81 ☪ 第 63 章.「反正你来都来了」
我该怎么办呢?
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失恋的人。
原影视剧《神夏》中,莎拉是第一名与华生约会的女生,并且他们十分谈得来,华生对她抱有好感,约会,请她到家里吃夜宵。若不是后来与走、私案牵扯的黑莲帮有纠葛,莎拉也不会不幸地卷入危险之中。后来就算成功脱困,莎拉也对这段阴影无法释怀,与华生的恋情也跟着这么无疾而终。
当然,我也猜测因为华生的真命天女还没有出现,所以编剧想办法安排她下线了。
可是,对编剧来说,不过是动动笔的事情。
而对于华生,失恋却是一段真实而痛苦的经历。它不能被轻视。
然而,这种事情不是推理。
安慰失恋者的工作就绝对不能交给夏洛克,他的情感处理方式总是令人费解。因为我觉得他明明懂的,他偶尔真的很会安慰人,但大部分时候都过分冷酷理性,伤人至深。
我还记得《神夏》里面,夏洛克有一次因为探案弄得心情不好,华生过去安慰,结果被夏洛克一句“我没有朋友”怼了回去,华生整个人就很不开心。再来,我看漫画的时候也发现,其实华生和夏洛克偶尔也会有闹不愉快的时候,但是他们的矛盾从来都不会摆在我面前,所以我都不知道他们吵过架。
不过这恰恰说明,如果真的有严重的不愉快发生,他们一定会发生争执。
他们两个要是吵架,我该怎么办呢?
我又打不过夏洛克。
这些担忧在我心头萦绕,尤其当华生先生告诉我,莎拉小姐将于1月21日来我们公寓做客时,更加强烈。
华生先生说,莎拉小姐她现在在休年假中。之前圣诞节的时候,她在诊所值班,忙了一个多星期。要回来也得等1月15日,才会回伦敦。
我当时听了,觉得这时间给的非常充裕,我能做好很多准备。
因为1月21日是开学第二周的周末,我那会一定很清闲。我一般是在第四周开始才会非常忙,要准备小考或者交论文。再来,公寓里面会焕然一新,地板一定也会很漂亮。她来之前,我完全有时间把公寓上上下下全部打扫干净,顺便把冰箱清理好,不让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不过我在做时间表的时候才发现,1月21日是华夏国除夕。
莎拉小姐会特意挑这天吗?
我觉得这更像是华生的手笔。估计是华生猜测那天对我来说,会是重要的日子,才特地邀请更多的人来制造节日氛围。且不说华生对我有多好,单是看邀请的客人选择就可以知道,莎拉小姐在华生现在心目中占有很重要的份量,这让我的心情非常复杂。
我实在不希望华生因为失恋而伤心,甚至一度一蹶不振。
我很愿意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无论是情感上的支持,还是经济上的帮助。
我可以帮忙付他未来的房租。
如果到时候他因为难过不能去上班的话,我就掏腰包帮他付。
其实这里要偷偷讲一件事。
因为赫德森太太是偷偷告诉我的,让我不要告诉夏洛克和华生。
她说,如果我一直都这么帮她收拾家里,还帮忙修公寓问题的话,她已经不打算收我房租和生活费了。
我之前除了房租(里面包括水电费、煤气费和网络费)之外,平时还要交伙食费(赫德森太太给我做饭,买大家都要吃的水果和牛奶),一个月的全部支出大概是在一千二英镑到一千三英镑。
我那过去的四个月里面,其实也有付不起伙食费的时候,夏洛克或者华生都有帮我付。然而,现在开始,从今年开始,我每个月都会省下至少一千英镑的钱。
我原本打算,省下第一笔月租,我就要把公寓的燃气热水器换一下。
因为那个真的好旧了,洗澡过程中,要是有人在外面开水龙头,不管是洗杯子洗水果,还是要接水,洗澡水都会瞬间变冷。以前221B公寓人没有那么多,赫德森太太和夏洛克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方便的,但是人多起来之后,这些老屋子的问题就都出来了。
可我决定先要照顾华生了。
虽然我现在还很穷,还欠夏洛克七千英镑(之前的欠款余数+修地板都有点小贵),但是我觉得,我很快就可以还了。我发现我可以根据我的情况申请社区资助的奖学金。
申请条件都跟我很相符。
1.经济支持,有经济困难,需要提供银行流水证明;
2.拥有重要的学术成就和潜力,提供至少半年的学习成绩;
3.做出社会贡献,比如说义工之类的。
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警探和茉莉小姐都愿意给我写推荐书。
还有之前阿特伍德家因为诺亚号事件给我一张金光闪闪的感谢信。这里可以吐槽一句,这是他们想拉我去新闻媒体记者面前拍照准备的,所以做得格外的华丽且夸张,让人非常拿不出手。我不想去,所以当时只有他们自己在拍照,把感谢信寄给我了。
我要是申请成功的话,我可以有五千英镑,到时候就只会欠夏洛克两千英镑了。
这些都说远了。
我现在就担心华生失恋的问题。
有调查证明,失恋后有三分之一的人会认为失恋只给自己留下负面的影响,这至少要花三个月才能走出来。这是相当可怕的事情。且不说影响有多深远,光是这个概率,拿221B公寓举例子,我、华生和夏洛克,里面必定要中一个的话,那肯定是华生了。
很重要的是,华生现在还有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原著影视剧没有说他失恋后有什么反应,毕竟这是夏洛克主场,而不是华生爱情故事,也许这伤害极大,只是影视剧不说呢?
我没办法找夏洛克商量,于是找了卢西安,想跟他要弗里达的电话。
我打算做一场心理实验。
设计过程已经在我心里打好草稿了——核心内容就是「让弗里达跟他分手」。这件事不能让卢西安知道。若是被他知道,就没有实验的意义了。
我想通过这次事件,观察卢西安的精神状态,测试他失恋期的痛苦程度和表达痛苦的各种方式。再来,他有很多朋友,一定会层出不穷地出主意让他走出来,我也可以从中借鉴他们朋友的方法,挑出最好的一种方法备案。
我相信弗里达也一定会答应我的。
我这方面劝服弗里达的说辞也准备好了。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彻底确定富家子弟卢西安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此外,我可以帮助她成为卢西安正式女友,连他家里人也不会阻止的那种。
我给卢西安发完短信之后,原以为他会把回信给我。没想到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他家司机送他到221B公寓门口。司机帮忙摇下车窗,我可以看到卢西安坐在后排椅子上,拍了拍自己的空位子,笑容满面,笑容满面,流露出一种亲切和友好的氛围。
“兰尼同学,快来坐这里。”
※
“……”
其实我也不是对卢西安有任何嫌弃或者不满的心情。
纯粹是他太过热情,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感到自己比平常疲惫了一倍。
我不想陷入卢西安那种让人疲于奔命的社交游戏,向着他伸手,言简意赅,“我需要弗里达的联系方式。”
我并不是不知道怎么要到弗里达的电话。这根本不难,我可以直接从店里面获得,也从她惯用的社交平台上面可以找到。不过,我也不想要弄得卢西安一点提示也没有,把一切安排得完全不留痕迹。
比如说像这样仔细思考一下,在我要了弗里达的电话之后不久,弗里达就要和卢西安分手。卢西安应该就会意识到是我的问题。
卢西安面对我的油盐不进,不冷不热,他自己依旧能笑得眼睛都找不到的那种,从原来坐的位子钻到最靠近我方向的座位,兴致勃勃地问道:“兰尼,你是不是也想要谈恋爱?想找弗里达有没有朋友推荐给你?”
我听说谈恋爱的人会把周围的人都当做恋爱脑,看来这是真的。
我真的觉得卢西安最近笨了不少,他爸妈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这一点。
“所以,你打算给我吗?”
如果卢西安不答应,我就回家,自己再想办法了。
毕竟,解决问题的方法从来不只有一种。大不了,我假装自己失恋,到社区免费的咨询师那里学他们怎么劝慰别人的。
见我不愿意泄露一丝半毫,卢西安只好低头把手机移到我面前,用蓝牙把电话号码传输给我。我收了电话,正准备离开,卢西安又拉着我的衣服,说道:“兰尼,你别走哇…你看我都专门来找你了,你不要对我这么无情嘛。”
“你找我做什么?”
卢西安举起手机,给我看一段聊天记录,我配合地扫了一眼。卢西安见我没耐心,又坚持说道:“你参加数学系积分比赛获得第一名,把大家都震住了,到处都有人在问你是谁。很多学校的人都很想认识你。这可是交朋友的好时机!”
“我现在很忙。”
我感受到卢西安对社交的热情,有些受不了。
“你在忙什么啊?你不是喜欢奖金竞赛吗?圈子里有很多不同的消息,你加入群里面可以很快赚钱。这个月除了英国伦敦的,利物浦还有一场,常青藤也有大学连线比赛,下个月,就是二月份的时候,美国数学及其应用联合会为主办方也搞了国际团队赛,他们也需要人手。”
他这话说得让我心动,可是我现在不是忙着赚钱的时候。我又不是没有钱,明天就活不了了,很显然华生是更重要。
我解释给他听,“我要为未来的三个月做好准备,现在正着手一场社会心理实践。”
卢西安听得一头雾水,将头伸出车窗外,双手挂在车门上,眼神不解地看着我,说:“我不太懂。”
“我认识的某人即将经历一段感情破裂,我需要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卢西安呆滞地望着我,一看就知道他没听懂。果然他又追着问我:“那你要拿弗里达电话做什么?”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卢西安可能也无法猜透我的真正打算,他现在思考力放在学习上都显得不够了,要是失恋让他成绩一落千丈就不好了。于是我干脆正面回答:“我打算让她和你分手。”
这句话一出口,卢西安仿佛遭受了雷击,他双手急速敲击车门,一脸委屈和伤心地说:“你怎么可以如此冷酷?太过分了!”
我等着他说话的空隙,又继续解释道:“为期两个星期,让我观察失恋者的状态和获取救急方案。”
卢西安像是小孩子一样,就算没有流眼泪,也要大声哭闹,“你怎么可以把我做实验品呢?你太过分了。”
他动静很大,路上有很多人纷纷对他侧目,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怕夏洛克就在二楼窗口附近,只能迅速安抚他,说道:“我既然告诉你了,就是不打算继续这么做了。你不要多想。”
卢西安立刻安静下来,抓住我的手臂说:“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别抛弃我啊。我可以假装一切都不知道。”
“……”我不动声色地一点点地掰着他的手指,说道,“我刚刚觉得参考对象可能不太合适,且样本太少,担心得到的数据可能没有多大意义,白费功夫。”
我说完,忍不住一顿,突然想问:“话说,你原来不生气的吗?”
卢西安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没有啊,我完全相信你不会对我做坏事。”
不知怎么的,他说的每个字都让我感到难以置信,他的态度似乎过于轻松,缺乏真实感。
看我没有回应,卢西安继续说:“或许你还记得吧,诺亚号上的那个科恩·克劳伦从船楼上坠落时,我走在你前面,几乎被尸体砸到,你一把拉住我,将我拖进了建筑物。”
我脑袋里面完全没有这个印象。
“那时我觉得,一辈子交你这个朋友就够了。”
“不用这么感动。”我觉得这并没有必要。
卢西安的表情有些犹豫,说道:“兰尼同学,我得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一开始靠近你是有目的的,我并不是真的单纯想要跟你当朋友,而是我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在我的交友圈里面。这是未来我的社交筹码……”
他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个我知道。”
卢西安的表情震惊、羞愧、尴尬交织,嘴巴也开始结结巴巴,“那那你为什么还和我做朋友?”
我不禁愣住,我什么时候和他做朋友了?
卢西安的情绪变化神速,再次震惊地看着我,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不得不明确我的立场。
当然,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只觉得他是很正常地在做互利交易而已。
然而,卢西安握紧拳头,砸在我手臂上,“你不要总是这么冷漠,偶尔说些好听的话嘛!我也会夸奖你的。
唉,受不了。
我在内心叹一口气,充满无奈。
卢西安在我们“互通心意”后,开始说道:“如果你要准备那么久的话,会不会耽误考试和学业呢?”
“我已经看完课程大纲,上面有讲本学期要交什么作业。现在的我已经开始在想第五周due的论文课题了。”
学校在每个学期初都会明确列出学习任务和细节要求。我提前看了需要写论文课的作业,第五周周日晚上11:59:59要交一份自由选题的数学论文。我还没有决定要从微积分,差分方程和微分方程,抽象代数,或者数学建模等方面里面,选哪个作为研究话题。
这话一落,卢西安表情全是惊讶,说道:“我们学期还没有开学呢。”
“就是因为没有开学,才有时间慢慢考虑。”我顿了顿,想起我答应过我还要带卢西安考好分数,“你呢?准备得怎么样?如果还没有准备,现在开始看……”
话音还没有落,卢西安迅速打断我的话,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聊点感情问题会比较适合。谁快失恋了?”
明知他是在转移话题,但他的话题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
“这个你不用知道。”
卢西安似乎明白我不想透露太多信息,但他很快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你去请教一下专家?”
“谁?”我好奇地问。
卢西安神秘一笑,“所有男人的梦想,伦敦交际花,艾琳·艾德勒。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
嗯?
这人出现得那么早吗?
艾琳·艾德勒可以说是《福尔摩斯探案》里面很重要的角色。在原著小说里面,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明,独立,美丽,坚韧且果决的形象,让福尔摩斯都为之刮目相看,甚至有人猜测说福尔摩斯唯一爱慕的女性就是这位艾琳·艾德勒。
在《神夏》里面,这位女性角色会更加复杂一些,极其聪明,机智果敢,富有决心和执行力,性格强烈,常常有深思熟虑的行动,充满神秘感,令人捉摸不透。艾琳·艾德勒也让夏洛克吃过瘪。她如原著那样,依旧在上流社交圈活跃着,但是却也有抖S的名号,让很多人都有印象深刻。
我下意识地分神检查自己的手机。
漫画还没有更新,没有人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现在这么过早地接触这个人。不过我也不算太奇怪,卢西安居然也认识这个人,毕竟卢西安也是在上流社交圈里面活跃着,如果连艾琳·艾德勒都不知道的话,确实是他社交能力的问题。
我正在犹豫中,夏洛克的声音从二楼方向传过来,“兰尼,有案子,去一趟银行,做好准备。”
现在我还在放假期间,我是会尽可能地多给夏洛克工作的。
卢西安见我要忙,就收起要带我去见不同的人的想法,说道:“等你闲下来,再联系我,我随时都在。”
他话音刚落,我就阻止他离开,“你先不要走。”
卢西安有点期待地看向我,“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还是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回头看向221B公寓门口,不多时,夏洛克打开门,大步往外走,和我对上视线后,我又看向卢西安。
“你送我们去一趟银行吧,反正你来都来了。”
82 ☪ 第 64 章「他一定是觉得你很可爱」
一起去银行的还有华生。
我原以为就我和夏洛克,因为我一开始只看到夏洛克出门,大概过了有五六秒,华生也跟着打开门,落了锁,手上拿着一件我的外套,等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就把外套放在我身上。
“不知道要去多久,穿件外套不要着凉。”
这话落下来之后,我就想要跟华生坐一排,对他未来的失恋的担忧也被撇到了一边去。我只觉得现在好就是最好的。
原本的是夏洛克已经坐在后面一排了,华生下意识地也开了后车座,剩下最后的位置就被卢西安给占了。于是,我把他赶到前排去坐。
卢西安坐在前面,也能有好多问题,最后问夏洛克他们要去银行做什么。他也想去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
我心里想,不太想让卢西安过去。
我说道:“银行可能有命案,要调查。”
这句话刚落下来,卢西安的脸色就变青了。
上次近距离调查命案,让他难受了很久。去冰岛旅行的时候,他总是找我诉苦,说他做噩梦了,怕被人笑自己胆小,所以只能找我来说说话,缓解心理压力。他的情绪发作是间歇式的,他会好端端地就突然间回忆起之前的事情,然后就跟我大谈特谈自己恐惧害怕的感受。我确实有想过他是不是要看心理医生,不过他每次跟我说完就又好了,这让我觉得他真的属于那种「把心里话说出来就会舒服很多」的人。
当然,在冰岛痛快玩了几天后,他已经完全没事了。
现在一听到查案子,卢西安就退缩了,“当我没说。”
华生替旁边不说话的夏洛克解释道:“是夏洛克大学同学工作的银行遇到一些事情,想要他去帮忙。”
华生这话落下来,我就忍不住惊讶了。
事实上,大部分时候我都会更偏向于认为夏洛克是纸片人。我并非有意,但是我的大脑会自己在想。尤其是我最近和他同用一个房间之后,莫名觉得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总是在加深。
我其实也困惑过,为什么我会有种情绪。因为仔细思考的话,在爱尔兰那会,我和华生、夏洛克二人都共用过房间,起居饮食都是在一块。我思考再二,得出一个结论是,当时在爱尔兰,我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华生身上。现在轮到我和夏洛克独处之后,那种夏洛克生活的细节感就在无限放大。
我偶尔梦中醒来,都会在想,夏洛克的被单是热的还是冷的。还有,夏洛克的头发都挺有造型的吗?可是洗完澡之后,他的头发是塌塌的。他睡觉的时候会穿睡衣,不是穿那些西装服。另外,我以前用二楼洗漱间的时候,没有注意。最近同进同出后,我现在才发现夏洛克原来也需要上厕所。
我现在才注意到这些,总觉得我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话说,就那种纸片人活过来的不真实感真的很神奇。
然后,现在华生又说,夏洛克还有上大学,还有同学……
真是不可思议。
我好想知道夏洛克的大学成绩哦……
估计是我目光并没有收住。夏洛克似有所感,也跟着看了我一眼。不过,他并没有转头,而是用没有带温度的眼瞳往我的方向觑了一眼,瞳仁那点黑深邃得仿佛是一个吸引灵魂的黑洞,深不可测。于是,我不仅没有收住视线,还朝着他的方向猛猛瞧,好像那瞳仁里面还藏着我没发现的微弱的光芒。
华生的声音响起来,调侃似的笑道:“没想到夏洛克还有大学同学来找,真是想不到。兰尼,你说对不对?”华生说的时候,用手臂碰了我一下,让我也发表感想。
我点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话一落,夏洛克在连续遭到两人对他大学社交能力的质疑后,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开了口,“没想到能从两位高学历的室友里面听到这么愚蠢的话,真是有趣。”
夏洛克尤其是针对后置发话的我,继续悠哉地说道:“说来,最近一些日子,我发现,兰尼的想象力已经匮乏到了低于常人的程度。那颗脑袋里面,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连我吃饭睡觉,都会感觉到不可思议,无聊就多看两眼。只是区区有个大学同学来找我,实在不足挂齿,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这句话一落,华生和卢西安都朝着我惊奇地看过来,一脸“这是怎么回事”的惊疑不定。我顿时大窘,可我根本不可能承认,于是说道:“没有这种事。”
华生和卢西安立刻就相信了,尤其是华生。
他对着夏洛克,指责道:“你不要总是欺负兰尼。”
夏洛克耸耸肩,也不多说,好像在坐实就是在欺负我似的。
我在旁边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
※
我们去的是某家银行总部,我就不说到底是哪家银行了。
…好吧,叫做ShadSanderson,是家投行。
因为它旁边的建筑太好认了。
它的正对面是被叫做「小黄瓜(TheGherkin)」的子弹摩天楼,是建筑大师诺曼·福斯特设计的瑞士再保险公司大楼(SwissReTower)。我来伦敦那么久,就只在海报上看过,现在还是第一次从它对面的大厦露台上看。听说它一落成,就成了新世纪伦敦的象征。
我近距离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很有意思。
这倒不是说它用了什么黄金分割原则,让建筑外观看起来协调美观。而是它让我想到西班牙建筑师高第(AntoniGaudí)的一句话「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上帝」,我觉得建筑家在做曲线设计时,无论是抛物线,双曲线,双曲抛物面,还是曲面直纹,都像是在以凡人之躯,无限地接近上帝之作。
这座摩天大楼并没有一个常见的数学曲线来定义,但它的扁圆锥形状在我眼中却充满了神奇。在垂直方向,半径逐渐减小,仿佛是一种缓慢而连贯的变化。这座高达180米的建筑必定经历了成千上万复杂而精确的椭圆和弧线计算。
人类的创造力和工程学的壮丽就这么扑面而来。
“真厉害啊。”
为什么人能这么棒呢?
我突然想起,我很少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到这个建筑奇迹。于是,我拍下了这张照片,分享到我平时很少使用的Instagram上,伴随着一句非常克制的『无声的精彩』。
然而,发过去没有二四秒,我又觉得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情太过夸张了,还是留在自己相册里面就够了。我刚想着要撤销,就发现有人给我按了一个赞。
账号是个二无,无头像,无具体名字,也没有使用历史,是完全的新号。
我寻思着,我连标签都没有用,怎么会有人看到呢?
我正纳闷着,就听到华生找我,“兰尼,你看好了吗?”
我们原本是来问夏洛克大学同学找夏洛克有什么事情的,但我到的时候被建筑吸引了注意力,就想多看看。夏洛克就让我在门外等着,他和华生两个人进了办公室。
“结束了吗?”
这么快。
我把点赞的事情放在一边,又把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面。
华生走过来跟我一块看了一会,思考了一下说道:“有那么好看吗?你要是喜欢高处,我们找时间去伦敦之眼玩。”
“那倒不用。”我连忙说道,“我只是觉得建筑有点意思而已,说不定可以作为我数学论文的选题方向。”
华生已经习惯我偶尔跳跃性思维,也没有多说什么,于是简单说了一下这次任务内容。
委托人是一名银行高管,叫做Sebastian。
值得透露一点是,他说,大学时代的夏洛克让大家都很害怕,也很讨厌。我能懂他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现在突然想和他多聊天,谈谈夏洛克的大学生活。感觉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觉得很神奇。
回到任务上来,银行高管先生说昨天晚上,前银行总裁——威廉爵士的办公室遭到非法闯入,录像里面出现了六十秒的空档,被人刻意地删除,以掩盖来访者的外貌身份。办公室并没有出现任何损失,但是被用黄色涂料给做了标记。
现在这位银行高管正在带夏洛克和华生,到处确认那间办公室的出入途径。
华生怕我走丢了,先过来带着我去前台。在那里,我听到穿着深蓝色高定西装服的高管先生说“只要你帮忙找出人是怎么潜入办公室的……”,说着他又掏一张白色的支票往夏洛克的方向递。
夏洛克刚好看到我,就把这种社交事务交给我,懒得继续跟银行高管,指挥我说道:“去传达一下我的意思,这种奖励机制……”这话说的过程,他已经直接从那人身边走开了。
我下意识地往高管手中的支票觑了一眼。
首先看到的是上面有四个零。可以明确是五位数的定金。
然后,我又看到了最前面的数字。那是30K英镑的支票。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朝着高管先生的方向,认真又专业且靠谱地保证道:“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如果夏洛克不努力,我就多努力一点。
多给华生攒点钱,让他无后顾之忧。
再说,我还没有见过钱那么好赚的。
这明显就是保安系统有漏洞,只要恢复视频文件即可。
只要知道监控视频的型号,我就可以推断出可能采用的纠错码类型。之后,根据线性代数和布尔代数的原理,就可以生成恢复数据。更细节点来说,就是当一个视频丢失或者损坏,人们要想要恢复的话,只需要针对涉及到的对周围帧或块的数据进行分析和计算,就能生成丢失的数据。
我现在就可以打开电脑开始编写程序。
这里面的难点大概还要考虑视频数据的压缩和编码方式,可应该也不会太难。
我的蓝图很有操作性。
然而,我话刚落,还没有完全走开的夏洛克不满意地伸手捏着我的后颈。
我不管。
为了表示这一点坚持,我连转头都没有做。
我希望夏洛克可以多赚点钱,这样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跟他借钱。
也许他可能以后还会给我提工资。这不是很好吗?
于是,高管先生朝着我看了一眼,对夏洛克笑道:“你家的小助手是有点逗的。”
“嗯?”
我一辈子都没有听过别人这么说过我。
夏洛克肯定地说道:“他确实是个笨蛋。”
接着,夏洛克把我拎走,不让我和那个银行高管单独聊天。我见跟着我们脚步的华生在旁边一直在笑,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个高管先生是在笑我很笨吗?”
“没有,他一定是觉得你很可爱。”
“……”
我怎么一个字都不信呢?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了起来。
是漫画预告!
83 ☪ 第 65 章.「Givemefive(击掌愉快)」
第五案漫画预告来得很突然。
比起漫画正片内容,其实我会更在意漫画预告多一点。因为预告对我来说更有用,好几次都帮助我在危险来临前做好准备,比如说第一次的爆炸案,第二次可能会被莫里亚蒂教授坑进苏格兰场,第四次的船难等。
因为漫画论坛的内容是夏洛克等人无法看得到的,所以我毫不担心地掏出手机,假装在阅读短信,迅速瞥了一眼。至于弹幕和预告细节,我打算留到有空闲时间时再仔细研究。
漫画预告的标题叫做《银行之谜:盲眼的秘密(BankMystery:TheBlindSecrets)》,背景设定在一位银行家的自画像前。
惨遭涂鸦的西人自画像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物品。除了一些常见的办公用品外,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一套古色古香的紫砂茶具,因为它们似乎与西人银行家的形象不太相符。
更引人注意的是桌子旁边的一幅只有一掌大小的装饰画。
一眼就认出,那是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的著名作品《亚嘉杜的罂粟花田(PoppiesatArgenteuil)》(1873年)。画中展现着两组大人和孩子,正穿越茂密的罂粟花田。艳红色的花朵掩盖了远处的塞纳河岸。这幅画作堪称世界自然风景名画中的杰作之一。
为什么不说茶具更引人注意,而是油画呢?
因为茶具看质量应该是上品,但是那幅装饰画,它的价格并不高。对方既然能放一大幅自画像在办公室里面,这说明这个办公室的主人身份很高。可为什么要放廉价的装饰画在自己的桌案上呢?
很显然的,在银行家自画像的背景下,这套茶具和罂粟花田图应该有着深刻的象征意义,就等着我们在揭示着某个隐秘的故事。
封面之后,漫画中出现了夏洛克接受自己同学的邀请,前往银行总部接受调查任务的一幕。然后,在漫画的最后一页,一个黑发的年轻人站在子弹摩天楼「小黄瓜」前,拍下一张照片。照片刚一上传到社交网络上,就有一只手迅速点亮了一个ike,这一切仿佛在暗示着某种预想不到的事件即将发生一样,漫画预告就此戛然而止。
“……”
且不说前面第一页的内容,后面的角落里面,拍照的子弹摩天轮也被画进漫画里面,让我感到有点捉摸不透。
我之前原本是把点赞的事情放在一边的。现在我又不得不认真思考,到底谁在做这件事。
我莫名有些紧张。
见夏洛克他们在等,我迅速地将手机放回口袋,之后找时间再慢慢思考预告的细节,看看弹幕会有什么想法。
夏洛克领着我来到银行总裁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正对面挂着一幅自画像。而画像的眼睛也被一道明亮的黄色涂漆遮盖。这正和漫画预告完美契合。
然而,这张办公桌上既没有中国茶具,也没有罂粟花的装饰画。除此之外,自画像左手边的白墙上也被同样的明黄色颜料涂抹,形成一道横线“一”,以及“一”下面一个看似“8”的图案。不过,这个看似数字“8”的上半部分的起笔,很像是一种艺术化的“平撇”。
我忍不住对这些神秘的标记,皱了皱眉。
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些。
夏洛克见我对这些图案有反应,自然而然地问我道:“你看得出这是什么吗?”
被夏洛克一点醒,我突然想起来,我看过这集!
只是我对这个故事的案件细节记得不太清楚。
因为我其实不太喜欢这集的案子……
其一,是对华夏国人的刻画又太死板了,华夏文化元素过于堆积,且浮于表面;
其二,作为案子关键的暗号又太简单了。看剧集中的夏洛克找半天不知道那是什么的时候,感觉有些降智,所以我就跳了这集。
我对这集唯一印象比较深的是,夏洛克和华生根据暗号一路找线索。一直找到了火车轨道附近的墙柱上,分开行动的华生发现了满墙都是他们要找的暗号,便立刻找夏洛克去看,结果重新回到那面暗号墙的时候,他们发现暗号已经全部消失。
夏洛克顿时面色凝重,因为他们真的找了很久,且线索又断了。
华生便说,不用急,他记得。
夏洛克一点都不相信他。因为他认为,普通人的记忆功能并没有那么强。当他还在努力想办法试图唤醒华生深层记忆(?)的时候,华生坚持说他记得。
接着,华生阻止激动的夏洛克,给他看了自己拍下来的照片,“我拍下来了。”
夏洛克瞬间就冷静了。
我当时觉得这个很好笑。
其他对这起案子的了解,就是我从别人的讨论中得到的了。
这个案子是神夏第一季第二集。这集的犯罪团体是华夏国黑莲帮,他们走私的物品(文物)当中少了一个,于是一边找,一边杀人,再一边找。后来他们发现夏洛克很聪明,打算威胁华生的女朋友莎拉,让华生(他们认错人)供出走私品所在地,结果被夏洛克反杀。
……
仔细想想,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好笑了。
华生可是差点挂了……
华生突然打断我的思绪:“兰尼,夏洛克在跟你说话。”
我重新聚焦,看向华生,再转向已经走到窗台边的夏洛克。那可是没有半点护栏的窗台,夏洛克直接走出去,我看到强风吹得他的肩膀几乎都要摇晃了起来。
我还来不及回应,夏洛克又毫不在意地走回办公室内,向我说话:“怎么了?”
我望了一眼窗外,犹豫地回答:“这里离地至少有180米高。”
夏洛克淡然地说:“接下来呢?”
我张了张口,最后决定算了,重新回答夏洛克的话,“你刚才问我知道涂鸦画的是什么吗?我看过类似的符号。”
“上面的符号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叫做「苏州码子(Suzhounumerals)」又或者「花码」的数字符号,是从华夏国的算筹分化出来的,属于十进位制计算系统中的一种。它广泛应用于商业,用于标价、记账等等。现在华夏国内地很少看得到,不过在老屋子的门牌号上,老式港澳茶餐厅、以及江浙老字号中药房的价格表上也可以看到。”
我继续介绍道,“比如说上面那个一横,指的是数字「1」,长得有点像「8」的指的是「5」”
夏洛克微微颔首,咀嚼我的字眼,说道:“,是谦辞,还是有其他可能?”
“因为苏州码子的数字应该是并列写的,但白墙上的暗号是分上下竖着写的,我就很奇怪,这种写法并不常见,大部分苏州码子还是并排着写的。当然我们也可以照着用。不过——”
我指着白墙的「一」,以及自画像盖在眼睛上的「一」,解释道:“这里又出现了一个错误。我们先不管是从左到右,还是从右到左读,这里面都有问题。”
“事实上,苏州码子的「123」都应该是竖笔,也就是写作「〡」「〢」「〣」。”我边说,边在空气中比划这些数字,“然而,如果这三个数字重复出现的话,就会让人产生混淆。因此,花码在登记这样的数字时,第一个数字应为竖笔,接下来用汉字的横笔间隔;若是接下里还有这些易混淆的数字,那么又用竖笔,再用横笔。简单说,就是遇到123这三个数字组合并列时,要一竖笔一横笔,这样间隔着用。”
华生反应过来了,“所以,如果这里是用「苏州码子」作为暗号的话,这里面的两个“一”应该至少有一个得写成竖笔的「丨」。”
“没错,”我点头继续说道:“还有这个「〥(5)」是否得和某个数字并排写也存疑。”
华生沉思道:“那这个确实很难肯定地说是苏州码子。”
夏洛克跟着我的话思考,不置可否地说道:“这个想法先保留。”
我见他在思考暗号的问题,而不是在想那人是半夜潜入办公室的,很快就想到夏洛克应该是找到答案了。于是我也跟着走到窗台附近找情况。
我没胆子跟夏洛克一样,可以面不改色地直接走在外面,只是贴着玻璃窗在上下观察。我发现窗户的锁并不是那种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而是那种类似插销一样的锁。据说这个屋子是为了纪念前银行总裁威廉爵士才保留的,所以会做基本的卫生管理,不过还是能看到的窗户上有灰尘没清理。
华生看我也在研究窗户,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吗?你和夏洛克不会是在思考有人能攀爬进两百米高的地方吧?”
华生迅速朝窗外底层瞥了一眼,顿时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他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这风可真是够强的。”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虽然华生的额头还不至于夸张到已经渗出了细微的汗珠,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颤抖。
我十分能理解,这个高度已经像是无尽深渊般令人心悸。楼下的车辆和行人犹如微不足道的蝼蚁,站在如此高处真的几乎让人感到无法站稳,除了夏洛克——他居然稳稳地站着那个狭小的外置窗沿,还没有用手扶着。
他真是太可怕了!
我跟华生两个人都站在有玻璃的窗口旁边分析,我说道:“除了有管理层或者保安处的钥匙之外,其实从外面进来也不是不可能。事实上,我知道的是,像是在一栋高层住宅区里,除了第一二层容易被盗窃,其实高楼也反而容易遭行窃。”
“为什么?”
“因为天台的锁都是很便宜的那种锁,一般所有人的重心都在一楼的安保以及每户家门,天台这种很少人去的地方,就成了大家的心理盲区。借用绳子的帮助,从上往下,高层的阳台和窗户都可以轻松被打开。”
华生继续问道:“可是这里的窗户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窗户也没有缝隙,允许人放进铁丝或者刀片撬动窗户插销。”
如果真的被破坏的话,很多人都知道非法闯入的人就是通过窗户进出办公室的。
“我其实不确定他们怎么动插销的,但是我明确是看到夏洛克打开的窗户里侧边沿是没有太多的灰尘的,说明短期内有人擦拭过,或者无意间蹭掉了。如果是前者,那其他窗户为什么也跟着擦一遍,又或者既然想擦了,不擦得再干净一点呢?”
他们应该就是打开插销通过这个窗户进出的。
我盯着金属插销,说道:“所以,我在想,这个金属插销是不是会受到磁石的影响呢?比如说包含铁、镍或钴等铁磁性金属成分?”
华生跟着我的思路走,“我看隔壁会议室的白板上有磁性贴纸,我们拿一块试试看如何?”
磁性粘纸只对铁磁性金属有作用。
当磁性贴纸与这些金属接触时,它们会相互吸引,使磁性贴纸保持在金属表面上。对于非铁磁性金属,如铜、铝等,磁性贴纸通常不会产生吸附效应。
我们刚说完,就开始行动。
我们从隔壁会议室拿来一块小方块的磁性贴纸。这块贴纸是柔软而有粘性的,通常用于贴在冰箱上以吸附备忘录或照片。仔细观察了窗户插销,确认它是由金属制成的后,我小心地将磁性贴纸贴成适当的大小,粘贴到插销的表面。我们确保贴纸紧密贴合,以确保有效的磁性吸附,并且难以移动。
为了验证实验结果,我们决定测试其他窗户的插销。我们用相同的方法,将磁性贴纸粘贴到几个不同窗户的插销上,包括夏洛克未出入的窗户。结论是,只有夏洛克出入的那个窗户的插销上的磁性贴纸保持牢固,没有移动。其他窗户的插销上的磁性贴纸并没有产生相同的吸附效果。
夏洛克见我们实验完毕,才开口刷存在感说道:“很明显,这银行有内应,连锁都换成了他们需要的类型。那么,这个暗号就是给内应看的,所以他们不需要偷东西,只需要留记号就好了。”
夏洛克说完之后,就直接走出办公室,开始找哪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记号。
我和华生刚把贴纸放回会议室,夏洛克敲了敲门,说道:“我找到是谁了,可以走了。”
夏洛克效率极快,很快就先一步出发,走在前面。
我和华生紧跟其后。
虽然找出了进出方法,但还是得找出犯人是谁,否则这三万英镑也实在太好挣了。
华生问了我一个问题,“兰尼,你有没有感觉刚才在前银行总裁办公室,夏洛克其实是在等我们实验完,不是在想暗号问题?”
他明明很快就可以解决的,就看我们两个在那里捣腾。
我肯定确定不否定地点头,“有。”
我刚说完,华生朝着我的方向举起手,“不管怎么样,合作得不错,继续保持。Givemefive.”
这话一落,我忍不住被华生的轻松和幽默所感染,也跟着举起手,与他做了一个击掌的动作。
“啪”的声音响动,电光石火间,我感觉,我自己被我和华生之间的合作和默契带来的愉快和充实全部填满。
这种感觉,真的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侦探团队一样。
就像实现了小时候看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时有过的梦一样!
真好!
84 ☪ 第 66 章.「这一刻,我觉得我蠢爆了」
我比夏洛克和华生要晚一步到摩天大楼楼底。
他们要顺着刚才找的信息去找银行内应「爱德华·范孔」的住址,想从他那里得到有关暗号更多的信息。这位银行先生的住址有点远,所以我在下楼前,先提出要去一趟洗手间。华生说会在楼下等我。结果我到楼下的时候,收到华生发给我的一条短信。
「Chinatown,anny.(去唐人街一趟,兰尼。)」
读这条短信,我脑袋里面首先浮出的是夏洛克不近人情地吩咐别人做事的脸。
因为华生不会用这么简洁的短句,而且他每次都会很认真地解释行动步骤和目的,不像夏洛克喜欢什么都不说,让对方捉摸不透。
我还没有回话,又来了一句短信。
「FYI:Don'tbesilly.(提醒你一句,别犯傻。)」
好的,这短信就差说发短信的人是夏洛克了。
我刚读完,正准备回信,很快地,第三段短信也过来了。
「兰尼,我们分开行动。你去唐人街确认是否有人也有用苏州码子,看看是不是和我们在银行办公室对应的暗号对应得上。我们去爱德华·范孔的公寓,回头我们互相对线索。你要注意安全。By约翰·华生」
两人发短信的温度差真的太大了。
我就是去看看有没有苏州码子而已,他们可是要去银行内应的公寓里面,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怎么想都是他们的危险性高啊?
我仔细读完之后,低着头,摁着手机一字一句回复,「抱歉,高层电梯上下花时间,让你们等太久了。我会注意安全的,你们也注意安全。」
高层电梯因为需要停在多个楼层,所以耗费了比我预想的更多时间。当然,摩天大楼也有高速电梯,但人太多,很难挤进去。
华生给我回了一个温暖的笑脸,似乎在宽慰我说“没事的”。
我松了口气。
而后我很快有了新的想法。
话说,原本,我打算在和夏洛克、华生一起处理案件后,再仔细研究漫画预告的弹幕内容。现在,我意外地有了足够的时间。我决定在去唐人街的路上专心研究漫画和弹幕。
事实上,我对案子的结尾还算是比较清楚的。然而,中间怎么发展的,我还是需要有人帮忙捋一下。尤其是漫画预告封面里面还多了我并不了解的东西——莫奈的罂粟花田。
我知道茶壶对应的是这起案子的关键破局——在博物馆修复古董的华夏女生。
可是,莫奈的罂粟花田是完全新的物件。
就算我不记得案子的细节,我也能断定装饰画是多出来的。因为这个案子主打华夏元素,莫奈的画在这里明显是格格不入。
我就这么一边想,一边走去地铁站。
从小黄瓜(TheGherkin)到伦敦的唐人街,坐地铁只要15分钟。
入地铁站隧道时,我注意到一群人围在地铁出口,其中还传来不少孩子的欢笑声。
我下意识地分神望了一眼。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体验过?
有时候自己往某个方向看一眼时,自己其实并没有在想任何与那个方向有关的事情,也并没有任何别的意图,甚至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单纯只是为了让视线停留在某处,让思维自己换个地方,自己自由地发散。
然而,我这一瞬间,却和一名年轻的金发女生意外地对上了视线,并且被她的目光拉回到了现实。
那位女生的五官非常精致,散发出一股令人印象深刻的英气。她那头漂亮闪着微亮光芒的铂金色头发,也照亮了她一双蓝色湖泊般清透的眼睛。她的肤色十分完美,从内到外都洋溢着纯粹和干净的气质。在这条浑浊拥堵且晦暗的地铁隧道里面,她无疑是一抹惊艳的雪色。
我根本来不及收回目光,她很快就朝着我的方向微笑。接下来的一幕,就像我们是认识已久的好友,在这个隧道里面意外重逢,她一步步穿过人群,而我因为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站在原地。
这一幕太有既视感了。
我下意识地开始摸自己的口袋。
等她靠近的时候,我拿出一英镑给她,说道:“抱歉,我身上就那么多了。”
拿出去的时候,我觉得我在心疼。
这个钱够我吃两小包,额外多一块焦糖饼干了。
这零食,我能吃两天。
痛苦之余,我又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从以前开始,我就发现自己容易成为那些发广告单、募捐、拉票支持或传教的人关注的目标。不知怎么回事,他们总是能从人群中迅速锁定我,然后毫不犹豫地迎上前来,顺势提出各种请求:
“学生,我们这里正在为资助XX项目募捐,你有兴趣捐款吗?”
又或者,“我们很努力地路演,实现理想,你愿不愿意给我们一点支持?”
还有,“你帮我多拿几张广告单,可以吗?拜托了!”
那时候,我感到困惑不已。明明我常被人形容为沉默寡言,难以捉摸,不太容易相处。为何总有人认为我是个容易上钩的好鱼?
我曾和我最亲近的棋院老师张先生讨论过这个问题,他给了我两句深刻的话。
「真正需要你的人,根本不会太在意是否能与你建立深刻的关系。」
「对他们来说,从你身上得到好处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你是谁。」
张老师总是懂很多,他告诉我,越会下棋的人越懂人情世故,只是没有人在旁边直接点透而已。
他说我其实也很懂的,但自己没有发现。
……
我看着那名女生走过来的时候,并不觉得我和过去有什么区别。
然而,铂金发色的女生看到我递过去的一英镑,她脸上的笑意停滞了一瞬,但她表情管理做得很快,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她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在要求你募捐。我们在做面部彩绘,你愿意试试看?我刚才询问了很多人,只有你看向了我。”
我顿时无言,这明显是个误会。
正当我准备婉拒的时候,要旁边的人纷纷劝说我:“来试试吧,不用害羞。”一群孩子也加入了围观,仿佛期待着我成为他们的第一个「实验品」,看看效果如何。
我试图以时间来推辞,道:“非常抱歉,我真的赶时间。”
“很快的。”那名女生拽着我的手臂,坚持道,“我只要花三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要是对方是个男生,我或许可以果断地拒绝。然而,面对这位女画家,我却束手无策。
最后,我只能任由她的节奏坐在她的小摊前。她的桌子上摆满各种不同颜色的颜料和不同类型的画笔。她拿起其中一支画笔,向我介绍,也算是向我解释道:“这些颜料都是对人体没有危害的颜料,可以洗掉的。洗澡的时候,用沐浴露就可以洗掉。”
她突然转了话题,双眼闪烁着笑意,说我:“话说,你看起来很美,你知道吗?”
这话一落,我突然心神一震,紧跟着皱眉。
她顿了一下,解释道:“对称性,你懂吗?”说着,她轻轻在虚空中勾勒了一条线,仿佛在向我展示面部对称的原理。
我盯着她的动作,感到越来越不自在,总觉得她在戏弄我。
我意识到我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找个借口离开。
然而,她突然用一个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非常感谢你的合作。许多孩子渴望着能够画在脸上,但他们的家长通常不允许。你给了他们希望和机会。”
我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看到围观的一群孩子手上都有彩绘,他们现在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我,仿佛等待我尝试后,看看效果如何。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请别画得太醒目。”
女画家笑了起来,询问道:“你喜欢红色吗?”
这个问题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的喉咙忍不住发出“嗯?”的一声。
她抓起我的手背,用画笔在我手上抹了一抹水红色,微笑道:“你看,你很适合这种颜色。”我的皮肤算是比其他男生要白的那种,于是,这道红色也显得十分惹眼。
她继续说:“我会在你的脸颊下方画一朵红色杜鹃花,有一条花枝会延伸到耳朵再开一朵小小的花,深绿色的花茎沿着脖子流淌……”
我对这个提议一点都不感兴趣,但女画师像是读透我的内心似的,不断地劝服我,说道:“放心,只是一笔就能解决的事情,不会很夸张,只是让你知道会发生什么而已。”
如果学过心理学的人在场,应该大概就能立刻明白,如果我第一次被她拉动坐下来之前就没拒绝的话,接下来我是很难再拒绝她接下来的要求了。
我确实也没有办法拒绝,而且她画得很快。我只觉得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很快就画完了。事实上,当她用画笔在我脸上轻轻勾勒,感受到颜料触及皮肤的凉意的时候,我的心跳似乎也加快了。
才刚被人提醒别犯傻,就被人在脸上涂鸦。
我回221B公寓的话,一定会被说的。
以后他们都不相信我一个人能做好事情了……
想象回公寓时面对大家时会出现的窘迫,我陷入了无限的苦恼之中。
结束后,女画师居然突然问道:“能给我拍张照片吗?”
这绝对不能。
女画师似乎知道我要拒绝的意思,便说道:“我不会拍到你的脸部。我只传到我的Instragram。你可以看看我的账号,我只会在上面分享。”
她打开手机,点开自己的ins软件,展示给我看。软件正面跳上来的是,一张子弹摩天楼的俯视照片。因为没有将页面下拉,我没有看到点赞或评论的情况。然而,这已经足够让我心头一震,因为这张照片正是我之前发布的。
她十分自然且平静地切换到自己的主页。
那是新建的账号,才换上头像不久,账户名字前面写着「Jamie婕米」。
她解释:“只会在这个账号上分享,不会做任何损害你名誉的事情。”
无论是她刚好看到我的照片,还是她打算拍下我的照片,我都不能再继续与她交谈了。我坚定地说:“抱歉,我不太喜欢拍照。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她还要说什么,我把那一英镑放进她的投钱盒里面,做个简单的告别和感谢,然后匆匆离开。
在离开后,我顺利地赶上了我要搭乘的地铁。坐在车厢里,我迅速拿出手机的摄像头检查了一下她在我脸上画的东西。
那是一朵花枝挺拔,花瓣柔美的红杜鹃花。不用任何其他颜色来勾勒花的姿态,只用颜料的深浅就能表现出完美的轮廓。其中的几点深色的花蕊更是点睛之笔,让整朵花朵展现出完美自然又蓬勃的美感来。
那名叫做婕米的女画家画得真的好。
然而,在摄像头里面,我只看到了我绝望的表情。
我已经能够看到夏洛克无穷尽的嘲笑了。
我试着用手背来回用力搓自己的脸。然而,那花的颜色只是晕开了一点,似乎在嘲笑我的无用功。
※
我选择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赫德森太太送给我的围巾里面。
整理好这个小插曲带来的情绪之后,我先检查了我原来发的子弹摩天楼的照片,阅读量只有两位数,上面依旧只有一个点赞。然而这次我要看到底是谁点的,却不能追溯到点赞的人的账号了。我猜测应该是对方账户设置了可见性,所以我错过了追寻对方的最好机会。
我并没有把我的ins账户告诉任何人,因为我不喜欢我认识的人关注我。
点赞的人要么是对我有所图,要么就真的是阴错阳差。
当然鉴于这一幕已经搬上漫画预告里面,我相信这里面还有一堆我需要去追寻的结果。其实最简单的就是拿着手机去问夏洛克,让他帮我查。拥有主角光环的夏洛克一定比我这个路人调查有更高的成功率。可是我能怎么说呢?
“有一个人给我点了赞,你帮我查查是谁,好吗?”
我现在已经能想象得到,夏洛克听完之后,露出一脸看极端自恋的傻子的表情了。
在ins上面没有得到结果,我又专注于漫画论坛上。
【话说每次漫画预告,都有能这么多热度和关注量也真是绝了。】
【福尔摩斯在哪,我就在哪!】
【我与221B探案组同在!】
【没,我单纯过来舔颜的,又有悬疑探案故事,又有美女帅哥,画风还那么美,就过来刷一下。最近被太多漫画创到了,找点情绪稳定的漫画作品来看。】
【我单纯是看谁最后赢了而已。】
【里面单身帅哥多啊,夏洛克、兰尼、威廉、阿尔伯特、路易斯,而且还有福利prpr】
【哈哈哈哈楼上漏了一个华生】
【华生都交女朋友了,离结婚还会远吗QAQ】
被一群乱七八糟的弹幕莫名弄得自己反而都平静下来了。见他们半天都不讨论这个案子,我重新专注在封面预告上,放大那幅莫奈的罂粟花。突然间,我注意到花田阴影处落了一个小小的「M」。众所周知,在福尔摩斯世界里面,能够勇敢地用「M」为自己名字的只有——一个人。
不对,我突然注意到莫里亚蒂是一群人。
我猛然间幻视,夏洛克被一群名为莫里亚蒂的复制人包围的画面。我正要担心夏洛克孤立无援,又想起冠名为福尔摩斯的也有三个,除了夏洛克和政府高层麦考夫之外,还有连麦考夫都畏惧的福尔摩斯妹妹欧洛丝。那妹纸在原影视剧里面是真的有点可怕,我希望我不会碰上她。
【这起案子不就是《盲眼的银行家》吗?看起来会出现新的内容了。】
【那肯定啊,你看看诺亚号事件都完全变了,是全新剧情,这次的案子可能也会变的。】
【家人们,不知道你们谁懂?我看着兰尼拍那张建筑照片的时候,满脑子都觉得他按下拍摄键时,它就跟着引爆了。】
【名侦探柯南电影后遗症……】
【不一定不会炸啊?你们别太自信。】
【别,你们不要乌鸦嘴,我人在真的伦敦!我怕映照现实了。】
我一时间被弹幕给唬住了,莫名也开始担心子弹摩天楼会出事。可是我记得福尔摩斯影视剧都不爱搞这种美式动作冒险片的风格。我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平实的日子是非常珍贵的,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我也看到了,是不是指代莫里亚蒂啊?】
【可是这毫无必要啊,原本这个银行家背后的反派「黑莲帮/会」走私团伙,就是莫里亚蒂安排出入境,提供渠道的。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特地多一个油画的指示啊?】
【这次还多了一个谜团,为什么兰尼要拍那张建筑的照片?】
【就是啊,还有人给他点赞了,我猜是他发布了一个任务让人响应了!盲猜!】
【我也不懂啊?】
【只能看正片才能知道了。】
难道不是得关注谁给我点赞吗?
谁在偷偷关注我?还是真的无意间给我点了一个赞吗?
这罂粟花的画在漫画上是得言之有物吧……
我翻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到有谁能给我更加合理的解释。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得不出其他结论了,正要退出,这个时候弹幕里面飘过来一句话【平行世界的福尔摩斯人物列表更新了,你们看了吗?!新人物让我当场炸裂。】
什么?
平行世界居然有人物列表吗?
这种好东西,你们居然都没有和我分享!
我连忙退出漫画论坛,到处找关键所谓的「人物列表」所在处。一无所获之后,我又返回去重新到漫画论坛里面看弹幕,看看有没有人跟我一样一直都没有找到人物列表的。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天啊,我好感动,我最喜欢的人都出现了!我爱你,姐姐!】
【哇,这个新人物出来简直震惊我的三观,这真的可以吗?】
【卷福这次完蛋了……】
【我一直都觉得兰尼的简介真的好有欺骗性,你们谁懂?】
【我也觉得!】
【新人物出来,我第一次觉得卷福是真的难了!】
我是没有办法发弹幕的,因此只能看着弹幕们一条条过,心里面非常急,根本看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无法解码。
新人物到底是谁?
我决定要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去开个帖子,结果答案自己飘过来了。
【我看了简介,这次的艾琳·艾德勒来的是美版的小玫瑰啊!一人兼当thatwoman和莫里亚蒂,那小教授怎么办?被抢戏份了?】
【美版小玫瑰她戏份跟小教授的剧情也不重复,就是不知道漫画要怎么处理两个莫里亚蒂?】
【我觉得,从威廉出现开始,就已经开始代表莫里亚蒂是复数形式了吧?你们想想看,原著忧国莫里面他收了一堆人,还给他们名字,多给美版艾琳·艾德勒一个姓氏也很正常。毕竟在忧国莫里面,艾琳·艾德勒也确实为了寻求保护,加入了他们团队了。】
【不可能,美版艾琳她气性很高,作为莫里亚蒂,不太可能会屈居他人之下。她对上美版福尔摩斯的时候,想法都是折磨他,迫害他。她让福尔摩斯深陷痛苦将近两年,就为了让他别来耽误自己行事。这种御姐会愿意听威廉做事?她可不是忧国忧民的艾琳·艾德勒,她甚至还不是英国人,为什么要帮威廉?】
让福尔摩斯深陷痛苦将近两年?
我现在实在不应该赞叹伤害福尔摩斯的人,但是我也觉得这个美版艾琳·艾德勒好强……
【不知道作者是要搞三足鼎立呢?还是简单搞成莫里亚蒂VS福尔摩斯呢?】
【我觉得卷福的开局真的难,现在忧国莫小教授团队实力雄厚,势力盘根错节,在伦敦暗世界根深蒂固,而卷福现在才刚开始。现在又来个跟美版福尔摩斯谈恋爱,让他深陷情伤的美版艾琳·艾德勒,这实在太难了!原著小说里面,华生也有说过,福尔摩斯对艾琳·艾德勒抱有特殊的感情。现在来个真的能谈恋爱的,卷福很难不被迷住吧?】
【就是啊,神夏第三、四季都写卷福有点偏恋爱倾向了…真的来个跟他一样聪明,又美貌过人,宿命般的thatwoman跟他谈感情。卷福可能提前开始会沦陷……】
什么!
我现在能抱头后仰。
坐在地铁里面,我已经是老人看手机的模样了。
我接受美版艾琳·艾德勒也是莫里亚蒂。因为我之前在弹幕里面,了解过里面的艾琳·艾德勒会女扮男装,成为007詹姆斯·邦德,所以美版艾琳一人兼两职。对于这一点,我真是也不惊讶。
可是作为莫里亚蒂的艾琳·艾德勒跟福尔摩斯已经谈过恋爱了!?
这…这…莫里亚蒂和福尔摩斯注定的「fall(坠落)」,还能是「fallinlove」吗?
我不理解,并大受震撼。
天啊,鉴于弹幕说的美版艾琳的杀伤力,我还得思考阻止夏洛克谈恋爱的可能性。
我觉得这太难了,我办不到啊。
我要不要找麦考夫谈一下这该怎么办?找他商量一下,会不会比较适合?
至少让麦考夫不要让夏洛克接那件《波西米亚丑闻》的案件了。
可是我又想到,我永远联系不到夏洛克的哥哥麦考夫。只有他来找我。
这也太悲伤了。
我突然觉得当个无知的人是那么的幸福,起码在看到漫画之前,我还只是在忧虑怎么多了一个罂粟花的画。最多最多,我还在担心我会被嘲笑。现在的我要担心一个即将失恋一年半,陷入痛苦绝望的夏洛克。
原来那个会受到失恋负面影响的三分之一不是华生,是夏洛克。我心中全是对提前感知未来的痛苦和忧虑。
下地铁的时候,我整个人浑浑噩噩。
弹幕给我描述了好多美版艾琳对福尔摩斯的伤害。比如说让福尔摩斯为了摆脱痛苦对药品上瘾,很难克服戒断反应;比如说福尔摩斯还因为要保护艾琳,愿意放弃自己追寻的案子和真相。
我知道这些严重OOC。柯南·道尔要是知道会有这些剧情,估计能立刻直接踢开棺材板。
可是所谓的OOC,就是在抓一种宿命的可能性不断地放大,让其扭曲并合理地存在。
像夏洛克这样蔑视情绪情感的冷血人,不管在哪个版本都对艾琳抱有特殊的情感。这一点是所有福尔摩斯创作里面都是不能绕过去的,就像是夏洛克永远都会和莫里亚蒂对上一样。
夏洛克的恋爱还和华生的恋爱不一样。
华生的宿命不在莎拉身上,甚至可以说莎拉只是个过场。当然,我也还是很关心华生失恋的情况。
好乱…
我现在就感觉自己头昏脑胀的,也不知道怎么到的唐人街,站在牌楼前面时,我还在恍惚,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我还在费力想,就感觉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见到人,我的头脑顿时清明起来。
“莫里亚蒂教授,你怎么也在这里?”
莫里亚蒂教授朝着我的方向笑了起来,“兰尼,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自然是不能说实话,于是我想了想说道:“我、我在想开学前的论文课题,我觉得很难选。”
莫里亚蒂教授面露了然,亲切地说道:“你需要帮忙吗?”
我之前看过教学大纲,知道授课的教授并不是莫里亚蒂教授,等开学之后,上他的课,才能确认那位教授的喜好。有些教授思想是比较开放开明的,他允许学生有创造性,哪怕错了,与常识不相符,只要说得在理,他们都是愿意接受学生的作业的。可有些教授思想是比较固化的,他们自己有一套答案,学生必须跟着他的思路走,否则就算是错误。
我也觉得这点还是挺难办的。
见我一时间说不上来,莫里亚蒂教授宽慰我说道:“我相信,不管你做什么选题,你的教授一定会认可的。”
老实说,我平常不爱吃这一套说辞,因为这种其实一点保证都没有。可是,现在是数学天才说的这种话,我觉得是对我能力的肯定。
我很接受。
我还连连点头。
心中的阴霾多少驱散了一些。
“谢谢,我会在开学前好好地选好一个题目的。”
我现在甚至都觉得「苏州码子」也可以成为很不错的选题,比如说讨论它的数学性质、规律还有组成方式。我也可以把它当做密码来进行讨论,比如说它传输信息方面的应用等等。
我现在甚至觉得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开始开题了。
不过现在我还是得要先查案子。因为,夏洛克和华生两人都在等着呢。
正当我准备重新集中精神,专心查案时,莫里亚蒂教授突然矮下自己的身子,偏头凑近我,将目光集中在我的脸颊上。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他用拇指轻轻揩过我的脸颊,仿佛在寻找什么。
我的心瞬间凝固,大脑也开始混乱,无法理解他的动作和问题的意义。
发现手上的东西并不能搓开,莫里亚蒂教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冒昧,但没有立刻道歉。相反,他的眼睛盯着我脸上的彩绘,表情变得越发怪异,几乎像是在对我产生了怀疑。
我莫名感到一种紧张的氛围笼罩着我们。
此刻,唐人街的牌楼上方悬挂着红色的灯笼,微风吹过,发出轻微的响动声。街道上人来人往,喧闹的声音混杂着异国情调的氛围,给人一种陌生而神秘的感觉。
面前的莫里亚蒂教授困惑的声音终于像审判一样地落了下来。
“兰尼,为什么你要在脸上画一朵杜鹃花呢?”
这一刻,我真的觉得,十七、八分钟前同意女画师婕米做脸部彩绘的我蠢爆了。
85 ☪ 第 67 章.「他根本不值得关心」
被莫里亚蒂教授这么一说,我觉得十分困窘。
一般人怎么会在自己脸上画画呢?
还画那么惹眼的红花?
幸好画的杜鹃花并不算大,而且也在右脸偏下的位置,最高也不过我的鼻梁,只要我把围巾拉高一点,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
“进地铁的时候,被彩绘师拉住了,对方也要谋生,想赚周围一圈的家长钱。”我不想他在这种小事太纠结,“我做这个彩绘,也只花一英镑而已。”
我记得在其他旅游景点,做这种面部彩绘至少也要10英镑起步。
严格来说,我也没太亏。
我刚说完不久,莫里亚蒂教授听完我的话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我很在意一点,“教授,不喜欢杜鹃花吗?”
莫里亚蒂教授听着一愣,反问道:“你在转移话题吗?”
是也不是……
我确实想从尴尬的「脸绘」上转移话题。
我也确实好奇为什么莫里亚蒂教授会有刚才那种神情。
“所以是不喜欢。”我自己得出结论了。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最后他说:“不算喜不喜欢,只是想到不好笑的笑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思。
“我可以听吗?”我也知道有些笑话很冷很不好笑,但是莫里亚蒂教授明显是对这个笑话感觉不适。
莫里亚蒂教授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反感抗拒的情绪,“实在太无聊了。”他拒绝继续说下去。
我决定自己回去搜有关杜鹃的冷笑话满足我的好奇心。
我还有事,所以就跟莫里亚蒂教授说再见。莫里亚蒂教授没想到我那么干脆,反而又把我叫了回去,“兰尼,你也不问我为什么来唐人街吗?”
“你是需要我帮忙吗?”我十分茫然。
因为我除了他想要我帮忙做事之外,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需要他把我叫住。
“难得我们见面,不多说两句吗?”
我直言不讳说道:“我在查案子。”夏洛克付我工资,我得把事情做好给他。“你有兴趣与我谈谈吗?”莫里亚蒂教授的兴趣似乎被勾起了一点,“反正我现在正闲着,正好需要一些刺激思维的事情来消磨时间。”
这话一落,我就想起他在诺亚号开始写的小行星力学的计算。我当时拿到他的算稿之后,在之后的时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里面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我还很期待他接下去怎么写。在坐船的时候,我给了回信,期待他接下来的方程式,结果因为发生太多事情,就一直没有下文了。
有空为什么不写《小行星力学》呢?
那个何止可以刺激思维,它能让脑袋发生宇宙大爆炸。
我又不能真的催他写,也许莫里亚蒂教授正换着心情呢?
我下意识环顾四周一圈,说道:“我们站在这里说?”
这里人来人往,并不适合聊案子。
事实上,我并不介意告诉他。
因为这起杀人案放在原著里面,并不是莫里亚蒂主导的,而是走私团里因为要找回自己丢失的900万英镑玉簪,才狗急跳墙。我实在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杀爱德华·范孔。因为据我所知,这起案子就是银行内应「爱德华·范孔」在帮助走私团队运货,然后顺手牵羊,拿走了一根小玉簪。
但是,为什么范孔会和凶手谈不拢呢?
难道是因为爱德华·范孔执意不承认,以为可以逃避责任,然后将赃物视为己有?结果没想到对方会毫不留情地采取暴力手段?
也因为他拒不承认,连累另一个不知情的运货人死于非命?
我看弹幕里面并没有提及原著有回放死者视角或者犯人视角,整个过程就是未解之谜,仿佛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我想过,如果爱德华有好好解释,他应该就不至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玉簪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连累之后另外两人跟着死亡。
而在这个过程中,神夏的莫娘只提供了走私渠道和出入境的咨询,应该没有主导杀人事件。
可现在的莫里亚蒂是忧国的莫里亚蒂教授,他又在这个案子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他对这种事打算是听之任之,还是会干涉呢?
还有,那个美版的艾琳·艾德勒也会在这里出现吗?
若是有的话,又有什么企图呢?
我这么思量着的同时,莫里亚蒂教授顺势带着我进入一家喫茶店(Kissaten)。一走进去,甜美的糖香味扑面而来,让我感到舌尖一阵颤动。菜单上主打日式甜品和饮料。精美诱人的食物图片伴随着店内充盈的香气,让我的嘴巴不禁咕噜作响。我觉得我来伦敦变得好奇怪,以前我都对这些食物不感兴趣,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但是现在我会对很多食物感兴趣。我思来想去,一定是被投喂太多好东西了,开始养成爱好美食的习惯和爱好了。
不管怎么样,我只要了一杯热茶。
尽管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莫里亚蒂教授,但在他面前吃东西依然令我感到有点拘谨。
追根溯源,我没办法在他面前表现得完全的轻松或自然,我无法确定这一点是因为社交焦虑,还是因为我知道他是「莫里亚蒂」。
而莫里亚蒂教授则要了一杯意式特浓。
因为我听到他点的时候有一些反应,莫里亚蒂教授留心了,便问道:“怎么了吗?”
“听过一些心理学家说,人们会从咖啡的选择里面暴露自己的性格。虽说是巴洛姆效应,不用当真,但是应合起来总是很有意思。”
莫里亚蒂教授挺愿意听我说这些题外话,“怎么说呢?”
“福尔摩斯先生喜欢黑咖啡,”
我才刚说到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表情变幻得仿佛更有深意了,他只是笑着,说不出是故作饶有兴致,还是想要知己知彼才表现得很专注。我觉得,对夏洛克的了解完全可以从华生的博客里面知道,现在他每章阅读量都在持续性疯涨,评论每次都会过万,似乎离爆火只差一个契机而已。等华生火起来了,夏洛克也有更多的订单,到时候也可以带着我赚更多的钱了。
想想,这个公寓和贝克街咨询工作都离不开华生的鼎力支持。
我一边思绪乱飞,一边说道:“有种说法就是,喜欢黑咖啡的人冷若冰霜,喜怒无常,不易相处。”
莫里亚蒂教授双手交拢,支在下颌处说道:“那喜欢意式浓缩呢?”
“是自己所在群体的中心人物,性格与人为善。”
“所以就是兰尼觉得我性格好相处的意思吗?”
这确实看起来是他很好相处。就算偶尔会释放危险气息时,但是他总是收敛得很快,待人接物叫人如沐春风。我点头说道:“是的。”
“我很高兴你会这么想。”莫里亚蒂教授笑了笑。
我对他的溢美之词太多了,就算是不好相处也无所谓,一本《小行星力学》的构想就可以把我折服。我脑袋里面开始琢磨着要不要试探教授的口风——那本《小行星力学》打算写几章,多少万字。然而就在这时,莫里亚蒂教授开始问我案子的内容。
“……”
错失良机的我便把我知道的事情和任务跟他说了一下。
“按你说的,如果确定是「苏州码子」,那么白墙和自画像的数字暗号应该是一种简单的替代型密码。”
我点头附和道:“现在最好是能找到的与之相对应的密码本。”
这个密码本并不是说具体的写着每个数字背后代表的什么单词或者字母,而是指代可以破译这个密码的任意工具,这甚至可以是音频文件,视频文件,图片等。
这个案子是改编自神探夏洛克《跳舞的小人》,里面就是用不同的跳舞小人来表达完整的句子。估计是考虑到现在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了解每个字母的使用频率,从而破译文字,所以才换成了数字密码,加深解题难度,让人不知道这个「15」和「1」指的是什么意思。
莫里亚蒂教授顿了顿,说道:“我想这个密码需要至少两条线索才能确定……”
我们几乎同时说道:“就像画一条直线需要两个点来确定一样。”
这话刚刚说完,莫里亚蒂教授的眼中闪烁出一丝笑意,“有时候,我觉得你和我的思维如出一辙。就像在数以千兆计的频率空间中,突然找到了共鸣,真是不可思议。”
我正要有所感慨,莫里亚蒂教授还没有说完,“所以你也被通知了,这应该是一件不幸的案子吧?”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同情。
我的思维还处在跟他一块老人骑车的速度和节奏上,莫里亚蒂教授突然开起了跑车,从我旁边一掠而过。
“通知?”
“那位福尔摩斯先生应该也知道吧?留下记号,必然是为了人看到,否则就失去了意义。而那个人看到之后,迟迟没有回到工作场合,甚至需要你们去循迹拜访,他很可能遭遇了不幸。”莫里亚蒂教授的眼瞳露出无机质的冷光,“如果他现在死了,说明他还没有饱受□□和精神上的折磨。如果他没死,希望他现在不会觉得生不如死。”
“再者,他若是死了,就说明你们还需要另一条线索来查证暗号,也就是很可能,你们需要另一起相同性质的案子,或者一条人命。”
他深沉的目光望着我,但我清楚他的眼里却在洞悉未来一样,而他此刻毫无保留地跟我说道:“然而如果没有的话,这个暗号,这起案子很有可能成为悬案。”
“无论是对另一条生命而言,还是对你们的工作难度来说,不管哪个方面都很不幸。”
他能够洞察局势,也能明确指出案件不同的可能性,在死亡和悬案前冷静到近乎无情,似乎只当做一种局势和逻辑问题来分析。
我深刻地意识到这里的同时,心里面有一角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案子和教授没有直接关系,他完全不会回避所有的细节,表情情绪稳定,不需要我引导发言,就能够主导细节发展。
我正打算喝一口茶放松下来,发现教授还没有说完,于是我停下茶杯,认真听他讲。
莫里亚蒂教授定睛看向我的方向,偏着头,询问道:“你似乎对我说的话一点意外都没有?”
“……”
莫里亚蒂教授笑意轻盈,“这看起来你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他继续说道:“我现在有种老师在检查学生答案的感觉,莫名有点紧张。”
他的笑话里面有着不管我死活的快乐和幽默。
“……”
※
晚上我回公寓又是经历了一番磨难。
夏洛克和华生回来后,我收到了范孔中弹死亡的消息,这在预料之内,也不太意外。夏洛克的心情并不算特别好,因为他被新认识的笛墨警探拒绝参与刑事调查任务。他表情凝重,从进公寓门后就一言不发。华生对着我摇了摇头,让我不要轻易和他搭话。
这让我又想起了夏洛克未来失恋会陷入怎么无法自拔的痛苦中。
哪怕这怎么想都有点荒谬费解,可是平行世界提供了这样的可能性,我就得为此做好准备。就在我开始要忧虑时,夏洛克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转移心情的目标。
他看到了我脸上的彩绘。
细节也不说了,简单放几句对话。
夏洛克:“你是不是傻?”
我:“……”
华生帮忙劝解:“别这么说,不是挺好看的嘛?兰尼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也不喜欢。”
夏洛克:“所以,兰尼,你是不是傻?”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难以入眠,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通「我为什么要担心夏洛克」。
我就觉得,我很奇怪。
我决定不管他了。
夏洛克根本不值得关心。
86 ☪ 第 68 章.「我现在很想打人」
第二天早上,我各种闹腾的情绪也睡没了。
这本来也不是值得一提的大事。
不过,我的脸部彩绘还是没有消除,镜子里面的我像是长了一块红花一样的胎记。昨天晚上,我用沐浴露搓得侧脸和脖子都变红了,还是留有很明显的痕迹。后来,我又去网上查方法,用了婴儿油也没有太大的效果,最多只是浅了一些。
我因为在意彩绘,就算是在刷牙,也要用手指搓一搓。
这一幕被夏洛克看到了。
他从我身后拿牙刷和牙膏的时候,盯了一眼,没有嘲笑我。
因为昨天已经说过了。
夏洛克的优点是不会翻旧账,不会抓住别人一个毛病,总是来回说。他只要提过一次,就算结束了。见我还在搓,又把脖子搓红了,夏洛克语气随意又平淡地说道:“用在人体身上大部分是植物颜料,你洗不掉应该是因为里面又混了丙烯之类的水溶性颜料。干过一次就不好洗。过几天就会好,不用管了。”
夏洛克懂得比我多,我也不继续纠结,含着牙刷点点头,暂时不再管。
只要在上学前消了就好了。
我洗漱结束后,就开始准备早餐。
事实上,赫德森太太住在朋友家之后,早餐就由我们自理,但她每周会定期过来检查我们冰箱的食物都够不够。若是有事情的话,我们发短信通知她就好了。
我用烤压面包机做了几份烤吐司。
原本我们公寓有烤面包机,就是那种把吐司放进去,到时间点就会自己跳出来的那种吐司机。大概是在住进公寓一个多月,也就是第二个案件的时候,雷斯垂德教我做过芝士拉丝吐司,我们公寓很快就购置了一个烤压面包机,很便宜,大家共同出资买的,每人花不到5英镑就可以买下来了。
不做拉丝吐司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直接把它当做烤面包机,把面包放上去,压一下就好了。除此之外,还可以压冷冻的红豆饼,加热做好的三明治,印度飞饼。这比吐司机还要方便,也好清洗。
用习惯之后,我都是用烤压面包机来代替吐司机。
最近我喜欢的吃法是烤吐司上面抹上东南亚的咖椰酱。我买过原味焦糖咖椰和斑兰咖椰酱(深绿色,斑兰是一种东南亚的香叶,没有刺激性味道),两种吃起来都差不多,都很清甜,但不能抹太多。这个吃起来既有莲蓉的味道,也有香芋的味道,反正是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很像是我以前吃的甜口包子一种馅,所以最近很爱吃。
夏洛克看一眼就说他不会吃。
华生有陪我吃过几次,但他觉得确实是偏甜口,一般会搭配着咖啡一起吃。
公寓的华生一般都会起得比较晚。
我算好时间之后,才帮他烤面包片和煮咖啡。
他起来的时候,夏洛克正在用他的笔记本电脑。
夏洛克总有随意把别人的东西当做自己的东西用的那份不在意;或者,也许他把别人的东西当做是公共用品。这一点其实很不好,既没有尊重他人隐私,也没有保持边界感。可偏偏他也不介意别人用他的,会直接说密码。夏洛克甚至不介意别人用他的信用卡买东西。
久而久之,华生和我都习惯了他是这样的人。
我也不介意他用我的电脑和新手机做事情。反正我里面也没有特别的东西。
就算手机和电脑被弄坏的话,夏洛克也愿意帮我买新的。
我是有两部手机的:一部是开学前为了办这里的电话卡,签的一部新手机。另一部是装有漫画论坛的旧手机。它确实很老了,容量也很低,不太适合我现在随身是带着两部手机的,一部是专门来看漫画论坛,新手机是则是日常用的。
唯一不让他碰的就是我的旧手机。
我非常明确地说,这不能碰。这是相当于底线一样的存在。
我通常都是很好说话的,有商有量的,可有些事情是不管对方是谁,我不允许就是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的。不过,夏洛克也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因此,长期下来都是相安无事。
这边,华生一边吃我准备好的早餐,一边朝着正盯着电脑屏幕的夏洛克,询问道:“夏洛克,你自己的电脑呢?”
夏洛克头也不回地说道:“在房间里面。”
他的房间只离他不到十步远。
他就是不愿意走过去拿自己的电脑。
华生望着我的方向跟着无言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只要你不要随便用我的电脑也下载什么软件,就好了。”
夏洛克从他的话里面抬起头,我以为他要接着华生的话聊软件的话题,结果夏洛克却说道:“有人死了。”
夏洛克把电脑屏幕转向我们的方向,新闻大标题写着『Ghostlykillerleavesamysteryforpolice(幽灵杀手给警方留下谜团)』。夏洛克对着我们的方向说道:“又是一件密室杀人事件,窗户和门都紧锁着,作案手法和爱德华·范孔的案子如出一辙。”
华生继续沉思道:“对方能飞檐走壁,还能撬锁。”
针对「飞檐走壁」一说,主要是因为这次的死者和范孔一样都住在高层公寓。但是,如果对方能够潜入银行总部大楼的话,这两座死者的公寓高度实在只是小巫见大巫,对犯罪者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夏洛克自言自语地开始分析道:“死法一样,那说明这名新出现的死者——自由记者布莱恩·路基斯应该看到了和范孔同样的暗号。这会是同样的数字吗?”
昨天我去唐人街的老字号店铺里面都逛了一圈,他们标记价格的方式跟银行自画像里面的一模一样。那么相对应的,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它们确实是苏州码子」。
夏洛克轻蔑地笑了笑,“今天还需要亲自再次走一趟苏格兰场。看来那群苏格兰场的人,恐怕到现在还没有将这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
这话音刚落下,我就开始准备外出的衣服,华生也加快了自己吃饭的速度。
然而我才刚给自己套一件外套,门口的铃声便响了起来。夏洛克也没有动,就朝着我的方向说道:“又是你那个同学来找了。”
夏洛克有个小爱好,就是能听引擎声猜测车主的身份。当然,这对他来说这是个弹无虚发,百发百中的消遣小游戏。
我反应慢一拍,“…我没有约过他。他过来找我做什么?”
我边说,边把围巾围在自己脖子上。一月份这种冷天气,大半张脸埋进围巾里面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我自然而然地给自己的脸围上一圈。接着,我才下楼去开门。卢西安一见我打开门,便露出惊讶的笑意,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来叫你一起出门的?连外出服都穿好了。”
我纠正他的话,说道:“不是我要跟你出门,是我要跟着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先生出门。”
卢西安很快反应过来,半惊讶半恳求道:“你今天还要去上班吗?就不能不去吗?”
“……”
他真当我到处去玩的吗?
我刚想要拒绝他,楼梯口自上而下传来两道脚步声。我顺着楼梯口往上望过去,既看到了华生,也看到了夏洛克。两人站在楼梯上半截的位置,处在留给我们足够的交流空间的距离。
卢西安自然而然地抬头往上看,并打招呼说道:“两位早。”
我发现,他估计其实对夏洛克有点害怕的,再加上他也知道华生其实更好说话,所以对话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华生身上,“华生先生,今天我借一下兰尼同学,可以吗?”
华生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迅速摇了摇头。
华生便把球踢到了夏洛克身上,他也知道卢西安有点怕夏洛克,道:“你跟夏洛克说吧,毕竟他是兰尼的Boss。兰尼都听他的。”
夏洛克也不看我的手势,朝着卢西安说道:“你找他做什么事情?”
卢西安顿时有点为难,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灵机一动,反应极快地说道:“我找他写论文,数学论文!我昨天和兰尼说过了。兰尼也让我早点写。”
夏洛克用深邃的目光逼视卢西安,只是一句“是吗”,就让卢西安有种已经被抓包的恐惧感。但卢西安还梗着脖子,飞快地说道:“兰尼说过要带我提高成绩的。”
夏洛克挑了挑眉,明显就没有信卢西安的话。但夏洛克还是可以看向我,让我开口自己拒绝。
我当然不愿意去。
我正要说,卢西安飞快地跟我低声说道:“我找到和交际花艾琳·艾德勒见面的机会了,别错过!”
艾琳·艾德勒的名字一掠而过,想起弹幕里面说的美版福尔摩斯对艾琳一见钟情,我也忍不住犹豫起来了。
得知己知彼才行。
“可是,我要查案子……”
我这话一落下来,夏洛克就帮我做了选择,“兰尼去写论文吧,之后开学后把时间匀出来给我。”他从我旁边走过之后,华生也跟上他的脚步,朝着我的方向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那兰尼早点完成,反正案子也不难,我们两个过去就好了。”
“……”
我也想跟华生一块查案子。
估计看得出我的不舍,华生笑道:“回来一定会跟你详细分享的。不过要是需要你帮忙,可能还会中途发信息让你来赶场。行不行?”
“好,我随时准备着。”
我往门外看去,夏洛克和华生的人影都不见了,又朝着等了很久的卢西安说道:“我去拿一份见面礼。你在这里等着。”
“你居然这么期待吗!”卢西安震惊不已,见我跑上二楼去拿东西,他又站在楼梯口张望,说道,“我都没有准备,我是不是该去买一百朵粉色玫瑰啊?”
我下楼后,把我准备的小木盒递给卢西安,说道:“你送这个给她就好了,你作为代表送。”
卢西安困惑不已地看着我给的盒子,说道:“这是什么啊?”
“你可以打开来看一眼,没事。”
我一边说一边带着卢西安走出门口。
卢西安抱着好奇心跟着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是一支浅绿色的玉簪,玉簪上面没有多余的宝石或金属镶嵌,通体均匀细腻,设计流畅,不像是宝石那样有种闪亮的光芒,而是温润内敛的光泽,“这是玉吗?”
“和田玉,但不是最高档的翡翠绿,也不是特殊的白玉或墨玉。”
我昨天借口去上厕所,其实是花了点时间把玉簪拿回来了。下楼时曾经担心自己的表情管理会出现端倪,结果夏洛克他们自己先走了,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我之前说过,我记得结局。我记得结局是夏洛克从范孔的地下情人——他的秘书那里拿到了黑莲会要的价值九百万英镑的玉簪。我拿到手的时候,自己看了一眼,真的是历史附加的价值,或者有人炒作,这玉簪根本不值九百万英镑。
不过,把这个关键物品拿在自己手上,起码自己占有先机,可以左右黑莲帮的行动。
可是,现在既然能和美版艾琳碰上的话,我反倒想出了新的方法。
这和下棋一个道理,想要赢对方,就要知道对方会怎么下棋。
想要知道对方怎么下棋,那就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她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先把对方的痛点试探出来。这样以后我们至少可以随时将死她的行动,让她知难而退,不会搞事情。
我只想要平静地生活。那些刺激的动作冒险故事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
卢西安知道我没有钱,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在哪里买的?”
“捡的。”
“……”卢西安显然不相信我的话,突然间猛地一震,自己有了想法,惊讶地说道,“这不会是什么传说中,华夏国祖传的传家宝吧?”
“怎么可能?你丢到唐人街都不定会有人出价买,最多几百英镑而已。别人看着有点乐趣吧?”
说到这里,我有点无言了,“你是不是在看什么奇怪的连续剧了?”
“为了你,我这个假期天天补华夏连续剧,尽早和你缩短文化代沟。”卢西安很骄傲地朝着我的方向竖起大拇指,“我已经会说「大王」这个词了。”
我发现他连「代」这个音都说出来,“行。”
你慢慢来吧。
我坐上车子后排之后,卢西安见我对礼物话题不感兴趣,把盒子放在一边,朝着不冷不热的我又开始滔滔不绝,说道:“兰尼,你有ins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奇怪地问道卢西安掏出自己的手机,边展示给我看,边说道:“我发现莫里亚蒂教授昨天注册了一个账号了,大家都关注他了,不知道他要上传什么,非常期待。”
“你们怎么知道的莫里亚蒂教授注册了个账号?”
“简介里面放了是伦敦大学教授啊,关键词索引,还有名字也是。”卢西安见我很惊讶,非常得意起来,“我昨天想要介绍给你的人里面有搞算法的,一下子就发现了。厉害吧?”
卢西安完全是能够对自己说上大半天,我都没有回应,他就能对自己看到的东西一惊一乍的,“教授发图了……两个杯子,一杯茶,一杯咖啡?Goodtime(惬意时光)?教授跟谁一起吗?”
这张照片应该是我和教授分开后拍的。
莫里亚蒂教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发现什么吗?还是故意向外传什么信息?
我忍不住摩挲着太阳穴,为莫里亚蒂教授令人捉摸不透的行动沉思不已。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周围一片安静,这绝对不自然。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卢西安,他正惊讶地盯着我的右脸颊。我这才注意到,我的围巾不经意地垮落下来,露出了我脸上的彩绘。我毫不犹豫地把围巾重新拉回原来的位置。
卢西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他仿佛是一只本该被放在温水中的青蛙,却误闯进了沸水,整个人都充满了狂热。
卢西安的眼睛充满好奇和惊叹,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彩,情绪飙升。
他激动地说:“哇,兰尼,你的脸绘太棒了,简直帅呆了!你怎么会有这种创意?”
他甚至想要伸出手碰一下,只不过他知道我不喜欢跟人近距离接触,所以也只是在虚空做了个动作。
“这是什么花啊?好好看!我现在不知道是花好看,还是你人好看了?不对,你人本来就很帅!”
“太神奇了!这是纹身吗?哦,不对,应该是脸绘而已。可是这对你来说,真的太大胆,居然直接画在脸上。但真的太美了!华生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一定也夸过你了吧?他们一定惊呆了吧?对着你看很久吧?”
卢西安的兴奋似乎愈发高涨,几乎坐不住,“天啊,我真没想到还有这种花样!你都不敢想,你现在荷尔蒙简直爆表。我都想去尝试一下了。”
我平静地坐在一边很久,盯着卢西安,直接打断道:“你要我直接叫你安静点吗?”
“……”
意识到我的不满,卢西安立刻闭紧嘴巴。
车子开动后,卢西安朝着我的方向,投来充满希冀期待的目光,继续疯狂地试探道:“我刚才还没有看清楚,你可以再给我看一眼吗?”
卢西安继续不看眼色地感慨道:“直接露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好看了。现在看你用围巾半遮不遮的样子,简直太涩了,太勾人!叫谁看了不疯狂啊?女生看了谁不会迷住啊?”
“……”
我拳头已经无意识握紧了。
他真的就不能安静一秒吗?
老实说,我现在就很想打人。
87 ☪ 第 69 章「方便和你们共座吗?」
伦敦国家古物博物馆。
我很意外。
因艾琳·艾德勒刚巧提前来到关键线索地点——国家古物博物馆。
按照原著的节奏,也就是一天死一个人的节奏,其实这座博物馆应该是第三个死者第三天死亡的地点。而现在的时间是案子发生的第二天。也就是说那个保养修复茶具的华夏女生现在还存活着。
我记得原著第一天的时候,她就收到暗号,把自己给藏起来了。她自己就藏在这座博物馆里面,每天花时间清洁一只茶壶,然后被夏洛克发现了端倪,泄露了行踪。
我盯着博物馆正门口的时候,思考有没有和那个女生提前接触的必要。
我旁边的卢西安还是决定要在见艾琳·艾德勒之前,先买一束玫瑰花当做排场,认为只是送一个玉簪不太适合,“我还是挺在意你说的只有几百英镑的玉簪的。她毕竟是有名的交际花,不说礼物要上万,也要有点排场。花算是很便宜的了,买一百枝伊芙伯爵玫瑰吧。”
卢西安邀功似的,在等花包装的时候,说道:“我对玫瑰品种还是很了解的,如果兰尼同学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也随时可以当你的咨询顾问。”
我摇头。
没钱。
“你真的不要和艾琳·艾德勒说说话吗?”卢西安问道我的战略就是退居一边,自己有什么问题由卢西安传达即可。我打算全程旁观。其实我也没有特别多的问题,大概就两个,一个是她对礼物的看法,另一个是她听过杜鹃花的笑话。当然问法不能这么白给,但核心就是这两个。
问前者是她作为美版莫里亚蒂,是否干涉了黑莲帮走私;后者是因为我在意教授说的话。
教授很少会有这么直接反感抗拒的神情。
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大部分都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哪怕有时候确实是会有敌意或者冷淡,但也不会表露不适的神态。这说明,杜鹃花让他有不高兴的联想。
在华夏语里面,杜鹃既可以指花,也可以指鸟。
在西方文化中,杜鹃与杜鹃花的英文单词不同,所以我完全不知道杜鹃花还能指代什么。我思考过,难道是某些象征或者隐喻,但是我书籍看得并不多,一时半会想不到有什么,能想到的实在有限。
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写过一首诗叫做《传达坏消息的人》,送信人曾经路过一片杜鹃花田,里面开头警告意味十足地说「传达坏消息是一件危险的事」。爱默生也写过《杜鹃花》,但是主要是赞叹杜鹃花的美。
此外,艾米莉·狄金森等也都写过杜鹃花相关的作品。
我觉得,好难猜。
难道我得从杜鹃花的生物结构解离出数学概念吗?但这个数学框架并不是他理想中的答案,所以他不喜欢。
真是这样的话,不愧是莫里亚蒂教授!
这都能想。
卢西安不跟我同频,但是总是能够随时随地进入对话氛围里面,说道:“你要是看了,你绝对会惊讶。因为她真的就是个毫无瑕疵的大美女。”
卢西安积极推荐道,“跟她聊天,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我还沉浸在教授优秀的余韵之中,被打破之后,便反问:“所以你会追求她,跟她一块生活吗?”
“这倒也不必如此。”卢西安跟着我的话思考一下。
“你只是很喜欢凑热闹而已。然而,这个热闹并不一定是人人都要参加。”
就像参加演唱会,参加狂欢节,又或者其他庆典一样,都是因为被人煽动,才会容易想要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可是,真正的日子并不是每天都要亢奋,振奋,兴奋,日子平淡才会过得有滋有味。
我的生活哲学就是这样的。
不要对在生活主旋律之外的人与事物太过费心或者妄加追逐,只会弄得自己疲于奔命,精疲力竭。
卢西安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表达自己的情绪,表达自己像是被否定了一样的委屈,“我只是想让你更加开心一点而已。我只是想和你分享而已。”
“………”
我觉得我这时候让步的话一定会被他吃定了。
他会知道怎么应付我,会让我缴械投降。
我环顾四周,假装看不到,反问他:“所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我们说话间,出现了很多西装革履的男士陆陆续续地走进博物馆里面,年龄段不一,大部分集中在三十到五十岁之间,或多或少也有人像卢西安一样手上抱着不同的花束,仿佛是来赶赴一场生日宴会一样。
“博物馆有一场馆藏拍卖会。”
他这话一落,我突然质疑起他说的约见艾琳·艾德勒的可能性。我怀疑他是为了把我从屋子里面拐出去,才说他可以约到人,营造出他能与对方一对一进行对话的情境。
“你确定你能和那人说上话吗?”
我的目光太不加掩饰了,卢西安表情讪讪,但又信誓旦旦,“我的桌子离她的桌子非常近,请相信我。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和她说不上话呢?”
我能懂,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是说实话,卢西安给人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
进入博物馆的拍卖会现场,我明显看到一张桌子上已经堆满礼物和鲜花,同样的周围已经被一群人重重包围。在人群里面,男士们提高自己的声音讨论就为了增加多一点存在感。很显然他们现在急于显摆自己的能力,就像寻偶期的雄性鸟类一样。
我再次看向卢西安,他完全逃避我的视线,并且直接到了背对人群的桌子,很明显,我们坐在了艾琳·艾德勒的桌子前,这确实算是很近的位置。然而交流并不没有想像中那么强的优势,因为全程都是要背对艾琳·艾德勒的桌子。
因为我们进入拍卖场的时间并没有太早,也没有太晚,入座后不久,主持人就开始整序,让所有参与拍卖会的客人都坐回自己的位子。卢西安听到人群渐散,朝着我说道:“我们时机到了。”说着,他捧起那束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花朝着身后的桌子走去。
他走到一半路,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跟上去,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连忙招着我,“过来啊。”
我摇头。
因为我并不想过去。
“你怎么这样?”
似乎是这场插曲就像是一来一回的相声,艾琳·艾德勒的桌子上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我的视线很快就被她所吸引。寻着笑声,我见到后桌的那位棕发美女。
那位棕发美女拥有一头如丝般的棕色长发,她的双眸闪烁着深邃的绿色,散发着自信和神秘。她的微笑魅惑而迷人,穿着一袭精致的长裙,展现出性感与美艳并存的气质,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我有点惊讶。
因为我记得弹幕里面说过美版艾琳气质清冷冷艳,和这位棕发女人的形象并不相同。
这是什么回事?
难道有两个艾琳·艾德勒吗?
我正纳闷想着,对面的艾琳·艾德勒朝着我们的方向,笑着说道:“方便和你们共座吗?”
我发现我并不想,我感兴趣的人是美版的艾琳·艾德勒,那个让夏洛克着迷,陷入困境般的爱情的艺术家,而不是普通人的thewoman。
“抱歉,我们不和陌生人一起坐。”我直接替卢西安阻止道,“谢谢。”
卢西安震惊地看着问:“为什么你要拒绝呢?这不就是我们过来的目的吗。”
他这话一落,我发现周围的气氛发生一些乱七八糟的变化。可这些不足以影响我的决定。
棕发艾琳·艾德勒含笑着问道:“是啊,为什么呢?“
“既然你想要过来坐的话,那我简单出一道题给你,如何?”
棕发艾琳·艾德勒脸上表情跟着凝固。
88 ☪ Chapter 19「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伦敦国家古物博物馆。
时间回溯到两天前。
姚素琳正全身心地投入在修复博物馆的馆藏——明朝茶具上。
她在古物博物馆里面的任职是高级修复师。
对华夏古物的了解,让姚素琳成为博物馆华夏文化藏品的主要成员之一。她最近负责的是数百年前明朝的几组皇室贵族使用的茶具。然而常年的尘封让茶具落满灰尘。长年累月没有清除的污垢和菌斑都在折损珍贵的古董茶具的品质和颜色。
在她接手的时候,茶具上有明显的破损的部分。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这花纹上有明显缺失了一部分,这已经是很大的损害。也许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但是放在人体上相当于破相的程度。所幸手上的是陶土茶具,破锁的地方用陶瓷胶就可以修复完整,补色工作也比陶瓷的容易得多。
姚素琳的工作可以做得很快,甚至能帮其他同组的人,尤其是对修复字画的那组,里面也有华夏国籍的,也有西方人。
尽管这位西方修复大师是从外面请来的,顶级的画作修复大师,可对方的专业技能在欧洲油画修复。
姚素琳自然是知道修复能够在修复油画上取得顶级的称号,是非常困难的程度。因为油彩的多层次,以及想要恢复不同时代背景下的作画,是需要非常渊博的油画知识和绘画技巧。可是华夏的作画风格和审美也限制了外国人的修复程度和水平。
于是,姚素琳也格外关注这一点。
一来二往之间,姚素琳知道那名外聘兼职的修复师叫做婕米。
姚素琳发现,在那么多修复师里面,自己是尤为喜欢婕米的。
婕米主要在修复一幅华夏杜鹃花图。
杜鹃花又名映山红,多为簇生,颜色丰富,画法与山茶花画相似,需要含水较多的大笔,着胭脂色。这幅画虽然不算是名品,但是也是杜鹃花图中出类拔萃的作品之一,因此保存比较完善。然而时光久远,颜色已经开始暗淡褪色。
而现在修复的杜鹃花图上面的红色是来自一种胭脂虫。这种颜色是一种古老的颜料,现在为了保护动植物和维持可持续性,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已经开始用合成红色颜料来取代胭脂虫。
使用合成颜料是无可厚非的,毕竟获取难度以及稳定性来说,合成颜料明显是比较好的选择。
然而婕米还是追求尽量用类似的天然有机颜料,而不是合成颜料,她很快找到一种茜草颜料,这是从茜草树木的根茎里提取出来的,并且颜色也是红色到紫红色之间,“华夏书籍中《周礼》提过「蓝以染青,蒨以染赤」,茜草可以成为胭脂虫的平替,只要细心地调制出颜色即可。”
“再来,用上欧洲加固颜料的方法——”
婕米用上加固国画颜料的黄明胶之前,将原来100%的蒸馏水换成了70%的酒精和30%的水,酒精渗透力更强,胶水很快就起到了加固的效果。
这让姚素琳对这名聪慧灵活,擅长举一反三的修复师印象极深。
除此之外——
“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华夏修复策略跟欧洲的修复策略一样,会主动把破洞修复完整;同样是东亚国家,大和国不会接笔破洞,就算全色也要保留修补痕迹。我曾经在他们工作室工作过,”
婕米对此侃侃而谈,对各类修复技巧如数家珍,说得头头是道。
“他们消除霉迹用的是草酸和高锰酸钾,白白损坏了纸张的质地。不过他们的晾画却是可以学一点,华夏的晾画贴墙,通常得多人协助,但大和国的平贴,只要一人就可以完成,也不怕干湿不平均,让镶缝变弯。”
姚素琳很惊讶她对两个国家的了解程度,于是很快接着说道:“贴墙可以节省空间,且保持干湿程度只要事先往干的地方多洒水,就可以解决;平贴的话占据空间大小,各有利弊。”
婕米扬扬唇角,展露出自信而强大的魅力,让人无法忽略。她说:“我叫婕米,请多指教。”
“我是姚素琳,主要是修复茶具,请多指教。”
华夏国字画的修复对于大部分外国绘画师来说都是全新的领域,然而,对于婕米来说,却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若不是姚素琳并没有作画能力,她其实也很愿意接手恢复字画的工作。看到这位外聘的修复师如此可靠,姚素琳也为这些古董字画由衷地感到高兴。
然而,姚素琳快乐地修复古物的日子在两天前终于到了头。
两天前,姚素琳坐着火车去上班。当时火车照例经过一处隧道,隧道之外便是另一块开阔的地区,火车就这样绕着城市居住区的外围走。而在隧道之外,还有一堵明显的黑墙。在那上面,姚素琳看到了她熟悉的苏州码子。
恐惧就像是笼罩在伦敦天空上的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上。
他们回来了。
黑莲帮回来了。
黑莲帮是姚素琳曾经参与过的华夏帮会。
他们是一群走私团伙,不仅是华夏藏品,东亚藏品,违禁药物和枪支也都是他们的主要商品之一。姚素琳早年家境困难,自幼无父无母,只能依附他人。十二、三岁时,别人正在接受更高的教育时,她坐着飞机到处协助运输违禁品,如今的她好不容易从黑莲帮逃出来,定居在伦敦,不抛头露面,深入简出,却还是再次遇到了他们。
在墙上,他们宣称,有一柄价值九百万英镑的玉簪丢失,需要找回来。
原以为只要避过,不与他们接触,就可以顺利地逃过一劫,却没有想到姚素琳的大哥「蜘蛛」找了过来。当初,姚素琳能够顺利脱离黑莲帮,其实也少不了大哥「蜘蛛」从中协调。姚素琳甚至都可以想得到,其实是大哥「蜘蛛」愿意牺牲自己的自由,来换取她的自由。因此,姚素琳对她的大哥心怀感念。
他若是来伦敦时,有任何藏品需要协助掩藏,姚素琳都愿意帮忙。
然而,现在她那位大哥让她也帮忙调查九百万英镑的玉簪的下落,称说如果姚素琳不能够为之付出一点努力的话,黑莲帮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冥冥之中,姚素琳突然意识到,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脱离过黑莲帮,而是误以为自己安全,甚至安然地住在唐人街里面。这一切都是黑莲帮的设局,他们只是要她失去反抗和逃跑的念头,所以才说她可以退出黑莲帮。也因为姚素琳感恩,所以她还是会继续用自己高超的修复和藏匿技术帮助黑莲帮。
一切的平静都是假象。
一旦黑莲帮需要,她就得在,否则她就会遭到黑莲会的报复。
意识到这一点地姚素琳开始抗拒,而她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大哥掌握。当天姚素琳在放回自己修复的茶具之后,发现黑莲帮留给自己的讯息「一〥」「一」,意为「Die(死亡)」。姚素琳知道黑莲帮的手段,根本不可能逃回自己的家。
大哥「蜘蛛」身手了得,无论是防御森严的保险库房还是机关重重的地下陵墓,对他来说,都如同进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而易举,举重若轻。
姚素琳当天晚上就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她遇到了还没有离开的婕米。
她看到了自己的无助,“可怜的素琳,你需要什么帮助吗?请让我帮助你。”
姚素琳原本想要拒绝,但是她确实走投无路,需要有个人来帮忙的。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被黑莲帮掌控,自己毫无退路,也无处可去。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藏进婕米的家中避过一些风头。
她知道,黑莲帮长期以来都需要通过一个为「M」的犯罪顾问才能够轻松在伦敦携货来回,作为协助的条件之一,也就是遵从「M」的约定,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允许移民英国,也不允许拥有绿卡,更不允许非法逗留。因此,他们在伦敦逗留的时间是有限的,并且他们往返英国是非常困难的,必须要通过「M」才可以。
也许对于很多犯罪团伙来说,这非常不方便,因为他们需要有人来接应,但是事实上「M」会安排接应的人,并且给他们介绍潜在的顾客,黑莲帮一年的纯利润和工作的轻松程度已经让他们不能脱离「M」的协助了。
只要她能够熬完黑莲帮的签证时期,姚素琳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顺利存活。
之后,她再想办法移民到其他国家,或者是搬到英国其他的城市,与黑莲帮划清界限。
姚素琳并没有把事情全部告诉婕米,她只说自己被恶人盯上了。
婕米也看到大哥蜘蛛留下的记号,表情很快跟着凝重起来,“我知道这个博物馆哪里可以躲。请跟我来。”
姚素琳本意是想着可以躲进婕米的家里,结果没想到婕米会让她藏在博物馆里面。这一点意外让她感觉到一丝困惑。因为姚素琳非常肯定她大哥一定会来博物馆找她,这不是坐以待毙吗?
然而,她很快就被给了解释。
婕米说,黑莲帮如果在家里找不到姚素琳,必然会在她工作的场所博物馆找人。可是如果她们跟博物馆的人提出辞职,这个消息往外传,黑莲帮就算真的要来博物馆找人,找上一圈,发现没人后,就不会再到博物馆来了。因为他们会认为你已经远走高飞了。
婕米说道:“「It’sdarkunderlamp」(这就是灯下黑)。”
姚素琳一直都知道婕米很聪明,但是从没有想到她可以冷静分析到这种情况,用简简单单的两个行动将自己藏得滴水不漏。
她很相信婕米。
因此她当夜就根据婕米的要求跟博物馆馆长和项目负责人上交了辞呈。由于这件事很紧急,两位管理人都对此存疑,哪怕姚素琳说「是家庭问题」。他们反而进一步追问说需不需要帮忙。
就在姚素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婕米顺手给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一个男同事的名字。
这人最近一直在追求姚素琳,因为自己的背景和处境,姚素琳根本没有心思应付他的约会邀请。
姚素琳很快心领神会,朝着两位负责人说起那个男同事的名字,两个人也顿时明白了姚素琳的困扰。姚素琳不想让整个工作场所变得尴尬且难受,所以自己提出退出这个项目。
“刚好家里也发生了点事情,我想离开去透透气。”
这样下来,两位负责人也只好答应了,不再多说。
完成申请之后,姚素琳便藏进了婕米说的通风管道,平常由婕米给她送食物和水,只要度过这三四天,等黑莲帮不得不因为签证的问题离开后,她就可以获得一线生机。
她住在博物馆的第一天就成功地躲过了大哥「蜘蛛」的搜查,她亲眼看着那个熟悉的人从她面前走过,最后无功而返。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姚素琳非常高兴地和过来送面包和水的婕米分享这个消息,婕米也同样很高兴,让她继续躲藏在这个地方不要走。
因为今天博物馆有拍卖会,所以婕米要去会场帮忙。
等婕米离开之后,姚素琳才注意到婕米把她的手机落在自己的地方了。因为姚素琳并不方便在白天出现,所以她只能乖乖地待在原地。
她藏在通风管道里面时,非常无聊,她不能使用手机,因为会被定位。现在婕米的手机落在她那里面的时候,就算只是看看光亮,她也觉得比无聊地枯坐一整天要舒服惬意很多。
虽然她并不是有意要打开婕米的手机,但是姚素琳发现婕米的手机并没有设置任何密码,几乎一打开就直接进某个通信软件页面。
这种突然就像是在赶上班高峰期的地铁,明明人还没有动,就被人推进车厢里面的茫然。
姚素琳正想要退出软件,却被婕米的账户名字给吸引了。
账号名字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M」。
简单到姚素琳反而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想法。此刻,她不可能想到这个「M」与黑莲帮的犯罪顾问「M」联系在一起,只是这个名字是如此的巧合。
姚素琳一开始会跟随者黑莲帮来到这里,就是因为「M」。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需要获得帮助时,也是因为「M」——婕米·莫里亚蒂。
不小心打开对方的手机页面是非常不适合的,就算是她什么也没有看,最好的方法应该就是要关掉手机,结果婕米的的网络电话响了起来。她并没有关静音,因此铃声非常响,吓得姚素琳飞快地打开静音。与此同时,她看到了联系人的名字——「Blackotus_Shan」。
如果婕米没有设置密码是一场意外的话,如果她刚好接到这个网络电话也是一场意外的话,那么现在联系人的名字——「黑莲帮-单(帮主)」就是明晃晃地透出一个信息——
「是的,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婕米·莫里亚蒂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姚素琳的心脏顿时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她全身都在发冷,冷到她克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在发抖。
很快地,又或者是早有预谋地,婕米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冷不丁地响了起来,“被你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
这一瞬,无助和恐惧已经到了她崩溃的极点。
在这道声音中,姚素琳仿佛被抛入了一场恐怖的梦境。她的心跳如击鼓般急促,呼吸短促而急促。每一滴冷汗都似乎在她额头汇聚成小溪。她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摆脱的漩涡,恐惧如冰冷的手掌一样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
姚素琳,她,几乎要高声尖叫。
※
婕米·莫里亚蒂太年轻了,无法想象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这个犯罪网的。
或者是否有人在帮她,她继承了其中一部分的势力。
可毫无悬念的,现在的姚素琳已逃无可逃。
婕米·莫里亚蒂说她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让姚素琳帮忙杀一个人。只要她完成了,婕米不仅帮她彻底摆脱黑莲帮,同时还会给她一笔巨款让她安享余生。
婕米看着姚素琳,“你知道,我需要某人完成这项任务,这个任务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选择了你,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
姚素琳并不想再做这种事情。
然而婕米·莫里亚蒂看得出她的不情愿,却不以为意地微笑道:“你手上并不是那么干净的人,你知道,我也知道。可我喜欢你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姿态,我喜欢你现在追求善良与光明的美好。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你的幸福,多做一次努力呢?只要这一次,再也没有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这不好吗?”
婕米步步紧逼,这让姚素琳非常清楚自己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要我杀死谁?”
对方轻笑着,“还记得我说过吗?《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婕米回头望着姚素琳,漂亮眼瞳流转着粼粼波光,再次问道:“你知道,是谁杀死了知更鸟吗?”
姚素琳抖着唇,轻吐出这样的字眼,“是杜鹃。”
姚素琳曾经教过婕米,在华夏语里面,杜鹃指的是鸟,也指的是花。
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杜鹃鸟属于寄生繁殖,它们的寄生目标之一常常是无辜的,比它们更小的知更鸟。当时,婕米听到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她想到了一本书。
书上说「你射杀多少蓝鸟都无所谓,但你要记住,杀死一只知更鸟就是一桩罪」。
姚素琳对这句话感到困惑,她不知道这个说法的背后有什么深意。难道仅仅是想说杜鹃杀死知更鸟,是有罪的吗?然而,姚素琳清楚一件事,当她看到婕米快乐地笑起来时,她开始感到一丝害怕。婕米的笑容似乎有一种深层次的意义,一种让人摸不清底细的东西,让姚素琳感到不安。
“很好,你很快就会见到的。”婕米·莫里亚蒂微笑道,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自信,仿佛在玩弄一项危险的艺术。“这是我的艺术品,小心点,就像是修复古物一样,失败一次恐怕就再也无法挽救。”她说这句话时,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似温和的微笑下隐藏着某种不可预测的威胁。
这句话的每个字都携带着一种暗示,仿佛在告诉姚素琳她即将卷入一个充满风险的局面,而且必须小心翼翼,因为一次失败可能导致无法弥补的后果。
姚素琳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某个更大阴谋的一部分。
在这个困境中,她仿佛自己是一只小鸟,被关在了一个陌生又冰冷的笼子里面,而婕米·莫里亚蒂是笼子外的主人。
婕米给了自己求生的希望,也给了自己自由的权利,甚至还有逃离的保障。
可是,她也是笼子外的主人,对自己也掌握着绝对的生杀大权。
既渴望解脱,又害怕未知的危险。这种强烈的冲突让姚素琳感受到了自己的束手无策,陷入无底洞的无助和绝望之中。
现在她已经意识到危险如同迫在眼睫的刀尖般降落在自己的头上。
她无法轻易地说不。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对方的脸。知道了活跃在犯罪之都伦敦背后的那名犯罪卿的身份,现在的姚素琳就完全深陷在局中。这种深切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她无法拒绝婕米。
“我明白。”
这声音很哑,仿佛是姚素琳掉进地狱时,发出的求救声。
于是,就在收到网络新闻——自由记者布莱恩·路基斯死亡消息当天,姚素琳在国家古物博物馆里面遇到了那个青年。黑发青年脖子间围着一条温暖的深红色围巾,但是面上盛开的杜鹃花让她无法忽视不见。
“求求你救救我!”
姚素琳觑准青年从拍卖场上落单后,直接冲了上去。
行动计划如同婕米·莫里亚蒂所策划的一样。对方是一位绅士之风的青年,他对女性的请求毫不犹豫,同时懂得保持绅士礼仪。当他自愿留在诺亚号上做最后一个离开船只的人,指挥着优先弱势群体从那艘大船上撤离时,这便展现了他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那颗心脏有着冷静,自律,坚毅,果敢,理性,同样有着温暖、同情、善良、关怀与宽容。
姚素琳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惊恐万状,狼狈凌乱,没有半点章法,可是这一点恰恰是最真实的。她的恐惧从内到外,发颤的指尖,急促的呼吸,冷汗淋漓的额头,一点点往上,就像是把灵魂都剖白了给人看。
在她充满希冀地迎头往上看时,她又幻视自己其实是无情收割人头的刽子手。
既是求救者,又是迫害者。
两种深刻入骨,却同样纠缠着恐惧的情绪形象让姚素琳很恍惚。
她脑海里面回想起自己问过婕米,为什么要杀这个好人?
婕米微微一笑道:“素琳,你没有作画过,你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做「负空间」?负空间是作画主体与画布边缘的空间,这个空间能让作画中心更加明确具体。当画开始不明确自己的主题、观念以及想法的时候,我就需要帮忙他更清楚。”
姚素琳:“he?”
婕米微笑,不予解释。
此刻,姚素琳在抓住青年时,视线下意识往上。
她首先看到的是光,灯光,晕在熟悉的国家古物博物馆天花板上,散发着温暖金色如同太阳光的光芒。这可能是因为最近长期躲藏在阴影黑暗区域下带来的副作用,所以,姚素琳的眼睛对上光之后,第一反应是视物不清。
接着她才能定定地看向了人。
那个沐裕在光下巨大阴影中的黑发青年反握住她的手臂,说道:“不要急。”
那道声音轻轻的,却十分有力,迫使姚素琳和他对上了视线。
黑发青年的外貌散发着一种清冷疏离的魅力,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的眼睛,如同深不可测的深渊,漆黑而沉静,蕴含着无尽的谜团。当他注视姚素琳的时候,她几乎感觉自己被这些眼睛吸入了一个黑暗而离奇的境地,她几乎能听到这双眼睛在无言中述说着深邃离奇的故事。
他的脸庞洗净无瑕,皮肤如同雪白的大理石,没有一丝皱纹或杂质,仿佛时光从不曾触碰过他的容颜。然而,这张年轻到不可思议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无法捉摸的冷漠,就像寒冷的山脉下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冰冷洞穴。
此刻,与他气质毫不相符的热烈鲜红的杜鹃花绘在他的脸上,本应是毫不协调,此刻却有如占据知更鸟窝巢时的小杜鹃那般,明明残忍嗜血,却又充斥着干净无辜。
「面上画有杜鹃的人便是姚素琳的目标。」
婕米·莫里亚蒂是这么说的。
姚素琳在心中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对象,应该是散发着温暖明亮光芒的好人。他应该此刻会因为自己的话语充满同情的音色,会因为自己紧张的神情也跟着凝重,他的疏离矜持会因为他人求助的迫切跟着瓦解,展露出充满人情关怀的一面。
此刻,青年继续开口。
“请不要急着求救。”
“我也需要你帮忙,正正好。”
“你叫姚素琳,对吧?”
这个气质清淡如雪的青年如此温声说着叫人发寒的话。
姚素琳有一瞬觉得,自己又再一次自投罗网了一般。
89 ☪ 第 70 章「意外之喜」
国家古物博物馆,拍卖会。
棕发艾琳·艾德勒见卢西安抱着大束玫瑰花走过去之后,突然心血来潮要和我们同桌。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就像像所有人都在垂涎欲滴,蠢蠢欲动地看着一块美味的肉,突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趿着拖鞋的小孩“啪嗒啪嗒”捡走一样,我并不认为我们桌子会平安无事。
她肯定是在搞事情。
棕发艾琳·艾德勒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很快就笑了起来。她的嘴角勾起的弧度非常漂亮,自然而不做作,温暖又妩媚。与此同时,她的眼睛在微笑中也跟着闪烁着明亮自信又神秘的光亮。她保持着微笑,目光深情地望着我的方向,说道:“那么,这位先生,你的题目是什么呢?”
我想了很多,直接试探她的身份,还是间接刺探她的痛点。因为我觉得她不是我要找的美版艾琳,但也不妨碍这个世界有很多个艾琳·艾德勒,就像这个世界也有很多莫里亚蒂一样。我昨天晚上虽然生气,但因为睡不着,还熬夜看了很多夏洛克和艾琳·艾德勒之间的小作文,分析神夏的,分析美版的,还有忧国莫的。
无数创作者放大了他们之间的命运,让我现在无法预测他们将会如何发展。
现在选择观望艾琳·艾德勒,会是比较合适的。
我决定提出一个不那么困难的问题:“你会和什么样的男人恋爱?”先让我们这个桌子平稳地度过这场拍卖会。
这个问题让艾琳·艾德勒有些惊讶,她的嘴角露出富有深意的微笑。同时,我注意到无数男士也竖起耳朵聆听,仿佛我替他们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我甚至看到有人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能作为交际花,她必然是个端水大师,越具体的问题,她越会答得非常笼统。就像是那些活跃在前线的偶像明星被问及自己喜欢的恋爱对象时,他们肯定不会说太具体的细节,通常都会说性格活泼,或者性格温柔的类型。这种描述通常模糊普通且广泛,可以容易让很多人自我代入,这样也同时在很多人身上种下希望,认为自己还有被喜欢的可能。
艾琳·艾德勒显然将我视为众多追求者之一,她似乎觉得我刚才是在欲擒故纵,故意与她在极限拉扯。而此刻,她勾唇一笑,轻声回答:“我喜欢让我感到惊喜的男人。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满足了你?”
这答案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见其他男士都摩拳擦掌,似乎要在拍卖会上给棕发艾琳·艾德勒留下惊人印象似的,觉得她话术说得也是滴水不漏,总是自己在获益。反正她原意大概就是,想要在拍卖场上的沙丁鱼里面放一条鲶鱼,想利用卢西安来刺激其他人为她争风吃醋,确定我们的桌子不会因为坐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而被周围男士们针对的话,我确实也不介意她过来坐。
于是,我礼貌地拉开一把椅子,邀请她入座。
做这个动作有两个目的,第一,不失礼于人;第二,我可以另外自己挑我自己想坐的位置。
当然,如果她选择摆出高傲的姿态拒绝,那就更好了。
最终,我和她之间隔着卢西安。我们的桌子成了整个拍卖场的风暴眼,在别人抢着竞拍露脸时,我们桌子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
※
拍卖会整体比起因艾琳·艾德勒而起的修罗场来说是比较平淡的。
不过我还是在一直关注着一些微妙的细节。
还是先说艾琳·艾德勒。
卢西安也不明白我为什么没有坐在美女艾琳·艾德勒另一侧。不过,他很少会自己想得很深,很快就带着我给的任务和艾琳·艾德勒,开始闲聊起来了。他们能从头讲到尾,艾琳·艾德勒是完全不累,似乎对谈天说地乐此不疲。我在这里就不复述他们说的话了。
对话中,我最在意的部分是有关杜鹃花的笑话。
然而,艾琳·艾德勒似乎并没有特别从任何地方听过类似的故事。也就是说,莫里亚蒂教授是在意某些跟杜鹃花相关的事情,却用「笑话」这个词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
接着,他们的谈话逐渐转向了恋爱与失恋的话题,里面涉及了艾琳·艾德勒复数形式的令卢西安脸红耳赤的情史以及一堆没有实践意义的指导。
过。
我抱着手臂,陷入思考。
思考艾琳·艾德勒在这里的目的。
她来这里就是参与一场社交活动,静观一群为了得到她视线和微笑的男士们的修罗场吗?我确实得承认,艾琳·艾德勒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她的社交技巧无疑是高超的。她也懂得如何突显自己的优势,对待问题的成熟和圆滑同样令人印象深刻。可这一切似乎离我心目中的莫里亚蒂这个名字还有很长的距离。
还有什么是我没有发现的吗?
我盯着拍卖品陷入了思考。
这次的拍卖会主要是为了减轻博物馆的经济负担,才拍卖馆内的部分馆藏,可这里面也没有出现任何与油画相关的拍卖品,反倒是出现了一些珍贵的华夏字画。在展示拍卖品时,主办方还展示了馆内修复师是对这些字画进行修复的全部过程,这让购买者更了解到数百年前古书画的独一无二的绘画技巧以及审美价值,一度让价格飙升。
VCR里面并没有展示修复师的外貌,但从出镜部分来看,可以看得出那是一名女性的手。她的小臂处有明显但不夸张的肌肉线条,皮肤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保养出来的效果,堪称毫无瑕疵,能够想象这是一名自信且执着的美丽女性。她修复画作的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充满对自己工作的绝对掌控力。
我总觉得,这双手是我见过的。
当这双手的主人外貌正在我脑海里面成形时,突然,一声高亢的拍卖声将我从思考中唤醒。
“500万英镑!500万第一次!”
“500万第二次!”
“500万第三次!”
我被这个高亢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一幅明朝后期国画价格500万英镑实在虚高。因为这个画家留世的画作也有很多,仅从稀缺程度来说,它并不值得现在的价格。
我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含笑的艾琳·艾德勒,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我看向她的时候,注意到她正等着我的目光,似乎要等我发表感想或评价。可是我脑袋空空的,假装没注意到她目光的暗示,继续看向下一个拍卖品。
这场拍卖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我并没有发现其他需要让我留意的。我原本还以为会见到姚素琳,或者与姚素琳相关的人。可是想想,我也不是夏洛克。
一个路人要怎么触发案件关键人物或关键线索呢?
在与艾琳·艾德勒分开前,卢西安扯了扯我的手臂问我真的要送那个玉簪吗?他暗示我周围的人不少出手阔绰,我那个玉簪的礼物实在拿不出手。
我思考了一下,最终说:“不必送了。”
我原本想着她要是与黑莲帮相关,那么她一定不会因为玉簪而出事。可如果她是与黑莲帮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收到这种礼物,那么她只会遇到没有必要的危险。再来,要是她真的出事,夏洛克不可能不跟着提前接触艾琳·艾德勒。
要是他们谈恋爱了,我只能眼巴巴等着夏洛克被感情所伤吗?
想想还是不行。
卢西安见我终于放弃之前的坚持后,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点点头:“我们下次要送的话,准备个一万英镑的礼物吧。”他这么说着的同时,卢西安提示我刚才花500万英镑买下字画的人已经把礼物转送给了艾琳·艾德勒。
我说道:“下次你自己去就好了。”
我感觉,这次事件可能是没有到《波西米亚丑闻》这个案子的时间点,所以我没触发任何关键事件。和艾琳·艾德勒这种不温不火的接触让我感到一点收获都没有。我决定,前往找姚素琳,以加快《盲眼的银行家》案件的调查进展。
此刻,博物馆的暖气让我觉得有点闷。我边下意识用两指抻开下颌的围巾,边说道:“我还想要一个人在这里逛一圈,你就不要凑热闹了。你去找弗里达吧。”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卢西安似乎还不想那么快离开,又跟着问道。
“我需要一些时间独自思考数学论文的题目。”我环视周围一圈,说道,“在这里找一下灵感。”
我话音刚落,卢西安立刻退后一步,很快说道:“那我之后再找你。”
我知道,接下来的时间221B因为案子的事情绝对不会平静。我补充说:“如果需要你的帮助,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不用自己跑过来。”
卢西安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在离开之前,我再次叮嘱他:“今天的事情不要传出去,也不要谈论我的事情。我不喜欢成为人们议论的对象。”
卢西安一边热情洋溢地表示理解,一边又早就等我开了这个话题,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情绪,“话说,真的不可思议!我们跟艾琳·艾德勒同桌,这传出去的话一定好多人都羡慕死了!我虽然说也是在社交圈里面活跃,跟着我爸我妈去不同的场合,也见过她几回,但像今天单独和她一块聊天,坐那么久,还是第一次。”
卢西安非常激动,“别看刚才我跟她聊那么多,我心情可紧张了。”
想想卢西安现在也才十八、九岁,见到美女也难免会惊艳,其实我也觉得她挺好看的,可能是性格原因吧,我没办法激动起来。于是我平静地安抚他道“好的好的”,然后再给他灌输我之前跟他说过的事,“我的要求,你听明白了吗?”
见卢西安听话地答应下来之后,我就放他走了。
我打算去找一下原影视剧中,姚素琳看到的留有苏州码子的雕塑,这样之后和夏洛克提起来的时候,我也有理有据,还有贡献。
就在我独自在古物博物馆漫步时,也跟着仔细思考。
因为我担心我的路人属性会让我和关键线索无缘。
于是,我仔细回想原著剧情——夏洛克和华生大概还在找暗号书,并且想找出凶手的目的。
现在的我属于明明知道一切剧情,却又不能主动开口推进剧情。我不可能毫无缘由地打开一本书,对夏洛克和华生说道「看,会不会指的是这本书?我们再去火车站附近,看看有没有更多类似的涂鸦?」
大概是因为古字画拍卖品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我的脚步下意识地先到了华夏藏品区。
然而,正当我前往时,艾琳·艾德勒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助手帮她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朝着我嫣然一笑:“你问起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其实可以多告诉你一件事。”
“我喜欢聪明的男人。”她的视线在说话间,跟着下移,并落在我的脸上,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拨开我的围巾,落在我的脸绘,轻轻摩挲一般,说道,“话说,你知道我口红的颜色吗?”
我跟随她的目光,停在她饱满的嘴唇上。那是一抹鲜红。血色的唇膏勾勒出她嘴唇的轮廓,深邃而迷人,仿佛隐藏了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这并不让她看起来像是嗜血的魔鬼,相反,她更像是饱满的蛇果,外表红透诱人,内里却充满了甘甜的诱惑。
艾琳·艾德勒的目光深邃而自信,仿佛她知道如何掌握局势。她继续微笑着,点到即止地说道:“我也喜欢血的颜色。而你脸上那个彩绘很博得我的好感。”
她停了下来,似乎想看我的反馈。
我觉得她在暗示我什么,但我实在为她的话感到困惑,坦诚地说道:“抱歉,你的逻辑让我无法理解。”
她的笑容温柔而迷人,仿佛是一个共享秘密的邀请。她轻轻地将一张纸塞到我的手上,轻声说道:“我们以后多的是机会了解彼此。回头再见吧,来之前请给我个电话。”
“…好的。”
为了表达对长辈的礼貌,我目送着艾琳·艾德勒离开后,才将那张纸打开。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联系电话和地址。本能告诉我,这张纸对我以后可能有用,尽管我通常只需一瞥就能记住这些信息,不需要多此一举。
我将纸条塞进了手机壳里面,因为我的手机壳里面还塞着第一案的五英镑,交通卡和银行卡。手机壳一下子鼓了起来,里面不能多放东西了。我回公寓之后,得好好清一下手机壳的东西,接着我又开始为这次出门一事无成感到苦恼。
正当我后悔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空无一人的区域。这让我下意识警觉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我应该到的地方,毕竟没有任何人在,也没有任何人看得见。任何事情都可能会发生。我虽然已经按照大家的建议开始锻炼身体了,但并不足以让我自信能够处理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然而,就在我心头忧虑时,一位黑发女子突然冲向我,她明显是亚洲血统,她的手指和膝盖上还沾满了尘土,这让我猜测她可能曾在狭小的地方躲藏过。
她迫切地向我求助,并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本能地感觉到,她可能是这起案件的关键人物,也许就是姚素琳本人。
于是,我忍不住大喜过望。
没想到,我真的可以把案子进度缩减了一天。
我决定要把她带回公寓,给夏洛克和华生看。
90 ☪ 第 71 章.「你又做了什么」
我第一次体会到守株待兔的快乐。
我什么都没有做,大线索就自己撞上来了。我第一次交这么大的好运。
要知道姚素琳是贯穿整个剧情的大线索之一。
她是黑莲帮的前成员,读得懂暗号,知道密码书是什么,能顺利地解读黑莲帮这些人的行为和动机。只要她帮忙的话,夏洛克的任务就是抓住黑莲帮成员归案即可,还省掉了他们跑去博物馆一趟。更简单的是,夏洛克把姚素琳当做证人交给苏格兰场,剩下的抓捕黑莲帮的工作就留给警察做就好了。我们得到一个姚素琳,两个密室杀人案就这么顺利告破。
除此之外,只要姚素琳讲出半夜出入银行总部的就是他们黑莲帮的「蜘蛛」,那么我们还可以拿剩下的三万英镑委托金。我听说原著才两万英镑,肯定是那个高管看到我们有三个人,计人头才算总计六万的委托金。
在姚素琳说让我救她之后,我很快就答应了。
我是求之不得。
在把她带回221B公寓之前,我先把她收到苏州码子的地点拍了个照。
苏州码子是在一座假的断臂维纳斯雕塑上。
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毕竟,真品在法国卢浮宫博物馆里面。此外,要是这座雕塑是真品,一被发现是涂鸦的话,就会直接被博物馆管理员上报给馆长。届时,恐怕整个伦敦城都要跟着震一震,不至于过了将近四十八小时,原著大概是快七十二小时了,也没有人对这个被人涂鸦的雕塑有一点反应。
银行自画像被涂鸦都算是小事。
我问姚素琳说,知道这上面是什么意思吗?
姚素琳说,是“死”。
为了以防她改口供之类的,我还把这个过程拍成小视频,放进自己的邮箱里面。万一我中途不幸寄了,还有邮箱帮我存附件。
因为她怕被人注意到,离开古物博物馆的时候,我还花了一点钱在博物馆的周边店里面买了一顶帽子和墨镜,给她伪装用。姚素琳似乎真的很害怕,全程一直都在发抖。我记得她在原著里面,在被暗杀之前,明知道危险将近,还努力地帮夏洛克破译,最后还是从容赴死的。没想到,她本人其实还是很害怕的。
我多多少少还是能理解她这种心情的。
在等待过程中是最可怕的,人总容易被自己对未知的各种想象所击垮。可是当真的该面临的时候,才会发现这并没有想象中的令人畏惧。所以她在赴死的时候,反而显得更加从容。
我想想还是挺敬佩她的。
“我挺敬佩你的。”
因为她很害怕,所以我花钱打出租车带她一块回去。我尽量带她在人群里面走,这样的话就算黑莲帮有狙击手(我知道没有),命中率也会下降。我觉得她精神并不集中,于是这么开口说,用的华夏语。
姚素琳下意识一愣,看向我问道:“什、什么意思?”
“因为你会为了求生,不断地努力。”我想了想,说道,“不是有人会因为求生压力太大,选择自杀吗?你就算暂时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还能居安思危,反复地调整自己藏身的位置,最后选择向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求救,这是需要很强大的勇气。”
姚素琳听着我的话,垂下头,久久没有回复。
一定觉得我说话假大空,所以才不想搭理我。
我也跟着选择不说话了。
到221B公寓之后,我带着她直接到二楼的客厅。因为一楼的地板还没有修好,装修队说打算用实木地板平铺,不打龙骨,所以我没有看到小时候那种修地板时露出的井字形铺设。我记得我小时候没地方玩的时候,还会踩着那木条走来走去,略怀念。
我没有把玉簪拿出来给她看。
一来,到时候夏洛克过来的时候,我没办法解释我为什么知道要拿玉簪。不过之后,我要是拿出来的话,我也可以说我是在银行上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头上有玉簪,对方急着销货,问我买不买,我打算送给1月21日来家里的莎拉小姐。反正这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二来,我没有遇到美版艾琳·艾德勒,那么这个玉簪依旧是和黑莲帮交涉的最后道具,要是他们对公寓的人下手,我能拿着玉簪让他们投鼠忌器。
我到公寓后不久,华生和夏洛克都很快就到了。我听到公寓的门开了,正要下楼去接他们,华生就在楼下急急忙忙地喊我的名字。
“兰尼,你在家吗?”
“在!”
我一边应着,一边帮姚素琳泡茶,余光见到华生两步并做一步往楼上跑,急急忙忙,像是要赶着去上班似的。他朝着端坐在沙发椅的姚素琳望了一眼,然后大步朝我的方向看,“兰尼,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我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华生这个紧张的反应对我来说就很突然。
“你在手机上说你发现了线索人物之后,打电话给你也没有接。”华生絮絮叨叨地开始一边说担心我的话,一边检查我真的毫发无伤,一会儿让我伸出两只手,一会让我在原地走两步,确定四肢状态良好,身体平衡,跟早上状态一样,“你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想起来了,一边说,一边又跟着华生的要求在原地跳两步,“我今天去参加拍卖会,所以把手机关成静音了。”
华生这才松了一口气,跟我娓娓道来,“对方可是连杀两个成年男性的杀人犯,偏偏打了你七八个电话都没有接。我们就怕你擅作主张,遇到危险了。”
“对不起…”
我注意力都在姚素琳,以及我获得了大线索上了。
我见华生那么担心,也下意识看向夏洛克,结果他只是大步走到了他的专属沙发椅,目光深深地盯着姚素琳的方向,顺便给自己点了一杯黑咖啡,“兰尼,泡一杯黑咖啡给我。”
“好的。”
夏洛克看起来神色如常。
我端着咖啡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夏洛克对姚素琳冷淡地说道:“遇到危险,为什么第一反应不是求助警察,而是找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帮忙?你认识兰尼吗?”夏洛克的声音刺耳而嘲讽,充满了犀利的推理。
夏洛克对一个为未来提心吊胆的女生的态度,就不是很友好。
可能是我习惯认为夏洛克总是能先人一步洞悉真相,所以我下意识地更偏向于夏洛克看出了什么,却逼着姚素琳说真话,给她精神施压。
此刻的姚素琳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的嘴唇不自觉地颤动,仿佛她在权衡着该说什么。她试图掩饰住内心的恐惧,但她的表情却充满了焦虑。夏洛克的问题对她来说像一把锋利的刀,让她感到无处可逃。
我见姚素琳这样,站在旁边忍不住替她开口了。我先回答后面的问题:“我之前因为诺亚号不是上过报纸吗?虽然我没有和船主合照,但是他们把我的学生证头像放上去了,网络上也有的新闻,所有在那里看到的吧?至于没有去苏格兰场,也是我的问题。我一看到她和苏州码子暗号有关,就想着把她先带到公寓来见你们了。我们之后再送去苏格兰场就好了……”
一听到“苏格兰场”,姚素琳的喉咙似乎被卡住了,她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我、我不能去苏格兰场。”
“为什么?”夏洛克的威压也跟着下来了。
姚素琳的衣服领口都被自己的冷汗沾湿了,脸色都开始泛白,咬着唇并不愿意透露出实情。
我知道姚素琳是黑莲帮前会员。她估计是担心查着查着,查到自己也曾经是走私团伙的一名成员,之后就把自己也送进监狱里面。她内心深处也是存在着逃避和侥幸心理的。见姚素琳迟迟不能开口说话,我便打算帮她先绕开这个难题,我对夏洛克和华生说道:“我们先问她留在银行的苏州码子是什么吧?”
我朝着姚素琳的方向看过去。姚素琳刚要开口,夏洛克的眼睛在姚素琳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重新聚焦在华生和我身上,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冷嘲。“留在银行画像和白墙的暗号应该是「DIE」。”
这句话一落,不仅是华生和姚素琳一愣,连我这个知道剧情的人也跟着一愣。
这个时间点,案子发生的第二天,夏洛克根本还没有找到密码本。在原著第四天,也就是姚素琳死后第二天,夏洛克才知道的,他那会甚至已经知道,「密码本应该是前两个死者都共同持有的相同一本书里面」。可是现在221B里面一本死者的书都没有?
夏洛克是怎么知道暗号是「DIE」的。
我有一瞬间开始在猜想夏洛克是不是其实是重生的,或者因为受到平行世界的影响,反正就是面前的夏洛克是有记忆的。
夏洛克的眉毛微微一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声音充满自信,仿佛他早已料到一切,“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我用我的脑袋发誓,我没有透露半个暗号答案给夏洛克听。
这是非常重的誓言了。
华生跟着追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从死者看到暗号后的举动以及姚素琳小姐的反应得出来的。”
夏洛克这话一落,我脑袋里面闪过一点启蒙般的光亮,但还没有完全抓住是什么。
夏洛克继续有条不紊地道:“这是犯罪组织为了隐蔽传递信息才使用的暗号,那么通常来说为了防止执法机构容易识别和干扰他们的行动,这些暗号通常都是特定的单词,短语,符号或编码。长句子需要更多的词语来搭配,很可能更容易遭到破译。”
“思考什么样的暗号能让死者在看到的第一瞬间立刻跑回家中,并且带着惊恐的表情?也许犯罪组织会使用「Home」这个诱骗欺诈的单词骗死者回家,之后才让他们知道害怕。然而,同样是收到「15」和「1」指示的姚素琳小姐却躲在博物馆里面不出来,那么很显然的,这个暗号本身就是充满恐吓性的,可以彻底让人感到恐惧和绝望。像是——”
夏洛克冷峻的面庞轻吐出各种可怕的句子。
“你无处可藏。”
“我在看着你。”
“你死定了。”
“那么,究竟有哪个单词能够毫不含糊地传递我刚刚所说的意思呢?”
夏洛克的眼睫跟着一落又一抬,就像是长鹰低空飞掠,凛然而决绝。他语气深沉地说道:“用「死」一个词来传递暗号信息,不是很容易猜到吗?”
从他的话里面,我意识到原著和现在的差异。
现在的夏洛克有更多的时间接触姚素琳,也更早地接触到苏州码子代表数字,因此,他可以更好地猜测暗号背后的词性和词义。尤其是他说的,没有遇到姚素琳之前,他可以猜测暗号指示一个地点,所以两名死者都纷纷被骗回家。而之所以都是带着惊恐死亡,很可能就是回到家之后才被骗了。
可假设真的是地点,这么一个温和中性且有诱骗性质的单词,为什么姚素琳偏偏不敢回去?姚素琳真的聪明到看到一个词就洞悉黑莲帮的用意了吗?不一定。再从,黑莲帮杀人的蛮干作风来看,一天杀一人,他们根本也没有耐心做假面功夫。
因此,暗号最后应该只能是一个非常有威胁意味的词。
仔细思考夏洛克提到的猜测到的种种,不得不说,夏洛克是真的厉害。
只要看一眼,就能将细枝末节都推理出来。
姚素琳瞪大了眼睛,她的嘴巴微微张开,仿佛被夏洛克的洞察力震惊到了,“你说的是对的,你简直洞悉了一切。那你还需要密码本吗?”
我也跟着惊叹地看着夏洛克洞悉过去与未来般的惊人才能,也好奇现在还需要这种东西吗?其实姚素琳已经确定他猜对了词,而寻找九百万英镑玉簪的事情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们根本不需要另外跑一趟火车轨道,花几个小时找涂鸦墙。
然而这个时候,夏洛克也看向我,我忍不住疑惑起来,脑袋里面浮起了一个问号。
夏洛克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他的眼神仍然锐利如刀。他的声音变得颇有些兴师问罪:“在继续问姚素琳小姐之前,为什么不先问问我们不断帮她讲话的兰尼,「你又做了什么呢」?”
这句话一落,我心里瞬间“咯噔”一下,血也跟着往头上涌。
我悠哉的纳闷表情应该是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