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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别枝在商场的洗手间里多停留了很久。

    她不担心费文瑄会说漏他们两人的关系。

    即便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他也一定会对庚野简称,他就是她的男朋友。

    这样,等她回去后,庚野应该已经走了吧?

    怀抱着这样的希望,又忽略掉自己心底深埋的那一点挣扎,别枝拿冲洗得冰凉冰凉的手指轻拍了拍脸颊,叫自己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脱身。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别枝从女士洗手间里走出来。

    刚踏进长廊,身后墙上还是粉红色的女士洗手间标识,别枝就怔在了那儿——

    通向商场消防通道的长廊,对面墙根前,倚墙侧靠着个眉眼清绝又神色漠然的青年。

    俨然是在等人。

    “我靠。”

    “好帅啊……”

    经过别枝身旁,绕进女士洗手间的两个姑娘传回来压制不住的兴奋嘀咕声。

    别枝回过神,迟疑了下,她还是朝庚野走过去。

    还没临近,她就嗅到了他身上多出来了那种淡淡的,冷冽的烟草气。

    “你……”

    别枝刚要开口。

    却见庚野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那儿是走廊尽头,通进消防通道的大门。

    透着银色冷光的横向扶手被青年握住,沉重得需要别枝顶上半个人的力气才能勉强拉开的金属大门,在他筋络微绽的指骨下,像是个塑料玩具一样被拉开了。

    凌厉修挺的长腿踏入门内前,挂着极简黑T的青年终于回过颈,他漆眸冷冰冰地挑了她一眼。

    几乎毫无波澜,也没什么情绪,冷淡,漠然,乏善可陈。

    只一眼后,他就迈入门后。

    “——砰。”

    大门关合。

    别枝僵在原地。

    ……别进去。

    她听见她心底有一个声音。

    别进去。

    万一门后是深渊呢。

    就维持现状就好,让他误会,让他撇清关系,让他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列表里。

    反正她又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这样想着、自我催眠着,别枝僵着身影,向另一个方向转身。门后。

    消防通道的感应灯光黯了下去。

    原本斜倚在墙前, 投在地上那道薄冷颀长的影子,也一并被吞没进黑暗里。

    隔着薄T,庚野攥住了黑绳下的那块木牌。

    力道大得近乎要捏碎它。

    修长的颈向后仰靠,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他手腕抬起,绳坠松弛,握着木牌的指骨上青筋狰狞了一瞬,就要发力,将木牌拽下——

    “砰。”

    金属大门被一道身影挤开。

    它太沉了,女孩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将它推开能容她过身的一隙。

    感应灯再次亮起。

    骤然洒下的光叫别枝眼眸轻眯,来不及适应,她就对上了墙前懒折着长腿,冷漠睨来的庚野。

    他正松开手,垂回身侧。

    但依然没有过来给她搭一把手的意思。

    别枝僵在打开的门间。

    是金属门太沉了,还是他望她的那个冷漠得拒人千里的眼神太沉了。

    她忽然觉着掌前的阻力就重若千钧。

    她不该进来。

    别枝眼睫颤了下,低下去,她松开手,任那道沉重的金属门反压回来。

    而她就要转身。

    骤变只在一瞬。

    倒压的金属门被只凌厉修长的指骨抵扶住,分毫不动,而惊神的女孩还没来得及抬眸,就被从门内伸出的另一只手,狠狠握住了手腕,拽进门内。

    “砰!!”

    金属门几乎是被甩上的。

    门后。

    炽白的感应灯下,别枝惊绝地抬眸。

    蝴蝶骨被迫抵在坚硬的墙壁上,硌出来的闷疼,再叠上手腕位置,被那人捏得像是要碎掉了似的痛意,一瞬就叫她眼尾沁透了红。

    “庚野……”

    别枝有些恼地歪过头,看向她被他钳制着死死按在了墙上的手腕:“你弄疼我了!”

    庚野漆沉的眼眸原本盯着她,此刻又顺着她目光,落在了她纤细的、被他紧扣住的右手腕上。

    别枝的手很漂亮,又细又长,指尖的弧度也恰到好处,从白皙里盈着一点浅浅的粉意。

    此刻在他的眼神下,像是含羞草一样,轻蜷起来。

    半小时前,跟着高大的绿植,也是他亲眼看它被另一个男人握在掌心。

    而她没有一丁点挣扎。

    ……哪像现在。

    庚野冷漠地垂低了眼,他不再将她手腕按在身侧的墙前,却仍没松开。

    挣脱不能,别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庚野的指骨挪向上,滑过她手腕,改作握住了她手掌。

    然后将她的手压在她自己锁骨上。

    尽管不知道庚野要做什么,但别枝还是从心底浮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女孩挣扎起来。

    庚野似乎察觉了,只从碎发间冷淡地瞥过她,似乎伴有一声浅淡的轻嗤,又似乎没有。

    他长腿前顶,屈膝,不容反抗地分开又抵住了她双'腿'间的墙面,继而折腰,俯身。

    那人像是要朝她被他钳制的手吻去。

    感应灯在一瞬暗下。

    光影切换的刹那,别枝撞进了庚野碎发下的眼眸深处,里面汹涌的情绪几乎能将她溺毙。

    “庚野…!”

    感应灯惊亮起。

    而一同停住的,还有离别枝的手心只咫尺之距的,伏低了身的青年。

    他薄唇微张,炙热的呼吸都洒在别枝掌心。

    像是被烫到了,女孩的手指蜷得更紧。

    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疼得别枝睫根泛起湿潮。

    庚野睨着她的“自残”行为,漆眸幽黑:“……松开。”

    别枝气恼地睖他。

    “不松么?”

    庚野微微偏过脸,不甚明显地挑眉。

    换了旁人大约能算卖乖,但在那人清隽凌冽的眉眼下,那张脸上此刻除了冷淡迫人的攻击性外,根本找不出一丝别的可能。

    威胁还差不多。

    别枝将掌心掐得更紧,掌心被掐的地方都在庚野的视线里凹陷下月牙形状,白得没一点血色地可怜。

    而它的主人。

    她正一言不发地和他抗衡,漂亮脸蛋上绷得淡漠,毫无表情,但控制不下的生理性的泪水,正顺着她纤密的睫根分明欲滴。

    “看来是不怕疼了。”

    庚野冷压下睫,声线淡哑,“好,反正你都是要哭的,一起吧。”

    “?”

    别枝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见面前阴影罩下——

    被庚野压在她身前的手腕,蓦地刺痛。

    “…唔!”

    女孩猝不及防要出口的呼疼,被那人早有预料的修长指骨扣住了下颌,压了回去,她想都没想,就跟着痛意的本能反抗。

    她咬住了他捂住她的指骨。

    庚野的肩骨轻抖了下,却一丝一毫都没松开,无论是她的唇还是她的手。

    他感知到她柔软的唇肉就擦在指间,细整的齿尖也一样。

    炙热,滚烫,像是烙铁一样叫他头皮发麻——

    剧痛伴随剧烈地爽。

    不知道多漫长的时间过去。

    庚野松开了被他抵在身前墙上的女孩,眼神里幽沉的情绪像是得了某种慰藉,终于略微克制地沉下去。

    他望着她腕心被他咬出来的印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眼眸里幽深得灼人。

    感觉到扣在下颌的力道卸去,别枝也松了咬他的齿,拿舌尖把那人指骨推抵出去。

    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叫两人身影同时一滞。

    庚野眼神复杂地撩起眼,钉住了她。

    别枝蓦地回神,不顾脸颊浮起的薄红,她蹙眉转开:“呸——噗。”

    还没呸完,就被捏住下颌。

    庚野眼底情绪有卷土重来的架势,居高临下地钳制着她:“谁教你的。”

    别枝:“……”

    她说她无师自通他信么。

    尴尬转瞬褪去,理智回笼,别枝甩开他捏她下颌的手,没表情地抹掉眼泪,然后看向自己腕心。

    ……好明显的一圈牙印。

    别枝心里气恼,神色淡漠地蹙眉抬眸:“你是狗吗?”

    庚野懒撩起腕骨,背过手掌,给她看指骨上那个鲜红见血的印痕。

    “你好么?”

    别枝:“……”

    怎么比他咬得还狠得多。

    竟然见血了。

    别枝眼神飘忽了下,很快定回:“是你先发难,我只是唯一能做的正当防卫。”

    在庚野不作声的眼神下。

    慢了好几拍,别枝忽然想起了差点被自己忘了的自己有男朋友了的人设。

    她蹙眉:“我有男朋友。”

    “男朋友……”

    庚野嘲弄地嗤了声,眸里不藏讥讽:“那你还跟我进来干什么。”

    别枝一僵。

    那点讥讽犹如刺骨利刃,将她自尊刮尽。

    所以。

    他那一眼真的是故意在钓她。

    而她也就像不知道他以前经历过的,不知道多少个女生一样,毫无抵抗地,就跟在他身后进来了。

    连勾勾手指都省了。

    他对这种情况还真是……

    熟练,习以为常,又了若指掌。

    不知道在他多少个前女友或者“朋友”身上屡试不爽?

    方才的潮热一瞬从周身褪去。

    别枝如坠冰窟。

    在原地僵了许久,别枝讷然垂眸,她自嘲地勾了下唇角:“对,我活该,但你放心……就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跟你进来第二回。”

    她从墙前撑起身,要走:“我男朋友还在等我。”

    “——”

    两步后,别枝被扣住手腕,再一次掼回墙前。

    庚野的手掌抵托着她的蝴蝶骨,狠狠磕在了墙壁上。

    别枝受惊,终于变了脸色:“庚野,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刚刚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庚野却再次压身。

    别枝惊恼:“庚野!”

    来不及躲闪,也无处躲闪。

    但在别枝快要被气哭的刹那,她又察觉了和方才的不同。

    那人没有碰她,他只是俯身到她颈侧,轻慢又细致地嗅过了。

    “……果然。”

    庚野起身,手松开了她,垂回身侧。

    他折着长腿退后。

    “什么?”别枝蹙眉。

    “来见男朋友,身上就没那种味道了,”庚野冷冰冰地睨着她,眼神嘲弄又刺骨,“让我猜猜,你同时踩着几条船?”

    别枝僵了下。

    下雨那天的烟味,他当作了她男朋友的,她没否认。

    别枝咬牙:“那是——”

    “怎么,你是想说,那种抱半个小时都未必染得上那么持久的味道,是你朋友的?”

    庚野冷漠地睨她。

    别枝哑口。

    她大概也没那么擅长说谎,尤其在他面前。

    “说话。”庚野一字一沉。

    别枝紧绷的肩一点点垮下。

    算了。

    这样也好。

    不,这样最好。

    “是,不止一个,”女孩平静仰脸,唇角轻扯了下,“我喜欢,又怎么样呢。”

    “…………”

    庚野一动不动地停在那儿。

    T恤的领口宽松,脖根处,冷白脉络性感有力地凸起,像青翠古树的根。只是在此刻,它已经压抑到极致,如弦绷弓张一般狰狞。

    死寂半晌,庚野阖了阖眼。

    他想自己大概是要气疯了,反而失笑。

    嗓音沉到堕底,漠然沙哑。

    “你那个已经在规划婚期了的男朋友,也知道你在外面玩这么花?”

    “……那你呢。”

    别枝不想回答。

    于是她将双手叠别到腰后,上前一步,仰头。

    女孩勾着漂亮干净的琥珀色眸子,没什么情绪的,安安静静地望他。

    “庚野,”她忽然笑起来,“你要跟我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