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到家后,柳木木把解蛊配方给了董正豪,老董研究了半天,问出了和他女儿一样的问题:“要这么多烈酒,用酒精兑水不行吗?”
柳木木失望地摊手:“不行。”
董奇差点气哭,朝他爸大喊:“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了!”
“行了行了,喊什么,就是说说而已。”董正豪不满意儿子的态度,“要不是你到处乱跑,能遇到这种事吗?”
“分明就是你们不让我回家,还有她!”董奇气愤地指向柳木木。
董正豪眼睛一瞪:“她怎么了?”
董奇怂怂地缩回手:“……多、多亏了她。”
董奇解蛊需要的酒不少,幸好董正豪朋友多,找人帮忙弄了十几桶烈酒,还新买了个小冰箱,专门用来冻铁块。
酒被送进董家的时候,柳木木去院子里凑热闹,隔壁张家也有人走了出来,是张扬扶着他奶奶出来了。
这对祖孙气色看起来都不算太好,老太太精神萎靡,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比起之前的精神奕奕可谓天壤之别。
张扬还好,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精力充沛,但眼底也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看到他们柳木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张扬之前和董奇一起呆在他外婆家,很可能被董奇给传染了。
他回到家后,说不定把家人也传染了。
柳木木赶忙拿出手机飞快打字:忘记说了,董奇在他外公外婆家可能传染了别人。
信息提示声打断了案发现场的安静,方川看向燕修,他拿着手机走出房间。
下一刻,柳木木接到了燕修的电话。
她有些奇怪,没什么要紧事,燕修并不会给她打电话,她接起电话问:“怎么啦,这件事很严重吗?”
“不严重,你在家?”燕修拿着手机走到客厅里,客厅的阳光很好,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浅淡的金光,俊美冷漠的侧脸,让人恍惚觉得他不是来自人间。
“对,今天才发现他把我家隔壁邻居给传染了,隔壁还有一个孕妇,不会出什么事吧?”柳木木突然想起张扬的继母怀孕的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用担心,母蛊除掉后子蛊会陆续死亡,可以放着不管。”
“真的?”柳木木就是不怎么放心。
“真的,而且梦蛊只会针对一些心有恶念的人,普通人哪来的那么多恶念,最多做梦频繁了点。”燕修难得浪费口舌给她解释。
“好吧,你继续忙吧,我……”
“等等。”柳木木话还没说完,燕修突然叫住了她,“最近外面不安全,少出门。”
“这种话你应该对那些对我图谋不轨的坏人说。”柳木木笑嘻嘻地说。
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不过还是挺高兴燕修特地嘱咐她。
燕修唇角微翘:“听话。”
“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柳木木又看了眼隔壁,张老太太似乎对董家这一车酒桶特别感兴趣,试图打听里面都装的什么,姜丽只能敷衍说是从外面运过来的温泉水,泡澡对身体好,她要在家泡澡用。
张老太太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一点不知道心疼钱,你婆婆要是还活着,肯定不会让你这么乱来。”
对于张老太太这种长辈式的训斥,姜丽心里不太高兴,但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还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闹太僵。
张老太太本来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纯粹是为了抱怨自己的不满而已。
她还在继续说:“我们家那个,趁着我这几天精神不好,仗着怀了个孩子就敢和我顶嘴,连早饭都不肯做了。”
姜丽倒是挺同情吕瑶,对方的处境和她当年也差不多。
她第一个孩子也是女孩,那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偏偏董正豪还不如张世京,张世京是因为生意忙,不在家,在家的时候对老婆还挺好,可董正豪无论他妈说什么都是对的,现在想起来还生气。
于是她忍不住说:“小吕毕竟是第一次怀孕,可能反应大了点,早上起不来也正常。”
张老太太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们当年怀孕一样要下地干活,怎么她就金贵了?”
她更不高兴的是吕瑶怀的还是个女孩,但是大师都说了,那孩子有来历,张老太太只能勉强接受这个结果。
正说话的时候,吕瑶推门走了出来,大概是坏了孩子的原因,她好像长胖了一点,气色不错,脸色也红润,见到姜丽后朝她笑了笑,然后对张老太太恭敬地说:“妈,饭做好了,回来吃饭吧。”
张老太太和张扬都嫌弃地看向她,不过张老太太确实有点饿了,让孙子扶着她回去。
在经过吕瑶身边的时候,张扬故意没有避开她,两人肩膀撞了一下,吕瑶微一踉跄。
姜丽看着这家人,忍不住摇摇头,庆幸自己嫁给董正豪那会儿,家里没有这么大一个继子。
材料都准备齐了,晚上全家人坐在董奇的房间里等时间。
柳木木歪在椅子上,头枕着董悦的肩膀打瞌睡,第一天晚上董正豪不放心他儿子,非得把她从床上拽下来让她看着,还许诺了一辆跑车。
是的,老董把本该送给董奇的跑车送给柳木木了。
柳木木没那么喜欢车,但是她又不傻,才不会拒绝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浴室里已经倒了半盆高度白酒,正好够董奇躺进去。时间一到,董奇就被他爸按进了浴盆里。
本以为是很简单的一次泡澡,谁知道他的身体接触到酒的时候,突然火辣辣的疼起来,董奇尖叫着想要跳出来,被早有准备的董正豪和姜丽合伙按了回去。
“啊啊啊,快放我出去。”
姜丽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安慰:“你忍忍,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柳木木在旁边看热闹,顺便说风凉话:“让你伪造成绩单,后不后悔,现在还要不要跑车了?”
“呜呜呜,不要了,再也不要了。”董奇已经疼哭了。
那种疼的感觉就像是身上抹了辣椒汁,然后泡进了热水里,滋味特别酸爽。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下次还敢离家出走吗?”
“不敢了呜呜呜……”
董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柳木木在那问,董悦举着柳木木的手机在录像,配合十分默契,一看就是亲姐妹。
董正豪回头的时候,看见小女儿飞快地把手机收起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孩子已经被带歪了。
十分钟后,董奇终于爬出浴盆,然后嘴里就被塞了个铁块。
等半小时后铁块被取出来,上面多出了一层红色的,像是铁锈的东西,虽然并不明显,但是那些东西明显会动,是活着的。
而它们,全都是从他身体里出来的。
全家人谁也不敢上手,柳木木只好用夹子把铁块从董奇嘴里夹出来,扔进一旁准备好的小冰箱里。
董奇张着嘴浑身发抖,像是想要把嘴从脸上开除一样,他可能要有一阵子心理阴影了。
“行了,睡觉。”
折腾了一个小时,柳木木懒洋洋地扔下一屋子人回去睡觉。
其他人也陆续回去睡觉,只有董奇还在疯狂用水漱口。
第二天一早,因为昨晚上大家睡得晚,柳木木起床的时候全家人都还没起来。
她昨天晚上吃的少,现在就觉得有点饿了,干脆一个人出去觅食。
回来的时候顺手拎了一袋包子,打算喂妹妹。
走到小区门口,她突然看到一个穿着夹克,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双手插兜在来回走。
他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想办法进去。
这个人……
在看清对方长相之后,柳木木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个人眼角处有一颗黑痣,而董奇在描述传销课上给他们讲课的那个教授的时候,让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颗痣。
如果不是她今天运气特别好,遇到了另外一个在同一个位置长了痣的人,那就是她遇到正主了。
这人跑到这里来,该不会是找董奇的吧?柳木木心想。
徐永林并没有注意柳木木,他正在考虑,要怎么才能进去,接触到那个带走他蛊虫的小子。
上次好容易找到了人,结果那小子突然换了地方,害他又找了几天才终于发现了他家的住址。
这些梦蛊他是打算用来当饲料,喂食其他蛊虫的,好容易养成,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弃掉。
唯一让徐永林没想到的是,这小子住的小区管理实在太严格了,根本不让他进。
就在他还在为难的时候,柳木木走了过来,朝他笑了笑,对他说:“吃包子吗?”
徐永林愣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应该不像是流浪汉吧?
以前最狼狈的时候,无家可归,他倒是遇到过偶尔会给他馒头面包的人,就和眼前的小姑娘差不多。
犹豫了一下,徐永林接了过来:“谢谢。”
他早晨六点就出门,为了避开他哥,也没吃东西,现在确实又冷又饿。
“我刚才就看见你了,你是在这儿等人吗?”柳木木好奇地问。
徐永林一口塞进一个包子,好容易咽下去,大概是觉得柳木木过于无害,没什么防备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对。”
“你想找的人叫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去叫。”
“这个……”徐永林尴尬,“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个挺壮的男孩,十六七岁。”
见柳木木眼神似乎有点怪,他怕被误会似的赶忙解释:“我有东西被他拿走了,我想把东西要回来,我们其实并不认识。”
“那可能有点麻烦,小区里这么大的男孩可不少。”
这么大的男孩不少,但是这么大的熊孩子是有限的,这人要找的,八成就是她那个便宜弟弟。
所谓的东西,应该是董奇身上的蛊吧?还真是巧。
柳木木觉得他的话挺有意思,看起来并不像是打算对董奇做什么,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第一次接触正经的蛊师,难免有些好奇,稍微研究了一下对方的面相,这人的面相实在太糟糕,连她这个只懂皮毛的都能看出点东西来。
从面相上看,他前半生孤苦,后半生有牢狱之灾而且短命,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被抓了。
但是只看脸,他颧骨凸出却又不十分突兀,这还真不是一个坏人的面相,甚至他可能还做过好事,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命,虽然这个命无论怎么改结果都一样糟糕。
徐永林有些犯愁,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没有防备柳木木,在她面前接起电话:“哥?”
“你在哪儿,这时候还往外跑,找死吗?”徐永双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来。
“我出去吃饭。”徐永林没敢对他哥说自己在干什么,只是随口敷衍。
“立刻给我回来。”
“……知道了。”挂断电话后他朝柳木木笑笑,“我得走了。”
说完,也不等柳木木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人都走出了几米远,柳木木在他身后问了一句:“大叔,要算一卦吗?”
“什么?”徐永林茫然地转过头。
“算一卦吧,十块钱一卦,算算运势,我算命很准的。”柳木木特别认真地推销自己。
徐永林有点好笑,自己这是遇到同行了?这个套路他熟啊,先用包子和他拉近关系,然后借机让他算命?
不过她送给自己这一口袋包子也值十来块钱,摸了摸兜,他还真摸出来十块钱,想了想又回来了:“那就算一卦吧。”
他心里想着,小姑娘大概是从网上看了点算命的书,打算找人尝试一下,反正都吃了人家包子,就陪她玩一会吧。
第42章
“你打算怎么算?”徐永林笑问。
柳木木把三枚硬币放到他手里,对他说:“摇一摇就行。”
徐永林啧啧摇头,这也太敷衍了,但他还是摇了摇硬币,摊开给柳木木看,一边问:“不需要多摇几次吗?”
他记得三钱应该摇六次才对。
“随便算算,不用那么正式。”柳木木回答的相当随意,她拨了拨徐永林手上的硬币,“我们来看看你近期的运势。”
徐永林等着听她给自己批命。
“唔……你最近运气不太好啊。”
来了,最基本的套路,欲扬先抑。这姑娘算命的本事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套路玩的很熟练。
“怎么不好?”徐永林配合地问。
柳木木一手点在硬币上,抬起头与他对视:“牢狱之灾近在咫尺。”
与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空洞眼眸对上的瞬间,徐永林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大男人被个小丫头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意思?”
柳木木收回手,已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意思不是很明显嘛,你要被抓了,不但有牢狱之灾,还命短,怕是没办法从牢里活着出来了。”
即便他认定了柳木木只是在套路他,可是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觉得心里不得劲。
况且,他跟着他哥干的就是掉脑袋的活。说他可能被抓,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徐永林喉结上下动了动,干笑一声:“那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
柳木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觉得这人脾气真不错。
要是其他与她素不相识的人,听到这么一番话,恐怕要上手打人了。
“有啊。”柳木木笑,“不过我就是说了,你也未必会相信,不如我们来说说你的牢狱之灾吧。”
“好,你说。”
“你被抓不是因为自己犯了罪,是被牵连的,但是罪名不小,后半辈子基本要在牢里过了。可惜,你命不好,后半辈子短的可怜。”柳木木看他一眼,语气说不上是同情还是调侃。
“就这些吗?”
这种说法倒也不过分,说的越是耸人听闻,到时候破解收费的时候要价就越高。
徐永林认为,自己已经看穿了对方的套路。
柳木木并不是没看出他眼里的不信任,接着说:“你被抓进去不久,你妹妹就死了。”
徐永林笑了一声:“我没有妹妹。”
柳木木歪了歪头,反问:“你真没有妹妹吗?”
两人目光对视之下,徐永林觉得对方似乎能看穿他的内心。他的心抽了一下,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
他的血缘亲人只有一个,就是他哥徐永双。
但是,他确实还有个妹妹。
是养父养母生的女儿,他有十几年的时间,都和养父母还有妹妹生活在一起。
“然、然后呢?”徐永林的声音微微发颤。
“她没有别的亲人,死后几天才被人发现,最后有人联系到了已经被抓起来的你,你很绝望,也很后悔,想要坦白一切,却突然死掉了。”
“就这样?”
“你看起来还是不相信我。”柳木木说。
徐永林没说话,这一次他是不敢相信。
柳木木扯出挂在脖子上的木牌,朝他晃了晃:“你觉得这个,有没有让我的话更可信一点?”
他目光一凝:“卦师……牌?”
他在被养父母收养的时候,其实有一些小时候的记忆,以前他被养在一个大家族里,逢年过节有人来拜年,他亲眼见过这个木牌。
家里的长辈告诉他,那叫卦师牌,但凡有这个牌子的人,都是很厉害的算命大师。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那位客人看了他一眼,对他的长辈说了一句:“这个孩子命不太好。”
后来,家族破败,他被送给养父母收养,再后来他为了钱骗人被抓,他以为这样的生活足以证明自己的命不好。
原来……不仅仅是这样吗?
“你是卦师?”一道寒意顺着徐永林的脊背攀爬。
这个卦师牌意味着,对方刚才说的话,并不是什么骗钱的套路,而是真的。
“你是他们的人?”徐永林突然说。
“啊?”柳木木一脸茫然,“他们是谁?”
“……警察?”柳木木这个表情让徐永林不禁迟疑起来,自己猜错了吗?
“我看起来像警察吗,我还这么年轻,你觉得我今年几岁?”柳木木特别不高兴,她看起来年纪有那么大吗,明明还没有毕业呢!
徐永林稍稍后仰,倒也不用这么激动,他就是随口一猜而已。
“你不是专门来等我的?”
“我家住那里。”柳木木指了指让徐永林铩羽而归的小区,“不是跟你说了么。”
“那你为什么给我算命?”这是徐永林最想不通的,这年头出来一趟就能遇到卦师的几率跟天上掉铁饼的几率一样低。
“给人算命还要理由?”柳木木理直气壮地反问。
徐永林想了想,他们蛊师给人下蛊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个理由的,但是卦师么,心情好了给你算一卦,心情不好了也给你算一卦,确实没什道理可讲。
他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很诚心地请教:“那……大师,我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顿了顿,他又问:“就算救不了我,救下我妹妹也行。”
“能救她的人只有你,我没有办法。在那之前,你更应该想的,是怎么拯救自己,你死了,你妹妹肯定活不了。”
“我……”徐永林有些迟疑。
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闪烁着徐永双三个字。
柳木木瞥了屏幕一眼,对他说:“你就只有一次选择机会,错过了就再没有下一次了。”
徐永林握紧手机,这一刻,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知道了。”
柳木木朝他伸手:“卦金。”
徐永林把皱皱巴巴的十块钱放在她的手里,看着这个数额,不禁有些尴尬:“那个,我出门没带更多的钱。”
规矩他还是懂的,卦师批命,十块钱买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够。
“没关系。”柳木木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来日方长嘛,有什么想法,最好现在就去做,当心来不及。”
徐永林重重点了下头:“大师,我有急事就先告辞了,如果……如果有机会,我再来拜访您。”
做出这个决定很难,但是转身的时候,他却觉得一阵轻松。
这位莫名出现的年轻大师的几句话,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目送徐永林离去,柳木木转身的时候,脚下一滑,直接扑倒在地。
幸好冬天她穿的厚,不算疼。
家近在咫尺,回家的路却遥不可及。
在徐永林出现在董正豪家小区外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被传了回去。
本打算继续监视他一段时间,结果那名监视的警员发现柳木木凑了上去。
这位警员原本就是方川手下,他们科里没人不认识柳木木,那可是放下狠话要搞定他们燕顾问的人,不但没有被拒绝往来,还能没事去燕顾问的办公室溜溜达达,十分值得大家敬佩。
于是,柳木木接触嫌疑人的消息第一时间被送到了方川手上。
“你上次到底有没有告诉她,遇到危险人物的时候第一时间找警察?”方川听到柳木木的名字时,简直一脑门问号。
为什么又是她?为什么总是她?
燕修冷冷地看了方川一眼,不说话,车里气压持续降低。
方川闭上嘴,肯定说了,但是人家小姑娘没听。
在柳木木为了十块钱给人算命的时候,燕修的车已经距离她家很近了。
在徐永林离开,柳木木艰难往家里挪的时候,燕修刚下车。
“燕顾问,人刚刚离开了。”警员对燕修汇报。
“知道了,继续跟进,随时跟你们队长汇报。”燕修按了下耳机,切断了通讯。
柳木木是在小区大门口五体投地,正在被一只哈士奇“践踏”的时候被燕修堵到的,她明明已经摸到了小区的大门,然后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只二哈,朝她来了一招“战争践踏”,她就扑街了。
接下来八成是门卫室的玻璃要炸,柳木木猜测,已经提前护住了脑袋。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倔强非要走回去,刚才就该找老董把她扛回家才对。
在玻璃还没来得及炸开之前,一只大手罩到了她脸上,她感觉到那人的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带着些许凉意。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手腕被人握住,头顶响起了低沉又充满磁性的熟悉的声音:“别摸。”
柳木木仰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你怎么在这里?”
燕修把她捞了起来,声音冷淡:“因为犯罪嫌疑人出现在这里。”
柳木木卡壳,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他在说谁了。
燕修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我记得昨天才说过,最近不要出门。”
“我就是去吃个早餐。”柳木木无辜脸。
“顺便凑上去和犯罪嫌疑人聊聊天?”燕修几乎要被她气笑,“我有没有提醒过你,遇到这种情况不要自己处理?你甚至还给他算了一卦。”
“人家给了卦金的,我又不好拒绝。”柳木木自知理亏,小声反驳,她把手里的十块钱给燕修看。
燕修闭了闭眼,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对她做点什么:“还和犯罪嫌疑人有金钱往来。”
柳木木腮帮子鼓起:“你这是栽赃陷害。”
燕修没理她,冷着脸拎着她往外走,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方川。
接起电话,方川嗓门大的连柳木木都听到了:“徐永林刚才报警自首,还说要举报他哥,这是什么神奇的发展?柳木木到底把他怎么了?”
第43章
燕修转头看向柳木木,柳木木朝他甜甜一笑,右脸上一个小小的酒窝。
“我马上回去。”燕修飞快地说了一声,挂断电话。
“我这次可亏大了,卦金只收了十块钱,都是为了你。”柳木木小声絮絮叨叨,并且强行为了他。
“需要我说谢谢吗?”燕修声音冷淡。
“咦,这么大的恩情难道不该以身相许吗?”
燕修把她的脑袋扭过去:“看路。”
“哦。”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小路上,吕瑶拎着一大包早餐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究竟看了多久,她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逐渐远去,以及几乎挂在他身上叽叽喳喳的柳木木。
许久,才垂下眼。
她回到家,才打开门就听见了张老太太的叫骂声:“一大早死哪去了,饭也不做就出去,仗着自己怀孕天天往外跑。”
吕瑶把手里装着早餐的塑料袋放在地上,弯腰换鞋。
突然一个网球朝她砸了过来,她身体不稳,晃了一下,急忙扶住墙,网球狠狠地砸在她头上,弹到地上跳了几下。
她抬起头,继子张扬正满眼恶意地看着她的方向。
吕瑶没理他,换好了鞋将早餐摆在餐桌上,自己回了房间。
张老太太看见桌上的早餐,又不满地大声嚷嚷:“就知道花钱买,家里什么都有,懒得连饭都不做了,我儿子赚那点钱都被你糟蹋了。”
话是这么说,买来的早餐她一点没少吃。
张扬坐在他奶身边,老太太不时给他夹菜:“扬扬多吃点。”
祖孙两人吃饭的时候,吕瑶开始打扫房间,最先去的是张老太太的房间,听到房门的响动,张老太太抬头看了眼,没管她。
进入她房间后,吕瑶从柜子下摸出一支录音笔,她面无表情地把录音笔拿出来,换上了一支新的,然后低头开始拖地。
……
柳木木再一次被请进警局,做为一名熟客,她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还有一名警员送上一杯奶茶和零食若干。
“柳大师喝奶茶。”
满满的敬意,如果柳木木脚下摆个香炉,想必他们还会上根香。
这年头已经不流行拜普萨了,拜大师多香啊!
京市那头盯了这么久的案子,最后嫌疑人之一在他们这里自首了,从头到尾就靠柳木木和对方说了几句话。
说出来都没人信。
徐永林这会儿已经在警局了,方川进了审讯室,一直没出来。
这次审讯速度很快,也和徐永林的配合有关,前后只用了二十分钟,他就问完了所有的问题。
收获满满,不过一切还要等抓到另一名嫌疑人徐永双之后再说。
方川刚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柳木木坐着他的办公椅,吃着零食喝着奶茶,仿佛来这里度假。
他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拉了张椅子坐到柳木木对面,然后脸上突然绽开笑容:“奶茶好喝吗?”
围观的诸多下属:差点被吓死,你搁着表演变脸呢?
“还行。”柳木木吸了一口珍珠,嚼嚼嚼。
方川搓搓手:“徐永林说你给他算了一命,所以他才决定来警局自首。”
最奇葩的是,进了审讯室,徐永林还试图维护柳木木,不肯告诉他们给他算命的人到底是谁。
他们两人前后认识的时间,往多了算也就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就能让他选择自首,连自己亲生哥哥都给举报了,方川一度怀疑柳木木身怀舌灿莲花这种高端修仙技能。
“那不是挺好吗?破了这么大案子,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方川一喜:“承你吉言。”
说完之后,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又被她带歪了:“说正事呢,严肃点,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就随便聊了聊他的后半辈子。”柳木木坐在方川的旋转办公椅上,脚点地,转了一圈,玩的十分开心。
“就这样?”方川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有些不相信地反问。
柳木木摇摇头:“你这种命好的人当然不懂命不好那些人的烦恼了,那个人后半辈子不但要坐牢还短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他干嘛不去做?”
对于柳木木算命的本事,方川是相信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是能够理解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帮他?”这一点,方川也十分不解。
柳木木这姑娘多少有点任性,帮詹妮的时候,两人只是普通同学,她点到即止,不肯过多插手。
帮薛蓝的时候,两人是好朋友,她竟然连售后都包了。
可徐永林和她们都不一样,他和柳木木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交情可言。
哦,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柳木木的弟弟中了对方的蛊,总不能是因为这个吧?
柳木木想了想,对他说:“你不觉得彻底改变一个人原本的命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徐永林的命运转折非常极端,从极坏走到极好,这种人很罕见。”
“不觉得。”方川木着脸。
“切~这是大师的乐趣,你当然体会不到。”柳木木又转了一圈椅子,“当然啦,主要是我觉得他有点拯救的价值。”
方川皱眉:“我不觉得他有被拯救的必要。”
从徐永林的口供来看,他参与了制造所谓的神药,把半成品的蛊虫放在药丸里,通过传销手段将药以天价卖给老年人。即便他说收回蛊虫害人丧命是他哥徐永双的主意,在方川眼里,这人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的反驳并没有让柳木木不高兴,她只是摇了摇手指:“接下来的事都告诉你就没意思了,你可以自己看。”
基于对柳木木的信任,方川没有再追问下去,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抓到徐永双。
两人终于说完了,燕修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张裁好的黄纸。
他走到柳木木身后,柳木木仰起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然后那张黄纸被拍在了她额头上。
柳木木一脸茫然,俨然一只被镇压的小僵尸。
反应过来后她瞪大杏眼:“这是什么?”
伸手扯了扯黄纸,竟然没扯掉!
“一会儿给她录一份口供,然后把人送回去。”燕修没理她,径自吩咐旁边看热闹的警员。
“知道了,燕顾问。”
见他不理自己,柳木木一把抱住燕修的胳膊,用力晃:“快给我拿下来!”
脑门上贴着一张黄纸她怎么出去见人?
“这张符能保你八小时平安,到时间它会自己掉下来。”燕修拍了拍她的脑袋,动作温柔,嘴角含笑。
介于上次的经历,燕修十分有远见地改进了血符,今天终于用上了。
柳木木在他好看的笑容里抖了抖,迅速认错:“我错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我肯定先通知你。”
“很好,柳大师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就好好反省。”
说完,燕修毫不犹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和方川离开了。
柳木木的手在空气里刨了几下,连一片衣角都没刨到。
留下来的警员憋着笑给她做笔录,果然只有燕顾问能够镇压住柳木木。
徐永双挂断电话后,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始终不见徐永林回来,他的面色逐渐阴沉起来。
香炉被他握在手里,他的手指不时会无意识地摩挲一下。
一个塑料时钟挂在墙上,秒针走动的声音很大,像是鼓点一样,敲击在心头上。
徐永双再次拨了徐永林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后,终于被接了起来。
“哥,我马上就回去了。”
徐永林似乎正在赶路,喘息声有些大。
徐永双安静地听着,然后突然问:“你在什么地方?”
“呃……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街,附近有家花市。”
徐永双眯了眯眼:“是么,那个花市倒是挺安静。”
“那倒没有,人还是不少的,你又不让我去人多的地方,我特地避着人走的。”
徐永林回答的十分自然,原本有些怀疑的徐永双心中稍安。
“我马上就回去了,要不要给你带点包子?”徐永林又说。
“不用了,再给你十分钟。”
说完,徐永双挂断了电话。
面包车里,带着特制手铐的徐永林放下手机,对方川说:“我哥这个人特别谨慎,他可能有点怀疑我了。”
“你们不是亲兄弟吗,他连你都怀疑?”方川看了眼车外,他们的人已经到了菱花小区外面,对面就是徐永双的住处。
徐永林苦笑一声:“我小时候就被送走了,他是在几年前才找到的我,我们其实没什么感情。”
方川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将车停靠在小区外面,陆续有人下车。
徐永林身边留着三名警员看管,随后方川也下车了。
透过车窗,他能够看见七八名警察进入了小区。
虽然徐永林的电话听着一切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徐永双总觉得不太安心,他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有一条信息进来了。
发信息的是个隐藏号码,但是内容让他瞳孔一缩——你被警察盯上了
徐永双不再迟疑,他只将从不离身的香炉揣在怀里,其余东西什么都没拿,推门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下楼,而是上了楼顶。
这时候,方川已经带人靠近了他租的那间屋子。
其中一名警员上前敲门,一直没有人回应,他回头看了眼方川,方川点头,随后他们开始强行破门。
门开了,屋里却没有人。
走在最前面的警员警惕地观察四周,突然他眼睛一阵刺痛,惨叫了一声。
方川脸色一变,大喊:“都撤出来。”
其余人立即架着受伤的人迅速后撤,人被带出来,燕修上前检查,然后低声道:“中蛊了。”
方川眉头紧锁,他们身上带着防御性符箓,竟然没能防住徐永双的蛊。
“他还在附近没有走远。”燕修说。
两人同时看向楼上。
他们对视了一眼,这一次,燕修走在前面。
一路走到楼顶,通往楼顶的门是开着的,徐永双并没有躲,他也没有对方可以躲,但是他有把握把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当燕修一脚迈出顶楼的那扇门,他能够清楚的听到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无数的黑点从徐永双的脚下涌出,朝着门口涌去。
然而他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走在最前面的燕修只是嫌恶地扫了眼地上的蛊,他每迈出一步,周围的蛊虫都像是遇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一样,全部避开。
“你不是警察,你是谁?”徐永双见状眼里闪过一丝惶恐。
“徐永双,操纵蛊虫杀害普通人,你被捕了。”
“笑话,我……”
话没说完,徐永双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然后看不见的东西钉入了他的四肢和心脏。
他只觉得心脏和四肢一阵剧痛,惨叫声下,燕修走到他面前,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从他怀里取走了香炉。
第44章
徐永双躺在地上惨叫,燕修只是把玩着手里的香炉,巴掌大的香炉呈暗红色,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晃动时,有声响传出。
他将香炉翻过来,底部有一个清晰的四方印。
“徐家的东西。”燕修半蹲在徐永双身前,“你从哪得到的?”
徐永双咬紧牙想忍过这一波剧痛,他浑身上下疼得直抖,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根本不想开口,但是沉默使得他的身体上的痛感加剧,终于忍不住说:“那、那是我家传的东西。”
燕修嗤笑一声:“徐家只有一个继承人,他没有后代。”
“我……我是徐家旁支。”
“我问的是,香炉是谁给你的?长命蛊又是谁给你的?”
徐永双张了张嘴,他舌头发黑,像是中了毒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为了不开口说话,他直接对自己下了蛊。
燕修神色转冷,拿出手铐将他双手铐上,然后手指在他额心处一点,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徐永双体内被抽走,疼痛感瞬间消失。
徐永双瞪大眼,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燕家长子燕修。
出生时携一身煞气,伤人伤己,天生的玄师。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结束后,方川才走了上来。他手里拎着一个喷壶一样的东西,一边走还一边喷,一阵浓郁的柠檬味散发出来,天台上零零散散的蛊虫很快就不动了。
方川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朝燕修抱怨:“总部发下来的药水为什么只有柠檬味的,我讨厌这个味道。”
“下次去述职,你可以提意见。”燕修也不怎么喜欢这么浓的味道,但是手套也很脏,他只能微微拧眉。
走到燕修身边,方川看了眼地上的徐永双,低声问:“交代什么了吗?”
燕修轻轻摇头:“给自己下了蛊,说不出话了。”
方川皱眉,燕修的手段他见识过,几乎没人能抗住,这个徐永双为了不开口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倒是个狠角色。
不过也正常,害人性命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如果真让他做成了,怕是要死百十个人,这种人已经没有人性可言。
被抓到之后,必然死刑,他大概觉得自己唯一存活的机会在于背后的人,所以什么都不肯说。
方川朝后面招招手:“来几个人,把他押下去。”
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员很快出现,将徐永双架走。
另外两名警察搀扶着刚刚伤了眼睛的同事,那名警员眼睛上涂了药,也绑好了绷带,回去后将蛊虫拔除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次行动勉强算是成功了,但是方川实在高兴不起来。不出意外,被判刑的只会是徐永双,他背后的人恐怕很难查出来了。
查涉及玄学的案子总是这样,查到一半就断的干干净净,让人心里憋屈。
“这个就是徐永林说的,收长命蛊用的器皿?”看到燕修手里的香炉,方川问。
“嗯。”
“……这东西,要怎么处理?”方川有些迟疑地问。
正常流程,肯定是上交总部,但是这个东西涉及了庆城上百个体内有半成品长命蛊的老百姓,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确定中蛊的名单,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交出去。
“通知总部,让他们派人来研究长命蛊。”他看向方川,“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徐永林,这个人在蛊术上很有天赋,说不定能研究出什么来。”
提到徐永林,方川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但还是点点头:“希望那些长命蛊真的如徐永林所说,只要不取走,就不会出问题。”
长命蛊从来没有别人炼制过,即便是总部派来的蛊师,也未必有徐永林知道的多。虽然方川并不信任这个人,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燕修他们去抓人的时候,柳木木已经乘坐警车,被送到了家门口。
警车一停,左右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张老太太声音不小,一副看不上的模样:“小董家的女孩怎么坐着警车回来了,真是一点都不消停。”
屋内,原本正在打扫的吕瑶也走了出去。
那辆警车直接开进了董家门口,柳木木头上扣着羽绒服的帽子,看不清脸。
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和早上的没有区别,早上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离开,却被警车送了回来?
吕瑶看了一眼,转身回去了。
柳木木回来的时候,董家人正在吃早饭,见女儿低着头冲了进来,董正豪话还噎在嗓子眼里,人就已经一阵风似的上了二楼。
“这孩子……一点不懂事。”老董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姜丽斜他一眼:“有本事你当面说啊。”
董正豪脖子一梗:“我就不!”
柳木木老老实实在家宅了两天,第二天她终于肯出门见人了,董正豪被迫留在家里守着她,父女二人凑在一起看狗血电视剧。
姜丽一听说董正豪被柳木木留在家里不让出门,一早上她就带着儿子女儿出去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心里特别明白,每次这个时候,柳木木身边都特别危险。
虽说她老公确实挺管用,一直没出现什么意外,但是万一呢,所以还是离他们父女两个远一点比较好。
“我饿了。”电视看到中午,柳木木对董正豪说。
回应她的是咕噜一声,从老董的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
他们两个的厨艺,唯一的用处就是互相折磨对方的胃。所以,父女二人对视片刻,最终老董选择打电话找酒楼订餐。
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有人来送餐,两人去院子里接外卖,却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吵闹声。
里面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张老太太的叫骂声。
“又吵起来了?”董正豪走到墙边,好奇地往那边张望。
“睡不好的人难免暴躁,都是你儿子惹出来的麻烦。”柳木木拎着四个餐盒,也在他旁边张望。
对于这种蛊会传染人的消息,柳木木并没有隐瞒。做了好人好事,当然要当事人知道才行,老董手握财政大权,所以柳木木只告诉了他。
董正豪也不傻,当即就猜到隔壁张扬和他岳父岳母肯定都被传染了,今天姜丽还要带她爸妈去医院,老两口觉得自己神经衰弱,最近消停了不少。
知道了只要儿子身上的蛊解除之后,其他人也就没事了,董正豪就真的谁也没告诉。
董正豪哼了一声:“别什么都怪你弟,隔壁的老张太太,本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第三天,董正豪终于可以正常去上班,今天姜丽还要带她爸妈换个医院看病,家里只剩下三个孩子。董奇安安静静缩在屋里,大概心理阴影还没完全消除,正在自我恢复中。
董悦在房间里写寒假作业,柳木木在客厅玩董悦昨天带回来的拼图,头晕眼花。
拼了两个小时,除了暴躁,她一点乐趣都没得到。
最后,她扔了手里的拼图,去外面散心。
外面阳光明媚,草木仍旧翠绿,完全不像北方那么寒冷刺骨。
柳木木绕着小区转了一圈,最后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晒太阳补钙。
午后的阳光晒得她晕晕乎乎,十分想要睡觉。
正迷糊的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有人在靠近。
睁开一只眼,柳木木有些惊讶地发现来人竟然是隔壁张家的儿媳。
不知道是不是和昨天隔壁的争吵有关,对方下巴上有一块青紫的痕迹。柳木木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连孕妇都打?
“我能坐这儿吗?”吕瑶轻声细语地问柳木木。
明明她年纪要比柳木木大很多,却显得小心翼翼,像是已经习惯了。
“你坐。”柳木木虽然听了很多隔壁的八卦,但她其实不怎么愿意接触他们,尤其是吕瑶。
吕瑶的存在总让她觉得,她妈妈以前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虽然,她从来没有机会问过董正豪,就算问了,想必他也不会说真话。但是姜丽亲口说的,王桂香和张老太太两个人很像,尤其是在对待儿媳的态度上。
有时候柳木木会想,是不是因为她从前在董家生活的不好,所以离开之后,都没想过回来看看她这个女儿呢?
小时候她问过爷爷,爷爷只说她和父母缘浅,爷爷给了她足够的亲情,但是有时候,她还是会有点失望。
柳木木打算离开了,她正要起身,吕瑶却开口了,她用很小的声音说:“我听说你会算命,是吗?”
柳木木愣了一下,这个事姜丽好像告诉过隔壁张叔叔的妹妹,是她说的?
又见吕瑶低下头,继续说:“我听雪琪说过。”
既然她知道,柳木木也没有隐瞒,点点头:“对,有事吗?”
吕瑶抿了抿唇,似乎有些踟蹰。
柳木木没有催促她,而是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我婆婆……”只说了这三个字,她的声音就变得哽咽,似乎受了很多的委屈。
她侧身抹了下眼睛,才继续说下去:“我婆婆最近经常做梦,还说梦话,前几天我起夜的时候,偶然听到她在不停说对不起,还说不是故意把对方推下楼的。”
嚯,柳木木眼睛瞪大,睡意全消。
她可还记得,姜丽说过,张家的上一位儿媳是怀着孕在家里摔死了。当时的说法可是眼前这位发了些不太好的东西刺激到了对方,原来不是吗?
柳木木想了想,还是说:“这种事我恐怕没办法帮到你,你应该报警。”
吕瑶满脸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婆婆虽然性格不太好,但她人不坏,我觉得她不可能害人,如果直接报警,可能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算算,她到底有没有害过人。”
这话让柳木木都不知道怎么评价,张老太太都那样了,还叫人不坏?
或许吕瑶真觉得对方不坏吧,反正她是无法理解。
这样的请求柳木木还是第一次听到,说实话,如果她的相面水平真有那么高,第一次见到张老太太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
她也见过张家老太太好几面了,可惜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涉及到张家老太太的事,就算摇卦算命,也得对方摇一卦才行,而且还有一定几率算不准。
当然还有最简单的办法,她直接看。
见柳木木一直沉默不语,吕瑶满脸恳求道:“我实在找不到别人帮我了,也不敢告诉我老公,求你帮帮我吧。”
最终,柳木木只是歉意地对她说:“抱歉,你恐怕高估我了,这种事我没办法算。”
说完,不等吕瑶反应,柳木木已经起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吕瑶将脸埋在手心里,似乎很沮丧。
走出了一段距离,柳木木转过身看向还呆坐在原地的吕瑶,微微皱起眉头。
第45章
回到家后,柳木木依旧在想刚才的事。
吕瑶的遭遇确实挺值得同情,但是她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在意的是对方的态度。
普通人在遭遇这种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着报警,即便觉得警察没有证据,也无法查清案子,出于明哲保身也会先考虑离婚。
而吕瑶,选择找算命大师。
虽说有本事的算命先生确实能解决很多事,可在普通老百姓看来,算命其实是最靠后的一种选择,除非实在没有办法,否则没谁会第一时间想着用算命解决问题?
还有,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姜丽把她介绍给张雪琪,但是张雪琪没有选择她,其一是因为她的外形看起来就不像是大师,糊弄不了张老太太,其二,必然有不信任她能力的意思在其中。
没有见识过她的算命能力,她又没有露出过卦师牌,别人不信任她才是正常的。
可是吕瑶却好像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她身上一样,她的信任来自哪里?
柳木木对给人算命并不抵触,但是吕瑶给她的感觉有些奇怪,所以她选择拒绝对方。
晚上睡觉前,柳木木按时“骚扰”燕修。
柳木木:在吗?猫猫祟祟.jpg
柳木木:探进一只爪爪.jpg
柳木木:你的小宝贝来啦.jpg
此时的燕修正在饭桌上,徐永双落网的消息上报总部后,总部大概经过一番讨论,最终派来了两位蛊师,原本接手这个案子的燕灵,以及一名总负责人顾岚。
这位负责人和燕修的母亲有些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勉强算是他的长辈,虽然和他没什么交情,但他总不能当作不认识对方,干脆请大家吃顿饭,也和方川互相认识一下,以免在后续调查中出现摩擦。
饭桌上,大家不提案子倒还比较友好,一旦涉及到了案子,却是分毫不让。
燕修和燕灵居中调节,一顿饭勉强算是吃的差不多了。
长辈和晚辈吃饭,不提公事那就只能讲讲私事,而顾岚和燕修的母亲关系还不错,难免要问一问有没有女朋友这种话。
“还没有。”燕修回答。
“我这里有个不错的姑娘,不然介绍给你认识一下?是我的侄女,今年二十六岁,她……”顾岚来之前,才和燕修的母亲聊过,她会这么说,当然也有燕修母亲的意思在。
甚至要给燕修介绍的对象,燕修的母亲都已经提前相看过了。
燕灵在旁边直摇头,连她堂哥这种极品货色,大伯母都要千方百计的给他介绍女朋友,这世道的单身狗果然没有人权。
顾岚的话还没说完,燕修的手机响起了一连串的信息提示声。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燕修却反常地拿起了手机,朝对方歉意道:“抱歉,我去回个电话。”
“去吧。”顾岚无奈地摇摇头,知道燕修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她。
可惜了,看着走出包厢的出色年轻人,她有些失望地暗自叹了口气,燕家的长子,如果能成功联姻,对她的家族必然有数不清的好处。
本以为今晚最多只能得到一句晚安,谁知道燕修竟然发了视频过来。
惊喜突如其来,让柳木木有点懵。
她的手快于大脑,直接点了接受,然后手机屏幕里出现了趴在床上,穿着小恐龙连体睡衣的她,以及西装笔挺,看起来好像是在某个酒店走廊里的燕修。
两人隔的不是时间和空间,是次元。
燕修欣赏了一番小恐龙,唇角微扬:“睡衣不错。”
柳木木把脸埋在被子里,突然有一点点尴尬。他以前明明不肯和她视频的,为什么今天趁她没准备好的时候偷袭?简直不讲武德!
尴尬了三秒钟,柳木木的脸才又出现在屏幕里,并且迅速转移话题:“你不在家吗,这是什么地方?”
“酒店,招待客人。”
柳木木的天线顿时支棱起来:“有漂亮的小姐姐吗?”
“有漂亮的阿姨。”
“哦……那你不用陪漂亮的阿姨聊天吗?”她特别虚伪地问。
燕修挑眉:“我现在就回去?”
“不用了,我觉得阿姨可能并不想你回去。”柳木木飞快阻止他,这个话题也不安全,再换一个。
想起前两天的遭遇,柳木木气势上涨,从床上爬起来,气势汹汹道:“下次不准把符纸贴脸上了,还有送我回家的小吴哥,非要把警车开到我家门口,是不是你让的?别人还以为我又犯事了呢。”
“他们以为的有错吗?”
“当然了,我只是一名热心的人民群众而已,虽然我的热心稍微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点,但你敢说我没帮上忙吗?不给我发锦旗就算了,还贴我符纸,坏蛋!”
燕修想了想,说:“可以,回头让方川送你十个锦旗。”
柳木木气的腮帮子鼓起来,那是锦旗的问题吗?她说的明明是符纸!顾左右而言他,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见她要被气到炸毛,燕修问:“最近你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吗?”
“奇怪的人?又出什么事了吗?”
“案情相关,暂时不能告诉你。”
其实是因为方川抓捕了徐永双之后,发现了他手机里那个没来得及删除的信息。
前后相差几分钟,如果对方再提前一点,说不定真能帮徐永双逃走。
他们把信息给徐永林看过,他并不知道徐永双在庆城是否还有同伙,这几年一直是他们兄弟俩在一起炼蛊,并没有其他人。
但是徐永双经常会联系外人,那些人的号码打过去之后都是空号,已经查不出来历了。
他和方川研究了一阵,两人一开始怀疑是警局里出了内鬼。
徐家兄弟的案子,从来没有拿到明面上来,甚至在徐永双自首之前,这个案子都是归属于总部的,连和卓染有关的案卷都被一并上交了。
除了特殊案件调查科的内部人员,外人几乎没有可能知道这件事。
但这又不符合逻辑,如果是内部人员泄密,为什么偏偏是在抓捕徐永双的时候,时间卡得这么紧,究竟是并不诚心想帮他,还是才得到消息?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警局,那很可能出在柳木木身上。
或许有人从她口中听到了一些消息?燕修不认为她会随便把案子告诉别人,即便是她的父亲。
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看见她接触了徐永林,并且认出了徐永林,然后看见她被警察送回家,联想到了什么。
恰好,柳木木被送回家的时间,正好是他们开始抓捕行动的时间,能够和那一条信息的时间对得上。
但是这种可能,同样很小。
这其中,巧合的概率未免太高。
和徐永双相熟的人偏偏出现在柳木木身边,又恰好看到这一切?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现在也没时间调查那一条信息的来源,只是恰好聊到这里,他随口问一句。
柳木木想了下,忍不住又想到吕瑶,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了:“奇怪的人我今天恰好遇到一个,不过和你想的大概不太一样。”
“说来听听。”燕修很有耐心地说。
柳木木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然后又补充道:“你说,是不是我太敏感了,她可能真的是走投无路想找我帮忙?”
“走投无路的时候,应该找警察帮忙,而不是你。”
“说不定她心软呢,想要先确认一下好像也不算错。”柳木木想了想,说道。
“找看起来就不可靠的邻居确认吗?这样的秘密她不告诉别人,却告诉你,你们很熟?”
柳木木摇头:“就是不熟我才觉得奇怪。”
“所以,你的选择没有问题。”
连燕修都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了,柳木木终于安心了。
心情放松后她打了个呵欠,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用完就扔,她把自己安置进柔软又温暖的被子里,朝着手机挥挥爪:“我要睡觉了,拜拜。”
“晚安。”燕修的声音放低。
柳木木给了他一个响亮的飞吻,挂断视频。
燕修身后,出来找人的燕灵一脸尴尬,还没来得及避开,就被燕修抓了个正着。
燕灵往后缩了缩,小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燕修没理她,将手机收好,淡淡地说:“走吧。”
跟刚才说晚安时候温柔的语调完全不同。
燕修回去之后,时间有些晚了,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他们把几位客人送去酒店,最后剩下方川。
坐在燕修的车里,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方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位领导看起来可不怎么好对付,之前你不在,她就一直暗示我应该把香炉交给总部研究。”
“既然想研究,就交给他们研究几天,除了不能让他们把东西带走,一切要求都满足他们。”
“怎么,你确定他们研究不出东西来?”方川感兴趣地问。
燕修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徐家兄弟在蛊师里,也算很有天赋了。”
“随便吧,反正我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对了,你抽空帮我查个人。”
“嗯?什么人?”方川好奇。
“董家的邻居,有个叫吕瑶的女人,让人仔细查一下。”
“等等,董家?柳木木的邻居?不会是她让你帮忙查的吧?”
燕修瞥他一眼:“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
“那可说不定。”方川啧啧道,“你们就见了几次面,说了什么我都知道,她邻居有什么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们私下里还有联系吧?”
“偶尔。”
方川有点伤心:“……兄弟,你还记得你来报道那天说过的话吗,工作时间之外,不陪聊。”
第46章
“我没忘,现在依旧。”
方川委屈:“凭什么,我比柳大师差了啥?”
燕修语气淡定:“大概是脸皮。”
方川仔细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不禁感慨:“说得对,我们柳大师的脸皮,确实比别人都要厚一点。话说回来,这姑娘除了偶尔惹麻烦,还是挺可爱的!”
这个评价让燕修瞥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方川觉得脊背有点凉。
“下车。”还没等他再仔细体会,燕修冷淡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方川看了眼车窗外,已经到他家了。
驶离的车很快融入夜色中,方川站在瑟瑟寒风中,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就知道从燕修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看热闹的期待落空,失望。
临近年关,大家尤其忙碌,特殊案件调查科还好,过年之前结束了一个大案子,今年的奖金是稳了。
把徐永双移交给京市之后,后续就不用庆城这边继续调查了,这个案子也算了结了。
徐永林被留了下来,因为需要用到他的蛊术,加之他有自首立功情节,方川打了报告上去,对他的审判也被延后了。
徐永双被送走之前,一定要见他弟弟一面,询问过徐永林之后,他安排了一次见面。
兄弟两人的见面如预料一样,徐永双对于背叛自己的亲生弟弟,恨得咬牙切齿,可惜他无法自由活动,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徐永林,朝他嘶吼:“徐永林,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我没有举报你,你们也没想放过我吧?”徐永林突然说。
他并不傻,给他算命的大师说他命短。他的命确实不好,但是身体很好。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突然死掉?当然是有人想他死的时候。
徐永双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说话。
徐永林并不指望他会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当初找到我是因为我是你弟弟,后来才发现,其实并不是。你只是因为,我当年被送去主家,被大伯养了几年吧?你们找不到他,所以找上了我。”
当初徐家的主支风光,旁支很多有天赋的孩子都被送去一起养着,他也是。
但是很快,主家出事了,他活了下来,父母却没有找过他,大伯给他找了领养人家,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在警局里的这些天,他不断的回想大哥找回他之后对他说过的一些话,那时候他没有在意,现在想想,几乎都是在试探大伯的消息。
他并不想把自己的亲生哥哥想的那么坏,但是事实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只是为了利益而已。
后来,他没有被“抛弃”,大概是因为他的炼蛊天赋,他改进了长命蛊,让它对人的影响降低到最小,在他哥眼里,他大概有了价值。
徐永双在短暂的发疯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他赤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徐永林,在他终于说完之后,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你说对了,你只不过是长命蛊的附带品。就算你从我这里夺走了香炉,也救不了那些中蛊的傻子,他们都会死,你也会。”
他嘲讽地看着徐永林身后的两名警员:“你以为你出卖了我这帮警察就当你是好人吗,他们只是在利用你,等你没有价值之后,下场会和我一样。”
徐永林看着徐永双:“那些人不会死,我也不会和你一样。”
“那就等着瞧吧。”
兄弟二人各自被带走,大概这辈子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徐永双被送走之后,徐永林开始全副身心投入长命蛊的研究之中。
京市来的两名蛊师研究了几天,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大家的流派不同,制蛊的手法也完全不同。长命蛊又是徐家流传出来的半成品,只有徐家人最熟悉,最后他们不得不退居二线,成为徐永林的助手。
但是他们为徐永林提供了一个思路,如果不是为了操控蛊虫,只是为了达成治病救人的目的,他们或许可以放弃对蛊虫的操纵,去研究如何让它们变得更稳定。
长命蛊越活跃,对人体的影响就越大,卓染身上的蛊是最早期的,没有成熟且十分活跃的蛊。
后来经过他的改进,已经比之前稳定许多。如果能够让长命蛊进入长达几十年的沉睡期,无法被唤醒,就无法被操控,在沉睡中,它们依旧可以缓慢影响人体,这是见效慢,却相对安全的方法。
经过数十次实验后,证明了这个改进方向确实是有用的。
通过特殊手段炼制后,沉睡的长命蛊被送进有各种疾病的实验动物体内,几天之后,这些动物的行动力逐渐恢复,各项数据检测竟然比正常数据还要好。
重要的是,沉睡之后的长命蛊无法被唤醒,也就无法像之前一样,通过香炉被取走。
蛊师对于蛊的研究,并没有那么严谨,毕竟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些根本无法解释的知识,实验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可以宣告成功了。
但是,这里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让长命蛊沉睡的手段,徐永林并没有隐藏,他教给了另外两名蛊师,但是他们用同样的手法却完全不管用。
最后他们认为是血脉的关系。
可能在长命蛊最初的炼制中,徐家人有加入血液之类的东西培育,导致长命蛊只认徐家的血脉。
所以,即便徐永林公开了研究,归根结底,这还是他一个人的独家配方。
一个安全的,没有后顾之忧的,能够让病人恢复正常,甚至有一定几率延寿的一种方式。
研究之初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但是研究之后,这代表着巨大的,让人无法想象的利益。
谁都不会介意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即便不能延寿,却能够让生活质量更高,无病无灾活到老,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
也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花费高昂的代价,换取这样的机会。
顾岚在得知研究成果后,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向总部汇报,第二天总部就派了人过来。
长命蛊必然不可能留在徐永林手里,但是炼蛊的手法只有他会,这种合作对于双方而言都是有利的。
在玄学的圈子里,百病不侵并不难,延寿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但投入通常太过巨大,徐永林这种方法算得上廉价,才会让人格外重视。
之后,如果真的要将长命蛊用到人身上,或许还需要经过一些年的实验和培养。
但这已经算是个很好的开始与结局了。
方川做梦都想不到,徐永林做为嫌疑犯被抓进来,却要带着自己的重大研究成果被带回总部。甚至,等到长命蛊真的被允许售卖的那天,有一部分的利益是属于他的。
徐永林离开庆城的那天是腊月二十三,他穿着厚实的棉衣,和总部的人一起等待飞往京市的飞机。
在京市,他重病的妹妹在等他,当初他去当骗子骗来的钱没能治好她,从他哥手里借来的钱也没能治好她,现在他却有了更好的办法,他自己研究出来的,能够让她活下来的办法。
还有一场判决在等他,但是徐永林不怕了,就像当初大师说的,他亲手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从此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腊月二十四,方川把柳木木骗出来吃烤肉。
他其实没什么想问的,就是徐永林的事让他过于震惊,必须得亲眼见到大师,听大师点拨两句才能平静下来。
他一直觉得,见过徐永林自首,已经没什么能够震惊到他了,后来才发现自己果然太年轻。
柳木木让他自己去看,方川看了,然后觉得自己仿佛在见证什么了不得的历史一样,让人实在难以相信。
柳木木准时到了烤肉店,结果只有方脸的方队长坐在那里辣眼睛,燕修不知所踪。
“燕修呢?”柳木木试图寻人。
方川轻咳一声:“他有事去了外地,然后会直接回京市过年,年后才能回来。”
柳木木瞬间气成河豚,差点想要跟方川同归于尽。
最后柳大师被方川过于真诚的赞美感动了,十分钟后,决定赏个脸吃他一顿烤肉。
柳木木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鸡脖子,一边听方川对她的吹捧,感觉今天的烤肉格外有滋味。
“徐永林会被判刑吗?”柳木木问。
方川摇头:“他没有参与杀人,总部在和他谈合作之前,找了三位大师推算过,证明他确实无辜。再加上他有重大立功表现,最大的可能就是缓刑。”
那些受害者身上的长命蛊全部进入了沉睡,警方并没有惊动他们,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
这场意外唯一留给他们的,就是未来很多年健康的身体,一直到他们寿终正寝。
“还行。”柳木木点点头,倒是和预料的一样。
“岂止是还行,不出意外,他还会成为总部的特聘顾问,简直是眨眼之间走上人生巅峰。”
方川多少有点羡慕徐永林,这种技术,一般人确实掌握不了,也只能羡慕一下了。
不过他最佩服的还是柳木木,总部那边有些小道消息,那几位大师推算之后,都说徐永林的命特别差,也不应该来自首的,研究改进长命蛊这件事更不可能发生,但是他的命数从他自首之后就变了。
从坎坷的命数变成一路坦途,这种命运转变的事偶有发生,像他这样改变的如此彻底的,却十分罕见。
看着正在低头用筷子戳烤盘上的牛肉的柳木木,方川心想,徐永林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大概是那天早上,遇到了柳木木。
第47章
腊月二十五,冷空气过境,北方大部分地区开始下雪。
偏僻的小镇四面被山环绕,每天都有一辆绿皮火车准点停靠。
小镇的火车站很少有旅客,时代变了,大家有了别的出行方式,火车渐渐远离了他们的生活。
这天,火车停靠的时候,只有零星两人在这个站下了车,一个是本地人,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另一个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拎着行李箱,穿着灰色风衣,风度翩翩,就是让人忍不住替他冷。
那本地大叔在经过对方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伙子长得可真不错,就是穿的单薄了点,在他们北方,这种穿法,晚上就得感冒。
燕修在下车之后,就受到了北方冷空气的热烈款待,他站在原地稍微适应了一阵,才迈步朝出站口走去。
出站口外,一个人到中年,已经有秃顶危机,身材却显得很健硕的男人正在等他。
见到燕修走出来,那人伸出手,自我介绍道:“燕先生你好,我是周行,宁城特案科的队长。”
宁城距离这座小镇很近,几个小时的车程,是省内经济排名第二的城市。
周行的身份和方川相仿,最近他手上还压着一个案子,正是忙的时候,却不得不出现在这里。
两天前总部下达命令,要求他配合燕修,来这里拜访一个人。
“你好,周队长。”燕修与他握了下手,并没有客套,直接问,“地址查到了吗?”
“查到了。”两人并排往外走,边走周行边说,“我让人排查了周边五个村子的住户,最后找到最符合的叫徐九年的老人,无儿无女,他过了今年刚好八十四岁,独居在下山村,据说有几十年没有出过村子了,平时有村里人照应着,身体也还健朗。”
“你的人接触过他吗?”燕修问。
周行摇头:“你提醒过我们,所以我的人调查的时候都没有进过村子,也没有接近对方,只是找各村的村干部打听了一下。”
犹豫了一下,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能问一下,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吗?”
“是一位成名很多年的蛊师前辈。”
“嚯,我们这小地方竟然还有大人物隐居。”周行忍不住感慨一句,他从下山村的村干部嘴里问出的消息,这个徐九年怎么看都是个平常老头,要不是燕修这么肯定,他都怀疑自己可能查错了人。
同时周行也不禁后怕,幸好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这要是贸然登门,天知道身上会不会钻进去点什么东西。
这些老前辈的脾气向来稀奇古怪的,离远点才安全。
“是啊,谁能想到呢。”
“那我们一会儿就去下山村拜访这位前辈?”
燕修摇头:“不,今天不宜登门,明天再去。”
周行点点头,干他们这行的,多少有些讲究,既然对方这么说的,必然是有些说法的,他不会反驳。
“那行,咱们先去旅店安置下来,这边的环境不太好,希望你别嫌弃。”
“不会,麻烦周队长了。”
当夜,下山村。
雪夜总是显得格外寂静,不大的村子里,到了晚上九点之后,就只能听到狗吠声。
下山村的村尾,连着一片山,这附近只有一户人家,就是徐家。徐家就一个人,村子里的老人都叫他徐老九,年轻孩子称他九爷。
九爷家的房子是十年前盖的,墙上贴着白瓷砖,看着十分整洁,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靠大门的角落里堆着很多柴火,是邻居家帮忙弄的。
其他人家都要养些鸡鸭鹅,九爷从来不养,奇怪的是村里的动物很少会来村尾,就连村里放养的狗,经过九爷家的时候都夹着尾巴。
老人总是睡得早,才刚到九点,徐家的灯就灭了。
屋里的热炕上,铺着软和干净的被褥,一个光头留着白色短须的老人正在沉睡,屋子的后窗没挂窗帘,能够清楚的看到后山。
大约半夜十二点,有四个人从后山上下来,直奔徐家。
几个人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响动,他们凑近徐家的后窗,贴在窗边看到了在里面睡觉的老人。
为首的那人比划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人悄无声息地绕到前门,房门被很轻易的撬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四个人鱼贯而入,在他们走进去之后,最先拉开里屋门的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人不知所以,只听为首的那人干涩地开口:“徐老先生,深夜拜访,打扰了。”
屋子里的光线不算暗,至少足够他们看清对方的容貌了。
徐九年身上披着棉袄,坐在炕上。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并没有惊到他,哪怕他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声音洪亮:“来干什么的?”
为首那人迟疑了一下,谨慎地开口:“我们替老板,来向您购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长命蛊。”
“那是什么,没听过。”老人回答的干脆。
为首那人干笑一声:“您老说笑了,如果这世上还有成品的长命蛊,恐怕只能在您手里了。”
如果徐家没有灭门,眼前的老人现如今应该是徐家的家主,是玄学圈子里举足轻重的老前辈,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这人话说的客气,在心里却并没有多瞧得起徐九年。
一个将死的老头罢了,曾经多风光,现在也都失去了。
徐九年沉默了一下,呵呵笑了一声:“你们老板姓什么?”
“无可奉告。”
“啧啧,不知道名字可不能随便卖,不如我猜猜,是姓燕、姓齐还是姓王呢?”
那人并不把老人的手段看在眼里,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我们老板说长命蛊珍贵,他愿意用您当年仇家的命来买,您觉得如何?”
“哦,这是你们老板说的吗,别是你临时编的吧?我看你撬门的手艺挺不错,以前没少干欺骗老年人这种缺德事吧?”
那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他已经看明白了徐九年的态度,很显然,对方没打算和他谈。
“看来徐老先生不想谈这笔生意。”
“唉。”徐九年叹了口气,“我要是有长命蛊,早就自己用了,还需要等到你们找过来?”
“毕竟是您的家族炼出来的蛊,说不定不止一份呢。”
“让你失望了,就一份,已经没了。”
“您的话恐怕不能说服我的老板。”那人垂下眼,“不如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亲自见见我的老板吧。”
说完,他稍微侧了侧身,身后站着的三个人走进了屋子。
徐九年似乎没打算反抗,任由三个人把他抬起来,还一边说:“哎哎哎,你们怎么还动手呢,轻点,哎呦我这老腰。”
抬着他腰的那个人竟然真的听话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更舒服了一点。
“勒得我肩膀疼。”
架着他肩膀的人不再用力。
“冻脚,也不让我穿一双袜子,急着投胎啊。”
那抬着腿的人放下他的腿,去给他找袜子。
唯一没有动作的那个人似乎看出不对劲了,转身就想出去,却听老人开口:“走什么啊,马上过年了,家里也没个人气,来陪老头子我聊聊天。”
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笑容,笑容自然,只是他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恐。
徐九年又被放回了炕上,还有人在炕梢帮他压着被子,两个站在门口守着,刚才说了半天话那个被留在了屋里,陪聊。
老人大概觉得有些凉,咳了一声问:“哪家的啊?”
“齐家的。”那人极力想要控制自己,话却不由自主地说出口。
“哪一房的?”
“二房的。”
“唉老了,记性也不好,就记得你们齐家那个乱啊,大房的抢了二房的老婆,兄弟两个在婚礼上打起来了,有这么回事吧?”徐九年兴致勃勃地问。
“您老记性好。”那人额上的汗都出来了。
“你们老板要长命蛊给谁用啊?”
“给家里的老爷子用。”
“哦,难怪了,齐长生今年九十了吧,也快死了。”那人不再说话了。
徐九年转头看向窗外:“这三十年,他过得挺惨吧,看着自己的身体从里到外开始腐烂,一定很绝望。他的名字取的就不好,叫什么长生呢,一天天的总在做长生不死的白日梦。
他的儿子们要是知道让他爸多活了三十年的人是我,说不定今天会亲自来感谢我的。”
他的声音渐渐变低,人已经睡了过去。
睡梦里依稀可见当年还不算老的故人,以拜访他的名义,害了他全家。
而原本站在地上的四个高大男人,则毫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早,周行开车载着燕修来到了下山村。
站在徐家大门前,燕修开口:“徐前辈,晚辈燕修前来拜访。”
等了大约五分钟,屋门打开,徐九年披着棉袄,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到燕修后眯了眯眼:“呦,小伙子长得不错,有对象了吗?”
燕修笑了下:“还在找。”
“啧啧,要早点找对象啊,进来吧。”
燕修和周行迈步走进大门,燕修的目光掠过房子拐角,那里没被雪盖住的地面上有几个不算清晰的脚印,大小不一。
周行把买来的水果和海鲜都放在外屋然后走了出去,燕修则跟着对方进了里屋。
坐下之后,徐九年给他端来一杯茶,自己也端着一杯茶喝:“你是来干什么的?拜年可还没到日子呢。”
“晚辈是代表特殊案件调查部来拜访您的,您家族流传出的半成品的长命蛊,如今就在部里。”
“哦。”老爷子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次来,主要是想请您去一趟京市,长命蛊的研究缺少不了……”
燕修的话还没说完,徐九年摆摆手:“面上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姓燕,那就是燕家的人了,你家里有本事的人多,想必也知道老头子我大限到了,说吧,到底想问什么?”
燕修笑了笑,抿了口茶:“家里长辈有些好奇,所以特地让晚辈来问问,您家的长命蛊,是不是已经被人用了?”
“哈哈哈,这不是废话吗,费了那么多力气研究出来的东西,当然是为了给人用的,难道留在家里下崽?总有那傻子觉得他们能被馅饼砸到,都在做梦呢。”
“三十多年前,听说您拍卖了一批古董?”燕修突然说。
徐九年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中带着一丝凶意:“你倒是个挺聪明的孩子。”
“您过奖了,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应该不少。”
当年徐家炼制长命蛊的消息被传出来,大家就都在盯着他们。
最后徐家灭门,大家都觉得长命蛊在徐九年身上,可是他就快死了。
蛊师想要活的长一点不难,□□十岁都很正常,如果徐家研制出的长命蛊只能让徐九年活到八十四岁,那就成了笑话。
长命蛊应该不在他身上,那就是当年,蛊被偷偷送了出去,最有可能就是通过那批被拍卖的古董。
徐九年收回目光,笑了笑:“没关系,让他们找吧。等我闭眼了,就不用再管别人的死活了。”
他似乎话里有话,但是燕修并没有多问。
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至于长命蛊的下落,总部想要自然会去找,与他无关。
徐九年和燕修聊了一上午,还请他吃了顿中午饭。
燕修陪他喝了两杯酒,老人有些醉了,他便趁机告辞。
徐九年躺在炕上朝他挥挥手:“小子,有机会再见。”
燕修脚步顿了顿,嘴角含笑:“还是不要轻易见了。”
徐九年哈哈大笑,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死后了,也不知道人死了,到底能不能看到先他一步下去的故人?
周行一直守在外面,午饭也是在村里的小卖店买的泡面吃的,终于等到燕修出来,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燕先生,还顺利吗?”
“顺利,周队长这几天最好派人守在附近,不要靠近。”
“好。”
腊月二十八的早晨,燕修坐飞机刚到京市,接到了周行的打来的电话。
一向精明能干的周队长声音里带着些恍惚:“燕先生,那位前辈昨晚过世了,我们在他家后院的地窖里找到四个人,有一个死了,剩下三个还在喘气……”
燕修顿了顿:“按照正常流程上报就行。”
“好吧。”
周队长看着被抬出来的四个人,剩下三个能不能救活还不好说。
四个壮汉对上一个将死的老头,结果被全部送进地窖,真不是一般的凶残。
这位老爷子大概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后事,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蛊虫,他自己穿着寿衣躺在炕上,连黑白照片都提前拍好了。
老人的丧事是村里人给办的,坟地也早早就选好了,年前下葬,因为是喜丧,虽然老人没有亲人,邻居却都很热心,倒也办的热热闹闹。
周行只在一切结束后,跟燕修说了一声。
徐九年死的那天,缠绵病榻三十年的齐家家主也终于咽气了。
这位齐家的家主据说年轻的时候身体就不好,所以改了名字叫长生,都以为他会早死,谁知道拖拖拉拉活到了九十岁,活过了大部分人。
可是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
据说齐家去收尸的时候,听说尸体不成人形,恶臭传出老远。
京市里每天都有稀奇的事发生,齐家家主已经离开人的视线三十年,大家并不关心他的死活,只是在聚会的时候,随口说上一嘴而已。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今年齐家要全家守丧,可能没办法举办开年宴会了。
往年齐家大房的宴会,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除夕当晚,燕家老宅热闹非凡。燕家上一辈兄弟姐妹共五人,加上小辈十来个,都在老宅过年。
燕修陪着父亲和两个叔叔玩了会儿牌,外面已经开始放起了烟花。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
“小修一直在看手机,在等谁的电话?”燕修的三叔笑眯眯地问。
燕修愣了一下,失笑:“不是在等电话。”
“你弟弟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呀?”燕二叔拍拍侄子的肩膀。
“他呀,挑着呢,我前阵子看上顾家的姑娘,想着让他认识一下,结果人家直接给拒了。”燕修的母亲从他身后经过,略带不满地嗔道。
无论什么样的家庭,过年时永恒不变的话题都是催婚。
长辈们聚在一起催婚,燕修只是微笑着听他们说,一点额外的反应都不肯给,谁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到了十二点,乱七八糟的手机提示声响个不停,只有燕修这里,直接响起了视频连接声。
将全家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在父母长辈以及弟弟妹妹好奇的目光下,燕修拿着手机走出门。
门被关上的瞬间,全家人都恨不得贴到门上听听他到底在和谁视频,到底说了什么,只有燕灵稳坐沙发,深藏功与名。
“过年好呀~”柳木木红扑扑的小脸出现在视频中,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看背景是在室外,身后不时有烟花炸开。
“过年好。”
“我是第一个给你拜年的吗?”柳木木的脸突然凑近屏幕,小小声问,“有没有很大的红包奖励?”
“有,回去给。”燕修轻笑。
哎呀,笑的真好看,柳木木忍不住在心里遗憾,好想把他绑在身边一起过年,然后就可以领到好多红包了,瞬间发家致富!
她正在对着手机傻笑,突然听到后面董悦喊她主持公道:“姐,董奇抢我的仙女棒!”
柳木木瞬间变脸,转过头朝院子里的人喊:“董奇,放开那个仙女棒,你是仙女吗,你就玩?”
董奇在经历过社会主义毒打之后,终于学会了说让人高兴的话,他说:“我是仙女她弟,玩几根仙女棒怎么了!”
特别的理直气壮。
柳木木瞬间就被他说服了。
等柳木木转过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燕修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一叠人没刹住车冲了出来,还有被压在地上没爬起来的。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哈哈、哈哈哥,我们就路过,路过,打扰了,你继续。”
燕修的堂弟尴尬地朝他挥挥手露出手上的婚戒,已经结了婚的男人,也并没有成熟多少。
燕修轻轻吐了口气,对柳木木说:“年后再见。”然后挂断了视频。
视频那边到底会发生什么,实在让人不忍想象。
反正第二天早上,堂弟是被他亲爸满脸嫌弃的像扛猪腿一样扛出老宅的。
在董家过的第一个年,还算热闹。
老董举着酒杯慷慨激昂地发表他的新年感言,几个孩子已经把杯里的果汁喝的干干净净了。
等他终于说完了,打算举杯的时候,只剩下三个空杯还没来得及倒满,董悦抱着果汁瓶子茫然地看着她爸。
辞旧迎新的日子,不好生气。
老董自我安慰了半天,还是好委屈。他去年过的一点都不好!根本不想展望新年了。
最后还是姜丽跟他碰了一下杯,成功给一家之主留了面子。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饱喝足,董家也没什么守岁的习惯,大家各自洗洗睡了。
到了半夜三点多,柳木木突然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后来声音越来越响,就好像听觉在她家门口。
她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家里被吵醒的不止她一个,董正豪看了看两个迷迷糊糊的女儿,披上外衣出去了。
很快,他外面走进来,带来一身寒意。
“哪家出事了?”姜丽问。
“隔壁叫了救护车,好像是张家儿媳出了事,差点流产了,被送去医院保胎。”
董正豪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啊,大过年的,这家人也不能消停点。
“行了没事,都回去睡觉。”他把柳木木和董悦都赶回房间,然后关灯继续睡。
啧,刚才做了个美梦,还没结局就被搅和了,他得回去把美梦的下集做出来。
隔壁张家的意外没有影响大家过年时的好心情,只是偶尔柳木木从自家院子里能够看到张世京一脸疲惫地从医院回家,很快拿着东西又回医院。
至于张老太太和张扬,都在家里呆着,不过张老太太似乎脾气收敛了许多,也不整天叫骂了,柳木木觉得,可能是身上的蛊没了,她没那么暴躁的缘故。
初五那天,柳木木去超市买雪糕,正好迎面遇上往外走的张世京,给对方问了个好,顺便打听了一句:“张叔叔,吕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张世京扯出一个笑:“快要出院了。”
除夕那天大半夜叫救护车,整个小区都知道他家的事了,张世京也没什么心思隐瞒,况且柳木木只是随口问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就回答了。
柳木木还以为吕瑶快出院了就应该没什么事了,谁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吕瑶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初七了,她回到张家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叫来警察,说她是被继子推倒的,对方故意推她想要害她流产。
张老太太当然要维护孙子,张世京也站在了他妈那边,无论他对妻子多么好,可张扬毕竟是他亲儿子。他试图劝说吕瑶改口,可惜这一次,一贯温顺的吕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根本不听他的话。
吕瑶报案,还拿出了医院的检测报告,警察只能把张扬带回去调查,然而张家没有安装监控,家里另外两人都说吕瑶是自己跌倒,和张扬无关。
调查了一天,也没有证据,张扬也一口咬定他是无辜的,于是他第二天就被放了回来。
一家人被折腾的不轻,警察两度来回,张家已经成了整个小区的焦点,大家都在看热闹。
隔壁的董家当然也没错过,甚至因为姜丽和张雪琪的关系,还得到了第一首资料。
总之,在张雪琪口中,她嫂子就是精神不正常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张家以为的结束,张扬被放回来的当天,吕瑶再次报案,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么好解决了,她说张扬换了她的药,她装着叶酸药瓶里,被换成了其他药。
警方将她所说的装着叶酸的药瓶拿回去化验,顺便再把张扬带回去接受调查。
这一次,张扬没有被放回来了。
因为检查之后,警方发现瓶子里面装的确实不是叶酸,虽然药片看起来和原本的叶酸几乎一样,但成分完全不同。
最后得出的结果很惊人,那里面装的是“生子丸”。
生子丸这个东西,一度十分火爆,曾经有很多人或主动或被动的吃过,即便后来被证明这个东西只会让孩子畸形,依然有人不愿意相信。
吕瑶怀孕的前三个月,需要补充叶酸,这个药她吃了整整三个月。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后警察在药瓶上检测到了张扬的指纹,证明他确实动过吕瑶的叶酸。
而根据吕瑶证词,她和继子关系很差,继子平时根本不会进她的房间,药瓶她都放在房间的床头柜里,意外碰到的可能性等于零。
张家。
本以为能够在家里安安稳稳过个年的张世京满脸疲惫,过年这几天他在医院陪妻子,妻子好容易回家了,他现在又要为了儿子天天跑警局。
他想不明白,原本一切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看着坐在对面的妻子,张世京委婉地开口:“瑶瑶,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扬扬那孩子你也和他一起生活几年了,他或许不能接受你,但绝对不会故意害你。”
吕瑶抬起头,她眼眶微红:“你说的他不会故意害我,是指过年的时候,只把我推到了,而不是趁我下楼的时候推我吗?”
张世京不说话了,儿子把妻子推倒是他亲眼看见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愧疚了。
张老太太绷着一张脸,听到两人的话之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吕瑶,然后对张世京说:“你看你娶回家的丧门星,年也不好好过,还要害我孙子。跟她讲这些有什么用,明天你们就去离婚!”
“妈!”张世京满脸无奈。
“也好,那就离婚吧。”吕瑶似乎突然想通了一样,接了张老太太的话。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张世京:“我以为我的委曲求全就能让日子过下去,结果是我自欺欺人。我们大概没办法一起过下去了,那就离婚吧。”
张世京张了张嘴,他还是很满意这个妻子的,并不想离婚。
但是吕瑶说得对,他们没办法继续生活在一起了。
从她坚持报警,把他儿子送进警局之后,就没办法在一起了。
第48章
“离婚就离婚,你说出来的话可别反悔,我们张家的钱,你一分都别想拿走。”张老太太厉声道,同时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得意。
当年吕瑶嫁进张家,张老太太早就提出了要求,让他们签订婚前协议才能进门。张世京最终还是答应了,和吕瑶领证前就签好了婚前协议。
按照协议规定,他们一旦离婚,吕瑶无法分割张家财产,只能拿到有限的抚养费。
其实最开始,张老太太连抚养费都不想给,还是后面在张世京的一再劝说下才同意加上的。
“妈……瑶瑶还怀着我的孩子呢。”张世京见状只能提醒道。
张老太太坐了回去,声音含糊地自言自语:“这样都没变成男孩,生下来有什么用?”
那个大师明明说了会变成男孩,还说了吕瑶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多好话,还说是什么仙童。那会儿她脑子不怎么清醒,总觉得大师说的是对的,现在却忍不住开始怀疑,那个所谓的大师该不会是骗她的吧?
虽然之前短暂的被说服了,但是根深蒂固的观念依旧支配着她,在张老太太心里,只有男孩才是他们张家的孩子,才值得她看重。
再加上吕瑶做的这些事,让原本对孩子还算有所期待的张老太太完全变了想法。心里对大师的怀疑也越来越深,不行,她得去找找那个算命大师。
张世京没听清,疑惑地看向他妈,张老太太没理他,而是对吕瑶说:“那就多给你一份抚养费,也算我们张家对得起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了。要不是你,扬扬也不用受那么多罪,你也不用觉得委屈,我们对得起你了。”
吕瑶除了一开始说了离婚之外,始终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态度。
张世京不想他妈继续刺激吕瑶,只能好声好气地把人劝走。
张老太太虽然不满意,但还是习惯地听儿子的话。离开前她还一再警告儿子,不要心软。
客厅里终于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张世京低声对吕瑶说:“瑶瑶,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是我家对不起你。”
吕瑶看他一眼,又垂下眼:“你想说什么?”
她毕竟和张世京在一起这么久,对他的了解很深,他的道歉通常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张世京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你怨我偏向扬扬,没有对警察说真话,我承认,他毕竟是我第一个孩子,我不忍心看他落得这个下场。”
“你想让我放过他,凭什么?”吕瑶一针见血,且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
张世京有点吃惊,他认识的吕瑶,性格向来软和。他们是大学同学,当年在学校里她从来都是唯唯诺诺,胆小又好欺负。即便后来嫁给他了,也从没有高声说过话,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还是说,她原本就是这样,只是这些年都是装的?
不可能,张世京在心里否定,这种伪装没有必要。
飘远的念头很快被拉扯回来,张世京扯了扯嘴角对她说:“我妈说话或许有些过分,但是你应该清楚,她的都是真的,和我离婚之后,除了抚养费,你什么都得不到。”
吕瑶沉默不语。
“我可以给你五百万,买你放过扬扬。”
吕瑶似乎有所动摇:“即便我放过他,警察也会继续调查。”
张世京笑笑:“之后的事我会处理。”
如果吕瑶做为受害人肯放他一码,接下来要把张扬从警局带出来就容易得多。
“……一千万。”
“成交。”顿了一下,张世京又说,“别告诉我妈。”
两人的交易内容,如果让张老太太知道了,或许会天天去闹吕瑶。
在她看来,吕瑶这样的女人根本就是盯着张家吸血,一分钱不给她才对,更别提要额外给她一千万。
或许这笔钱对张世京来说不多,但也确实不少。
“我知道。”吕瑶垂下眼。
……
隔壁感情很好的张家夫妻要离婚了,从张世京妹妹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姜丽不由感慨:“还以为吕瑶会继续忍下去呢,反正张世京对她好,等张家老太太没了,张家还不是她说的算。”
言语间似乎挺替吕瑶惋惜的。
虽说大家没什么交情,但是张家这事儿现在已经传开了,所谓的张扬给后妈吕瑶换生子丸的事根本没人相信,小孩能懂什么,这种缺德事八成是他们家老太太的主意。
吕瑶动不了张老太太,又气不过,只能拿年纪小的张扬开刀。
说到这里,姜丽忍不住摇头:“就是看她一个女人好欺负,张世京也不是个好东西。”
说完,还瞅了董正豪一眼。
老董特别敏感地抬起头,不满道:“瞅我干什么,我比张家那个有良心多了。”
姜丽暗哼一声,说张家老太太离谱,董正豪他妈也不差,那个下药,这个直接卖孙女,幸好卖的不是她女儿,不然非生撕了那老太婆不可,两个丧尽天良的,谁也别说谁。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柳木木拿着手机下楼了,刚刚接到燕修的电话,他已经回来上班了,所以她正打算出门去领自己迟到的红包。
见到柳木木,两人立即停止了张家的话题,大概是担心她联想到已经没了的王桂香,不过她刚才已经听到了。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随口问:“真的要离婚了?”
姜丽回道:“可不是,听说张世京给了她一笔钱,这事儿张家那老太太还不知道,不然还不一定怎么闹呢。”
还挺有意思,柳木木心想,她可还记得那天吕瑶对她说的话,张家老太太身上也不怎么干净,吕瑶没对付她,却盯着张扬下手了,是真的打算饶过对方,还是想要等离婚拿到钱后再来对付张老太太?
“闹呗,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柳木木意有所指地说,何况吕瑶到底是不是兔子还不好说。
姜丽耳朵立即竖了起来,以为柳木木会说点什么,可惜让她失望了,柳木木起身朝两人摆摆手:“出去玩了,拜拜。”
人都出去了,董正豪才“啧”了一声,有点不满:“这孩子真是的,说话怎么能说一半呢?”
姜丽收回目光,对董正豪说:“咱们家和张家有没有生意来往?如果有的话还是早点断了吧,我瞧着木木的意思,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还用你说。”董正豪也摆摆手,“我去公司了。”
正式上班的第三天,柳木木拎着一杯奶茶来特殊案件调查科拜访。
方川一见到她就义正言辞地说:“我们绝不拿人民一针一线。”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柳木木拎着的奶茶袋上。
然后柳木木慢悠悠地拿出吸管扎进去,然后对方川一笑:“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
方川:自作多情了,还有点伤心,那是可他最喜欢的芒果味奶茶。
方队长还站在门口怀疑人生,柳木木已经钻进去找燕修了,并且在经过方川办公桌的时候顺手把奶茶放下。
嘴硬的人是不配拥有奶茶的,但是谁让她心软呢。
她进去的时候,燕修正在看电脑。她扑到桌子上:“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然后眼巴巴地问:“红包呢?”
燕修抬头看向柳木木,她今天穿的很喜庆,胖乎乎的红色羽绒服,衬得脸蛋雪白,像是个行走的红灯笼。
看着小姑娘亮闪闪的大眼睛,他忍不住怀疑,柳木木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红包来的。
将手边已经包好的红包推过去,柳木木喜滋滋地打开,里面并没有五百万的支票这种梦想中的好东西,而是五枚古币。
“哇,这个铜币竟然绿了。”柳木木仔细看过那些古币,其中三个上面的字都能看懂,都是什么通宝。
剩下两个字体就很怪了,一个上面竟然画着沙漏,上面的字完全不认识,另一个字体很奇怪:“这是什么字,两、半?”
“半两。”
“等等。”柳木木一惊,声音都提高了一个音调,“这个是秦半两吗?”
“嗯。”
“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帝钱吗?”我们柳大师虽然每天摇硬币,但是从来没见识过硬币的鼻祖,五帝钱。
那可是卦师梦寐以求的算命法器之一。
“对。”
“真的送我了?”柳木木的眼睛简直在冒金光,虽然她算的不太准,但是不耽误她和所有卦师一样,对卦师专属法器爱的深沉。
“不想要?”
“想要。”柳木木不好意思地朝他这边挪了挪,“但是太贵重了。”
燕修没说话,等着听她继续说。
“不然我还是以身相许吧!”然后红灯笼就朝他扑了过来。
食指抵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就是让她半点不能靠前。
柳木木划拉了一下胳膊,哎呀,贴贴失败,失望。
“不必,谢谢,坐回去。”
“哦。”柳木木失望地坐了回去,没忘记把自己的新年红包收好,然后继续探头探脑,“你在看什么呢?”
燕修转过电脑,上面只有一张她邻居的半身照。
“吕瑶?”柳木木有点惊讶,“你查她干什么?”
“你不是觉得她不对劲?”燕修转回电脑,随口答。
“我明明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好吧。”她小声说。
话虽这么说,当柳木木想要凑过去多看看对方的资料时,电脑却被燕修合上了。
“内部资料,保密。”
“小气。”柳木木嘟嘟囔囔,“所以你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查到,一切正常的普通人。”
从资料上来看,吕瑶人生简单的过分,该读书的时候读书,毕业之后找了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唯一称得上波折的就是相恋三年的男友和她分手娶了别人。
后来她遇上了曾经的大学同学张世京,和他结婚,婚后一直没有出去工作过。
值得一提的是,吕瑶没有信仰,也从来没去过寺庙之类的地方,更别提卜卦算命这种事。
“她找我那天可能就是心软吧?”因为不想报警,又想找人说说?柳木木不是很确定,她依旧觉得有点怪。
“话说回来,我刚听说她要离婚了,过年那天她进了医院,出来后去报警,说她继子把她吃的药换成了生子丸,要害她。”柳木木感慨,吕瑶可能真的被刺激大了。
燕修挑起眉:“你的生活环境令人担忧。”
“少见多怪,我以前跟爷爷见识过不知道多少这种家庭,比这个夸张的也不是没有。”
燕修没说话,从频繁出事的父母弟妹到邻居家事,她似乎真的认为这样的生活很正常。
第49章
在燕修的办公室里磨磨蹭蹭大半天,柳木木终于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连珠炮似的有些刺耳的说话声,这声音还有点耳熟。
她探出个脑袋往外看,正好看见方川带着几个人走进了办公室。
走在他身边的两个人应该是警察,正一脸为难地和他讲这两位的来历。
而另外两人,一个如柳木木猜测的一样,其中一个正是她邻居家的张家老太太。她正抓着一个人的胳膊,像是怕人跑了一样,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被她抓着的是个眼睛上绑着一层黑色绸带,似乎是个盲人的老头,不过看他走路的样子,那层绸带可能只是做个样子。
这人一身黑色绣仙鹤的长袄,留着长须,今天大概是走高冷道长的风格,还扎着道髻,卖相特别好。
能不好么,靠着这个卖相,这些年抢走了她爷爷不知道多少生意。
还真是熟人都凑到一起去了,这不是她老家隔壁街的刘瞎子么!
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柳木木还以为刘瞎子终于能一家独大了,谁知道他竟然也跑来庆城了,该不会是在老家翻车了吧?
见柳木木扒在门框上看得起劲,似乎不打算走了,燕修走到她身后往外看了眼:“看什么?”
“那个老太太就是吕瑶的婆婆。”柳木木指给燕修看。
燕修随意扫了眼,没什么反应。
“另外一个是我老家的算命先生,我们都叫他刘瞎子,他可有名了。”然后柳木木压低声音说,“偷偷跟你讲,我爷爷一直把他当成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然而人家的客源是我家的五六倍。”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燕修稍微感兴趣地问:“他是卦师?”
“不是啊。”
“那他算的特别准?”按照燕修的猜测,柳木木的爷爷算卦水平应该很高。
除了柳木木身上的卦师牌之外,还有她每次算命时的后遗症,似乎都是她爷爷处理的。
柳木木认真想了下,摇头:“也就跟我平时摇卦的水平差不多。”
十次能算准五次,剩下都是靠蒙的。
反正可以说是有点本事,但又不是那么有本事。
燕修唇角一抽,忍不住多看了刘瞎子几眼。
外面,张老太太还扯着刘瞎子的衣袖,一边提高嗓门对方川说:“警察同志,这个人就是个骗子,之前到我家里来行骗,说什么我那个前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有大来历。要不是他骗我,我早就让他们把孩子打掉了,害得我我儿子和那女人离婚的时候还要多出一份抚养费!”
她说的理直气壮,听得旁边几个警察直皱眉。
刘瞎子慢条斯理地开口:“老妹妹,是你儿子女儿拿着钱请我去演一场戏,说骗就过分了。”
张老太太眉毛一竖:“什么老妹妹,你还敢占我便宜!”
眼前的瞎子明显比她年纪小,真是为了拉近关系连脸都不要了。
刘瞎子无奈,他转向方川,朝着他拱了拱手:“这位领导,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那天这位老太太的女儿来找我,求我帮忙,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后来听说是为了保住一个无辜的孩子,这才答应下来。”
“我们家的孩子要不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想趁机骗钱。警察同志,你们一定得把他抓起来,就是这种人败坏了我们庆城的风气。”
在场的三名警察都没说话。
奇葩的事见得多了,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
把人送上来的两名警察低声询问:“方队长,这要怎么处理?”
以前这种被送来警局的所谓的大师基本都是骗子,一般都是罚款拘留处理。
但是这次,这个老太太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再加上这个算命老头的口碑竟然还不错,他们找算命摊位附近的几家店的老板打听,这些人竟然都觉得对方是有本事的人,所以他们还是决定把人送上来。
反正这种非正常职业,都是和特案科挂钩的。
方川朝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看着就行。
他开口道:“两位说的都挺有道理,不过警局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是需要讲证据的地方。”
张老太太立即附和:“警察同志说的是,我从来都是最讲证据的,要是没有证据我也不能去抓人。”
说完,还瞪了刘瞎子一眼。
方川面无表情地对张老太太说:“现在这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了,你觉得受骗了,而他声称是受到你儿女的邀请帮忙,那么你的儿女就需要到场。”
“那怎么行,我儿子每天特别忙。”张老太太当即拒绝道。
“儿子忙就叫女儿过来,两个人必须要到场一个。”
张老太太眼珠转了转,改口说:“警察同志,他们两个都来不了,不然我不告他诈骗了。但是他传播封建迷信是真的吧,我这也算是举报有功,你们把人抓了总要拘留几天的吧?”
她也不是傻子,这老头口口声声说是她儿女找的,这事儿八成是真的,那几天她精神不好,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她儿子平时根本不信这个,怎么可能突然领回家一个大师就这么相信对方。
敢情是为了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兄妹联合这个算命的一起骗她呢。
“老太太,进了警局,不是你说不想告就不告了的,这案子我们一定要调查清楚才行,如果你不肯联系你的儿女,我们只能用其他方式联系他们了。”方队长的语气十分强硬。
张老太太有点被他的强势态度吓住了,犹豫了一下才说:“那好吧,我叫我儿子过来。”
张世京接到电话后没多久就匆忙赶来警局,电话里老太太也没说清楚,到了之后才知道,他妈竟然去找了算命先生,还把人送进了警局。
他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最后只能一味地给方川道歉:“抱歉警察同志,都是我们在家里没和我妈说清楚,这位老先生说的都是真的,是我妹妹找到他,请他帮忙的,并不存在诈骗的问题,是我妈误会了。”
张老太太拍了儿子胳膊一下,似乎不太满意他的说法。
张世京无奈地叫了她一声:“妈,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吗?”
儿子都这么说了,张老太太只能作罢,但还没忘记瞪了刘瞎子一眼。
刘瞎子回以一笑,不以为意。
“是误会就好,回家好好和老太太解释一下,你们可以走了。”方川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麻烦你了。”说完,张世京还朝刘瞎子道歉:“刘先生,抱歉耽误你的生意了。”
“没关系,没关系,都是误会。”刘瞎子呵呵笑道,似乎真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要是刘先生不介意,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送他干什么,他根本就是装成瞎子骗人的,赶快走。”张老太太扯着张世京胳膊道。
张世京尴尬地朝其他人点点头,和老太太一起走了。
把这对母子打发走了之后,方川正想开口让这位算命先生离开,却见到柳木木从燕修的办公室里钻了出来。
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这位算命先生去了。
“刘大师,好久不见哇。”
刘瞎子一愣,旋即笑了:“哎呦,这不是小木木吗,你看起来不错啊,像是个长了腿的胖灯笼。”
瞧瞧人家这修辞手法,明显小学没毕业。
柳木木顿时不高兴了:“我哪里胖了?”
“脸,比在家的时候肥了一圈,看来还是庆城养人啊。”
柳木木捧住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到处找秤了,心里也在怀疑是不是真的长胖了?
见两人熟稔的态度,方川有些好奇地问:“两位认识?”
“认识认识,一个地方出来的,之前听说木木和她爷爷来庆城讨生活,我寻思大城市的钱好赚,就也跟着过来了。”刘瞎子解释。
“然后你就被人送进了警察局,你的魅力不管用了吧。”柳木木吐槽。
为什么刘瞎子能力压她爷爷,成为她老家算命界一哥?当然是因为长得好!
她爷爷一件老头衫从年初穿到年末,人家刘瞎子不但天天换新款式,还穿的特别好看,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大家对算命先生的颜值要求。
角度属实新奇,还模仿不来。
提到这个,刘瞎子一言难尽:“老夫算命二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大城市的钱虽然好赚,但是人心复杂啊,竟然有人想白嫖老夫不给钱,这也太过分了!”
老头还委屈上了。
随即刘瞎子有些奇怪地问柳木木:“小木木,你怎么也进局里了,不会也是被人抓过来的吧?”
“才不是呢,我男……我未来男朋友在这里工作。”柳木木讲的理直气壮。
刘瞎子再看向方川的眼神多少带点嫌弃,像是在说就这?
他把柳木木拉到一旁,小声说:“这个脸也太方了,不行不行,不利于下一代的脸型塑造。”
在旁偷听的方川要被气笑了,敢情你们一个地方出来的,连审美都高度统一了?
“不是他……”柳木木话还没说完,燕修走了出来,一老一少同时看向他。
燕修朝他微微颔首,老头眼睛一亮,啧啧,这个身材这个长相,也就比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强了一点点吧。
他拍拍柳木木的肩膀,眼神示意:是这个?
柳木木拼命点头。
刘瞎子扯扯修剪漂亮的胡须,点点头,小声说:“这个卖相好,不亏。”
“我也这么觉得。”柳木木喜滋滋。
最终柳木木被半路出现的刘瞎子拐走了,把燕修都抛到了脑后,看着爷俩乐颠颠地去约饭了,连再见都忘记说,方川凑近燕修,颇有点幸灾乐祸的问:“什么感想?”
燕修看他:“你很闲?”
“是很闲啊,不是我说啊,这老爷子要是年轻个几十岁,绝对比你受欢迎。”
燕修:……
走出了警局,柳木木才想起来都没和燕修说再见呢,脚步不禁有些迟疑。
“怎么了?”刘瞎子问。
“刚刚走的时候忘记说一声了。”
刘瞎子摇头,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眼了,这追男朋友啊,不能追的太紧,要讲究收放自如,偶尔也是要冷一冷的。”
“咦,还有这个说法吗?”
“当然了,我年轻那会儿喜欢个特别高冷的姑娘,最后就是用这个办法追到手的。”
“所以那个高冷姑娘呢?”柳木木精准抓住他的痛脚。
刘瞎子满脸尴尬:“姑娘家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棒打鸳鸯了,姑娘也嫁人了。”
“这也太惨了。”柳木木一脸同情。
“哎呀今天心情好不提这个,老夫请你去吃日料。”
“大冷的天吃什么日料啊,去吃火锅。”
“行行行,那就吃火锅。”
第50章
下午两点,柳木木带着一身火锅味往家走。
中午吃的太辣,嘴都肿了一圈,现在还是麻木的。
下次再也不跟刘瞎子一起吃火锅了,简直是洗脑式诈骗,什么中辣不够味,特辣才是真爷们……
她当时为什么要当真爷们?
进了小区大门,走了没多远,她突然看到一个女人拖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往外走。
是吕瑶。
今早才听说吕瑶和张世京离婚了,现在看来是打算搬走了?
吕瑶和她之间有段距离,她穿着宽松的白色棉大衣,气色还不错,感觉比之前没离婚的时候气色还要好。
这时候柳木木脑子里突然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她没有抓住,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吕瑶也看见了柳木木,她停了下来,朝柳木木笑了笑:“回来了。”
柳木木犹豫了一下,朝她走过去:“你要搬走吗?”
吕瑶笑笑:“你知道了啊,我离婚了,以后不住在这儿了。”
柳木木看了看她脚底的平底鞋,还是说:“我送你出去吧。”
说完,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毕竟是孕妇,既然遇到了,还是顺便帮一下吧。别的不好说,但是推行李箱也不难。
吕瑶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柳木木要送她的原因,自嘲地一笑:“我离开家之前,世京还在向我道歉,但是我出来后,他也没想过要送我。”
说完,她抚了抚微微凸起的肚子。
现在孩子还不大,只要穿着宽松的衣服很难看出来,再加上这个孩子省心,她没有任何孕期反应,以至于很少有人把她当成孕妇来看。
今天张老太太被儿子从警局带回来之后,两人就闹起了别扭。
再加上吕瑶今天来家里收拾东西,一见到她,张老太太难免想起自己之前被骗的事。
母子两个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张世京这些天又要忙儿子张扬的事,又要和吕瑶离婚,这边还要被亲妈指责,脾气再好也受不了。
吕瑶走之前,他们还在吵,谁也顾不上她。
不过这些,她不会告诉柳木木。
柳木木只能安静地听着她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和对方,也只是普通的邻居而已,这些私事也轮不到她插嘴。
帮她把行李箱推到小区门口,到了外面就容易打车了,吕瑶停了下来,柳木木也就放开了手里的行李箱。
“谢谢你送我出来,以后恐怕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再见。”吕瑶伸出手,似乎想和她握手。
柳木木也伸手和她握了一下,两人手指接触的时候,似乎产生了静电,还发出噼啪一声响。
松开手后,柳木木才说:“再见。”
她转身往小区里面走,吕瑶已经等到了来接她的车,司机下车将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然后她坐上了车。
透过车窗,吕瑶侧头看着进入小区的那道红色的身影,忽而轻笑了一声,脸上是和往日截然不同的表情。
她翻过自己和柳木木握过的右手,手掌心有一片焦黑的皮肉。
这时候,前面开车的司机开口了:“吕小姐,老板对你突然决定离开张家的行为感到很不满意。”
吕瑶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向前面的司机:“我姓齐,不姓吕。”
她本该叫齐瑶,而不是叫什么吕瑶。
她生父是齐家的旁支,一次外出遇见了她母亲,两人发生了关系,然后怀了她。
她母亲满怀期待地想要把她生下来,等着那个有钱的男人来找她。
然后,她外公外婆知道了女儿怀孕,就压着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来岁的男人。这个男人不能生,但是挺有钱,对她这个妻子和别的男人生的女儿不算差。
家里除了她妈偶尔发疯,说那个男人会回来找她的疯话之外一切正常。
她十八岁的时候,她妈死了,她养父打算把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变成另外一种让人作呕的关系。
这个时候,她消失了十八年的生父出现了。
吕瑶拥有了新的姓氏,虽然法律上并不承认,她还学到了一些特殊的可以让她自保,甚至肆意伤害别人的手段。
司机的话打断了吕瑶的回想,他的声音平淡毫无起伏:“老板希望得到更多关于柳木木的资料,而你的行为打乱了老板的计划。”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柳木木很警惕,我示弱去求她帮忙,她都不肯给我算一卦,老板的试探办法是行不通的。而且,最近有人在调查我,甚至查到了我前男友身上,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司机皱了下眉:“我们并没有收到消息。”
吕瑶冷笑一声:“我早就说过,庆城的警察手段非同一般,连徐永双都栽在了这里,老板难道还不接受教训?柳木木和那些警察的关系匪浅,她和徐永林刚一接触,徐永林就去自首了,这不可能是巧合。调查我的人有七成可能是警察,我不敢赌。”
直到现在吕瑶还想不明白,那天柳木木到底和徐永林说了什么?
她和徐家兄弟互不认识,但是为同一个老板做事,她又姓齐,知道的难免要多一些,也知道徐家兄弟的样貌。
当时,虽然看到了柳木木接触徐永林,她却没有想太多。
直到她发现柳木木和一个男人离开,然后被警车送了回来,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可惜,她通知的太晚了,徐永双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而徐家兄弟反目的原因,至今也没人知道。
吕瑶很清楚,老板并不相信她之前的汇报,觉得巧合的几率更大,而不是柳木木做了什么,他信不信无所谓,反正吕瑶不想自己不明不白地栽在这里。
司机思索了一下,语气放缓:“那接下来怎么办?徐家兄弟出事老板本来就很不高兴了,长命蛊的线索不但断了,还折进去几个好手,现在柳木木这里难道也要放弃?”
“谁说放弃,只是不在她身边而已,只要一直盯着她,总能查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说完,她竖起手掌给司机看,“至少我能证明,她确实不是普通人,本来想要送给她的临行礼物,竟然没送出去。”
她那处焦黑的皮肤下面,似乎有活物在动,不时鼓起一个小包。
吕瑶并不在意,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先送我去一趟警局。”
“你要干什么?”司机惊讶地问。
“当然是给我的丈夫一家送去最后一份礼物。”她笑。
“……那个男人不是给了你一笔钱?”司机显然对吕瑶的家事很清楚。
吕瑶的手指轻轻蹭着自己的唇:“这笔钱是用来买他儿子的命的,而不是用来买他妈命的,谁让他给的少呢。”
虽然她对自己的丈夫很满意,但是谁让他们已经离婚了呢,离了婚就不是一家人了。想要做点什么,也就不用瞻前顾后了。
司机没说什么,掉转车头,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警局。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去仁源给我预约个床位,这个孩子需要完整的取出来才行。”吕瑶抚摸着微凸的肚子,轻声说。
司机飞快地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紧。
虽然这个女人看起来很正常,但是有时候又疯的厉害,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回到家里,柳木木感觉有点困,就去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才刚走下楼,就听说隔壁又有警察上门了。
“又出什么事了,不是已经离婚了吗?我今天还看见隔壁张叔叔的老婆拎着东西走了。”柳木木边打呵欠边往沙发走。
今天午睡时间有点长,结果越睡越困。
要不是担心睡太多晚上睡不着,她都不想起来了。
见她走过来,横在沙发上的董奇坐起身,让出大部分位置。
柳木木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董悦凑上去给她戳了一个提子,然后哈密瓜,草莓……
最后把果盘都给端走了。
正准备摸一块哈密瓜的董正豪看得眼角直抽抽,他回家的时候,他儿子都没给他让个位呢!
这边女儿还给不停投喂水果,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
姜丽似乎有点兴奋,大概是隔壁的瓜实在太过香甜,听到柳木木的问题,赶忙说:“这次是她家老太太被抓走了。”
柳木木睁开眼:“她又怎么了?”
姜丽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这一次张家麻烦大了,听说张世京前妻的死,可能跟她家老太太有关。而且他前妻那个没生出来的孩子好像也是畸形,现在警察怀疑她生前也被下了生子丸。”
“你怎么知道的?”柳木木一脸好奇。
警察来抓人,肯定不会把消息传的到处都是。
“是张世京前妻一家找上门了,就刚才带人把张家给砸了,听说他们手里好像还有张老太太害她前儿媳的音频,亲口承认的那种。”
姜丽有点惋惜,那家人只说有证据,却没放出来让她亲耳听一听。
柳木木迟疑地说:“这个,该不会也是吕瑶做的吧?”
她之前还在想,吕瑶为什么没对付张老太太,敢情是在后面等着呢。
“谁知道呢,不过她前脚离婚,后脚张家就被警察找上门,八成和她脱不开关系。”说着,姜丽还有点奇怪地说,“这个吕瑶也挺怪的,离婚之后这么有本事,怎么之前还被欺负成那样,跟换了个人似的。”
柳木木赞同地点点头。
“你们女人啊,就是见识的太少,她要是没点本事,当年怎么嫁给张世京,就靠她看起来软绵好欺负的性格?”董正豪总算找到机会,插嘴说道。
“不过这女人确实够狠,如果消息传出去,张家算是没救了。”
沾上了人命官司,就算不是张世京做的,张家恐怕也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