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欢心
小姐姐没让凌遇回到宿舍, 而是把凌遇送去了医务室。
好巧不巧,节目组聘请来的医生凌遇居然认识。
那是凌遇曾经的主治医师身边的实习医生,田贤。
“凌遇?”田贤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参加选秀的, ”凌遇道, “田医生你呢?怎么也在这儿?”
“我和老师出来单干,不在那家医院做了, ”田贤一阵惊喜,“你小子可以啊,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恭喜!”
凌遇拧了下眉, 回头对小姐姐说:“姐姐, 你回去忙你的吧, 我这边自己来就好了。”
“好的,有事记得跟节目组说,不要硬扛哦。”小姐姐还算客气, 关心完便离开了医务室。
凌遇这才对田贤说:“我是背着我家人过来的,你可以当做没见过我吗?”
“啊?”田贤怔了下,“怎么回事?”
凌遇并不想把自己的私事弄得天下人皆知, 但田贤好歹也算他半个救命恩人,他便解释了一句:“我家人要抓我回去商业联姻, 我到节目组里躲半个月就走。”
“操!”田贤脏话都飙了出来,“你那么小就被他们赶出家门,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自生自灭, 一分钱都没给你花过, 现在见你活得像个人样了就想把你卖掉?他们还是人吗?”
凌遇本来就头痛得厉害,田贤这么大声在他耳边说话, 让他头更痛了。
田贤见状,急忙改口:“好好好,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耳鸣,失眠。”凌遇如实说,“昨晚用冷水洗头,今天头痛得厉害。”
“你这是又神经衰弱了。”田贤心疼地看着他,“最近压力很大?”
凌遇点头:“有点。”
田贤叹息:“那我先给你开点安神的药,要是症状没有缓解,你得去医院看看。”
“好。”凌遇点头。
拿了药,凌遇就想走人。
田贤叫住他:“你等一下。”
凌遇停下脚步:“是要给钱吗?”
“不用,节目组会报销。”田贤想说的不是这个,“你姑姑出国之后你就没有联过系我们,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
凌遇沉默片刻:“也就那样。”
田贤掏出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我这里有点钱,你拿去、”
“我不要。”凌遇拒绝,“我有钱,我能自己赚钱。”
田贤也知道凌遇的性格不会要他的钱,只好把卡收起来,眼中充满担忧。
“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说不准也会用对付你姑姑的法子来对付你,唉,你要怎么办啊?”
“放心吧。”凌遇强装轻松,“我已经长大了。”
也不怪田贤会这么担心他,两年前姑姑被凌家保镖用逼得差点跳楼的时候,田医生也看到了。
当时姑姑的男朋友江良川还叫了几个同行朋友过来,而那几个朋友都是江良川的校友,其中就有田医生。
凌遇慢吞吞地走回201宿舍,刚从楼梯道里走出来,便看到201宿舍门前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
凌遇微怔:“贺先、老师,你怎么会在这儿?”
主题曲考核应该没那么快结束。
贺初棠沉声道:“中场休息,导演让我过来看看你。”
凌遇头疼得很,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为什么导演会在录制主题曲考核期间叫贺初棠过来看他,也就没有注意到贺初棠身边没有带摄像师。
他拿出房卡,把宿舍门打开,没回头,只出于礼貌的抛出一句客气话:“那您要进来坐会儿吗?”
贺初棠点头,随凌遇一道走进去,并随手关上了门。
凌遇进门后习惯性地走到摄像机前,拿起桌上的小毛巾把摄像头遮住。
贺初棠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问:“遮起来做什么?”
凌遇怔了下,回过神:“哦,好像不用遮。”
他欲要把小毛巾取下来,贺初棠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还好,不烫。
贺初棠松口气,但很快又涌出了新的担忧:“不是发烧,怎么会头痛?”
“神经衰弱而已。”凌遇想着要跟这人保持距离,不能和他靠太近,于是疾步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准备吃药。
贺初棠跟着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走那盒安神补心丸,看了眼药盒上的功能介绍:用于心血不足、虚火内扰所致的心悸失眠、头晕耳鸣①。
贺初棠皱眉道:“小小年纪,成天在想什么?”
凌遇没接话,伸手把药抢了回去,娴熟的倒出15粒黑色药丸,一口吞下,接着喝了一大口凉水。
药丸没那么快生效,且也不一定有效,凌遇的头还是痛的。
他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双手用力按压太阳穴,闭着眼说:“我想休息了,贺老师您请自便。”
贺初棠没说话,提步走到凌遇身后,将他的双手推开,接着用自己的手轻轻按住他的太阳穴。
“力道够不够?”贺初棠问,“不够我再重一点。”
凌遇睁开眼,想回头问他是什么意思,贺初棠却不允许,“别动。”
凌遇:“……”
他没办法思考,也没精力去挣扎,凭本能答:“可以再用力点。”
贺初棠颔首,指尖稍微加重了力道。
以往凌遇只有在心理诊所被医生这么按过,虽说贺初棠的手法不够专业,却让他异常安心。
似乎头没那么痛了。
贺初棠稍微一顿,看了眼腕表,他过来已有 11分钟,理智告诉他要尽快回演播厅继续考核,但他的心却充满了抗拒。
凌遇趁他停下来,回头问:“贺老师,你不用回去录节目吗?”
贺初棠俯下脸,在他耳边低语:“你刚才表现得很好。”
“什么?”凌遇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贺初棠继续为他按摩太阳穴,脸依然贴着他的耳后,平稳的呼吸扫在凌遇的耳垂,似棉花掠过耳毛,酥酥麻麻的。
凌遇的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就在他快要受不了,想要把身后那人的脑袋推开时,耳边又传来了贺初棠低沉的嗓音:“比起那些肮脏的手段,我更喜欢你用实力来讨我欢心。”
“我没、唔……”凌遇刚开口,唇就被堵住了。
注:①药物说明摘自百度百科【安神补心丸】
凌遇刚刚吃过药,嘴里还残留着中药的味道,这是贺初棠生平第一次从黑色的中药丸里尝出甜味。
这个吻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很突然,凌遇竟有些恋恋不舍。
贺初棠用拇指轻轻按揉那张被吻得微肿的唇,语气难得温柔:“上次我说,潜规则在我这里毫无意义,是我错了。”
凌遇不太能思考他是什么意思。
贺初棠手指摩挲着他的唇,似在玩弄一样玩具:“你打破了我的规则,我会给你好处,但有个前提,往后的每一场比赛,你必须要全力以赴。”
凌遇凌遇歪着头,眼中泛着星星点点的娇痴,反射弧比平时要慢得多。
还没完全领略完贺初棠那番话字面上的意思,贺初棠的吻又落了下来……又一次摧毁了他好不容易衔接起来的理智。
贺初棠时间掐得很准,还剩最后一分钟时,嘴上动作稍微停下来,他把凌遇抱了起来,问:“哪张床是你的?”
“中间……”凌遇微喘着气息答。
他的左耳离贺初棠的心脏很近,明明这只耳朵听不见声音,却能感受到贺初棠急促的心跳声。
为什么贺初棠的心脏也跳得和他的心跳一样快?
凌遇脑子里冒出了这个问题,却依然无法思考。
贺初棠提步走过去,将凌遇放在中间那张床上,旋即坐在床沿,掌心轻轻划过凌遇柔软的短发。
“等会儿头还是很疼的话,等我那边结束,我带你回市区医院看看。”
凌遇摇摇头。
贺初棠:“怎么?”
“贺先生,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能不能不要对我好?”凌遇试着商量,“我没有可以再报答你的东西了。”
贺初棠按了一下他的唇,嘴角翘高:“用这个来就可以。”
凌遇动了动唇,好不容易平稳的心跳没来由又乱了节奏。
贺初棠拨开凌遇左额上的秀发,露出一道暗红色的疤。
七天前这道疤还流着血,现在血痂都没了,却留下了一道凸出来的疤痕,看起来消不掉了。
贺初棠盯着这道疤,眸色愈发变得晦暗。
这张漂亮的脸,不应该留下这种违和丑陋的东西。
贺初棠问:“你没擦祛疤药?”
凌遇摇头。
贺初棠皱眉:“为什么不擦药?”
从受伤开始到自愈,凌遇压根就没把这道疤当过一回事,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于是闭上眼:“我头疼,你不要再吵我了。”
贺初棠皱了下眉,缓缓俯下脸,在凌遇那道疤上落下轻轻一吻:“那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结束后我再过来看你。”
凌遇轻轻地嗯了一声,顺从的闭上眼。
听见关门的声音,凌遇懒懒的翻了身,脸颊渐渐染上两团红晕。
又被贺初棠吻了。
怎么就推不开呢?
不知是药效上来,还是凌遇太久没睡觉终于犯了困,没多久他便沉沉睡去。
从201宿舍出来后,贺初棠当即给葛姐打了个电话:“给我找一支祛疤膏过来,无论价格,有用就行。”
贺初棠离开演播厅足足有30分钟,回来嘴上的唇膏没了,嘴唇还有些泛肿,不过肿得并不明显。
姜亦臣从贺初棠走进演播厅就关注到他那张红肿的嘴唇,双手不由得抓紧了衣服。
等贺初棠坐下来,隔壁座的Talia马上问:“贺老师去哪儿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贺初棠脸不红气不喘:“肚子饿,去吃了点东西。”
Talia惊呼一声:“不早说,早知道就叫你也给带点了。”
“下次吧。”贺初棠拿起桌上的成绩单,举起麦克风,“下面继续考核。”
不知不觉,场上的练习生越来越少,祝之楠坐不住了,走上考核区。
同组的三个人都是宇龙娱乐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跳到一半祝之楠忘词了,干脆放弃了唱歌,只完成了舞蹈。
贺初棠对这组练习生的评价几乎没有,直接宣布了评价:“练习生祝之楠,你的评级是C等级。”
祝之楠紧了紧拳头,强颜欢笑:“谢谢贺PD,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到座位区,跟祝之楠玩得很好的几个人聚了过来。
“楠楠,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拿到B的。”
“是啊,前面那组有个跳得比你还差的都拿了B,好不公平啊。”
听到友人这么说,祝之楠的心里才稍微平衡一点,无奈地笑笑:“没办法啊,谁让我没剧本呢。”
主题曲考核录了三个小时才全部结束,100位练习生按照新评级重新落座。
A班依旧只有9个人,只不过凌遇不在,九个座位空了一个。
贺初棠目光扫了一圈全体练习生,视线最终定格在唯一的那个空位置上,心底莫名有些失落。
不知道那只病恹恹的小狐狸精好点了没有。
贺初棠心不在焉地看了眼题词卡,举起麦克风:“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请用最响亮的掌声为自己鼓励一下。”
话落,现场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等掌声过去,贺初棠继续:“很好,接下来我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主题曲表演秀将于明天下午三点录制,请A班练习生在你们班里选出一位你认为最优秀的练习生,票数最高的将成为首C,而最终的投票结果也会决定你们在主题曲表演秀中的站位。”
他刚说完,马上有其他班的练习生问:“贺PD,只能A班的练习生自己选C位,我们不能投票吗?”
“不错,”贺初棠颔首,“就是初C只能在A班里产生的意思,其他班的练习生无权决定A班的命运。”
“诶,我也好想给我喜欢的练习生投票。”
“哈哈哈……好惨,我们连给C位投票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留下来干嘛?”
贺初棠似乎听见了那些人的抱怨,扭头看过去:“除了A班之外,其他练习生可以去吃饭了,当然,不想走的也可以留下来等投票结果。”
“我要留下来看热闹!”
“我也是!”
废话不多说,贺初棠把话题拉了回来:“好了,请A班的练习生一人领取一张投票卡,请注意,你们只能在卡片上写一个人的名字,但不可以写自己,开始吧。”
褚楚举手问:“贺PD,凌遇不在,他的票怎么办?”
贺初棠道:“你们先投,我现在过去问他答案。”
丢下话,贺初棠丢下整个组 ,潇洒地走出了演播厅。
众人:“……”又来?
待贺初棠一走,褚楚勾住连诗厚的肩膀,把他拉到角落,一本正经地问:“姓连的,刚刚看了凌遇的表演,你对他有什么想法没?”
在正事上,连诗厚不会乱开玩笑:“我想把他投上C位,这样他就走不了。”
褚楚用力拍了一巴掌他的肩膀:“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还等什么,给他拉票去。”连诗厚反手勾住褚楚的手臂,一同走回另外几个A成员面前。
褚楚道:“哥几个,跟你们商量个事。”
连诗厚附和:“咱们回A班坐下来谈,这事儿不能让其他班的知道。”
见这二人神情严肃,另外几个A成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说,纷纷移步回到A班教室,几个人席地而坐。
褚楚直入主题:“我先讲件事,凌遇他打算在第一期正片出来之前退赛。”
“什么?”平日里最沉稳的岑逍遥此刻最为惊讶,“他要退赛?”
从B班升进A班的利青天也问:“为什么啊?”
褚楚道:“是他家里的原因。”
连诗厚接上:“他来参加选秀是背着家人来的,他家人不同意,所以他这段时间表现得很消极,但他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他真的很优秀。”
岑逍遥道:“他家人没资格干预他的事吧?”
利青天:“是啊,凌遇已经成年了。”
褚楚叹了声:“我和姓连的也这样劝过他,但他心意已决,所以我就想,干脆咱们把他投上初C位,好让他家人看到他的实力。”
连诗厚:“当然,我们不会道德绑架各位,投不投给他是你们的自由,我和姓褚的只是给他拉票。”
岑逍遥第一个举手:“我投他。”
利青天跟着也举起了手:“我也投他。”
姜亦臣插了句:“我就算了,大家都说他是皇太子,我不会支持这种人。”
“狗屁的皇太子!”褚楚扭头瞪了眼姜亦臣,“你知道凌遇的行李箱里装的是什么吗?一年四季的衣服袜子帽子和围巾,全都是地摊货,除了几条内裤是新的,其他衣服全都洗得发黄了,都不知道穿了多久,还有他脚上穿的鞋子也开了线,你跟我说这样的人是皇?”
姜亦臣不自在的摸了摸鼻梁:“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坐在姜亦臣身边的甜系练习生王齐齐迟疑地开口:“会不会是他故意装的啊?也许只是为了炒人设……”
旁边以“古风少年”自居的庞骁附和:“没错,他刚才跳主题曲之前,不也装了一下病吗?”
“我真是服了。”褚楚朝刚刚说话的这几个人翻了个白眼,“你们没长眼睛吗?没看到他的脸色像个死人一样?你给我装个脸色苍白试试?怎么装?”
那几个练习生被怼得闭上了嘴。
教室里安静下来,姜亦臣看了看众人,忍不住又提一嘴:“但是他掐别人脖子的事,总不能说是无辜的吧?”
岑逍遥道:“是因为祝之楠欠了他的钱。”
众人:“???”
“我偷听到的,”岑逍遥解释,“祝之楠欠了凌遇5万块,还拿这5万块给自己买了一身名牌。”
众人:“……”
“那个……”从进入教室至今还没开过口的韩辛厉弱弱地开口,“凌遇应该不是大家说的那种人,这三天我都看到了,他每天顶着大太阳,偷偷跑去宿舍楼西面的玻璃墙下练主题曲。”
闻言,众人好奇地看向韩辛厉的方向。
“我宿舍有三个B班的,”韩辛厉又说,“他们约好不想让凌遇在B班教室练舞,不是凌遇想偷懒不练。”
听完韩辛厉这番话,刚刚对凌遇有意见的那几个练习生终于无话可说。
话说到这份上,再多说也无益。
褚楚最先站起来,说:“走了走了,回去投票吧。”
“姓褚的,等等我!”连诗厚跟上去。
岑逍遥随后,利青天也跟了上去,之后是韩辛厉。
剩下三个人,相互看了对方几眼,也跟了走了出去。
*
这次贺初棠带了一位摄像师去找凌遇,当他再次来到201宿舍时,床上的睡美人还在睡觉。
贺初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床沿,伸出手,快要碰到凌遇的脸时,改成了推他的肩膀。
“凌遇,该醒了。”
凌遇睡得本就不太深,贺初棠这一声温柔的呼喊,瞬间将他唤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到不真实的俊脸,他懵了一下,缓缓坐起身,双手亲昵地抱住贺初棠的脖子。
“贺先生,我会乖乖的……”他的声音带了些娇憨,不由自主的把脸颊往贺初棠颈怀里蹭了蹭,“你不要赶我走我好不好?”
少年干净的气息打在耳畔,贺初棠愣了愣,旋即唇角翘高。
他轻轻地拍了拍凌遇的背,实在很难对这个小迷糊凶起来:“只要你多花些心思在舞台上,我不会赶你走。”
凌遇:“……”
好像不太对劲。
凌遇抬起头,看到一台摄像机正怼着自己的脸拍。
瞳孔一阵地震,他赶紧把贺初棠推开。
不是梦!
“对不起,我……我睡糊涂了。”凌遇垂低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贺初棠嘴角的笑意难得抵达眼底一次:“梦见我凶你了?”
凌遇点点头,脸红一直蔓延到了耳后,小声说:“梦见贺老师叫我回街上乞讨。”
这句话凌遇并没有说谎。
刚才他的确梦见了初舞台那天,贺初棠凶巴巴的叫他滚回街上去乞讨,而这个梦的后续是,贺初棠嫌弃的一脚把他踢到了地上。
周围来了一群没有五官的人,笑他痴心妄想,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他为什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后来这些人全都走了,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很害怕,想找个有人的地方,贺初棠又出现了。
不止一个贺初棠,好多个贺初棠,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废物,离我远点。”
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种噩梦了。
只不过,骂他废物的人,从他的家人变成了贺初棠。
贺初棠看了看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随口问:“头还痛吗?”
“没那么痛了。”凌遇下意识回答,想想又觉得这个答案有博同情的嫌疑,于是改口,“不痛了。”
贺初棠更愿意相信他的第一个答案。
只不过节目还在录制中,贺初棠不好在镜头前说私密的话,抬手捏了捏凌遇的脸,直入主题:
“有件正事要你马上做,主题曲考核晋级A班的成员除了你,还有褚楚,连诗厚,岑逍遥,姜亦臣,利青天……现在你要从这八个人当中选出一位你认为最优秀的练习生。”
凌遇问:“选来做什么?”
贺初棠耐心道:“你先选。”
凌遇几乎没有多想,A班他只对三个人有印象:“褚楚,连诗厚,还有岑逍遥,他们三个都好优秀,我选不出来谁最好。”
贺初棠:“一定要选一个。”
凌遇拖着下巴思索片刻:“那我选岑逍遥吧。”
褚楚和连诗厚旗鼓相当,选了谁都会得罪另一个,选岑逍遥就不会得罪人。
“好。”贺初棠会意,“去洗把脸,然后你可以去吃午餐了。”
“哦。”凌遇应了声。
贺初棠不再多言,带着摄像师离开。
凌遇:“……”
结果贺初棠并没有跟他说选来做什么。
凌遇曲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眼中难掩失落。
刚才是因为有镜头在拍摄,贺初棠才对他那么温柔的吧。
其实梦中那些人说的不错,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能再想那晚的荒唐事了!
也不要再回味贺初棠的吻!
凌遇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起床洗漱,接着出门。
演播厅那边的录制还在继续,贺初棠回到演播厅,把凌遇的答案写在投票卡上,交给工作人员。
十来分钟后,票数统计完成。
贺初棠看了眼卡片上的结果,开始宣布:“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下面我宣布首C获得者的名字。”
“获得主题曲表演秀C位的练习生是——”贺初棠故意停顿一下,他的目光依次扫过A班众练习生,可惜那个人不在。
贺初棠目光扫向100位练习生,提高了分贝:“他就是,凌遇!”
“啥???”
“怎么会是太子殿下?”
“这不可能啊!”
几乎所有练习生都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啊?
凌遇拿到了首C,那就意味着,A班的8个练习生里面,至少有半数以上都给凌遇投了票。
可凌遇在节目组明明被人孤立了啊,A班的练习生怎么会给他投票?
“不会是有什么内幕吧?”
“是啊,太子殿下怎么拿到C位的?这不合理!”
有个练习生安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质疑:“贺PD,可以把A班的票公开吗?凌遇拿到C位,这也太假了!”
贺初棠眯起眼,没有马上回应那位练习生,目光转向A班成员,沉声道:“给凌遇投过票的请举手。”
8位A班练习生,除了姜亦臣之外,其他人都举起了手。
贺初棠会意,转头看向其他班的练习生:“这下你们还有什么要质疑的?”
刚刚举手质疑的那位练习生不甘心地坐了回去,无话可说。
贺初棠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比以往还要冷漠些:“C位只会在A班里产生,你们不服凌遇拿到首C,那就尽管闯进A班用实力把他干掉,否则你们连质疑和抗议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比赛规则。”
贺初棠是出了名的毒舌,且嘴人时从来不带情面,其他班练习生听完都惭愧或不甘心的低下了头。
贺初棠不再搭理这群人,视线又扫向了A班成员,提问:“现在A班的练习生,你们可以跟大家说一下,为什么要把票投给凌遇。”
褚楚第一个发言:“凌遇弟弟的进步很大,所以我投给了他。”
连诗厚:“弟弟唱歌好听,跳舞也厉害,当之无愧的C位!”
岑逍遥:“我没多想,就看他顺眼。”
利青天:“他很励志。”
王齐齐:“凌遇的美貌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之上,所以我选他。”
庞骁:“弟弟很努力,也很优秀,所以我选他。”
最后发言的是韩辛厉,韩辛厉眼中充满崇拜:“我就想跟大家说个秘密,前三天凌遇自己一个人站在宿舍楼西面的玻璃墙下,当镜子来练舞,这几天太阳有多大你们都知道吧?初C不投凌遇,天理不容。”
听到韩辛厉这番说辞,所有练习生又震惊了。
贺初棠亦愣了片刻。
难怪生病了,太阳下暴晒三天,小狐狸精不要命了?
整个A班只有姜亦臣没有给凌遇投票,镜头只是从他脸上一晃而过。
姜亦臣双手紧了紧拳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怎么也会给凌遇投一票,这样还能混到几秒钟镜头。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首C获得者凌遇正在餐厅里,悠哉悠哉的给自己打了一碗白粥,一份蔬菜沙拉,还拿了个鸡蛋,以及一份餐后水果。
吃到一半时,食堂门口陆陆续续有练习生走进来。
几乎每个练习生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不是平时那种厌恶的眼神,凌遇也说不清是什么眼神,总之每个人都很奇怪。
不多时,褚楚和连诗厚一起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岑逍遥。
这三个人好像约好了似的,拿了餐坐在了凌遇这一桌,四个人刚好凑成一桌。
褚楚坐下来马上说:“弟弟,恭喜你!”
连诗厚则直接放了一瓶酸奶在凌遇面前,“喏,恭喜你!”
岑逍遥倒没说话,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凌遇不解:“恭喜我什么?”
褚楚笑道:“恭喜你拿到了首C啊!”
“首C?”凌遇手中的勺子掉回盘里,“啥玩意儿?”
褚楚挑眉:“就是主题曲表演秀的C位,明天录完差不多就会发布到网上,到时候全网都能看到你。”
凌遇脸色刷的白了,暗叫不妙。
他这么丧的人居然拿到了首C,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样他就没办法一轮游了啊!
话说回来,如果是自己主动退赛,要赔违约金的吧?
不行,不能自己退赛,他没钱赔。
凌遇只好求助:“我可以把首C让给别人吗?”
褚楚抬手敲了下他的后脑勺:“说什么呢,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好好抓着。”
连诗厚:“没错,这是你向家人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他们看到你这么优秀,说不定就让你继续参赛了。”
岑逍遥只是鼓励地看了眼凌遇,没说话。
凌遇低着头,小声说:“没用的。”
离开家的这些年,他每天都很努力让自己变优秀。
他努力地考上了阿弟想考的大学,换来的是他们轻飘飘的一句:“连你这样的废物都能考上F大,要是可可还活着,他肯定能考上青华京大!”
他也很努力去学阿弟喜欢的街舞,好多粉丝都说他跳得好。
可他们依然不屑一顾:“你这废物跳街舞能有什么出息,要是可可还活着,他现在都是世界冠军了!”
曾经他也是很听话的,他们不希望他回家碍眼,他就不回。
哪怕过年过节他都不回,虽然有几次他忍不住躲在很远的地方偷偷看家门口的方向,但他发誓没有人发现自己。
每年家里人过生日,他都会给每一个人寄生日礼物,每年儿童节他也会给凌喆寄很多玩具的。
但是他们就是不让他回家。
他做什么都没有用,反正他就是不如阿弟,反正他们就是讨厌他。
阿弟从小天资聪明,小学还没上完学完了初中的课程,家里的奖杯全都是阿弟赢来的,随便一个荣誉父亲都能炫耀好几天。
而他资质平庸,无论他怎么努力追赶,永远都追不上阿弟。
哪怕后来他偷偷把阿弟的心愿一个一个变成现实,他也取代不了阿弟。
就因为阿弟是他这个废物害死的。
如今他们要把他这个废物处理掉,他不想被卖掉,不能当首C,当了首C会被他们看到,然后会被抓回去。
他不能被抓回去。
凌遇顿时没了胃口,又不能浪费食物,他只好逼自己咽下去。
得想办法让节目组把他淘汰掉,可是他要怎么做?
凌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食堂里来了一位重要人物也没察觉。
贺初棠带了两个摄像师过来,一台摄像机负责拍他本人,另一台拍全景。
“哇,贺PD来了!”
“贺PD吃饭了吗?”
贺初棠一眼便寻到了鹤立鸡群的漂亮少年,顿感心情愉悦,嘴角勾着不易察觉的弧度:“我吃过了,过来看看大家。”
“啊,好可惜啊,要是贺PD你没吃,就可以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了,食堂的伙食很不错哦!”
姜亦臣赶紧拿了一瓶酸奶,插了句:“贺PD要不要喝酸奶?我请你喝!”
贺初棠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不喝,谢谢。”
姜亦臣:“……”
贺初棠拉了张没人坐的椅子,走到凌遇那一桌,故意在凌遇身侧坐下。
褚楚最先反应过来:“贺PD!”
连诗厚:“贺PD要再吃一顿吗?我去给你打餐。”
岑逍遥一贯冷冰冰的,倒是没说话。
贺初棠摇头:“不用,你们吃你们的,我吃过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了凌遇的餐盘里。
半碗没吃完的白粥,白米粥里躺着几根榨菜,以及一小份蔬菜沙拉,旁边还有一堆碎鸡蛋壳,还有一瓶没动过的酸奶。
贺初棠皱眉:“你就吃这点,食堂里没吃的了?”
他说话时脸朝着凌遇的脸,距离也不远,凌遇只是稍微的转了一下头,就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凌遇脸上发热,默默的把椅子往边上挪开一点,小声说:“我不太饿。”
“贺PD你别信他!”褚楚几乎每顿饭都跟凌遇一起吃,对凌遇的用餐习惯了如指掌,“他每顿都吃这些,除了肉粥之外,没见他吃过肉。”
贺初棠没说什么,起身走去自助取餐区,打了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红烧肉,临走前还拿了一个大鸡腿。
他走回凌遇那一桌,将刚打的肉菜放在凌遇面前,“我请你吃。”
同桌的另外三个人:“哇呜~”
“我吃不下。”凌遇却拒绝得很干脆,“不要给我,给我是浪费。”
贺初棠眯起眼:“这三份,你选一份,剩下的我吃。”
褚楚:“……”
连诗厚:“……”
岑逍遥:“……”
是谁刚刚说不吃来着?
而且……
褚楚和连诗厚面面相觑,二人私下都认识贺初棠,心照不宣:贺哥嘴那么挑,居然吃食堂自助餐?
凌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怼着这一桌拍摄的摄像机,总不能在镜头前不识抬举,只好选了一份分量最少的肉菜。
“那我吃糖醋排骨。”
贺初棠走回取餐区,拿了一副筷子回来,将糖醋排骨夹进凌遇的餐盘里。
由始至终凌遇都没敢看这人的脸,只敢看他那只骨感分明的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贺初棠先吃完了红烧肉,接着把鸡腿也干掉了。
他吃完了才发现,凌遇碗里除了糖醋排骨之外,其他都吃得干干净净,糖醋排骨还剩一大半。
凌遇吃得很痛苦,他真吃不下油腻的东西,哪怕是带着酸甜味的糖醋排骨,他有厌食症,根本就没有食欲。
贺初棠皱眉:“怎么不吃?”
“我真的吃不下了。”凌遇小声说,又不能说自己厌食。
贺初棠沉默片刻,将他碗里的糖醋排骨夹了回去,吃了一块,理所当然地说:“不能浪费食物。”
凌遇:“……”
褚楚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连诗厚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那是弟弟吃过的吧?”
连诗厚:“没吃过,但是筷子肯定碰过了。”
褚楚暗暗称奇:“贺哥有那么严重的洁癖,居然不介意……”
边上岑逍遥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贺初棠的一举一动,没说什么。
凌遇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有点想回去了,便说:“我吃饱了、”
“等我一下,我带你去市区医院看看。”贺初棠叫住他。
“???”凌遇不了解,“去医院干嘛?”
第26章 掰弯
贺初棠道:“我问了田医生, 他说你这种情况最好去医院做个检查,正好下午我也要去医院一趟,顺路。”
凌遇:“……”他可以拒绝吗?
午饭过后, 凌遇在众目睽睽之下, 坐上了贺初棠的专车。
吃过饭无事可做的练习生们聚在门口, 仿佛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孩蹲在村口,看村里唯一的希望被豪车接走。
“这么说太子殿下是真的病了啊?贺PD亲自带他去医院看病呢!”
“好羡慕太子殿下, 不止拿了皇族剧本,还有贺PD加持。”
“下次我生病,贺PD也会亲自带我去医院吗?”
有个不和谐的声音乱入:“别天真了你, 人家是太子殿下, 贺PD才亲自关照的, 你算哪根葱, 入得了贺PD的眼吗?”
说这话的人是祝之楠。
旁边一个练习生附和:“没错,你也不想想,太子殿下为什么拿到首C, 真以为A班全员都喜欢他啊?”
边上又一个练习生加入,弱弱地说:“我听姜亦臣说,太子殿下跟贺PD关系不一般, 太子殿下仗着自己跟贺PD的关系,提前跟A班打过招呼, 让他们给投票。”
祝之楠惊讶:“真的假的?”
那位练习生嗤笑:“我还能骗你不成?姜亦臣亲口跟我说的!”
“姜亦臣是A班唯一一个没有给太子殿下投票的人,是条汉子,我信他。”
“没错, 姜亦臣是A班的, 他说的话总不可能有假。”
“诶,好讨厌这种皇族, 一点也不公平。”
……
车开了几分钟,缓缓驶出鹤先山庄。
贺初棠也坐在车后座,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凌遇感觉浑身不自在,不停把屁股往车门方向挪动,挪到没地方可挪才停下来。
凌遇拿出手机,给田贤发微信:田医生,贺老师去找你问我的事?
田贤:嗯,问了你的病情。
凌遇:其他的你没乱说吧?
田贤: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凌遇沉默片刻,又问:那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田贤:如实说了你的病情,他又问了神经衰弱的起因,非要让我给你开证明,要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田贤: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
凌遇盯着这句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贺初棠真是在关心他吗?
田贤:我跟医院那边打过招呼,你直接过去做体检就行,不用排队。
田贤:这家医院是我和老师合开的,老师是院长,可惜他出差了,不然你去了医院还能见到他。
凌遇:原来是这样,那我先谢谢田医生。
田贤:别跟我客气,到了自家医院你配合点,可别像小时候那样了,你就当是回到了自己家。
凌遇:好。
凌遇想起了那段最灰暗的时光,那时的他完全丧失了求生欲,可把姑姑和医生们都急坏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的。
现在好了,他不会再想死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耳边突然传来贺初棠浑厚的嗓音。
凌遇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什么。”
贺初棠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他:“喝点水。”
“谢谢,我不想喝。”凌遇婉拒,他并不觉得口渴。
贺初棠突然凑近他面前,拇指用力碾压他干瘪的唇:“嘴唇干了,自己喝水,或者我吻你?”
凌遇耳根烧了起来,倏地从他手里抢走矿泉水,拧了几下也没能把瓶盖拧开。
他的手指曾经受过伤,也是医治不及时,留下了后遗症,勉强能握拳头做重活,反而像拧瓶盖这种轻活儿做不了,指关节没办法自有屈伸。
贺初棠把水拿了回来,拧开瓶盖再还给他。
“谢谢。”凌遇赶紧喝了一口。
等贺初棠坐回他的位置上,凌遇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扭头问:“你……你是不是,缠上了我的身子?”
贺初棠愣了下,旋即翘起嘴角:“你说呢?”
凌遇动了动唇,没接话。
应该是吧,总不可能是対他动了情,这才认识几天。
贺初棠伸手过来,揉揉他的头发:“比赛上的荣誉还是得靠你自己去争取,我不会在比赛上给你便利,其他的可以考虑。”
“我又不需要这些……”凌遇小声嘀咕。
他的声音太小,贺初棠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凌遇甩甩头:“没说什么。”
目的地是贤医医院,贺初棠似乎対这家医院很熟悉,直接把凌遇带去了体检的地方,接着自行走开了,只说体检结束后再联系。
凌遇跟着护士去抽了血,还照了脑片,之后来了一位男医生,把他带去男科做了个全面的检查。
凌遇猜这应该是贺初棠的安排,只不过那晚的荒唐事都过了这么久,现在再检查实际上没什么意义,不过是图个安心。
历时两个小时,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
凌遇正想拿体检单去问问医生,贺初棠突然从一间办公室里走出来,夺过他手里的单子,每一张都认真地看完,仿佛看得懂似的。
“那个,”凌遇忍不住开口,“你看得懂?”
“这么大个人还营养不良。”贺初棠答非所问的说完,扭头看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节目组虐待你了。”
凌遇:“……”
贺初棠拿着体检单,走回刚刚那间办公室,只丢下一句:“进来吧。”
凌遇犹豫一下,跟着走了进去。
里边坐着个年轻的男医生,看完凌遇的体检单后,笑吟吟道:“除了贫血之外,其他都正常,回去之后注意补充营养就行了。”
男医生対凌遇说完,接着扭头看向贺初棠,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贺少,你不介绍给我一下这位小美人啊?”
贺初棠冷着脸:“名字你知道了,还有什么好介绍的。”
他伸手勾住凌遇的肩膀,将他带走。
“你这就走了?你俩是啥关系——”男医生的声音被门隔断。
凌遇一路上默不作声的跟在贺初棠身后走,回到车上,二人都没有说话。
车门关闭,贺初棠突然开口:“前几天我也做了检查,你不用担心,我没病。”
凌遇脸上发烫,没敢看他,哦了一声。
贺初棠带他做这方面的体检,难道是想长期跟他玩下去?
这个发展走势不対劲。
凌遇抬头,刚対上贺初棠的视线,就被那双鹰隼的眼睛杀得不敢直视,急忙撇开眼,小声说:“贺先生,你找其他人吧。”
“什么?”贺初棠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凌遇说:“节目组里比我好看比我优秀的练习生很多,我不想跟你成为那种关系,你去找其他人,不要找我。”
“凌遇,”贺初棠叫住他的名字,“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凌遇刚想要抬头,贺初棠突然靠了过来,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并抬高,逼他与自己対视:“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你想全身而退,我不答应。”
凌遇被他这番比表白还疯狂的话吓得不轻:“我……我哪有这么大的魅力,你只是,只是禁欲太久了吧,换做谁都可以。”
贺初棠眯起眼,指尖不由得加重了力道:“你还不了解我,我姑且可以原谅你対我的误解,但有件事我有必要让你知道。”
他顿了下,俯下脸附在他耳边低语:“我原本不喜欢男人,但是你把我掰弯了,我现在不喜欢女人了。”
凌遇的眼睛陡然瞪得圆亮,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许用惊吓来形容更贴切。
在贺初棠之前,其实凌遇也不知道自己的取向是什么,也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做那么亲密的事。
直到那晚,他被贺初棠粗暴的掰弯了,弯得彻底。
结果这人突然告诉他,他不喜欢男人???
贺初棠松了手,坐回他的位置上,沉声道:“在我没弄明白対你是什么情感之前,你不能走。”
凌遇:“……”
原来贺初棠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
凌遇有点生气,气得他在心里対阿弟喊话:“阿弟,你不要再保佑这个人了,他不是好人。”
生气归生气,他突然又有点慌,赶紧改口:“阿弟,还是算了,看在他请我吃过蛋糕的份上,你不要动他,以后我离他远一点就好。”
凌遇的内心很丰富,可惜贺初棠听不见。
车开了一会儿,贺初棠突然问:“前面有家蛋糕店不错,你要不要吃?”
凌遇怔了怔,猛地回过神:“不要。”
贺初棠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一下,并没有采纳凌遇的答案。
到了那家蛋糕店门口,贺初棠让司机停了车。
下车之前,贺初棠戴上了黑色口罩,接着拿了个同款新口罩,亲自给凌遇戴上。
凌遇倒没抗拒,现在的他还不能在外面露脸,万一遇到凌家的人就麻烦了。
下了车,贺初棠先是扣住凌遇的手腕,五根手指顺势滑进了他的指关节之间,接着将他拖进蛋糕店。
凌遇看着二人紧扣的十指,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店里散发着一股飘香的奶油味,凌遇看着琳琅满目的糕点,完全没胃口。
贺初棠扯了下他的手,问:“想吃哪个?我给你拿。”
“我吃不下。”凌遇想说,可他看到贺初棠那一幅兴致勃勃的表情,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改口,“我喜欢吃芒果味的。”
贺初棠会意,从冷柜里拿了一个芒果千层出来,“一个够不够?”
“够了。”这个小的凌遇应该能吃完,再大一点肯定会吃吐。
买完蛋糕二人回到车上,贺初棠非要凌遇尝一口味道。
凌遇无奈,只好听话地吃了一小口,味道是不错,奶油很鲜甜,可他真的没胃口吃甜腻的东西。
生日那天吃的蛋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去的,其实平时他很少吃这种甜食。
贺初棠见他只吃一口便不动了,皱眉道:“不好吃?”
“不是……”凌遇摇头,“贺先生,我有点晕车,吃不下甜腻的东西,再吃我真的会吐你车上。”
“为什么不早说?”贺初棠把他手里的蛋糕拿了过去,尝了一口,是甜得有点腻。
上次在南城,凌遇在路边拿个弹珠跟他换了个蛋糕,他以为凌遇喜欢吃,才决定带他去买蛋糕的。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小狐狸精在晕车?
“対不起。”凌遇无力地道歉,他把脑袋靠在车上,在外面折腾了半天,有点累了,放低语气,“贺先生,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玩,你很快会玩腻的。”
他的声音很小,但这次贺初棠听清楚了。
“什么时候腻,我说了算。”贺初棠把蛋糕放好,旋即伸手把凌遇拉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睡吧。”
凌遇犯困的时候脑袋会变空,而贺初棠的肩膀靠起来也很舒服,闭上眼睛后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那么容易入睡。
贺初棠垂眸望着他安静的睡颜,细声呢喃:“小狐狸精,明明是你一直拿捏我。”
当晚回到鹤先山庄,贺初棠把凌遇丢在节目组门口就走了,临走前还给他塞了一支祛疤膏。
却不知贺初棠这么晚了是要回鹤先山庄的别墅住,还是回市区去,凌遇也没资格问。
凌遇走回节目组,还没踏进宿舍楼,就被工作人员叫去了采访室。
负责采访他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姐姐:“凌遇,希望这次你能配合采访。”
凌遇点头:“你问吧。”
小姐姐直入主题:“対于这次拿到首C,你有什么感想?”
凌遇直言:“我想把这个首C让出去,我没资格站在C位。”
小姐姐忍着想骂人的冲动:“认真点,别胡说八道。”
凌遇甚是无奈,果然忠言逆耳,他改口说:“就挺意外的,不懂为什么是我。”
小姐姐便好心的给他解释了一遍他这个首C是如何诞生的。
凌遇听完,无语:“我真的谢谢他们。”
小姐姐又问了几个问题,凌遇不想为难人家,回答得中规中矩,算得是标准答案,只不过没有一句是真话而已。
采访终于结束,凌遇踩着最后一分钟走进餐厅,幸好还有白粥。
他打了一碗白粥,独坐在餐厅里,闷着头吃起来。
姜亦臣突然从外面进来,坐在了凌遇的対面,张口就来:“贺PD不是带你去医院吧?你俩开房了?”
凌遇甩去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话都不想接。
姜亦臣不甘被无视,阴阳怪气道:“手握皇族剧本果然就是不一样,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等正片播出去,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到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你是皇。”
“而且……”姜亦臣压低了声音,“你一开始就挡了那么多人的路,会死得很快哦。”
丢下话,姜亦臣洋洋得意地走了。
凌遇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其他班的练习生私下都喊他“太子殿下”,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听见过几次,只要在没有镜头的地方,那些人丝毫不避讳的说他是皇族。
能够来到这个节目的练习生大多数背后都有资本撑腰,正如姜亦臣所说,等第一期正片播出去,他肯定会成为众家经纪公司争先狙击的対象。
好在在那之前,凌遇就已经自己退赛了,这点凌遇倒不担心。
只不过,他很愁首C这件事。
明天就要录制主题曲表演秀,他得想个法子推掉这个C位。
要不然,把自己腿弄断?
不行,直接把腿弄断的话,后面的录制他就没办法进行,节目组肯定会把他赶走,距离第一期正片播出还有7天,现在就离开有点早,腿掉了也不好跑路。
看来只有一个法子了……
第二天全体练习生被叫到了演播厅,进行主题曲表演秀演练,一齐带101位练习生不好带,一早上下来只能勉强把主题曲过一遍,但整体很糟糕。
到了午餐时间,凌遇破天荒的给自己拿了几只対虾。
褚楚一脸惊奇:“哇,弟弟,你终于肯吃肉了!”
连诗厚道:“怎么只拿了三只虾?太少了吧。”
自从凌遇进了A班之后,独来独往的岑逍遥就加入了他们这固定的一桌,很难得在餐桌上说了句话:“虾蘸酱油才好吃。”
“我没那么多讲究。”凌遇吃了几口粥,把勺子放下,给自己剥了一只虾。
吃第一只虾还好,凌遇身上暂时没明显变化。
等他吃到第二只虾时,身体开始发热,他强忍着不适,対同桌的三位A成员说:“虾还挺好吃的。”
只不过,好吃的东西往往会要命。
当凌遇吃下第三只虾的时候,全身长出了红疙瘩。
凌遇从小対虾过敏。
在一阵慌乱中,凌遇被抬出了餐厅,最后被送进了市区的医院。
下午三点钟就要录制主题曲表演秀,从市区赶回鹤先山庄,一来一回要三个小时,凌遇是决计赶不上的。
好在有惊无险,经过治疗,凌遇身上的红疙瘩退得差不多了,但经过这一阵折腾,他的脸色不太好,又变得病恹恹的。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个穿马大褂的男人。
田贤今天没去节目组,正好在医院里值班,听到凌遇虾过敏的消息时,吓得他差点失手把一位骨折病人的脚踝捏碎。
处理完那位骨折病人,田贤马不停蹄地来到凌遇的病房。
进门他马上骂:“小鬼,你是故意的吧?胆肥了啊,敢吃虾了?你不要命了?明知道自己対虾过敏!”
凌遇一脸无辜:“就看见了,特别想尝尝。”
“尝什么尝!”田贤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凌遇的脑袋,“要是再抢救得晚一点,你人就没了,这么不爱惜自己,対得起你姑姑吗?”
凌遇动了动唇,缓缓垂下头,没有说话。
田贤也意识到口误,急忙改口:“以后别这样了。”
凌遇点点头:“我知道了。”
田贤看了眼还剩一半的药水瓶,又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不用了,我不饿。”凌遇实在没什么胃口,“田医生,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
田贤叹了声:“行,我还要值班,等会儿给你带份粥过来,你自己看着点药水瓶,打完马上叫护士过来。”
凌遇没说什么,懒洋洋地躺到了床上。
没手机玩,有点无聊,睡又睡不着,凌遇躺得头有些痛,于是又坐了起来。
这时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凌遇还以为是田贤回来了,就想躺下来装睡,那人突然开口:“难受吗?”
凌遇怔了下,抬头看向来者:“贺老、先生,你怎么来了?”
“刚好在附近录歌。”贺初棠的气息有点喘,电梯走得太慢,他爬楼梯上来的,爬了8楼,虽然不算太高,但也够呛。
今天的主题曲表演秀用不着导师在场,所以贺初棠没去节目组,但也没去录歌,他対凌遇撒了个小谎。
听见凌遇虾过敏进了急救室的时候,他正在赶往隔壁综艺节目的路上,然后把那个节目鸽掉了。
贺初棠坐在床沿,看了看凌遇那苍白无色的脸,脖子上隐约还能看到一些红疙瘩,他又问一遍:“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凌遇轻轻摇头,“就是有点无聊。”
“你没必要在我的称呼之前加个老字,我没大你多少岁。”贺初棠说完,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给凌遇,“可以玩游戏,别的不能乱点。”
凌遇迟疑一瞬,没接他的手机。
贺初棠硬把手机塞他手上:“这是备用手机,我还有一个。”
“哦。”凌遇这才接下手机,“那我不客气了。”
他扫了一圈贺初棠的手机页面,一个游戏也没有,他抬头问:“你手机里没有游戏。”
贺初棠:“不会自己下载?”
凌遇:“……”
凌遇从来不玩竞技游戏,只玩单机,于是他下了一个消消乐。
贺初棠看了看自己的手机,随口道:“主题曲表演秀我让导演改到了今天晚上,还来得及。”
凌遇:“…………?”
我真的会谢!!!
凌遇一秒焉了下来:“我可以不录吗?”
“为什么不录?”贺初棠问,“多少人想站在C位都拿不到,这是你用自己的实力换来的。”
凌遇动了动唇,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既然逃不掉,那就录吧,大不了提前离开。
凌遇有些心不在焉,最新一关消消乐打了三次都没过关。
贺初棠看不过去了,抢过手机,轻轻松松地帮他通了过去。
凌遇偷偷瞄了他一眼:“你玩这个游戏玩得不错。”
贺初棠道:“这游戏有点弱智。”
凌遇:“……”
早知道不夸他了,这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谦虚。
贺初棠把手机还给他:“要是不想玩游戏,看微博也可以,但不可以乱点。”
凌遇欣喜地退出游戏,点进微博。
赫然发现,这台手机自动登录的是贺初棠的微博大号,粉丝5520万,信息箱早就爆了,这顶流的配备,真叫人羡慕。
凌遇突然感觉这台手机变重了,用起来有点压力。
他在微博发现页输入自己的名字,搜索没发现相关消息,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他又输入“逐梦少年志”,大多数是褚楚和连诗厚的粉丝在刷这个话题,其他家粉丝活跃的有岑逍遥,姜亦臣,还有个网红时笙笙。
凌遇想了想,最后输入L&Z组合,搜出来一片控评。
【大家不要再问小鱼儿去哪儿了,现在#L&Z组合#已经没有了,只有楠楠,想要L&Z活下来,请记得给楠楠投票!】
【小鱼儿忘恩负义,大家不要再想着这个负心汉,等逐梦少年志投票通道开启,记得马上去给楠楠投票!#L&Z组合#】
“手机都被你翻烂了,”贺初棠看到他一直在翻这个话题,忍不住问,“你和他到底什么过节?”
“没什么过节啊……”凌遇刚好刷到一篇带有#L&Z组合#话题的小作文,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等鱼游回来:一个个都说小鱼儿忘恩负义,见钱眼开,可是到现在小鱼儿都没有发过声,全是祝之楠一言堂!
我粉L&Z有两年,小鱼儿性格温和,连怼人都不会,生气的时候只会自己憋红脖子,他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忘恩负义?
不管怎么样,只要小鱼儿一天不站出来承认自己做过亏心事,我就永远相信他!#L&Z组合#」
难得看到一个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凌遇激动得忘了不是自己的微博小号,给这篇小作文点了个赞。
事实上他本就有些健忘。
贺初棠微微蹙眉:“凌遇,我说过不能乱点。”
凌遇怔了下,赶紧把赞取消,并且退出小作业浏览页面,顺便还把搜索历史清空了,接着道歉:“対不起,我忘了这是你的微博。”
他一直都有点健忘。
贺初棠把手机拿回来,想在微博上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做。
他把手机放在床上,沉声道:“不出意外的话,你点的这个赞过不久会上热搜。”
凌遇慌得一批:“那怎么办?”
“你先把你和祝之楠的恩怨告诉我,”贺初棠神情严肃认真,“我才知道要怎么公关你点的这个赞。”
凌遇琢磨了一下,答:“我是L&Z组合里的小鱼儿,当初宇龙娱乐找到我们组合,想签我一个人,我没答应,于是祝之楠捡了个漏,然后把我拉黑了,欠我的钱也不还,还把L&Z的号改了密码,那个号是用他手机号注册的。”
贺初棠问:“你没有自己的微博号?”
凌遇摇摇头:“只有个小号,但没有公开过。”
“勾引我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吗?”贺初棠戳他的脑袋,“怎么在这件事上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
凌遇瞄他一眼:“我哪有勾引你。”
“你没有?”贺初棠气笑了,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用力的嘬了一口,“现在就在勾引我。”
凌遇捂住嘴,脸红到了耳根后。
殊不知这副娇羞的模样,让贺初棠更想欺负他了。
贺初棠把他的手拿开,倏地俯下脸,强势撬开他的唇。
凌遇手上还打着点滴,挣扎几下无果,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漏水的小船,越挣扎,沉沦得更快。
明知道这是不対的,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每个人都有欲望,但凌遇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无论是物欲还是那方面的欲望,他从不渴求。
直到贺初棠出现,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没有,而是没被挖掘而已。
他突发奇想,如果能跟贺初棠在一起,哪怕只有几天,甚至只有几个小时,就像那晚一样,都足够他回味一辈子,似乎挺值的。
谁知道他被凌家抓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个恶劣到极致,却又対他温柔到无微不至的男人。
这么想,他便不想再挣扎了。
在凌遇彻底折服之后,贺初棠反而有些失措,越吻越急躁,越急躁就越想要更多,一个吻显然已无法满足。
直到凭空响起一阵手机铃声,贺初棠在心里低骂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台手机。
他不舍地吻着那勾人的小狐狸精,分神看了眼来电显示:葛姐。
看来那个赞的下场已经到来。
贺初棠不得已停下了这个难舍难分的吻,压着嗓音在凌遇耳边说了句:“等我回来再继续。”
说完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凌遇羞怯地舔了舔唇,脸红如彩霞。
贺初棠这通电话打了几分钟都没结束,凌遇闲着无事可做,拿起了贺初棠留给他的那台手机。
还以为手机已经自动锁屏了,还没想到并没有。
凌遇惊喜地登进微博,但很快眼中的惊喜变成了惶恐。
这才半个吻的时间,#贺初棠点赞#就上了热搜,不愧是顶流!
凌遇后知后觉,贺初棠刚刚出去接的电话,估计是为了点赞这件事。
凌遇点进#贺初棠点赞#这个话题,主持人是个营销号,置顶的微博文案里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成分。
「@兔九哥爱八卦君:活久见!贺初棠居然点赞为网红组合L&Z小鱼儿说话的微博,这是要给网红小鱼儿站队?还是单纯的手误?还是手机被偷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图片]」
【棠棠你怎么回事?吃瓜要用小号啊,而且你为什么要対这种劣质的网红感兴趣?太掉价了!】
【xcm?棠棠,你没毛病吧,看到网红撕逼不该绕着走吗?万一被那些不要脸的网红蹭上怎么办?】
【首先谢谢贺大佬关注我们小破组合,但是请你不要随便站队,小鱼儿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叛徒!】
【U1S1,网红撕逼明星还是别干预吧,除非贺初棠认识小鱼儿,也知道事件始末。】
【楠楠不是在参加选秀节目吗?贺初棠作为节目导师,这个赞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手误很难说,但是这样対楠楠也太不友好了吧?】
【垃圾网红退退退,不要蹭到我们棠棠身上!!!】
凌遇越看越心虚,没想到他不小心点的一个赞,居然掀起了这么大一场腥风血雨。
怎么办?
凌遇突然又有些难受,自己惹的祸,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贺初棠的手机突然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凌遇本意是想把这条消息划掉,但这台手机的操作和他自己的手机不一样,点到后竟把这条消息点开了。
贺初夏:哥哥哥哥哥,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给网红点赞?
不是自己的手机凌遇不敢乱回复,刚想退出微信窗口,不料対方突然发出了视频请求。
凌遇下意识想拒接,但不知怎么的,手指点到了接通键。
操!
凌遇有种想要砍掉自己的手的冲动,想要挂掉,但接通视频后,手机卡顿了几秒,等顺过去时,视频画面出来了。
対面是一间粉色少女系房间,一个带着粉色丨兔耳朵发带的可爱女生坐在地板上,身后靠着一只粉色大熊。
好粉的画面……
凌遇愣了下,反应过来,现在哪是惊叹粉色的时候!
“什么情况?”尽管凌遇没有露脸,但镜头拍出了病房里的摆饰,対面的贺初夏着急,“二哥,你住院了?”
“不是!”情急之下,凌遇只好出声,“贺老师出去接电话了,我是《逐梦少年志》的练习生,是我住院了,我不是故意接你的视频,是不小心按到的,対不起,挂了!”
他一口气说完,就想挂掉。
贺初夏叫住他:“你等会儿!”
凌遇顿住。
贺初夏盯着镜头:“你露下脸给我看看。”
凌遇拒绝:“不了。”
话虽如此,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凌遇把后置摄像头対准了自己插着针头的那只手背。
贺初夏狐疑道:“不対啊,我二哥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别人,快说,我二哥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就,他给我玩的啊。”凌遇如实答。
“这不可能!”贺初夏不信,“我长这么大,我二哥都没有给我玩过他的手机,你跟他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给你玩他的手机?”
凌遇还想说话,幸好这时候贺初棠回来了,他马上说:“贺老师,你妹妹发了视频过来,我不小心接到了,対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贺初棠微微蹙眉,提步走过去,将手机拿了回来。
手机晃动的那瞬间,后置摄像头拍到了凌遇的脸,不过只是一瞬即逝。
贺初棠把镜头调回前置,露出自己的脸,问视频里的女孩:“你有什么事?”
贺初夏挑眉:“二哥,没事就不能跟你发视频了吗?你、”
贺初棠挂掉了视频。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垂眸看向因做错事而心虚低头的凌遇。
“我,我不是故意的。”凌遇双手抱住自己曲起的双膝,不敢看贺初棠的眼睛。
他不仅手误点开了贺初棠的微信,还手误接了视频通话,就算他不是故意的,那也是他做错了。
连续犯了两个错误,贺初棠肯定会很讨厌他。
殊不知自己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在贺初棠眼中看起来有多么的诱人。
贺初棠坐在床沿,一只手拉住凌遇的手臂,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二话不说,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吻。
“唔、别……”凌遇刚经历过一场抢救,身体还虚得很,还没开始挣扎,就被贺初棠吻得全身乏力,难以自拔。
明明这个吻断开了那么久,贺初棠却在瞬间寻回了那绮丽妙曼似飞的感觉,甚至比刚才还要激烈。
要不是看到凌遇手背上的输液管倒流血液,这个吻恐怕不会这么快停下来。
贺初棠把凌遇的手拉下来,第一时间按了铃,视线凝视凌遇手背上倒流着红色血液的输液管,微喘着气息:“疼不疼?”
“不疼。”凌遇轻轻摇头。
医生即将要过来,贺初棠先整理了自己的衣物,接着为凌遇拉好领口,从而遮住了他脖子上新长出来的吻痕。
凌遇红着脸,小声说:“我做错了事,你不生气吗?”
贺初棠反问:“接个视频而已,又不是偷我家,我生什么气?”
“可是我……”凌遇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我害你掉价了。”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贺初棠俯下脸,不由分说在凌遇的唇上用力咬了一口,“但你不能这么说自己,嗯?”
凌遇捂住被咬疼的唇,竟无言以対。
片刻后,他忍不住问:“你这样动不动就吻我,再来几次会腻吗?”
贺初棠被他的话逗笑:“那得来多几次之后才知道会不会腻。”
凌遇低声呢喃:“我会努力忘记你的。”
他的声音太低,贺初棠没听清楚。
这时病房外突然有人敲门,护士从外面进来,为凌遇拔了针,还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凌遇一句也没有听得进去。
离开医院之前,凌遇给田贤发了条微信:田医生,我先跟贺老师回节目组了,不用给我带粥。
田贤:怎么走这么快?还想请你吃饭呢。
凌遇:下次吧。
虽说这个下次遥遥无期。
到了停车场,凌遇才发现贺初棠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见贺初棠坐进驾驶座,凌遇犹豫着不知道是要坐进后座,还是要坐在副驾座。
如果坐在后座,那不是要把贺初棠当司机来使唤?
但坐在副驾座的话,也不太合适,万一被狗仔队拍到,后果不堪设想。
贺初棠上了车,又下来,走到凌遇身侧,二话不说,将他塞进了车后座。
这下凌遇不用纠结了,他看了眼车载显示屏,时间刚到4点,午餐他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饿得不行。
凌遇不好意思叫贺初棠带他去吃东西,便憋着没有说话。
车开了几分钟后,凌遇突然起了什么,问:“贺先生,现在要回节目组吗?”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贺初棠反问。
“我不饿。”凌遇回答,接着略有迟疑地开口,“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你家拿回我的奖杯。”
贺初棠微微蹙眉:“现在?”
“嗯。”凌遇点头,“还是带在身上比较安心。”
等今晚主题曲录完全网放出去,他就得提前离开,到时候他上哪儿找贺初棠要奖杯去,趁现在贺初棠也在市区里,他想赶紧把奖杯拿回来。
贺初棠眸色冷了下来,没有回话。
凌遇以为他是不想带他去他家,便改口:“我可以在小区外面等你,不进你家。”
贺初棠还是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开着车,而心不在焉的凌遇并未注意到他的脸色有多阴郁。
凌遇的方向感不算差,上次他来过清风雅居附近,车开近清风雅居时,他认出了周围的建筑。
还以为贺初棠会把他扔在小区外等,不想他竟直接开车进了小区里。
贺初棠这是要把他带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弄了个全订抽奖小活动,顺便万字章节评论前10位发20晋江币小红包,(作者真是又扑又穷,等哪天暴富了再搞大红包吧,以此立誓)感谢在2022-09-23 00:00:00~2022-09-29 23:5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夙钰 2个;晴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的中也还是在上面 256瓶;墨 10瓶;书架 4瓶;Qiuet、夙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抱抱
贺初棠的私人别墅位于清风雅居的西侧, 别墅前后都有院子,后院里有个露天游泳池,不过此时游泳池里没有水, 估计是不常来这里住。
停好车, 贺初棠率先下车。
凌遇以为他是进去拿了奖杯就走, 便坐着没动。
贺初棠走到别墅门口,开了门, 正想进去,察觉车上那人没下来,他折了回去, 打开车后面, 冷声道:“想要我把你抱下来?”
“不是、”凌遇有点懵, “我也要进去?”
贺初棠保持着拉车门的手势, 脸上的意图很明显。
凌遇下了车,默默跟在贺初棠身后走进别墅。
贺初棠从鞋柜里拿了一双粉红色的女士拖鞋,扔在凌遇脚边:“我妹的拖鞋, 她穿40码,应该合你穿。”
“我是39码……”凌遇想说,余光瞄见鞋柜里只剩下一双巨大的男士拖鞋, 便没把这句说出来。
贺初棠将那双44码的男士拖鞋拿下来,穿在自己脚上, 接着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凌遇盯着地上的粉红色拖鞋,想起在病房里接到的那一通粉红色的视频电话,心情复杂地把粉色拖鞋穿上。
40码的女士拖鞋穿在他脚上有点大, 这让他心情更复杂了。
贺初棠穿过客厅, 进了厨房,什么也没交代。
凌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犹豫半天,干脆蹲在了地上,贺初棠没叫他进去坐,他不敢进去,也不敢坐。
这里是别人家,在他的概念里,只要家人不发话,他就不能在家里乱跑、乱动和乱坐。
不管这个家是自己家,还是别人的家。
不知过了多久,凌遇蹲得脚麻了,便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又蹲了下去。
他好奇地看向厨房门口,应该有十分钟了,贺初棠怎么进去那么久都没出来?
凌遇多么想走过去看看,但他不敢乱走,只好忍住好奇心,盯着鞋柜上44码的男士皮鞋发呆。
这时贺初棠从厨房里走出来,下意识地看了眼客厅,没看到凌遇的身影,正想喊人,余光瞥见玄关处蹲着的小身影。
他脸色一黑,提步走过去:“你蹲那里做什么?”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凌遇吓一跳,急忙站起来:“贺先生,你没还好吗?”
贺初棠板着脸:“我问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凌遇紧张的抓住衣角,身体不住往后退开了一步,回答:“等你啊。”
“凌遇!”贺初棠心里燃起了一团无名火,“我不请你坐下,你就不坐是不是?”
凌遇迟疑地点头:“……是。”
以前在家里,如果家人不发话他就自己坐下的话,会被骂,甚至会被打耳光。
去别人家里做客也一样,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一旦他不请自坐,父亲就会马上当着外人的面骂他废物丢人现眼,然后把他赶出去。
凌遇看着贺初棠凶巴巴的脸,直觉应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道歉:“对不起,那我还是到外面等着吧。”
他说完便转身走人。
贺初棠提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拽紧客厅,最后把他按坐在沙发上。
“凌大爷,您坐好,等我把晚餐做好再过来伺候您,您看行吗?”
“……”
贺初棠阴阳怪气地说完,又若无其事地走回厨房去了。
凌遇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回想起贺初棠刚才那番话,后知后觉戳中了自己的笑点,轻轻地勾起了唇。
他竟觉得这样的贺初棠有点可爱。
贺初棠根据网上搜来的食谱,用电饭煲煮了一锅青菜瘦肉粥,电饭煲上显示需要40分钟才熟。
他洗了手,走回客厅里。
凌遇坐在沙发上,全身还保持着刚才的僵硬的坐姿,头也垂得低低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贺初棠轻轻地咳了一声:“粥大概还要35分钟才熟,等会儿吧。”
凌遇抬头问:“我的奖杯呢?”
“在楼上。”贺初棠如是说,然后没了下文。
凌遇挑眉:“要不,您现在上去拿下来?”
“急什么。”贺初棠在凌遇身侧坐下,伸手揽住他的细腰,同时把脸埋进他的颈怀,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少年气息,“我给你煮了粥,你不打算回报我?”
凌遇额上缓缓地冒出一个问号,这也要回报?
他沉默片刻,试着商量:“我可以不吃吗?”
贺初棠眸底一沉,倏地抬头,噙住了凌遇微张的唇。
凌遇下意识抬手去推开,贺初棠突然抓住他的双手并举高,附在他耳边低语:“你这么迫不及待想把奖杯拿走,是不是想摆脱我?”
凌遇怔住,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初棠领会到他沉默的意思,无名的火气顿时冲上了大脑,他陡然撕开凌遇的领口,在那雪白的肩头狠狠地咬下一口。
“疼、”凌遇吃痛,想把人推开,奈何双手被贺初棠的左手握着动不了,只好求饶,“贺先生……请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贺初棠冷笑,“这样吗?”
凌遇挣扎了几下,无果,最后躺平,声音听不出情绪:“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伴侣没有,放过我吧。”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一定不会问贺初棠要那块小蛋糕。
没有那块小蛋糕,就不会有今天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他也有心,也会动情,可他注定要离开,像他这样的残废,根本负担不起任何感情。
“恐怕现在不行。”贺初棠开口,只因刚才情难自禁的惩罚过了火,他哪里还刹得住,“我来感觉了,你帮我。”
“我……”凌遇想拒绝,才发现贺初棠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红得吓人,他怯生生的咽了咽口水,“我不会。”
贺初棠附在他耳边低语:“就像那晚我对你做的一样。”
*
凌遇非常感激贺初棠做的那锅粥,水放少了,锅底都烧焦了,弄得厨房和客厅里一股糊味儿。
刚刚那事只进行到一半,贺初棠自己跑洗手间解决后续去了,凌遇则进了厨房,帮忙收拾贺初棠那锅失败的粥。
他没见过有人煮粥放的水比煮饭还少的,而且锅里的青菜和肉块也切的奇形怪状,一看就知道不常下厨。
难怪贺初棠刚才那么自信的跟他邀功要回报。
可能这种没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一生中下一次厨很稀罕吧。
难道是第一次下厨?
如果真是第一次……凌遇心里竟有些高兴。
凌遇用冰箱里剩余的食材重新煮了一锅青菜瘦肉粥,考虑到贺初棠可能也会吃,他没有按照自己清淡的口味放调料。
电饭煲上显示煲粥需要40分钟,实际上不用这么久,30分钟就搞定了。
青菜瘦肉粥出锅的时候,贺初棠刚好从楼上下来,他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应该是解决了那事儿之后顺便洗了澡,否则不会用到30分钟。
“你会煮粥?”贺初棠惊讶。
凌遇回头看他一眼:“不会煮才稀奇吧?”
“我刚才是第一次煮。”贺初棠眸底闪过一丝不自在,“允许你笑一分钟。”
凌遇本来不想笑的,贺初棠这么说,他才忍不住笑:“第一次煮就煮成这样,挺有天赋的,我第一次煮烧坏了一个电磁炉,被我姑姑笑了好久。”
“你还有个姑姑?”贺初棠问。
“嗯。”凌遇点头,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粥熟了,你要吃吗?我刚好煮了两个人的份。”
贺初棠:“吃。”
凌遇盛了两碗粥,二人移步到餐厅里。
贺初棠尝了一口,接着心急的吃了两口。
凌遇提醒他:“刚出锅的,小心烫。”
“挺好吃的。”贺初棠平时很少吃粥,这碗粥轻易征服了他的味蕾,“除了粥,你还会做什么?”
凌遇吹了吹勺子里的粥,漫不经心道:“基本的家常菜都会。”
贺初棠轻轻地扬了一下眉头,那他以后岂不是有口福了?
顿了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念头。
亲也亲过了,做也做过了,还破天荒的把人带回了自己最私密的两个住处。
这种想时刻将对方占有的感觉,这分明就是动了心。
所以,试试又有何不可?
贺初棠突然喊了声:“凌遇。”
凌遇缓缓抬头:“嗯?”
“你的奖杯,”贺初棠放下勺子,露出一脸抱歉,“前两天被我妹拿走了,她以为是我买给她的礼物,带去了帝城,今天没办法还给你,下次吧。”
凌遇:“……”
凌遇简直无话可说,还不能骂这个人,只能生闷气,吃完粥他故意不收拾餐桌,反正又不止他一个人吃了。
尽管跟凌遇还不是那么熟悉,但贺初棠却看出了这只小狐狸精在闹脾气。
贺初棠心里乐得很,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他自觉的起身,收拾起桌上的饭碗,左手食指不知碰到了什么,他“嘶”了一声,把碗放回到桌上。
凌遇心头一紧,急问:“怎么了?”
“没事,”贺初棠盯着自己的食指头,“刚刚切菜不小心割了一下。”
“严不严重?”凌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抓住了贺初棠的左手,往自己面前带。
作为贺家的小少爷,贺初棠从小没做过家务,手上的肌肤白白嫩嫩的,食指尖有一道1厘米长的口子,弄得整个手指头又红又肿,似乎切得挺深。
这种小伤就算有成千上万道割在自己身上,凌遇也不会觉得痛。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道伤刻在贺初棠身上,他的心里竟隐隐有些痛意,情不自禁地把贺初棠的手指含在嘴里。
贺初棠愣了下,唇角不受控的轻轻地勾起。
小狐狸精这是在心疼他么?
凌遇只含了一会儿,直觉这道伤应该没那么痛了,他才松开嘴,接着自觉地收拾餐桌:“贺先生,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贺初棠走到凌遇身侧,往他脸上嘬了一口,这才转身走开。
凌遇的脸瞬间红了,心里却有些难过。
他忘不了自己做的每一个噩梦,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知道等他离开之后,要花多少天才能忘记跟贺初棠有关的一切。
趁凌遇在厨房里收拾,贺初棠走上二楼,将放在书房抽屉里的奖杯取出来,转而走到保险箱前,输入密码开箱,最后把奖杯锁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贺初棠的保姆车开进了院子里。
凌遇和贺初棠一起坐在了后座,葛姐坐在副驾座上。
车刚启动,葛姐马上回头问:“贺少,说说呗,那个赞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凌遇心虚地绷直了身体,刚刚在贺初棠家里光顾着吃粥,忘了自己捅的娄子还没解决。
贺初棠一脸事不关己:“你们不是已经贴了公告,还问来做什么?”
“我相信你不是个会对网红撕逼感兴趣的人,”葛姐气笑了,“而且L&Z组合的另一个成员现在是《逐梦少年志》的练习生,现在网上舆论对这个练习生很不利,宇龙公司那边私下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要我给个解释。”
贺初棠下意识看了眼凌遇,开口道:“你给他们回个话,如果他们坚持要解释的话,我会让小鱼儿用我的微博号亲自给他们一个解释。”
凌遇眼神闪动,愕然不已地看着贺初棠的侧脸。
葛姐下意识想发火,后知后觉,贺初棠刚刚看凌遇的那一眼有些古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惊讶看向凌遇的脸。
葛姐可以算得上娱乐圈经纪人的天花板,处理过的公关不计其数,如何听不出来贺初棠的话外之意——
“凌遇是小鱼儿?”
贺初棠颔首,却没打算解释什么。
葛姐惊呆了。
凌遇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宇龙娱乐一开始想签的人是我,不打算要祝之楠,于是我拒绝了,后来他们签了祝之楠,然后我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鱼儿。”
葛姐道:“宇龙娱乐就是这尿性,得不到的就毁灭,当初我就是因为跟他们三观不合才从那里离开的。”
凌遇惊:“你以前在宇龙娱乐待过?”
“嗯,呆了七年吧,”葛姐不太想回忆那些事,把话题带了回来,“既然这才是事情的真相,那就好办。”
她坐直身体,拿起手机,在微信上给宇龙娱乐的负责人回应这件事。
片刻后,葛姐又回过头说:“他们那边不吭声了,这事儿到此结束。”
凌遇动了动唇,想问问葛姐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提问,只好作罢。
贺初棠突然凑过来问:“你资料上为什么不填你在L&Z待过?”
凌遇琢磨片刻,他总不能说自己参加《逐梦少年志》不是为了梦想和名利,而是为了讨债和躲避债主。
以贺初棠对舞台的珍视,听到他说这番话,说不准会把他扔出车外。
思前想后,凌遇随口扯了个理由:“我想以素人的身份重新开始,向所有人证明,网红不是垃圾。”
这应该是标准答案了吧。
贺初棠抬起手搓了搓他的头发,“今晚的主题曲表演秀,好好表现。”
凌遇的肩膀垮了下来,他一点也不想好好表现。
葛姐登上微博小号扫了眼#贺初棠点赞#的后续,宇龙娱乐官博在1分钟之前转发了贺初棠工作室发的“手误点赞”的声明,并且还恭维了一番。
突然想到了什么,葛姐回头看了眼贺初棠,想说点什么,碍于凌遇在场,他干脆在微信上给贺初棠发信息:赞是凌遇点的?
贺初棠:嗯
葛姐:你居然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玩???
贺初棠:嗯
葛姐:你不对劲。
葛姐:初舞台那天直接把这个凌遇嘴到摔跤,结果晚上直播你却第一个选了他的宿舍,人失踪时你比他亲生父母还着急。
葛姐:凌遇生病你破天荒的终止录制,亲自去宿舍看望不说,还用自己的专车送他到医院做体检,今天下午你还鸽了别的节目!
葛姐:我猜你让我找的那支祛疤膏也是为凌遇准备的吧?
贺初棠:嗯
葛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贺初棠没回话。
葛姐:入厂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贺初棠还是没回话。
葛姐:我越想越觉得那天不对劲。
葛姐:你哪次住酒店不是人不在房间的时候才让保洁进去打扫,那天我看到两个保洁,一个在换床单,另一个在擦玻璃,房间里还一股怪味……
贺初棠:我把他睡了。
发完这句贺初棠便撤回了消息。
葛姐:????
葛姐:…………
贺初棠唇角微扬,在微信里输入一句:我想对他好一点。
葛姐:我知道了,你们自己藏好点就行。
贺初棠回了一个“嗯”字,将手机放好,接着揽住凌遇的脖子,将他带进怀里,往他唇上嘬了一口。
凌遇:“?”
回到节目组已是晚上的7点多,葛姐和司机被贺初棠叫下了车。
凌遇就想跟着下车走人,不料贺初棠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带了过去。
凌遇下意识想挣扎,耳边突然传来贺初棠低沉的声音:“我不进去了,今晚主题曲录制结束,我在休息室等你。”
“等我做什么?”凌遇回过头问。
下一秒,贺初棠张口咬住了他来不及合上的唇,快速席卷了一遍。
莫约过了十来分钟,凌遇低着头从车上下来,连走带跑地进了宿舍楼。
葛姐回到车里,坐在副驾座上,提醒他:“好歹在节目组,注意下分寸。”
贺初棠舔了舔唇,不舍地回味刚刚那甜蜜的滋味,半响才开口:“你还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葛姐拿出一份剧本,递回去给他,“这是《大雨来》剧本,月底之前把主题曲做出来。”
贺初棠蹙眉:“我什么时候接的这曲子?”
葛姐回过头,没好气道:“入厂前一晚,10点05分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应了一声嗯。”
贺初棠细细回想那晚接的那通电话,当时他正跟小狐狸精在落地窗前对着夜景翻云覆雨,压根没听进电话那头的葛姐说了什么。
算了,一首歌而已。
贺初棠接过剧本,“我回去看看。”
葛姐没再说什么,拉开车门下了车,随即司机回到车上,片刻后,车开上了山。
凌遇回宿舍换了班服,接着进了化妆间,简单做了个造型,接着来到录制主题曲表演秀的舞台。
此时其他练习生还在舞台上练习,中央凸起的圆舞台上,C位还空着,褚楚和连诗厚在2号3号位,岑逍遥是4号位,姜亦臣是5号位,再往后那几个练习生凌遇不认识。
等这一百位练习生过完一遍,工作人员走到凌遇身侧,提醒:“凌遇,到你上场了。”
凌遇颔首,走上舞台,站上了C位。
后边褚楚笑道:“弟弟,你可算回来了,还好吧?”
“还好。”凌遇道,“红疙瘩都退了。”
连诗厚道:“你也真是的,以前没吃过虾吗?”
“没……”凌遇随口答,反正不能说自己是白白找罪受,“以后都不吃了。”
褚楚笑:“你都不知道,你被送去医院之后好多公司想让你把首C让出来,简直就是修罗场,结果贺PD一个电话打进来,他们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凌遇干笑:“回头我一定好好谢谢贺老师。”
连诗厚突然来一句:“咦,你嘴巴是不是肿了?”
“额、”凌遇脸一热,下意识地捂了下嘴,“有吗?可能是灯光原因。”
贺初棠这老混蛋。
这时,导演在舞台下喊:“好了,请安静,现在全员都到齐了,我们全体再来一次,争取一次过。”
现场安静下来,主题曲响起。
凌遇很快收起了心思,将状态投入到主题曲中。
幸好他早就把主题曲练熟了,一遍下来没失误,可惜其他人配合得不行,之后又录了几遍,愣是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离开演播厅之前,凌遇偷偷找了导演,问:“导演,主题曲表演秀大概什么时候会放出去?”
凌遇是张奕重点推荐过来的选手,导演自然是知无不言:“明天完成剪辑,晚上八点全平台播出,同时开启投票通道,到周日晚上十点第一次顺位排名投票截止。”
导演的话凌遇只听进了前半段,后半段他一个字也没听得进去。
明天晚上播出主题曲的话,那他就明天离开吧。
今天除了凌遇离开了小半天之外,其他练习生几乎一整天时间都在这间演播厅里录制主题曲,一个个累得不行,为了安抚这群孩子,节目组特地让餐厅安排了宵夜。
凌遇没什么食欲,一个人回了宿舍。
至于贺初棠那句“今晚主题曲录制结束,我在休息室等你”,凌遇压根没放在心上,不信贺初棠敢跑进宿舍堵他。
洗完澡出来,凌遇头上挂着一条浴巾,走到衣柜前,将破旧的行李箱拖出来。
要跑路的话,扛着个坏掉的行李箱好像不太方便。
算了,就几件破衣服,又不值钱,行李箱不要了,只要有手机就行。
不过,想要拿回手机也是不容易。
凌遇下意识想到褚楚和连诗厚这俩冤家,让他们帮忙把手机拿回来应该不难。
但万一他俩都拿不回来,明天他就走不掉了。
保险起见,还是得找贺初棠帮忙,顺便跟他道个别吧。
凌遇把行李箱塞回柜子里,抓了件A班班服在身上,拿房卡便出门。
距离主题曲录制结束过了有一个小时,不知道贺初棠还在不在那间休息室等他,不在就算了,明天再想办法要回手机。
这个时间大部分练习生都在食堂吃夜宵,贺初棠休息室所在的这栋楼没什么人,走廊上静悄悄的。
凌遇来到休息室门口,犹豫再三,抬手敲门。
等了许久,无人回应。
贺初棠已经走了吗?
凌遇就想转身走人,门突然开启,里边伸出一只手,将他拖了进去。
砰!
伴随着门关闭的声音,凌遇的身体被按在墙上,炽热的吻落了下来,将他的呼吸掠夺得一干二净。
眼看怀里的人儿憋得满脸通红,贺初棠略微不满的松开嘴:“吻了那么多次,怎么还是不会换气?”
凌遇连忙用力的吸了几口氧气,等气顺了才开口:“我想把手机拿回来。”
贺初棠:“手机?”
凌遇又道:“我要用手机,贺先生可以帮我把手机拿回来吗?”
“用我的手机不行?”贺初棠说完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凌遇摇头:“我要用自己的手机,要用两天。”
贺初棠微微蹙眉:“有要紧事?”
“嗯。”凌遇点头,顿了下,他抬眸望向贺初棠的眼睛,“要我怎么做,贺先生才答应帮我拿回手机两天?”
“那要看你的……”贺初棠垂眸,与他对视,徐徐开口,“诚意。”
凌遇脸上生出了两团红晕。
他明白贺初棠的意思。
那么多次被贺初棠霸道索吻,甚至被迫做了更亲密的事,他次次挣扎,却次次沦陷,到底是对这个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梦里那些人骂的不错。
反正他明天就要离开了,天鹅肉那么好吃,再吃一口又怎么样?又没人知道。
凌遇闭上眼,双手勾住贺初棠的颈脖,主动将唇送了过去。
贺初棠有些受宠若惊,只是凌遇虽然主动,却碍于没经验,吻得毫无章法,越吻贺初棠愈发难受。
情动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什么章法规矩,什么原则克制,这一刻又塌得彻底。
直到嘴里尝到甜咸的味道,贺初棠愣了下,将怀里柔似无骨的人儿推开,才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哭湿了脸。
贺初棠眼底掠过一丝惊慌,手忙脚乱的为他抹泪:“好端端的哭什么?”
凌遇把脸往他掌心里蹭了蹭,摇了摇头。
贺初棠被他的泪灼得掌心有些生疼,“弄疼你了?”
凌遇还是摇头,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的嘴巴不疼,就是心里疼得厉害,只比当年失去阿弟时的痛轻了一点点。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离开贺初棠心里会那么难受。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喜欢贺初棠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可他终究是要走的。
贺初棠看他哭个不停,心中越发着急:“到底怎么了?”
“你可以抱抱我吗?”凌遇缓缓抬头,一双哭湿的桃花眼似被风拂过的深潭,藏在深处那股莫大的悲伤,顷刻间全都涌了出来。
那晶莹的泪珠就像倾盆大雨,顷刻间浇灭了贺初棠身体里的那把邪火。
贺初棠哪里还有心思再欺负这只可怜的小泪人,用力把人捞进怀里,“别哭了,我们不做了。”
“手机……”凌遇每次真正难过时都会哭成这样,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在他哭泣时理智不会掉线,心里还惦记着要拿回自己的手机,“你答应我的,我的手机。”
贺初棠:“……”
这一刻,贺初棠已经分辨不出来,这只小狐狸精究竟是在故意装可怜让他心软,还是真的在难过什么。
十来分钟后,葛姐悄悄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了凌遇的手机。
凌遇拿到手机后,立即开机,第一件事是登进某宝里看看余额有没有少。
54000块积蓄,幸好一分不少。
凌遇想起了一件事,刚想说赔偿他那件2万块衬衫的事,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时候谈钱不合适。
他想低调的走,不想被人知道,还是等离开之后再谈还钱这件事吧。
贺初棠突然凑过来问:“不是说有要紧事?”
凌遇没什么要紧事,但还是妆模作样的登上了微信,给一个永远都收不到回复的微信号发信息:阿弟,我在这边过得很好,你在那边还好吗?
虽说贺初棠很想看看凌遇在跟谁聊天,但涉及到对方的隐私,贺初棠忍住了好奇心。
不过他还是看到了凌遇聊天窗口上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母:LK。
无意间,贺初棠扫到凌遇脚上那双开了线的旧鞋,惊觉这双鞋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凌遇脚上穿的那一双。
贺初棠脱口而出:“你穿几码的鞋?”
“39码。”凌遇漫不经心地回。
贺初棠会意,不再打扰凌遇跟人“谈要紧事”,拿起手机登上某品牌官网,看了一圈,最后看中一双蓝白色运动鞋。
他把图片保存下来,发给葛姐:这双鞋,帮我买一双,39码。
葛姐:???
贺初棠:凌遇的鞋开线了,我想送他一双。
葛姐:我就纳闷你要买39码的男款鞋要干嘛,看凌遇那么高,脚居然这么小?
确实,凌遇179的身高,脚只有39码是有点小了。
不过……
贺初棠不由得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夜,他触摸过凌遇的双脚,又细又软,完全不像男人的脚,捏起来还挺舒服。
回味起那一晚的点点滴滴,贺初棠再无心回复葛姐。
片刻后,葛姐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您可真是好眼光,这双鞋网上已经炒到15万,我派了一个精英群才勉强抢到一双,要三天后才发货。
贺初棠回复:钱从我这个月工资里扣。
回完消息,他看了眼凌遇的手机页面,发现这只小狐狸精居然在玩消消乐。
“正事谈完了?”贺初棠问。
“今晚的暂时谈完了,”凌遇点头道,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贺先生,快十一点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贺初棠提醒:“手机藏好一点,不要让人发现了。”
“我会的。”这台收手机现在是凌遇的命根子,他可不敢被节目组发现。
凌遇起身欲走,贺初棠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离开,把他按在沙发上吻了十几分钟才肯放人。
回到宿舍时,褚楚和连诗厚还没睡,似乎是在等他。
见他回来,褚楚马上问:“弟弟,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凌遇把摄像头遮住,一边换睡衣一边说:“夜跑。”
“不是、”褚楚稀奇道,“你跳了两个小时主题曲不累吗?还夜跑?”
凌遇道:“还好。”
他走回自己床上躺下来,接着问:“如果是自己退赛,是不是要赔违约金?”
闻言,褚楚和连诗厚隔着一张床对望了一眼。
褚楚道:“你真要退赛啊?”
凌遇应了一声“嗯”。
连诗厚劝道:“你已经拿到了初C,而且明晚主题曲就要放出去了,你家人看到之后说不定不抓你回去呢?还是别退了吧。”
“你们不用再劝我,我已经决定好了,”凌遇一脸淡然,顿了下,又问一遍,“违约金多少,你们知道吗?”
褚楚猜测:“估计要10万以上。”
连诗厚道:“我看过合约,至少要赔50万。”
凌遇:“……”
居然要赔这么多,卖了他也赔不起50万。
虽说凌遇也没打算在娱乐圈混,但欠着这么一笔巨款,以后的日子也难安生。
要不然……
凌遇钻进被窝里,掏出手机,给贺初棠发微信:贺先生,我想找你借钱。
贺初棠看到这个请求,眸色沉了下来。
凌遇这个“借”字用得很微妙,以他们目前的关系,哪怕凌遇直接问他要钱,他也不会拒绝。
只是他没想到,凌遇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贺初棠回问:借多少?
凌遇:50万。
口气还不小,一开口就要50万。
贺初棠冷笑,问他:用来做什么?
凌遇:救命。
贺初棠顿住,想起刚才凌遇在休息室十万火急的找他帮忙拿回自己的手机,最后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难道真是出了事?
贺初棠马上问:家里人病了?
凌遇:嗯
贺初棠:卡号发给我。
凌遇把自己一张不常用的银行卡账号发了过去。
贺初棠:明天中午之前会到账,打算怎么还我?
凌遇想了想,回复:等我赚到钱就还给你。
比起欠节目组50万,欠贺初棠的让他更安心一点,至于怎么还,以后再说。
贺初棠: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凌遇:我也不知道。
贺初棠:如果还不起,你可以用其他方式。
凌遇:……
凌遇:什么方式?
贺初棠发去一个可爱的表情:下次再告诉你,不早了,先睡觉吧。
凌遇:晚安。
贺初棠没再回复。
凌遇睡不着。
褚楚和连诗厚录了一天主题曲,累得不轻,没多久就睡过去了,两个人还打起了呼噜,一个响了到另一个响,对山歌都没这么激烈。
凌遇悄悄爬起床,把钱包证件装好进斜挎包,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走到洗手间里写告别信。
「褚哥,连哥,对不起,我要走了,卡里有50万违约金,密码是715715,麻烦你们帮我把这张卡交给节目组,谢谢节目组对我的关照,也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江湖不见,祝各自安好。」
写好了信,凌遇将银行卡和这封信一道塞进抽屉里。
早上七点多,凌遇若无其事的跟褚楚和连诗厚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餐,之后俩冤家决定去健身房锻炼身体。
凌遇则找了个借口,自己一个人先回宿舍。
等会儿十点钟就要录制一公组队选曲,凌遇已决定要退赛,没必要再过去蹭镜头,他打算现在就离开。
回到宿舍,凌遇把手机和数据线装进斜挎包,经过连诗厚的桌子时,他顺手拿了根棒棒糖,接着走到阳台上。
庆幸这里是二楼,且宿舍楼后面都是树,还没有监控。
凌遇一跃跳到了一楼的草地上,平安落地,抬头那一刻,他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岑逍遥也在看他,瞪着眼睛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那个……”凌遇干笑,“岑逍遥,你可以装作没看到我吗?”
岑逍遥看了看凌遇怀里破旧的斜挎包,皱眉问:“你要去哪儿?”
“就,”凌遇实在尴尬,“出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很快的。”
岑逍遥提醒:“私自外出会被节目组开除。”
凌遇拉开斜挎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岑逍遥面前:“这根棒棒糖送给你,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可以吗?”
岑逍遥:“……”
凌遇双手合十:“拜托了。”
岑逍遥看着他那双真挚的眼睛,根本就没办法拒绝这般楚楚动人的眼神。
只是,他不喜欢吃糖。
见他不说话,凌遇以为他不肯答应,于是继续翻包,但翻来覆去除了钱包手机和数据线,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只好放弃:“我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棒棒糖真不可以吗?”
岑逍遥拧了下眉,伸手接过棒棒糖,无意间看到了凌遇包里的手机,惊讶:“你怎么还有手机?”
“咳!”凌遇把拉链拉回来,讪讪地笑笑,“我有急事,真的很急。”
岑逍遥沉默片刻,问:“节目组那边十点钟要集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凌遇看了看周围,现下无人,正是跑路的最佳时机,“那啥,两个小时后,麻烦你跟褚哥或连哥说一声,让他们帮我拿一下抽屉里的东西,谢谢你,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大肥章~~
第28章 旧事
丢下话, 凌遇拔腿就跑,却不是要往下山的路走,而是上山的方向。
想要跑路, 自然不能从正门走。
凌遇在手机上查过地图, 只要往西边走半个小时左右, 就可以看到一片林子,穿过林子外面有一条高速路, 周边有个小镇。
等他到了镇上,可以买些补给,然后正式开启逃亡之路, 计划相当完美。
“喂!”岑逍遥喊了声, 可惜人已经跑远了。
岑逍遥看了眼手里的草莓味棒棒糖, 摇了摇头, 转身走人。
鹤先山庄里到处都是路标和地图,凌遇找了一条不容易被发现的小路,走了三十分钟左右, 总算是看到了地图上显示的那片林子。
他心头一喜,跨过围栏走了进去。
浑然不觉,在离他不足三米之处, 立着一块牌子:山中危险,请勿入内。
凌遇到底高估了自己的体能, 在林子里走了大半个小时左右,他便走不动了,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休息。
地图上看这片林子很小, 现实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而他的手机一直开着导航,在太阳的暴晒下, 机身越来越热。
凌遇正想退出导航让手机散一下热,不料手机突然黑了屏。
他怔了下,试着按开机键,只是手机好像睡着了一般,毫无动静。
啧,便宜手机果然不靠谱。
时间来到九点半,岑逍遥从三楼301宿舍下到二楼,来到201宿舍门口,敲门。
等了半响,连诗厚出现在门后,问:“你怎么来了?”
岑逍遥反问:“凌遇还没回来?”
连诗厚:“没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找他有事?”
岑逍直入主题:“两个小时之前凌遇让我通知你们两个,他抽屉里有东西,让你们帮拿一下。”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连诗厚走回宿舍里,来到凌遇的桌子前,拉开抽屉。
抽屉里只有一张纸,以及一张银行卡。
连诗厚心头一紧,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把纸条拿起来,快速看完,喊了声“坏了”,倏地跑到洗手间门口,用力踹一脚门。
“姓褚的,快出来,凌遇跑了!”
“什么?”岑逍遥快步走进来,并且关上了宿舍的门。
与此同时,褚楚也从洗手间里光着膀子走出来,“你说啥?弟弟咋了?”
连诗厚正想把纸条传给褚楚,不料岑逍遥伸手夺了去,一目十行地看完,他陡然瞪大瞳孔:“他这是要退赛?”
褚楚抢过纸条,把上面的字看完后马上说:“咱们去把他找回来!”
“迟了。”岑逍遥道,“他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走了。”
“什么?”褚楚和连诗厚不约而同地看向岑逍遥。
岑逍遥在自己的后脑勺上用力拍了一巴掌:“我应该阻止他的。”
连诗厚提议:“还有半个小时候才集合,要不咱们还是出去找一下吧,万一他还没有走远呢?”
褚楚赞同:“对,咱们去把他找回来,现在就去!”
岑逍遥制止:“如果他去意已决,就算找回来了也没用吧?”
褚楚和连诗厚顿时语噎。
是啊,如果凌遇铁了心要走,就算把他找回来又有什么用?
褚楚一拳砸在墙上,骂道:“蠢死了,好不容易拿到首C,再坚持一下又怎么样,干嘛那么轻易放弃!”
连诗厚叹了声:“昨晚他问我们违约金的时候,就想好今天要走了吧。”
岑逍遥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退赛?”
连诗厚和褚楚一齐看了他一眼,后者解释:“他说他家人逼他回去嫁老男人,他来这里是为了逃婚,打算来个一轮游的,但没想到自己能拿到首C,等今晚主题曲放出去,他家人会发现他躲在这里,所以要提前跑路。”
连诗厚烦躁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有些沮丧:“我们把他推到C位,是不是做错了啊?”
岑逍遥道:“他配得上首C。”
话落,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凌遇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但他没有斗志是真,但凡跟他接触过的人都能看出来,凌遇的眼睛里没有光。
片刻后,褚楚问:“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要把这张卡交给节目组吗?”
连诗厚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一旦把这张卡交上去,那就意味着,凌遇再也回不来了,退了赛的选手,没有理由再回到舞台上。
“我们去找贺哥吧!”褚楚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现在只有贺哥才能救凌遇。”
“对!”连诗厚亦站了起来,“贺哥那么重视凌遇,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机。”
岑逍遥问:“你们怎么喊贺PD贺哥?”
“我们几家本来就是世家,”褚楚轻描淡写的解释完,直直走出宿舍,“趁现在还有时间,快走!”
连诗厚跟在他后面,岑逍遥没说什么,默默跟上。
休息室内很安静,葛姐坐在沙发上,按着手机跟人聊商务,助理小陶则在一旁整理一堆文件剧本。
贺初棠坐在化妆镜前,闭着眼让化妆师帮画眼线。
咚咚咚!
门突然被粗暴的敲响,传来几个焦急的声音:“贺PD!”
“贺哥!”
“贺哥,我们可以进去吗?”
贺初棠回头冲小陶使了个眼色,小陶会意,走去开门。
三个大男孩争先恐后的走进来,最后进来的岑逍遥不忘把门带上。
褚楚最先来到贺初棠面前,急道:“贺哥,凌遇跑了!”
贺初棠眸底一沉:“跑了?什么意思?”
褚楚将字条和银行卡递过去:“就是两个小时之前,凌遇留下这个就跑了。”
贺初棠接过两样东西,先把字条一字不漏看完,接着对了一下银行卡上的数字,正是昨晚凌遇在微信上给他发的卡号,脸上倏忽黑了下来。
原来昨晚凌遇要找他借50万不是要救命,而是为了退赛!
这只狡猾的小狐狸精,又被他骗到了!
可这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精不是为了出道位才勾引他的吗?为什么要突然退赛?
贺初棠想不通,心中甚是恼怒,他拿起手机登上微信,直接给凌遇发去视频请求,响到最后无人接听。
他接着翻出凌遇的参赛资料,将手机号码复制下来,拨过去提示对方已关机。
贺初棠眯起眼,抬头看向三位来者:“他为什么要突然退赛?”
“不是突然,他老早就想退了……”不得已褚楚又把凌遇退赛的原因复述了一遍。
贺初棠听完整个愣住。
那天在餐厅遇到凌辰,凌遇害怕的躲到了他的桌下,对他说凌家的人要抓他回去商业联姻,当时他是信的,但后来他给凌辰打电话,凌辰说凌家没有凌遇这个人,他才认为是凌遇骗了自己。
可如果凌遇说的是假的,那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想着要退赛?
而那晚在酒店发生的荒唐一夜……难道是他弄错了?
贺初棠站了起来,对三位练习生道:“这件事你们先保密,谁也不要说,节目组那边我会处理好,你们先过去录节目。”
褚楚担忧:“那凌遇还会回来吗?”
贺初棠晦暗的眸底笼上一层怒火:“他跑不了。”
褚楚还想说点什么,连诗厚勾住他的手臂:“行了,有贺哥出手,弟弟跑不掉,咱们先过去录节目吧。”
褚楚不再多说什么,随手拉上岑逍遥,三个人离开了休息室。
贺初棠扭头对葛姐吩咐:“葛姐,麻烦你去跟导演说一声,凌遇身体不舒服无法录制今天的节目,让他们找个人帮顶一下。”
“好。”葛姐应了声,立即动身去办事。
贺初棠接着对助理小陶道:“小陶,你马上查17号晚上世纪酒店的晚宴监控,我要知道是谁给我下的药。”
小陶会意,马上拿手机来打电话。
贺初棠也拿起了手机,给鹤先山庄门卫处打去电话:“今天早上有没有练习生从正门走出去?”-
“没有啊,不过两个小时之前有个练习生闯进了后山,到现在也没出来,我们也是刚刚发现的,刚想跟您说这件事。”
“后山……”贺初棠瞳孔地震,“把监控发给我。”
“是!”
挂掉电话,门卫处很快发了一张监控截图过来。
尽管监控拍摄的角度有点远,但贺初棠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瘦长的小身影就是凌遇。
“该死的!”贺初棠骂了声,立即给鹤先山庄的管家打去电话,“你马上联系救援队,进后山找个人,动作要快!”
将手机收好,贺初棠快步走出化妆间,直奔医务室。
正好今天是田贤值班,见贺初棠不请自来,一脸惊讶:“贺少,你怎么来了?”
贺初棠长话短说:“给我准备一个急救药包,我要进后山去找个人。”
看到贺初棠脸色如此凝肃,田贤不敢怠慢,起身整理急救药物,随口提问:“是谁这么大胆敢闯后山,不要命了吧。”
贺初棠盯着田贤的一举一动,沉声道:“上次神经衰弱那个。”
“什么?”田贤双手震了一下,猛地转身,“你是说凌遇?他进了后山?自己一个人?”
贺初棠微微蹙眉,田贤的反应,不似医生对待普通病人的关心。
见贺初棠默认,田贤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我跟你一起进去找他!”
贺初棠问:“你认识凌遇?”
“嗯,他是我老师以前的病人,挺可怜一小孩。”田贤将十几样可能会用到的急救药放在桌上,接着拿了个双肩包来装。
贺初棠好奇:“跟我说说。”
田贤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眼中浮出几许黯然:“刚认识那会儿他才12岁,他姑姑背着他到我们医院求救,我们给他检查发现他身上全都是伤,还爬满了虱子,体重不到50斤,瘦得跟竹竿似的,不会哭也不会笑,也听不见声音,明显是遭到了长期虐待。”
“他被人虐待过?”贺初棠心头一紧,“谁做的?”
“还能是谁。”田贤愤恨得直咬牙,又笑得无可奈何,“天底下除了自家父母,谁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虐待一个孩子,当初我老师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惜啊……”
当时还是送医晚了一些,凌遇的左耳已经完全失聪了,无法再补救,因厌食还伤到了肠胃,明明是12岁的身体,却虚弱得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更甚的是,凌遇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他的家人竟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只有他姑姑学校医院两头跑的照顾他。
这些后续田贤没有说出口,没必要跟贺初棠说。
田贤拉上了双肩包的拉链,甩到肩上,又说:“虽然凌遇的身体恢复了大半,但也落下了一身病根子,他自己一个人肯定走不出后山,我们快走吧。”
贺初棠抿了下唇,跟着走出去,又问:“你知不知道,他和凌家是什么关系?”
田贤停了一下,回头,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贺初棠:“我想帮他。”
“???”田贤惊了下,“啥?你想帮凌遇?”
贺初棠面不改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田贤见他一脸认真,不像说谎,想起来这段时间不食人间烟火的贺初棠对凌遇的种种特殊关怀,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惊讶道:“你该不是对他有那种意思吧?”
贺初棠没否认,点了下头。
田贤:“……”这宇宙巨瓜。
要是贺初棠的几千万粉丝发现自家偶像喜欢男人,整个娱乐圈都要动荡吧。
不过,凌遇能被这位少爷看上,似乎并非坏事,至少在贺家的地盘,凌家做不了妖。
而且比起凌家人的德性,田贤更相信根正苗红的贺初棠。
田贤道:“你知道凌淼吧?”
贺初棠一顿,点头。
当年凌淼登报和凌家断绝关系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还上了热搜榜,虽说这个热搜很快就被凌家压了下去,但只要跟凌家合作过的几乎都知道这件事。
“她就是凌遇的亲姑姑。”田贤唇角勾起了一抹冷讽,“你想帮凌遇,恐怕是要跟整个凌家作对。”
贺初棠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看来凌遇和凌家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后山面积很大,鹤先庄园占地不足后山的十分之一,山里还没被开发,植被都很原始,没有人工开的路,没有野外生存能力的人很容易迷路。
贺初棠小时候贪玩跑进去过,结果在里面迷了路,最后家里动用了两架直升机和两支救援队,找了一天一夜才把他找到。
凌遇那呆头呆脑的样子,一看就不聪明,万一遇到毒蛇怎么办?
贺初棠越想越恼火,他必须要尽快把这个蠢货找回来。
然后再狠狠地骂一顿。
至于怎么骂,他还没想好,等把人找到了再说。
可惜天公不作美,午间山上下起了大雨,幸好没有打雷。
救援队还在山间艰难地搜索,只是大雨抹去了凌遇的气息,搜救犬到处嗅嗅闻闻,却毫无收获。
贺初棠身上穿着雨衣,但即便如此,雨势太大,仍淋湿了他领口周围的衣物,头发也湿了大半。
他没心思去想自己怎么样,一颗心快要悬到天上,那傻子进山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带,就只背了个没用的破包,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他有没有地方躲雨。
如果他躲不开这场雨,淋了那么久,肯定要淋出病来。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贺初棠急忙把手机拿出来看,生怕错过了其他小队发来的消息。
点开一看,小陶发来了两段监控视频。
第一段监控的时间发生在7月17号晚上,地点是世纪酒店,晚宴现场,时长只有23秒。
画面中一位叫不上名字的老总在跟贺初棠恭维,突然有个人不小心撞到了那位老总,贺初棠为此分神看了眼那位撞过来的人。
也就是在这一刻,旁边有人往他的酒杯里放了一颗药丸。
贺初棠还在看那位鲁莽的人道歉,并未注意到自己的酒杯,小插曲结束后,他把这杯酒喝完了。
第二段监控发生的时间比第一段晚了19分钟,就在凌遇把贺初棠带走之后,有两个人匆匆从宴会厅里出来。
一个红毛,另一个是红毛的经纪人。
贺初棠眯起眼,脑海中跑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姜亦臣。
不是凌遇给他下的药……
该死的!
贺初棠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那晚他到底对凌遇做了什么?
凌遇分明是担心自己,才想把他送去安全的地方,而他却恩将仇报,一晚上要了他那么多次,从床上,浴室,落地窗,甚至是在阳台……
事后还对他冷语相加,甚至还把他当成个卖身求荣的心机小人,自以为是的欺负了他那么多次。
操!
那个笨蛋,长了张嘴怎么就不知道跟他解释一下?
贺初棠气不过,却不是在气凌遇的沉默,而是在气自己的高傲与偏见,忍不住又往树上砸了几拳。
田贤走过来问:“贺少,你干啥呢?”
“没什么。”贺初棠把手机收起来,现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赶紧找。”
田贤:“……”
这位贺小少爷是出了名的沉稳老练,极少会露出这么焦躁的情绪。
不过田贤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不该问的他不会多问。
雨还在不停的下,凌遇在山里无处可躲,早就淋湿了全身,且地上很滑,走几步就要摔一跤,他干脆不走了,躲在一棵大树下避雨。
不知下了多久,雨总算停了,天空渐渐放晴。
凌遇浑身湿漉漉的,又粘又腻,难受得很,他抓住衣角,拧出了一些水迹,尽管作用不大。
直到衣服拧不出水来,他才把衣服放下来,接着从斜挎包里拿出手机,试图开机,依然是黑屏。
算了,随便吧。
地图上显示高速路是在林子的西边,只要顺着西方走,准能走出去。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不知不觉天色渐黑,凌遇仍没能走出这片密林。
夜里山间温差很大,加上腹饥作祟,凌遇又饿又冷,头也晕得厉害,实在走不动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他坐在一块潮湿的石头上,锤了锤自己发软的膝盖,心想等他安全之后,一定要找个自助餐厅大吃一顿。
越想吃的肚子就越饿,胃开始隐隐作痛。
凌遇捂着生疼的腹部,无力地靠在树上,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星星们似乎都不想陪他过夜,全都躲了起来,一颗也没看到。
他小声嘀咕:“我真有这么讨人厌吗?”
另一头。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贺初棠心中越发急躁不安,又打电话叫来了一支救援队,救援直升机也叫来了两架。
他焦急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抹了一把汗,抬眼望向黑不着边的森林深处,片刻后,他看了看腕表,快8点了,不由得加快脚步。
“凌遇……”不远处传来田贤嘶哑的喊声,“你在不在附近?凌遇……”
贺初棠皱了下眉,提步走过去,停在田贤身后两步,递给他一瓶水,“你看起来比我还着急他。”
田贤接过矿泉水,噎了噎干哑的喉咙,拧开瓶盖:“他的身体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差,晚点我怕人就没了,快点找吧。”
贺初棠拧眉,不再多语。
后山上空盘旋着一架直升机,飞得不高,在安静的山谷里声音很响,可惜凌遇没听见,早饿得睡过去了。
期间凌遇迷迷糊糊醒过一次,隐约听见直升机的声音,不过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以为那是贺家的私人飞机在行动。
手机开不了机看不了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凌遇饿得前胸贴后背,意识也在涣散的边缘游走,他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隐约看到天际有些光亮,不知道是不是准备要天亮了。
休息了这么久,也该走了。
凌遇扶着树站起身来,往光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几分钟,天上的光突然消失不见,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除了黑暗,只剩下不明生物的悲鸣声,鸟叫声,以及似鬼哭狼嚎的风声作伴。
凌遇不怕黑,他甚至早已习惯了在黑暗里生活,可现在光不见了,他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狗吠声,凌遇紧张地握紧拳头。
小时候父亲带他和阿弟去走亲戚,亲戚家养了一条恶狗,当时父亲带着阿弟跟亲戚炫耀去了,凌遇自己一个人被扔在院子里。
那条恶犬突然冲出来,眼看就要咬到凌遇,幸好操控恶犬的小主人及时地拉住了狗链。
可就在凌遇松口气时,小主人又故意放松了狗链,让恶犬再次冲到凌遇的面前,快咬到他时就把狗链拉住。
“伏地魔,冲过去!”
“咬他,伏地魔,快咬死他!”
“我去!”
“哈哈哈……小废物居然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是啊,当时只有八岁的凌遇吓得尿了裤子,哭着喊了半天爸爸也没人来救他。
最后是阿弟第一个冲过来,一脚踹飞了那个小主人。
亲戚家见自家小孩被欺负,非要父亲道歉,结果父亲把凌遇的脑袋按照地上,给那小主人磕了几个响头。
阿弟在一旁气得又揍了那小主人几拳,把人家门牙打掉了,父亲这才急忙忙的把他们兄弟二人带走。
回去时父亲不停夸阿弟勇敢,是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凌遇则被骂了一路的废物,丢人现眼的狗东西。
从那之后,凌遇一直很怕狗。
哪怕是家里养的那条金毛,他也怕的要死。
后来还是阿弟撒娇求父亲把金毛送人,他才逐渐走出被狗支配的恐惧。
当然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尿裤子了,但印在身体里对狗的恐惧依然无法消除。
凌遇浑身僵硬地看了看周围,林子里的光线太暗,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脚下似乎踩了一根树枝,他马上把树枝捡起来防身。
要是那只狗敢冲过来,他一定会拼命。
他的命是用阿弟的命换来的,他绝对会不能把这条命再弄丢掉。
“汪汪汪……”狗吠声越来越近了!
凌遇双手握紧树枝,秉着呼吸,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口。
突然有一束强光从远处照射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也将他那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映得别样苍白。
凌遇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但在极度恐惧之下,他的听力无法集中,从而错过了混乱的脚步声,以及那一声声竭尽全力喊出来的呼唤。
“找到了!”
“他在那儿!”
“凌遇!”
贺初棠用尽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狂奔到凌遇面前,将他紧紧地拥进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贺初棠在他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情动时忍不住在他脏兮兮的头发亲了又亲,“别怕,已经没事了。”
周围搜救犬还在叫,可惜凌遇听不清耳边的声音,那两条搜救犬不过被主人安抚之后,很快就安静下来。
田贤跑过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远远看到贺初棠和凌遇抱在一起,他笑着摇了摇头,识趣地站着没动。
一阵轻风拂过,撩动凌遇涣散的神经,理智渐渐被一个急促的心跳声唤醒,手中的树枝失控跌落在地上,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
“没事了,别怕……”
是贺初棠的声音,他来了。
凌遇感受对方的手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脑袋,仿佛恨不得把他这道单薄消瘦的身子揉进骨子里。
莫名的安全感包围而来,凌遇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双手却突然抖得厉害。
这个拥抱没有抱太久,贺初棠把浑身发软的凌遇推开,目光由上至下检查他的身体,焦急地问:“有没有受伤?”
凌遇茫然地摇摇头,他不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在做梦。
贺初棠居然出现了,还带着那么耀眼的光芒,不止为他驱散了黑暗,还用很担心的语气问他有没有受伤。
这是梦吧?
贺初棠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对他这么温柔,肯定是梦,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美好的事情发生。
这时田贤走过来,喊了声:“凌遇。”
“田医生?”凌遇这才注意到,除了田贤之外,周围还来了好多人,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服饰,但看起来每个人都很狼狈。
不是梦!
这些人,该不会是来抓他的吧?
“是我大哥要你们来抓我的吗?”凌遇心里发慌,连忙甩掉贺初棠的手,身体不住往后退。
田贤看出他情绪不对,赶紧解释:“不是你大哥,他们是贺少请来的专业救援队,我们是来接你的。”
专业救援队?
凌遇又看了看那些人身上的衣服,才发现他们的手臂上都有个某救援队的徽章,再加上那条被牵住的救援犬,应该是救援队不假。
凌遇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眼前却失控地晃了一下。
贺初棠快步上前,将他扶住:“很晚了,先跟我回去。”
“我不要!”凌遇却站着没有动,“我不跟你回去!”
贺初棠拧眉:“为什么?”
“大哥要抓我回凌家,我不能被他抓住,他们会把我卖给一个老男人……”凌遇奋力转动手臂,终于成功把手从贺初棠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贺初棠还想再抓住他的手,但看他满脸抗拒,没敢轻易出手,只是轻声安抚:“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别怕。”
可惜,凌遇半句话也没听得进去,退了七八步之后,他拔腿就跑。
“我才不要嫁给老男人,打死我也不要!”
还没跑出两步,凌遇脚下不慎踢到树枝,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栽了下去。
“凌遇!”贺初棠急忙上前把他扶起来,“摔到哪儿了吗?”
“不要碰我,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凌遇抗拒得很凶,好不容易甩开贺初棠的手,又一屁股坐回到地上。
贺初棠还想拉他一把,不料凌遇手脚并用,踢打着他伸过来的手。
“你走开,走开!”
贺初棠还想上前,田贤出声制止:“贺少,让他冷静一下。”
贺初棠拧眉:“他这是怎么了?”
田贤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果不其然,凌遇踢打了几下之后就使不出力气了,就这么蹲坐在被雨水腐蚀过的泥地上,将身子蜷缩起来,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把自己拥抱住。
今天在林子里他不知摔了多少跤,膝盖早就磕破了,手掌也擦破了皮,只是他身上全都是泥巴,伤口并不明显。
但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足够叫人心碎。
贺初棠实在于心不忍,就想走过去拥抱他。
不料凌遇突然抬头,瞪了他一眼,愤愤然道:“我不想再叫我阿弟保佑你了,你总是欺负我!”
贺初棠愣了下,脱口而出:“对不起。”
他试探性的走过去,蹲在凌遇身侧,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凌遇肩上,“之前我对你做了很多混账事,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这回凌遇没有抗拒他,但也没有看他一眼,下巴抵在膝盖上,眼中尽是黯然:“你放过我吧,我不好玩的。”
“不玩了。”贺初棠语气温柔,“我想来真的,想对你好。”
凌遇微微怔住,抬头看向他的俊脸,忽而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没说什么。
天鹅肉好吃,可终究不属于他这只万人嫌的癞□□。
贺初棠还想再说什么,凌遇的身体突然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贺初棠心口一窒,伸手扶住凌遇的身子,回头喊了声:“田贤!”
田贤冲过来,先给凌遇检查身体,片刻后松了口气,边给他处理明显的伤边说:“身上有很多擦伤,但看起来不严重,不过发烧了,先把他送回去。”
贺初棠不再多言,把凌遇打横抱起。
半个小时后,直升机落在了鹤先山庄停机坪上。
贺初棠将凌遇抱下来,接着一路狂奔到停在外边的专车。
田贤也跟着上了车,坐在副驾座。
从停机坪到别墅开车需要几分钟时间,贺初棠紧紧地搂着凌遇的身子,脸色阴沉,脑子里一片混乱。
车子开动,他抬头问:“你知不知道凌遇说的商业联姻是怎么回事?”
“这他没跟我细说,”田贤道,“不过以凌家的手段,一旦决定要把凌遇卖掉,那绝对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当年他姑姑也经历了一样的事,最后被逼得登报跟凌家断绝关系。”
说话期间,田贤抬头看向漆黑的天际,思绪飘远了。
他记得那天凌家派了八个保镖过来,为了逼凌淼就范,他们抓住凌遇,把凌遇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打得凌遇连痛都喊不出来。
凌淼没办法,就跑到了天台上,以死相逼,但还是没用,那些人根本不讲道理,要么嫁人,要么从12楼跳下去。
后来警察来了,田贤的师哥、也就是当时凌淼的男朋友江良川带着凌淼一起去了国外,而从那之后,田贤就再也没有见过凌遇了。
回忆起这些陈年往事,田贤眼中有些伤神。
也不知道凌淼和师哥这两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而凌遇自己一个人在国内生活,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
田贤回头看向倚在贺初棠怀里昏迷不醒的凌遇,无奈笑道:“那天我看到凌遇来参加节目,我还以为他终于找到想要做的事情,没想到是为了逃婚。”
贺初棠垂眸,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人儿,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车子缓缓地开进别墅院子。
贺初棠把凌遇抱上二楼,进入客卧,将他抱进了浴室。
凌遇身上淋过雨,且在山里摔了太多次,全身脏兮兮的,衤果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到处都沾了泥巴,好不狼狈。
贺初棠给凌遇全身做了个简单的清洗,换上一套干净的浴袍,接着将人抱回卧室里,这才把田贤放进来,让他给凌遇处理伤情。
贺初棠也没闲着,拿了个吹风机坐在床头,为凌遇吹头发。
尽管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很响,但凌遇似乎听不见,依然睡得很沉。
田贤先给把体温计放凌遇腋下,接着处理看起来比较严重的伤口。
他时不时会看看凌遇有没有醒过来,或是看看贺初棠的表情,这两个清醒的人谁都没有说话。
凌遇的头发很快便吹干,贺初棠轻轻地把他的脑袋放回枕头上,轻声道:“时间应该够了。”
田贤会意,将凌遇腋下的体温计拿了出来,看了眼,松口气:“38度4还好……我下去给他开点药,顺便给他弄点吃的,你来给他处理其他伤口?”
贺初棠应了一声“嗯”,没有说话。
待田贤离去,贺初棠接过药水和棉签,继续给凌遇处理大大小小的擦伤。
这些伤看起来不重,但估计得要痛上好几天才能够。
贺初棠擦着擦着,心思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停下动作,缓缓俯下脸,在凌遇唇上啄了一口,柔声说:“对不起。”
没多久田贤把退烧药拿了上来,叮嘱完又下去了。
贺初棠将桌上的冲剂拿起来,水温刚好,不烫了,他便将凌遇扶起来,轻声呼唤:“凌遇,起来喝药。”
怀里的人儿毫无反应。
贺初棠无奈,又喊了几次,凌遇才晕乎乎的睁开眼。
奈何头太痛,凌遇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喝下了贺初棠给他递过来的药。
吃完药,他又躺了回去,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贺初棠确认他睡熟,轻轻地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洗澡换身衣服。
之后他又进客卧看了眼凌遇,见他睡得踏实,这才放心的下楼去。
田贤刚好从厨房里出来,见贺初棠下来,顺嘴吩咐一句:“粥我放在电饭煲里煮了,大概还需要35分钟,我先回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
“等一下。”贺初棠叫住他。
田贤止步:“还有什么事?”
贺初棠道:“凌遇和凌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田贤勾起了唇,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他说:“他在我们医院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每天就盯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发呆,那是从户口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问他姑姑怎么回事,他姑姑只说这孩子被家人抛弃了。”
顿了下,他眼中露出了些许愤然:“后来我才了解到,凌遇似乎是在家里犯了什么错,才被家人赶出家门,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可一个12岁的孩子,能犯什么大错呢?总不能是杀了人吧?呵……你看他像是会杀人的样子吗?”
这便是凌遇的过去,但远远不止这些。
田贤讲完自己知道的就走了,别的没有多说一句。
贺初棠坐在客厅里,脸色阴郁的想了许多有的没的。
一个12岁的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被凌家如此残忍的抛弃。
贺初棠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忍不住往戏剧方面想,难不成凌遇是个出生被抱错的假少爷?还是有更深的隐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夹子,希望大家支持一下预收文《网恋到阴鸷大佬这件事》,另有完结街舞竞技文《假少爷被封杀后爆红了》,感兴趣的戳一下专栏哈~(PS:这一章评论前20名都有20晋江币小红包~~~)
预收文案:
高考结束,刚过完18岁生日的裴昨跑去酒吧放飞自我,稀里糊涂捡了个男人回家。
酒醒后,他看着床上那人满背的抓痕牙印,咬住小手手,恐怖如斯。
天没亮他便买票飞去了乡下大伯家。
正直荔枝成熟的季节,裴昨看到大伯家漫山遍野红彤彤的荔枝树,决定帮大伯直播卖水果。
直播第一天,直播间里来了一位从不买荔枝,但天天刷礼物的大老板。
眼看这位大老板刷的礼物钱快要可以买下整座山的荔枝,裴昨良心备受煎熬,急忙免费提供陪聊服务,极力劝说大老板赚钱不易,不要沉迷于网络。
聊着聊着,裴昨发现自己一天收不到大老板的信息就浑身难受,他后知后觉:糟糕,好像网恋了!
可大老板特么是个男人啊!
为了给这段注定悲剧的单恋画上圆满句号,裴昨表白完这位大老板后,送出了拉黑一条龙服务。
大学开学第一天,裴昨遇到了生日那晚被他捡回家的男人。
纪祖深步步逼近,笑中带着薄怒:“刚表白完就拉黑,不想听听我的答案?”
裴昨:“?!”
人穷志不穷财迷受×反射弧稍慢深沉攻
感谢在2022-09-29 00:00:15~2022-10-02 23: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夙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的中也还是在上面 233瓶;今天依旧萌萌哒、稀饭 10瓶;挽风凉 4瓶;书架 3瓶;叶上初阳 2瓶;一个NPC路人、欸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隐情
厨房里突然传出电饭煲的提示音, 粥终于熟了。
贺初棠起身走进厨房,拿碗装了一碗粥,拿上二楼。
床上的小可怜还在睡, 但睡得极其不安稳, 满头是汗, 眉头拧得很深,两片嘴唇一张一合, 不知在说什么,似乎是做了噩梦。
贺初棠急忙把粥放下,单手紧握住凌遇不安的手, 另一只手则覆在了凌遇的额头上, 不太烫了, 但体温依然高于常人。
“别怕, ”贺初棠出声安慰,“有我在。”
床上的人儿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贺初棠轻轻松了口气, 柔声道:“睡吧,没事了。”
凌遇做了一个艮沉的梦,又梦见自己被冰冷的江水吸入无尽黑暗, 任他怎么挣扎也爬不出来。
但这次的梦,和以往的结局又不太一样。
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 突然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可惜他还没抓住这束光,梦就醒了。
凌遇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四周,陌生的房间, 陌生的空气, 但有个熟悉的身影趴在床沿,而他的手也被这人用手掌紧紧包裹着, 抓得他的手有点麻。
“贺先生?”凌遇试着喊了声。
贺初棠本来就没深睡,凌遇的呼声瞬间把他吵醒:“醒了?头还难受吗?”
凌遇摇了摇头,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贺初棠:“我家。”
“哦。”凌遇闭了闭眼,“现在几点了?”
贺初棠看了眼腕表:“快10点了。”
凌遇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要坐起来。
贺初棠见状,急忙伸手去扶他:“你要做什么?”
“主题曲已经放出去了,我大哥一定会来抓我,我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不能被他抓住……”凌遇的声音生生的卡在了喉咙。
贺初棠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恰巧是凌遇的右耳贴到他的心口上,凌遇清晰的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凌遇,你不用害怕,”贺初棠说,“这个地方是我说了算,没有人能带走你。”
“可是我家人不会跟你客气的。”凌遇还在挣扎,尽管他使不上力气,“你让给我走,我自己可以躲起来,让他找不到我。”
“凌遇。”贺初棠低声呼唤,“你先听我说。”
凌遇怔了怔神,缓缓抬头,对上那双深沉的黑眸。
贺初棠抬起一只手,轻抚他的脸颊,眸底的寒气变柔和了些:“之前是我误会你给我下药,才对你做了那些混账事,对不起。”
凌遇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以为那晚是我给你下的药?”
难怪这个人老是动不动就轻薄他,还对他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把他当成了那种为了出名而不惜出卖身体的人!
他看起来,很像这种人吗?
贺初棠并不闪躲凌遇质问的眼神,沉声道:“我不会为自己犯下的错开脱,作为补偿,我会帮你解决掉你说的那桩商业联姻。”
凌遇迟疑:“这种事可以解决吗?”
“嗯。”贺初棠点头,“告诉我,你的联姻对象是谁。”
凌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陈承骏,你认识吗?”
陈承骏?
这根烂黄瓜,整个娱乐圈内谁不认识。
贺初棠眸色暗了下来,但对上凌遇的视线时,又变得无比温柔:“一个小喽啰,不难对付,我可以让他全家从世界上消失掉。”
凌遇有点不信:“真的?”
贺初棠轻轻颔首:“陈承骏在娱乐圈被封杀,有一半是我的功劳,你要是不信,可以等我几天。”
凌遇没说话,他也不是不信,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无意间扫到自己的衣服,凌遇怔了下,猛地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陌生的白色浴袍,身上还有一股药味。
他正想问是怎么回事,贺初棠自觉解释:“你淋了半天雨,全身都是泥巴,我给你洗了澡,还帮你擦了药,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
凌遇不自在的扯了扯浴袍的领口,脸色泛红的点点头。
仅仅是洗澡和上药吗?
贺初棠那方面的需求那么强烈,该不会趁他昏迷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吧?
贺初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没对你做什么,刚才田贤也在。”
“田医生?”凌遇抬起头,“他人呢?”
“他给你煮了粥就回去了。”贺初棠道,“今天他和我一起进山找你,也淋了一身雨,他要回去洗澡。”
凌遇动了动唇角,小声嘀咕:“我又没叫你们来找我……”
贺初棠倏地皱起眉头,抬手轻戳他的脑袋:“还嘴硬?要不是门卫查监控发现你进了后山,你死在山上都没人给你收尸!”
“我……”凌遇顿时语噎,“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贺初棠还想再苛责两句,但看他这副恹恹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谁他欺负小家伙在先。
“粥已经凉了,我去给你重新热一下。”贺初棠说完站起身身,突然想起什么,他又坐了回去,伸手握住凌遇的小手,“你再躺会儿,我很快就上来。”
凌遇顿感掌心一阵发热,下意识想把手缩回去,但贺初棠不允许,他只好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殊不知自己这副羞涩的模样有多可爱。
贺初棠多么想去亲吻那两片含苞待放的唇,但如今误会已经解开,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轻薄这个小家伙。
至少,他们的关系还不到可以无理由亲吻的时候,还需要再往回倒退一些。
他捏了捏凌遇的脸,方才起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凌遇一个人,世界仿佛静止了,凌遇的脑袋昏沉沉的,不太能思考事情,但内心的恐惧始终无法消除。
贺初棠真的可以帮他挡住大哥吗?
万一挡不住怎么办?
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安全吧?
凌遇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只有躲在自己为自己圈起来的小世界里,他才会觉得心安。
几乎在那一念间,他便忘记了贺初棠刚刚给的承诺,撑着沉沉的身子下了床,在地上找了一圈没找到鞋子,便光着脚走出去。
现在走还来得及,他必须走,绝不能被大哥抓住。
凌遇还发着烧,身体也虚弱得很,加上脑子不清醒,动作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刚下床就摔了一跤。
好不容易爬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边,扶着墙往外走。
走到楼梯口时,他的眼前突然忽明忽暗,手脚失控发抖,往时低血糖发作是会这样,只要坐下来缓一缓就好。
凌遇坐在楼梯上,想着只要像过去那样忍忍就过去了,但这次他忍了好久手脚还是抖的,想站起来,完全使不上力气。
这时贺初棠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碗刚热好的粥。
余光扫见凌遇坐在楼梯口,他的心没来由一颤,将碗放好,奔跑上楼半跪在凌遇面前,双手握住他的手。
“怎么坐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凌遇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恍惚:“我想走。”
“去哪儿?”贺初棠问。
凌遇身体虚,视线有些模糊,不太能看清楚面前这人的脸,但他能分辨出是贺初棠。
他无力地抓着贺初棠的手指:“我家人不会放过我的,我要躲起来。”
贺初棠眯起眼,手指捏紧凌遇的手心,沉声道:“凌遇,这里是贺家,没有我的允许,他们进不来。”
“没有用的……”凌遇反握住他的手,尽管他使不上力气,“如果他们知道你对我好,他们会把你抓起来威胁我,当年姑姑也是这样,他们抓了我逼姑姑回去,要是你也被抓了,会被他们打的。”
“不会。”贺初棠加重语气,“他们不敢这么对我,他们不敢得罪贺家。”
凌遇动了动嘴唇,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摇头:“我不能连累你。”
“凌遇。”贺初棠用力地喊了声,“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凌辰发视频。”
“不……”凌遇听到那个名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底一片恐慌,“不要发视频……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别怕。”贺初棠搂住他的肩膀,低下头,在他的眉心亲了一口,“相信我。”
凌遇怔住,那声温柔的安抚,让笼罩在他心房上的那层不安莫名消退了一些。
贺初棠当即拿出手机,登上微信,翻出凌辰的微信号,直接发去视频请求。
凌遇注意到他手机右上角的时间,00点53分,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视频铃声响了七八声才接通,画面中出现了凌辰的脸,他已经躺下来了,身上穿着丝质睡衣,头发有点乱。
凌遇看到视频中的这人,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的往贺初棠怀里躲了躲。
“贺少,你这个点给我发视频,是有什么事?”手机那头的凌辰说完这句话时,眼睛才完全睁开,也终于注意到这边的画面里不只有贺初棠一个人。
凌辰坐了起来,盯着视频里的另一张人脸,面色冷下来:“凌遇,在我没有生气之前,你最好自己乖乖回来。”
凌遇下意识地抓紧了贺初棠的衣角,用力摇头:“我不想回去!”
不等凌辰开口,贺初棠冷声打断:“凌少,凌遇现在是我的选手,在他完全比赛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他带走。”
凌辰的视线转移到贺初棠身上,笑不达眼底:“贺少这是想干预我凌家的家事?”
贺初棠面不改色:“比赛的事就是我的事。”
“嗤……”凌辰笑出声来,“好好好,既然贺少发了话,我就卖给你一个面子,暂时不动他,没必要为了个废物而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是不是?但是贺少……”
凌辰说完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怯懦不语的凌遇。
“指名道姓要这废物的是陈家,你执意要留下他,陈家那边你最好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若是因为这件事而让凌家颜面受损,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我敢把他留下来,自然会为他扫清障碍。”贺初棠沉声道,“也容我提醒凌少一句,比赛期间如果有人干预凌遇的状态,那就是跟我作对。”
“哈哈哈……”凌辰盯着视频里凌遇的脸大笑起来,“我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人为你出头,凌遇,好好比赛,可别让凌家丢脸。”
凌遇咬了咬下唇,没有接话。
贺初棠眯了眯眼,冷声道:“在我这里,凌遇是块宝,不是废物。”
不等凌辰回应,贺初棠粗暴的挂了视频。
贺初棠低头看了眼仿若惊弓之鸟的小家伙,缓和语气:“凌遇,你很优秀,不是废物。”
凌遇对这种不痛不痒的夸赞没什么感觉,他被人骂了一辈子废物,从小刻在身体里的自卑不是一两句夸赞就能抹掉的。
他抬起头问:“我哥真的不会再过来抓我吗?”
“嗯,”贺初棠点头,“刚刚你也听见了,我们两家合作了近十年,他不会为了你而得罪我家。”
凌遇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危机突然解除,他的心反而变得空空的,心房里充满了不真实。
自从阿弟和姑姑相继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珍视过他,也没有人会对对他充满耐心。
贺初棠轻轻地将他抱起来,缓步走下楼:“粥热好了,你先吃点东西。”
“你吃了吗?”凌遇盯着他的侧脸问。
贺初棠顿了下,摇头:“没。”
“那你也一起吃吧。”凌遇说完才想到,“粥够两个人吃吗?”
贺初棠点头:“够。”
进了餐厅里,贺初棠将凌遇轻放在椅子上,接着把那碗盛好的粥拿过来,放在了凌遇的面前:“你先吃,我进去再打一碗。”
凌遇乖巧地点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田贤很了解凌遇的胃口,这碗粥很清淡,没有放太多油,吃起来不腻。
很快贺初棠盛好粥出来,坐在了他的对面,也跟着吃起来。
凌遇胃口不好,一碗粥吃了大半个小时才吃完,贺初棠则吃了三碗,锅里还有一些,他想让凌遇再吃一点,但凌遇死活吃不下了。
贺初棠无奈,把凌遇抱回二楼客卧,放他回床上躺着。
“睡吧,我下去收拾一下餐桌。”
“贺先生!”凌遇情急地抓住他的手。
贺初棠只好坐回床边,“怎么了?”
“没、”凌遇缩回手,脸有些发烫,“没事。”
如今误会已解开,他不能再以贺初棠的“情人”自居,癞□□就算尝过几次天鹅肉,也仍然是只癞□□。
他很有自知之明,从今天开始,他要跟贺初棠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
贺初棠自然不知凌遇内心的纠结,揉了揉他的头发,起身离去。
吃过粥凌遇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他起了床,走进洗手间,发现自己的脏衣服还在脏衣篮里,而他的手机则安静地躺在洗手台边上。
凌遇先上了个厕所,解决好生理问题,洗了手拿起手机走回床边坐下,按下开机键,屏幕总算是亮了。
凌遇:“……”
但凡这台破手机靠谱一点,他也不至于走不出那片林子,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凌遇登上微信,一片风平浪静。
也是,这个点除非阿弟活过来,否则谁会给他发信息呢?
即便拿回了手机,凌遇也没有可以联系的人,唯一一个牵挂的人远在国外,没有必要联系。
找人聊天的打算胎死腹中,他实在太清醒,根本睡不着,干脆玩起了消消乐。
门外传来脚步声,凌遇急忙把手机收起来,放在枕头下,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
贺初棠敲了门才进来,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
凌遇脸色发窘,不敢面对这张卡。
贺初棠没给他逃避的机会,不冷不热地问:“这张卡,你打算怎么处置?”
凌遇声音不大:“如果你给我打了钱,里边的钱我一分钱都没动过,你拿回去吧,密码是715715。”
贺初棠冷笑:“不退赛了?”
“暂时不退了吧。”凌遇缓缓低下头。
如今大哥已经知道他在节目组里,万一大哥出尔反尔要来抓他,那他也逃不掉,到时也用不着自己出违约金,凌家会帮出的。
这场比赛,退不退都没什么意思。
贺初棠把卡锁进床头柜里,接着坐回原位,盯着他的脸,一语不发。
凌遇被他盯得脸颊发烫,别开脸:“你有话就说,不要一直盯着我。”
“之前误会你给我下药的事,我再跟你说一次对不起。”贺初棠到底没办法这么快就原谅自己犯下的错,“我会尽快帮你搞定陈家。”
凌遇问:“这样会给你家带来麻烦吗?”
“不会。”贺初棠轻轻摇头,“你只要专心比赛就好,别的事情我会帮你搞定。”
凌遇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贺初棠突然打了个哈欠,今天累了一天,是有些乏了。
凌遇马上说:“你困的话,快去睡觉吧。”
贺初棠搂住他的后脑勺,俯下脸就想亲吻他的唇,但最后并没碰到目标,转而亲吻了凌遇的头发。
“晚安。”
“晚安……”
凌遇红着脸,目送贺初棠离去,心里有些失落,他迟迟才躺回床上,心跳不出意外的又乱了节奏。
贺初棠回到主卧,却没有马上躺下来睡觉,他坐在床沿,直接给好友舒离打电话:“有空的话,帮我收拾个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慵懒,带了丝不满:“贺二少爷,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抱歉,”贺初棠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件事比较急。”
舒离顿时清醒了几分,饶有兴趣:“这次又要收拾谁?”
贺初棠眯起眼:“陈家,陈承骏。”
“上次不是帮你收拾过一次了嘛……”舒离干脆坐了起来,起床下楼去找水喝,“他又惹你了?”
贺初棠解释:“不是惹我,惹了我喜欢的人。”
手机那边的舒离不由得停下脚步,问:“你谈恋爱了?”
“还没有,”贺初棠道,“正准备谈。”
舒离八卦心起:“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不能够啊!”舒离愈发好奇,“上次我跟你分开是一个月前,那时你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还说自己单身而且还是个处男,你不会破处了吧?哪只狐狸精把你勾走了?圈内人?还是圈外的?”
贺初棠:“……”
得不到答案的舒离颇为不满:“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贺初棠轻轻地舒了口气:“不是女人。”
“卧槽!”还在楼梯上驻足的舒离差点一脚踩空,骂完沉默了数秒,“初棠,你喜欢男人???”
贺初棠应了一声“嗯”。
舒离试探着问:“那……你跟他做过了?”
贺初棠没有否认:“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手机那头的男人沉默了良久:“以我对你过去这25年的了解,你喜欢的这个男人应该不是我们共同认识的,难道是最近才认识的?”
“嗯。”贺初棠点头,“他比我小了几岁,是个很乖的小孩。”
“原来你喜欢嫩的啊?”舒离笑,“我还真有点好奇,跟男人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很奇怪?”
贺初棠皱了皱眉,把话题带回来:“陈家那边我不方便出手,麻烦你。”
“诶……”舒离叹了声,继续下楼,“上次陈家闹到我奶奶那里,让她有些不高兴,这次我可以帮你把陈家赶尽杀绝,但我奶奶那边,你找个时间跟她解释一下,省得她老说我做事没分寸。”
贺初棠点头:“好。”
挂电话之前,舒离急忙问一句:“初棠,你真不打算把你对象的名字跟我说一下?”
对于这位从小就认识的好友,贺初棠觉得没必要隐瞒,甚至还想炫耀一下:“主题曲首秀,他是C位。”
“禽兽啊你!居然对涉世未深的小朋友下手!”舒离无情吐槽,“你别拦我,我明天就过去看看这只狐狸精是谁!”
贺初棠:“随便你。”
挂了电话,贺初棠反而不困了。
他竟有些期待,想把心口上挂着这个人介绍给最好的朋友认识,尽管他对这个人的理解少之甚少。
贺初棠点出微信,再次翻出了凌遇的朋友圈,仍是上次看到的那三条-
我找不到你-
我找不到你-
我找不到你了。
八年的时间,凌遇只发了三条朋友圈。
八年的时间,凌遇一直在坚持找一个人。
贺初棠突然有些羡慕这个人,竟让这只小狐狸精惦记了这么久,这么念念不忘。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在凌遇最新那一条朋友圈下面留言:找谁?
敲完这两个字,又删了。
贺初棠心情没来由一阵烦躁,把手机收起,躺下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的,预收大家可以看一下哈,卑微求收藏~~
第30章 坦白
早上凌遇起床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尴尬, 身上穿着明显比自己的尺码要大上一两码的睡袍,里面空荡荡的,而这个问题昨晚他因发烧神志不清而没有留意到。
睡袍下藏着的肌肤, 有多处擦伤磕伤, 膝盖和手心最甚, 好在脸上没什么伤痕,就是面容肉眼可见有些憔悴。
看着镜中自己这副鬼样子, 凌遇有种想要直接退赛的冲动。
像他这种又颓又丧的人,哪有资格给人当偶像,明知道自己浑身负能量, 还去欺骗粉丝的感情, 这事很缺德。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找贺初棠商量退赛事宜时, 房门突然被敲响。
门外那人敲了三声, 又等了三秒,没等到他的回复,却还是自行推开了门, 不过贺初棠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套衣服。
“我给你找了外穿的衣服, 可以进去吗?”
“可以!”凌遇快步走过去,可不敢让贺大导师服侍自己。
贺初棠突然加快脚步, 在凌遇还没迈出第三步,他就走到他的面前,“坐回去, 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不要了吧!”凌遇拒绝, 可惜无效,被贺初棠推了一下肩膀, 人就被动的坐回到了床上。
贺初棠把新衣服放在一旁,接着单膝跪在地上,将凌遇身上的睡袍卷到了膝盖上。
幸好昨晚凌遇睡觉还算乖巧,没有动来动去,膝盖上的擦伤愈合得不错,检查完腿部,接着到手部,手心手背的擦伤也愈合得很好,不过依然触目惊心。
“我再给你擦点药。”贺初棠说完就想下楼去找药。
“不用了,我不喜欢身上有黏糊糊的感觉,”凌遇拉住他的衣角,“而且擦了药也不会马上好。”
贺初棠看他那双楚楚可人的眸子,心瞬间软了下来,“那你先换衣服,换完下去吃早餐,我等你。”
凌遇将那套衣服拿起来看,一件全新的A班班服,以及一条宽松的休闲裤,是他不认识的牌子,也不知道贵不贵,里面还夹着一条新内裤。
让他意外的是,这三件套正好合他的码数。
凌遇盯着那条黑色的内裤,脸有点烧,不敢多想,三两下换上,最后把换下来的睡袍拿进洗手间扔进了脏衣篮。
下楼的时候,贺初棠正坐在客厅里打电话,见他下来便挂了电话,接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挽住他的肩膀将他带进餐厅。
早餐很清淡,看起来不腻,凌遇默不作声的吃了两碗粥。
贺初棠几乎和他同时放下勺子,开口道:“昨天我找人替你录了组队选歌的环节,你的队长是褚楚,今明两天都不用练舞,我跟他们打了招呼,这两天先练歌。”
凌遇动了动唇,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被抓回家的危机暂时解除,他反而対自己的未来失去了目标。
“怎么了?”贺初棠看出来他的情绪不是很高涨,却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还是不舒服?”
“不是。”凌遇望着他的黑眸,“其实初舞台那天你说的対,我这种人不适合当偶像,不应该来这种地方占用别人的名额。”
贺初棠眸色沉下来:“那天我批评你,不是否认你的实力,你那天态度确实有问题。”
“可我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当偶像来的……”凌遇的声音很低,不是谦虚,也不是心虚,只是対自己不纯的来意有些难以启齿。
贺初棠问:“只是为了逃婚?”
“还有包吃包住,”凌遇低着头,“还有……找祝之楠要钱。”
贺初棠凝望着他的脸,轻声安抚:“凌家那边有我盯着,暂时不会动你,你安心比赛,其他事情不用多想。”
“我……”凌遇被他的眼神勾得无法拒绝,点点头,“好,不管最后能不能出道,我都会好好完成这场比赛。”
不为别的,只为了他面前这个男人。
不想再让这个男人対自己失望。
贺初棠捏捏他的脸:“那就打起精神来。”
凌遇重重点头:“我会的!”
昨天凌遇请了一天假,今天的录制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缺席了,吃过早餐就随贺初棠一道回到了节目组。
车停在节目组的露天停车场,贺初棠把司机打发了。
凌遇就想跟着下车,刚好看到一群练习生从宿舍楼出来,他有点慌神,马上扭头対贺初棠道:“贺先生,您能不能……在车上坐一会儿再下去?”
“为什么?”贺初棠不解。
凌遇脸色微微泛红:“要是外面的人看到我从你车上下来,又要说难听的话。”
贺初棠秒懂他的言外之意。
在选秀节目中所有的练习生都是竞争対手,私下有非议很正常,在别的节目贺初棠也没少听过那些抱团挤兑的话,但他多数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听见有人说凌遇的坏话,他倒是好奇了起来:“什么难听的话?”
凌遇提这个的目的并非要告状:“那不重要,我想凭自己的本事参赛,不需要你给我特殊照顾。”
贺初棠沉下脸,小狐狸精这么着急的跟自己撇清关系,让他很不爽。
不爽时理智总是出现偏差,贺初棠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勾住凌遇的后颈脖,将他带到自己面前,张嘴含住了対方的唇。
凌遇怔了怔,下意识挣扎,只是他之前那么多次都挣扎不了,这次也不例外,很快嘴里被対方搅得天翻地覆。
这样不好,不対。
凌遇脑子里想的这个,可身体却被贺初棠吻得软乎乎的,像被扔进了棉花堆里,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眼看情势快要失控,贺初棠及时终止了这个吻,只是那令人上瘾的滋味太过美好,他忍不住又在那两片微肿的唇上舔了舔。
凌遇喘着急气抗议:“你不能,老这样。”
贺初棠稍微挺直腰杆,拇指轻轻摩挲他的唇,声音亦有些喘:“不喜欢?”
“喜欢……”凌遇的声音几乎微不可察,脸早已红到了耳根后。
贺初棠勾起唇:“既然喜欢,就不要抗拒。”
凌遇用力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总之你要在车里坐够五分钟才能下去,否则未来五天我都不会再跟你说话!”
丢下话,他拉开车门跑了。
贺初棠揉了揉自己还在发烫的唇,掏出手机来计时。
片刻后,葛姐从别处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贺初棠把车窗摇下来,葛姐的声音马上传来:“贺少,导演在催了。”
贺初棠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神色自若:“再等两分钟。”
虽说凌遇看不见,但他还是乖乖照做了。
不就五分钟而已。
凌遇先是询问了工作人员,了解到昨天一共录制了三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100位练习生投票选出12位人气最高的选手当队长,接着由这12位队长按人气高低顺序进行选曲。
第二个环节是队长选队友,褚楚作为人气最高的队长,第一个选了人气垫底的凌遇进自己的队伍,同队里面凌遇一个队友也不认识。
第三个环节是各队分歌词选C位,工作人员只说褚楚选的曲目是一首没什么名气的冷门歌曲,叫做《伤仲永》,具体怎么分词要凌遇自己去问。
当凌遇来到《伤仲永》组教室时,声乐老师正在给组里几个声乐基础较差的练习生指导,另外几个练习生站成一条线,人手一份乐谱自行练习。
凌遇出现在门口,褚楚惊喜道:“弟弟,你可算回来了!”
众人闻声纷纷朝凌遇看过去。
凌遇先対声乐老师打招呼:“报告!”
声乐老师姓郭,年纪不大,刚从音乐学院毕业不久,性格挺温和:“你回来了啊,赶紧归队吧。”
“是。”凌遇走进去,站在了边缘位置的褚楚身侧。
无意间看到凌遇的两根胳膊上都有些擦伤,褚楚变了脸色:“你受伤了?”
凌遇稍微把手收到衣服后面,脸色从容:“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在哪儿摔的?摔的重不重?”
褚楚说完凑过去,就想给凌遇检查身体,凌遇避开了他的手,“没什么大碍,你们在做什么?”
“噢,在练歌。”褚楚把自己那份曲谱递给凌遇,视线仍盯着他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擦伤,心里有很多疑惑,但这里不是提问的地方,“我已经练熟了,这份曲谱给你。”
“谢谢。”凌遇一目十行的看完曲谱,发现这首曲子不难,整体歌词看起来有点复杂,但分到每个人身上就只有一两句是单独唱的,倒是不难记。
这份歌词上已经做好了标注,凌遇看到自己单独唱的歌词只有两句,且需要他和声的地方也标注出来了,而他那两句歌词正好是整首歌中的最高音,相当于给了他C位。
看字迹应该是出自褚楚的手笔,看来分歌词时褚楚为自己争取了不少机会,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服不服气。
声乐课只有一个小时,凌遇在唱歌方面没什么天赋,但在姑姑的教导下,他的声乐基础可以算得上A+,只练了一个小时就把整首歌的歌词都背了下来。
声乐老师离开后,《伤仲永》组八位练习生留了下来。
除了褚楚之外,凌遇还不认识其他练习生,都是生面孔,应该不是ABC班的,估计都是DF班的。
凌遇正想说跟大家认识一下,突然有个练习生站起来说:“刚刚老师都教过了,我们各自练各自的吧,反正不用跳舞,等练熟了再一起合一下。”
其他练习生纷纷附和:“我赞同。”
“我也赞同!”
褚楚皱眉道:“倒也不用这样,凌遇没欠你们任何一个人。”
几个练习生一时语噎。
褚楚又道:“现在我们是一个集体,不想把一公演砸,还是团结一心比较好。”
那几个练习生都没说话,但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就是不欢迎凌遇。
凌遇隐约嗅到了倪端,问:“你们是不是不服我人没在,却抢走了这首歌的C位?”
闻言,几个练习生都看了过来。
出了褚楚和凌遇是A等级之外,评级最好的是D班的霍继秋,其余5个人都是F班的。
霍继秋底气最足:“是啊,你人都没在这里,凭什么队长一句话就把C位给了你,你和队长都是A,我们一个D他们全都是F,你们不会被淘汰,但是我们会啊!”
另外几个F班的练习生瞪着凌遇,敢怒不敢言。
褚楚正想说话,凌遇按住他的手,说:“那就比一场吧,这首歌主打vocal,那我们就比vocal。”
霍继秋:“怎么比?”
凌遇没接话,起身走到钢琴旁,把曲谱放下,接着闭眼弹起了《伤仲永》这首曲。
几个练习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褚楚则惊喜地勾起了唇。
凌遇不止会弹钢琴,还弹得很好,而且他连看也不看一眼曲谱,却自如的弹対了每一个音符!
就在几个人惊讶不已时,凌遇突然开口唱:
呢喃着重复着某一首歌
他奔驰在红色的计程车
来一个走一个多载一个
那饭盒放了整晚已不记得
……
(歌词来自:林奕匡《伤仲永》)
等唱完最后一句,褚楚最先鼓起掌:“哇~弟弟好厉害!”
霍继秋难以置信:“你,你以前练过这首歌?”
不等凌遇开口,褚楚抢着道:“就算他以前练过又怎么样?换做是你,你能不看曲谱和歌词边弹边唱还不弹错不忘词?”
答案自然是不能。
不止霍继秋不能,其他人也不能。
凌遇的C位保住了,凭自己的实力。
小时候凌遇的家人给阿弟请了一位家庭钢琴老师,没什么天赋的凌遇本来是不能学的,但阿弟硬是拉着他一起学。
学了一段时间后,凌遇的平庸就表现了出来,阿弟轻轻松松考到了钢琴10级,而凌遇看不到曲谱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出来。
但凌遇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虽然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弹钢琴,他喜欢的是跟阿弟一起学东西的感觉。
全世界都対他恶语相向,只有阿弟一个人不嫌他笨,还很耐心的教他怎么做,直到把他教会为止。
后来凌遇自闭过一段时间,幸好姑姑家里有一台钢琴,他每天対着那台钢琴,用琴声传达対阿弟的思念。
这一次,他想好好表现自己,哪怕到最后依然被人骂作废物。
午餐时间,凌遇一贯给自己打了一碗白粥,加了几条榨菜,还拿了个鸡蛋。
他坐下没多久,褚楚也打餐回来了,看了眼他碗里的食物,褚楚一脸正色问:“弟弟,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厌食?”
凌遇怔了下,轻轻地点了下头:“是有一点。”
褚楚道:“你去医院没问医生怎么治吗?”
“没事,”凌遇笑得风轻云淡,“我能吃得下,就不算严重。”
褚楚甩给他一个白眼:“说吧,昨天干嘛去了?为什么摔了一身伤回来?”
凌遇沉默片刻:“你别问了,反正我不会再退赛。”
“真的?”褚楚眼前一亮,“贺PD帮你解决了你那个联姻対象是吗?”
凌遇反问:“你怎么知道?”
“害~”褚楚笑,“你别看贺PD平时总是板着张脸生人勿近,实际上他很热心肠,而且他本事大着呢,好歹他是贺家二把椅。”
凌遇:“哦。”
他才发现自己対贺初棠一点也不了解。
不过他也明白,贺初棠始终是站在云端之上的人,而他就是废墟里的一滩烂泥,除了瞻仰和遥望天空,再多一点就是自不量力。
凌遇岔开话题:“褚哥,你唱跳那么厉害,怎么选了一首vocal曲目?”
“我这不是担心你再出什么意外,回来了没时间练舞嘛。”褚楚用勺子戳了戳碗底,“不止是我,姓连的也选了一首vocal曲目,还有岑逍遥,他也选了不用跳舞的rap曲子,不过他们人气没我高,抢不过我,嘿嘿~”
褚楚扭头看了眼凌遇,神色变得严肃:“遇遇,下次不要再不辞而别,你把我们都吓坏了,也幸好岑逍遥没有歪心思,没去找节目组告密,而是跟我们一起去找了贺哥,不然你真的回不来了知道吗?”
凌遇的心口莫名的堵了一下,没想到在他走后,这三位帮了他这么多。
“褚哥,你等我一下。”他起身走开,回来时手上多了三瓶酸奶,其中一瓶给了褚楚,“褚哥,谢谢你。”
褚楚接过,笑了笑:“客气啥。”
送完这瓶,凌遇接着找到连诗厚,送出第二瓶酸奶:“连哥,谢谢你!”
连诗厚受宠若惊:“啊,谢谢弟弟!”
凌遇没说什么,扫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跟其他人拼桌的岑逍遥,送出第三瓶酸奶:“岑逍遥,昨天谢谢你。”
岑逍遥接过酸奶,冷冰冰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点柔色:“回来了就好。”
凌遇咬了咬手指,立下一个flag:“这一次,我会全力以赴的。”
岑逍遥弯起嘴角:“加油!”
午饭过后,凌遇去了一趟洗手间。
趁节目组还没问他要回手机,凌遇坐在马桶上,掏手机打开视频app点进专栏。
昨晚主题曲全网播出去之后,网络投票通道同步开启,凌遇点进官网瞄了眼目前的顺位排名。
第1名:褚楚,票数120.3w票
第2名:连诗厚,票数120.2w票
第3名:岑逍遥,票数78w票
第4名:姜亦臣,票数35w票
第5名:时笙笙,票数29w票
……
一直拉到最后一页,凌遇才看到自己的名字。
第101名,凌遇,票数22359票
凌遇:“……”
没想到自己的票数连第一名的零头都不够。
刚刚翻页的时候没注意看祝之楠的票数,于是凌遇又往回翻了几页,看到祝之楠排名25名,票数有15万。
现今政策卡得严,选秀节目不得引诱粉丝集资打投,因此粉丝的票数都是通过免费签到送的,只有实名认证的号才能领到票,每个号每天只能领到9票,且单日不得重复投给同一个练习生。
目前节目组放出去的视频只有一个主题曲舞台首秀,而主题曲的镜头是根据实力给的,尽管凌遇的镜头最多,但他的票数依然是最低的那个。
対于这个结果,凌遇不难理解,也能欣然接受。
初始票数可以体现出每个练习生的“老底”,像褚楚和连诗厚这种自带粉丝基础的高人气练习生,票数自然是最高的,而凌遇只是个素人,有2万多票他都觉得是多的。
他的人气这么低,却拿到了首C,想必网上应该讨论疯了。
不,也许是骂疯了。
凌遇用手机浏览器打开微博,开点节目组官博发布的这条主题曲视频底下的评论,网友反响果然不错。
果不其然,素人拿到首C成了网友们讨论的重点。
【褚楚和连诗厚两个人微博粉丝加起来600万,这俩巨A实力没得说,却一个也拿不到首C,LY是怎么拿到的?】
【笑死了,这个LY连微博都没开通,妥妥素人一个,这么明目张胆的霸占首C,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后台硬呢?】
【听说LY就是那晚棠棠直播时故意玩失踪的那位练习生。】
【楼上请把“听说”二字去掉,那天棠棠直播检查主题曲训练时偷懒的那位也是这位首C。】
【凌遇,名字好听,长得也好看,实力看起来也不差,台风也棒棒哒,我觉得他拿首C没问题呀。】
不出意外的,唯一那条夸凌遇的热评底下被别家粉丝攻击了。
【你眼睛没问题吧?跳成那样实力叫不差?你当他后面的褚楚和连诗厚是死的吗?】
【脑子有病就请你去医院看看,省得管不住自己的臭嘴。】
【眼瞎?这也叫有实力?褚楚连诗厚岑逍遥三头蛇表示不服!】
【不黑不吹,ly的水平确实配不上首C!】
【长得是还可以,但说他实力好不敢苟同。】
【哈哈哈,人气垫底的首C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当然也有理智粉说等正片出来再做定夺的,但这类中立的声音很少,凌遇刷了十几页才刷到一两条中肯的言论。
这也不难猜测背后有人在带节奏,正如姜亦臣之前说所,他这么早就冒出头,自然会挡别人的路。
现在节目组只放了主题曲节奏就被带成这样,等正片出来估计更惨烈。
対此凌遇也做不了什么,他把手机收好,从隔间走出去,洗了手转身欲走。
不巧有个穿花衬衫男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凌遇下意识想避开,不料那人也往那边闪躲,凌遇的脑袋猝不及防地撞到了那人的下巴。
“嘶……”凌遇摸着额头往后退开一步。
那人却怔住了,视线如痴如醉般注视着凌遇那张绝美的俊脸,眼中留下了一片仿似天女散花的惊艳。
虽然不是自己主动撞上去的,但凌遇还是出于礼貌地道了歉:“対不起。”
项耀宇缓缓回过神:“没关系……”
见凌遇洗了手要走,项耀宇急忙上前拦住,看了眼凌遇腰上贴着的名牌,勾唇笑道:“凌遇,名字很好听,跟你的样子很搭。”
凌遇警惕地看着対方,没有接话。
这个花衬衫浑身上下全都是名牌,尤其是他手上那只腕表,价格不低于7位数,看起来不像工作人员。
难道是混进来的混混?
那也不対,这人长得就像个花花公子,却没有混混的气质,说不准是哪位练习生背后的金主爸爸。
凌遇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骚,冷着脸说:“我不认识你。”
“诶,别走呀!”项耀宇拉了下凌遇的手腕,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塞进凌遇的裤袋的动作一气呵成,“我叫项耀宇,是你们节目的投资商之一,等你拿回手机,加下我微信。”
凌遇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着头走了出去。
项耀宇抬起那只刚刚碰过凌遇手腕的手心,抬到鼻子前,轻轻地嗅了嗅:“小美人闻起来舒服,好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