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尸体有点不舒服
江棠就是这个家里掌管财政大权的神,要说起“劫富”,他真算是首当其冲的。
陆应淮见他好些了,心也稍稍放下,含住江棠柔软的唇瓣,黏黏糊糊地道:“小花痴,你用不着劫。”
“那倒是,”江棠有点不好意思,“我看见你的脸就走不动路了。”
“没事,我看见你也走不动路,”陆应淮黑而密的睫毛覆盖下来,眸光渗着几分诱惑,“宝宝,标记一下。”
带着柠檬香气的道格拉斯冷杉信息素温柔稳定,把小黄花拥抱在怀里,一下一下亲吻它们蜷曲柔嫩的花瓣。
要把人哄好了再给信息素,这是陆应淮早就想好了的。
信息素作用会使江棠平静下来,实际治标不治本。如果江棠每次不高兴,陆应淮就用信息素安抚他的话,何尝不算一种信息素控制呢。
标记结束后江棠一下也不想动,挨着陆应淮一个接一个打哈欠。
“睡吧。”
“你明天去公司吗?”江棠困得不行,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安排。”陆应淮单手搂着他,拿过手机。
静了音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陆清优打的。
见没人接通,又发了消息过来。
「哥,我请个假。」
陆应淮心说你请假去人事部请,找我干什么?
不过陆清优还没完全适应公司的全部工作节奏和内容,陆应淮还是有必要去公司的。
陆应淮一个电话回过去,那头秒接。
“哥。”
陆清优明显压抑着火气,陆应淮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了。
“怎么了?”
陆清优重重呼出一口气:“嫂子怎么样了?”
陆应淮低头看了眼被他抱着,昏昏欲睡,手里握着小白狗挂件的江棠:“他很好。”
“那就好,”陆清优说,“田修延长了出差时间,慕哥催离婚之后,他就直接失联了。”
他没说更多。
陆应淮开的免提,怀里的小宝贝本来都快睡着了,听见方慕的名字猛地睁眼看向陆应淮的手机。
陆应淮安抚地拍拍他:“你能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陆清优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合适的身份,但方慕接电话时他就在旁边,田修的态度极其恶劣,听见方慕催他离婚之后还骂了几句。
当初他是怎么承诺的?
他说会把方慕放心尖上宠着。
他怎么能做到对曾经爱过的人说出那么难听的字眼。
“去吧,别搞出人命。”陆应淮握住江棠的手,把小狗挂件拿走,换了自己的手被江棠握着。
他不在乎田修死不死,陆清优心里有数,他也不会插手。
方希这几天的状态还算正常,但因为林白上次突然出现带来的惊吓和信息素伤害有点后遗症,现在已经被禁足在医院里了。
换了间单人封闭式病房,陆清优请了二十几个保镖轮班在外面看守,安全系数直接拉满。
挂断电话,陆应淮哄江棠睡了。
他把江棠整个人搂在怀里,单手点开谢瓒之前发到他邮箱的检查报告。
是他刚重生不久带江棠去检查腺体和腿时顺便做的精神和心理检查。
永久标记后江棠的情绪算是平稳,但陆应淮不曾真的放下心过。
当初的检查显示江棠的心理问题很严重。
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他骨子里依旧有自毁因子。
从小在那种环境长大,经历了很多次伤害,就算心理再强大的人也该崩溃了。江棠算是坚强的。
好在陆应淮有足够的温柔和耐心,在他的呵护下,江棠的情况也有好转,至少知道主动说说心里话,寻求帮助。
陆应淮恨不得每天都在江棠身边陪着。
可江棠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他需要空间和自由,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翌日还是由盛星竹跟桑颂陪他,陆应淮去工作。
桑颂跟着一起吃完早饭就趴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盛星竹给江棠讲了一点内容,布置了几道题给他做,然后在沙发边蹲下:“我们小颂怎么了?想时非承了?”
桑颂抱着抱枕咬牙切齿:“谁要想那块会动的木头!”
在一起之前心心念念,在一起之后只恨自己没再矜持一点。
时非承刚归队就有任务要出差,桑颂舍不得,就对他心软了。
换来的是自己的腰差点断掉,鬼知道他今天早上是怎么从床上爬起来的。
全是靠对小漂亮的执念。
三道大题,江棠没有十五分钟就解出来了。
盛星竹看着与正确答案毫无二致的答案沉默地想,陆应淮是不是在玩他?陆应淮是不是已经教过江棠了?
桑颂已经习惯了:“星竹哥别慌。”
盛星竹没有一点教学成功的喜悦感。
他在地毯上坐下,扭头看着认真学习的江棠。
江棠坐在窗边,身上是件远看简简单单近看有着小设计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的一半。
他坐得很直,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翻过书页。本就长得精致,阳光自窗外朦胧地拢在他身上,让盛星竹微微有种对方突破了次元壁从漫画世界来到他们面前的感觉。
盛星竹从小就对自己的外貌有清晰的认知,却还是忍不住被江棠惊艳了一次又一次。
他不是单纯Omega那种漂亮。
桑颂的漂亮是一看就是高阶Omega的那种,对Alpha具有天然的吸引力。
而江棠美得很复杂,安静乖巧时是Omega的风格,一旦严肃认真了,就又带着点Alpha般的吸引力。
那张脸放到Alpha堆里,说是个骨架小的Alpha也是有人信的。
——只要陆应淮不在场。
陆应淮在场时江棠太乖了。
盛星竹也听说了三年前的事,谁懂啊,他对乖乖软软的江棠的兴趣只有百分之七十,但对勇敢果决的江棠兴趣直接就飙升到百分之百了。
陆应淮那小子命好得有点离谱了。
怎么好事都轮他身上了。
盛星竹背靠着沙发,微微偏头跟桑颂说:“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眼熟?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像谁,但一直没想起来。”
“星竹哥,”桑颂打了个哈欠,“你这就问错人了。”
桑颂早就见过江棠,他何止是眼熟啊,根本就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也是。”盛星竹纳闷,小声嘟囔,“到底是像谁呢。”
按理说有长得漂亮得过分的Omega他应该记得住啊。
下午的学习安排还是高一内容,江棠很聪明,根本不需要特意来教。
但是过了两个小时去检查江棠进度的盛星竹直接疯掉了。
他!居然!看见!江棠正在做高考模拟题!
都说要打好基础,不能一步登天,但江棠确确实实没读过初中高中就直接开始冲最高难度了。
盛星竹很难不怀疑人生。
他在国外学的是金融,回来就是要接手公司的。
此刻他看着做题几乎不用停下来咬笔杆子思考的江棠。不是,就那群Alpha也没有装这个逼的本事吧。
盛星竹随手抽了张高考数学试卷在旁边做。
桑颂看了赶紧“哎”了一声。
他是一把没拦住啊。
一个半小时后,盛星竹拿着江棠给他讲完的卷子彻底emo了。
“喝点吧,”桑颂点了冰奶茶的外卖,叹口气,“我拦你的时候你就该听我的。”
高考难度从前年开始升级,部分题目超纲到不在他俩学过的范围内了。
偏偏江棠就能做出来。
不仅做得出来,还能言语简炼地把他俩教会。
“星竹哥,我这里有几道不太懂的。”
这几道不是高考练习题。
盛星竹心说江棠倒也不用这么顾及他的感受,还专门找几道题让他教,好帮他找回面子。
看了题之后,盛星竹石化了几秒,把试卷放下,打电话给江丞言:“宝,你来接我,去我爸那里,就说我想通了,我要去公司上班。”
高中数学题,狗都不做。
挂断电话看着茫然的江棠:“我尸体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哥来接我我就撤了。”
江棠:“……”
盛星竹夸张地抹抹并不存在的鳄鱼泪:“让陆应淮另请高明吧,再这么下去我心态要崩了。”
昨天晚上跟江丞言去附近学校操场夜跑回忆青春,见一老大爷连跑十公里大气不喘一个地在草坪上练倒立。
而他,拉着江丞言跑了三公里之后就没劲儿了。
曾经也是美得轰动全校的盛星竹出国几年,回来硬是过上了上不如老下不如小的生活。
感觉自己的心硬硬的,原来是亖了。
江丞言很快赶到,拿着江棠的卷子看了半天。
确定了,真不是盛星竹的问题。
是题的问题。
按理说高中的Omega班难度应该会适当降低一点。
因为Omega天生体力智力和高等级的Alpha区别明显。
江丞言翻了翻封面。
好家伙。
人家做的是Alpha版。
高阶Alpha进修版习题。
但是江丞言本身就是一个A+,他又读了几遍题干,确定了自己不是学习型高阶。
嗯,起码不是学理科型的。
管理公司他没问题,做高中数学不如直接杀了他。
桑颂在旁边悠悠叹气:“你俩可真是一对儿。几道数学题都拿不下。”
江丞言:“听你这个语气,你会?”
桑颂真诚道:“不会啊,我也拿不下。”
第122章 智商也不太够
他的真诚让江丞言哑口无言。
盛星竹两口子离开不久,桑颂接了电话匆匆道:“小漂亮我不能陪你了!时少爷约我今晚吃饭。”
这可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
江棠把他送到门口:“需要帮你叫车吗?”
“不用啦,他让人来接我了。”
“好,注意安全。”
桑颂叼着根棒棒糖在陆应淮家楼下等着,不出十分钟就有辆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的是SA一队的一个普通队员的脸,对方冷静地打量桑颂,然后道:“时副队受了点伤,现在在医院,我接你过去。”
桑颂的心跳一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如何,只听见自己很平静地“嗯”了一声。
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那个队员是A级,孤O寡A的情况下对方保持着该有的社交距离,专心开车,完全把自己当做空气。
这才归队第一天,怎么就受伤了。
桑颂神色如常,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但绞在一起的手指昭示出他内心的不安。
充当司机的Alpha注意到,低声安慰:“不严重,嫂……你不用太担心。”
想叫嫂子的,突然想起自己比时非承年纪大。
桑颂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更焦虑了。
据他的了解,这群Alpha对伤势不严重的定义是只要人不进ICU就不算严重。
早知道就不跟时非承闹脾气了。
桑颂的小粉毛似乎都失去了光泽,随着主人的心情没精神地耷拉着。
做好了心理准备,车子拐进医院桑颂就问了时非承的位置,让队员把车停在门诊楼楼下,自己先一步下车跑了进去。
三楼,外科。
桑颂跑向电梯,伸手拦了下快要关闭的电梯门:“等等,不好意思啊。”
电梯刚一停下,桑颂就冲出电梯。
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中,桑颂一眼看见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着的时非承。
“时少爷!你怎么样了?!”
桑颂呼哧带喘地跑到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啊。”
时非承纳闷地往他身后看了眼,那个去接桑颂的队员正在不远处一脸“你快谢谢我”的表情。
“怎么没事啊?都进医院了,”桑颂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细搜寻,“伤到哪里了?你不能瞒着我!”
时非承看着心上人那张漂亮的脸蛋,对方的眼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
他心里一动,拽住桑颂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怀里:“小颂。”
Alpha微微沙哑的声音在桑颂头顶响起,带着满足的意味:“你在担心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桑颂想要挣脱开,“你到底伤到哪里了!不会是内伤吧!你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啊?你是个A+,到底多危险的任务才能伤到你啊!”
时非承被他连珠炮一样的问句问得不知道先回复哪句了,这么多年的喜欢终成正果,只要抱到桑颂,时非承就不想撒手。
“笨木头,说句话啊!”
时非承侧过脸把鼻尖抵在桑颂发间,深深吸了口小蜜桃的香气:“我没受伤。”
桑颂:“嗯?”
他用力挣脱时非承的禁锢,再次把人打量一个遍,确定时非承看起来毫发无损后松了口气,嘴上却埋怨:“浪费表情。”
“也不是完全没伤到。”被小蜜桃关心的感觉太好,让时非承忍不住想作死。
他掀起自己的短袖下摆。
桑颂:“!!!”
“大庭广众你注意一下!”桑颂赶紧挡住了时非承。
挡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人看到。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他又不是暴露狂。
时非承把短袖掀起一角,指着腹肌上一道不太明显、破了点皮的红痕说:“伤到这里了。”
桑颂无语地看着那道伤痕:“亏你及时来了医院,要不然伤都好了。”
他狠狠一掌拍在那个红痕处:“现在严重点了,你可以找医生看看了。”
时非承攥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腹肌上,解释:“不是我受伤,我在等人。”
话音才落,旁边的诊室门开了,一个鼻青脸肿,鼻子里塞着纸巾用来堵住鼻血的Alpha走出来,战战兢兢地道:“好、好了。”
桑颂把手从时非承衣服里抽出来,小声问:“这是你们任务对象啊?”
看起来也用不着时非承亲自去抓嘛。
“不是,”时非承指指那个人的包,伸手,“给我。”
那个人赶紧从包里拿出几叠钱,双手递过去:“这样我就不用去派出所了吧。”
“给。”时非承把钱交给桑颂,“你上次说你想要我被骗的五万块钱。”
谁知道今天的抓捕任务里那么巧就刚好遇到这个人。
桑颂拿着五叠现金,看看钱又看看时非承。
突然笑了出来。
“你真的要回来了。”
“嗯,”时少爷自然是不缺这五万块钱,“你说你想要。”
桑颂抿抿唇,把钱收好。
他以为时非承会直接转他五万,谁知道时非承会追回被骗的钱。
这块木头对他的话是真的上心的。
“走吧,说了带你去约会,”时非承起身,示意队员把那个骗子带走,“我订了你喜欢的餐厅。”
“不是、大哥你饶了我吧,”被带走的骗子一边被拽着走,一边回过头,“你考虑考虑我之前说的啊,我真的不骗人了……”
时非承置若罔闻,牵着桑颂的手离开。
一路上桑颂不断瞥着时非承黑沉的脸色:“你怎么了?钱追回来了还不高兴?他说让你考虑什么呀?”
“不是。”时非承叹了口气。
“你被骗五万的那个班是什么,真的是恋爱补习班吗?”
“恋爱商提升班。”
时非承又叹了口气。
“哈哈哈哈哈救命。”桑颂笑着重重靠在椅背上,“恋爱商,还有这种说法哈哈哈哈。”
时非承更郁闷了。
“所以他让你考虑什么啊?”
“他说我这种当都上,说明智商也不太够,建议我再花五万报个智商提升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桑颂笑得直咳嗽,时非承腾出一只手给他顺气,低声且不满补了一句:“还送一个月情商班。”
“哈哈哈哈!!”
桑颂笑得肚子疼:“哎呦,所以你考虑好了吗,报不报?”
时非承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满脸写着“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桑颂笑得更大声了。
直到进了餐厅桑颂还在笑,根本忍不住。
点好餐后时非承去了趟洗手间,桑颂闲着没事拿过时非承放在桌上的手机。
此前时非承说过他的手机桑颂随时可以用。
桑颂的指纹、面容、虹膜都可以直接解锁时非承的手机。
每次时非承换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录入桑颂的指纹之类的。
桑颂手托着腮漫不经心滑动着时非承的手机桌面,桌面是他的照片,时非承把图标都摆在挡不到他脸的地方。
他百无聊赖地滑来滑去,不小心误触了浏览器图标。
刚要退出来,看见了搜索记录。
桑颂一愣。
他看见时非承的搜索记录全是「怎么哄心上人」、「追喜欢的Omega一定不能说的十句话」之类的营销号内容。
内容东拼西凑,驴唇不对马嘴,上句连不上下句,偏偏时非承似乎有认真看过,还分门别类地放在收藏夹里。
桑颂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
他退出来,把手机按灭放在桌上。
桑颂了解时非承,因而知道他有多么认真。
时非承爱他,所以怕给的不够多不够好。他真的认为自己有问题,才会去学这种东西。
“怎么了?”时非承回来坐下,对面的桑颂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没什么,”桑颂双手托着下巴,眼睛弯弯,“我爱你,笨木头。”-
江棠把自己不会的那几道题又反复做了几遍,确定依旧不会之后,他干脆放下笔。
最近几天吃的都是餐厅送来的饭菜,江棠想起陆应淮还没吃过他做的饭。
江棠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
陆应淮下班回来时,江棠正把做好的菜端上餐桌。
那一瞬间陆应淮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他换了鞋快步迎过来,从江棠手中接过餐盘,在桌上放好后,掐着江棠的细腰把人抱进怀里亲了一口:“累不累?”
江棠摇摇头,素净的脸上是期待的表情。
“好香,宝宝好棒。”陆应淮捏着江棠的手,心疼得不行。
不是做饭这事辛苦,是陆应淮的计划中从不包括让江棠做饭。
他心疼他的宝宝在江家、在李家,明明是个孩子却要承担全部的家务。
“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江棠踮脚去吻他的唇,“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做饭很好吃,想做给你吃。”
江棠的手艺真的不错,几道家常菜品的卖相都很好,陆应淮两辈子第一次面对一顿饭不舍得拿起筷子,他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好友圈。
夹了菜还是先送到江棠碗里。
好的伴侣给爱人的情绪价值都是拉满的,一顿饭下来江棠被他夸得晕晕乎乎,每道菜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一个大Alpha就差舔盘子了。
以前江棠做饭稍有一点咸了淡了都会挨骂,做得好吃了也不会得到表扬,好像都是他应该做的。
而陆应淮告诉他,不是Alpha赚钱养家,Omega就得相夫教子的。
这个家的家务陆应淮全包,吃完饭就把桌子收拾了碗也洗了。
“除了好好爱你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必须‘应该’做的,”陆应淮陪他去楼下散步时说,“所有的事情,你开心就做,不开心就不做,一切有我。”
第123章 这里没有知识点
公园里有些吵嚷,江棠却只听见陆应淮的声音。
高大的Alpha紧紧牵着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陆应淮谨慎地把江棠护在里侧。
月光倾洒,前方的道路一片明亮。
“累吗?要休息吗?”
江棠觉得陆应淮总是过分小心,似乎他很虚弱似的。可他又享受被爱的过程,当即点点头:“累。”
旁边有长椅,陆应淮用随身的丝帕仔细擦拭:“坐吧。”
江棠不愿,拉着陆应淮的手小声撒娇:“我想坐你腿上。”
于是陆应淮坐在长椅上,把江棠横抱在怀里。
温暖结实的怀抱即便每天都拥有,江棠也不会觉得腻烦。
他偏着脑袋枕着陆应淮的肩:“星竹哥有没有跟你说他不再教我的事?”
“星竹哥……”陆应淮重复,低低淡淡的嗓音悦耳优雅,“你还没叫过我‘应淮哥’。”
“他们都这么叫你,”江棠不满地撅起嘴巴,“我不喜欢。”
他那么喜欢陆应淮,怎么可能不吃醋?
一直怕显得自己太小心眼儿了,今天话赶话说到这里,江棠才表现出醋意:“陆应淮,你到底是谁的哥哥。”
他小声嘟囔:“一个个‘应淮哥应淮哥’的,他们有没有一点边界感?”
“哪有那么多人?”陆应淮失笑,“以后不准他们这么叫我。”
“一个也不行,尤其是那个姚羽书,”江棠说,“他好像后悔之前悔婚了。”
“他不悔婚我也会退婚的,”陆应淮的手指
勾住江棠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我看不上他,只喜欢你。”
“你就会说情话。”
“不是情话,是实话,宝宝今天怎么了,开始跟我闹小脾气了,嗯?”
江棠闭上嘴挪开视线,很快又挪回来:“你会觉得我作吗?”
“这就作了?”陆应淮一下一下吻他,“我巴不得你天天作。”
“你刚才说我闹小脾气。”
“没有,我夸你可爱。”陆应淮轻笑。
“我是个男人,你不能总夸我可爱。”
“但你还是个宝宝,宝宝就是可爱的。”
公园这一角落还算静谧,两个人紧挨在一起说着一些没营养的话。江棠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陆应淮在一起的每个瞬间他都希望是永恒。
陆应淮想起刚才未完的话题:“要不要重新请个家庭教师?”
下午盛星竹跟他通过电话了,听上去自尊心蛮受打击的。
“都可以。”江棠说。
“宝宝想考哪所学校?”
“想去小颂的学校。”江棠低着头玩陆应淮的手指,柔顺的头发垂下遮住眼睛。
“SA?”陆应淮不是很希望江棠去那里,他更希望江棠报一所轻松一点的大学——起码是没有危险性的。
“最一两年报考的Omega比较多,会长提高了进入的门槛。”
“小颂说有推荐信就可以了。”
“那是以前,”陆应淮实话实说,“现在卡高考成绩,Omega的成绩不适用了,需要通过高阶Alpha的考试。”
说是提高要求,其实是种直白的拒绝。
高阶Alpha和普通Alpha以及Beta、Omega的考试不在一起进行,难度更高。
“我想试试。”江棠说。
“好,”陆应淮压下心里那点不情愿,温和道,“你喜欢,我就支持。”
陆应淮还有没处理完的工作,回家就呆在书房里。
江棠趴在床上对着那几道题翻来覆去地看,就是弄不懂。
无聊地呆了几分钟,江棠爬起来抱着题册敲敲书房门。
“这种用脚写的东西以后能不能别发给我?!”陆应淮上一秒正不耐烦地发语音训斥人,下一秒听见敲门声,看见江棠透过书房门的缝隙往里看时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起身迎他,“宝宝?怎么了?”
江棠脚上蹬着毛茸茸的小狗拖鞋,身上穿着陆应淮的衬衫,怀里抱着本书,乖乖地开口:“打扰你了吗?”
“不会,怎么跟我这么客气?”
“我能在你这里学习吗?”
陆应淮乌黑的眼珠看着他,似乎能轻易把他看透。
几秒钟后江棠听见一声轻笑:“当然可以,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陆应淮坐回椅子上,把江棠抱起来,从背后揽着他,然后伸手把电脑关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哪里不会?给我看看。”
冷杉的气味浓郁起来,江棠脑子里一片混乱,晕乎乎翻开题册,把自己不会的那几道指给陆应淮看。
陆应淮单手搂着江棠的腰,另一手拿笔在纸上唰唰写了过程,跟不用思考似的。
靠得太近,江棠浑身敏感得不行,最近没标记过几次,在陆应淮有意的引诱下,江棠的腺体微微发烫。
“题干这句是迷惑项,”陆应淮似乎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不用管它,代入上一步的……”
江棠咬着下唇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嗯。”
他悄悄并起双腿,心虚而紧绷地靠着陆应淮:“这里、再讲一下。”
根本听不进去。
陆应淮太香了,想啃他。
陆应淮的手指隔着衣服轻轻摩挲江棠的腰际:“宝宝,这里没有知识点。”
江棠被拆穿了个彻底。
他红着脸拱进陆应淮怀里,声音委屈:“是你勾引我的。”
“是我吗?”陆应淮佯装无辜,“宝宝刚才穿的可不是这件衣服,要继续讲吗?”
“要的,”江棠扯了扯后领,“但是……先标记一下。”
纯洁的小冰凌花哪里斗得过久经沙场的冷杉,几下就被弄得昏昏欲睡了。
陆应淮把他抱回卧室时,江棠还在惦记那几道题:“明天教我吗?”
“嗯,快睡吧。”
陆应淮坐在床边,重重叹了口气。
标记又淡了,所以江棠本能地想要被标记,才会想出这招特意跑来勾引他。
怎么会淡了呢?
陆应淮拉过江棠的手,轻抚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戒指之下现出一圈莹蓝的光芒-
翌日江棠醒来时陆应淮已经去公司了。
床头的打印纸上写着昨天那几道题的解题过程,包括用到的公式和原理。
江棠还没细看,手机就微微一震。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张图片。
上面是血淋淋的、刀疤纵横的手臂。
江棠呼吸一滞,另一手下意识地握紧了纸张。
打印纸发出清脆而扭曲的响声,江棠被惊醒一般,把手机丢到一边,心疼地抚平纸上的褶皱。
他把写着答案的纸夹到习题册里。
想要删掉刚才的短信。
这短短几秒,对方又发来了五六张。
无一例外都是些自残的照片。
天气明明很暖和,江棠却遍体生寒,他第一个念头竟是不能让陆应淮看见。
心跳如同鼓擂,江棠抖着手把信息删除,把那个号码拖进黑名单。
“不是好了吗。”他低声呢喃。
神经本能寻求自己Alpha的信息素安慰,可江棠感受不到。
江棠踉跄地奔出卧室,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手里握着把美工刀。
而冷杉缠绕在上面。
小眼满脸惊恐地操控着冷杉,看着江棠松手后松了口气,飞快把美工刀裹成球丢进垃圾桶。
是江棠出一点事陆应淮都会把它捏死的程度。
江棠双目涣散,艰难地伸出手。
大眼和小眼都飞到他的掌心,担忧地看着他。
“已经好了,”江棠自言自语,“没事的。”
他不会伤害自己的。
身体某条隐秘的神经却在叫嚣着想要痛感带来的诡异的舒适。
“不看就行了,”江棠有些神经质地念叨着,换了衣服,“去找哥哥。”
没事。
只要见到陆应淮他就会安全。
可是为什么几张照片就能轻易地刺激到他?他有陆应淮的标记,应该不会受到影响的啊。
江棠匆匆出门,把两小只塞在自己口袋里。
打了车直奔陆氏集团。
或许是离陆应淮越来越近,江棠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出租车在陆氏大厦楼下停稳,江棠付钱下车。
一楼大厅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透净到像是不存在。
装潢低调奢华,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英模样。
江棠站在门边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你好,我找陆应淮。”
对总裁直呼其名令周围听到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边。
江棠的脑海里闪过一些李母爱看的电视剧的剧情。面上沉静如水,心里却社恐得想逃跑。
一位身穿西装的Beta走过来,江棠心想,他是不是应该先找方慕预约一下。
刚才应该说来找方助理的。失策了。
电视剧里那些总裁夫人没有预约都会被嘲讽得很惨。
即便后面可能会有打脸情节。
“小江先生是吗?”和想象中不一样,前台女Beta笑吟吟道,“陆总应该在开会,您可以去办公室等,电梯在这边。”
似乎明白他的疑惑,前台解释道:“陆董和陆总在公司里公开过您的照片,特意说了您过来直接去顶楼就行。”
那张照片还在公司内部引起一段时间的骚动。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有种公司总裁在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虽然那位老牛也才二十三岁。
江棠畅通无阻地到达顶楼,陆应淮果真在开会。
江棠碰上了出来拿材料的方慕:“慕哥。”
“小棠?”几天不见,方慕又瘦了一些,惊喜地道,“会议就快结束了。”
第124章 怕把你给骂爽了
江棠望着方慕憔悴的模样欲言又止。
“去陆总办公室等吧,”方慕笑着道,“我先去会议室了。”
江棠点点头。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出现在陆氏大大小小的员工群里已经炸开锅了。
陆应淮和陆不凡态度明确,早表明了对江棠的偏爱,这就使得公司上下没有人会轻视他。
连说坏话的都没有,每个群里都在夸夸。
方慕进了会议室把复印好发文件分发下去:“陆总,小江先生过来了。”
陆应淮正垂眸看报表,闻言平静地抬眼,然后起身:“你们先继续进行。”
他离开后,会议室里窃窃私语:“陆总不是很喜欢小江先生吗,怎么听见小江先生过来,连点反应都没有?”
“陆总在老婆面前也这么高冷吗?”
……
方慕心说你们快少说两句吧,陆应淮那叫没有反应?
一大清早来开会,坐那儿稳如泰山,仿佛他跟椅子是一体的。这会儿一听见江棠来了,就跟椅子烫屁股一样,多一秒都坐不住。
脸是冷淡的。
但要是他有尾巴,高低得抡冒烟了。
陆应淮的冷静只撑到办公室门口,推开办公室的门脚步就急急地冲着沙发上窝着的一小团走去。
江棠在逗弄两小只,一只修长漂亮带着枪茧的手把舔江棠手指的两小只单手拿起来丢到一边。
“哥?不是在开会吗?结束了吗?”
“没有,”陆应淮看见他乖乖的样子就心疼,“先来看看你,在家吃东西了吗?”
江棠摇头。
他出门太急,根本没注意陆应淮给他留的饭。
“发生什么了?”陆应淮问,“不吃饭就跑来,饿不饿?”
江棠无法告诉陆应淮实情。
不是他长了嘴却不用,故意瞒着陆应淮,而是他无法去想。
他为了避免痛苦,只能选择不去想那些。
思维刚开一点头,他就会刻意打断去想别的。
逃避或许可耻,但真的有用。
江棠不爱上网,就是怕看到有人自杀、被拐卖、被虐待的新闻,他帮不上忙,会很痛苦。
那些新闻的每一个字眼都会提醒他曾经遭受过什么,他不是不同情,而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更容易共情。
这种共情会让他应激。
他淋过雨,却不能给每个淋雨的人都遮一把伞。
就连现在他的伞都是破的,是陆应淮在拼拼凑凑、修修补补。
江棠不想陆应淮对他的爱护最后显得一点用都没有。
他自己也在努力。
努力让自己像个正常人,然后变成正常人。
脑子里浮现出那些血淋淋的画面,江棠强行打断:“我想你了。”
“乖,吃点零食垫垫,”不知道江棠会不会再来公司,办公室里早就准备了零食,陆应淮拎了一大包给他,“开完会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
“哥,我想吃路边那种小吃。”
“好,带你去。”他不能长时间离开会议,宠溺地揉揉江棠的发丝,“我先去开会,你无聊了就去玩电脑。”
江棠最近比较清闲,没什么人需要他救命,此刻对电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边吃薯片边下了个数独游戏打发时间。
两小只挨在他腿边睡觉,随着“呼吸”冒出忽大忽小的透明鼻涕泡泡。
信息素当然是没有鼻涕的,它俩纯纯是为了显得可爱一点以讨江棠欢心。
信息素跟主人一个德行。
游戏轻松过了几关,江棠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玩。
办公室的门又开了,江棠头也没抬:“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沙发和门在一个方向,有绿植和摆件遮挡,进来的人并不能第一时间发现沙发上的人。
陆丹臣没料到办公室有人,讪笑道:“嫂子什么时候来的?”
江棠退出游戏,自下而上看向和陆应淮差不多高的Alpha。
这是他和陆丹臣第一次单独遇见,对方看起来温和如玉,身姿挺拔风度翩翩,是和陆清优差不多风格的。
江棠的头一阵剧痛。
他听见自己问:“有什么事?”
“没,我以为清优在这。”
江棠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陆丹臣这是知道陆应淮不在,所以特意说的陆清优。
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陆清优请假了。
头疼越来越剧烈。
“嫂子你继续休息,我先走了。”
江棠的手指握紧了手机,骨节因为用力而苍白。
脑海中闪过混乱的影像,江棠捕捉不到,只感觉有团火在胸腔沸腾翻滚,带起一阵剧烈的渴望。
如果这里有刀,他可能会直接捅向陆丹臣。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对陆丹臣的印象很差,但两人的确没有江子昂之外的交集。
脑海中不断旋转、翻页的画面逐渐扭曲,最后江棠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自己。
江棠没怎么见过枪,但他直觉那是把真的。
不是玩具。
陆丹臣离开了,江棠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刚才的幻觉又是从何而来?
江棠想要忽略这段小插曲继续玩游戏,脑子里却不断闪过那个枪口。
带着令人胆颤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真的见过似的。
也许噩梦里见过吧,别想了,江棠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面。
他集中不了精力。
只能把手机丢下,摸着两小只发呆。
恋爱脑小陆总惦记自家宝宝没吃早饭,回来开个会始终心不在焉,最终提前结束,解放了这群一大早就在这里屁股坐得快没知觉的高层管理。
临走时又说下午继续。
嗯,下午继续也比此刻继续坐在这里强,感谢小江先生救屁股之恩。
方慕留在会议室指导新来的助理写会议纪要。
这个助理是陆清优的。
方慕需要照顾方希,得到陆应淮的允许每天都只上半天班,因此陆清优需要新的助理。
新助理刚刚研究生毕业,认真好学、很有悟性,是个竞争力很强的Beta。
方慕能察觉到这人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敌意,但他并不在意。工作多年,别说只有敌意的,就是暗地用脏手段的他也见识过了。
陆应淮带江棠出门,还没进电梯,接到了本地派出所的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不是协警,而是陆清优。
“哥,你有空捞我一下吗?”
“没空,你嫂子没吃早饭。”陆应淮果断而冷漠。
连发生什么了都不问。
“啊?哦,那你快陪嫂子吃饭吧。”
电话挂断。
派出所民警沉默地听完了全程免提但双方加一起只说了三句话的电话,又沉默地看着脸上挂了彩,但似乎并不在意的陆清优。
为什么吃饭会比家里人进橘子了还重要?
“说说吧,为什么打人?”协警例行公事问道。
“没打人,我练一下军体拳,谁知道他突然冲过来……”
“你是想说他刚好撞到了你的拳头上?”
“嗯,”陆清优面无表情,“撞破皮了。”
他的手指骨节有些擦伤。
协警无语地继续问:“你俩认识吗?”
“认识。”
“不认识。”
陆清优跟旁边一直没吭声的田修同时说。
“要不你们统一下口径呢?”
Alpha打架不是正常的事但也并不罕见,如果不是有路过的Omega被吓到报了警,他俩也不用被抓进来。
这种事情的处理流程就是简单做点笔录,然后调解一下。调解不成就验伤赔偿,进行处罚。
“要是真不认识他也不可能故意往我这撞。”陆清优说,“他是脑残,但不是疯了。”
“你说谁脑残?”田修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痛得呲牙咧嘴地又坐下了。
“没说你,不敢骂,”陆清优云淡风轻地站在一边,起码没丧失行动力,“怕把你给骂爽了。”
“你——!!”
“行了,先别吵,既然认识,说一下你们的关系。”卑微打工的协警弱弱道。
“大学同学。”
“他觊觎我爱人。”
又是异口同声。
陆清优不想给方慕惹麻烦,在田修出差地没动手,跟了一路,最后找了个合理的动机。
田修等车时把烟头扔地上,然后烟头被刮到陆清优的鞋上。
陆清优是故意出现的,有没有真的刮他鞋上只有他自己清楚。
“就这点小事,你俩都有错,互相认个错和解算了。”
“我不接受和解,”田修按着一说话就牵痛的唇角,“我不接受跟觊觎我爱人的人和解。”
“我也不接受和解,他去验伤,我赔钱。”陆清优没有正面接话关于方慕的部分。
两人僵持不下。
十几分钟后,陆应淮带着江棠过来了。
“哥?”
协警感觉跟那两人说话太费劲,直接跟陆应淮沟通。
江棠站在一边打量田修。
陆清优只是脸上有伤,田修看起来就惨多了,眼睛都被打肿了,胳膊上还缠着绷带。
“吃过饭了吗?”江棠突然问。
陆清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的是自己:“还没。”
“我请客,一起吧。”
陆应淮猛地转头看过来。
有点吃醋他老婆第一次请客请的不是他。
陆清优接收到陆应淮的眼神信号,站得更直了,跟站军姿似的:“不了嫂子。”
“你哥没意见。”江棠把手塞进陆应淮的掌心,安抚地捏了一下。
陆应淮签好字:“嗯,我没意见。”
他微笑着用下巴朝着田修的方向一点:“这个人我就带走了。”
“行,”协警把田修薅起来,“跟陆队走吧。”
第125章 陆清优变小狗
田修不怵陆清优,但他有点怵陆应淮,毕竟那是个活的S级。
然而几人出了派出所,陆应淮就把田修给放了:“你走吧。”
田修茫然而真诚地:“啊?”
不揍他了吗。
“我们赶着去吃饭,赔偿晚点清优会发给你,”陆应淮有了几分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吗?”
田修看出来对方不想跟他计较。
可惜他学不会就坡下驴:“陆清优打了我,你们不给个说法吗?”
陆应淮无语地看着他。
S级上位者感到不解。
他不明白田修这样的蠢货为什么会分化成Alpha,就他这脑子真的能作为主要劳动力为社会做出贡献吗。
还是田修生来就是用来衬托陆清优的?
“走吧,别让嫂子饿着。”陆清优说,走到田修身边时顺手把他推倒在地,“一般要说法的人都是躺地上撒泼打滚儿的,你开始表演吧。”
“Cao!”田修低骂一句,口不择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方慕跟你说的吧!他最近一直闹离婚,也是因为你吧!”
陆清优脚步一顿,回过头时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有种说不出的嘲讽感:“你挺自卑的。”
田修本来浑身都疼,听了这话跳起来揪住陆清优的衣领。
陆应淮往旁边退了一步,没有阻拦的意思,把江棠护在自己身边。
田修面容狰狞:“你说谁自卑?我为什么要自卑?!方慕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该自卑的是你吧!”
“他那么爱你,为什么要跟你离婚?”陆清优轻嗤一声,“你这话不觉得矛盾吗?我和他这些年从未联系过,你是有多看不上你自己,才会怀疑他跟你离婚是因为我?”
“不过……”陆清优握住田修的手腕,轻轻松松把他的手掰开,“你自我认知还挺明确的,知道自己是个垃圾就该自卑一点。”
“我打断一下,”陆应淮看了眼时间,“你们进行快一点,我赶时间。”
田修被戳了痛处,不管不顾握拳冲着陆清优挥过来,陆清优没躲。
那一拳重重打在陆清优的胃部,他的脸色一瞬变白,唇边却凝着一点笑意。
田修见自己得利,冲上来对着陆清优的面部又是一拳,陆清优侧闪躲开:“我还要工作,脸除外,别的地方随便你打。”
他这么一说,田修反而不敢动手了。
田修咬牙切齿地瞥了眼陆应淮:“这次饶了你。”
他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陆清优轻轻叹了口气:“走吧。”
“为什么不还手?”江棠问。
“让他出点气,”陆清优有点低落,双肩沉沉下垂,“我怕他把气撒在慕哥身上。”
方慕已经不回家了,可他毕竟是个Beta,田修真想找事,方慕在体力上就干不过他。
陆清优揍完田修就后悔了,田修说的没错,他就是觊觎方慕。
可现在方慕还是田修的法定伴侣。陆清优即便是把自己当成方慕的朋友去帮他出气,这种理由也站不住脚。
他的喜欢太明显了。
他对田修的恨也太明显了。
陆清优感觉自己给方慕惹了麻烦。
江棠说想吃小吃,三人一起去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小吃街。
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穿着和周遭环境丝毫不搭,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路两边都是小吃摊,但凡是江棠多看了两眼的,陆应淮就买下来。
江棠边走边吃,陆应淮拎着东西陪着,偶尔咬一口江棠递到他嘴边的小吃。
两人浓情蜜意走了半天才发现陆清优丢了。
“清优呢?”
“宝宝,你又……算了,”陆应淮感叹自己一天到晚吃不完的醋,“我打电话问问。”
号码没拨出去,陆清优拎着几杯奶茶跑过来。
“你们拿着,我先走了啊。”
他分了两杯给江棠和陆应淮。
说是江棠请客,其实钱都是陆应淮出的,陆清优心不在焉,一共也没吃多少。
跟犯了大错似的。
“来不及解释了,晚点冰就化了,”陆清优溜得很快,“你们好好逛逛,嫂子,下回我请客啊——”
陆应淮看着陆清优的背影,摇摇头:“不稳重。”
“挺好的。”江棠接过陆应淮刚买的糖葫芦,咔嚓咬了一口。
方慕已经很稳重了,陆清优再稳重的话日子会显得无聊。
江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默认方慕跟陆清优是一对儿了。
夏天卖糖葫芦的很少,因为天热糖化得很快,这家是做好了又冰过的,咬一口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清甜自舌尖蔓延开。
又凉又脆,口感很好-
陆清优拦了车去医院,还让司机开快点。
车子行驶了几十米之后他才想起来如果怕饮料里的冰化了,他明明可以直接订外卖写医院的地址。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变笨。
即便有一万种方法,在看到那家带有回忆的奶茶店的一瞬,还是只会想到要亲自买了带给他。
上大学那会儿知道方慕喜欢那家的茉莉奶绿,陆清优就每天给他带。
可惜方慕跟田修在一起不久,那家店就倒闭了。
沉寂几年,居然重开了新店,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个巧合太妙了。
妙到陆清优觉得自己的爱情是有希望的。
到达医院时,饮料里的冰已经化了。陆清优路上那点小憧憬也因为脑子的逐渐清醒而变淡了。
方希的情况时好时坏,今天状态萎靡,方慕正坐在床边喂他吃饭。
“慕哥。”陆清优敲敲门。
“你怎么……”方慕看到他手上拎着的东西,愣了一下。
“刚好遇见就买了,”陆清优说,“但是冰化了,我再点份外卖吧。”
方希眨眨眼睛:“哇,那个不就是哥你最喜欢喝的吗?之前店没了你还跟我说好可惜来着。”
“是那家,”方慕把饮料接过来,“这个就行不用点新的,谢谢你。”
陆清优跟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似的,完全不似方慕那样落落大方。
方慕冲他一笑,他的心跳就乱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从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开始削。
他自己也清楚,方慕之所以那样坦荡,是因为对他没有意思。
方希的眼睛看看跟削皮刀较劲的陆清优,又看看面不改色的方慕,心里有点着急,压低声音问:“哥,我有机会蹲到一个新的哥夫吗?”
他冲陆清优那边示意:“我要求不高,他那样的就行。”
他本人就行。
“说什么呢,”方慕一讪,“好好吃饭。”
他们声音很小,陆清优在窗边听不见。
他正低着头仔细削着果皮,心里念叨:我一定要削出一条完整的果皮,不能断。
方慕也顺着方希的目光看向陆清优。
对方做在陪椅上,穿着件白衬衫,少年感十足。
在方慕眼里,陆清优跟江棠他们没区别,都还是小孩子。
对方专注地削苹果的样子也跟个较真的小孩似的。
很乖,招人喜欢。但是谈恋爱就算了,方慕现在对这事没有一点兴趣。
方希失望地嘟着嘴:“好吧。”
“好好吃饭,你再不乖一点,医生要给你打针了。”方慕威胁方希就跟当妈的威胁学龄前儿童一样。
“才不会呢。”方希扮了个鬼脸。
本来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眉眼间一片疲惫。陆清优来了,方希反倒精神了一点。
陆清优削完了那个苹果,本能地想递给方慕,却没敢。
方希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苹果:“我吃不下了。”
“给我吧。”人家好心好意给削的,总不能让人家自己啃吧。
他接过苹果时手指碰到了陆清优的,于是方希看见那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Alpha耳垂红了。
唔,要是他哥当年选的是陆清优,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方希精神不济,很快就睡了。
方慕这才空下来,咬了口苹果:“好甜。”
陆清优倚着窗台看他,阳光自他身后洒落,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光。
逆光看去并不能看清陆清优的表情,方慕直觉他在盯着自己。
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
“慕哥,”陆清优跟个怕主人生气的小狗似的,开口时声音很轻,给人一种带着惧怕的错觉,“对不起。”
方慕吃完了苹果,在收拾桌上的东西,隔了几秒才应道:“嗯?”
“我把田修给揍了,”陆清优不再靠着窗台,而是站直了,垂着脑袋很沮丧的样子,“你骂我吧。”
“你揍他做什么?”
“他那天在电话里骂你,我气不过,”陆小狗语气加重,又很快怂了,“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方慕叹了口气。
他不说话不责骂的样子让陆清优更难受了:“你骂我吧慕哥,打我也行,别不说话……”
单听这声音别人还以为受委屈被揍了的是他呢。
方慕擦着桌子,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他的神色。
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后背嶙峋的蝴蝶骨更加明显。浅绿色的衬衫T恤前襟耷拉下来,显得人格外消瘦。
“慕哥……”
方慕把桌上的垃圾清理完,拿纸巾擦了擦手走向他。
“真能揍你?”
陆清优的心狠狠揪痛,强烈的挫败感充斥着他的神经。
即便田修那样伤害方慕,方慕还是不舍得田修受伤吗?
陆清优痛得脸色苍白,从喉咙中硬挤出个音节:“嗯。”
第126章 你家有剩饭吗
青年穿着件设计简单的白衬衫,下摆掖进裤腰,皮带束缚住的腰胯显得结实有力。
陆清优这些年变化不大,只是当年青涩的脸变得成熟了些。
方慕离他越来越近。
陆清优的心跳剧烈到像是心脏想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有点想开口问问方慕为什么那么喜欢田修。
他想问问自己和田修的差距在哪里。
可他知道感情这事是无法比较的,方慕爱田修,那么田修在他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
方慕抬起手的那刻陆清优闭上眼睛。
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怎么看怎么委屈。
方慕一掌拍在他胃部,没用多大力气,陆清优就疼得“嘶”了一声。
方慕纳闷:“真打疼了?”
陆清优眼神游移:“没有。”
现在离得近了,方慕才看清陆清优脸上有伤。
唇角也破了点皮。
“他还手了?”方慕问。
“嗯。”方慕没真的打他,陆清优松了口气,顺杆儿爬,“慕哥,你不打我了吗?”
“你帮我出气我还要揍你,哪有这样的道理?”方慕被他的脑回路逗笑了,“衣服撩起来给我看看。”
陆清优眼睛亮亮地盯住他,似乎有点兴奋。
“看看伤口。”方慕无奈地补充。
他就轻轻拍了一下陆清优都会疼,说明伤得应该挺重。
是为了他伤到的,方慕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他处理下伤口。
“慕哥,”陆清优的手没有要掀开衣服的意思,“你看了我就要对我负责的。”
“那我不看,快点,”方慕催他,“你们封建人真难杀啊,看一眼都得负责,那我摸你一下你不得给我生孩子?”
方慕最近很疲惫,累得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可陆清优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方慕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兴致。
“我可以吗?”陆清优突然凑近,毫无瑕疵的帅脸在方慕眼前放大,“可以给慕哥生孩子吗?”
方慕的笑凝滞在嘴角:“你是个Alpha,生什么孩子,胡说八道,伤口给我看看。”
这语气就像教训小孩子一样,陆清优不说话了,乖乖把扣子解开。
只见方慕刚才打过的地方有着一大块扎眼的淤青,严重的地方都紫了。
看着都疼。
方慕的眉头紧蹙:“你说你没事去招惹他做什么?我去找医生给你开点活血化瘀的药。”
“慕哥,他伤得比我重。”
“需要我夸你吗?”方慕转身,“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为了我,不值得。”
陆清优把扣子重新系好:“哪有不值得,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清优,”方慕停在门边,右手紧紧抓着门框,没有回头看他,“别再这样了,我现在还不想辞职。”
他承受不起陆清优的深情,也没有多余的耐心哄方希之外的孩子。
眼下方希的病只能靠吃药打针来缓解,无法根治,有时候看起来情况特别好,方慕都怕那是回光返照。
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应付陆清优的追求。
陆清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许久,苦涩地扯扯唇角。
他喜欢方慕太久了,久到回国了、见到他了,这些年积攒的思念和爱意就再也抑制不住。
他高阶Alpha的自制力已经无法让他克制自己不去靠近方慕。
如果方慕过得好,他或许能够绅士地保持距离,可方慕过得并不好。
方慕开完药回到病房时陆清优已经离开了。
他想起Alpha方才明显受伤的脆弱神情,叹了口气。
身后响起脚步声,方慕下意识转头看去——
一个外卖员拎着他最喜欢的那家奶茶店的外卖袋走过来。
茉莉奶绿,三分糖,少冰-
陆不凡来电话催陆应淮准备婚礼的时候小陆总正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书桌边。
江棠专注起来他就跟空气一样,没有半点存在感。
既不能打扰江棠学习,又忍不住心里痒痒的。
小孩儿认真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淡粉的唇轻抿着,却不似上一世那样冷漠,反而透露出一种被养得很好的舒适感。
陆应淮身边阳光充足,没有暴风骤雨,本该在野外顽强求生的冰凌花长得愈发茂盛。
小眼开心得要命,天天面儿都不露一个,守着冷杉林深处的小黄花不停贴贴。
大眼孤零零一只,“坐”在不远处的书架沿上,边嗑瓜子边嗑cp。
“日子定下来没有?”陆不凡就不明白了,这两人到底在拖延什么?
“没呢,”陆应淮怕吵到江棠,去了书房的阳台,“不等您给挑个日子呢吗。”
陆不凡一听他说话就来气,恨不得江棠是他亲儿子才好。
如果江棠是他亲儿子,那跟陆应淮这种人的婚事他是万不可能答应的。
“你和小棠商量商量。”
“您在急什么?”陆应淮不解,“棠棠在准备高考,最近没时间结婚。”
笑死,别说结婚了,他想带江棠出去玩都得提前约档期。
江棠特别渴望重返校园,学习的劲头十足,每晚都得被陆应淮强行抱回卧室。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那就考试之后,总之你和他商量一下。盛家那老头天天跟我炫耀他的好儿婿,好像谁没有一样。”
都姓江,江棠不输江丞言。
“你也该考虑考虑,”陆不凡客观道,“小棠那孩子长得那么漂亮,你不宣示主权,打他主意的肯定少不了。”
陆应淮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沉默等着他后面的话。
“至于你,不办个婚礼怎么证明你小子是有人要的。”
陆应淮把电话挂了。
好像不办婚礼他家宝宝就能不要他了似的。
危言耸听。
再说他为什么非得证明他有人要?
腺体微微发痒,带起心底一些隐秘的渴望。
陆应淮倚着阳台栏杆,透过敞开的门远远看着低头翻书的江棠。
最近一直被冷落。
小陆总觉得自己的皮肤饥渴症有必要犯一下了。
想不到他两个月前以此为由与江棠有肢体接触,两个月后仍是想用这个借口求得小爱人分给他一些目光。
或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直白热烈,江棠没有预兆地抬眼望过来,有些迷茫:“哥?”
“我接了个电话,”陆应淮回到他身边,“累不累?”
“不累。”再来三四个小时也没问题。
陆应淮看了眼时间,还早。
“你学吧。”他下楼去给江棠榨果汁。
江棠的进度很快,从他发现大部分内容他都能理解开始,他就选择直接刷题了。
进SA大学要考高阶Alpha的试题,对江棠一个没上过初高中,没有被正经教过的Omega来说有些许吃力。
他先把会做的做完,不会做的留着让陆应淮给他讲。
但陆应淮迟迟没有上来,江棠等得无聊,拿过手机用软件拍题识别。
只是页面不知道怎么就跳转到社交软件了。
江棠看见桑颂的头像旁边有小红点。
点开一看是刷屏了二十几条卡通吗喽尖叫的表情包。
江棠一下子就想到桑颂在陆应淮的信息素幻境里荡来荡去的样子,忍不住勾唇。
他问桑颂怎么了,桑颂的名字底下显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反反复复,一分钟后才有消息发过来。
「小漂亮,你家还有剩饭吗?」
什么剩饭?
没待他问,桑颂又发来一张截图。
是陆应淮发的动态。
几张他做的菜的图片上面配字是:「宝宝做的。」
后面跟了个得意的表情。
桑颂在下面回复:「你小子吃得真好啊。」
桑颂见他不回复,发语音来追问:“还有剩饭吗?没有的话下次可以给我留点吗?”
江棠失笑:“下次你来,我做给你吃。”
桑颂:“那我明天就来!可以点菜吗?”
江棠看着对方新换的粉毛吗喽头像,回:“可以。”
“嘿嘿嘿骗你的,你做什么我都想吃,保证吃得一口不剩,盘子给你舔锃亮。”
江棠回了个“好”的表情包。
他退出聊天页面,点开陆应淮的头像。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好几天前,江棠不爱发消息,跟个小古董似的,有事就打电话,没事也不刷手机。
他从来不看好友圈,今天点开陆应淮的动态,才发现陆应淮已经发了好几条动态了。
明明刚加好友的时候一条都没有的。
陆应淮发动态的频率是一周两三条,每条都和江棠相关。
江棠咬着下唇一条一条看完,把小红心都点了一遍。
然后打开自己的主页。
头像和背景都黑乎乎的,一条动态也没有。
他突然想发一条,但不知道发什么,犹豫半天把面前的题拍了下来。
在文案处输入了一个“等”字之后就顿住了。
他要写“等哥哥来教”会不会有点腻歪。
除了几天前记忆混乱和被“欺负”的时候,江棠很少叫陆应淮“哥哥”,一般都是“哥”。
如果写“等我的Alpha”会不会过于正式了。
陆应淮刚把切好的水果丢进榨汁机,手机就弹出了桑颂的消息。
桑颂把刚才跟江棠发的语音消息识别成文字,然后截图发了过来,配了一个挑衅的表情包。
陆应淮把他的消息转手发给时非承:“管管你家Omega。”
时非承:“我的家庭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棠作为他们家的编外人员,在桑颂心中的地位是比他高的。
陆应淮无语之际手机上弹出了特别关心的动态提醒。
他还以为看错了。
江棠黑色的头像旁边是一条新鲜出炉的动态。
「等小陆老师来教。」
第127章 救救你老公吧
陆应淮在下面回:「小陆老师马上就来。」
江棠没有注意到他回复了,正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在跟陆应淮的聊天框里挑选表情包。
有点想骚扰小陆老师呢。
江棠挑来挑去,发了个“在吗”的表情包过去。
表情包上是盛开的花朵,湛蓝的天上飘着白云,蝴蝶围绕着正中间两个叠加了好几层炫光爆闪正在旋转的粗黑体大字飞舞。
比桑颂在艺术节上整的那个招牌还要土。
小陆老师看着那个表情包半天回不过神。
这真是他家可可爱爱香香软软的漂亮Omega发来的吗?
几秒钟后江棠收到了陆应淮的回复。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现在、立刻,从我宝宝身上离开。」
江棠:……
他刚刚发给桑颂的表情包也是这种。
不是他喜欢这种表情包,江棠对表情包这种东西没有明显的喜恶。
只是以前在饭店打工时总见那个老板聊天时用这种表情包,这个类型是江棠唯一熟悉的。
熟悉意味着安全感。
江棠放弃了继续使用花开富贵表情包的想法,把桑颂发的吗喽表情包收藏起来。
他想起陆应淮之前那个“雷雷怕怕”的头像,觉得陆应淮可能喜欢可爱的。
于是小陆老师刚把果汁倒进杯子里准备端上去,就又收到江棠的信息。
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瞪着圆圆的眼睛,配字是「在吗,粗来丸。」
陆应淮看着可爱表情包旁边黑色冷淡的头像,忍俊不禁。
他家宝宝虽然各方面都很可爱,但了解下来,陆应淮知道江棠心里一直把自己当酷哥。
他都能想象出他家“小酷哥”一边喜欢可爱的东西,一边又告诫自己不要喜欢得太明显的样子。
他家宝宝是个矛盾体。
于是他回了个同一种小狗的表情包。
「我来辣!」
有割裂感的不止是陆应淮,此刻江棠也看着那个可爱表情包陷入了沉思。
他把小狗代入成陆应淮,想象了一下陆应淮露出这个兴奋的表情……
谢邀,挺提神醒脑的,感觉对跟陆应淮睡觉没兴趣了,只想学习。
陆应淮回到书房时,江棠正一脸纠结。
他很喜欢小白狗,也很喜欢陆应淮,所以想要拿陆应淮发来的表情包当头像换掉他“逃亡”路上拍到的月亮。
又碍于心里对自己是个“酷哥”的定位……
陆应淮把果汁放下,先把江棠那个粗来丸的表情包存下来换成了头像:“宝宝,用情侣头像吗?”
江棠点头:“好啊。”
几分钟后,SA第一行动队的群里有人弱弱问了句:“陆哥是被盗号了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果汁还没喝完陆应淮就被以“管他是不是,先叉出去”为理由踢出了群聊。
时非承看笑话笑得肚子疼,没少在群里窜火。
结果那群人一不做二不休,队长都踢了,刚换了粉色吗喽头像的副队也留不得。
他还呲着大牙乐呢。
下一秒就被“请”出了群聊。
谢瓒作为队医,也是发小团唯一的“幸存者”,对陆应淮和时非承进行了亲切友好的关心。
被二人双双拉黑。
拉黑了不要紧,这个贱他犯了就爽了。
陆应淮将手机丢到一边,把江棠搂在怀里时便有些心猿意马,脑子里不受控制闪过一些不能播的画面。
实际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一派正直。
明明是把人圈在怀里的不正经姿势,语调却装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哪里不会,给小陆老师看看?”
男人和煦的嗓音让江棠无比依恋,自以为的小酷哥瞬间就软化成乖宝宝:“空着的,都不会。”
陆应淮拿过来扫了一眼。
不多,也就半张试卷而已。
对江棠来说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没自己搜搜?”陆应淮一边看题,一边分心问江棠。
他的乖宝靠在他怀里,小声道:“想听你讲的。”
搜出来的解析多看几遍也能理解,可他有陆应淮干嘛还要看解析。
“我是谁?嗯?”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江棠耳边,激起一阵小小的颤栗。
“小陆老师……”
“今晚可以早点结束吗?”
“为什么?”说实话,江棠已经感觉到有东西在硌他的屁股了。
但定下的计划还没全部完成……
“救救你老公吧,”陆应淮把题册扔下,鼻尖抵着江棠的侧颈,“皮肤饥渴症犯了,难受。”
“啊?”江棠下意识地疑问,他一直以为这个病是杜撰出来的,转念一想也不难猜测陆应淮的心思,“嗯,好。”
学习是很重要。
但在恋爱脑小棠心里,还是陆应淮最重要。
否则上一世他不会为了留在陆应淮家,连想上学都没有提过。被陆应淮喜欢大于江棠的所有的渴望。
可陆应淮不需要他在自己和学业中间做选择。
对的人会站在你的前途里。
陆应淮心里对江棠的学习进度是有数的,要到了江棠的回应,进入学习状态反而比江棠还要快。
随着他低沉认真的讲解,江棠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
陆应淮当年一路跳级,现在这些据说提高了难度的题目在他眼里都是换汤不换药的,即使平时出任务管理公司都用不着题目里的知识点,他还是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解。
江棠的领悟能力很好,陆应淮发现江棠明白的地方就不会再费口舌,直接跳过讲下一步。
他这个讲题方式根本就是只适配江棠一人,换个人来听就是上步接不上下步的胡言乱语。
纵然如此,所有题目讲完也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江棠心里想要趁热打铁找点同类型的题做一做,但又答应了陆应淮会早点结束。
算了,明天陆应淮上班他再练吧。
谁知陆应淮就像是跟他共用同一根神经一样:“宝宝,这边还有几道类似的,做一下,做完我们就休息。”
江棠看了他一眼。
陆应淮不会知道他自认为理所应当的举动在江棠心中算是多么大的理解与尊重。
江棠坐在桌边埋头狂写,陆应淮百无聊赖地点开邮箱处理了几封邮件,然后盯着江棠的字发呆。
江棠写得很快,字体凌厉,显得不是特别工整。
陆应淮又想起那张写着“物归原主”的字条,心脏一阵闷痛。
上一世江棠的离世,这一世江棠的坠桥,会成为陆应淮心上永远过不去的坎。
只要一想起来就痛得连呼吸都窒闷。
江棠合上题册抬眸撞入一双沉静温柔的眼眸,那双眼睛的主人拉过他的手,轻揉着他的手腕:“辛苦了。”
江棠不由自主地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明明陆应淮一切如常,他却觉得对方心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雨。
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安慰。
陆应淮抱住他,冷杉随之而来。
恍惚间江棠听见一句呢喃。
“今晚剩下的时间,都归我了。”
江棠努力扬起脖颈,双目涣散地看着天花板的吊灯,灯光在他眼前晃成虚影。
犬齿咬破皮肤的疼痛根本不值一提,江棠几乎融化在陆应淮的手中。
他又听见自己模糊地喊着陆应淮的名字,喊着“哥哥”,嗓音带着些许委屈的哑。
哽咽着,一会儿“要”,一会儿又“不要了”。
陆应淮平日里有多温柔,标记起来就有多凶狠。江棠情动至极,全心全意把自己交付给陆应淮。
他不知道Alpha的目光在某一瞬变得黯然,心疼又无措地释放更多信息素。
凌晨了,陆应淮仍是没有半分困意,他坐在床边,就着昏昏的床头灯用目光描摹小先生的轮廓。
江棠颈边的冷杉图腾又恢复了原色,就像从未淡去过一般。
可江棠今晚的主动索求让陆应淮心里清楚,他和江棠的标记一定是出问题了。
以前也有过永久标记失效的例子,但那都是A级及以下的。S级的信息素十分强悍,从基因上就不存在标记失效的可能性。
被S级Alpha标记过的Omega就算想要洗掉标记,也要经历四五次手术。
而别的Omega只需经历一次痛苦。
永久标记后双方之间就建立了亲密的联结,他们会本能地依赖伴侣,对伴侣的信息素变化、情绪起伏都会有超于常人的感知。
陆应淮一夜没睡,天亮前的几个小时查阅了各种文献,找不到任何有参考价值的。
他只搜索到一个案例。
是一个A级Alpha与伴侣的标记失效了,但是双方身体都没问题,专家解释说可能是基因排斥造成的,不会影响日常生活和标记。
那对爱侣至今仍在靠临时标记度过发情期和易感期。
早上谢瓒给他回了消息:「我把你俩的信息素样本送去SA总部了,别太担心,就算标记失效对你们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永久标记本身就像造世主在发泄对Omega的不满。
进行永久标记之后,Alpha仍然可以标记其他Omega,被标记的Omega不能再被别人标记。
如果得不到Alpha的信息素,被标记过的Omega会提前衰老、死亡。
除非洗掉标记。
洗掉标记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且会对身体造成很大伤害。
第128章 杀人犯
陆应淮沉沉叹了口气。
现在江棠想要标记他随时都能给,暂时的确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因为永久标记正在失效,标记时江棠明显更黏他了。
但陆应淮无法为之高兴。
以江棠那个爱钻牛角尖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这事,难免以为是他的错。
多年来的打压造成的无论出现什么状况都认为一定是自己做错了的性格无法很快被纠正。
陆应淮在想要不要瞒着江棠。
思绪越来越乱,陆应淮按了按眉心。
身后传来毛茸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陆应淮转过头时神情已经恢复如往常。
“怎么起这么早?”
江棠一把抱住他的腰,明显没睡醒,嗓音沙哑:“做噩梦吓醒了。”
“梦都是假的,”陆应淮摸摸他脑后的发,“别怕,哥哥在呢。”
“你不在。”江棠委屈道。
他吓醒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往陆应淮怀里钻,但是扑了个空。
身边的位置是冷的,显然陆应淮已经起来很久了。
“我以为你已经去公司了,”江棠嗅着陆应淮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过速的心跳总算平缓下来,“哥,我想吃小笼包,虾仁馅的。”
“好,去穿衣服,咱们出去吃。”
吃完早饭,陆应淮把江棠送回家,江棠坐在玄关柜上,恋恋不舍地亲吻陆应淮:“你今天有应酬,我要晚上才能再见到你了。”
陆应淮心软成一片:“陪我去公司。”
江棠摇头:“我和小颂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看孔瑜。”
他腿好了之后还没有去看过孔瑜。
昨晚桑颂说要来吃饭,听说他要去看孔瑜就提议一起去。
要是孔瑜看见江棠有了新朋友,也会开心的吧。
“让司机送你们去。”陆应淮脱不开身,“出发之前、到了之后都给我发条消息,注意安全。”
跟桑颂一起过来的还有谢瓒。
“小颂说你们要去看朋友,正好我送你们过去,”谢瓒说,“你们是Omega,先帮我挑一下礼物。”
桑颂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含混不清地道:“神神秘秘的,你也不说要送给谁。”
“还没确定关系,”谢瓒说这话时神情有些落寞,“要是在一起了,我不会瞒着你们。”
“单相思啊。”桑颂顿时有了八卦的兴趣,“什么等级的Omega?等等……”
他上下打量谢瓒,犹豫地问:“应该……是Omega吧?”
谢瓒无语:“废话。”
“什么信息素的啊?”
“西柚。”谢瓒脱口而出。
“哇!那跟我差不多诶,”桑颂更兴奋了,“看看照片。”
“没有照片,”谢瓒等着江棠换好了鞋,“走吧,先去挑礼物,然后去你朋友那里。”
江棠对礼物一窍不通,谢瓒提醒了他,去看孔瑜也应该带礼物的。
小时候的孔瑜喜欢花,江棠在花店挑选许久,买了一束黄玫瑰。
“那个Omega喜欢什么?”桑颂问谢瓒,“他在读大学吗?男生还是女生?读什么专业啊?”
谢瓒没说话。
“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很难帮你啊。”桑颂靠着花店的吧台,歪头看着正俯身在卡片上写字的江棠。
从出门起江棠就一直情绪低落。
他表现得还算正常,只是一直在走神。
笔尖掠过用来写祝福语的蓝色卡片,前半句被遮挡住,桑颂只看见后半句。
「……对不起。」
“是男生,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能不能读大学。
Alpha平淡的声线蕴着几分叹息。
桑颂看看把卡片夹进花束的江棠,又看看明显不太对劲的谢瓒,跟着叹气:“我去给你俩买饮料吧,振作一点啊都!”
江棠茫然地偏过脑袋,他有在不振作吗?
他只是被弄太狠了,有点腰疼啊!
“要买手表吗?领针?”桑颂继续出主意。
路过了几家饰品店,谢瓒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倒是江棠跟桑颂给自己的Alpha挑到了合适的礼物。
“我想想啊,要不你送点书?吃的?游戏机?”
桑颂从来不缺任何物质,所以几乎不会对什么东西特别渴望。
江棠就更别说了,他除了陆应淮和小白狗之外没有其他爱好。
谢瓒这把算是找错人了。
“要不我问问星竹哥有没有空吧?他应该知道……”桑颂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谢瓒拐进了一家玩具店。
虽说送Omega玩具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
但这是家低龄儿童的专属玩具店啊。
桑颂震惊地跟了上去:“谢哥!老牛吃嫩草可以,但你不能搞未成年啊!”
“应该不至于。”江棠拉住差点拿奶茶杯敲谢瓒脑壳的桑颂。
谢瓒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
“什么事?”
“谢先生,啊——”电话那头人话没说完,突然尖叫起来,动静大到隔了几米的桑颂和江棠都转头看过来。
谢瓒往角落里走了几步:“他又开始摔东西了?”
“是、是的,”李妈惊慌道,“您上次买的新电视又被砸坏了,还有……”
“没关系,让他砸吧,”谢瓒语气平静,“等他发泄完了,你把他送到别的房间,别受伤就行。”
“哎、好。”
挂断电话,谢瓒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回到刚才的展柜前面看着一直堆到天花板高度的玩具恐龙。
“那个Omega喜欢小恐龙吗?”
是,也不是。
前些天还喜欢的,现在不一定了。
但是这个东西摔起来不会受伤。
“这一面墙的都要了,”谢瓒转头跟售货员说,“帮我送到这个地址。”
桑颂眼尖地看到他递出去的名片上面的地址不是谢瓒家。
但要说是Omega的家,那也不应该印在谢瓒的名片上啊。
“先去吃点东西,等下就出发。”谢瓒没有解释的意思,带着两个Omega出了玩具店。
桑颂边走边跟江棠说话,突然回过头看了一圈。
“怎么了?”江棠问。
“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江棠也回头看了看:“没有吧,可能是保镖。”
桑颂点点头:“有道理。”
但是心里总是有些惶惶不安。
又走了几步,桑颂猛地停下:“不对,保镖今天没有跟来。”
为了不让江棠有被监视感,陆应淮说过江棠出门时身边只要有A级以上的Alpha陪着,保镖就不需要继续跟。
谢瓒是A+,所以今天没有保镖在。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桑颂是在学校里按Alpha的标准培训过的,也参与过几次小型任务,对危险的感知还算敏感,“小漂亮,你走里面。”
前面的谢瓒两步跨过来:“怎么……”
“你这个杀人犯!!!”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握着剪刀冲向江棠,“杀人犯!!你还我儿子!!!”
她这么一喊,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到这边。
桑颂本能地想要护住江棠,却被江棠很用力地扯到身后。
来不及躲开那把剪刀了,江棠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偏过头。
疼痛没有降临,谢瓒眼疾手快地攥住女人的手腕狠狠一折。
剪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女人疼得尖叫了一声,混浊的目光看着江棠,嘴里念念有词:“杀人犯、杀人犯……”
“放开她吧。”
江棠松开桑颂的手,不确定地问:“阿姨?”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天杀的,你这个杀人犯!!!”
女人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来来回回就这两句话,头发如同枯草般披散着,脸上都是灰,衣服是干净的,却被铰出了好几个窟窿。
谢瓒一松手,女人就跪倒在地,失神地看着地面,嘴里念叨了两句“杀人犯”之后,又突然暴起,抓住江棠的裤脚,张嘴咬了上去。
谢瓒一脚把她踹开。
可能是踹疼了,女人怯怯地抬眼看谢瓒。
谢瓒心中莫名多了一丝熟悉感。
“啊啊啊啊啊啊……”女人突然凄厉地嚎啕起来,用双膝向前挪动,接着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你是医生,救救我儿子……”
谢瓒瞳孔微颤。
六年前。
谢瓒的老师从手术室走出来:“孩子的命保住了,但脑部受创,极大可能以后都是植物人了。”
“您救救他,他不能成为植物人啊!!”也是这个女人,跪在地上给医生磕头。
谢瓒的老师把她扶起来,安慰的话没出口,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跑来,面带喜色:“他们家说会给我们赔偿!”
女人擦着眼泪:“他们能赔我们个儿子吗?儿子以后都是植物人了……”
“植物人?”男人脸色变得难看,“咱们家没钱给他续命,不如就放弃了吧。”
女人闻声瞪向男人。
谢瓒跟在老师身边,看见男人凑近女人耳边说了句话。
看口型是个不小的数额。
女人怔愣片刻,含泪点了点头。
“我、我们放弃治疗。”
“施暴方不是已经答应给赔偿了吗?”谢瓒不能理解,“有了赔偿不就能救你们儿子了吗?!”
女人隐隐有被说动的趋向。
“如果他死了,我们就能获得双倍赔偿!你想想,他成植物人了,活着也是受罪……”
听了这话,女人不再犹豫:“我们放弃。”
“孩子已经这样了,”男人终于想起来装作痛苦的模样,哽咽道,“他的器官或许能救别的人。”
第129章 行李箱窒息
“你们的孩子是否真的成为植物人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孟玦脸上没有表露出明显的厌恶,“再观察观察,说不定还有希望。”
“希望?”男人就像听到什么离谱的字眼一样,声音变得尖锐,很快又垂下眼恢复成老实人的样子,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我们家小瑜自小就善良,要是他在天有灵,知道他的器官给很多个家庭带来希望,会同意的。”
女人别过头去,泪水浸湿了整张面庞。
“我不明白,你们不是很爱他吗?明明有能力继续治疗为什么不呢?”谢瓒问。
彼时他刚进入SA,还没有见过太多的人性扭曲。
他看着只顾哭泣的女人:“你倒是劝一劝啊,你不想放弃的不是吗?”
他亲眼看见那个女人在自己的儿子和巨额赔款间抉择,因接到噩耗而变得伛偻的身躯不断颤抖着。
女人一个劲儿地哭,呜嚎之声淹没了整个楼层。
片刻后,女人的哭声转为抽泣,谢瓒听见她哽咽却又坚定的声音:“我们放弃。”
都说高阶Alpha感情淡漠,谢瓒却只觉得三观受到了剧烈冲击,那个孩子才十二岁,孤零零躺在病房里,他的父母在门外亲手把他交给死神。
孟玦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匆匆出来的护士叫走。
谢瓒跟着老师进了病房。
本来几乎宣告脑死亡的孔瑜奇迹般恢复了意识。
谢瓒冲出病房,想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那夫妻俩。
却见那对中年夫妻就在走廊里,在与他们的儿子一墙之隔的位置,脸上绽露出笑意。
谢瓒愕然愣在原地。
就连刚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此刻也噙着笑。
他们竟然在讨论拿到赔偿款要去做什么。
“等下把小瑜的尸体带走,我认识一个大哥,他有门路……”
“他没有死,”谢瓒猛地插话打断他们,“他有意识了!他想活着!你们不能不救他。”
男人脸上的神情由惊讶转成不耐烦:“活了也是个残废,有给他治病的钱够我们再生一个了。”
而且肇事者家里给的赔偿款是他们辛劳一辈子都挣不来的,有了这笔钱,下半辈子舒舒服服躺平就行了。
这是他们把孔瑜拉扯大应有的报酬。
孔瑜要是残废了不仅没法给他们养老,还要靠他们养着。
哪个选择更划算,一目了然。
谢瓒从不知道人命还可以这样衡量。
亲生的父母也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那个十二岁少年的命像是一场生意一样被亲生父母算计着。
可怜他有那么强的生存欲望,在他父母企图放弃他时挣扎着唤醒意识。
他都那么努力了,仍要遭到放弃。
谢瓒至今犹记得,被孟玦连骂带劝地费了几小时口舌之后,那对夫妻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感谢上苍留下了他们儿子的命。
他们赌咒发誓说自己只是鬼迷心窍了,他们会支付费用给孔瑜治疗。
孔瑜靠着强烈的生存意志恢复了意识,但因为脑部受创一直昏迷不醒。
他们在孔瑜的病床前以泪洗面,衣不解带悉心照料。
在谢瓒逐渐放下戒心之后的某个夜晚,偷偷把孔瑜带走了。
他们静心谋划,找了监控死角,观察了医护都不在的时间,做了伪装,把孔瑜装在一个大行李箱里带了出去。
谢瓒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一个和黑诊所隔了半条街的停车场。
这家黑诊所表面上是个城中村小诊所,其实背地里做的是买卖器官的勾当。
谢瓒看到这对白天还哭着跟儿子道歉的夫妻边拨电话,边说要卖掉孔瑜的器官。
电话打不通,他们拖着行李箱找旁边的店铺打听。
那家黑诊所白天才被SA配合警方取缔了,带队的是陆应淮,谢瓒跟队。
两口子骂骂咧咧出了那家店:“早来一天就好了。”
“你们卖给他们不如直接卖给我。”
谢瓒的突然出现吓得男人的手机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们给你们多少,我出同价。”
这个窝点虽被取缔,但难免会被这两人找到别的路子。
谢瓒看透了,这两人已经完全被钱蒙蔽双眼了。
心脏七十五万。
肾脏三百万。
肝脏一百万。
买孔瑜整个人要一千万。
十七岁的谢瓒花了一千万买下了十二岁的孔瑜。
条件是那两个人再也不能和孔瑜见面或相认。
就当孔瑜已经死了。
他会给孔瑜一个新的身份。
这条件正中下怀,两口子拿死亡证明得到了肇事者家里的双倍赔偿,为了让自己心里过得去,找了个野坟,随便埋了点孔瑜的衣物,竖了块碑。
谢瓒当时救人心切,把孔瑜带回医院才报警。
后来有没有抓到这两口子他全然不知道。
孔瑜已经窒息休克,抢救时谢瓒在监控室看走廊的监控。
行李箱刚被拖出病房的时候还动了几下。
这说明——
参与抢救的同事跟他说:“病人清醒过。”
他醒过。
可惜醒在逼仄的行李箱里。
里面空间狭小,氧气不足他又昏过去。
之后又醒来几次。
最终彻底窒息昏迷。
十二岁的孔瑜极大可能在行李箱中听见自己父母要把他卖掉的话。
太残忍了。
谢瓒不敢想他还是个孩子,要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当时这个女人那么决绝地放弃自己的孩子,现在又在哭什么?
如果不是行李箱里窒息造成的二次伤害,孔瑜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我儿子在你那里对吧!”女人忽然又想起来,“把他还给我!”
疯魔一般的女人眼底一片血红,很久没剪藏着许多污垢的长指甲指着江棠:“就是他!就是他害我儿子出事的!就是他把我儿子推下去的,他是杀人犯!”
谢瓒并不了解当年的事情,听了这话他扭头看向江棠。
眸色冰冷。
桑颂护着江棠:“你这什么眼神?这个疯女人说的你就信?”
女人还在哭喊:“就是他!就是他!不信你问啊,你问啊!”
她爬起来拽住江棠:“你说话,是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不承认?你不是小瑜的朋友吗?你为什么要杀他?!”
江棠唇色苍白,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
他又看到那天满地的血。
和他伸出去,却没来得及抓住孔瑜的指尖。
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
江棠额间冒出冷汗。
他想为自己辩解却无从开口,因为他当时就在现场。
他过不去这个坎,很多时候他都恍惚,会不会把孔瑜推下去的人真的是他?
每当想起孔瑜,他就会指责为什么当时他没有更快一点。
他为什么没有救下孔瑜。
所以他拼了命也要救下桑颂。
一阵风吹来,浓烈的蔷薇味道弥漫开,谢瓒设下信息素屏障把无关人士隔绝在外。
“你心虚了!哈哈哈你心虚了!”女人还在叫嚣,“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心虚!!”
“小漂亮!”桑颂用力掰开女人的抓着江棠的手指,把她狠狠一推,“滚啊你。”
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又朝着谢瓒磕头:“救救我儿子,不,你和这个杀人犯在一起,你也是杀人犯!”
谢瓒蹲下身,用力捏住女人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他不是杀人犯,我也不认识你和你儿子。”
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装了,去死吧。”
闻讯赶来的保安刚到,谢瓒就把女人交给了他们:“报警吧。”
他冷静地跟围观群众解释这是他们医院跑出来的一个精神病患者。
“看着就不正常。”
“对啊,果然是个疯子,那个Omega好可怜,莫名其妙被疯子缠上。”
……
“没事吧?”人群散开后,谢瓒问。
江棠摇头:“没……”
“你说有事没事?”桑颂没好气道,“你刚才是什么眼神?你真觉得小漂亮会是凶手?”
“我知道他不是。”
谢瓒不了解当年的事情,也没调查过。
但与孔瑜母亲的控诉相比,他更相信江棠的为人。
“那你还那个眼神?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指责他呢。”
“我哪敢啊?”谢瓒就差给他俩跪下了,“我真不是针对他。”
他只是恨孔瑜的父母。
恨那个女人放弃了孔瑜,现在又突然出现来企图毁掉另一个Omega。
她或许是有病,但装的成分更多。
他又想到了别的事。
当年把他孔瑜接到自己家里养着,这事儿只有他老师和父母知道,连陆应淮他们都被瞒着。
孔瑜躺了好几个月才醒来,出现了自闭症状,不说话也不理人。
检查结果表明造成这种症状的直接原因就是行李箱窒息,加上巨大打击,让孔瑜整个人都封闭起来。
谢瓒想起孔瑜有的时候会念叨“糖”“糖”,他以为孔瑜是想吃糖,把糖果给他他就安静下来了。
现在才发现……
他喊的不会是江棠吧。
他突然就知道该送孔瑜什么礼物了。
只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江棠。
“对不起对不起,”谢瓒跟江棠道歉,“我真没那个意思。”
拜托那可是江棠,别说他本来就相信江棠,他就算不相信也不敢表现出一点啊,让陆应淮知道了真的会宰了他的。
“我知道,”江棠脸色还是有点白,神情无奈,“你不用这么卑微的。”
他敢不卑微吗!
都说Alpha才是感情中的主宰,完全是放屁,看看他们这几个人当中谁敢对Omega有一点不尊重啊!
他要是不卑微一点,都不用陆应淮出现,桑颂一个人就可以把他骂自闭了。
小剧场(要是锁了别订)
某天半夜小陆迷迷糊糊地想把乖宝搂怀里睡。
手摸到凉乎乎的东西,那个东西还蹭了蹭他的掌心。
小陆个唯物主义者直接吓醒,坐起身从被窝里掏出一个……
光球。
黄色的。
后经确认是江棠的信息素具象化。
小陆走到哪揣到哪,没事就拿出来啵一口。
棠棠不在身边时,他带着光球晒太阳、散步,信息素不要钱一样喂给它,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上,还特意定制了小丝绒被。
(剩下的在作话)
第130章 谢柚:你臭、他香
桑颂纳闷:“那是孔瑜的妈妈?为什么谢哥你会认识啊?”
谢瓒也纳闷:“我正想问你呢,你认识孔瑜吗?”
“不认识啊,”桑颂感觉自己快被绕进去了,事件出场人物不多但关系复杂,“我只是要陪小漂亮去看他。”
谢瓒这才搞明白江棠要去见的朋友就是孔瑜。
他想起家里那位,心中叹息,孔瑜活下来了,但也没有过得很好。
“走吧,去见他。”
车子没有驶向江棠说的地址,而是朝着另一方向。
江棠的心跳没来由的加速,他没开口问,因为知道谢瓒走这条路一定是有原因的。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
顾不上把车停到车库,谢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门——
“李妈?”
李妈从厨房里应了一声,走出来:“谢先生回来了。”
“他呢?”
“睡下了。”
“没受伤吧?”
“没有,您买的恐龙玩偶已经放在储物间里了。”
桑颂和江棠落后几步进屋,讶然怔在门口,这别墅内里并没有豪华装修,只有几件“必备”的家具。
比江棠家一开始的模样还要空旷,大片大片的空地显得萧索。
此时电视已经被砸烂,茶几被掀翻在地,整片玻璃都被磕碎,沙发东倒西歪,到处一片狼藉。
谢瓒扫视一圈,然后习以为常道:“收拾了吧。”
每次孔瑜摔完东西,李妈都会把现场留给谢瓒看过之后再打扫。谢瓒要根据物品损坏程度来判断孔瑜的状态。
显然这次他的状态不太好。
“进来吧。”谢瓒招呼道,吩咐保姆给客人备茶。
他带着两人去了卧室,经过楼梯时江棠注意到楼梯入口封了铁栏杆,上面还挂了一把锁。
“为了防止他跑到二楼去,”谢瓒注意到江棠的目光,苦笑道,“怕出意外。”
大多数精神疾病都有自杀的风险,这也是谢瓒不敢在市区买房的原因。
他无法一直在家里待着,孔瑜也很反感一直有人待在身边,他怕孔瑜会跳楼。
一楼只有一间卧室,就是孔瑜的。
保姆和李妈都住在二楼,谢瓒在这边留宿时睡沙发。
其余房间都空着,由着孔瑜来摆弄。
有的房间地板上堆了几摞书,有的房间摆着画架画具,画纸洁白一片,颜料全抹在墙上。
还有的房间就像垃圾堆一样,乱七八糟,孔瑜不允许别人碰。
好在里面并没有会招来蝇虫的东西。
谢瓒没敲门,直接把门推开:“直接进来就好,他睡着了听不见声音。”
江棠往里瞧了一眼,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嗓音颤抖:“小瑜?”
“是他,”谢瓒眼中漫上笑意,“不过现在不叫孔瑜了,我把他带回来不久他就意外分化了,西柚味信息素,所以现在叫谢柚。”
江棠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双腿先于意识朝着谢柚走去。
十八岁的孔瑜。
是该长这个样子的。
孔瑜被谢瓒养得很好,小脸白皙透红,一看就知道身体很健康。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西柚味,清新微涩。
桑颂没往里走,脑子里已经在想江棠等会儿哭了该怎么哄他。
然而江棠只是怔怔地看着床上人的睡颜,轻轻一笑:“我就知道你也会是Omega。”
老友重逢时故作轻松的语调。
他这句低低淡淡的,桑颂从中听出了几分释然,江棠还没哭,他反倒先红了眼眶。
一切都在变好了,对吧?
江棠和惦记了好几年的心上人在一起了,他现在有人心疼有人陪伴,还不断有新的人喜欢他。
没有人会再欺负他了,即便有,身边也有人会护着他。
如今又得知他儿时遇见的第一束温暖还存在于这世上,遇到了很好的人,被好好照顾着。
是不是上天也觉得江棠的前十八年都过得太苦,终于愿意眷顾他几分。
是不是命运终于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开始补偿江棠了。
“中午在我这里吃吧,”谢瓒说,“小柚子要下午才醒。”
谢柚醒来时桑颂和江棠正在听谢瓒解释当年的事情。
“我服了,当年她要送自己儿子去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心疼呢!”桑颂气得要命,“现在出来发疯。”
江棠平静一些,对谢瓒道:“谢谢你。”
不仅救了他,也救了我。
他想起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样,眼里的恨意那么真实。
小的时候他曾去过孔瑜家里,他自己的家庭并不好,看到孔母温柔孔父慈祥时真心为自己的好朋友开心。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么好的一对夫妻,家境虽然不好,但也尽全力养育孔瑜的夫妻二人会在儿子出事后不假思索地把他交给死神。
为了江家赔的那笔钱。
甚至有了赔偿还不够,还希望孔瑜死掉赔偿翻倍,翻倍了还不够,还要把孔瑜的器官卖掉。
十二岁的少年即便瘦小,被硬塞进行李箱里也一定是很憋闷的,孔瑜又刚好那个时间段醒来……
“如果他没有经历在行李箱里那几个小时的缺氧,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不会留下后遗症。”
“那他现在……”
“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自闭症,”谢瓒说,“已经比六年前好很多了。”
“我问句不该问的,”桑颂犹豫道,“智力方面有影响吗?”
“智……”
话音未落,卧房的门被打开。
一双眼睛透过门缝怯怯地往外看。
谢瓒赶紧起身:“饿不饿?”
如往常一般得不到回答。
谢柚没理会谢瓒,自己滑着轮椅过来。
他有点怕生,停在距离桑颂几米远的距离。
“想吃什么?”谢瓒问。
谢柚平淡的目光与江棠对视,唇角轻抿。
谢瓒没有半分不耐烦,单膝跪在谢柚面前,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和他交流:“想吃什么饭?馄饨还是饺子?”
谢柚的目光缓缓下移,盯着谢瓒看了好半天才回答:“馄饨。”
他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晰。
像是患有听力障碍的人一样,低哑、迟钝、语速很慢,语调也不标准。
轻易唤起了江棠的记忆。
孔瑜小时候说话也很慢,内向腼腆,几乎不说长句子。
“好,”谢瓒吩咐李妈下馄饨,“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朋、友。”谢柚皱起眉头。
“江棠,你记得吗?”
谢柚没说话,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快速起伏。
“没事,不记得也没关系,”谢瓒抱住他,熟练地拍抚他的后背,“别着急,去餐厅,好吗?”
谢柚点点头。
谢瓒把谢柚推到餐厅,自己出来了。
“他想一个人待着,不用担心,”谢瓒触及江棠担忧的目光,“他的腿没有问题,当年出院坐了一段时间轮椅,产生了依赖,可以正常走路的。”
江棠松了口气。
他知道身体残疾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不愿他的朋友尝到这种滋味。
谢柚吃饭的时候身边不能有人,否则他会突然发脾气。
但今天有点例外。
谢瓒照常在外面等着,谢柚还是突然把桌子掀了。
哗啦一阵响动之后,三个人一起冲向餐厅。
谢瓒把谢柚推到一边:“烫到了没有?”
“晴、天。”
往常这时候谢柚是不会跟他说话的,谢瓒受宠若惊道:“对,今天是晴天,天气很好,要出去玩吗?”
他并不抱希望。
谢柚讨厌阳光,讨厌室外,六年来除了去做治疗几乎没有出过门。
出乎意料地,谢柚清晰而肯定地道:“要。”
这么多年他少有这么容易沟通的时候,谢瓒眼眶发烫:“好,我给你换衣服,去公园散散步好不好?”
公园相对安静。换作热闹的环境会刺激到他。
“不要、你。”
谢瓒动作一僵,毫不掩饰自己受伤的神情:“不要我给你换衣服,还是不要我陪你?”
谢柚:“都、不要。”
不太合时宜,但桑颂有点想笑。
场合不允许,他开始在脑子里回想前二十一年里所有伤心的事。
糟糕,想不出来且更想笑了。
“那你要谁?让李妈陪你换?”
谢柚皱起眉头,破天荒说了超过三个字而且格外明晰的一句:“我是男的。”
谢瓒心里高兴,暂时把谢柚不想要他这事放在一边。
“他。”谢柚指着江棠。
“要江棠陪你吗?”
谢柚一脸“你怎么现在才明白过来”的表情,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谢瓒无奈,只得把谢柚交给江棠,嘱咐道:“他可以自己换裤子,你帮他穿上衣就好,他要是发脾气你就出来。”
毕竟谢柚脾气上来打人很疼。
“没事。”江棠寻思谢瓒不知道,他其实挺扛揍的。
江棠推着谢柚回了卧室:“你吃饱了吗?”
他看谢柚把半碗馄饨打翻了。
谢柚不回答,靠近他嗅了嗅。
偏苦调的冰凌花香萦绕在江棠身畔,夹杂着一些冷杉的味道。
谢柚默不作声地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开始脱睡裤。
江棠自觉地背过身不去看。
“好、了。”
江棠回过头,发现谢柚把上衣也换好了。
很乖,没有发脾气。
这要让谢瓒知道了会自闭的吧。
谢柚出来时还坐着轮椅,摆明了想让江棠带他出去。
看着谢瓒期待的目光,像是不忍拒绝似的,他滑着轮椅凑到谢瓒身边,鼻翼微动。
然后回到江棠身边,对谢瓒残忍道:“你臭、他香。”
第131章 奇迹带来奇迹
谢瓒愣住了。
他臭,江棠香?
六年来谢柚第一次在同一天中多次说话。之前大部分时间,谢柚只用语气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烦躁。
桑颂憋着笑拍拍谢瓒的肩膀:“谢哥实惨。”
“附近有公园,我送你们过去。”谢瓒说。
谢柚乖乖下了轮椅,坐进车后座,跟江棠紧挨在一起,一路上都没再开口。
江棠静静地看着谢柚的侧脸。
当年的小少年长大了,长开了,看起来还是乖乖的。脸上有些婴儿肥显得肉嘟嘟的,睫毛纤长卷翘,双眼木讷地盯着窗外。
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江棠的目光,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事的,江棠心说,他只要还活着就好了。
谢瓒是值得托付的人,谢柚不会再受苦。
谢瓒在公园外的公共停车场把车停好,从后备箱取出轮椅,伸手去抱谢柚。
每次去医院检查都是他把谢柚抱下来的。
谢柚不像江棠那样排斥亲密接触,但是也不喜欢,每次抱他都会很烦躁。
这回却没有。
谢柚避过了谢瓒的双手,冲江棠道:“抱。”
谢瓒有些为难地看了江棠一眼,抱他的话难免有皮肤接触,江棠要是排斥谢柚,谢柚可能会发脾气,到时候情况可能变得复杂难搞。
“没关系,”江棠说,“我来吧。”
他一手穿过谢柚的膝弯,另一手揽过谢柚的后背,让他的胳膊搭着自己的肩,轻轻松松以公主抱的姿势把谢柚抱出来。
谢瓒有点惊讶。
不是刻板印象,Omega的弱势是在基因上注定了的。
社会主要劳动力大部分是Alpha和Beta并不是单纯歧视Omega天生性格敏感,容易受伤,更重要的是因为几乎全部的Omega体力和精力上远不如Beta和Alpha。
他们身体娇弱,很难从事体力劳动。
但是江棠抱明显比他重的谢柚抱得那叫一个简单。
根本不费力。
桑颂不明白:“你好像很惊讶?”
他两步窜到江棠旁边,趁江棠不注意就把他抱了起来,冲谢瓒道:“这不是易如反掌吗?”
他把江棠放下,连轮椅带谢柚一起抱了起来。
谢瓒在心里默默给时非承点了根蜡。
这粉色吗喽手劲儿真不小啊。
“是挺容易的,”江棠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直接把抱着轮椅和谢柚的桑颂抱得双脚离地,“很轻松啊。”
谢瓒:……
直接拍下来发给陆应淮。
陆应淮在开会,手机没静音,怕错过江棠的消息。
点开一看是谢瓒,本想已读不回,仔细一看照片上是江棠。
他边听汇报边把图片存了,回:「我家宝宝真棒。」
谢瓒:“……知道你有老婆了。”
桑颂被放回地面还心有余悸:“小漂亮,我觉得你好像没用全力。”
江棠点头,看了谢瓒一眼:“对,其实再加他一个,我也能抱得动。”
谢瓒条件反射向后一个大跳:“别别别,我不敢。”
毕竟A+和S的区别还是蛮明显的。
四个人沿着公园的小路慢慢走。
江棠和谢柚在前,桑颂和谢瓒隔了几米在后面跟着。
这条小路沿着河,谢柚抿着唇看着河面上不时掠过的飞鸟。
许久,江棠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谢柚突然喊他:“棠、棠。”
江棠的脚步猛地停住,他走到谢柚前面,蹲下身仰着脸看他:“你还记得我吗?”
谢柚似乎想笑,唇角微不可见地扯了下:“棠、我的。”
他有些语言障碍,表达不出真正的意思,内心着急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努力地组织句子:“你、我的,好久……”
江棠轻声接:“好久不见。”
谢柚平静下来,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地学:“好、久、不见。”
旁边有个小坡,青草松软,修剪地平整。
江棠推他上去,把轮椅固定好。
他在草地上坐下,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微风拂过他的发丝。
谢柚从轮椅上下来,坐在他身边,很自然地歪过脑袋靠在江棠肩膀上。
或许是儿时的友谊中只有对方,纵然睽违数年,谢柚对江棠仍有着天然的喜欢和熟悉。
他靠着江棠的肩,看着对面的河。河上还有人在摇船,各种卡通形状的。
天空蓝得无边无际,一切都温柔而美好。
这对于江棠而言是馈赠般的一天。
谢瓒努力了六年也没能让谢柚这样放心地依靠他过。
他在坡下把这一幕拍下来。
其实家里已经有很多本相册,都是各个时候的谢柚。
一开始是同情,后来花一千万把人买来养着,渐渐就处出了感情。
谢柚分化很早,比江棠还早。
他被接到谢瓒家里,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分化了。
这些年的发情期都是靠谢瓒的信息素度过的。
谢瓒对他日久生情,越来越喜欢,越来越疼惜,至今连碰都没舍得碰过。
他无数次祈祷谢柚能够好起来,哪怕不喜欢他。
可现在看见谢柚对江棠的态度,心里难免有落差。
桑颂在公园小摊贩那里买了冰淇淋,分给谢瓒一个:“谢哥你别太伤心,这种情况你得适应,没有任何一个Omega能拒绝得了小漂亮的诱惑。”
谢瓒咬了一大口冰淇淋,牙都要冻没知觉了:“没事,我扛得住这一天中无数次的心碎。”
桑颂不走心地冲他竖大拇指:“嗯嗯,你真棒。”
谢柚枕着江棠的肩轻嗅着江棠身上的味道,沉默了许久,突然道:“他们、把我、卖掉了。”
谢瓒离得不远自然也听到了。
他茫然而震惊地看着江棠。
这么多年,谢柚从未跟他说过这些,他一直以为谢柚不记得了,而现在看来——
谢柚或许只是不信任他。
小谢医生的心拔凉拔凉的,比手里的冰淇淋还凉。
江棠没表现出内心的愤怒,柔声引导谢柚往下说:“这些你都记得吗?”
“棠,”谢柚白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嗓音干涩,是许久不说话造成的,“他们、我是,我、这里、有问题。”
他指着自己的头。
“谁?医生吗?”
跟江棠说话似乎比较容易,谢柚“嗯”了一声:“你、不怕,这、不传染。”
“我没怕,小瑜。”
“小柚子的脑子才没有问题,”谢瓒对桑颂说,“他先前有部分自闭症状,社交、语言方面有些障碍,其实智商很高。去年我带他去参加线上高考和SA入学模拟,他的分数是最高的。”
“啊,他们说的那个接近满分的神秘人是谢柚吗?”
“对,他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没办法入学。”
谢柚一直在家里,有时候喜欢看书,谢瓒就找了各种教材和书籍给他看,初高中的内容早就不在话下了。
“我、小瑜、不是了。”
谢柚偏过脑袋看着江棠:“你、哥,还、会……”
他说得异常艰难。
明明句子在他脑子当中是完整的,就是没法顺利说出来。
江棠握住他的手:“不要着急,我在听,谢柚。”
他刚才说他不叫小瑜了。
“他、”谢柚皱眉,换了个容易点的说法,“还打你吗?”
“不了,他不是我哥了。”
“那、很好。”
他是想说“挺好的”。
谢瓒从未见过谢柚像面对江棠时这样有表达欲。
他一直在期待奇迹。
但似乎只有创造过奇迹的人才能带来奇迹。
江棠就是那个人。
江棠虽然沉静乖巧,却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让明眼人无法轻视他。
或许江棠能够“挽救”谢柚。
“对啊,很好。”江棠轻笑,“能够再见到你,也很好。”
“我们、没有人、要了。”
谢瓒控制不住往前一步,差点冲过去告诉谢柚,他不是没人要的。
桑颂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摇摇头:“江棠在,没事的。”
“我们有人要的。”江棠说。
“你没、见我,我、你也、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在老友面前不必隐瞒,江棠简要说了一下自己这几年不在雾渊的原因。
他没细讲,过去遭遇的不堪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多一个人为他担心。
“你!”谢柚反应很大,侧过身用力抱紧了江棠,“你、被打了、很瘦。”
他这话是问江棠是不是被欺负了,因为江棠很瘦,看起来受过很多委屈。
陆应淮才养了他两个月,就算长胖也来不及变成一看就很健康从没吃过苦的模样。
“没有,”江棠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我现在过得很好,他们说你不在了,我去墓地看过,还好你不在那儿。”
幸好你没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被人遗忘。
江棠脸上的笑意温柔而满足,长时间萦绕心头的愧疚也纾解了一些。
不管他是谢柚还是孔瑜,还活着就好。能够被人精心照顾着就好。
那天两人坐在小草坡上说了很久的话。
从谢柚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江棠才知道,孔瑜不是那对夫妻的亲生儿子。他们夫妻俩患有生育疾病,孔瑜是亲戚家过继过来的。
本来当亲生孩子养着,出了事却开始权衡利弊。
谢柚第一次跟人谈起那天,他说:“很闷、我打那里,他们、听到了。”
人在快要窒息时是有求生本能的,他努力挣扎敲打行李箱,那对夫妻听到了。
副驾驶的女人不断惊慌地回头看后备箱:“他好像醒了。”
“不用管他,那里面闷,活不了太久的。”
十二岁的孔瑜以为妈妈会求情,可是没有。
他彻底昏迷前听见女人念叨:“小瑜啊,别怪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会给你买块好的墓地。”
第132章 你想我留下?
他们口中“好的墓地”就是那处野坟吗?
唯一让他们花了钱的,也就那块潦草的墓碑了吧。
在巨额的金钱面前,一部分人的本性之恶就会无所遁形。起初谢柚一直想不明白,后来他想通了。
六年过去,他已经不再为这件事困扰了。
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他的命运无法自己主宰。他无法选择出身,无法拒绝被过继被放弃,只能随遇而安。
时近傍晚,西边的天是一片瑰丽的红倒映在河面上。
谢柚靠着江棠的肩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轻声道:“棠,我、怎么、工作……”
“你想工作吗?”江棠问。
谢瓒和桑颂去买吃的了,这一小片区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棠的声线温和,似乎能包容这世间的一切。
在他身边,谢柚不着急了,他想了想,重新说:“想、要、很多钱。”
说不明白也没关系,江棠能听懂。
这让谢柚无比安心。
他不是没尝试过说话,可是他说不好,别人听不明白比他更着急。
着急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于是谢柚越来越容易烦躁。
有很多情绪、想法是他无法正常诉说的,久而久之他就放弃说话了。
江棠是他熟悉且信任的人,他不怕在江棠面前词不达意。
“要很多钱吗?”江棠隐约猜出他的意思,朝着另一边望去,谢瓒和桑颂还没回来。
“嗯,很、多。”那个数字谢柚一直记在心里,“一、千万。”
“你不想在他身边吗?”江棠问。
如果江棠没出现,谢柚会选择保持现状一直到谢瓒腻烦。
“想。”
谢柚语气坚定。
“谢柚,你觉得你现在和他是什么关系?”
“十八、可以、谈、恋爱吗?”
“当然可以。”
“我、不是、商品。”
谢柚说这话时看起来很难过,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可怜兮兮地看着江棠。
“我知道。”
江棠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我们小柚子不是商品。”
一千万在谢柚的认知里面是个天文数字。
这个数字如同他和谢瓒间巨大的鸿沟,他跨不过去,也无法说服自己假装它不存在。
一件商品摆在货架上,如果它有生命,它会喜欢把自己买走的人吗?如果真的喜欢上了,它要怎么打破两者之间不对等的关系?
当谢柚的生命被明码标价,他就失去了喜欢购物者的权利。
他只是一件商品而已。
谢瓒和桑颂拎着几个纸袋回来,远远就看见江棠抱着谢柚。
而谢柚在哭。
哭得很大声。
他的嗓子干涩,哭声发哑,却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戳入谢瓒的心脏。
他丢下桑颂冲过去:“怎么了?怎么哭了?”
江棠抬眼看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柚在江棠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
六年中他没哭过一次。
现在就像要把六年前的恐惧和委屈全部哭出来一样。
谢瓒在一旁坐下,有些心酸。
六年了。
他还是没能获得小柚子的信任。
谢柚渐渐哭累了,整个人瘫软在江棠怀里抽噎着。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呢?”江棠问。
谢柚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还是乖乖回答:“家、人。”
江棠一直以为是谢柚主动靠近他,成为他的朋友。
他不记得,在更早的时候,他埋过一只小猫。
那只猫是谢柚养的,情同亲人。
有天从家里跑出去之后就没回来,小小的孔瑜找到快天黑,才看见他的小猫的尸体在马路正中。
路过看到的行人车辆或惋惜或咒骂,没有人为那只小猫收尸。
他回家拿了小铲子回来,远远就看见小猫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人用障碍物围了起来。
有个小孩先他一步把小猫的尸体铲到铺着塑料袋的盒子里。
小孔瑜难过得要命,喊不出声音,就只好一路跟着另一个小孩。
那个小孩是江棠。
江棠不嫌脏地紧紧抱着沾着血污和泥土的盒子,走了很远的路,把小猫埋在一个公园旁边的小树林里。
天都黑了,小孔瑜怕黑,就在最后一个路灯下看着。
离得并不远,孔瑜还在奇怪为什么江棠没发现他。
然后看见江棠把盒子放在地上,狠狠抹了把眼睛。
原来哭了一路啊。
江棠挖了很深的坑把小猫葬在里面。把土填平,放上一束野花,然后哽咽着说:“没事了,睡觉吧,以后可以天天开心了。”
听见这话时孔瑜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江棠。
他的小猫爱往外跑,孔瑜不止一次看见他那对任何人都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的猫主子跟着江棠一顿蹭。
孔瑜性格太内向,没什么朋友,他的猫主子像是在给他挑朋友一样,动不动就引着江棠来找他。
每次都被孔瑜偷偷躲开了。
他曾悄悄看着江棠和小猫玩,白皙的手背上一小片红色。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是猫毛过敏引起的。
听见江棠那句话时,孔瑜觉得他好奇怪。
明明两人年纪相仿,孔瑜每天都很开心,为什么他感觉江棠不开心?不仅不开心,好像还很羡慕小猫能够死掉。
到底什么事会让一个小孩子露出被生活捶打千百遍的成年人的表情啊?
孔瑜的父母找到这边,又急又气地训了他一通。被家人领走的时候,孔瑜回头看,那个小小的身影蜷成一团守着小猫的“墓”。
像是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天都很黑了,他家人都没来找他啊。
孔瑜挣脱父母的手,跑回去喊江棠:“天黑了,该回家了。”
他们把脏兮兮还在过敏的江棠送回家,江棠一路上一声不吭,眼眶红红的,但也没再哭。
江家的房子在孔瑜眼里称得上“富丽堂皇”。
门打开的时候,孔瑜听见里面正和乐融融地吃着饭。
佣人看到江棠时目露嫌弃,接着丁虹走过来,当着孔瑜一家的面狠狠甩了江棠两耳光。
力气重到江棠唇角都沁出血迹。
孔瑜父母怕惹上麻烦,赶紧带孔瑜走了。孔瑜再回头望时,那家门已经关上了。
只有一个小小的黑影笔直而颤抖地跪在门前。
翌日在学校遇见,孔瑜给自己加油打气后主动去接近了他的猫主子为他挑选的新的“家人”。
在江棠眼里,是腼腆的孔瑜主动对他伸出手。
在孔瑜眼里,却是同样瘦小、同样被人欺负的江棠在他被欺凌时一次次挡在他面前。
江棠很奇怪,自己被欺负时是忍气吞声的,却会替孔瑜反抗。
“我是家人,”江棠说,“所以钱的事交给我。”
“什么钱?”谢瓒问。
没来由的恐慌包围了他。
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谢柚准备离开他了。
如果他早知道见到江棠会让谢柚离开他,他会把谢柚还活着的事实隐瞒到死。
可现在他只有尊重谢柚的份儿。
陆应淮一下班就往这边赶,远远看着那四个人坐在草地上吃东西。
他家宝宝怀里还抱了一个。
“哥!”
听见江棠的声音,谢柚顺着看了过去。
那个Alpha宽肩窄腰,长相俊美,走过来时远远就自带凌厉的气势,见到江棠就化作一片温柔。
谢柚只是语言障碍但不是傻子,他乖乖坐到一边:“棠、他是、哥哥?”
“他是我的Alpha,”江棠起身扑进陆应淮怀里,狠狠吸了一口陆·大白狗·应淮身上的味道,整个人由平静的温柔变成一个撒娇精,牵着陆应淮的手开心地晃着,“介绍一下,这是谢柚,我的孔瑜。”
陆应淮已经从谢瓒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昂贵的西裤毫不在意地往地上一坐,顺势把江棠拉到自己怀里,轻吻了一下:“好,恭喜宝宝。”
谢柚还活着,他的宝宝就不必继续背负愧疚感了。
陆应淮对别人的死活并不在意,他只在乎江棠的感受。
江棠高兴,他就高兴。
分别了一天,Alpha把脸埋在江棠颈窝,双手自身后环住江棠的细腰:“宝宝,我想你了。”
几人从公园离开,在谢瓒家里吃了晚饭。
谢瓒全程心不在焉,不时看着谢柚出神。
江棠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六年来很多个谢柚的第一次。
之前谢柚都是单独吃饭的。
今天一起吃时他也没有明显不耐烦的情绪,坐在江棠身边,眉目间都透着开心。
陆应淮带江棠离开时,谢瓒的整颗心都提起来,他怕谢柚连一晚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跟着江棠走了。
“小柚子,很高兴认识你,下次来找你玩!”桑颂跟陆应淮他们一起走,一天下来,谢柚虽然不理他,但也没排斥他。
意外地,谢柚点点头:“嗯。”
桑颂最喜欢香香软软的可爱Omega了,当即就想捏捏谢柚婴儿肥的脸颊,但是忍住了。
“棠,你、别……别、忘了。”
“好,你等着我。”江棠跟他拉勾。
他们离开之后,谢柚在门前坐了很久,谢瓒问:“休息吗?”
谢柚转过头,眼里似有泪光:“六年、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舌头不听使唤,努力让自己字正腔圆地说完这句。
谢瓒有些狼狈地在他面前跪下,第一次“僭越”地不顾谢柚意愿地抱住他,伏在他的腿上:“你要离开了吗?你能不离开吗?”
他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但谢柚只是抬手轻轻抚弄谢瓒的头发:“你、想我、留下?”
第133章 谢瓒差点强迫小柚子
痛意自谢瓒心口蔓延,他闷不吭声地点头。
“你也、觉得、我有病、是吗?”
谢瓒猛地抬眼看他,Alpha黑亮的眸中一片隐痛:“我没有,我只是……”
喜欢你。
他养了六年的小朋友,连父母都笑说谢柚就像他的童养媳一样。
他之前不羡慕时非承与陆应淮有心上人,因为他也有。
可此刻他开始羡慕了。
羡慕他们的心上人都在身边,谢柚却要离开他。
他看着谢柚那张单纯得近乎天真的面庞,高阶的占有欲在心中作祟,空气中的蔷薇信息素极不稳定,带着某种侵略性压迫着谢柚的神经。
“把你锁起来好不好?”谢瓒轻声问,着了魔一样轻轻摩挲谢柚的脸颊,“锁在你最喜欢的那个房间……”
谢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小柚子,为什么要离开我呢?”谢瓒脑子里的弦断了,危险地逼视着谢柚,“是我不好吗?为什么不愿意信任我呢?六年了……”
谢瓒始终一副温和的面孔面对所有人。
此刻那张绅士面具分裂开来,在想要“逃跑”的爱人面前,像是魔鬼一样释放着大量控制性信息素。
他不再在乎谢柚会不会难受。
他快嫉妒疯了!
为什么江棠可以轻易夺走所有人?!
他精心养了谢柚六年,抵不过和江棠在一起的几个小时?
人是不是就不该太过于遵守规则?
如果他占有谢柚,谢柚是否还会离开?
他舍不得碰谢柚,易感期的时候自己苦熬,谢柚的发情期他透支腺体也要给予高浓度的信息素让谢柚好过一点。
甚至六年前他从死神手上救下谢柚!
他对谢柚有哪点不好!
信息素浓度越来越高,谢柚快顶不住了。
这信息素不像往常那般温柔,而是裹挟着谢瓒的愤怒直冲谢柚而来。
他被压得喘不过气,眼眶红了一片,艰难道:“你、要、杀了、我吗?”
“我倒想杀了你。”谢瓒嗓音发哑,不顾谢柚地挣扎把他扛起来,大步走向卧室,“至少你会只属于我。”
谢柚伏在他的肩头,越着急越说不好:“你、别……”
谢瓒听不进去。
谢柚握着拳一个劲儿打他,双腿在半空乱蹬。
可小Omega的力气哪能敌得过一个昏了头的高阶Alpha。
蔷薇信息素蔓延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极度失控、疯狂。
谢瓒的眼里满是红血丝,他一遍一遍地质问:“为什么不相信我?是我给的不够吗?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如果是,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小Omega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生理泪水漫了满脸:“我、感谢、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谢瓒理智全无,他低吼道,“我要你的信任,我、要、你、别、离、开!”
“你、别……”谢柚攥着拳头想要打醒他,却被谢瓒单手扣住两只手腕,按在头顶。
“我、离开、是……”谢柚急得说不清话,眼泪就没停过。
他想解释。
他想告诉谢瓒他离开只是想要想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谢瓒,也不知道一件商品能不能喜欢谢瓒。
没人教过他,他不明白。
也许离开几天他就会知道了,如果他想念谢瓒,那么一定是喜欢。
可他说不出来。
他只能从呜咽中断断续续地请求那个力气比自己大很多倍的Alpha:“你、我、好痛……”
谢瓒充耳不闻。
他只听见方才谢柚说的那句“离开”。
衣物被粗暴地撕开,眼角涌出的泪被Alpha吞入腹中,谢柚害怕得浑身发抖。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害怕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谢瓒。
嘴巴被强硬地吻住,谢柚说不出话。手腕还被谢瓒按着,他只能无助地流泪。
许久之后终于被放开,他听见谢瓒低声喃喃:“成为我的,就跑不掉了。”
谢瓒找了条领带捆住谢柚的手。
他甚至没有想过为什么谢柚房里会有他的领带。
被嫉妒主宰的男人在听到谢柚哽咽着喊了江棠的名字之后彻底疯了。
他眸色猩红像要把谢柚拆吃入腹,动作粗暴,信息素无孔不入侵蚀着谢柚的神经。
“痛……”
谢瓒亲吻还在挣扎的谢柚:“你是我买来的,所以是我的。”
上一秒还在呼痛的谢柚不言声儿了,他不再挣扎,闭上眼睛像具尸体任由谢瓒摆弄。
粗暴的拥抱、亲吻,直到最后一刻,谢柚都没再给出反应。
谢瓒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他本想忽略,最终忍无可忍地起身去关机。
屏幕熄灭前一秒,谢瓒看到一条两千万进账的转账提醒,和江棠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别担心,让他想想。」
想什么?
谢瓒混沌的脑子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谢柚真的打定主意离开不再回来,江棠又怎么会发这条消息?
他的理智回归了些许,扭头看到床上破布娃娃一样的谢柚时,他脑海里“轰”得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谢柚的衣服已经被撕烂,赤身裸体地躺在柔软的床单上,浑身遍布深红的吻痕。那张小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
双眼紧闭着,脸色惨白。
谢瓒把黑了屏的手机扔到一边,抱起谢柚,另一手扯过薄被包住他颤抖的身躯:“柚子?”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呼吸极其微弱。
谢瓒慌了,把系成死结的领带解开,抱着谢柚一迭声喊他,声音又轻又急:“对不起柚子,我昏头了,你别吓我。”
谢柚眼睛睁开一条缝,目光凝不成实点,干燥的嘴唇张了张,说出的全是气音。
“你说什么?”谢瓒听不清,把他紧抱在怀里,耳朵贴着他苍白的唇瓣。
他听见谢柚困难地呢喃:“骗你、你……不臭、很香,我……”
后面还有两个字,但谢柚的声音太轻了,谢瓒无论如何都听不清。
臂弯一重,谢柚昏在他怀里。
“小柚子?柚子!”Alpha急得嗓音变了调,他的小柚子却不愿搭理他了。
谢瓒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他刚才都干什么了?
如果不是陆应淮给他转账,他是不是就要强迫小柚子了?
谢柚刚才是不是在害怕,是不是在挣扎?他自诩对谢柚情根深种,又怎么能对这些视而不见?!
谢柚体温很低,昏迷中不住颤抖。
谢瓒顾不上继续指责自己,随便套了件衣服带谢柚去了研究室那边。
他自己就是医生,很清楚谢柚现在的状况。
看着谢柚毫无生机的小脸,谢瓒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怎么了?
就因为谢柚跟江棠多说了点话?那不是好事吗?
他因此认定谢柚是正常的,只是不愿意理会他?
他非得把人搞应激了才安心?
谢瓒叫不醒谢柚,好在他身体的其他指标没有问题。
后半夜谢柚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在他怀里蜷成一团,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每隔十几分钟身体就会轻轻抽搐几下,像在强忍委屈。
他脆弱的脖颈上印着好几枚吻痕。
谢瓒想起手机响起之前自己距离谢柚的腺体仅仅一厘米。
如果不是陆应淮夫夫及时拉回他的理智,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他想起江棠的消息,把丢在一边的手机拿过来开了机。
「小柚子说他会告诉你,或许他说得不太清楚,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别冲动。」
「我不会夺走他,他也不会离开你,他只是不太确定对你的感情。」
「我想他是喜欢你的,但他很介意自己是你买来的,他说他想要赚一千万,他想要平等的感情。」
「所以我想把他接来我家住几天。」
「他在你身边待了六年,所以怕对你的感情是感激而不是喜欢。」
「很多话他不是不想跟你说,而是怕说不好。他也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好些,并不是不信任你。」
「让他想想,别担心。」
谢瓒愣住了。
原来江棠早就看穿了他的嫉妒。
不仅看穿,还理解,还特意发消息来安抚他的情绪。
江棠从没给谁发过大段的长消息。
从江棠发来的字里行间能够感受到江棠对谢柚的上心。江棠是真的把谢柚当朋友、当家人,他就像一剂良药给谢柚带来生机。
谢瓒的心跳剧烈。
他差点做出彻底伤害谢柚的事情。
他刚才甚至想要把谢柚锁起来。
谢瓒后怕地抱紧谢柚,摸着对方苍白的脸颊,一遍一遍哑着嗓音道歉。
“对不起小柚子,我错了,别吓我,”一滴泪落在谢柚的脸上,“我错了我错了,你怪我吧,别折磨自己,算我求你。”
江棠说谢柚很介意自己是他买来的。
可他不久前还口不择言地跟谢柚说了这句话。
他又一次提醒谢柚他们是商品与购物者的关系。
明明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陆应淮转账后也发来一条消息:「我家宝宝替孔瑜归还你那一千万,另外一千万是六年来货币贬值的补偿。」
谢瓒痛苦地闭上眼睛。
纵然有人在替他们填平鸿沟,他还是亲手毁掉了谢柚对他的印象。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让谢柚原谅他。
第134章 透支信息素导致腺体损伤
谢瓒守了谢柚一整夜,他或许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直到清晨谢柚睁开眼睛。
看向他的目光里连往日那片平静都没有了,只有一片空洞。
谢瓒试探着叫他:“柚子?”
谢柚没反应。
谢瓒的心一沉。
完了。
整整一天,谢柚靠着床头坐着,一脸麻木地看着窗外。
无论谢瓒如何道歉如何诱哄,谢柚都看不见他一般,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小柚子,饿一天了,吃点水果好不好?”
谢柚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叫他他不回应,饭也不吃,谢瓒快急疯了,跪在床边一脸乞求:“乖柚子,不吃东西江棠会很担心你。”
搬出了江棠,谢柚总算给了一点反应,他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前一晚挣扎太剧烈,嗓子发炎了。
谢瓒见他有沟通欲望,忙不迭把自己手机递过去:“你要说什么,打字给我看。”
谢柚接过手机,垂下眼睑,一个一个按着字母。
「他还来接我吗?」
“接的,”谢柚总算搭理他了,谢瓒欣喜若狂,“他说明天来接你。”
「我可以跟他走吗?」谢柚问。
那双清如水的眼眸里藏着些畏惧,谢瓒疼得呼吸一滞:“可以可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错了,吓到你了,对不起小柚子,我以后不会……”
以后什么?
他拿什么谈以后?
他的话音急急止住,而谢柚看起来对他的忏悔无动于衷。
谢瓒苦笑一下:“都是我的错,我让你害怕了……明天江棠他们来接你,我已经让人把你常用的东西送去了……我很抱歉昨天没能好好听你说话,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就是怕。
怕你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怕我从此失去你。
可是恐惧也不能成为伤害的理由。
“吃点水果好吗?想吃什么饭,我让李妈做给你吃。身上还痛吗?”
谢柚疑惑地偏了偏头。
他印象里的谢瓒总是绅士而克制的,和昨晚疯狂的样子不同,和现在卑微的样子也不同。
他没回答,伸手拿了一颗车厘子。
谢瓒见他肯吃东西了,第一次跟个老妈子似的,跪在床边啰里吧嗦地嘱咐了一堆。
谢柚边听边问自己,要离开了,舍得他吗?
当然不舍。
昨晚被他欺负,怪他吗?生气吗?
当然生气。
会原谅他吗?
谢柚把果盘推到一边,低着头想这个问题。
“小柚子,江棠把当年的一千万发给我了,”谢瓒见他连水果也没吃下多少,心里跟坐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昨天是我不好,我说得不对,其实我从没有把你当做商品过,但你会这么想,我也能理解。”
“江棠说你可能是喜欢我的,”谢瓒想握住他的手,却不敢,只能忍着,“我很高兴。但是……”
他真诚地望着谢柚:“我不是特别好的人,甚至还做出了伤害你的举动。我知道即便道歉也没办法消除对你造成的伤害。你住江棠那里我很放心,我希望有机会的话你可以看看这个世界,遇见更多的人。也不一定是我……”
跪在地板上的Alpha眼眶红了:“不一定是我,不要因为这几年都住在我这里就喜欢我,你不欠我什么。就算江棠不给我那些钱,你也不欠我任何。你还很年轻,我希望……我希望你找个对你好的Alpha,找个不会欺负你的,不让你难过的,小柚子,我这里永远是你家,这里应该是接住你的委屈、安抚你的地方,而不是让你受委屈的地方。”
多年的珍爱被自己一时冲动给毁了,这让谢瓒认真地重新检视自己。
这番话句句是发自肺腑,只是越说心里越痛,到最后Alpha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谢柚抿着唇。
他的思想很单纯。
他的思维体系是按照他读过的书建立起来的。
书上说,施暴者的眼泪只是一种让你心软的手段。多的是家暴之后又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乞求你原谅的人。
他们的施暴只有零和无数次。
所以他不能很快就原谅谢瓒,应该考验他,冷落他,给两个人在一起的道路铺上障碍,直到这个人披荆斩棘再次站在他面前。
可是……
谢柚打字:「书上说抽腺体液很痛苦的。」
谢瓒没说话。
他曾告诉陆应淮抽取腺液很痛的,不仅仅因为他是个医生,还因为从十七岁起,每年他都会抽三到四次。
到现在六年,没有中断过。
因为谢柚不是正常分化,又有点自闭倾向,他的发情期会很难捱,情况严重了有自虐风险。抑制剂对他不是很适用,用多了会对精神方面造成影响。
没有标记的情况下,能让Alpha信息素安抚到他必须需要高浓度的信息素。于是谢瓒背着所有人,在每次谢柚发情期时,抽取自己的信息素超过人体能承受的最大范围,混合在抑制剂里给谢柚注射。
六年前国内的机器远没有现在先进。
他承受痛苦,只是不想看见谢柚难受。
没被标记的Omega发情期只能靠抑制剂,或者高浓度且优质的Alpha信息素安抚。
Alpha易感期却是随便一个Omega都可以缓解欲望。
谢瓒舍不得碰谢柚,也不愿意碰别人,每次都是硬熬。因为信息素过量抽取造成腺体不可逆转的损伤让他的易感期更加暴躁难熬。
书上还说,腺体损伤会影响人的情绪。
所以谢瓒昨晚不是突然疯了。
「你的易感期快到了。」
谢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是啊,易感期快到了。
可他对腺体的破坏导致他现在无法提前感知自己易感期逼近了。
别的Alpha在易感期前一段时间身体就会有所提醒,会有足够的时间和自己的Omega沟通或是准备安全屋。
而谢瓒不会,他已经开始暴躁易怒,占有欲、嫉妒心强意味着他的易感期就是这两天了。
他的情绪已经出现剧烈波动,甚至变得易哭。
来不及做准备了。
他的易感期在这六年中逐渐变得不稳定、没有明确的日期,久而久之谢瓒已经放任不管了。
往年他都是在易感症状刚出现的时候主动远离谢柚,而这一次,腺体反应比上次更加迟钝。
Alpha的易感期居然到了被Omega提醒的地步。
谢瓒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接过手机就给陆应淮打电话,拨通之后言简意赅:“你们现在方便接一下柚子吗?我易感期。”
陆应淮正在家里跟江棠小两口在厨房里甜蜜做饭,嗯,江棠做饭,他添乱。
他也够意思,接了电话直接把刚开的火关了:“我们现在过去,安全屋准备了没有?我帮你联系……”
“不用了,你们直接过来。”
挂了电话才发现谢柚一直看着他。
谢柚指指他的手机。
「书上说易感期需要Omega,我已经成年了,江棠说十八岁可以谈恋爱。」
谢瓒笑了笑,这是什么傻孩子,被他伤害了还一个劲儿往他这里凑。
“易感期和平常不一样,”谢瓒找了几件衣服过来,“我帮你换还是你自己来?”
谢柚接过衣服。
谢瓒有些焦虑,在屋里转了一圈才想起来谢柚的东西已经送到陆应淮那里了。
“伤害你不是我本意,但伤害已经造成了,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也不是易感期情绪使然,”谢瓒看着谢柚换衣服时露出的肌肤,神色愧疚,“至于谈恋爱……来得及,我随时都在,你不用着急选择我。”
他不是没有机会在腺体受损之前及时止损。
其他高阶的信息素对谢柚也是有用的,但谢瓒没用,一方面是陌生人的信息素谢柚需要从头去适应,另一方面……
谢柚有次发情期说他的信息素很香。
就为这句评价,谢瓒心甘情愿透支腺体给谢柚信息素。
陆应淮两口子来得很快,谢瓒没有隐瞒前一晚的事,跟江棠说谢柚一天没吃东西。
“是我不对。”
“你的确不对。”江棠扶着站不稳的谢柚,平静地对谢瓒道。
至少犯了错没有逃避责任,没有找借口。
江棠偏向谢柚,虽有不满,但谢柚都没说什么,他不会贸然替谢柚指责谢瓒。
他只是摆出了自己的态度,只要谢柚一句不原谅,谢瓒就别想再靠近谢柚。
小柚子受委屈是有家人撑腰的。
这就够了。
谢瓒感激江棠。
临走时谢瓒把自己的手机塞给谢柚。
谢柚是有手机电脑的,但他几乎不用,就当摆设一样随处乱丢,昨晚走得急,谢瓒没有带上。
刚才想起来送去陆应淮家里的行李里面也没有,他有些私心,故意没再提起。
谢柚担忧地看着谢瓒,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依赖。
“走吧,好好吃饭,”谢瓒催他们离开,“再不走我真舍不得让你走了。”
他们离开后谢瓒回了谢柚一直住的房子,给保姆佣人临时放假,把自己关进谢柚的房间。
里面还是昨晚搞出的一片狼藉。
谢瓒一头扎进谢柚的被子里,沉痛地闭上双眼。
如果谢柚想清楚了仍然选择他……
不。
在幻想这种可能性之前,他得先学会在易感期控制自己的情绪。
让易感期的Alpha学会控制几乎是违背本能的。
可是能怎么办呢?昨晚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那小丈母娘江棠肯定不允许谢柚跟他了。
第135章 棠棠要给柚子攒嫁妆
谢瓒的整个易感期期间谢柚都和江棠黏在一起,状态肉眼可见好了不少。
说话还不是很顺溜,但已经可以正常沟通,不会出现不理人的情况了。
他就跟个小尾巴一样,江棠在哪里他就在哪里——除了晚上。
晚上的江棠专属于陆应淮。
白天江棠复习,谢柚可以辅导他。大部分时候江棠在做题,谢柚就在旁边盯着谢瓒的手机。
一条消息也没有。
从那晚他被江棠接走,就再也没有谢瓒的消息了。
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Alpha在他最喜欢的房间里,把他堆成小山一样的垃圾堆给破坏掉,闻着那些沾染他信息素的物品几欲疯狂。
强效抑制剂的针管扔了一地,Alpha在废墟一样的房间里喘息:“小柚子……”
偏执的占有欲几乎到达顶峰,好在谢柚不在。
“棠,我要、信息素、给他吗?”谢柚又摆弄了谢瓒的手机一整个上午,他看见了谢瓒相册里的他,看到了备忘录里六年来两千条关于他的记录。
从买下他的第一天开始,谢瓒一天不落地记录着他的状态。什么时候好转,什么时候恶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在很多条记录中看见Alpha散乱的祈求和一些简洁的随笔。
「快点好起来」「小柚子开心一点」「柚子今天多吃了一碗饭」「柚子喜欢车厘子」「柚子今天和我说话了,两句」「柚子想看的书,明天去买」「换季,任务回来给柚子添新衣服」「给柚子买小恐龙桌子」
……
谢柚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让别人看了肯定觉得他没出息。可谢瓒写的这些内容……
他没办法不动容。
“你想给就给。”江棠边算题边回他,“可以给他送一些有你信息素的物品。”
虽然可能是杯水车薪。
Alpha的易感期不是有点信息素就能安抚好的。
谢柚听了他的话,翻出了恐龙玩偶和几件衣服抱在怀里,想让它们都染上他的信息素。
下午陆应淮带着他们把东西送过去。
谢柚没见到谢瓒,只有陆应淮不会受到谢瓒信息素的影响,他进去把东西放下就出来了。
易感期这事,他帮不上什么忙。
“他还、好吗?”
“还好,还有力气骂我,”陆应淮说,“听说我把你带过来就发脾气。”
他没说谢瓒的状态其实很不好。信息素不稳定的感受他是经历过的,很痛苦,可没办法。
路是谢瓒选择的,他就该独自承担后果。
谢柚不舍地看着紧闭的门:“我不能、进去吗?”
“这次不能,”江棠摸摸谢柚的脑袋,“如果你去了,他再做出什么,我想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了。”
谢柚沮丧地点点头:“我好像、想清楚了。”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晚上想他想得睡不着觉,白天盯着手机等他消息等得失魂落魄,就连梦里他都摘下一朵蔷薇,把西柚送到谢瓒面前。
谢瓒有句话不对。
谢柚的确没有见过很多人,但他的精神在书中遇见过各式各样的灵魂。
他并不是因为生活中只有谢瓒才喜欢他,而是在很多个灵魂当中喜欢了一个他想要的。
所以即便见过很多人,也不会改变主意。
江棠不也是吗,十三岁遇见陆应淮,此后见过的无数人都抵不过当年那一眼。
越高阶的、信息素越纯净的Omega本性就越纯良、忠实。
翌日陆应淮独自捎去口信儿。
谢柚说那天他不是被谢瓒欺负自闭了,是……
“他给的、太多了,有点、受不住。”
谢瓒失控时的信息素太浓郁,谢柚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适应。
但谢瓒好像以为他被“欺负”到应激了。
其实并没有。
不仅没应激,似乎一些负面的、例如暴躁和抑郁的情绪因此被释放抵消了。
现在的谢柚和正常人的区别只剩下一点表达障碍了-
江棠很忙,学习之外还要搞钱。
「谢T神救命之恩。」
对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下个月有大活,T神有时间救我吗?」
「有。」
但是下个月……江棠想了想,改口道:「看情况。」
对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求您一定救救我,我可以出三倍价格。」
于是陆应淮看见他家小财迷果断地回复:「接。」
陆应淮无奈地笑:“宝宝有那么缺钱吗?”
“我得努力一点,”江棠一骨碌翻身钻进他怀里,“以后小柚子和谢瓒结婚我要出‘嫁妆’的。”
“谢瓒不要嫁妆。”
“那也不行,我得给小柚子攒钱,当做他的底气。”
江棠所见过的婚丧嫁娶都是在李家时见的,他的思维会不自觉代入那个小镇上的习俗。
觉得自己作为谢柚的娘家人就有必要给他攒结婚的钱。
其实陆应淮这个圈子里没有缺钱的,一部分人看中的是眼缘和彼此之间的感情,另一部分看中的是两家结合能够带来的利益。
易感期持续了近十天才结束,谢瓒在凌乱的房间里面清醒过来。
“小柚子堆起来的……”他轻喃着把被他破坏掉的小堡垒的组成部分收好。
散落的衣服和玩具堆里,藏着他用坏的钢笔,本该出现在垃圾桶里的纸团,还有他很久之前弄丢的领针袖扣。
很多零散的小东西。
怪不得谢柚不准别人碰,原来他像个小仓鼠一样囤了很多秘密。
谢瓒颓丧地坐在地板上:“也不说出来,是等我自己发现吗?”
他抱着已经没有谢柚信息素的恐龙玩偶,有些茫然地想着陆应淮捎来的那句话。
谢柚没怪他。
谢柚比他以为的还要善解人意。
然而那夜失控的种种在眼前挥之不去,谢瓒悠悠叹了口气。
他摸过自己另一部手机准备给谢柚发条消息。
顾惊墨的电话先一步打来:“二队出事了,医疗人员不够,你方便归队吗?”
谢瓒已经听到直升机的声音,立刻归队意味着他没时间去见谢柚一面了。
“方便。”
“好,已经有人去接你了。”
谢瓒立刻做好准备,上了直升机才腾出片刻时间给谢柚发消息。
「柚子,我是谢瓒,这几天你有在乖乖吃饭吗?」
通讯设备上交,谢瓒没注意到消息前面转了几圈的箭头最终化作了一个感叹号。
谢柚在江棠家等了半个月,终于等不下去了:“棠,他、为什么、不接我?他不、不要我、了吗?”
江棠从题海里抬起头,这才发现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不会的。”他安慰地摸摸谢柚的头发,“一定是有事绊住了,等他来接你,发现我们柚子可以正常对话了一定很开心。”
谢柚抿着唇腼腆地笑了笑。
陆应淮下班回来,谢柚还是没忍住:“陆、陆先生,谢、瓒,有和您、联系过吗?”
陆应淮没表情的时候很冷,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即便刻意收敛过,S级的信息素还是很让人胆怯。
谢柚有些怕他。
“没有,”陆应淮冷淡道,转脸面对江棠时语气柔和许多,“顾惊墨打过电话,谢瓒应该是有任务,西北突发山火,二队配合消防时出了意外。”
江棠听得心惊胆跳,那是陆应淮前几年的日常。
“别害怕,联盟最近有很多S级,不差我一个,”陆应淮把江棠拥进怀里,“等顾惊墨生完气我就退役,危险的事情一概不碰。”
他本就不是心怀天下的人,为了和江棠好好在一起他也不会容许自己再去涉险。
从前了无牵挂,什么也不怕,最危险的任务他可以要求队员待命,自己单枪匹马去应对。
现在不行了,他有了软肋。他得保证自己的平安,确保自己能够和江棠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确保自己有足够长的余生去弥补上一世的错误。
重生之后陆应淮就没想过再归队。
最近江玄不知道怎么说动了江老爷子,重新掌握了玄越药业的管理权。
江丞言去国外出差半个月了还没回来。
陆应淮清楚地感觉到陆丹臣最近心气浮躁。针对他的应对措施部署得差不多了,一旦陆丹臣有动作,陆应淮会直接废掉他一切不合实际的幻想。
陆不凡正逐步把公司交到陆应淮手上,这些天忙的,为了赶上陪江棠吃晚饭,陆应淮已经好几个中午没有吃饭、连续工作了。
吃完饭两个人在书房里也是各忙各的。
考试逼近,江棠的问题越来越少,现在已经用不着陆应淮给他讲题了。
睡觉前江棠先去谢柚房里看了一眼。
谢柚还没睡,拿着谢瓒的手机翻来覆去。
“不早了,该休息了。”江棠打开床头柜,拿出谢瓒配好的药,又给谢柚接了杯水。
“会有、危险吗?”
江棠不知道怎么说,关于那场山火的报道谢柚都已经翻遍了。SA不是国家部队,媒体报道照片上是不允许出现SA成员身影的,所以新闻里也没有SA的消息。
“别担心,谢瓒是高阶,不会有事的。”
可是SA的成员,哪个不是高阶呢?
森林里浓烟滚滚,谢瓒摘掉面罩接过二队队员递来的手机。
点开聊天框想看看谢柚回他了没有,才发现之前那条消息就没发出去。
靠。他家小柚子没收到他的消息!
他会着急吗?
第136章 要不柚子该心软原谅他了
火势得到控制,谢瓒才抽出空看一眼手机。
编辑好的文字没发出去就又被人喊走了。
谢瓒匆匆把手机揣在身上,带上面罩冲入浓烟里。
屏幕没熄灭,竟误触到了通话记录。
谢瓒这个手机里上一个电话就是打给自己另一个号码的。
枕边的手机突然亮起来,谢柚药也顾不上吃,马上接通了:“喂?”
如果谢瓒听见,便会听出谢柚这一声里满含的思念和担忧。
只可惜对面无人应答,断断续续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
“可能是误触,先把药吃了吧。”
谢柚明显有些沮丧,手机放在一边,始终不舍得挂断。
他等江棠回了房,自己钻进薄被里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之后,谢柚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句:“谢医生——”
谢柚猛地撑起身体,盯着读秒的手机屏幕,屏息等着谢瓒的回应。
“瓒哥,坚持一下。”一个更近且焦急的声音传到谢柚的耳朵里。
几秒钟后是谢瓒粗哑的喘息声,在混乱的背景音下听不真切。
谢柚抱着手机喊他:“瓒、哥。”
这是他第一次对谢瓒有所称呼。
“我没事,”谢瓒说,模糊的声音里似乎有些笑意,“奇怪了,我怎么好像听见我家柚子的声音。”
“瓒哥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滚,你才伤到脑子。”
杂音太重,后面的话谢柚分辨不出来,信号越来越差,最后直接挂断了。
谢柚从床上蹦起来,跑到主卧门前犹豫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陆应淮正把江棠搂在怀里说悄悄话,听见敲门声放开江棠:“我去开门。”
江棠整个人光着,趁陆应淮往门边走争分夺秒地套衣服。
“怎么了?”陆应淮开门前先回头确认了下江棠穿好衣服,拉开门垂眸看着谢柚,“有事?”
江棠穿鞋下来,嗔怪地朝陆应淮道:“哥你别吓到柚子。”
“我能、”谢柚急得鼻尖渗出细汗,指着手机语无伦次道,“我想、谢、瓒,那里,能吗?”
“你想去谢瓒那里?”陆应淮问,“去不了,整座山都拉了警戒线,你过去也只能在城里等,和在家等没有区别。”
“他、受伤,我……”谢柚祈求地看着江棠,“求你们。”
江棠抱住谢柚,安抚的冰凌花信息素倾泄而出:“先别着急。”
“稍等。”陆应淮打电话给时非承问谢瓒的情况。
白天时非承刚带队去支援。
时非承秒接了电话:“干嘛?”
“结束了?”没结束他是不可能有时间接电话的。
“嗯,剩下的交给消防就行了,我们正在收队准备回去。”
陆应淮按了免提。
“谢瓒怎么样?”
“啧,都是兄弟,你关心他不关心我是吧?”
陆应淮:“……你就非得恶心我一下是吗?”
“谢瓒没事啊,”时非承说,“不知道哪个孙子在林里挖了个深坑,上面铺着草叶子,谢瓒踩空掉下去了。”
“柚子说他听到有人让谢瓒坚持一下,”江棠小声说,“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陆应淮有些吃味儿地看着被江棠拥着的谢柚,复述了一遍。
时非承那边说话声多了些,他应了句别人的话,才回:“你第一天认识这些人?有贱不犯他们难受,放心吧,谢瓒一点事没有,活蹦乱跳比我家桑颂还像吗喽。来来来,老谢,报个平安,就我没人关心,我去自闭一下。”
与此同时,谢柚手里的手机一震。
一连串谢柚发出的「你平安吗」下面出现了另一种颜色的对话框。
谢瓒:「平安。」
“诶柚子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真没事儿,别担心,”谢瓒的声音从陆应淮手机里清晰传出,“不早了,柚子赶紧休息,你小两口爱干嘛干嘛,收队了,挂了啊。”
谢柚总算放下心,被江棠哄了几句,乖乖回屋睡下了。
一千多公里外弥漫着黑烟的山林里,时非承手上绑绷带的动作不停,嘴里骂骂咧咧:“你撒这个谎干什么?迟早都要知道的……”
谢瓒抹了把脸上的血:“要怪你就怪陆应淮吧,不是他当年装了太多逼,我能觉得我也行?”
“人家是S级,你能比吗?易感期刚过腺体就伤到了,我看你回去怎么交代,”时非承吸吸鼻子,“陆应淮不在我就是队长,你到底哪队的?二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刚才二队队长判断失误,让位置最近的谢瓒下坑去救帮忙救火的护林员,人是救上来了,旁边树突然倾倒砸在谢瓒身上,一根尖利的木枝扎进他的腺体。
火灾一年发生好几次,陆应淮带队时比他们更不要命。他是S级,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每次都是由他负责第一个冲进火海搜索有无被困人员。
“Cao,根本止不住,”从谢瓒腺体流出的血浸透厚厚的纱布,时非承咬牙道,“妈的,这次我要不让二队狠狠吃处分我就不姓时。”
谢瓒躺在担架上,脑袋底下垫着个折了两次的背包,腺体保持悬空状态,脸色惨白。
他看着穿透密林的月光,轻声说:“别让柚子知道。”
要不然柚子该心软原谅他了。
“是是是,搞个对象连兄弟都瞒着,整半天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排挤我。”时非承抱怨,“别睡,听见没,跟我说会儿话!你要是死这儿了我特么回去怎么跟你小丈母娘交代?”
“不会说话就闭嘴吧,谁死这儿啊?”谢瓒忍着疼,“这点小伤就死,你以为我是纸糊的吗?”
旁边的队员都快急疯了:“这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架?”
“快快快,下山,救护车进不来!”
“谢医生坚持一下,别睡!”
“前面的!让让让让,一点眼力见没有呢怎么!”
“坚持不住一点,”谢瓒还在笑,“太晕了,感觉脑子里有一万个时非承在说话。”
“真有一万个我你就不用躺这儿了。”时非承说。
谢瓒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联盟这次发我多少工伤补贴。”
“你又不缺钱。”
“缺啊,怎么不缺,”谢瓒眼前一片黑暗,“没钱怎么娶柚子?”
他那小丈母娘能允许柚子跟着他受苦?钱是不嫌多的。
时非承咬牙,把被血浸透的纱布又换了一遍:“你小子是真恋爱脑啊。”-
“宝宝,桑颂说他失眠,非得来找你们。”陆应淮边换衣服边说,“我去接他过来。”
江棠坐在床沿上,敏感道:“哥,谢瓒受伤了是吗?”
“可能是,我不确定,电话打不通了,”陆应淮换好衣服,捧着江棠的脸吻了下,“我去看看,你们在家里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好。”
“宝宝,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带给谢瓒?”
“我去找找。”
谢柚吃了药睡得很沉,江棠轻手轻脚钻进客卧,从床上众多的小恐龙中选了个离谢柚最近的拿走了。
陆应淮找个真空袋把恐龙装起来:“我走了,考试之前能回来,你别太有压力,有事给我打电话,着急的事情找清优。”
江棠点头应了。
陆应淮赶到医院时还是凌晨。谢瓒还没从手术室出来,时非承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眼里红血丝密布,听见脚步声转头望去。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陆应淮说,“怎么回事?”
“扎进去的木刺有毒,情况比想象中还严重,”时非承叹了口气,“腺体需要换血,否则可能保不住了。”
A+级的腺体珍贵程度不必多说。
“通知伯父伯母了吗?”
“通知了,但他们在国外赶不回来。”
“好,你去休息,我在这里等。”
时非承好几天没睡了,也不跟陆应淮客气,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
没过几分钟,有护士拿着几张单子:“谢瓒家属呢?签个字。”
陆应淮接过来。
“你是他家属?”
“我是他队长,可以代替家属签字,”不是病危通知书,是换血同意书,陆应淮大致扫了两眼就把字签了,“情况怎么样?”
“必须换血,他腺体原本的损伤对这次受伤影响很大,换了血腺体能保住,只是恢复期会很长。”
“好,”陆应淮拿过放在一边的恐龙玩偶,“这个可以送进去吗?”
“给我吧。”
一小时后手术结束,医生推门出来,疲惫地摘下口罩:“病人情况很稳定,醒后观察二十四小时可以转院。”
天亮后谢瓒醒了,看见床边的陆应淮吓了一跳:“我靠!你们告诉柚子了?”
“他是不是伤到脑子了?”陆应淮问时非承。
时非承耸肩:“确实砸到头了。”
额角缝了几针,问题不大。
“要是真被你家那位知道了,他能不过来?”时非承无语地在一边坐下,“我问过医生了,比预想中情况好很多,怎么做到的?”
陆应淮捡起地上的恐龙玩偶扔在谢瓒身边:“恐龙帮了他。”
谢瓒伸手把恐龙玩偶扯进怀里抱着:“看到掉在地上了还不早点帮我捡起来。”
“观察二十四小时转回雾渊,”陆应淮平静道,“到时恐怕瞒不住。”
“你们俩不说谁能知道?”谢瓒翻了个白眼。
“不好意思,”陆应淮低头回江棠问情况的信息,“不喜欢看连续剧,建议你长嘴就用,前车之鉴就在你旁边。”
又不是拍电视剧,瞒个锤子,谢柚是交流障碍又不是脑残,他怎么可能一点端倪看不出来。
第137章 外借装备轮得着奶妈吗
时非承:“你说他就说他,非得带上我吗?”
谢瓒沉默地回想时非承长了嘴但不用引起的种种,莫名有点头皮发麻:“回去了再说,先瞒一天。”
今天他回不去,让谢柚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早上吃饭的餐桌上,谢柚看着“突然出现”的桑颂,又看看江棠空荡荡的身侧:“陆、呢?”
“公司有事,他先过去了。”江棠神色如常,给谢柚盛了碗汤。
桑颂坐在两个漂亮Omega中间快乐得要命,坐在椅子上双腿晃啊晃的。
晃腿可能会传染,没一会儿江棠发现谢柚也在晃。
江棠:……
他默默把屁股后挪抵住椅背,然后晃——
糟糕,腿太长了晃不起来。
桑颂看到这一幕,停下来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江棠确实是他们中最高的,而且最近好像又长高了。
江棠觉得是他的错觉,吃过饭桑颂拉着他比了比:“不是错觉,你上次才比我高这么点儿,现在又高出两三公分。”
或许之前营养不足,最近陆应淮给他吃太好了。
陆应淮是在认真地重新养江棠。
当年一身是刺又厌世又能忍的灰突突的李方不见了,变成了现在干净温柔会撒娇的漂亮宝贝。
桑颂看看目前净身高一七八的江棠,又看看穿鞋一七五左右的谢柚,默默接受了自己最矮的事实。
距离考试没几天了,江棠复习得差不多了,每天就是反复刷题。
桑颂跟谢柚两个人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气氛一片和谐。
直到谢柚连着三局被杀之后,他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不安心。”
桑颂头也没抬:“别担心,以江棠的实力通过考试没有问题。”
谢柚摇摇头,没再说话。
下午谢瓒的镇痛泵撤了,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脑门汗:“还真有点疼……”
“疼吗?你自找的,鬼知道你腺体怎么被折腾成那样。”
二队队长带着几个队员拎着大包小包来看他。
进门看见靠在窗边的陆应淮,像是没想到他也在这里,愣了一下,尴尬道:“陆队,时队。”
陆应淮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除了二队队长封望,其余队员都是生面孔。
他这才多久没回SA。
时非承原本坐在沙发上,闻声一下弹起,几步跨到封望面前揪住对方衣领:“你还好意思过来?如果不是你,阿瓒能躺在这里?”
二队队员哗啦啦把时非承围住,一个个面色不善。
封望抬起双手作投降状,无辜道:“时队消消气,确实是我判断失误,但那个情况下救人要紧……”
“救人是要紧,你是死的吗?你救不了?你们二队死没人了,让阿瓒去?”时非承恨得咬牙切齿,自己兄弟自己怎么嘲讽都行,别人害他受伤,时非承忍不了一点,“你哪来的资格指挥我一队的人?”
“你说谁死没人了!”一个二队队员嚷嚷道。
时非承一记眼刀飞过去:“我说错了?阿瓒本来就是去救治伤员的,他有不救外人的权利。”
“你!”
“算了非承,”谢瓒说,“消消气。”
“我消不了一点!”
“时非承。”陆应淮淡声道。
“……到。”
“松开他,”陆应淮扬扬下巴,“别这样,不利于联盟内部和谐。”
知道陆应淮在用队长身份压他,时非承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封望理理自己的领口:“我的做法的确有不妥之处……”
“停,我没有义务听你的检讨,我只有一个问题,”陆应淮鹰隼般的双眸锁定他,“谢瓒的护颈呢?”
出这种任务一般用不着护颈钢圈,但陆应淮敏锐注意到二队这些人颈边都有护颈硌出来的痕迹。
时非承的护颈在早上见到他之后才摘掉,唯独谢瓒没有。
封望没想到他问这个,有些不自然地摸摸自己脖颈处留下的痕迹:“临时借给消防了。”
逆光之下,封望看不清陆应淮的表情,只依稀感觉他好像勾唇笑了下。
他不由得一阵后背发凉。
陆应淮似乎没有打算计较这话真实性的意思:“借据、归还证明原件交给会长,复印件和护颈回联盟后归还一队。”
“好……”
“听他们放屁,那玩意儿有编号外借不了。”时非承说。
“没关系,掏得出证据才能证明自己无辜,封队,你说呢?”
封望这才回过味儿来:“我自然是能拿出证据的。”
“好,没别的事儿,谢瓒需要休息,你们请回吧。”
他们走后时非承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他就不明白了:“你明知道他会伪造证明,还给他这个机会?”
“伪造与否,顾惊墨不是傻子,”陆应淮看向窗外,“非承,我近几个月停职反省,联盟出新规了?”
时非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啊。”
“那你猜,往外借装备轮得着奶妈吗。”
时非承知道陆应淮没打算让他们吃哑巴亏,舒服多了,心想你真永远想不到陆应淮准备从哪个角度找事。
“回去记得让封望出工伤补贴两倍的赔偿。”
“联盟里没有这条规定吧。”
“他做贼心虚,不讹白不讹。”
时非承愕然地打量他:“我觉得你接手家业之后脸皮见长。”
谢·奶妈·瓒躺平在病床上:“别管这些了,替我想想怎么跟柚子解释。”
“也替我想想怎么跟小颂解释我没保护好他谢哥吧。”
几人转回雾渊已经是翌日中午了。
江棠直接带谢柚去医院等着。
临出门时谢柚心里有预感,一路绷着脸没说话,到了医院门口印证了自己的预想才开口:“你们、帮他、瞒我,为什么?”
桑颂转头望天望地望风景,就是不与谢柚对视。
江棠无奈:“因为他没想好怎么哄你。”
“为什么、哄我,”谢柚皱眉,“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怕你哭吧,”桑颂说,“你要是哭别说他了,我都得心疼半天。”
“瞒我,还想、我哭,不可能。”最后三个字谢柚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救护车呼啸着驶入医院大门,还没停稳陆应淮就从敞开的后门跳出来,在桑颂两人反应过来之前飞身扑向江棠。
惯性带着江棠后退几步,陆应淮趁机亲了他一口:“想你。”
“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陆应淮紧紧拥抱着江棠,跟俩臭Alpha待在一起二十四小时,他现在急需冰凌花来净化他的心灵和感官,“先关心关心你哥吧。”
江棠把脸埋在他怀里狠狠吸了一口冷杉的气息,小声道:“我也想你了。”
陆应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才松开江棠。
刚才还无比肯定说自己不可能哭的谢柚看见谢瓒是被抬下来的时眼眶马上就红了。
他咬住下唇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跟着去了病房。
他在门外等到医护人员给谢瓒连接好机器之后,才从门边怯怯地往里看。
谢瓒马上轰其他人走:“你们快走快走,小柚子,来瓒哥这里。”
“走走走,你以为谁想在这里陪你。”时非承拉着桑颂就往外走。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谢瓒一个了,谢柚才慢慢挪过去。
“桑颂说……”
“痛吗?”
沉默了片刻,两人同时开口。
“痛。”谢瓒听了陆应淮的,长嘴就用,实话实说。
他满头都是冷汗,说不痛也很难让人相信吧。
“桑颂说我们柚子最近进步好大,都可以正常对话了,是吗?”
谢柚点点头。
“那怎么还不肯理我?还在生气吗?”
谢柚点点头又摇摇头。
谢瓒是不一样的。
谢柚可以在江棠桑颂甚至陆应淮面前正常对话,在谢瓒面前却希望自己能够做得更好。
“手能给我牵一下吗?”谢瓒伸出左手。
他的无名指上还夹着血氧仪。
谢柚抿着唇退后一步,目光晦暗地看着谢瓒脖颈上缠着的纱布:“伤到了、腺体吗?”
“嗯,问题不大。”
“你骗我。”
“好好好,”谢瓒无奈,他不想谢柚太担心,脱口而出了谎话,“问题有一点大,但能恢复,只是需要时间。”
谢柚这才蹭过去,把手递到谢瓒手里:“你能、感觉到、我的信息素吗?”
谢瓒摇摇头,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我们柚子好起来了,真好。”
他真得磕头感谢他小丈母娘。
可惜他现在起不来。
“我留下、照顾你。”
“傻柚子,我用不着你照顾,”谢瓒心疼极了,“你有好好吃饭吗?”
“嗯。”
“那就好。”
谢柚站在病床前任由他轻轻拉着自己的手。
外面一阵不满的“啧啧啧”声。
谢柚转头时,谢瓒刚好能看见门口。
陆应淮、江棠、桑颂、时非承四个人四颗脑袋以从上到下的顺序排列,见他看过来,时非承又“啧”了一声,怂恿道:“上啊!亲他啊!拿出你路上装逼的那个气势!”
路上谢瓒太疼了,为了转移注意力跟时非承二人聊起谢柚,说见到谢柚就狠狠吻他,然后告白。
现在谢瓒有点不想认识他们,躺病床上一个劲儿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离开,直到时非承伸手比了个“五”。
意思是,五顿饭。
谢瓒无语,微微点头应了,那四个人才离开。
还好心地帮他把门关了。
真是感天动地,谢瓒都要感动哭了。
才怪。
谢柚站在床边,认真看着他:“要、亲我吗?”
第138章 如你、所愿
谢瓒没说话,目光柔和欣慰地看着他。
“你、不亲?”谢柚作势把手往外抽。
他抽得很慢,在赌谢瓒会不会拉住他。
可谢瓒始终没有动作,直到两人指尖相触,仿佛最后一丝羁绊也要随着谢柚的抽离而消散。
他多想大度,送谢柚去看整个世界。
终还是舍不得。
谢瓒猛地攥住谢柚的指尖,动作大到牵扯到颈后的伤口,冷汗顺着鬓间滑落,他望着谢柚,哑声道:“你考虑好了?”
谢柚回望着他:“你希望、我、如何?”
病床上的Alpha苍白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秉承着将“长嘴就用”的方针贯彻到底的精神,他坦诚道:“我不想你考虑,我希望你选我。”
谢柚眉眼舒展在床边坐下:“如你、所愿。”-
陆应淮四人在医院附近随便吃了点就准备各回各家了。
原因是吃饭时桑颂发现时非承长袖掩盖的小臂上绑着一截纱布,揪着他的耳朵问:“是谁电话里跟我保证自己毫发无损的?是谁说穿长袖只是为了好看的?”
时非承不敢挣扎,连声道:“疼疼疼,小颂,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看着桑颂一脚将时非承踹入出租车,陆应淮“同情”道:“真惨。”
江棠的手被陆应淮牵着,他慢慢将手指插入陆应淮的指缝:“哥,你以后不要受伤。”
陆应淮把他搂进怀里,亲昵地蹭蹭:“没人伤得到我,放心。”
别人说这话多少带点装逼的成分,陆应淮是真有这个实力。
——虽然在他心里没死就等于没伤到。
“回家吗?我今天还没复习……”
“后天就考试了,别学了,”陆应淮牵着他的手慢慢沿街走着,“书本都要被你嚼烂了。”
“我怕考不好。”
已经很多年没考过试了,上来就是高考,江棠不可能毫无压力。
“你已经连续一周刷模拟题零失误了,”陆应淮好笑地揉揉江棠的头发,“乖宝,给别人留一点活路吧。”
上一秒还在担忧焦虑的小酷哥江棠瞬间因为爱人的夸夸变得开心起来,就,有点想晃腿,但现在站着……
路口有卖冰淇淋的,陆应淮给江棠买了一支,两人并肩在路灯旁等方慕开车过来。
江棠把自己咬过一口的冰淇淋递到陆应淮唇边示意他咬:“哥,你看我和前几天有什么区别?”
都说恋人天天待在一起,有什么变化是注意不到的。江棠没打算陆应淮能看出来。
毕竟只是长了几公分而已,差别应该不大。
陆应淮握住他的手腕把冰淇淋推了回去,笑道:“宝宝没发现你的裤子换过一批了吗?”
到底是谁家变态天天偷摸观察小先生的身高变化啊。
陆应淮早找谢瓒问过,得到的回答是之前的营养不良得到改善加上双腿受伤恢复,长高是正常现象。
意思是江棠长高那几厘米全长腿上了。
江棠的骨骺线没有闭合,近两年还有机会继续长高。
陆应淮有点焦虑。
长高是好事,但江棠的脸再配上一八零的身高,以后可能不只是吸引Alpha了。
他家的宝贝以后会被别人惦记上,这还没一点苗头,陆应淮就已经吃上醋了。
方慕来时,陆应淮正在街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拥着江棠黏乎乎地让江棠保证只喜欢他一个。
今天方慕明显比平时开心,江棠好奇道:“阿慕今天有好消息要分享吗?”
方慕笑道:“对啊,两个好消息。”
一是方希近几天状态都不错,已经被医生准许出去玩了。
“另一个呢?”好奇宝宝江棠追问。
想起另一个好消息,方慕唇畔笑意更深:“田修出车祸了。”
婚是还没离成,但田修今天上班路上被不知名的好心人撞了,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
方慕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对田修失望了,接到田修电话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儿,气得田修从病床上摔下来,直接二次受伤-
考试前一晚,江棠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会儿滚到床边,一会儿滚到陆应淮怀里。
夜实在深了,他却清醒得不得了:“哥,要不我起来再刷套卷子吧?”
陆应淮手脚并用把他锁在怀里:“用不着。”
江棠想想也是,窝在陆应淮怀里不乱动了:“哥,你明天要穿旗袍吗?”
这是什么问题?
“听说高考的时候很多母亲会穿旗袍在校门口等着,寓意是旗开得胜。”
陆应淮理解他的心情:“我敢穿你确定你想看?想看我就让人赶工做一套。”
江棠就是说着玩,真有这心思他前几天就开口了。
也不是不想给人增加工作量,纯粹是陆应淮接近一米九的高大Alpha穿上旗袍鹤立鸡群地站在校门口那个画面,想想就觉得最好还是别了。
江棠怕到时候社死的是自己。
陆应淮见他真的睡不着,吻吻他的额头,翻过身,从床头柜抽屉拿出一个信封:“要看看吗?”
那是推荐信。
陆应淮老早就写好了。
江棠趴在床上翻看。
Alpha遒劲有力的字体跃然纸上。推荐信正文整篇只字未提他和江棠的关系,因为陆应淮知道江棠不是他的附庸,在这里面摆明二人的关系反倒玷污了江棠多日来的努力。
江棠一行一行看完,内心渐渐趋于平静。
直到最后一行。
陆应淮的落款下还写了一句。
“宝宝,别紧张。”
江棠不紧张,甚至还有点想和他的陆先生做点羞羞的事情。
冰凌花主动与冷杉纠缠,主卧里气氛升温。
Omega唇间溢出的嘤咛都被Alpha吻过,吞入腹中。
陆应淮比往常更加温柔,全程以江棠的体验感为先。
翌日清晨,江棠起床时陆应淮已经醒了,衣装整齐地卧在江棠身侧。
江棠睁眼便撞入那双含笑的眼眸。
方慕把早点端上桌:“起来了?”
方希抱着起桌上的一大束花塞进江棠怀里:“加油。”
“我本想亲手做早餐的,”陆应淮接过方慕手里的餐盘,“怕味道不好影响你的状态。”
上次他煎个蛋还要下雪来灭火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小学时从未有过这样的场景。
每回考试前江玄夫妇都带江子昂去吃好吃的,为他准备好一切仿佛他是个没长手的残废。
江棠不馋那口吃的,他只是有点羡慕江子昂有人疼爱。
那两口子看不见他满分的成绩单,却对江子昂不吝夸奖与赞美。
但现在他不用羡慕了,他的爱人会把他缺失的补给他,甚至还会给他更好的。
所有必需品都是江棠自己整理好的,陆应淮没有帮忙也没有提醒,他知道江棠不会忘记。
他只负责开车把江棠送到考场外,下车后拥抱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等着你,不要着急。”
江棠想说不用等,结束了再来接他就好。
可他看着陆应淮,这话迟迟说不出口。
他也希望结束了一出校门就能看见陆应淮。
高阶Alpha的考场是单独的一栋楼,每张考桌上都配备摄像头,杜绝一切作弊的可能性。
江棠毫无心理负担,他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混在一群Alpha里面没有任何违和感。
但开始考试之前江棠才知道高阶Alpha的考试是连续进行的,一科紧接一科,全部科目在一天内考完。
中午不给吃饭时间,只有单科结束时十分钟休息的机会,简直是脑力和体能的双重考验。
休息时不能离开考场,去洗手间都有监考人员跟着。
报考SA的考生不需要体考,文化成绩过线入学培训时再考体能,进行二次筛选。
江棠的位置在窗边,他做试卷很快,早早写完检查两遍就托着腮看向窗外。
心想刚才应该让陆应淮回去的。
他不知道陆应淮需要等他一整天。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校门外,陆应淮双手插兜笔直地站在一棵树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应淮今天和他穿了情侣装,白衬衫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江棠看见外面等着的家长们多是或蹲或坐的,只有陆应淮始终站着,也没玩手机。
随着时间推移,江棠往外看时校门口的人逐渐减少。
六月的阳光很晒,即便是树下也不凉快。
江棠想让陆应淮回车里或是找个店坐着等,似是心有灵犀,陆应淮转头朝这边看来。
楼上楼下的视野不同,陆应淮看不见江棠。
江棠的心脏微微一酸。
原来有人等着是这种感觉。
几个小时过去,陆应淮连个姿势都没换。
连考了一上午,不少Alpha在休息时间对答案,江棠的前桌跟旁边人抱怨:“今年考试又增加难度了是不是?”
“嗯,确实难一点。”
“那是一点吗!好几道完全没学过的内容,我为了SA连考三年了,今年又没戏了。”
前面的人转头敲敲江棠的桌子:“你说说,是不是很难?”
江棠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他没感觉到难度。
“听说今年的难度是SA提的,最近联盟进了好几个S级,可能不太缺人了吧。”
“去去去,别说丧气话,今年SA我势在必得。”
这些人的议论让江棠心里有点没底。都说考试时感觉越好,成绩可能越糟。
江棠刚沮丧地趴在桌上,又支棱起来往外看了看。
陆应淮还站在那儿。
他都不无聊的吗?
烈日当空,校门口已经空了一半。
第139章 爸,再爆点金币
考场路段已经封路,偶有步行路过的人皆对陆应淮投去不解的目光。
大热天在外面站着不是缺根筋吧?
下午的考试进行到一半,天色突然暗下来,紧接着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
江棠握着笔看向窗外,校门口的人群散了个干净,树底下也没人了。
他松了一口气,埋头继续写卷子。
写完之后再看窗外,陆应淮又回到了校门口,这次他没有站在树下,而是撑着一把黑伞立在校门边的人行道上。
雨越下越大,浇灭了陪考家属继续等待的热情,纷纷找地方躲雨去了,偌大的天地之间似乎只有陆应淮伫立在那儿。
以一种放松且认真的姿态。
江棠抿抿唇角,眼眶发烫。
明明还是下午,外面的天色暗得如同即将入夜。
乌云压得很低,在空中翻腾着。陆应淮抬眼看着天空,重生后那股始终若有似无萦绕在心头的痛明显起来。
陆应淮换了只手举伞,眸色又暗了些。
上一世他站在江棠墓前,满头乌丝变得灰白,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根本忘不了。
他只会记的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仿佛那天的雨穿越时空将他浸透,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一世他学着爱人,尽自己的努力对江棠好。若是上一世的江棠知道了,年轻的生命在天之灵会感到一丝慰藉吗。
会不会责怪他明白得太迟,行动得太晚?
江棠总觉得陆应淮的身影透出一股绝望难过的气息。
最后一场考试他加快了速度。
这一场可以提前交卷离场的,江棠早早做完了,但他没直接交卷,而是耐下性子检查了两遍。
考试时间还没过半,江棠起身。
负责监考的Alpha愣了一下,警惕道:“干什么?”
考场里不少人转头望向江棠。
“我做完了,交卷。”
对方似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好,查完监控你再离开。”
有专人倍速检查了江棠的监控,然后冲监考官点头示意。
“走吧。”
江棠离开前隐约听见监考官跟检查监控的人小声说:“今年难度大,实在不会,直接放弃其实也是明智之举。”
考完落笔,江棠就不会再考虑自己考得如何。
出了考场后知后觉察觉到饿意。
整栋楼很安静,只有江棠的脚步声。
暴雨如瀑,江棠没有半分犹豫,匆匆冲进雨里。
考场是封闭状态,陆应淮问过,中途不允许送伞进去,考完之后可以进去接人。
夏天的雨来得很突然,也总会打得人措手不及。
陆应淮遥遥看见雨中有人往校门口跑。
是江棠。
活生生的宝贝朝着自己奔来的画面打破了陆应淮所有难过的回忆。
明明天色阴沉,陆应淮却在一片灰暗中看见独属于自己的明亮色彩。
江棠朝他奔来,整个世界都亮了。
他往校门口走了几步,几乎要贴着伸缩门。
“怎么不等结束?”陆应淮把江棠拉到自己怀里,“冷不冷?”
湿漉漉的身体贴在一起,江棠才发现陆应淮的衣服也被雨水浸透。
雨太大了,打伞的效果和没打没什么区别。
“不冷。”江棠看向陆应淮另一只手抱着的向日葵。
他在楼上看的角度有偏差,此刻才发现陆应淮的伞只给花打了。
他淋得湿透,花的包装纸却是干的,有几滴雨水溅进来,凝在金黄的花瓣上。
“送你的,”陆应淮笑得温和,“这个叫‘一举夺魁’。”
向来对这种“仪式”嗤之以鼻的陆应淮,真的轮到他爱的人,也变得“迷信”起来。
大眼和小眼围着江棠转了两圈,很有眼力见,大眼伸出小小的爪子给江棠捏肩,小眼把自己当成个按摩球一下一下撞着江棠的后背,主打一个精通按摩。
江棠眨眨眼睛,睫毛上的水珠滴落,像是滚落了一滴泪。
他揪住陆应淮的领口,踮起脚,闭眼吻了过去。
最终是陆应淮怕江棠淋久了会感冒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
回家路上江棠用手指把额前淋湿的发撸到后面,抱着那束向日葵问陆应淮:“上午很晒,下午又下雨,你干嘛非在门口站着?”
“你考场里能看到门口,”陆应淮说,“我在的话,你或许会安心一点儿。”
不是没地方坐下休息,陆应淮虽然看不到江棠,但他知道江棠看得到他。
所以他才要站在江棠的视野中。
江棠点头,看到陆应淮在那里他确实很安心。
“饿了吧?”陆应淮盯着路况,把一袋小蛋糕递给江棠,“垫一垫,方慕说做了好吃的。”
江棠接下蛋糕却没有动作,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应淮。
“怎么了宝宝?”
“哥,谢谢你,”江棠郑重道,“又一次弥补了我的遗憾。”
“宝宝,我没为你做什么。一切都是本就该属于你的。”
回到家中,门刚打开,一道粉色就冲出门一把抱住江棠:“我的小漂亮!辛苦了!”
要不是陆应淮不满的目光过于难以忽视,桑颂铁定是要亲江棠两口的。
所有人都在。
方慕方希,桑颂时非承,盛星竹江丞言,谢柚、陆清优,甚至连脖子上缠着纱布的谢瓒都在。
十岁的江棠参加完各种重要竞赛回到家只能看到那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画面。
十八岁的江棠推开门就能被温暖包围。
这里没有一个人讨厌他、冷落他。
眼看盛星竹也要来抱他家宝贝,陆应淮抢先一步把人抱回房换衣服去了。
一群人在江棠家里玩了个通宵,半夜里江棠收到谢逸思的转账,他不方便过来,也不知道江棠喜欢什么礼物,干脆发钱过来。
于此同时陆应淮也收到了陆不凡转来的二十万。
「给小棠的,你不要私吞。」
陆应淮无语,他是那种人吗?
江棠惊异于自己只是考了个试陆不凡就给他二十万,这钱赚得属实有点容易了。
一个念头钻入江棠的脑海。
他紧挨着陆应淮,小声问:“还有别的什么试是我能考的吗?”
陆应淮觉得他财迷的样子可爱得要命:“宝宝不用考试,老公挣钱给你花。”
“那不一样,”江棠看看其他人,又凑过去小声说,“我想赚你爸爸的钱。”
陆应淮喝了点酒,没有醉意,眼睛亮得吓人。听了他这话,捞过手机回复陆不凡:「爸,再爆点金币。」
江棠愣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想要钱花,只是想开辟个挣易钱的途径。
陆应淮抱玩具一样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低头一下一下吻他:“我知道,他不会多想,顶多认为我在嫉妒他给你钱却没给我。”
被他说准了。
陆不凡回复了个问号并拉黑了陆应淮。
很快谢逸思又转了二十万给江棠:「不凡说这钱给你花,不要给应淮。」
陆应淮没有什么物欲,衣服穿什么样的都可以,几十上百万的定制能穿,地摊十几二十块的他也不嫌弃。吃的用的也都是如此。
唯一让他有欲望的便是……
他垂眸看着怀里跟桑颂他们联机打游戏的江棠,忍不住一会儿就要亲一口。
他像个大型挂件,整个人黏在江棠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江丞言聊生意上的事。
第二天他起来时所有人都还在睡。
闹到清晨才睡下的这些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陆应淮秉承着好男人就要做家务的精神把客厅收拾了。
临去公司之前他得先去联盟一趟。
早晨七点,SA联盟大楼里静悄悄的。
陆应淮熟门熟路刷卡乘电梯去了顶层。
顾惊墨正在接听电话,语气烦躁:“给你半个小时赶过来,否则你就滚蛋。”
他把手机随手往皮质沙发上一摔,站在窗边点了支烟。
陆应淮轻叩敞开的门:“会长。”
“你来归队?”
“不是,”陆应淮走进来,把推荐信搁在桌上,“来送推荐信。”
“还有呢?”淡蓝色的烟雾从顾惊墨的薄唇吐出,逐渐飘散在空中,他目光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辞职。”
顾惊墨轻笑了一声,指尖掐灭了那支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香烟,转过身来:“你是在怪我停你的职?”
“没有。”
“推荐信留下,辞呈你带回去。”
陆应淮没打算他能一次答应,拿了辞呈准备离开:“好。”
“等等。”顾惊墨在沙发上坐下,捡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封望等下过来。”
陆应淮的脚步顿住,走回来扯过一张椅子坐下。
“为什么辞职?”顾惊墨双腿交叠,他长得很美,随便一抬眼都有勾魂夺魄的魅力。
这样的脸长在一个Alpha身上实在令人遗憾。
“我现在有家庭,理应主动远离危险。”
顾惊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S级也会怕危险?”
“怕。”陆应淮坦诚道。
他怕的不是危险本身,而是他受伤时江棠难过心疼的眼神。
他不想看见江棠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希望他的宝宝总是笑着。
“既然怕危险,何必送这封推荐信过来?”
“因为他想来。”
因为是江棠想要的,所以他不阻止。
“你明明可以不送,直接和他说没有通过,让他去念普通大学。”
“我不想骗他。”
“看来你挺认真的,”顾惊墨叹了口气,“要是别人我会尊重他的意愿,来去自由,你不一样。辞职的事情你再想想,我随时欢迎你改主意。”
第140章 人果然不能乱说话
封望很快赶到,见陆应淮也在,脸色变得很不好,但碍于两人的身份硬生生把不满忍下了。
“这次的事情影响很坏,”顾惊墨说,“我不管具体情况如何,请你们优先保证自己人的安全,实在想送人情……”
顾惊墨警告地盯着封望:“用你自己的装备去送,另外,二队没有任何权利指挥一队的成员,你心里很清楚,一队随便一个人能力都在你之上。联盟的规矩是只看能力,菜是原罪。”
封望被骂得抬不起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
“降职察看吧。”顾惊墨宣布道。
封望低着头,死死压抑心中的不服气,咬着牙根挤出一句:“谢谢会长。”
“结束了?”陆应淮问。
“下手别太重,都是自己人。”
封望的眼睛蓦地睁大,猛然抬头:“会长?”
“联盟的处罚就这些,你们私人恩怨私下里解决。”顾惊墨按了按眉心,“新型武器那边还没谈拢,我特意回来处理这件事你就该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下午我还要飞一趟N国,你们先走吧。”
一个小时后,谢瓒收到了封望鼻青脸肿的照片。
所有报考SA的高阶Alpha试卷是提前阅卷的。
普通考生试还没考完,江棠成绩就出来了。
都没用他登陆系统去查询,SA给他发了消息。
「0723号考生Omega江棠请于一周后到SA大学参加体能考试,通过后进行开学集训,请提前做好准备。
Alpha考生请推迟易感期或放弃此次考试,Omega考生请保证一周内无标记、无发情期。」
「0723号考生江棠,性别Omega男性,总分:满分,名次:本年度报考考生第一名。」
收到短信的时候桑颂在他身边吃薯片,看完这条消息桑颂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江棠:“满分!!!呜呜呜小漂亮,你真的越来越A了!”
所以他现在可以抛弃时非承选择江棠吗。
江棠也有点回不过神。
他是满分。
以一己之力干掉了三百个高阶Alpha。
所有人都为江棠感到高兴,除了陆应淮。
体能考试之前不允许进行标记,是为了防止一部分文化课过关的Omega为了通过体能考试而找高阶的Alpha进行标记。
高阶Alpha的信息素对短时提高Omega的体能有明显帮助。
这样有失公允。
虽然这一期入选的只有江棠一个Omega。
如果江棠通过体能考试,就意味着要直接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封闭集训。
集训之前也不允许标记,且整个集训期间都不能回家。
小陆总想到即将面临独守空房的境况就有点头疼。
于是整整一个周以自己“皮肤饥渴症”复发了为由抱着江棠,除了标记,别的什么都干了。
当然他还是当了次人,给江棠留了一天时间来休息和储存体能。
距离报道的日子越来越近,江棠就越来越不舍。
白天陆应淮上班,他都跟着去公司。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陆应淮黏在一起。
亲密过后,依赖感达到巅峰的夜晚,陆应淮陪他坐在阳台上,Alpha嗓音轻缓温柔:“宝宝,你的世界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所有你想看的、想学的,都可以去尝试。就和平常一样,我工作你上学。”
“我不想和你分开。”江棠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明明不是会事事依靠陆应淮的性子,却还是想他做任何事的时候陆应淮都在身边。
陆应淮硬生生把他养成了恋爱脑。
“婚礼的日子定了,你好好集训,我来做准备,我们各自分工。”陆应淮也不舍,却不能说出口,他知道自己说出口了江棠或许会放弃入学的机会跟他在一起。
那不是他想要的。
更不会是江棠想要的。
体能考试当天江棠是和桑颂一起去的,有专车来接,无关人员无法陪同。
快到出发时间了,江棠狠狠抱了一下陆应淮:“哥,我走啦。”
Alpha温柔亲吻江棠的眼角:“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他瞥向江棠后颈,最近没有进行标记,好在图腾并没有变淡。
情绪无比冷静的Alpha在江棠离开后顿觉这房子无比空荡,他反手关上门,下楼开车去公司。
两个月而已,不算什么。
上班时尚有工作来填满陆应淮的思绪,下班后陆应淮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晚上收到桑颂的短信,江棠的体能考试顺利通过了。
跟他一起的还有四五个高阶的Alpha。
江棠的成绩排在第二名,算是很不错的了。
三百个报名SA的考生,算上江棠一共有六人被录取,江棠是其中唯一的Omega。
开学集训的内容包括驾驶、机械原理和一些近身格斗术。
白天手机上交,不能跟任何人联系。
江棠和陆应淮说好这两个月尽量不要联系。他怕想念太过汹涌,一旦开了闸就抑制不住。
所以陆应淮这些天连手机都没怎么碰。
陆应淮S级的自制力只管用了一周,渐渐他发现自己身体似乎有了些许别的反应。
“宝宝……”
空荡的复式大平层里,陆应淮坐在江棠复习时常坐的床边小几旁,窗外是无垠的夜空。
Alpha指间夹着一张身份证,名字那栏写着「李方」。
上面是江棠十三四岁青涩的脸庞。
男孩儿留着短寸,眼睛望着摄像头,眉眼间一片烦躁的戾气,显得整张脸都带了些攻击性。
没有血色的唇瓣轻抿着,领口露出的锁骨突兀。一看就营养不良,和一周前江棠离开家时的模样天差地别。
完了。
陆应淮心想。
原来思念是这么折磨人的事情。
拥抱着江棠的感觉在陆应淮身上一遍遍重演,此刻他却只能捏着张薄薄的卡片去想江棠。
“想你。”陆应淮嘟囔一句,把身份证妥帖地收进胸前的口袋里。
拿过手机搜索自己的症状。
渴望与不在家的爱人拥抱。
渴望亲吻。
疯狂想念对方的信息素。
……
这些症状在认识江棠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网上的信息乱七八糟,陆应淮随便点进一个在线医生的对话框。
没一会儿谢瓒发了消息过来:「兄弟别问了,你皮肤饥渴症实锤了。」
陆应淮:「?」
谢瓒:「你问的那个在线医生是我。」
陆应淮:……
人果然不能乱说话,容易一语成谶。
被谢瓒口头确诊皮肤饥渴症的陆应淮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去楼上洗漱。
躺下前,他看着属于江棠的那一边轻轻叹气。
得知江棠体能考试通过之后陆应淮就没回过家,在公司里疯狂加班,吓得整个总公司大楼里办公的员工没一个敢早下班的。
还是陆清优为了员工的生命安全劝陆应淮回家呆着。
身体的每一处都泛着无法细想的痒意,每一根神经都诉说着自己的渴望,他想抱着江棠,想和江棠贴在一起,想亲吻江棠柔软的脸颊,想听他的声音。
想得快疯了。
陆应淮急促地呼吸着,眼底一片猩红的欲望。
江棠不在,陆应淮就觉得自己不完整,怀抱里总是空的。
不习惯,很难受。
他闭了闭眼,绕到江棠那边掀开被子,躺在江棠睡觉的位置上,颤抖地抱住江棠的枕头。
被窝里还有很淡的冰凌花香。
对于安抚陆应淮躁动的神经只是杯水车薪。
可是聊胜于无。
就这么熬过一夜,第二天清早谢柚敲响了他家的门。
孤A寡O共处一室还是要避嫌的,陆应淮没请他进门,问:“有事吗?”
“打扰,”谢柚面色沉静,“可以、拜托您,帮我写、推荐信吗?”
“你想进SA?”
“嗯。”
“为什么不找谢瓒?”
“他、任务,封闭。”
谢瓒腺体没好利索半夜里又和时非承一起出任务了,这次他们去了另一座深山,没有信号,根本联系不上。
昨晚回复陆应淮时谢瓒已经在车上了。
“好。”陆应淮答应下来。
“谢谢、您。麻烦您、尽快。”
谢柚没有多留,很快就离开了。
江棠训练任务量比较大,最近都在学习驾驶。
这个时间段桑颂他们老生相对轻松一些,谢柚和桑颂保持着联系,知道过段时间他们会有分组的野外实践。
“我们选定的位置是荆山,”桑颂跟谢柚说,“是江棠提出来的。”
荆山。
前段时间突发山火的那座山。
救火工作结束之后又封山一段时间,为的是调查起火原因。
后来得出结论,是山下的药农上山采药时抽烟,烟头没有熄灭就被风吹到山下导致的火灾。
野外实践的地点都是曾经正式队伍出过任务的地方,荆山的地形复杂,又是刚出事的,没有人想选那里。
谢瓒是在荆山受伤的。
谢柚想亲自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他去年的成绩依旧有效,陆应淮没去总部,直接发了电子版到顾惊墨的邮箱。
谢柚当天就收到了消息,第二天就去报道了。
好巧不巧的,报道第一天就和江子昂迎面遇上。
这也是江棠在这里一周以来第一次见到江子昂。
江子昂是前几年入学标准还没变得严格的时候凭着药品供应商家公子的身份进去的。
后来机缘巧合,陆应淮谈下了另一家供应商就和江家解约了。没了SA这个主要客户,玄越的境况越来越差。
最近倒是有些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