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邓布利多一封信叫去校长室前,我们没有再继续练习,只是让塞德里克做热身——二月份黑湖的水还冰冷刺骨,我们摸索了一下在水下也能保温的温暖咒,以不让冰冷的湖水一开始就冻僵塞德里克的身体。
收到信,我疑惑地和朋友们告别。
“我们直接去湖对岸见!”我看时间所剩无多,指了指时钟和朋友们说道。
一开始去到邓布利多办公室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呢。但当我看见赫敏、罗恩还有芙蓉的妹妹——一个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头发如银色云雾的小女孩——陆陆续续走进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赫敏显然也意识到了,但她更多是不可思议,因为按照场上的情况数一数,她只能是克鲁姆的……
“我们是‘心爱的东西’?”赫敏开口,说完自己都红了脸。
显然是的,邓布利多微笑着解释了一下接下来的情况,并保证我们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哪怕勇士没有在一个小时内救出我们。这个问题是赫敏问的,她好像很不放心把自己的姓名交给一个没认识多久的男孩手上。
我听到罗恩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幸好两个人没有在校长室吵起来。
麦格教授递了四个装着黄澄澄液体的杯子给我们,我看了一眼邓布利多,他眼里含笑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我便仰头将不明液体喝了下去。几乎是液体滑落喉咙的下一秒,我就失去了意识,余光中,赫敏等人的身体像橡胶一样瘫软下去。
我大概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但喝完药水后,我并没有“再睁眼”就浮出水面。陷入黑暗后,我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两只一起伸向火焰杯的手,随后天旋地转——我一定在哪里体会过这种感觉——然后场景变幻成了一片墓地。墓地旁有一棵高大的树,再后面是一所小教堂的黑色轮廓。
阴森森的,一片寂静,几乎叫人毛骨悚然。
然后是一声穿破夜空的尖利高喊——我第一次在梦境中如此清晰地听见声音,但我宁愿自己没有听见。
那个声音大喊着:“阿瓦达索命!”
几乎是在绿光朝我奔袭而来的下一秒,我猛地从水底冒出头来,大口大口呼吸。
“维拉!”塞德里克、凯瑟琳和亚伦的声音夹杂着水声同时响起。我恍恍惚惚抬头,看见亚伦和凯瑟琳伸长手臂来拉我,而塞德里克则在身后托着我,将我送回看台上。
刚碰触到坚实的地面,一条温暖的大毛巾就从上至下盖住了我,凯瑟琳扑过来抱住我,完全没有管我身上湿哒哒的:“天啊,维拉——你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但你们是最快的!德拉库尔中途失败了,你们是第一个!”
塞德里克也在旁边围着围巾,他灰色的眼睛在此刻熠熠发光,见我望过去,他坐到我旁边搂住我。庞弗雷夫人像陀螺似的围着我们团团转,给我们不断更换干燥的毛巾,又将预防感冒的药剂递给我们喝。
“一个优秀的泡头咒。”亚伦和塞德里克碰了一下拳头。
我却还有些怔愣,脑子里不断回现刚刚看到的情景。它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我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接下来人群的欢呼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是克鲁姆带着赫敏回来了。塞德里克没有关注那边又慌乱起来的人群,只是担忧地低头看我:“你怎么了,维拉?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伸出手抚摸我的额头和脸庞,我感觉到他手心传过来的暖意。
我抬头,一对上他的灰色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掉眼泪,但这也太奇怪了,于是我只是摇摇头:“谢谢你,塞德。”
他失笑:“为什么突然谢谢我?”
“因为你心爱的宝贝是我呀,”说完我自己都有点脸红,“而且你是第一个把我带回来的。”
我不知道塞德里克是否真的相信宝物会在一个小时后消失,但我相信他那时候一定很紧张。
塞德里克轻轻把黏在我颊边的头发拨开,又隔着毛巾搂紧了我:“……我一点都没意识到,直到看到你被绑在那里——我吓坏了……”
我抬头吻了一下他的唇畔。
随后人群中响起更大的欢呼声,我朝湖边看去,哈利和罗恩正艰难地拖着那个七八岁的女孩往岸边游。芙蓉看起来完全歇斯底里了,她朝湖边扑过去,在哈利上来安顿了一下后语无伦次地感谢他,并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噢,”我笑起来,“哈利脸上像要着火了。”
塞德里克却有些怅然:“他最后回来是因为……他在等所有人质都被接走。”
“你觉得自己不具备这样的品质吗?”我问
“我确实没有……”他说,“在解开你的绳索后,我就立刻返回了——事实上我当时已经看到他在那里,哈利是第一个到达的。”
“我承认哈利确实具有非常优秀的品质和高尚的道德风范,但我同样不认为你不具有。”我微微摇头,“你只是以为所有勇士都会来营救自己心爱的宝物的——这就是比赛要求。”
塞德里克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梅林,在你面前好像总是低落不超过五秒钟。”
几个裁判聚在一起讨论了一番,最后宣布了得分。哈利果然因为他的高尚举动得到了加分,现在他的分数和塞德里克并列第一了。
芙蓉也在用力鼓掌;哈利偷偷看过来,然后和塞德里克相视一笑;只有克鲁姆不太高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分数不够高,还是赫敏看起来没空理睬他。
最后,巴格曼宣布了最后一个项目的时间——在四个月后。听起来又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在他宣布完后,我感觉到塞德里克的肌肉都稍微放松了一些。
“直到六月!”凯瑟琳很兴奋地说,好像她才是那个参赛的勇士,“那我们什么都不用操心了,直到六月份……”
我们慢慢返回城堡,去换干爽的衣服。
**
我是在看卡尔森寄过来的一封信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梦中那个天旋地转的感觉是什么的。
卡尔森在信上写他们最近很忙,几乎每天都用壁炉和门钥匙在不同地方穿梭——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干什么秘密的大事,卡尔森没有说。
门钥匙!
看到这个词的时候,我的脑子像突然劈进了一道闪电一样,带我回到了那个梦境里。我早该想到的,还有什么能在瞬间移行换境?几乎是在那两只手搭上火焰杯的下一秒,场景就变化了。
“那是一个门钥匙!”
我也正是这样和邓布利多描述的:“虽然我不知道火焰杯为什么会变成门钥匙……以及门钥匙的目的地在哪里,我的意思是,那里只是一片普通的废墟。”
“普通的废墟。”邓布利多不知道为什么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唔……我是没看出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努力回想,“然后就是一个人大声喊出了死咒——一定有个人死了,教授,可是是谁呢?万一是碰到了火焰杯的人——噢,两个,为什么有两个?”
我感觉自己已经有点语无伦次,邓布利多显然也发现了,他将我面前的茶杯朝我推了推。
我拿起来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落喉管,让我镇静了一些。
随后我才注意到邓布利多桌面上的一枚戒指——它正被放在一个丝绒的垫子上。戒指样式很丑陋,是金子做的,中间镶嵌着一块大大的、有裂纹的黑宝石。
“所以有什么在最后一个项目的时候发生了,”邓布利多轻声开口总结,“从哈利的名字被投入火焰杯,到最后——如果那真的是门钥匙,那对方的目的肯定是把哈利从霍格沃茨带出去,这点我们都同意吧?”
不只是我在点头,墙壁上许多画像里的历任校长们也在点头。
“而我们都知道对方是谁。”
“是伏地魔?”我问,“可是他还很虚弱……”
“噢,我相信他依然有衷心的追随者,别忘了,有人冲破万难逃出了阿兹卡班。”
“小矮星彼得!”我大叫起来。
邓布利多点点头:“我只是举个例子,不要低估他的追随者的数量,哪怕他已经消失了十几年……”
“可是伏地魔要对哈利做什么呢?是杀了他吗?”我几乎说不出那个字。
“重新变得强大,还有杀掉哈利——或许这两件事同样重要。他怎么能允许自己不人不鬼的度过长生?”邓布利多声音越来越轻,但我还是听到了:“长生?他找到了长生的办法了吗?”
“噢……”邓布利多声音重新变得轻快起来,“这就是我们正在解决的问题了。”
我敏锐察觉到这个“我们”并不是指他和我。
我继续提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教授?哈利不应该再参加比赛了,不是吗?还有其他选手们,或许他们都会有危险。”
包括塞德里克——我一直抗拒着自己去回忆梦境中朝火焰杯伸出去的两只手里,有没有一只像他的。
邓不利多的视线从半月形眼镜上方望过来,很温和,又很凌厉。他是一个很老的老人了,但绝不会有人怀疑他的强大,只要他在,大家就是安心的。
就像现在,沐浴在他的视线下,我慢慢停止了不自知的发抖。
“我们当然不会坐视事情发展……维拉,相信我,除非我事先不知情,否则我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学生在我面前受到伤害。”邓布利多声音很坚定,我眼眶里涌上一点湿热,点点头。
“比赛也要继续进行……没有人会相信伏地魔真的要回来了,除了我们两个。”
我哑口无言。
“大家都沉浸在和平中太久了……维拉,你不会明白,为了维持和平,大家会欺骗自己到什么地步……”邓布利多看向桌面上的戒指。
有谁愿意打破维持十几年的平静,重新回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我恍然看向窗外。远处的魁地奇球场上,几个小黑点正在绕着球场飞驰。我知道塞德里克不在那里面,因为我离开的时候,他正坐在我们的秘密基地里,牵着我的手,说会在那里等我呢。
我突然很想,很想回去——
紧紧拥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