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外面的光线一下子涌了进来，一扫办公室里的昏暗，也让那些焦黑的尸体暴露在光线下。
昏暗下办公室内漆黑一片，阴森恐怖，光线涌进来却并没有一扫之前的恐怖氛围，变得更加诡异。
那些尸体姿势扭曲，焦黑的面部表情痛苦。
在这诡异氛围下，一个带着商量的语气响起：“白衬衫也行，要厂长的白衬衫。”
“不要新的，要厂长穿过的，可以吗？”
“换上后，我就坐在沙发上，厂长，有吗？”
“有。”
“快去拿吧，我迫不及待想要穿厂长的衣服。”
“嗯。”
一阵脚步声在氛围诡异的办公室内响起，高大的男人离开沙发，走向办公室里的一道门，门后是厂长休息的地方。
在厂长进去后，白雨赶忙打开手腕上震了几次的黑色腕表，他粗略看了下，是韩宇轩发来的消息。
汇报他们的情况，以及最新一条他们已经进来办公大楼——
韩宇轩：我们正在上二楼。
白雨看到这条消息，又飞快朝休息室看了一眼，见厂长还没出来，赶紧回了一条：给我准备一些东西。
他飞快地在上面敲击着，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手速如此之快。
时不时还要防范那个恐怖男人从里面出来。
这个腕表看起来还挺智能，能关联不少词语，大大缩减敲字的时间。
隐约听到休息室内传来的脚步声，最后一个字被他迅速敲出并发布出去，然后恢复刚刚乖乖巧巧的表情，眼巴巴看着休息室的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果然，当厂长出来，看到他这个模样，十分满意。
他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领带走出来，丢在沙发上：“行了？”
厂长无比有耐心，由着白雨提各种要求，他都去满足。
完美的作品总会需要一个漫长又麻烦的准备过程，他等得起。
白雨连忙拿起与他来说过于宽大的白衬衫，放在身前比了比。
“厂长的衣服跟厂长一样，很有安全感。”白雨说着黏黏糊糊的话，差点没把自己给创飞。
什么时候他居然也能说如此土味情话！？
然后仰起头表露出羞涩的表情，不意外看到厂长眼里的满足，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眼角，又慢慢滑动来到下巴处。
白雨忍着不适拿起衣服就要下沙发往休息室走去，脚尖还没踩到地板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白雨脚一颤朝眼前银发美男看去，对方正用极为专注的目光看着他，不容抗拒道：“就在这换。”
白雨表情一僵，抓着白衬衫的手差点扇了过去。
在这换？怎么换？当你面换？非要看是吧？
最终还是忍着没发飙，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冲动破坏计划。
换就换，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白雨乖巧点头，配合脸红，没错过厂长眼里的变化。
那是一种对美味食物的垂涎，下一秒就能把猎物吞入腹中的迫切。
他没有耽搁，抬手解开身上那件蓝色工作衣，只是手指还是因为紧张控制不住颤抖。
就在他跟扣子奋力作战时，眼前人似乎已经没什么耐性，伸手捏住衣领，在他错愕的目光下用力一撕。
刺耳的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白雨藏在衣服下瘦弱纤细又瓷白的身体展露出来。
他下意识要去拉衣服，被冷白修长的手指阻止，在晦暗不明的目光下，白雨忍着羞【耻感脱下身上的工作服，穿上那件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白衬衫。
白衬衫穿在白雨身上十分宽松，衣服内空荡荡的感觉，他故意没扣上面两个纽扣，胸膛若隐若现，正好露出锁骨，风光无限。
他也豁出去了，在韩宇轩把他要的东西准备上来前，必须稳住这个疯子。
果然，他这个模样让厂长十分满意，时而站近盯着他看，时而站远从不同角度看，就好像在欣赏什么珍贵精良的工艺品，又好像在考虑如何继续雕琢才能成为更完美的作品。
那目光几乎实质化落在白雨身上，一寸一寸犹如在抚摸，让白雨差点没绷住要发飙。
忽然他听到这个疯子厂长喃喃自语：“差点。”
差点？差点什么？
白雨警铃大作，生怕这个疯子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显然他对这个疯子不该有任何期待，在说完那句话后，厂长掏出一样让他头皮发麻的东西，一把锋锐锃亮的手工刀。
他僵硬着身体看着对方把玩着那把手工刀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停在沙发前，单腿屈膝跪在他身侧，软绵的沙发被压得塌陷下去一块，手里那把手工刀慢慢朝他逼近。
白雨脸上适时出现僵硬和恐惧，一双眼睁着看着闪着寒光慢慢靠近的手工刀，眼眶毫无预兆蓄满泪水，当手工刀锋锐一面贴着他的脸庞，刺痛感传来的同时眼泪也恰好落下。
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肯定划破流血了，眼泪混着冒出的血液一起滑落，破碎的美感瞬间刺激着疯子厂长的每根神经，他神经质的看着白雨激动道：“就是这种感觉，很漂亮，很完美。”
白雨内心咆哮：疯子！
“你的主意很棒。”厂长十分满意道。
然后在白雨怔愣的目光下，慢慢靠近贴住刚刚被划破的地方。
温热呼吸，舌尖柔软触感以及伤口刺痛，三种感觉相互胶着，白雨更是不敢乱动，生怕计划没完成就先被这个疯子拆骨吃肉了。
白雨一边掉泪一边说：“我还有个更棒的主意，厂长要不要听听？”
“哦，说来听听。”厂长俨然有了很大兴趣，对白雨的提议更是期待。
随着厂长的这句话落下，地板传来不小震感，坐在沙发上的白雨十分清晰地感觉到。
厂长也一样，他微微蹙眉，十分不悦有外力破坏此时的氛围。
然而，震感还在持续，戾气瞬间布满厂长全身，他站起身朝办公室门口走去，与此同时白雨飞快打开腕表，看到韩宇轩刚刚发来的新消息——我们遇到麻烦，办公楼那些领导全跑出来阻止我们。
随后又有一条消息进来——你要的东西找到了，我正在努力上楼，那些领导太恐怖，我们又牺牲一人。
又？
难道除了之前死的张衡和惠玲，还有人也出事了？
白雨没心思去想那些，他飞快打了几个字：快点，没时间了。
然后喊住厂长，不让厂长出去。
传来震感的原因肯定是韩宇轩他们跟那些领导打斗产生的，要是厂长出去看到下面的情况，也加入其中，韩宇轩他们上来就更困难了。
楼下刚一脚踹飞一个部门经理的韩宇轩，看到白雨发的这条消息，低声暗骂了句，又加快速度。
“都快点，没时间了！”
窦乐红眼睛红了，是刚刚哭的，不过现在她已经顾不上哭，之前刚进副本看到的那些正常领导，在他们上二楼后一个个变得面目可憎，身上涌动着和李大全他们身上一样的黑色丝线，一旦被碰到就像被火烧一样，疼痛难耐。
他们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一张脸扭曲着，黑色丝线更让他们变得诡异。
刚刚佳丽就被这些人给拖去淹没，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
佳丽最后绝望痛苦的目光让她一直挥之不去。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快点！”
韩宇轩的声音打断她痛苦的思绪，前面已经杀出一条路，她提着东西就往上冲，身后是断后的韩宇轩。
曹晴，何建军跟她一样也提着跟她手里一样的东西，里面装的是油，是他们在这栋楼里搜刮出来的。
三人迅速往上冲，三楼的领导要少点，让他们得以喘口气，却也不敢大意。
只要没有到六楼，他们就不能放松。
等到他们冲上五楼，眼看着就能上六楼时，之前被送去医院的副厂长竟然出现在五楼的台阶上方，目光阴森地盯着他们，嘴角阴森森笑着，身后同样是疯狂舞动的丝线。
副厂长身形肥硕，堵在楼梯口上简直就像一睹墙，想要冲上去没那么容易。
新人玩家一时绝望，他们寄希望于老玩家韩宇轩和曹晴，希望他们身上有解决副厂长的道具。
就在这时，何建军突然问了句：“那个李锋呢？”
他这一问，让身边的窦乐红有点愣住，刚要问李锋是谁时，才猛然想起他们这个副本原本是有四个老玩家。
陈奇，韩宇轩，曹晴，还有就是刚刚何建军提及的李锋。
“对啊，李锋呢？”窦乐红诧异。
陈奇已经被他们丢开没管，是死是活他们也不关心。
但这个李锋什么时候不见的？
曹晴蹙眉想了想：“陈奇被我们拆穿后，就好像没有看到他。”
“难道他的任务也跟我们不一样？”韩宇轩擦了擦汗气喘吁吁道。
“那是谁？”窦乐红突然指着副厂长身后问。
何建军，韩宇轩和曹晴三人同时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副厂长身后站了个人。
对方身上还穿着跟他们一样的蓝色工作衣。
当他们看过去时，副厂长突然嘿嘿嘿笑着，慢慢挪开身体，露出站在他身后的人。
竟然就是他们刚刚突然想起的李锋。
但眼前的李锋状态不对，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仔细一看身后竟然也在涌动黑色丝线。
“快……走。”李锋突然开口，表情狰狞可怖，可说出的话却是催促他们离开。
“这，这什么情况？”窦乐红被吓到，已经亲眼见到两个玩家死在她面前，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稍微一点刺激就能让她惊恐万状。
韩宇轩错愕地看着李锋，似乎也看不出他现在什么情况。
反倒是曹晴迟疑道：“李锋被同化了……”
“同化！？”韩宇轩几乎失声喊出，像是想到什么，韩宇轩脸色变得很难看。
“同化是什么意思？”何建军问。
韩宇轩没有说话，曹晴解释：“就是由玩家身份转变成npc身份。”
这个解释简单明了，就算是新人，何建军和窦乐红两人都听懂了。
原来，除了死亡，还有同化。
“快……走。”李锋又一次催促。
韩宇轩脸色难看，他看着拼命挣扎想要抗拒同化的李锋，颤抖着双唇说：“他还没完全同化。”
这才是最残忍的。
还没完全失去属于玩家的意识，清清楚楚感受自己身体在被同化，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接受现实。
让韩宇轩意外的是，李锋看起来是个很惹人厌的人，之前他就不断贬低白雨。
可谁能知道就是这么一个惹人厌的人，在知道自己正在被同化，看到同伴的第一念头不是想尽办法把他们也同化，让他们也沦落到跟自己一样的下场，反而催促他们快走。
李锋一边说着，一边艰难挪动步子，看起来似乎要对他们动手，但韩宇轩看得出，对方这是在给他们留出通道。
“快……我快……扛不住。”李锋再一次催促。
这一次，韩宇轩没有迟疑，对着身后几人喊道：“走！”
然后他大步往前，给身后窦乐红他们开路。
李锋一边让路，一边又要伸手去拦住他们，身上的黑色丝线大概是因为他还没完全同化，并没有像那些领导一样多，只是零散几根。
想要去缠韩宇轩他们，却又被他们迅速避开。
韩宇轩在经过李锋身边时，下意识看向对方，他清楚看到李锋眼里的泪水和不甘的情绪，身侧双手紧紧捏住，却又无能为力，只能艰难收回视线继续往前。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不让李锋的帮忙白费。
副厂长看到这一幕，瞬间大怒，想要冲上去拦住韩宇轩，被李锋挡住，随后李锋和副厂长打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窦乐红捂着嘴想哭，双腿开始不听使唤，韩宇轩见状大喊：“别辜负他的好意。”
这话一落，所有人打起精神，再也不去看身后的情况，一鼓作气冲上了六楼。
一到六楼，身后所有咆哮声瞬间消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又像是进入到另外一个空间。
就连温度也降了下来，没有在楼下那么高温。
寒意袭来，韩宇轩他们四人浑身打了个哆嗦，因为全身都是汗，这会儿反倒成了冰水裹着他们，冻得他们浑身颤抖。
曹晴搓了搓冻得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说：“这才是原本的气温。”
至于为什么其他地方那么高温，她也说不出缘由。
“现在要怎么办？”窦乐红哆嗦着问。
韩宇轩低头看手腕上的腕表，上面的信息还停留在白雨发的那句‘快点，没时间了’。
他回了句——我们上来了。
办公室里，白雨看到这条消息时，正站在浴室的浴缸旁。
他也没想到这间办公室里设备如此齐全，如无意外这个厂长吃住都在这。
“浴缸有了，接下来呢？”厂长贴着白雨的后背，语气迫不及待问。
他想看更多完美的作品。
“水……”
‘哗哗哗’的水声响起，白雨摇了摇头：“这个不够，厂长你等下，我去拿点东西。”
说着就往外走，手腕很快就被握住，拉扯之力让他无法往前。
白雨回头，看着厂长不满的神情，说：“厂长不用担心，我无处可去不是吗？这里到处都是您的地盘，不论我藏到哪，厂长都能找到我。”
厂长满意白雨的识相，他松开抓着白雨手腕的手，看着白雨跑向办公室门，一手扯开衬衫的纽扣慢慢撸起袖子。
他在等白雨逃跑，然后开启他的猎杀。
就在他笃定白雨趁机要逃跑时，漂亮的完美作品去而复返，只是手里多了两样东西。
两个水桶，里面装着黑色液体，从气味上温，是油。
白雨把两桶汽油放下，又去提来两桶。
这是韩宇轩他们提上来放在办公室门口的。
把四桶油放下后，他说：“找不到蜂蜜，就用油代替。”
“厂长听说过野性和纯真的结合吗？”白雨走到厂长面前，伸出手抓着厂长的袖子，他表现出的依赖让厂长很受用。
“说来听听。”厂长握住白雨的手腕轻轻揉捏把玩，另一只手则是落在白雨脸上被他用手工刀划破的伤口上。
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但只要轻轻用力，凝固的伤口又会崩开，流出鲜红的血液。
白雨忍着脸上的痛，提起油往浴缸里倒，一边倒一边说：“等会我跳进去，然后在身上抹上汽油，你就会懂我说的什么意思。”
桶很大，一桶倒进去，再倒三桶，浴缸就装满一半多。
韩宇轩办事还是挺靠谱，搞来这么多油。
“确定不是让我进去？”身后的厂长贴着白雨的耳朵缓缓道。
像是看穿白雨真实的用意。
白雨手差点发抖，却还是被他忍住。
“不是啊，是我，我跳进去让身上裹满油，再从里面慢慢爬出来……”
白雨一边说着，一边描绘着那样的场景：“厂长，相信我，你会终身难忘那一幕。”
他丢掉手里的水桶，往后退了退继续道：“我要脱掉衬衣，这是厂长的衣服，我不能弄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在纽扣上，随着一颗纽扣解开，站在他面前的厂长双眸瞬间睁大，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往浴缸里倒，溅起油花。
‘啪’的一声。
一蹙小火苗燃起，瞬间小火苗变成大火团，点燃浴缸里的油，然后迅速蔓延至厂长全身。
厂长连扑腾的动作都没有，就这么躺在浴缸里，直到几十秒后才挣扎着要起来，然而浴缸里全都是油，不论抓着哪个地方都会滑脱。
似乎终于猜出白雨跟他玩这么久的用意，浑身是火的厂长猛地转身看向刚刚白雨站的地方，却只看到白雨以生死时速跑出去的背影，视线里只捕抓到掀飞的白衬衫衣角，以及修长白净的长腿。
这一幕，的确让他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