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上这是在质问本王?”
司华遥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向赵韩青的眼神也变得冷漠。
赵韩青心里一紧,辩解道:“朕只是确定王爷的态度,以免在处理宫凡这件事上触怒王爷。”
司华遥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道:“皇上切记,这场游戏的主导权在本王手中, 皇上最好不要惹怒本王, 否则本王随时可以终止游戏, 到时皇上便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赵韩青闻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在司华遥的逼视下慢慢垂下了头,道:“是, 王爷。”
司华遥见状转身离开,不想再给他多说半句。
赵韩青下意识地上前,却被司华遥一把扼住了喉咙, 漂亮的桃花眼不见丝毫温度,道:“不要试图挑战本王的耐性, 否则……死!”
胸腔内的氧气逐渐消失, 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赵韩青的眼底浮现惊恐之色, 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他很清楚, 面前的男人若想杀他, 绝不会手下留情。
司华遥讥诮地笑了笑, 甩开他的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韩青瘫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听着脚步声远去, 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过了许久, 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沉默地爬起身,离开了奉天殿。
司华遥说的没错,他现在不过是被牵着线的木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施舍,根本没资格去质疑任何人,更何况是司华遥。要想有话语权,要想夺回自己的东西,就要不惜一切地培植势力,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不惧怕任何人。
“终有一日,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赵韩青默默在心里发誓。
转眼三个月过去,河南的灾情得到妥善处理,山匪在胡逸和吴非的联手下剿灭,河南周边州县也因朝廷下派巡抚,而收敛了许多,彻底清除也是早晚的事,可以说是一切向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齐楚两国的使节团先后来到了京都,悠闲的司华遥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王爷,鸿胪寺卿曹连曹大人求见。”
司华遥正睡午觉,门外突然传来春海的通禀。
他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很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让春海在这种时候叫醒他,司南遥可是有严重的起床气,没人敢在他睡午觉的时候叫他,否则下场绝对凄惨。
“让他去书房等候。”
司华遥醒了会儿神,随后慢悠悠地起身下床,又在春海的服侍下洗了把脸,这才来到了书房。
曹连正焦急的在房间里徘徊,时不时地朝门外看去,见司华遥进来,连忙行礼道:“臣曹连参见王爷。”
“免礼吧。”司华遥坐了下来,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有胆打扰本王休息。”
曹连闻言心里一紧,冷汗即刻冒了出来,连忙说道:“回王爷,齐国和硕公主死了!”
司华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怎么死的?死在何处?”
曹连见状悄悄松了口气,道:“和硕公主的嘴唇呈紫色,口鼻处还有呕吐物,应该是中毒而亡,就死在她的卧房内。”
“可通知了刑部的人?”
“出事后,便即刻通知了刑部,可齐国的人将院子围了起来,根本不让他们接近,吵嚷着要皇上给他们一个交代,还说若是不能让他们满意,便即刻出兵攻打赵国。”
“走,去瞧瞧,本王倒要看看,谁给他的底气。”
司华遥起身,一边走一边搜索剧情,发现原剧中没有这段剧情,看来是因为他的到来,剧情发生了变化。
四方馆内,刑部尚书蒋冲被挡在了齐国使节团的院子外。
蒋冲眉头紧皱,道:“王爷,您不让我们进去,怎么调查公主的死因?”
高阳王齐均一脸怒气的与蒋冲对峙,“和硕是在你们赵国遇害,凶手肯定是你们赵国人,我们信不过你们!”
“王爷,和硕公主的死因尚未明确,说不准是公主得了什么病症,才不幸离世,在真相未调查清楚之前,王爷还是小心措辞为好。”虽然身份上蒋冲不如齐均,但事关两国利益,蒋冲说话虽客气,却不能失了底气。
“你这是何意?是想说和硕是病死的,我们在冤枉你们?”
高阳王闻言怒火中烧,伸手就摸向腰间的佩刀。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喊道:“摄政王驾到!”
众人一怔,纷纷向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身蟒袍的绝美男子,头发用一顶白玉发冠束起,三千发丝漆黑如墨,随风飘在身后。一张脸美得夺魂摄魄,极具侵略性,但凡看到他的人,就像中了蛊一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当然,只有齐楚两国的人才敢直视司华遥,赵国的人在通禀的话音落下时,就已跪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齐声说道:“臣等参见摄政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王爷,却被喊着‘万岁’,司华遥算是头一份。
高阳王齐均已不是第一次见司华遥,却还是深陷他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司华遥见状眉头微蹙,道:“高阳王竟如此不知礼数?”
司华遥的冷眼让齐均回了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随即躬身说道:“王爷的容貌天下无双,小王一时竟看得呆住,还请王爷恕罪。”
“高阳王说笑了。”司华遥不想和他啰嗦,直截了当地问道:“听闻四方馆出了事,本王特地过来瞧瞧。”
司华遥说着看向跪在一旁的蒋冲,道:“蒋大人,四方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在外面,是这官当的不耐烦,不想当了吗?”
蒋冲连忙解释道:“回王爷,案发后不久,臣便带着人来了现场,只是高阳王拦在门口,臣等进不去。”
司华遥自然知道理由,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转头看向齐均,道:“四方馆乃是我赵国的地界,高阳王居然拦着不让进,可是有鸠占鹊巢之嫌。”
齐均心里一紧,司华遥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暗指他们齐国对赵国别有用心。
“四方馆是赵国的地界,和硕死在四方馆,自然也是赵国的责任,希望摄政王能给小王一个满意的解释。”
司华遥轻蔑地笑了笑,道:“我赵国乃泱泱大国,百姓何止万万,每日死去的就有成百上千,难道本王要一一去解释?”
“王爷,和硕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若他知道她惨死赵国,定悲愤欲绝,两国的关系恐……”
听着齐均赤裸裸的威胁,司华遥语气淡淡地说道:“高阳王以为本王会怕?若要战,那便战,我赵国奉陪!不过高阳王要考虑清楚,一旦开战可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威胁不成,反被威胁,齐均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来赵国是为示好,用以麻痹赵国,已达成齐楚两国联手伐赵的目的。没想到刚到不久,齐嫣便死了,直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过计划已然商定,断没有草草结束的道理,他方才拦着刑部的人进出现场,也不过是表明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想让赵韩青或者司华遥出面解决此事,如今司华遥来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齐均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装模作样地说道:“小王说话失了分寸,着实是因和硕的死让小王痛心,还请王爷见谅。”
司华遥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缓了神色,道:“和硕公主突然离世,本王也很痛心,自然不会跟高阳王计较。”
虽说司华遥说话的语气傲慢无比,可他那张脸实在太出色,并不会让齐均觉得不悦,反而觉得他本该如此。
“多谢王爷。”
“既然话已说清,那便走吧。”
司华遥说着便朝齐国使团所住的院子走去。
齐均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着光,随即跟了上去。
赵国的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禁无奈一笑,他们说破嘴皮子,也不如司华遥说两句管用,这就是差距。
司华遥进了院子,门口的齐国士兵却将蒋冲等人拦了下来。
司华遥转头看向齐均,道:“高阳王这是何意?”
“和硕毕竟是女子,这么多男子出入她的闺房,实在不妥。”
司华遥没接话,反问道:“和硕公主生前可有特殊病症?”
齐均摇摇头,道:“和硕身体康健,极少生病。”
“本王相信高阳王说的是实话,那和硕公主便不存在病逝的可能,如今却死在自己卧房之中,那便是被人谋害。既是被谋害,那便是受害者,受害者不分男女,唯一能告慰她在天之灵的,便是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高阳王与和硕公主感情甚笃,应该很想查清凶手,为公主报仇吧?”
齐均微微一怔,心中不禁一阵苦笑,司华遥这是在将他的军,若他不同意,那他就是与齐嫣并不亲近,不想为她报仇。
“王爷足智多谋,才华盖世,小王相信有王爷在,定能查明真相,根本用不着他们。”
齐均不甘示弱,也将了司华遥一军,若司华遥坚持让蒋冲他们进,那他就是名不副实,相当于自打自脸。
司华遥哪能不明白齐均的话,转头看向蒋冲,道:“可带了仵作?”
蒋冲连忙转身,朝着身后的人喊道:“仵作呢?”
一个身材瘦弱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上还背了个箱子,面露惶恐地行礼道:“小人章进参见王爷。”
司华遥打量了打量,道:“你随本王进去,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王爷。”
章进背着箱子要进院子,齐国士兵看了看齐均,见他没有出声阻拦,便放他进了门。
众人径直来到齐嫣卧房门前,司华遥并未直接进门,而是在门前仔细查看着,随后又来到窗前看了看,并未发现有破坏的痕迹。窗外是一片花丛,花丛下面的土地松软,应该是最近刚浇过水,他仔仔细细地找了找,花丛没有被踩踏的痕迹,松软的土地上也没有脚印。
齐均好奇地蹲在他身边,问道:“王爷在找什么?”
司华遥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站起了身子,并没有搭理他。
若换成旁人,以齐均的脾性,早就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了,可他一看到司华遥的脸,就完全动不了怒。
司华遥吩咐道:“章进随本王进去,其他人在门外候着。”
“是,王爷。”
司华遥终于进了门,站在门前仔细打量着,齐嫣倒在地上,呈俯卧的姿态,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赤着脚,两只鞋在不远处,脚后跟是被压下去的,应该是齐嫣趿拉过鞋所致。齐嫣脸呈青色,嘴唇发紫,口鼻处有呕吐的秽物,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司华遥蹲下身,拿出帕子盖在齐嫣的手腕上,随即握住,仔细查看她的手,指甲外翻,内有皮肉组织。他又看向齐嫣的脖颈,脖颈处有抓痕,应该是她自己所为,指甲内的皮肉组织也是她自己的。
司华遥抬头看向章进,道:“把尸体翻过来。”
章进一愣,连忙应声,将背着的箱子放下,随即跪在地上,小心地将尸体翻了过来。
齐嫣胸前的衣服有些松垮,司华遥无意间看到一抹青紫的痕迹,眼神不禁闪了闪,却佯装未曾发现,站起身道:“你来看看是否认得出公主中的什么毒?”
“是,王爷。”
司华遥不再关注尸体,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桌上,桌上放置着一个茶盘,里面有一个茶壶,三个茶杯,三个茶杯都是倒扣在茶盘中的。他伸手拿起茶壶,打开壶盖看了看,里面的茶水至少还有一半。
司华遥随后来到床前,仔细查看着,被子摊在床上,床单也有褶皱,结合齐嫣身上的衣服,很明显她原本是在睡午觉。
枕头下的一抹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弯腰拿开枕头,发现下面押着一块玉佩,那红色便是垂在下面的穗子。玉佩是个半圆,上面没有任何图案,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看模样应该有一对。
自司华遥进院子,齐均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开始脸上仅是好奇,直到司华遥拿出那块玉佩,他才变了脸色。
司华遥见状出声问道:“高阳王可是认识这玉佩?”
齐均点点头,道:“自然认得,这是和硕的贴身物件。”
虽然齐均已经尽量掩饰,但司华遥还是肯定了心中猜想,径直走向门口,挥手将春海招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春海应声,转身离去。
齐均走上前,试探道:“王爷可是发现了什么?”
司华遥转头看向他,不答反问道:“和硕公主的贴身侍女是谁?现在何处?”
齐均吩咐道:“把人带来。”
齐均的侍从启泰应声道:“是,王爷。”
司华遥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道:“高阳王坐下歇歇吧。”
齐均点点头,来到司华遥的旁边坐下,重复道:“王爷可是发现了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要问过才知道,高阳王不妨再耐心等等。”
很快,齐嫣的侍女便被带了上来,她们脸色苍白,一身狼狈,很明显刚刚被审问过。
司华遥出声问道:“是谁率先发现公主遇害的?”
其中一名侍女颤颤巍巍地说道:“回王爷,是……是奴婢。”
“你叫什么?”
“奴婢叫海棠。”
“详细说说,你是如何发现公主遇害的。”
海棠吞了吞口水,道:“公主有午睡的习惯,用完午膳后在花园散了会儿步,随后便回了卧房。奴婢和蔷薇服侍公主躺下,便退出了房间,留在门外守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奴婢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吓了奴婢一跳,连忙叫了几声,公主也没应,奴婢便赶紧推门进了卧房,然后……然后就发现公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公主午睡期间,可有人来过?”
海棠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齐均,道:“回王爷,没人来过。”
司华遥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桌上的茶水是谁准备的?”
“回王爷,是……是蔷薇准备的。”海棠说着看向了一旁的蔷薇。
蔷薇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出声为自己辩解,道:“王爷,那茶水是奴婢准备的没错,可奴婢没害公主,求王爷明查!”
“本王只问那茶水是谁准备的,并未说公主的死与茶水有关,你为何如此紧张,可是知道什么,却刻意隐瞒?”
蔷薇一怔,脸上的惶恐更甚,眼睛不住的转动,很明显在极速思考,道:“奴婢……奴婢……公主的死状很像是中毒,而王爷又问茶水是谁准备的,奴婢便想到王爷定是怀疑那茶水有问题,所以……所以才会那般说。”
司华遥看着她,不得不说她倒有几分急智,道:“那茶水是何时准备的?”
“是侍候公主躺下后,奴婢给公主泡的茶。”
司华遥点点头,道:“本王方才检查了卧房内的茶盘,茶壶下面有水渍,明显是有人倒了茶。房间里没有旁人,只有公主,那就是公主感到口渴,起身倒了茶,喝了茶以后,突然感觉不对,于是倒在了地上。这一点也可以从公主的衣着和脚边的鞋上看出。”
说到这儿,司华遥停顿了停顿,接着说道:“可茶盘内的杯子却都是倒扣的,杯子下面是干的,并没有水渍,且茶盘里的杯子只有三只。那么问题来了,公主喝茶的杯子去哪儿了?”
蔷薇的脸色虽越发苍白,思路却异常清晰,道:“王爷,奴婢们发现公主被害,便慌慌张张地去禀告王爷,根本没留意桌上的杯子。说不准是凶手趁我们离开之际,将杯子拿走了。”
“发现公主遇害后,你们一同去禀告的高阳王,就没有留下一人照看战场?”
“奴婢们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满心只想着尽快通知王爷,没想这么多。”似乎被自己的说词所说服,蔷薇的神色看上去镇定了许多。
“你的手指似乎受了伤。”
一句话打破了蔷薇的镇定,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道:“是……是奴婢侍候……”
“慢着。”司华遥打断蔷薇的话,看向旁边的海棠,道:“你来说,她的手是怎么伤的?若敢有半句谎话,本王便把你送进兽园,给本王那些宝贝的当口粮。”
海棠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害怕地看向蔷薇,蔷薇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向海棠传递信息。
“本王只给你三息,不说那便不必说了。一、二……”
海棠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着说道:“王爷饶命,奴婢不知,王爷饶命!”
“你们两个都是公主的近侍,又在同一时间值守,她的手受了伤,你竟说不知,看来你还真不怕死,来人。”
门外的春海听到召唤,连忙走了进来,道:“奴才在。”
“王爷,奴婢确实不知,奴婢并未撒谎,还请王爷明鉴!”
司华遥微微蹙眉,沉默地看了她还一会儿,才出声说道:“本王姑且信你一次,那你好好想想,海棠手上的伤是何时有的?”
“奴婢……奴婢不知。”
“嗯?”
不过是一个音节,却吓得海棠止不住地颤抖,急忙说道:“在……在侍候公主午睡时,她的手还没受伤。”
“你确定?”
海棠忙不迭地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奴婢确定,公主在午睡前净了手,就是蔷薇侍候的,当时她的手完好无损。”
司华遥看向蔷薇,见她脸色又白了几分,道:“那你说吧,这手是怎么伤的?”
“回王爷,奴婢是在发现公主被害后,不小心伤了手。”
“在哪儿伤的,怎么伤的?”
“奴婢当时太过慌乱,跑出卧房后,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被地上的石子割伤的。此事海棠也看到了,还是她扶奴婢起来的。”蔷薇低垂着头,旁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海棠,可有此事?”
海棠点点头,道:“没错,蔷薇确实摔倒了。”
“那你可看清她的手是否受伤?”
“没有,当时奴婢很慌,并未发现她受伤的事。”
司华遥看向春海,吩咐道:“你带人到隔间看看,是否有摔碎的茶杯。”
“是,奴才这就去。”
司华遥在和春海说话时,眼睛却看着蔷薇,果然当他的话出口时,她的身子紧绷了起来,双手无意识地揪住衣裙。她这样的表现已经确定他的猜测,道:“记住,要搜仔细了。”
“是,王爷。”春海转身离开。
司华遥不再问话,众人各自想着心事,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是这种安静对蔷薇来说异常可怕。
脚步声响起,章进走出卧房,来到近前行礼道:“参见王爷。”
“可验出是什么毒?”
章进答道:“回王爷,公主所中的毒名叫美人枯,是从百枯草中提炼而来,是一种剧毒,服用后即刻毙命,中毒者内脏快速枯竭,因此而得名。”
“你怎知此毒为美人枯?”
司华遥原本没指望他能查出是什么毒,毕竟不是现代,没有那么多高科技仪器去化验、分析,没想到他还真查了出来,还说中毒后内脏快速枯竭,难不成他把齐嫣给解剖了?毕竟在古代,虽然有仵作,却也很少有人同意解剖,更何况是一国公主。
章进答道:“美人枯可溶于水中,却有一股淡淡的草腥味,小人在公主的呕吐物中,闻到了这种味道。”
“这么说来,这种毒药只有在茶水中,才能遮盖草腥味,而不被人察觉?”
章进点点头,道:“若不是熟悉草药,一般人闻不出。另外,小人方才还检查过茶壶里的茶水,茶水里并没有毒,但地上的茶渍中有草腥味。”
司华遥闻言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仵作,竟然有这样的观察力,也发觉了地上已经干了的茶渍。
“所以毒是涂在茶杯上,而不是下在茶水中。”
“是,王爷英明。”
“其他的茶杯,你可验过?”
“小人刚刚验过,那三个倒扣的被子上并没有毒。”
司华遥赞赏地点点头,道:“你叫章进,可对?”
章进一怔,随即答道:“是,小人名叫章进。”
司华遥对章进多了几分兴趣,道:“为何做仵作?”
“养家糊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吵嚷声,“让开!”
“王爷有令,未得应允,不得擅入。”
“我是齐国将领,这里是齐国的驻地,容不得你们赵国指手画脚。”
司华遥闻言挑了挑眉,道:“高阳王,门外是哪位名将,这等口气可是未将本王看在眼里啊。”
齐均似在出神,并未听到司华遥的话,道:“王爷在与小王说话?”
司华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让他进来。”
门口的江林接到命令,便放人进了门,而他也紧随其后。
来人脸色阴沉,扫了一眼司华遥和齐均,躬身行礼道:“末将参见两位王爷。”
司华遥嘴角微勾,意味深长地说道:“本王道是谁,原来是齐国名将华素华将军啊,怪不得未把本王放在眼里。”
华素与司南遥算是老熟人,两人曾不止一次交过手,只是司南遥擅用诡兵,华素纵然勇猛无敌,也没少在他手中吃亏,几乎没有胜过。司华遥这么说,就相当于当众给他一巴掌,让他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在赵国,摄政王说一不二,不说百姓,就是百官也闻风丧胆,末将又怎敢不把摄政王放在眼里。”
华素这话直接影射司华遥把控朝政,有不臣之心。
司华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华将军说的没错,本王就是说一不二,但凡本王说一句‘要你死’,华将军以为你还能否活着离开这座四方馆?”
不止华素,就连旁边的齐均也变了脸色,若是别人,或许还遵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可对面坐着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是心狠手辣、无所顾忌的司华遥。再加上赵国兵力强盛,丝毫不惧与齐国开战,若是惹了他不高兴,说不准还真把他们给宰了。他们身处赵国,护卫队多半在城外驻扎,带进四方馆的也不过百余人,若动起手来,他们必死无疑,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齐均连忙解围道:“王爷息怒,华将军一向口无遮拦,说话失了分寸,小王代他向王爷请罪,还请王爷恕罪。”
“高阳王,这就是你们齐国的规矩?一个小小的边将竟要亲王代为请罪,难道说是华将军拥兵自重,高阳王不得已而为之?”
“信口雌黄!”华素闻言不禁对司华遥怒目而视,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横跨在腰间的钢刀。
司华遥淡淡地看了一眼,沉声说道:“敢在本王面前动刀兵,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拿下!”
在一旁站着的江林即刻动手,朝着华素便攻了过去。华素是武将出身,讲究大开大合,江琳是影卫,讲究近身暗杀,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江林占了上风。
华素带来的齐国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手持刀剑闯了进来。
司华遥淡淡地扫了一眼,道:“怎么着,高阳王这是打算与本王火拼?”
齐均脸色变了变,扬声呵斥道:“退下,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入内。”
这些人是华素的亲信,对齐均的命令有些许迟疑,并没有退出门外。
“呵。”司华遥轻笑出声,道:“看来本王猜的没错,华将军果然拥兵自重,高阳王的处境堪忧啊。”
齐均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本王的命令,你们听不懂?”
那些兵士听了司华遥的话,也跟着变了脸色,只是华素还在交战,且处于下风,他们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混账!”齐均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的脸面彻底丢尽了,“你们是想造反吗?”
司华遥见戏看得差不多了,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手腕一用力掷了出去。
正与江林交手的华素,只觉得膝盖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栽,江林见状一个旋身,一腿抽在华素背上,随即便听到‘砰’的一声,华素狠狠砸在地上。
华素猛地提气,再想起身,脖颈却突然一凉,紧接着一阵刺痛传来,一把匕首搭在了脖子上。
华素一脸愤恨地看向司华遥,道:“卑鄙无耻!”
司华遥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道:“你我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在本王手中吃的亏还少?怎么就只长饭量、不长脑子呢?”
“我是齐国将领,奉命出使赵国,你竟如此对待,是想挑起两国战争?”
司华遥竖起手指摇了摇,道:“是你先在本王面前动刀,想对本王不利,本王命人抓你是自卫,是你想挑起战争,不是本王。”
华素被气得脸色铁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别欺人太甚!”
司华遥转身看向齐均,笑着说道:“高阳王,你说本王是否冤枉了他?”
齐均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军士,冷声说道:“华素,父皇派我们出使赵国,是为两国交好,你竟在摄政王面前动刀,实在是胆大妄为!”
“王爷,你……”
华素不敢置信地看向齐均,一时竟忘了辩解。
“本王如何?”齐均冷眼看他,又转开视线看向门口的士兵。
华素一怔,随即明白了齐均的心思,不禁心中一凛,自古君王最忌讳的便是武将功高盖主,方才齐均两次让那些士兵退出房间,他们却纹丝不动,足以说明这些兵只认华素这个将,而不认齐均这个亲王。若放在平常,这并无不妥,毕竟皇帝也防备他们这些亲王,可他们在异国,这就是大问题。而司华遥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江林,搜一搜华将军,看看他身上是否还有武器,务必做到除了他这身衣服,不能有任何其他物件。”
“你别欺人太甚!”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华素怎能忍得下。
“若是华将军不想在这儿说话,去诏狱呆两天也不是不行。”
江林一手拿着匕首,一手在华素身上摸索着,将他身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扔在了地上,直到一块玉佩被掏出来,华素下意识地去抢,却被江林眼疾手快地躲开。
看着那块玉佩,司华遥的眼睛一亮,随即说道:“把玉佩拿过来。”
齐均猛地看向司华遥,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变了又变。
江林将玉佩呈给司华遥,随后以保护者的姿态站起他身旁。
司华遥将方才从齐嫣枕头下面找到的玉佩拿出来,和从华素身上掏出来的玉佩合在了一起,“高阳王,你说这是否就叫珠联璧合?”
看看变了脸色的华素,又看看面前的两块玉佩,齐均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心中虽怒火中烧,面上却不显,道:“大概是巧合吧,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嘛。”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司华遥,可他只能这么说。
司华遥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齐均。
脚步声响起,春海从门外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回王爷,奴才在隔间内的床脚下,找到了茶杯的碎片。”
“拿过来给本王瞧瞧。”
春海应声,将一个油纸包打开,随即递了过去。
司华遥看向章进,道:“去卧房拿一个茶杯过来。”
“是,王爷。”
司华遥仔细看着茶杯碎片,随即说道:“帕子。”
春海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司华遥隔着帕子,将其中一枚带血的碎片拿了起来,而这时章进也拿着茶杯走了过来。
司华遥将碎片递给章进,道:“你闻闻看,这碎片上面可有美人枯?”
章进双手接过碎片,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道:“回王爷,这碎片上确实有美人枯的味道。”
司华遥点点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海棠和蔷薇,道:“这摔碎的茶杯与公主卧房的茶杯完全一样,且在你们值守的隔间出现,你们作何解释?”
海棠率先开口,道:“王爷,奴婢不知这茶杯为何会摔碎,更不知这碎片为何会出现在隔间,奴婢没有害公主,奴婢是被冤枉的!”
司华遥看向蔷薇,道:“你呢,怎么说?”
蔷薇的身子瑟缩了一下,道:“奴婢也不知,可能……可能是凶手故意栽赃陷害。”
“章进,将那块沾了血的碎片给她看看。”
章进应声,拿着碎步来到蔷薇身边,道:“这碎片上的血应该是你捡拾碎片时割伤手所留。”
“王爷,奴婢的手是摔倒时被石子割伤……”
章进打断蔷薇的话,道:“被石子割伤和被利器割伤的伤口完全不同,但凡行医者都能看得出,若真如你所说,不妨把手亮出来,让我看看。”
蔷薇抬头看向章进,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
只可惜章进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接着说道:“你的手被茶杯割破,少量毒药进入体内,只要给你把把脉,一切便一清二楚。”
听到这儿,齐均算是听明白了,走上前一巴掌甩在蔷薇脸上,道:“贱人,敢毒害主子,简直是该死!”
蔷薇被打得脑袋一阵发蒙,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浮现五个清晰的指印。不等她回过神来,心口处又被踹了一脚,她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来人!”
听齐均叫人,蔷薇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喊冤道:“王爷,不是奴婢,奴婢没有下毒,奴婢只是偷偷藏起了茶杯碎片,那茶是奴婢泡的,奴婢怕被牵连,所以才做了傻事,奴婢冤枉啊!”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
司华遥淡淡地开口,道:“高阳王稍待。本王还有些事没问,待问完了,高阳王再发落不迟。”
“王爷,此时已然明了,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谋害了和硕。身为兄长,小王必须给和硕报仇!”
这起案子查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然对他们齐国不利,未免司华遥查到更多,无论凶手是否为蔷薇,他都要把这件事定死,不给司华遥再查下去的机会。
司华遥清楚齐均的心思,只是这起案子是否要查下去,是他说了算,不是齐均。
不待司华遥说话,门外突然传来通禀,“皇上驾到!”
众人皆是一怔,随即来到门口准备接驾。只有司华遥微微蹙眉,稳如泰山地坐在原地。
赵韩青进门,众人纷纷行礼道:“臣等参见皇上。”
赵韩青进门,率先看到的不是门口的众人,而是稳坐在房间的司华遥,他眉头微蹙,直视自己进来的方向,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不悦。
司华遥收回外放的情绪,敷衍地站起身,道:“皇上不在宫中处理政务,怎有空来这四方馆?”
赵韩青闻言面不改色,道:“听闻和硕公主遇害,朕只觉匪夷所思,竟有人敢在京都,对齐国使团下手,实在居心叵测,故而特意过来看看。”
齐均插话道:“劳陛下挂心,摄政王才华盖世,短短时间便将案件查清,现已将凶手拿下。”
“这么快?”赵韩青一怔,随即好奇地问道:“凶手是谁?”
齐均指向跪在地上的蔷薇,道:“回陛下,就是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婢。”
蔷薇拼命地摇着头,哭着说道:“不是,不是奴婢,奴婢没害公主,奴婢是冤枉的!”
“这奴婢不是和硕公主的贴身丫鬟吗?为何要谋害公主?”
“这个还没来得及问,不过和硕的死已经查清,凶手也已落网,以后的事就不麻烦赵国,由我们齐国自行了结变可。”
司华遥接话道:“高阳王莫急,凶手怕是另有其人。”
第27章
“本王以为凶手或许另有其人。”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纷纷朝司华遥看了过去。
“王爷,若不是她害死了和硕,为何要把摔碎的茶杯藏起来?”齐均提出了质疑。
“正如她说的, 茶水是她准备的,而和硕公主又是中毒而死, 若被人发现, 定会怀疑到她身上, 为了摆脱嫌疑,她将茶杯藏起也在情理之中。”
“不对!”齐均的大脑快速转动起来,道:“王爷方才说过, 就卧房的情况来看,是和硕起来喝茶,然后中毒而亡。若真如王爷所言, 我们势必会率先想到桌上的那壶茶,这茶是她泡的, 除非她清楚茶里没有毒, 不然该处理的应该是茶壶和茶杯。可她只处理了涂了毒药的茶杯,却没有动桌上的茶壶, 这足以说明她清楚茶壶里没有毒, 就算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所以投毒害主的就是这个贱婢!”
“人在极度恐慌之下, 不可能思虑如此周全, 也正因如此,才让本王减轻了对她的怀疑。”
齐均眉头皱紧,直接问道:“那依王爷之见, 杀害和硕的凶手是谁?”
司华遥没有回答齐均,而是看向赵韩青, 道:“皇上,本王要的人可到了?”
赵韩青点点头,道:“在门外侯着。”
“让她进来。”
春海应声,转身退出房间,很快便带了一个人进来。
这人是名身穿宫装的女子,三十几岁的模样,来到近前行礼道:“奴婢青娥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免礼。”司华遥命令道:“到近前来,本王有事吩咐。”
“是,王爷。”青娥来到近前,微微俯下身子。
司华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青娥应声,转身走向卧房。
齐均见状便已明白了司华遥的用意,脸色变得很难看,道:“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司华遥淡淡地看过去,道:“本王要做什么,高阳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猜想成真,齐均地脸色愈发难看,道:“王爷,死者为大,您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妥?”
“高阳王可还记得齐国国书上是如何写的?”
齐均心知他们理亏,更何况身在异国,司华遥在侧虎视眈眈,即便他阻拦也无济于事,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见齐均闭了嘴,司华遥满意地笑了笑,赵国兵强马壮,又是在本国京都,若这样还让别人占了上风,那就是软弱,软弱便会被人欺凌,以司华遥的性子,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过了没一会儿,青娥从卧房出来,来到近前,道:“回王爷,奴婢已检查完毕,公主已非完璧之身。”
“你可知此事事关重大?”意料之内的答案,司华遥并不觉得惊讶。
“奴婢知道。”青娥虽躬着身,却笃定地说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公主已非完璧之身,且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已有身孕?”
“已有身孕?”
司华遥和赵韩青异口同声,相互对望了一眼,这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青娥点点头,道:“是,至少有三个月。”
章进突然插话道:“这位嬷嬷所说不假,方才小人也发现了此事,公主确实已有身孕,且三月有余。”
司华遥看向齐均,漂亮的桃花眼眯了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道:“若本王没记错,齐国来此的目的是联姻,而联姻对象正是和硕公主,如今和硕公主竟被验出有三个月的身孕,高阳王是否该给本王一个解释?”
齐均的脸色早已黑如锅底,暗中瞥了华素一眼,起身说道:“请王爷相信,齐国对与赵国的联姻十分看重,若早知此事,父皇断不会让和硕过来联姻,这与齐国皇室来说亦是一大丑闻。”
齐均的小动作逃不过司华遥的眼睛,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本王愿意相信齐皇的诚意,但和硕公主此举分明是未把我们赵国放在眼里,是对本王的蔑视,本王势必不会放过那个奸夫,相信高阳王能够理解。”
齐均明白司华遥的意思,但为了齐国的声誉,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此事毕竟是丑闻,还望王爷手下留情,待本王修书一封,定从其他方面给王爷一些补偿。”
“高阳王以为本王缺那点东西?”司华遥冷眼看向华素,道:“虽然本王还未与和硕公主和亲,但她在名义上已经是本王的人,敢动本王的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你说呢,华将军?”
华素两眼发直,脸上呈现痛苦之色,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听到司华遥提到自己,茫然地看过去,问道:“是谁杀了她,到底是谁杀了她?”
“想知道杀她的人是谁,就老实回答本王的问题。”
华素回神,眼底闪过防备,道:“你想知道什么?”
“和硕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司华遥问话时,手里还把玩着那两块完全契合的玉佩。
华素的视线落在那两块玉佩上,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心知此事瞒不住,索性坦白道:“我与和硕两情相悦,皇上却要她来赵国联姻,我进宫求皇上赐婚,却被狠狠训斥一顿,和硕心有不甘,便想生米煮成熟饭……”
越听越不对,齐均急忙打断华素的话,道:“华素,你好大的胆子,可知污蔑皇室成员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若我不说,就能活吗?”华素抬头看向齐均,悲痛道:“和硕死了,孩子也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只要告诉我凶手是谁,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高阳王!”齐均还想再说,被司华遥冷声打断,提醒道:“本王还在。”
被司华遥冷眼想看,齐均心中不由一惊,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事情的发展已完全脱离掌控,他现在不能再惹怒司华遥,否则以司华遥的性子,十有八九会杀了他们,再发兵齐国。
看着司华遥和齐均你来我往的交锋,赵韩青心情有些复杂,明明他才是皇帝,却完全被忽略,他们眼中就好似没有他的存在。不过今天他心里并没有太多不悦,反而在听到齐嫣有三个月的身孕时,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甚至有几分欢喜。
见齐均闭了嘴,司华遥看向华素,接着问道:“齐皇可知你们已有夫妻之实?”
华素摇摇头,道:“事后,我们本想将此事告知皇上,可和硕担忧皇上会降罪于我,便决定隐瞒下来,只待来赵国的路上,我们偷偷离开使团,一起浪迹天涯。”
“那为何没走?是和硕放不下公主的身份,还是华将军放不下荣华富贵?”司华遥心中燃起八卦之火。
“我们本来计划到达两国边境后,趁机离开使团,可事到临头,和硕突然改了主意,至于为何,我问过,她不肯说。”
司华遥看了看海棠和蔷薇,道:“你们的事,她们可知情?”
华素也跟着看了两人一眼,道:“知情。”
“你与和硕最后一次偷情在何时?”司华遥这话问得相当直白。
华素一怔,挣扎了一瞬,道:“三日前。”
司华遥沉下了脸色,道:“来了赵国京都,居然还敢偷情,还真是不知死活!”
虽然司华遥根本没打算和齐国联姻,也不在乎齐嫣和谁睡过,但他现在顶着赵国摄政王的身份,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戴绿帽子,若再无动于衷,那就不是男人。
华素无所畏惧地看着司华遥,“我知道你想杀我,只要你告诉我杀害和硕的凶手是谁,待我替和硕报了仇,便任凭你处置!”
司华遥继续问道:“今日你去了何处,为何姗姗来迟?”
华素如实说道:“这几日公主一直念叨汇海楼的点心,我便想着去买一些,给公主尝尝,不曾想在路上遇到了小贼偷我钱袋,故而耽误了些时间。”
司华遥眉头微蹙,“那小贼可抓住了?”
“那小贼脚上的功夫不错,加之我初来乍到,道路不熟,所以未能抓住他。”
“知道你去买点心的都有谁?”
“我是临时起意,除了身边跟着的守卫,应该无人知晓。”
“以你的身手,还带着护卫,怎么可能连个小贼都抓不住?”
华素怔了怔,随即回了神,“你是怀疑那小贼另有目的?”
司华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看向一旁的蔷薇,道:“你之前说是和海棠一起去报信儿,又是何时藏起的茶杯碎片?”
蔷薇被问得一愣,显然没跟上他的节奏,不过她很快便回过了神,道:“回王爷,奴婢和海棠慌张地跑出房间,不慎摔在地上,海棠扶奴婢起来,奴婢被吓得腿软,根本起不了身,海棠便自己去寻王爷报讯。待她走后,奴婢越想越不对,便跑回卧房把茶杯碎片藏了起来。”
蔷薇算是看出来了,齐国的人都想她死,唯一能救她的,只剩下司华遥,为了抓住这一线生机,她必定有问必答。
司华遥转头看向海棠,淡淡地说道:“所以之前你撒了慌。”
“王爷恕罪,奴婢与蔷薇情同姐妹,实在不相信她会是害死公主的凶手,所以一时心软才答应蔷薇撒谎。”
“这么说来,你们方才所说是串供的结果。”
海棠看了蔷薇一眼,匍匐在地道:“奴婢知罪。”
蔷薇见状神情一怔,随即说道:“不是,奴婢并未串供。”
司华遥的眼睛闪了闪,“那为何海棠会承认你们串供?”
“奴婢不知。”蔷薇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骤然睁大,道:“王爷,昨日三更时分,海棠起身出了门,奴婢还曾问了一句,她说去如厕,奴婢并未生疑。可她回来时,奴婢看她鬼鬼祟祟地正在藏什么东西,只是当时太困,并未放在心上。”
海棠转头看向蔷薇,眼底尽是不敢置信,道:“蔷薇,你这是何意?我把你当亲姐妹,为了你不惜向王爷撒谎,你却想着将罪过栽赃在我头上,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蔷薇没有回应海棠,继续说道:“王爷,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昨晚她确实带了东西过来,就藏在床底下。王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我们的卧房搜,定能搜出东西来。”
海棠连忙辩解道:“王爷,奴婢昨晚没出去过,更不曾带什么东西回房,若真有,那也定是蔷薇栽赃陷害!”
司华遥抬头看向春海,道:“既然她们这么说,那你就带人去瞧瞧,章进也跟着。”
“是,王爷。”
春海应声,好奇地看了章进一眼,心中揣测为何司华遥对他这般关注。
第28章
“章进, 你也跟着。”
章进有一瞬间的怔忪,没想到司华遥会点名让自己去,不及多想, 便跟着春海出了房门。
司华遥看着他的背影,总觉着这个章进的身份不简单, 无论是观察力, 还是临场的反应力, 都可以说是上乘,每次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可他在原剧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个人的存在, 这里面定然有蹊跷,他还需派人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赵韩青的注意总会不自觉地放在司华遥身上,自然看到了他对章进的关注, 眉头无意识地皱了起来。他回想章进的长相,五官说不上好看, 只能算是清秀, 身材有些单薄,腰背也不够挺直, 实在看不出哪里出彩。司华遥为何会对这样的男人感兴趣?这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正值他胡思乱想间, 司华遥再次出了声, “据你所知, 最近海棠可有什么反常之处?”
蔷薇下意识地看了海棠一眼, 随即转开了视线,道:“在来的路上,每到一座城池, 海棠总会怂恿公主外出游玩,还会自告奋勇地去跑腿。有一次, 公主让她去买糕点,却少说了一样,便让奴婢去追她,奴婢就发现她正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待奴婢叫了一声,那男人便转身离开了。奴婢问她是谁,她说是问路的。当时不觉得有异,现在想来却不同寻常,我们是齐国人,穿着打扮与赵国明显不同,就算问路,也不会问我们,现在想来她定是在撒谎。”
虽然蔷薇和海棠的关系不错,可面对生死时,蔷薇还是选择保自己。况且,若凶手真是海棠,那她杀人后就是要栽赃给她,既然她先对她下手,那就怪不得她心狠。
“你撒谎!”海棠两眼含泪,一副委屈又痛心的模样,道:“蔷薇,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妹,甚至为了帮你脱罪,不惜冒着风险为你圆谎,没想到你竟然为了摆脱嫌疑刻意诬陷我,简直狼心狗肺!”
海棠抬头看向司华遥,接着说道:“王爷,奴婢知错,奴婢说实话,不光茶水是蔷薇泡的,那茶杯也是她负责清洗,若是有人在茶杯上涂抹毒药,那便是非她莫属。还有她所说的确有其事,不过和陌生男子见面的不是奴婢,而是她。”
“不是,是你!发生这事时,喜鹊也在场,王爷一问便知。”
司华遥出声问道:“喜鹊是哪个?”
“喜鹊不在房内,王爷可让人传来一问。”
“王爷,当时奴婢去买点心,回来时发现蔷薇正与一陌生男子交谈,奴婢想刚上前,那男子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奴婢问是谁,蔷薇说是那男子走路没注意撞了她,那男子在跟她赔礼,后又说公主还有点心要买,奴婢没多想便又回了点心铺。”
“所以即便本王问了喜鹊,也不能断定你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王爷,正如海棠所说,若奴婢是凶手,为何把毒下在茶杯上,那不是将嫌疑往自己身上引吗?奴婢怎会那么蠢?这分明是有人在栽赃陷害,还要伪装成一副为我着想,又受尽委屈的模样,实在是恶心至极!”
事到如今,昔日的姐妹彻底翻了脸,也认清了她们之间所谓的姐妹情是多么不堪一击。
司华遥薄唇微勾,讥诮地看着面前的闹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实际上他在仔细观察两人的表情,想看出到底谁在撒谎。
而就是他这副慵懒的模样,吸引了除海棠和蔷薇两人外,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惊艳在众人眼中呈现,根本移不开眼,心中皆在想: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人!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门口传来脚步声,春海率先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参见皇上、王爷。”
听春海这么说,司华遥这才想起赵韩青的存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有何发现?”
“回王爷,奴才在蔷薇的床榻下发现了这个。”春海将手中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司华遥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白色的粉末,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草腥味,随即抬头看向章进,道:“这就是美人枯?”
章进点点头,道:“回王爷,这白色粉末就是剧毒美人枯。”
蔷薇从怔忪中回过神来,愤恨地看向海棠,道:“是你!凶手果然是你!怪不得你有恃无恐,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要将谋害主子的罪名栽赃给我!”
与蔷薇的愤恨不同,海棠眼底是浓浓的失望,道:“蔷薇,明明是你害了公主,现在证据确凿,你竟还要反咬一口?你可将诸位贵人放在眼里?”
美人枯在她床榻上找到,再加上是她泡的茶,茶杯又是她清洗,可以说是百口莫辩,蔷薇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道:“海棠,我到底与你有何仇怨,你要如此害我?”
海棠也跟着红了眼眶,难过地看着蔷薇,“我从未害过你,甚至为了救你,欺瞒了王爷,可你……”
蔷薇明白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司华遥,便拼命地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哭着乞求道:“王爷,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求王爷救救奴婢,奴婢愿为王爷当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
齐均见状插话道:“现在证据确凿,就是这个贱婢害了和硕,既然是我们齐国的家事,那之后的事便不牢赵皇和王爷费心了。”
“不急,本王很好奇她为何要杀公主。”司华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道:“海棠,你与蔷薇同吃同住,又一同侍候公主,可知其中原因?”
“奴婢不知。”海棠摇了摇头,道:“奴婢本以为很是了解她,却没想到……现在看来是奴婢自以为是了,奴婢对她一无所知。”
司华遥突然看向章进,道:“你可有话要说?”
章进一怔,明显是没想到司华遥会突然点他,犹豫了一瞬,道:“王爷,这纸包里的美人枯确实是在蔷薇的床榻上找到,但小人发现海棠床下的一个木盒子内,也有美人枯的味道,还有一些残渣遗留。”
司华遥眼睛一亮,道:“你确定?”
“小人确定。”
“海棠,此事你如何解释?”
海棠脸上的平静被打破,闪过一丝慌张,道:“王爷,奴婢不知,应是蔷薇想要陷害奴婢,所以在木盒内留下了毒药。”
“你可记得方才说过什么?”司华遥淡淡地看着她,道:“你可将本王放在眼里?”
海棠一怔,随即匍匐在地,道:“王爷息怒,若奴婢言语有失,定是无心之举,还请王爷恕罪。”
“无心之举?”司华遥讥诮地笑了笑,道:“本王看你有心得很。”
“王爷,明明所有证据都指向蔷薇,您却处处针对奴婢,奴婢不明白到底何处得罪了您,让您这等人物,居然要费心出手对付奴婢?”海棠两眼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呵,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本王去费心针对?”
“您是赵国的摄政王,奴婢只是齐国的小小奴婢,奴婢也不知您为何要这般煞费苦心,难不成公主之死另有隐情?说不定是您得知了公主与华将军的私情,愤怒之下杀了公主,又不想因此与齐国交恶,这才栽赃陷害奴婢?”
海棠说话有条有理,虽然两眼含泪,却不见丝毫慌张。
司华遥勾唇一笑,道:“挑拨赵国和齐国的关系,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海棠脸上闪过惊愕,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司华遥捕捉到。他转头看向齐均,道:“狐狸尾巴已经露了,本王也可以功成身退,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高阳王了。”
齐均冷冷地看了海棠一眼,随即说道:“多谢王爷,小王感激不尽。”
司华遥摇摇头,道:“高阳王不用客气,该给本王的交代,还是得给,本王可没有那么好打发。”
齐均不禁一阵苦笑,道:“是,王爷放心,小王明白。”
司华遥闻言满意地笑了笑,起身看向赵韩青,道:“此间事了,若皇上无事,那便回宫吧。”
赵韩青起身,道:“那便走吧。”
他来这儿统共说了不过五句话,看了个稀里糊涂,不过经过不重要,结果是司华遥完胜,不仅解决了齐嫣被杀的案子,让赵国摆脱嫌疑,还通过这件事拿住了齐国的错处,顺利挑拨了齐楚两国的关系,可谓是一箭三雕。
路过华素时,司华遥顿住了脚步,道:“凶手,本王给了,记住答应本王的事,否则……”
华素抬头看向司华遥,道:“我华素向来一言九鼎!”
司华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不要装作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若你真这么爱她,为何进门不先去看她,而是与本王百般纠缠,你可知她现今还躺在冰冷的地上?”
华素神情一怔,急忙出声辩解:“我……”
“你无需与本王解释,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
司华遥说完,迈步走出了房间,与赵韩青相继出了四方馆。
守在外面的胡逸见状连忙上前,行礼道:“臣胡逸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司华遥点点头,道:“方才可有人出入?”
“回王爷,楚肖王曾打算进入东院,被臣拦了下来。”
四方馆东西南北四个院子,齐国住在东院,楚国住在南院。
“楚肖王?”司华遥点点头,道:“除了他,可还有别人?”
“就在王爷进去没多久,齐国一名内侍曾打算出去,被臣单独控制在四方馆内。”
“把人送给高阳王,人就可以撤了。”
“是,王爷。”
司华遥刚迈出去一步,又退了回来,道:“对了,把楚肖王曾去过东院的事,一并告诉他。”
“是,王爷。”
司华遥径直走向马车,头也不回地坐了进去。不等他坐下,赵韩青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司华遥微微一愣,他又把赵韩青给忘了,倒也不怨他,主要最近一段时间,两人除了上朝,基本没什么交集。更何况,赵韩青方才在四方馆完全没有存在感,还不如一块背景板,不止他忽略了他,其他人也一样。
“皇上有事?”
无视司华遥的不耐,赵韩青在司华遥旁边坐下,道:“有些事朕不甚明白,想请教王爷。”
司华遥虽然不想与赵韩青有过多纠缠,但没忘记他被召唤来这里的目的,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道:“皇上想知道的什么?”
“杀害和硕公主的凶手是谁?”
“海棠。”
“你为何怀疑她,不怀疑蔷薇?”
虽然他只听了后半段,但从海棠和蔷薇的对话中,可以推测出,现场的证据对蔷薇十分不利。可就在众人认定蔷薇是凶手的时候,司华遥却提出了质疑,出面保了她,不得不让人好奇这其中的缘由。
“死的是一国公主,不是普通百姓,凶手若要作案,定会仔细谋划,尽量避免自己被怀疑。可现场却恰恰相反,指向蔷薇的证据太多,这反而会消减本王对她的怀疑。”
“和硕公主是中毒而死,能在诸多守卫之下,对她下毒的定是身边之人,既不是蔷薇,那十有八九就是与她一起值守的人,这便是王爷怀疑海棠的理由?”
司华遥点点头,道:“皇上只说对了一半。”
赵韩青愣了愣,随即问道:“那另一半呢?”
“直觉。”
司华遥之所以会怀疑海棠,是因为她的一些细微表情,原本应该很自然的表情,在他看上去都有些刻意,普通人很难分辨,可司华遥对这方面十分敏感,所以直觉告诉他,海棠没有表现得那般简单。
出乎意料地回答,让赵韩青微微蹙眉,沉吟片刻,接着问道:“那王爷是如何得知和硕公主已不是处子之身?”
司华遥如实说道:“她胸前有吻痕。”
“吻痕?”赵韩青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男女行房时留下的青紫痕迹。”司华遥敷衍地解释道。
赵韩青闻言一怔,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他与司华遥行房后,身上留下的青紫痕迹,随即皱紧了眉头,道:“王爷检查了和硕公主的尸体?”
“验尸是破获命案至关重要的一环,有何不妥?”
“验尸是仵作该做的事,王爷身份尊贵,怎能做这种不详之事。”
赵韩青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司华遥十分不喜欢,脸色也随之阴沉了下来,“皇上这是质疑本王?”
赵韩青神情一滞,忙解释道:“朕只是怕王爷沾染上枉死之人的晦气,并无他意。”
“本王从不怕晦气。”司华遥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皇上若无事,便回宫吧,本王累了。”
“朕还有一事不解,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本王累了。”司华遥又重复了一遍,不想再与他纠缠。
司华遥看过来的冰冷眼神,让赵韩青心头一凛,清楚他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起身说道:“那朕便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司华遥没应声,直接闭上了眼睛。
赵韩青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了皇宫。
司华遥闭着眼睛回想齐嫣被杀的过程,齐嫣睡了没多大会儿,便觉得有些口渴,于是便迷迷糊糊地下床,拿了靠近她的杯子,倒了杯水,随后一饮而尽,最后毒发身亡。
他在检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茶壶和茶杯的种种异常,以及桌边茶渍中的一滴血,崩到桌子底下一小块茶杯碎片。
茶盘里一般会放置四个茶杯,再结合那些痕迹,很明显有一个杯子被打碎了,而杯子碎片却不见了,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其实这也是海棠作案后,故意留下的破绽,然后再趁机提醒蔷薇,齐嫣是被毒死的,那蔷薇便会想到自己泡的那壶茶,以及摔在地上的茶杯。为了不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她偷偷将茶杯碎片藏了起来,却因为太过慌乱忘了或者没时间处理茶壶中的茶水,这正中海棠下怀。因为若不是早知毒下在茶杯上,没有哪个凶手会蠢到只处理茶杯,不处理茶壶,这就恰恰能定死蔷薇的罪。
至于华素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去买点心,约莫是海棠在他面前暗示齐嫣想吃汇海楼的点心,待他离开,便有人跟上,故意拖延他回来的时间,让司南遥和他撞上。
司南遥是赵国的实际掌权人,他的生平在别国早就不是秘密,自然了解华素和司南遥的过节。司南遥一旦介入,便会发现齐嫣已非处子的秘密,势必会调查和齐嫣通奸的是谁,随后便会查到华素身上,以司南遥的性子,绝对会因此和齐国撕破脸,那幕后之人便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只可惜他们算盘打得叮当响,却不知司南遥的壳子里换了人,早已注定幕后之人的计划不会成功,还偷鸡不成蚀把米。至于是谁布的局,那就不言而喻了。
“王爷,咱们到了。”马车停下,车外传来春海的声音。
司华遥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刚想下马车,就见远处走来一人,定睛一看竟是华子卫。
华子卫快步来到近前,躬身行礼道:“卫桥参见王爷。”
华子卫在两个月前已经大婚,自他大婚后便搬出了摄政王府。司华遥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便给了他一间商铺,算是大婚贺礼。
“有事?”
华子卫神色有些赧然,“王爷,铺子的货源出了点问题,资金有点周转不开,卫桥想支领些银子,待这批货出了,定会还上。”
“你要多少银子?”
“五千两。”见司华遥眉头微蹙,华子卫心里一紧,忙说道:“四千两也行。”
司华遥转头看向春海,道:“给他五千两,记得让他打个欠条,写上还款日期。”
春海应声,道:“是,王爷。”
华子卫松了口气,道:“谢王爷。”
司华遥没再说话,转身走进自己的院子,待进了书房,看向洪阳,道:“让人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洪阳应声,躬身退了出去。
没过多大会儿,春海推门走了进来,道:“王爷,苏州那边来了信儿。”
“苏州?”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呈上来。”
苏州是邵华的家乡,他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每个月都会送信。
司华遥接过信,一共两封,一封是邵华写的,一封是姜然写的。司华遥先看邵华的来信,和之前两封一样,写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什么去哪儿玩了,吃了什么,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银子等等,营造出一副他在家很好的表象。
看完后,他又才开了姜然的信,看了之后不禁皱紧了眉,正如他想得一样,邵华在邵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便他是嫡出,却也因为其男宠的身份备受排挤,尤其是他同父异母的庶出兄弟。
有宫家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对他如何,却在暗地里冷嘲热讽,联合家族中的其他人排挤他。自他回家这一个月来,除了他母亲,家族里就没人和他亲近,甚至连说话的都没有,他父亲也不例外。
每次出门,周围的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暗中指指点点,久而久之,他不再出门,整日里困在院子里郁郁寡欢,他给司华遥写的都是编造的谎言,只是不想他为之担心,不想他怪罪邵
“唉!”司华遥看后心里沉甸甸的,暗自咒骂司南遥是混蛋,这就是他任性妄为造的孽,毁了他们一辈子,而他还得负责收拾这个烂摊子。
司华遥提笔在纸上写道:“即日启程回京。”
待墨干透,司华遥递给了春海,道:“送去苏州。”
“是,王爷。”
看着春海离开的背影,司华遥又叹了口气,邵家已没了邵华的立锥之地,以他单纯的性子以及孱弱的身子,若是强留在邵家,英年早逝是板上钉钉的,司华遥到底不忍心,只能另想他法。
刑部衙门,章进刚背着箱子进衙门,就被一名差役拦住了去路,道:“大人要见你。”
章进点点头,跟着差役去了后堂,他清楚为何会被召见。当时蒋冲被拦在门外,刑部衙门进入四方馆的只有他,蒋冲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就只能问他。
章进一边走,一边思量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毕竟是事关两国皇室,其中还有丑闻,非同小可,他可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蒋冲正在办公,突然听到门外通传,“大人,仵作章进已回衙门,现正在门外等候。”
蒋冲一怔,随即放下了手里的笔,道:“让他进来。”
“是,大人。”
章进抬脚进了房门,行礼道:“小人章进参见大人。”
蒋冲仔细打量了打量,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案子进展如何?”
“回大人,案子破了,凶手也已抓到,王爷便让小人回来了。”
“案子破了?”蒋冲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这么快?”
“王爷睿智,很快便查明了真相,小人不过是走了个过场。”
蒋冲眼底闪过惊讶,道:“那杀害和硕公主的凶手是谁?”
“凶手是公主的贴身婢女海棠。”
“婢女为何要杀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和本官说说。”
章进犹豫片刻,道:“大人,此事有些复杂,其中涉及许多皇室隐秘,小人恐不小心说漏嘴,惹来杀身之祸。”
蒋冲闻言一愣,沉默地看着章进。
感受到蒋冲的不悦,章进连忙跪倒在地,道:“望大人体谅。”
蒋冲心里清楚,涉及皇家隐秘的事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能避免地尽量避免,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竟有这份见识和胆量,实在让人惊讶,不得不让他高看几分,道:“那便说你能说的。”
“多谢大人!”
第29章
听蒋冲松了口, 章进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斟酌片刻,将四方馆内发生的事有选择性地叙述了一遍, 特意隐去了齐嫣与华素的私情,且怀有身孕的事实。
“和硕公主在赵国京都被害, 若查不出真凶, 齐国定会发难, 而以摄政王的脾性……到时两国势必会剑拔弩张,一旦引发战事,无论胜败, 皆有损伤,受益的是谁,便一目了然。”蒋冲顿了顿, 接着说道:“这海棠十有八九是楚国的暗探。”
章进没接话,只当自己没带耳朵, 这种隐秘他真不想知道。
蒋冲抬头看了看他, 见他低着头不言不语,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不禁又多了几分好奇, 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家中还有何人?”
“回大人, 小人家中已无亲眷, 家父生前是名郎中。”
“郎中?哪位郎中?”
章进一听便知蒋冲误会了, 忙解释道:“是替人看诊的大夫。”
蒋冲点点头,道:“既然令尊是大夫,你为何做了仵作?”
仵作在古代可是下等人, 十分遭人嫌弃,大夫却截然相反, 蒋冲很好奇,他为何选择做仵作。
“养家糊口。”
蒋冲听后更加好奇,道:“做大夫不能养家糊口?”
“医者仁心,应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小人治病救人不为钱。”
蒋冲闻言肃然起敬,对他更加欣赏,道:“你能有这份心胸,本官佩服!”
章进连忙行礼道:“大人言重,小人不敢当。”
“你去吧。以后若有事不知如何处理,可直接来寻本官。”
“多谢大人!小人告退。”
章进出了房门,径直回了停尸间,这里的停放着几具尸体,都是最近在护城河里打捞上来的,停了好几天也无人认领,若不是他涂了防腐的药,这会儿早就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只是药水的味道同样刺鼻,不过这停尸房平时也没人来,只要他不嫌弃,便不打紧。
章进将药箱放在案子上,打开后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刀具,以及其他奇形怪状,不知怎么用的器械,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能有好几十种。
刚才在四方馆,这些刀具他一样都没用到,顶多用了把镊子,主要因为死者是公主,若他敢在她身上动刀子,齐国的人就敢在他身上动刀子,虽然他这条小命不值钱,却也不想死得这么冤枉。
想到这儿,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张脸,一张极度完美的脸,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美的人,还是个男人。但对摄政王这个名号,他早已如雷贯耳,只是从未将绝美和摄政王相联系。在赵国的官场,‘摄政王’这三个字,就是残忍暴虐的代名词,如此美的容颜若冠上这样一副性子,总是让人倒胃口。
只是今日他见到的,却好似并不像传闻那般。虽然依旧霸道,依旧目中无人,却有极强的洞察力和敏锐的判断力,不过短短的时间,便将一起命案了结,不仅找出凶手,还道破了他们的阴谋。齐国要为齐嫣的不洁付出代价,而齐国也必定因此与楚国产生嫌隙,幕后之人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拥有这样的能力和手腕,怪不得小皇帝只能任其摆布。
“为何让我跟着呢?”章进想不明白,司华遥为何让他去搜查海棠和蔷薇的卧房,“难道他是看出了什么?”
“还有华素,他身手那么好,又有武功高强的护卫保护,还怕华素身上藏有暗器?他是怎么知道和硕公主的情夫是他的?”
章进越想,越觉得司华遥神秘莫测,“这种人既狠得下心肠,又极端聪明,实在太危险,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四方馆内,司华遥等人走后,华素便起了身,走到海棠身边,一脚将他踹在地上,随即便走进了卧房。他看着齐嫣的尸身,不禁红了眼眶,蹲下身将她抱进怀里。
齐均也跟着来到卧房,见华素抱着齐嫣,恼怒道:“华素,马上滚出这里!”
华素抬头看向齐均,道:“她都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吗?”
“她是齐国公主,却干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齐国皇室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一想到方才司华遥看向他嘲讽的眼神,齐均便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道:“还有你,身为臣子亵渎皇室,罪不可恕!来人,把他给本王抓起来!”
门外的守卫听到齐均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却见华素正抱着齐嫣,不禁面面相觑。
“愣着作甚,还不把这个欺君罔上的混账,给本王抓起来。”
“我看谁敢!”
华素抱着齐嫣站了起来,门口的军士听到华素的声音,也闯了进来,与进来的守卫对峙起来。
齐均的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道:“华素,你是想造反吗?”
“和硕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我也不想再苟且偷生。王爷,等我替和硕报了仇,我再来请罪,到时任凭王爷处置!”
齐均闻言顿时变了脸色,道:“华素,你想干什么?”
“楚国那些杂碎,打不过赵国,便搞阴谋诡计,竟害死和硕,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此事尚未查清,你不能……”
“高阳王!”华素打断齐均的话,道:“和硕好歹是你皇妹,她身边不仅被安插了细作,还惨遭杀害,你难道还要忍气吞声?”
齐均的脸色变了又变,道:“此事本王会处理,你不必插手。”
华素直视着齐均,道:“王爷要如何处理?”
“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楚国有关,一切都是司华遥的推测,万一这是他的阴谋,你现在去楚国使团寻仇,不正中他的离间计?”
“司华遥查案时,你我皆在现场,即便没有证据,也能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华素目光灼灼地盯着齐均,道:“王爷这般说,是想拖延时间,和楚国谈判,用和硕的死换取足够的利益,我说的可对?”
“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即刻审讯海棠,查出楚国安插在齐国的暗探,找到他们杀害和硕的证据,到时无论你想怎么报仇,我们都是有理有据,可懂?”
“海棠!”外间突然传来蔷薇的叫声。
齐均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跑了出去,只见海棠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嘴里吐着白沫,不待他们有所反应,便没了生息。
“怎么回事?”齐均脸色黑如锅底,满是杀意地看向蔷薇。
蔷薇被吓得不轻,连忙说道:“她……她身上有毒药!”
齐均蹲下身翻过海棠的身子,果然在她身下找到了盛放毒药的小纸包。
齐均气急败坏地看向华素,迁怒道:“死无对证,你满意了?”
华素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道:“这是她咎由自取!”
齐均气得大吼,“她死了,线索就断了!”
“我已知晓真相,她害了和硕,早晚都要死,早死晚死与我而言并无区别。况且她服毒自尽,恰恰说明司华遥的推测没错,此事就是楚国在搞鬼!”
“你……”
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名守卫,通传道:“启禀王爷,赵国锦衣卫指挥使胡逸在门外求见。”
“胡逸?”齐均看了看华素和齐嫣,抬脚走了出去,只见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正站在门外。
胡逸躬身行礼道:“胡逸见过高阳王。”
齐均这还是第一次见胡逸,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是这样一副模样,不过当他想到司华遥时,也就释然了,道:“指挥使免礼。”
“王爷让下官将此人交给高阳王。”
胡逸说着让开了一个身位,露出了后面被绑起来的内侍。
齐均见内侍穿着齐国的服侍,不禁微微皱眉,道:“这是……”
“在王爷进入四方馆之前,便让下官守在东院外,说若是谁在这时出去,便控制起来,方才王爷离开时,让下官将此人交给高阳王处置。”
齐均脸上闪过讶然,随即想到了什么,道:“劳烦转告王爷,小王定登门拜谢。”
“您的话,下官一定带到。”胡逸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一事,王爷让下官转达,就在这内侍出现不久,楚肖王来过东院。”
齐均的眼神微微闪烁,道:“本王明白了。”
“下官告辞。”胡逸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四方馆。
胡逸和齐均的对话,华素听得清楚,小心地将齐嫣安置在床上,随即趴在床边,柔声说道:“嫣儿等我,待我为你报了仇,便来陪你。”
齐均转头看了看内侍,随即命令道:“把他给本王看好了,若是出了半点意外,本王要你们的脑袋!”
“是,王爷。”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稳住华素,不能让他胡作为非,搅乱了自己的计划。
“你去哪儿?”齐均一转身,正好撞上走出来的华素。
“这衣服脏了,我去换一身。”
华素这借口太烂,但凡有点智商的都不会信,齐均恼怒道:“你当本王是傻子?”
华素平静地看着他,道:“公主薨逝,不止我要换衣服,王爷也不例外,况且我要守着公主。王爷若不信,便派人跟着我。”
齐均愣了愣,华素说得没错,齐嫣乃一国公主,她死了,可不能随随便便了事,该置办的还是得置办。况且,来和亲的正主死了,他们的计划就得暂缓,再加上楚国那边目的不纯,合作的诚意有待商榷,还是尽早传消息回去。
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齐均就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第二天午后,齐均便上书,决定三日后,出发返回齐国。
而就在齐均的上书到达御书房时,他本人来到了摄政王府。
“高阳王过府,有失远迎啊。”
话是这么说,可他神情傲慢,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昨日的事多亏王爷,小王特意上门道谢。”
美人果然是美人,一举手一抬眸间的风情,让人怦然心动,根本移不开眼。
“道谢?”司华遥瞥了齐均一眼,道:“本王瞧着高阳王也没带谢礼啊。”
“带了带了,怎能不带。”
齐均说着拍了拍手,门外立时便有两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个木盒。
齐均上前,将木盒打开,笑着说道:“这里是一百万两银票和十万两金票,还请王爷笑纳。”
司华遥起身,走到近前,伸手拿起几张瞧了瞧,纤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格外好看,这银票能被这样一双手摸上一摸,也是一种荣幸。
司华遥抬眼看向齐均,“这该不会是和硕公主的嫁妆吧。”
那双桃花眼漫不经心的一瞥,便可动人心魄,齐均的心‘砰砰’狂跳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司华遥,道:“这是给王爷的谢礼,还望王爷莫要嫌弃。”
齐均的眼神让司华遥不悦,将金票随意地扔在盒子里,道:“听说高阳王准备返回齐国?”
见司华遥面露不悦,齐均心里一紧,连忙收敛视线,道:“是,和硕客死异乡,作为皇兄十分痛心,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回国安葬。”
“高阳王和公主还真是兄妹情深啊。”司华遥讥诮地笑了笑,道:“你们走可以,但不是现在。”
齐均的心提了起来,“王爷这是何意?”
司华遥不答反问,“高阳王可曾问出藏在海棠背后的人是谁?”
“海棠身上藏了毒,昨日王爷离开后不久,便服毒自尽了。”
四方馆那边一直都有人盯着,发生了什么事,司华遥一清二楚,“那内侍呢?不会也死了吧。”
“那内侍的嘴很硬,无论小王怎么问,他都不肯开口。”
“问不出,便不问了?”司华遥重新坐了回去,道:“高阳王可让人放风出去,就说齐国使团抓了细作,说不准便有人主动送上门呢。”
齐均的眼睛一亮,“王爷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有何不可?除非高阳王不想追究此事。”司华遥嘴角微微扬起,道:“说来也巧,齐国送来国书没多久,楚国也送来了国书,说要与赵国联姻。不过楚国比齐国要有诚意得多,除了正式的国书之外,还给本王写了一封密信。”
齐均的眼神闪了闪,随即稳住心神,道:“王爷,和硕的事确实是我们的错,但这件事小王与父皇都不知情,王爷千万不要怀疑我们齐国的诚意。”
他虽然很好奇楚国写给司华遥的密信,却也清楚司华遥绝对不会轻易告诉他,便没有浪费口舌。
“高阳王不想知道密信内容?”
齐均被问得一愣,这和预想的似乎有点不一样,道:“小王虽然好奇,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齐楚两国互有盟约。”
司华遥淡淡地一句话,让齐均的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眼底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意识到自己失态,齐均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表情,道:“王爷,您这是何意?莫不是在拿小王寻开心?”
“本王忙得很,实在无暇拿高阳王寻开心。”司华遥微微勾起嘴角,道:“天下三分,我赵国占了一半,可谓是兵强马壮,人才济济。你们自知不敌,心怀戒备也在情理之中。若你们联手对抗赵国,真刀真枪地来战,本王敬重。只可惜啊,你们竟想鲁班门前弄大斧,跟本王玩阴的,真是自不量力!”
齐均被司华遥说的提心吊胆,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忙说道:“王爷,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我们齐国是真心真意和赵国交好,绝无他意!”
“名义上与赵国联姻,与楚国交恶,实质上是要与楚国联手,瓜分我赵国。你们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打的叮当响啊。”
齐均闻言脸色巨变,这是齐楚两国的绝密,除了寥寥几人外,无人知情,却被司华遥一语道破,难道他们之中出了叛徒?
“王爷,齐国绝无此意,定是有人想挑拨齐赵两国的关系,使的离间计,王爷千万不能中计啊!”
“这般说来楚皇给本王的密信中所写都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齐均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道:“王爷,和硕的死就是楚国所为,目的就是挑拨齐赵两国的关系,若两国当真打起来,必定各有损伤,那他们楚国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和硕的案子可是王爷亲手所办,事实究竟为何,您再清楚不过啊。”
司华遥嘴角微勾,傲慢地摇摇手指,道:“高阳王说的不对,若两国当真要打,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齐国覆灭。”
齐均的心骤然一缩,随即说道:“王爷说的是,齐国怎比得上赵国兵强马壮,所以我们有自知之明,断不会生出非分之想。”
“楚皇亲自将两国拟定的国书抄写了一份,快马加鞭交于本王手中,这就是楚国与赵国交好的诚意。而你们……送来和亲的公主竟与人私通,还怀了身孕,这分明是未曾将本王放在眼里。如此比较下来,楚国的那点小心思,本王觉得也不是罪不可恕。”
“王爷,和硕的事确实是齐国之过,小王已传信回去,相信父皇定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至于楚皇写给王爷的密信,绝对是诬陷,还请王爷明鉴。”
司华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高阳王刚来京都不久,还未好好欣赏京都之风土人情,回齐国一事还是暂缓吧。至于公主的遗体,本王会派人护送至齐国,高阳王不必忧心。”
齐均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司华遥留他下来,那就是把他当成了人质,若两国一言不合当真开了战,那他一定是被祭旗的那个。
“王爷……”
“高阳王可是有不同意见?”司华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齐均神情一滞,明明面前人笑颜如花,他却被看得心里发毛,若敢说半个‘不’字,怕是走不出这个门。齐均垂下了头,再不敢直视司华遥,“王爷之令,小王怎敢违背,就按王爷吩咐的办。”
“识时务者为俊杰,高阳王之未来将不可限量。”司华遥满意地笑了笑,“本王还有事,就不留高阳王喝茶了。”
“那小王告退。”
齐均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将盒子留下,随后便退出了房门。
司华遥起身来到桌前,伸手拿起金票看了看,心中不禁感叹:果然有权有势就有钱啊!
“来人。”
春海从门外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奴才在。”
“把这些东西收起来,顺便派人去一趟兵部,把邝冉给本王叫来。”
“是,王爷。”春海将木盒合上,抱着就出了房门。
司华遥继续处理手中的奏折,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外传来洪阳的通禀,“王爷,楚肖王求见。”
司华遥手上的动作一顿,玩味地笑了笑,道:“不见。”
“是,王爷。”
摄政王府外,楚肖王楚仪正坐在马车上等待,在齐均出四方馆时,他便得了信儿,齐均出摄政王府时,他也看在眼里。
昨日齐嫣出事后,赵国的刑部尚书想要接手,被齐均拦了下来,两方人马僵持不下,司华遥到达四方馆,随即便命令锦衣卫封锁了整个场馆。这本在他的意料之内,可时间一久,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便想找个借口去瞧瞧,却被门口的锦衣卫拦了下来,只说是司华遥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出,不得已他便回了南院。可他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不由思索整个计划是否哪里有漏洞。
虽然天下三分,赵国却占了一半的领土,齐楚两国只能蜗居偏远之地。赵国不仅物产丰饶,还兵强马壮,面对如此庞然大物,他们每日都胆战心惊,唯恐赵国哪日来了兴致,兴兵讨伐,那他们灭国不过是早晚的事。在这种极端的压力下,他们便有了反抗之心,尤其今年赵国频发天灾,就好似在暗示他们一样,所以便有了这次的两国联盟。
可计划刚刚开始,楚皇便收到了赵韩青的手书,以及齐皇亲笔写的密信,为了示好赵国,竟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楚皇大怒,如此详细的计划,若不是有人背叛,赵国怎会知晓,况且他们还比对了笔迹,那就是齐皇的亲笔。于是楚皇便也派出使团,准备将计就计,破坏齐国和赵国的关系,而此次出使的齐嫣便是他们的突破口。
海棠是他们安插在齐国皇室的暗探,受她蛊惑,齐嫣和华素苟合,一心想着和他私奔。但每次齐嫣想要有所行动时,都会被海棠暗中破坏。随后海棠又蛊惑齐嫣,言之司华遥好男色,不喜女子,不会与她联姻。齐嫣原本半信半疑,却突然得知自己怀了身孕,不想自己的孩子和她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便信了海棠的话,才没和华素离开使团。
计划顺利进行,只要赵国插手此案,定会发现齐嫣怀有身孕的事实。齐嫣可是与司华遥名义上的和亲对象,却与人私通怀了身孕,私通对象还是司华遥的老对手华素,以司华遥暴烈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会当场宰了华素祭旗,讨伐齐国。
只是他等了又等,里面没传出任何消息,后来司华遥和赵韩青走了,四方馆也解了封,可他的人依旧没传出任何消息,后来在他亲眼看到安然无恙的华素时,心里的不安不断扩大,不得不怀疑他的计划失败了。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司华遥过来兴师问罪,可等了一日,也没见人来,他满心疑惑,却无人可解,于是在得知齐均来摄政王府时,他也随之赶来。
“王爷说‘不见’。”车外的说话声,打断了楚仪的思绪。
第30章
“王爷说‘不见’。”
听到回话, 楚仪的心不禁一揪,掀开帘子下了马车,道:“王爷可说为何不见?”
洪阳微微躬身, 笑着说道:“这个王爷未说,只说‘不见’。”
“劳烦公公再通传一声, 便说本王有要事求见。”
楚仪边说边掏出几张银票, 往洪阳手里塞去。
洪阳连忙后退一步, 推拒道:“我家王爷说‘不见’,那便是不见,还请肖王殿下见谅。奴才还有事, 先行告退。”
洪阳退到大门前,紧接着迈过门槛进了门,大门也随着他的进入缓缓合上。
楚仪看着紧闭的大门, 心中忐忑更甚,思量着该如何应对。
贴身侍从孙福见他在发呆, 忍不住出声叫道:“王爷。”
楚仪转头看了他一眼, 道:“回去吧。”
“是,王爷。”
皇宫内, 赵韩青正看着齐均上呈的折子, 高怀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泡好的热茶端到院前, 替换掉之前那杯。
高怀现在是赵韩青的贴身内侍, 曾侍候过先皇,对赵氏皇族忠心耿耿,之前被司南遥送去乾陵守陵, 后被赵韩青召回,做了他的贴身内侍。
见赵韩青眉头紧锁, 高怀犹豫片刻,出声问道:“皇上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赵韩青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折子放下,道:“和硕公主死了,高阳王上书,说要三日后返回齐国。”
“联姻失败,与皇上而言是好事,皇上为何愁眉紧锁?”
“这场联姻本就不可能成功。”说到这儿,赵韩青停了下来,道:“摆驾,朕要去摄政王府。”
高怀一怔,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若有事召见,便派人去宣,何必亲去?”
赵韩青闻言心中不悦,道:“朕如今的处境如何,你不知?如此说可是存心羞辱?”
高怀慌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奴才知罪。”
先皇在世时,高怀便是司礼监掌印,可谓是权势最高的太监,即便是那些首辅大臣见到他也得客客气气,逢年过节都会孝敬,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司南遥。
司南遥自入朝以来,就被天才的光环笼罩,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屑官场规则,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若换成旁人,早就被排挤出朝廷,他却成了例外,格外受先皇器重。
高怀也曾拉拢司南遥,司南遥却对他不屑于顾,为此高怀没少在先皇面前上眼药,只可惜先皇就好似中了邪一般,不仅不怪罪,还委以重任,甚至让其坐到了摄政王的位置。
后来,先皇驾崩,司南遥露出本性,将赵韩青囚禁在后宫,任他玩弄。控制朝中大臣,顺者昌逆者亡,短短三个月,换掉了大半个朝堂。朝中官员人人自危,每每去上朝,就像是去刑场,说不准哪日便回不来了,京都几乎每日都有官员家中竖起白幡,最初半年可谓是官场至暗时刻。
而他曾经这个高高在上的司礼监掌印,时常在先皇面前告状的太监,自然也不会逃脱魔爪。他永远都记得那日被抓时,司南遥和他说的话。
“这些年本王还得多谢高公公,若不是你在先皇面前说本王的不是,先皇又怎会相信本王恃才傲物,不屑随波逐流,从不结党营私呢。本王能有今日,高公公乃首功,所以本王决定派高公公去守陵,好好和先皇说一说。”
高怀那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只是已经悔之晚矣。他被派去守陵,每日跪在先皇灵位前,受鞭笞二十下,一年来日日不落。他对司南遥恨之入骨,一点不比赵韩青少。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在乾陵时,一道圣旨传来,召他重返京都,作为赵韩青的内侍。他激动之余,在心中发誓,终有一日定要将司南遥碎尸万段!
可回来之后发现,他虽然服侍赵韩青,却只是个无权无职的内侍,根本没人将他放在眼里,处处受气,遭人冷眼,跟在乾陵唯一的区别,只是不再挨那二十下的鞭笞,这让他如何甘心。
于是他便时不时地怂恿赵韩青做事,甚至想插手朝政,只可惜赵韩青现在身不由己,他便是有再多气力也无济于事。再加上赵韩青不蠢,很快便察觉不对,若不是实在无人可用,不会还将他放在身边。
看着跪在面前的高怀,赵韩青的脸色阴晴不定,道:“你便在这儿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高怀一怔,抬头看向赵韩青,见他眼神冰冷,慌忙垂下视线,道:“是,皇上,奴才遵命。”
赵韩青拿起桌上的折子,转身出了乾坤殿,看向门口的内侍,道:“高怀犯了错,你给朕盯着,朕回来之前,不许他起身。”
“是,皇上。”
当赵韩青来王府时,司华遥正在吃午饭,听到春海的禀告,不禁微微蹙眉,道:“让皇上稍待,有事吃完饭再说。”
“是,王爷。”
春海将赵韩青让到了正厅,道:“皇上稍后,王爷还在用膳。”
赵韩青虽然心中不悦,却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完全没有提出质疑的资格,道:“朕也未曾用午膳,去给朕备点吃的。”
春海微微一怔,随即应声道:“皇上稍候,奴才这就去吩咐厨房。”
赵韩青到底是皇上,司华遥可以不敬,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还是要礼让几分,更何况司华遥对他的态度让人捉摸不定,他们还是小心侍候着为好。
司华遥听到回报,颇感意外,道:“皇上想用膳,那便去做,这种小事不必禀告。”
“是,王爷。”
约莫一炷香后,司华遥放下了筷子,春海忙让人收拾碗筷,又奉上了茶水。
司华遥喝了一口,道:“皇上吃的怎么样了?”
“厨房那边刚刚上菜,皇上还在吃着。”
司华遥点点头,道:“可知宫中发生了何事?”
“宫中传来消息,高怀被罚跪乾坤殿,皇上吩咐他不回去,不准起身。”
在赵韩青更换内侍后,司华遥便搜索了这些人的信息,其中高怀和德辉是先皇身边最得用的人,在外人看来是对赵韩青忠心耿耿,只是外人不知德辉是司华遥的人。在先皇驾崩后,高怀被派去乾陵,德辉则被迫辞官还乡。所谓的辞官还乡,不过是他厌倦了勾心斗角,想回乡舒舒服服养老。
原剧中,赵韩青确实召回了高怀,德辉则以年事已高,身体多病为由拒绝了。主要赵韩青想要召回他们时,已经是得了势,能与司华遥抗衡。德辉不想再参与其中,拒绝赵韩青是他在向司南遥表明态度,他不会帮赵韩青,也不想再帮司南遥。
高怀这人对司南遥恨之入骨,回到赵韩青身边后,绞尽脑汁为他出谋划策,赵韩青能扳倒司南遥,他可谓是居功至伟,向来以智谋取胜的司南遥,最终阴沟里翻船,栽在了高怀这个奸佞小人手里。
司华遥可以放任赵韩青发展势力,并不意味着他会放任赵韩青身边的小人,所以便去信给德辉,让他回了京,主要任务便是盯着高怀,挑拨他和赵韩青的关系,借赵韩青的手去解决高怀。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效果,倒让他有几分惊讶。
“可知因为何事?”
“回王爷,当时只有皇上和高怀在殿内,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给德辉传信,可以再接再厉。”
司华遥放任赵韩青发展势力,是想与他和解,避免陷入痛苦的轮回,不是让他彻底脱离掌控,所以该埋暗线埋暗线,该砸钉子砸钉子,就是避免赵韩青势力壮大后对他动手。
“是,王爷。”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司华遥估摸着赵韩青应该吃完了,便起身去正厅,结果刚出门,就被洪阳拦住了脚步。
“王爷,奴才刚得了信儿,怜公子重伤垂危,如今在华怜居。”
“宫怜?”司华遥眉头皱紧,道:“派人去请太医。”
“奴才已经派人去请,只是怜公子伤的太重,也不知是否能撑到太医过来。”
司华遥的脑海中突然浮现章进的脸,道:“你派人去刑部衙门,把仵作章进叫来,速度要快!”
“是,王爷。”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去请一名仵作,但洪阳还是应声照做,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司华遥转头看向春海,道:“你去跟皇上说,本王今日事忙,若无急事,改日再说,若实在紧急,便带他来华怜居。”
“是,奴才这就去。”
司华遥快步走向华怜居,宫怜的娘亲在一月前离世,因为宫申被抓,宫家人怕受牵连,不让崔姨娘入祖坟,还是司华遥派人出面解决。
事后,宫怜便离开了别院,在京都的一家酒楼谋了个账房先生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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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华遥很是欣慰,他不仅没有颓废,还有谋生的能力,这是好的开端。只是他想不通,好好的一个账房先生,怎么就突然受了重伤。
华怜居宫怜之前的卧房内,三喜正焦急地守在床边,听到脚步声响起,连忙迎了出来,见是司华遥,连忙行礼道:“奴才参见王爷。”
“他伤哪儿了,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不知。方才洪公公突然收到门房传信儿,说怜公子倒在了大门口,洪公公便让奴才去看看,奴才一看,怜公子一身是血倒在地上,连忙吩咐人把他抬了进来。”
司华遥脚步不停地来到床前,看向昏迷不醒的宫怜,素白色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腹部有两处破损,很明显是用利器刺破,还有血液渗出。
“快去拿止血药,再准备一碗淡盐水。”
“是,王爷。”三喜转身退出房间。
司华遥卷了卷袖子,小心地脱掉宫怜身上的衣服,伤口处的衣服与皮肉粘连,司华遥只能硬着头皮慢慢揭下来,幸好他昏死了过去,否则要受大罪了。
脱掉他身上的衣服,伤口便一目了然,看形状应是匕首所伤,接连捅了两下,伤口很深,很有可能已经伤及内脏。
司华遥忍不住叹了口气,接过三喜递过的止血药,撒在了宫怜的伤口上,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按压,以起到止血的效果。
脚步声响起,司华遥转头看了过去,赵韩青出现在门口。他微微皱眉,道:“皇上有事现在说吧。”
赵韩青走到近前,看向床上的宫怜,问道:“他怎么了?怎会伤得如此重?”
方才他刚吃完饭,就见春海进了正厅,却不见司华遥的身影,便问道:“王爷呢?”
春海答道:“皇上,王爷突然有急事要处理,不能过来。让奴才转达,皇上若无急事,那便改日再来。”
赵韩青眉头皱紧,等了半个时辰,怎么就突然有了急事,定是不想见他找的借口。
“朕也有急事。”
“若皇上有急事,那便随奴才去华怜居吧。”
“华怜居?”赵韩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因为赵明羽的关系,摄政王府的后院有哪些院子,都住着谁,他一清二楚。华怜居是邵华和宫怜所住的院子,没想到司华遥所谓的急事,居然是去后院找男宠。
“刚才洪阳来报,怜公子伤重,王爷忧心不已,便去了华怜居。”
这事只要赵韩青去了,必定会知道,春海没有隐瞒。
“伤重?那就过去瞧瞧吧。”
赵韩青根本不信,在他看来不过是争宠的手段罢了,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这种事看得多了。
看他走进房间,司华遥皱起了眉头,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不耐。
赵韩青见状心里一揪,不舒服的感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随后又听他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皇上有事现在说吧。”
想想现在的处境,赵韩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适,来到床前,看向躺在床上的宫怜,没想到竟真的重伤。
“他怎么了?”
“皇上若无事,便回宫吧。”
司华遥起身坐到床头,将宫怜的身子抱进怀里,随即接过三喜手里的水碗,一勺一勺地给他喂水。
赵韩青站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十分碍眼,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呼吸有些困难,他转身深呼吸了几下,才算压下不舒服的感觉。
“朕收到了齐均的上书,他说将在三日后率队返回齐国。”
“他来找过本王,本王回绝了,他们一个也走不了。”喂完水,司华遥又将碗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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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回绝?和硕公主已死,齐国没了联姻对象,让他们回国有何不妥?”
在宫怜生死攸关的时刻,司华遥实在没心情跟他解释,道:“此事皇上不必过问,交给本王处理便可。”
“王爷说过,允许朕参与国事,如今却什么都瞒着朕……”
司华遥抬头看向赵韩青,淡淡地说道:“本王是允许皇上参与朝政,至于皇上能做到哪一步,要看自身实力,本王没有理由手把手教你。”
赵韩青神情一滞,司华遥说的没错,他们是敌对的关系,司华遥已经给了他机会,能做到哪一步只能靠自己,司华遥不阻碍已然不错,不可能教他怎么做。
赵韩青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蠢到说出刚才那番话,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教训的是。”
“皇上若无他事,便回宫吧。”
不待赵韩青说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洪阳和章进相继走了进来。
“不必行礼了,赶紧过来救人。”
“是,王爷。”
章进急忙走了过来,放下身上背着的箱子,跪坐在床前,仔细地给宫怜号脉,随即查看伤口。
看他脸色越来越凝重,司华遥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道:“他怎么样?”
“回王爷,这位公子的伤口很深,已伤及内脏,加之他失血不少,恐有生命之忧。”
司华遥心里一紧,连忙问道:“可还有救?”
章进犹豫了片刻,道:“回王爷,办法有是有,只是小人也没有把握。”
司华遥没有犹豫,道:“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救活他就成,若是救不回来,本王便要你给他陪葬。”
章进心里一紧,随即说道:“是,王爷。不过小人救治时,不想有人打扰。”
“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需要什么就直接开口,本王只要你救活他。”
“是,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司华遥扫了其他人一眼,道:“都随本王出去吧。”
众人相继出了卧房,在外间等候。
春海看了一眼司华遥手上的血,吩咐门外的侍从打了盆水,道:“王爷,您洗洗吧。”
司华遥洗了洗手,又擦了把脸,这才坐了下来,抬眼看向赵韩青,道:“皇上还不起驾?”
“朕还从未见过王爷如此担忧一个人,看来这位怜公子当真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
司华遥微微蹙眉,道:“这与皇上有关系吗?”
面对宫怜和他,司华遥的态度天差地别,这让赵韩青心里十分不舒服,无论是相貌,还是身份,自己都强过宫怜,凭什么他被厌弃,宫怜却被捧在手心里。
“朕只是好奇,这位怜公子到底哪里好,能让王爷如此费心?”
“皇上若还想继续游戏,便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他的无需多问。”
赵韩青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塞了什么东西,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王爷,朕哪点比不上他,为何王爷对朕如此厌恶,对他却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司华遥一愣,没想到赵韩青会这么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这么像吃醋?不应该啊,他不是对他恨之入骨吗?难道还是在演戏?
“皇上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其实在赵韩青脱口而出后,便已心生后悔,一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他宠幸谁,关心谁,和他没有关系,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说出那番话。只是心里的不舒服,是那么明显,连骗都骗不了自己。
“或许是王爷最近太过纵容,让朕一时有些忘形。王爷放心,朕以后定会多加注意,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听他这么说,司华遥突然释然了,赵韩青虽然不甘成为司南遥的玩物,但这事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他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却被当废物一样丢弃。而偏偏什么都不如他的宫怜,得到了他得不到的宠爱,他怎能不嫉妒,说到底不过是虚荣心作祟罢了。
“时辰不早了,皇上该回宫了。”
“是,王爷。”
赵韩青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华怜居,脚步不停地出了摄政王府,乘坐车辇回了皇宫。
“赵韩青啊赵韩青,你不知韬光养晦,好好为将来谋划,竟和一个男宠斤斤计较,你到底是怎么了?”
走进乾坤殿,赵韩青看向跪在地上的高怀,道:“行了,下去歇着吧。”
“谢皇上。”高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却没有离开的打算,道:“皇上,奴才没事,想留下侍候皇上。”
好不容易才从乾陵走出来,他不想再回去,必须要牢牢地抓住赵韩青这颗救命稻草,这样才有希望重回以前的辉煌。
看看他颤抖的双腿,赵韩青突然有些心软,他并非无人在意,至少身边还有人在意他,需要他,何必为那个弃自己如敝履的人心烦意乱,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仇人。
“去歇着吧,这里有德辉在。”
高怀刚想说话,便听德辉说道:“是啊,皇上这里有我,高公公不用担心,等您休息好了,再回来侍候也是一样。”
“那奴才告退。”
话说到这份上,若他再纠缠,只能适得其反,再加上他跪了两个时辰,腿确实有些撑不住,便没再强求,躬身退出了乾坤殿。
赵韩青坐到御案前,将袖中的奏折拿了出来,仔细琢磨司华遥的意思,楚国的人下手杀了齐嫣,虽然没有证据,大家却心知肚明,这说明司华遥的离间计起了作用,齐楚联盟有了裂痕,甚至是土崩瓦解,本可以就此收手,让他们各自归国,那两国联手讨伐的危机便已解除,为何他不想放齐国使团离开呢?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赵韩青便将此事暂时抛之脑后,继续处理今日的奏章。
晚膳过后,敬事房的曹琴准时准点地来报到,门口守着的是德辉,他并不清楚德辉的立场,虽然脸上带着笑,却没有几分真心,道:“劳烦公公通禀一声。”
“咦,曹公公来了。”
不待德辉说话,就听身后传来高怀的声音,两人转身看过去。
曹琴笑了笑,道:“咱家也是例行公事。”
“曹公公稍待,咱家现在便进去通禀。”
先皇在世时,高怀和德辉便都是他的贴身内侍,只是高怀始终压德辉一头,德辉因着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也不与他计较,如今情况类似,自然也不跟他较真。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蹦跶的越欢,死得越快。
“那就有劳高公公了。”
高怀完全没在意德辉,推门便走进了乾坤殿。
曹琴见状小声挑拨道:“德公公,您与高公公都是皇上身边侍候的人,理应不分高下,怎么高公公这副做派?”
德辉笑了笑,道:“先皇在世时,高公公便高咱家一等,咱家都习惯了,曹公公不必在意。”
曹琴闻言讪讪地笑了笑,以为高怀和德辉关系好,不受挑拨,便没再多话。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您看……”
“让他滚。”赵韩青头也不抬地说道。
高怀劝道:“皇上,您是时候考虑为皇家延续血脉了,毕竟有了子嗣才有希望。”
“朕……”赵韩青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司华遥抱着宫怜喂水的场景,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道:“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