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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1章 第23章

    猫没找到, 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文砚和鹊舟二人原本就说好了今天要去街上收破烂儿,这种关乎生计的事情总不能因为一只猫就不管不顾了。

    不过在开始收破烂儿之前,文砚提出要先回家一趟放个书包, 顺便也拿个装破烂儿的麻袋出来。

    鹊舟自然是跟着文砚一块儿回了小区,不过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守在文砚家楼下。

    两人在看到那人时心里都暗道了一声不好,那可不是别人,正是文砚那个有点疯的亲妈方斓。

    方斓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可以说是极度的阴沉。

    当她看到自远方而来的文砚时,这种阴沉中就多加了几分愤怒。

    “你去哪儿了?”人还没走近,方斓就先一步开口质问道。

    文砚看了眼身边的鹊舟, 小声说:“要不你先回去?”

    鹊舟自然不可能答应,不答反问:“那人是谁?”

    “是……我妈妈。”

    文砚刚解释完,方斓就快步冲到了两人面前,伸手扯住了文砚的一边胳膊, 再次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文砚只能硬着头皮答说:“去找了同学……”

    “是的阿姨,是我约他出去玩。”鹊舟在一旁帮腔。

    方斓看了鹊舟一眼,眼神实在是说不上善。她好像并没有要跟鹊舟说话的意思,转过眼来继续对文砚说:“出去玩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今早约的, 你在睡觉, 我怕打扰你。”文砚说。

    “我问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方斓重复了一遍。

    文砚属实是没有太多对付这种精神不正常的人的经验,哪怕是从原主的记忆中他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来。

    看来今天这顿打是躲不过去了。

    也好,刚好鹊舟在他边上,挨打也不算白挨。

    文砚认了命, 也不去想其他对策了,干脆也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你在睡觉, 怕打扰你。”

    “这根本不是理由。”方斓冷笑一声,“我在睡觉你就不会留个纸条告诉我吗?玩儿?你有什么资格跟别人出去玩?你是觉得家里钱太多了吗?”

    方斓说话时, 抓着文砚胳膊的手用了力道,掐得文砚生疼。

    文砚忍了疼,低头认错说:“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吗?!”刚刚还情绪看似稳定的方斓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这一声吼恨不得全小区的人都能听见。

    鹊舟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忙道:“阿姨你消消气,消消气好吧,别生气,这个主要是怪我,是我硬要拉着文砚出去玩的,他本来不想去的,唉都怪我,我给阿姨赔礼道歉。”

    鹊舟说的真诚,但凡换个正常人都得被他这话糊弄过去,至少明面上不会再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自家孩子,可方斓不同,她能连着鹊舟一块儿骂。

    “你要怎么赔礼道歉?啊?”方斓瞪向鹊舟,“他都拒绝你了你为什么还非要拉他出去玩?啊?你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吗?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吗?你就约他出去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负担?”

    鹊舟被方斓这一连串的质问搞得直蹙眉,心说这人心理这么变态的么?

    “抱歉,我这样问可能有一点冒犯,但请问我能给他带来多大的负担呢?”鹊舟诚恳发问道。

    方斓说:“你还不能给人带来负担么?我看你这一身……这是校服?”

    方斓本想说鹊舟这一身整整齐齐的看着家里条件就好,谁料定睛一看才发现鹊舟穿着的竟然与自家儿子平时穿着去上学的衣服一样。

    鹊舟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歪头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他在这场游戏中算是妖怪化人,他自己本身没衣服,只有两套学校里发的校服可以穿,而这游戏为了方便玩家游玩,衣服都是在化形后自动出现在他身上的,重新变回猫时衣服也会跟着被暂时储存在某个特殊空间里。

    其实要不是方斓指出这点,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今天穿的是校服。

    “你大周末的穿校服干什么?”方斓被鹊舟这一操作搞得脾气都快没了。

    鹊舟哦了一声,恍然道:“这个啊,我家里穷,没什么钱买衣服,刚好学校发了两套,就凑合着穿呗,省点钱嘛。”

    方斓一听鹊舟这是因为穷,更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刚才的话头发火了。

    可鹊舟嘴欠,偏要追问道:“阿姨刚才说的负担是什么?”

    方斓脑筋一转,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说:“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家里都穷,你还不能理解么?这大周末的,你不好好趁此机会赚钱补贴家用就算了,竟然还好意思约同学出去玩?”

    “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就不能出去玩了?”鹊舟说着,想明白什么,恍然大悟道:“哦——阿姨你是怕我带他出去乱花钱是吧?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们绝对一分钱都不花,而且不但不花钱呢,我们本来就是约好的一起出去收废品的,现在只是回来拿一下麻袋而已。这不算补贴家用吗?”

    方斓将信将疑道:“你们真是出去收废品的?”

    “对啊。”鹊舟肯定点头,给了旁边文砚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说:“本来按我的意思是单纯出去玩的,但文砚知道自家的情况,也心疼您,就跟我说玩可以,但是不能空着手玩,玩的路上沿途还能捡点空瓶子什么的,两不误嘛。”

    “你真是这么说的?”方斓问文砚。

    文砚啊了一声,点了点头,“是、是的。”

    方斓眉眼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了,再没了先前的阴沉和怨气,温和笑笑道:“那行,是阿姨错怪你们了,那你们回去拿麻袋吧,下午记得多收些瓶子纸壳回来。哦对了,你跟他一起收是吧,那你……”

    方斓盯着鹊舟,像是在斟酌用词。

    鹊舟心领神会,连连摆手道:“我捡的那份瓶子我不要的,都给文砚带回家去!因为这事儿毕竟是我牵的头,我已经耽搁他一上午的收瓶子的时间了,我该补偿的。”

    “你还挺懂事。行,那你们去吧。”方斓不再多说什么,松开文砚的胳膊自己离开了。

    文砚松了口气,心中感叹鹊舟还挺能瞎扯的,不然他今天这顿打根本别想躲过去。而且照方斓那性子,真动起手来恐怕连鹊舟都跑不掉。

    鹊舟也松了口气。不得不说,虽然方斓只是个游戏NPC,但面对起来还是很让人心累的。

    “刚才……谢谢你了。”文砚在方斓走远后第一时间给鹊舟道了谢。

    鹊舟侧头看向他,笑笑说:“不客气,就是帮着跟家里人打打掩护嘛,这个简单。”

    “你刚才没吓着吧?”文砚不太放心,“我妈妈她精神上有些问题,说话可能奇怪了些。”

    “没关系,没吓着,我胆子可大了。”鹊舟说,“倒是你,不介意我知道这些吧。”

    文砚摇了摇头,“知道就知道了,没关系的。”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走吧,去你家拿麻袋去。”鹊舟推推文砚的肩膀。

    文砚见鹊舟有意跟自己一块儿上楼,没有阻拦,在前边带起了路。

    方斓没有回家,而是出了小区,不知道去干些什么。文砚家里没人,开门后文砚有些不好意思,跟鹊舟说如果不想进去的话就不用进去了,因为家里实在是有些凌乱。

    “是有点乱,但跟我家最乱的时候比起来还是差点。”鹊舟一边点评着一边进了家门。

    文砚猜到鹊舟一定是想起了自己曾经流落街头时的生活境遇,有些心疼,便借机安慰说:“会好起来的。”

    鹊舟闻言倒有些诧异,心说这话真不像是文砚会说出来的,毕竟文砚是个会异化黑化的主,这种充满希望的发言可不太对味儿。

    但鹊舟也没多想,只当是文砚跟着自己混了一段时间后心性上有所转变,这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那咱们就努把力,一起变好吧。”鹊舟说。

    拿了麻袋,二人下楼出了小区。

    鹊舟其实已经很久没在大街上收过废品了,但这种事情干过就不会忘,他还是有些经验在身上。

    不过能看着堂堂文家大少爷跟着他一块儿在街头翻垃圾桶捡空瓶子,这样的体验可是不多见,鹊舟觉得自己应当会好好珍藏这一段回忆的。

    “在看什么?”许是因为鹊舟盯着文砚看得太入神,文砚在毫无心理负担地翻完一个垃圾桶回头时注意到了他的注视,就开口问了出来。

    鹊舟回过神,唇角上扬说:“看你啊,这么大个帅哥摆我面前,我不得多看几眼吗?”

    文砚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嗫嚅道:“也、也没帅啊,根本、根本比不上你的。”

    鹊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来你对我这张脸也挺满意的啊。”

    文砚闻言立马就想说“那肯定,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但憋住了,只能违心地装出一副想否认又否认不了的样子。

    这世上大概鲜少有人能否认鹊舟的这句话。

    第302章 第24章

    文砚没有否认, 鹊舟就当他是默认了。

    “谢谢你,托你的福,我现在对自己的颜值更自信了些。”鹊舟说。

    文砚结巴道:“不、不客气的。”

    鹊舟笑笑, 重新专注于拾荒大业上。

    说来也好笑,鹊舟本来以为自己一下午会有很多次机会去撩拨文砚的,但真跟文砚一块儿满城翻垃圾桶时,他又不想去做那些多余的事情了。

    有什么必要呢?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与文砚的相识相知本就存在太多的谋划、顾虑和各自的小心思, 如今他们已然在现实中相恋,那再回归游戏时,为何不试着抛开一切, 就这么顺其自然的与彼此相处呢?

    少一些刻意的引诱,少一些带目的性的话语,就这样互相陪在彼此身旁,哪怕只是翻垃圾桶也好。这样一个平静且寡淡的下午说出去大概不会有人觉得有趣, 但鹊舟觉得自己应该会把这个午后记在脑中很久很久。

    至于文砚……

    在把一下午的收获全部送到废品回收站换来一张十块钱纸币后,文砚毫不怀疑自己能一辈子记得这一天。

    他记得这一天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大街上翻垃圾桶捡破烂儿,也不只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辛苦大半天最后只换来一张十块钱的钞票,他会记得这天还因为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鹊舟一直都在, 这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他终于可以陪伴鹊舟度过鹊舟人生中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了,哪怕他的陪伴仅仅只是这么一下午。

    “要我说还是时间不对。”在从废品站出去的路上,鹊舟有些不满意地说,“咱们早上耽搁了点时间, 份量最大的那一批货都被其他人捡走了,不然咱俩这么捡一天不可能才十块钱。”

    文砚失笑摇头, “没关系,十块钱也很好。”

    鹊舟狐疑地看他一眼。

    这家伙好像真的变得没那么悲观了。

    此时时间已临近晚饭饭点, 鹊舟本想问文砚要不要一起吃饭的,但话出口前他猛地想起他身上没有一分钱,而文砚那里似乎也只有刚刚从废品站老板手里换来的十块钱,这可不够他们挥霍的。

    再说了,就算十块钱能买包子馒头一类的足够他们充饥的东西,他也不敢用啊,今早方斓的那通脾气他可没忘,擅自花掉那十块钱的话 ,文砚回去怕是不好交差。

    可难得两个人单独出来一趟,放过这个机会未免太可惜,鹊舟脑筋转了转,想到个点子。

    或许他们能吃顿免费的自助餐,问就是大自然的馈赠。

    “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必须要回家去吗?”鹊舟在没什么行人来往的老旧街头停下脚步,问文砚道。

    文砚说 :“可以迟些回去。”

    鹊舟嘿嘿笑了声,“那……你对野餐感兴趣吗?”

    文砚自然是感兴趣得不行,他倒要看看鹊舟身上还藏着多少技能是他不知道的。

    鹊舟见天色还早,就问文砚:“这附近有公园之类的吗?或者是人少但自然风景还可以的地方。”

    文砚检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库,还真发现了这么个地方,便点头说:“附近有个小公园,市中心那边的新公园修好后就没什么人去那个小公园里玩了,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那走吧,带你野餐去!”鹊舟一拍大腿,推着文砚后背说走就走了。

    说是小公园,其实也不算小了,但因为设施老旧且常年无人打理,这公园确实没什么人愿意光顾。

    文砚在把鹊舟带进公园后就成了鹊舟的跟班,老老实实跟在鹊舟屁股后头在公园里转了一圈。

    公园里有条河,鹊舟最后就停在了河边,身后不远处是一座小山包,小山包上有个石头亭子,里边远远看过去还有个桌子。

    “一会儿我们就在那上边吃饭吧。”鹊舟抬手指着山包上的石亭道。

    文砚点头,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我们吃什么?”

    鹊舟撸起校服袖子,低头视线在脚下草丛中搜寻,“当然是有什么吃什么,我刚刚观察过了,这河里是有鱼的,而且不少,个头挺大,随便抓两只应该就够我们吃的了。”

    文砚笑了,“听上去不错,可我们能抓到鱼吗?我们这也没带网子。”

    鹊舟哎了一声,“怎么的?看不起我啊?有我在你就放心吧,绝对饿不着你。这要是实在抓不着鱼的话,还可以打鸟嘛,我听着这些鸟叫得也挺欢乐的,想来数量也不少。”

    “鱼都抓不到的话,鸟就更难抓了吧。”文砚有些担心。

    “打下来就好了。不过需要找些材料做个弹弓,稍微麻烦些,可能需要回废品站一趟翻翻材料。哎!有了。”鹊舟说着,视线终于定格在一处草丛中,他快步走过去弯腰从草丛里拾起根树枝,说:“这截木头挺好,就用它叉鱼吧。”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文砚看鹊舟自说自话的就要卷起裤腿往河里走去,忙问。

    “你看着就行!”鹊舟说。

    鹊舟下水找了个好地方站稳不动,屏息凝神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河里鱼多,机会也多,而鹊舟向来擅长把握机会,所以没一会儿就叉上来了两条大鱼。

    文砚毫不吝啬对鹊舟的夸奖,但下一个问题随之而来。

    “这要怎么吃?”文砚问着,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果然,鹊舟说:“生火烤啊。”

    文砚点头,想来鹊舟是要在他面前露一手钻木取火的功夫了,但等两人捡了些枯树枝到石亭上时,文砚惊奇地发现鹊舟竟然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这玩意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鹊舟先按动打火机的扳机试了试火力,见还能打燃火便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白捡,生火应该是够了。”鹊舟松了口气。

    文砚指着打火机问:“这是哪儿来的?”

    鹊舟说:“哦,这个啊,之前翻垃圾桶的时候翻到的,当时试了一下看还能点燃就揣着了,不过油确实没剩多少了,把这东西扔掉的人大概也是发现它不好用了之后才扔掉的。哎!”

    鹊舟忽然狡黠一笑,瞅着文砚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钻木取火吧?”

    心思被拆穿,文砚也不藏,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是,毕竟我以为我们身上都没有火源。”

    “哈哈哈,看来在生活经验上你不如我,我翻垃圾桶的时候要是翻到些有用的东西都会顺手揣兜里带走,勤俭节约好习惯嘛,别人不节约的,我帮他们节约一下。”鹊舟道。

    鹊舟说话语气轻松自如,文砚听了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只觉得心疼。

    还好现实中的恶人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不然他现在高低是要去魔晶集团的大楼里砸个桌椅板凳的。

    鹊舟说话时手上动作没停,这会儿已经点燃了随手捡来的助燃物,开始尝试引燃柴火稳定火势了。

    生好火,鹊舟让文砚守着柴火堆,小心别让火灭了。他自己则带着两条鱼重返河边,稍微把两条鱼处理了一下。

    等做好一切准备终于可以将鱼架到火堆上烧烤时,天色已经开始慢慢变暗了。

    “你说今晚会有星星么?”鹊舟坐在石亭中的长条石凳上,抬头透过亭子顶部的裂缝看着渐暗的天空,耳边是噼啪的火焰声响。

    文砚也抬头看了看天,说:“可能会有,今天天很晴。”

    “但我可能不能坐在这里看了。”鹊舟有些遗憾。

    “为什么?”

    “因为我家有门禁,晚上十点之前我必须得回去,所以最晚九点多一些我们就得走。而现在是夏天,天黑得慢,所以可能不能在这里看了。”鹊舟说。谁叫他的化形时间只有12小时呢,根本不够用。

    “而且你也不能那么晚回去吧,太晚的话阿姨会骂你吗?”鹊舟收起投向天空的视线,低头转向文砚。

    文砚眸光黯淡,道:“我没关系的,反正……她想骂我的话,随便怎么样都能找到理由的,回去得是早是晚都一样。”

    鹊舟觉得这会儿应该是个谈心的好机会,便顺势问道:“你妈妈为什么总是骂你?”

    文砚原本也是打算趁此机会跟鹊舟摊开了聊上一会儿的,闻言便也顺势答说:“她……精神不太稳定 ,就是一种……唔,通俗点来说就是有精神病。”

    鹊舟轻轻啊了一声,没追问,而是当起一个安静的听众来,耐心等待着文砚自己往下说。

    文砚眼睛盯着燃烧的火焰出了会儿神,忽而深吸一口气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将整个故事完整道来。

    “我妈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精神上的病症的,她得病是因为我爸。我爸他脾气不太好,有时候在外边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他不敢对那些人撒气,便回来冲我和我妈发火。”

    “说白了就是家暴,他打我们是不需要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的,想打就打了,但他可能也觉得完全没理由的暴力会让他自己理亏吧,所以会随便找些无厘头的事情作为他动手的正当理由。比如……回家晚、饭煮得太干或者太稀、蛋炒饭里的蛋炒焦了之类的。总之,在他想打我们的时候,我们连呼吸都是错的。”

    第303章 第25章

    鹊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游戏在设置NPC家庭背景的时候都喜欢植入家暴元素, 之前的罗依一是这样,现在的文砚也是这样。

    他听得多了,可再次听见的时候, 哪怕文砚说上句他就能猜出下句,他还是会感到心疼。

    可能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是文砚吧,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他心里占了很大分量的那个人,所以他才会因为对方的一言一行被牵动情绪, 哪怕他明知那些故事都不是真实的。

    “真要算起来的话,我爸打我妈的次数更多些,打我的次数少些, 可能是怕把我打残了在学校老师那里不好交差吧。”文砚还在慢悠悠的往下说,说的时候还不忘贴心的将串在树枝上的烤鱼翻了个面儿。

    “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15岁那年,那会儿我刚念完初中,中考考得还行, 上高中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在那个暑假的时候,我爸和我妈爆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冲突。”

    “冲突的起因不重要,无非是我爸又找借口打了我妈, 但我妈那次不想忍了, 她头一次反抗得那么激烈,我爸也被激起了火气,两个人撕打起来,最后是我妈顺手拿了个什么东西砸到了我爸头上, 可能那一下砸得巧,我爸之后就没动静了, 再也没有了。”

    文砚说到此处顿了顿,鹊舟见状伸手揽住文砚肩膀, 不轻不重捏了一下,权当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他死我其实不难过。”文砚感受着肩上的温度,继续背诵起那段并不属于他本人的人生,“我甚至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麻烦很多。”

    “人是我妈杀的,她打电话报了警自首,但因为我爸常年家暴外加那天是他先动手打我妈的,所以最后我妈是判了正当防卫的,没坐牢也没赔钱什么的,本来从那天开始我们的生活就该恢复正常,但……最后一次从警察局离开后,我妈的精神就出现了问题。”

    “一开始的时候是脾气暴躁,很暴躁,几乎没法平复下来,见到东西就想砸,砸完了又不停地哭,有时还会无端大叫,声音吵得邻里都不好过。有位警察在接到邻居报警电话后上门查看情况。”

    “那位警察之前帮忙处理过我们家的事情,他认得我们,在得知我妈精神出问题后就提出可以让我妈去精神病院住院治疗一段时间,费用那边他来想办法。”

    “我本想拒绝,因为费用不低,而我一时半会儿偿还不起,但他坚持,我也就应了下来。我妈去精神病院住院后,时常吵着要见我,见不到我就发疯,医生没办法只能让我多去陪陪她。”

    鹊舟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文砚18岁才上高一了,中间那三年恐怕他都在陪着方斓。

    果然,文砚说:“因为要陪着她,我没办法在开学后按时去上高中,所以干脆就不上了,天天在医院里照顾她,等我16岁之后,我就开始去外边做些兼职,赚些钱来还给那位警察,但他并不希望我做这些,他还是希望我去念书。”

    “我妈在精神病院住了两年之后,她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些,不再那么容易发脾气,在跟其他人相处的时候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了,只是在面对我的时候偶尔会挑些刺来骂我几句。医生说她这种情况算是恢复得不错,可以考虑出院回家休养了。”

    “住院的钱是别人掏的,我知道可以出院后立马就办了出院手续。我本想之后继续打工赚钱还钱的,但那位警察还是执意要送我去念书,说等我念个好大学,以后找到好工作再还他钱也不迟。我答应了,所以今年就入了学。”

    “可能因为我去上学了,留我妈一个人在家的时间长了,她对我就开始愈发的不满意,挑刺的时候变多了,偶尔也会动手。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像我爸了,并且控制欲比我爸的更强,你今天应该也发现了。”

    鹊舟点了点头。方斓的控制欲确实挺强,跟她面对面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也蛮重的。

    文砚叹了口气,“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这么些年辛苦你了。”鹊舟说着,又捏了捏文砚的肩膀。

    文砚摇头,“这些大概是我应得的。”

    “我从不觉得苦难是一个人生来就应该得到的东西。”鹊舟并不赞同文砚的话,“你可以说自己运气不好,但绝不能说那些是你应得的。”

    “那什么是我应得的呢?”

    “不知道,但总归不是这些,这些痛苦的回忆根本是其他人强加于你的。”

    文砚沉默片刻,轻声道:“可我无法反抗。”

    身为NPC的文砚没有一个开心的童年,身为文家少爷的文砚亦然。

    尽管文砚比原主的家庭富裕不知多少倍,但有些感受却是共通的。之前背诵原主生平的时候文砚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跟鹊舟聊起这些应得不应得的东西时,文砚难免想到了自己的前二十年。

    他出生富贵家庭,活得理应比世上99%的小孩幸福快乐,可父亲给他的压力像是一座大山,从他懂事起就压在他的背上让他无法喘息,在同龄人快乐玩耍的时候,他只能拼命的学习,像一块被浸入水中的海绵,除了吸纳那些源源不断的新知识外,他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他时常用一句话来安慰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他出生好,以后要背负的社会责任大,所以他理应比常人更加认真刻苦,这是他应得的。

    但鹊舟的一句那些不是你应得的让他险些破了防。

    是啊,凭什么他生来就要承受这压力?那并不是他所愿,也并非他所选。

    可碍于他的家庭条件,他又没法像原主那样可以对不公的命运进行批判。他能批判什么呢?有的人用尽一生才能抵达罗马,他却生来就在罗马,他连感叹命运不公的资格都没有。

    文砚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试图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掉。

    既然他如今已经度过了那段最难捱的时光,又干嘛还总对过往的不顺心念念不忘?可以反抗又如何?无法反抗又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他如今的生活挺好,他很满意,也很庆幸。因为若不是他的那些经历,他此生遇到鹊舟的概率大概为0。

    “命运大部分时候确实无法反抗。”鹊舟说,“如果是对其他人的话,我或许会说那就努力试着去反抗,只要在反抗的路上前行,希望就永远存在。但是对你……”

    文砚眨了下眼,有些期待于鹊舟之后的话。

    鹊舟其实自己都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如果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那至少我还可以陪着你,就像现在这样,一起聊聊天发发牢骚什么的。情绪总得有个出口,不管是好的情绪还是坏的情绪,或者一些不好不坏的情绪,你想要宣泄的话,我都能照单全收。”

    文砚张了张嘴,像是想说点什么,但张张合合的,又什么都没说。

    装失忆大概是他在这场游戏中做过的最烂的决定,不然他现在应该已经直接莽上去把鹊舟压在石凳上亲了,而不是在这里疯狂思考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回应鹊舟的话。

    可换个思路想想,装失忆又好像是他做的最好的一个决定,不然以鹊舟的脾性绝不会对他说这些。

    鹊舟觉得自己应该不是眼花了,他刚才貌似看到文砚喉结滚动了一下。

    鹊舟心里挑眉,面上玩笑般说到:“你再这样盯着我看,我得怀疑你是不是想亲我一口了。”

    文砚心说是啊,不过他想的何止是一口呢。

    文砚别过脸去,视线落在噼啪作响的燃烧着的火焰上,看似羞怯,“没,我只是……在想应该如何回应你。”

    “你已经给过我回应了啊。”鹊舟说,“你刚才盯着我看的时候,你的眼睛已经替你回答了。”

    文砚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看鹊舟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刚才没收住情绪,眼神大概是想吃人的,鹊舟到底从他那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文砚想问,又不敢问,只能愣愣的哦了一声。

    鹊舟笑笑。他觉得文砚应该是喜欢自己的,毕竟内里住着个恋爱脑的灵魂,但身为游戏NPC,以文砚的性子大概不能容忍他再往深了说下去,再往深了说怕是会吓到他,要是吓得他把这些情感全部压箱底就完蛋了。

    鹊舟给烤鱼又翻了个面,见两边都烤得差不多便拿起自己那一条来扣下一坨肉看了看,确定内里也烤熟后,他把文砚那条递给文砚,说:“鱼烤好了,可能没什么味道,等下次再一起出来的时候,我提前带点盐。”

    “没关系,能吃到鱼已经很好了。”文砚说。

    他平时吃的山珍海味太多,难得一次能吃到本味的烤鱼,在鱼肉入口前他是很期待的。不过入口后他就发现鹊舟说得一点儿不夸张,这鱼确实没什么味道。

    “对了,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对吗?”鹊舟忽然道。

    文砚将口中鱼肉咽下,点点头。

    鹊舟说:“你承认就行。那既然是朋友的话,以后有什么事只要你愿意说,都可以跟我讲,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嗯,我知道这话刚才已经给你说过一遍了,但是怕你不好意思跟我开口,所以我再强调一遍,不管你是什么身世,家里穷也好富也罢,也不管你遇到的问题是大是小,哪怕在外人看来你只是在无病呻吟,都没关系,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听,也不会觉得那些是矫情。毕竟我们是……朋友。”

    鹊舟觉得爱大概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就比如这种话,放到以前他绝对不可能说,但现在却上赶着说给文砚听,而且不只是作为NPC的文砚,他也是想告诉真正的文砚的,只是可能在面对真正的文砚时他会有点说不出口。

    文砚应了一声,闭了闭眼。

    他现在告诉鹊舟他恢复记忆了还来得及吗?

    第304章 第26章

    在游戏世界中, 能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放松休闲的时间始终是有限的。

    吃完鱼灭完火后,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可两人都没办法继续在石亭中等星星了。

    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知是谁先开始控制的步速,又或者两人都有意想要走慢一些,总之他们把十来分钟的路程走出了快半小时的长度。

    到了小区,鹊舟表示要先送文砚回楼, 文砚没拒绝,跟鹊舟在自己家楼下告了别。

    告别时,鹊舟抬头望了眼天空, 在捕捉到某个小小的发光小点时,他笑了一声,拍拍正准备进单元门的文砚的后背,说:“喏, 你看,我们今天还是可以一起看到星星的,只是没那么多,只能看到最亮的那颗。”

    文砚转身抬头向天上望去, 道:“等天再黑一些的时候, 应该能看见更多的吧。”

    “嗯。”鹊舟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等天黑透了打开窗往天上看看,说不定我们会在同一时间一起抬头, 那样也算一起看星空了吧。”

    文砚说了声好,临上楼前又回过身来问还没走的鹊舟说:“你很喜欢星星吗?”

    鹊舟仔细想了想。他刚才一直说看星星不过是为了营造些浪漫氛围, 毕竟很多爱情小说里的男女主都一起看过星空,那是很容易让人动情的场景。但如果抛开这些, 但说他自己的喜好的话……

    鹊舟缓慢地摇了摇头,答说:“算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如果有成千上万颗星星同时出现在头顶的天空上的话,看起来会很震撼吧,我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那么多的星星这里可看不到。”文砚说,“这里的晚上最多应该只能看见百来颗,而且还得很努力的去看才能看到,稍微一晃眼就又看不着了。”

    “嗯,我知道。”鹊舟说,嘴上又开始不走心的瞎扯道:“低配版的也可以将就看看嘛,感受一下万分之一的震撼。”

    文砚笑了,说:“以后我们去能看到真正的一大片星空的地方去看星星吧,去感受一下百分百的震撼。”

    鹊舟望着文砚,文砚也望着他。

    鹊舟愣愣答了声好,然后就看到文砚头也不回的小跑上楼了。

    等一路小跑的脚步声伴随着三楼的一声门响消失后,鹊舟才眨巴了下眼睛,低声狐疑自语道:“他都开始说以后了,为什么还没宣布游戏结束?”

    他的游戏任务是阻止文砚异化,从文砚现在这种乐观并且对未来抱有美好期待的状态来看,他很明显已经阻止成功了,可游戏并未宣告结束,所以游戏对胜利的评判标准就很明了了。

    鹊舟进入游戏时选择的是为期一个月的游戏时长,一开始他还以为这种时间上的选择只是约定一个最大值,比如这场游戏再长也长不过一个月,但他提前完成任务的话却能提前离开游戏。但现在看来,这个选择其实是直接把游戏时长定死在了一个月,他必须得把一个月玩完才算数。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异化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就算现在的文砚看起来不像是会继续异化的样子,但谁说得清楚明天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导致文砚的心态再次被扭转呢?

    一个月时间未到,任何变故都是可能发生的。而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威胁就是张蕊。

    是了,张蕊今天上午可是对着黑猫说过要除掉那个叫鹊舟的人类的。鹊舟啧了一声,现在文砚最在乎的人不出意外就是他了,他要是真被张蕊算计到了,不小心重伤或者死了,文砚百分百会异化。

    看来当务之急是得除掉张蕊啊。

    鹊舟变回黑猫,蹲在单元楼下的草丛里认真思考起来。

    张蕊是必须要除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何时除掉、怎么除掉就难说了。

    鹊舟一开始想的是快刀斩乱麻,张蕊对他的威胁很大,尽快除掉她他也能安心些。但一个月的倒计时还长,游戏不可能只安排张蕊一个棘手的家伙来捣乱,如果他这么早就把张蕊除掉,是不是很快就会刷新出新的捣乱者来?

    张蕊现在算是在明处,有心提防的话大概率能防得住她的小动作。但如果张蕊死了,新刷新出来的可就不知道是谁了,到时候敌在暗我在明,也许更难应对。

    可不杀张蕊,难道新的捣乱者就不会刷新吗?万一敌人是随着时间刷新的,而不是非得前一个死了才刷新下一个,到时候一明一暗多个敌人同时存在,恐怕更难应对。

    鹊舟无法确定游戏中的大小BOSS会如何刷新,所以在面对该何时处理张蕊的问题时他有些摇摆不定。

    小黑猫在草丛里一蹲就是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他也不是一直在思考张蕊的问题,大部分时间他其实是处在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里。

    打破他这种状态的是嘎吱一声响,那是楼上某住户开窗户的声音。

    鹊舟从半梦半醒中惊醒过来,仰起脑袋向上望去,看到了把头探出窗户的文砚。

    文砚在看天空。

    鹊舟于是也看向天空。

    此时天色已经暗透,盯着那一片黑看久了就能看到隐藏在其中的点点星子。

    鹊舟稍微数了数,发现数不清,但由于它们的光太暗,或者说城市的夜空太不清明,即使天上有着数不清的星星,乍一眼看过去也没什么可震撼的。

    鹊舟于是不看星星了,眼珠子一转又看向了看星星的文砚,一个新的问题浮现在他脑中。

    他要叫一声让文砚知道自己回来了么?

    这个问题没有张蕊那个问题那么复杂,鹊舟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黑猫没叫,甚至更深的把自己往草丛里埋了埋。

    文砚不知道他智商高,发现他自己找回来之后肯定还是会想办法把他送给别人养,他可不想再被送去张蕊家里一次了,那地方没办法化形,他面对张蕊时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

    还是假装自己跑丢了吧,省得文砚继续为他的送养问题烦心。

    楼上的文砚只看了一会儿的星星就把头收回了窗内,收回前他似不经意的朝楼下看了眼,刚巧看到楼下草丛某处动了动。

    他没细看,他知道鹊舟没叫的意思就是暂时不想被他发现,他这么细心体贴一个人当然不可能违背鹊舟的意愿。

    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好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文砚没有约,自然只能按照方斓的意思出去收了一天的空瓶子破纸箱。

    张蕊也没闲着,她没去找文砚,而是潜入了文砚的小区试图寻找到鹊舟的住所。

    鹊舟又不是真的在小区里有房,张蕊当然不可能找到。而且张蕊的找也只能是找个地方蹲点看看他今天会不会出门,要是出门的话她就可以跟踪他然后顺势知道他住在哪里,这个法子挺靠运气的,她没蹲到也只能怪她倒霉,并不能说明鹊舟有问题。

    张蕊进小区乱逛的时候,鹊舟就在文砚房间的窗台上看着。

    他是趁文砚离开家后从外墙爬上来的。其实他本来没想来,他是想尾随文砚出去捡垃圾的,但谁知道他大老远的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张蕊,没办法只能躲到这儿来。

    张蕊蹲守了一天也没蹲到鹊舟,只能失望离去。而张蕊离开后没多久,文砚也结束一天的工作回来了。

    鹊舟在文砚回来时又从窗户溜了出去,下楼前他还特意在窗外观察了文砚一会儿,确定文砚的状态一切正常后才放心离去。

    今天竟是难得的和平。

    这种和平让鹊舟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心生出些许不安,他觉得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似的。

    第二天开学,鹊舟怕张蕊又一大早的来盯他,于是自己先提前出了门。

    他没立刻去学校,而是等在文砚楼下。如果可以的话,他本人还是更希望能跟文砚一起行动的,并不希望像昨天那样把文砚放在自己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

    幸运的是文砚今天没有被迫迟到,他下楼下得挺早,下来后看到鹊舟时愣了一下,问他:“你等我等了很久吗?”

    鹊舟摇头,“没呢,我也刚来。”

    文砚心里不信,面上却信了,冲鹊舟笑笑说:“其实你可以不等我的,我有时候可能会耽搁一阵子,万一连累你一块儿迟到就不好了。”

    “没事,如果快迟到的时候还没等到你的话,我会自己先走的。”鹊舟说着,又不确定地问了句:“哎,我这样等你会不会让你有压力或者负担?要是会的话我以后就不等了。”

    文砚没立刻作答,因为按照原主的性子来说,知道别人在等自己以后如果自己被其他事情绊住脚步,心里肯定是会有压力和负担的,至少会心生愧疚。但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

    文砚只沉默了片刻就答说:“知道你在等我,我很高兴,但是我也会怕你白等我很久。我……”

    “这有什么?”鹊舟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道:“你喜欢我等你我就等你,如果你被其他事情绊住脚步,那你就打开窗户朝楼下喊一声,我就在楼下,我能听见。如果你不方便喊的话,就在窗户外挂一根绳子,我看到了就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了。”

    文砚闻言忽然觉得自己是真被原主的脑子给带傻了。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人是长了嘴的,最不济还长了手,人就在楼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楼上吱一声的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挂根绳子表示自己无法赴约的行为,怎么听起来偷感那么重?

    第305章 第27章

    鹊舟和文砚出小区的时候果然遇到了在小区外等待二人一路同行的张蕊。

    张蕊见二人出来很是高兴, 上去就要拉文砚的胳膊。

    文砚向后躲了躲避让开来,看起来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张蕊知他可能反感与人肢体接触,一次失败后也没继续去拉第二次, 只兴奋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你们想知道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要是不想的话多不给你面子啊。”鹊舟道。

    张蕊可没想要鹊舟来回应她,心里撇撇嘴,面上还要继续装兴奋, 说:“我找到煤球了!”

    此言一出,鹊舟和文砚二人眉心都是一条。

    找到黑猫了?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真的吗?”文砚反应迅速地给出了张蕊回应, 期待中夹杂着些许疑虑,像是怕自己白高兴一场。

    “真的!”张蕊说,“我好歹也和煤球相处过一个多小时,我记得它的样子, 绝对绝对不会搞错的!”

    “它现在在哪里?在哪儿找到的?”文砚眼里有光,让张蕊看了心中窃喜。

    张蕊说:“我是昨天晚上在小区里的垃圾桶附近找到它的,它受了点伤,不知道是不是跟外边的流浪猫狗打架了, 我发现它以后立刻就送它到附近的宠物医院治疗了, 现在还在医院里住院呢。我们可以放学的时候去看看它。”

    “它伤得严重吗?”文砚流露出些许担忧。

    张蕊摇头,示意文砚放心,“没事的,不是很严重, 只是我家里最近没人,我上学的时候没人照顾它, 所以只能先拜托宠物医生帮忙照看一下了。”

    “你人还挺好的。”鹊舟说。

    张蕊眯了眯眼,怎么听怎么觉得鹊舟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哈哈, 也没有啦,我只是比较喜欢这些小动物而已。”张蕊打了个哈哈。

    鹊舟说:“那也是你人好。”

    张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笑,实则眼眸中藏着些许不怀好意。

    夸我是好人是吧?呵呵,夸得再好听我也不会放弃杀你的计划的。

    “那放学的时候你带我去看看它可以吗?虽然我已经把它拜托给你照看了,但还是想看看它。”文砚道。

    张蕊点头,“当然可以了!我想它应该也很想再见见你吧,毕竟你之前养了它一段时间嘛。其实对于煤球的事情我还挺内疚的,因为它是从我家里跑丢的,唉,我其实怀疑过我是不是真的有能力照顾得好它。”

    文砚说:“那件事情怪我,是我忘了关门,和你没关系的。”

    鹊舟打了个呵欠,耳朵自动屏蔽了那两人互相包揽责任的话语。

    时间一晃来到放学后,在教室里津津有味听完一天课程的鹊舟伸了个懒腰走出教室,路过时有同班同学问他说:“今天不用借篮球吗?”

    鹊舟摇头,“不了,今天有更好玩儿的事儿,改天再找你借。”

    同学好奇,“什么事儿比打球有意思?”

    鹊舟神秘笑笑,“当然是看人骗人啊。”

    同学无法理解鹊舟的喜好,摇摇头走了。

    高一十班放学要比九班晚一些,鹊舟在走廊上站着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文砚和张蕊出来。

    三人一起出了校门,朝张蕊说的那家宠物医院走去。

    也是巧了,张蕊说的那家宠物医院就是鹊舟刚进入游戏时被文砚送过去过的那家宠物医院,时隔几天没来,宠物医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医生也还是只有那么一位。

    “来看煤球?”见三人进入店内,医生立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对,我们来看看小家伙的情况。哦对,这位就是煤球的前主人。”张蕊说着把文砚介绍给了医生。

    医生点点头,淡笑道:“是熟人。他之前也送煤球过来治过腿伤,我后来还一时疏忽让煤球自己跑丢了一次……看来它是个很喜欢离家出走的孩子。”

    “原来之前也跑丢过一次吗?哇,那它还真的挺喜欢离家出走的,我以后可要注意一些了,不能让它再跑丢第三次了。”张蕊说。

    “是啊,小猫胆子小,在外边容易到处乱蹿,要是被车撞到就不好了,平时还是得关好门窗才行。”医生说。

    “猫在哪儿呢?”鹊舟不耐烦他们没完没了的对话,打断问道。

    医生让开一条路来,指指医院深处的一排笼子说:“在那边的笼子里,你们过去看看吧,你们来之前它还在睡觉呢,现在听见动静应该醒了。”

    鹊舟听罢第一个朝医院深处走去,文砚紧随其后,小声问他:“你不是猫毛过敏么,这样进去看煤球没关系吗?”

    “没事儿。”鹊舟说,猫毛过敏原本就是他随口胡扯的,他本人又不是真的过敏,不过为了让文砚放心,他多补了句:“我又不摸,就隔着笼子看一眼而已。你们俩那么喜欢它,我对它也有点好奇了。”

    “嗯,它很乖的。”文砚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排排的笼子前,鹊舟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被关在中央位置的笼子里的小黑猫。

    怎么说呢,天底下的黑猫大概都长得差不多,他这么打眼一瞧确实看不出这只黑猫跟自己猫身的区别。不过张蕊费这么大劲找个他的替身出来是想做什么?

    “煤球!”张蕊也看到了小黑猫,开心的呼唤了一声。

    正警惕盯着三人的黑猫闻声朝她看去,一声不吭,但看起来怪可爱的,一点都不凶。

    “看,这就是煤球吧,我记得它的样子的,我不会捡错。”张蕊偏头对文砚说,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邀功。

    文砚仔细打量了黑猫一番,说:“是挺像的。”

    “应该就是。虽然黑猫都长得差不多,但就在这附近流浪的像它这么大年纪的黑猫不一定有,就算真有,也不一定跟它一样后腿都受过伤。”医生在后头说到。

    文砚问:“它的后腿是伤过的?”

    “是啊,昨天我做检查的时候就发现它后退那个伤了,就跟你之前待它过来的时候伤的位置一样。”医生说,“这应该就是同一只猫了,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的。”

    文砚被医生说得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

    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他想错了?鹊舟和黑猫难道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吗?

    不,他的判断不可能有错。之前那只黑猫绝对是鹊舟无疑,这一点从鹊舟对这只黑猫的异常兴趣就能看出。

    可张蕊找一只假黑猫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这只黑猫不是之前那一只么?怎么可能?

    文砚不知道张蕊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只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破绽。

    在多方确认了这只黑猫就是之前那一只后,文砚表现得很庆幸。

    他庆幸黑猫没有真的跑丢,庆幸它有人照顾有人喜欢,以后都不用再当一只流浪猫。

    “对了,你之前说它又受伤了,伤在哪里?”文砚问张蕊。

    张蕊凑近了笼子,指着黑猫后背上一块儿皮毛说:“这里,应该是被咬伤的,昨天还能看到点血迹,伤口周边的毛也是被血粘黏在一起的状态,来医院之后医生给它剃了毛,伤口也处理了。喏,就是这儿,哎,它不把身子转过来你可能看不太清楚。”

    文砚随着张蕊的视线看过去,确实隐隐约约能看到黑猫的身子上秃了一块儿。

    “应该是和其他猫打架留下的伤,要不了几天就能好。”医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要是想的话随时可以接它走。”

    “还是再住几天院吧。”张蕊说,“我家里没人呢,恐怕照顾不好它。要麻烦医生您啦。”

    “不客气。”医生说。

    “那我们之后每天都来看看它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您?”张蕊问。

    医生自然是表示不打扰,随时欢迎他们过来探望。

    出了宠物店后,张蕊轻松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找到煤球了!”

    文砚嗯了一声,很是感激,问说:“它的医药费和住院费是多少?我来出吧。”

    张蕊拒绝道:“不行,我都说了它现在是我的猫了,费用我来承担就好了。”

    “可是……”文砚觉得这不太妥当。

    “没啥可是的,我家里有钱,不差这点儿。”张蕊说着,忽然羞涩起来,小声道:“那个……你要是实在觉得欠我点什么的话,就以后每天放学都陪我一起来看看它吧。可以吗?我一个人去看不太好意思,有人陪这一起就轻松多了。”

    文砚自然是不会拒绝,同时在心里想:难道这就是张蕊的目的?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每天放学都跟她一起走么?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跟鹊舟打球了。

    与此同时,走在文砚旁边的鹊舟也是这么想的。

    真歹毒啊,竟然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搅合他跟文砚的独处时间。

    不过……张蕊的目的就只是这样么?

    鹊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带我一个吧,我也想看。”鹊舟说。

    张蕊快速瞪了鹊舟一眼,还没来得及找理由拒绝,她就听见文砚答应下来道:“好,我们一起去。”

    张蕊心里骂了一声,只能强颜欢笑道:“好呀好呀,一起去呀。”

    呵,这周之内必取你狗命。

    第306章 第28章

    为了杀鹊舟, 同时也为了促使文砚异化,张蕊做了个很周密的计划。

    她保证,她的计划绝对可以一举两得。

    在第一次探望完黑猫后, 三人又接连去探望了黑猫三天。

    在第二次去看黑猫的时候,医生宣布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黑猫生病了。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小感冒,但黑猫的精神状态一天更比一天差, 到众人第四次去探望它的时候,它已经连眼睛都不太能有力气睁开了。

    “煤球的状态很不好,我今天自作主张给它测了猫瘟, 测出来的结果很不理想,你们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

    “猫瘟?!”张蕊被吓了一跳。

    医生沉重点头,“是的,猫瘟的治愈率很低, 即使你们选择治疗,它也只有50%的概率能康复。而且猫瘟的治疗费用不低,你们要考虑清楚。”

    “治吧,多少钱都可以。”张蕊道。

    文砚忐忑地问了句:“多、多少钱?”

    医生说:“这个得按天数来看, 一天的治疗费用在四百左右, 一般是治七天,如果超过七天还没有好转的话,再治下去大概率也是徒劳了。”

    文砚点头,“好。我带了钱。”

    文砚说着就从书包里抽出四张一百块来交给了医生。

    鹊舟瞥了文砚手里的四张红票子一眼, 心里不解。

    这家伙哪里来的钱?他怎么不知道?

    而且……上次他被张蕊关在家里的时候,似乎也听到文砚给了张蕊钱, 但当时情况危急,他忙着逃跑就没注意, 事后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如今想起来,文砚这两次掏的钱加起来也有个小一千块了。

    这可不太正常,得找机会问问文砚,可别无意中中了谁的圈套了。

    高利贷、网贷那些东西可碰不得。

    心情沉重地从宠物医院出来,张蕊发出一声低泣。

    “不用太担心,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呢,不低,会好起来的。”鹊舟说。

    本想等文砚来安慰自己的张蕊:“……”

    不是,谁让你这么多话了?

    “那个……钱我明天给你。”张蕊深吸了一口气,对文砚说。

    文砚连连摇头,“不用,我想了想,虽然说煤球现在已经是你的猫了,但它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我至少有义务承担它七天内的医药费吧。就像宠物店卖宠物也是有售后期的吧。”

    张蕊嘟了嘟嘴,“怎么能这样算啊,也太狡猾了吧。”

    鹊舟哈了一声,“你俩总在那里分什么你的我的啊,一定要分个清楚的话我建议你俩谈个恋爱,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你我,多好,再也不用争了。”

    文砚:“……”

    张蕊:“……”

    张蕊一时无言。虽然鹊舟说的是她所希望的话,可为什么被鹊舟这么说出来她就那么不得劲呢,这么说真的不会让文砚离自己更远吗?

    文砚只愣了一下就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

    鹊舟当然知道这种玩笑不能乱开,但谁让玩笑对象是张蕊和文砚呢,他开就开了,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嗯,好,下次不开了。”鹊舟乖乖保证道。

    三人在文砚家所在的小区门前兵分了两路,鹊舟在送文砚会单元楼的时候问他:“你一次拿那么多钱出来没问题吗?你妈妈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对你不好?”

    文砚摇头,“她不知道我有这些钱。”

    鹊舟心里咯噔一声。

    难不成这小子真染上高利贷了?

    “那……你这些钱是哪里来的?”鹊舟有些忐忑地问。

    文砚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会儿我正被几个街头混混打,是你救了我,还让我去报警。我去报警了,那些钱是那几个混混赔给我的。”

    鹊舟恍然大悟的同时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啊,他倒是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唔,总归不是什么涉及到高额利息的贷款就好。

    “煤球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虽然我跟它相处时间不多,但是听你们说的,它应该是一只幸运的小猫,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没有那么低,它会好起来的。”

    文砚点点头,“好。”

    第二天是周五,同时也是三人第五次去探望煤球。

    可在前往探望的路上,意外发生了。

    从学校到宠物医院需要穿过一条窄巷,文砚之前被那三个混混打也是在这条巷子里。

    也许是巷子太长,两边旧楼房里住的人少且基本都是些耳不聪目不明的老年人的缘故,这条巷子成了绝佳的犯罪地点。

    “哟,咱哥几个今儿运气不错,瞧瞧,这可都是些俊男靓女呢。”在三人穿巷而过的时候,巷子前方迎面走来俩一米八的男人,在几人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这俩男人就这么忽然停在了三人面前。

    男人乙听见男人甲的话后吹了声口哨,说:“这还都是高中生吧,要坐牢的吧哥。”

    说是这么说,鹊舟可着实没从男人乙的语气里听说半分畏惧。

    “哈,你老哥我玩儿过的高中生没有一百也有七十,我会怕坐牢?”男人甲邪笑道,视线在张蕊身上不停的打转。

    “看什么看?恶心死了。”张蕊翻了个白眼儿。

    “哟,小娘们儿脾气还挺大。”男人乙说,“巧了,我就喜欢脾气大的,烈,玩着带劲儿。”

    “我劝你们最好别做违法乱纪的事,我是肯定会报警的。”张蕊警告道。

    “报警?”俩男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妮子啊,报警也得有命报才行啊。”男人乙倾身凑近了张蕊,手抬起来动作轻浮的捏住了张蕊的下巴。

    张蕊一巴掌把男人乙的手给打开,怒道:“你干什么!我叫救命了啊!”

    鹊舟一开始只是冷眼旁观,因为在这两个男人出现的第一秒他就知道这一定是张蕊安排的把戏,或者说是张蕊隶属的那个组织安排的。

    不过一直当个旁观者也不是个事儿,要是让文砚觉得他是个需要让女生挡在自己面前的孬种就不好了。

    “够了,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鹊舟抓住了男人乙打算扯张蕊头发的手,另一只手把张蕊护到自己身后去,“想学人家强抢民女也得有人家的本事才行,你说对吧?”

    鹊舟说完压根儿没给男人乙做出反应的时间,他一把将男人乙推撞在旁边的墙上,紧接着就是重拳砸下。

    场面瞬间就混乱起来。

    男人乙挨了打自然要反抗,两人扭打成一个团,那边男人甲也不会傻愣愣站在一旁看着,上去就要把鹊舟给撕开。

    文砚哪儿能让男人甲伤到鹊舟,立马过去把人拦下。

    “张蕊!去找人!”鹊舟百忙之中叫了一声。

    已经慌得六神无主的张蕊闻言带着哭腔道:“好、好!我去找人!你们撑住啊!”

    张蕊说罢,调头朝他们来的方向跑去。

    “拦住她!”男人甲大喊一声。

    稍远处有人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是追逐声。

    鹊舟倒是没料到来的不只甲乙两人,他想速战速决,以免待会儿其他人抓到张蕊回来后以人海战术取胜。

    可是这甲乙两人并非凡人,打起来费劲,跟上次那几个一拳就能撂倒的混混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打也打不死,甩也甩不掉,真他大爷的跟块儿牛皮糖似的。

    事情最终还是往鹊舟不愿看见的方向发展了。

    他和文砚撂不倒甲乙,那些去追张蕊的人也很快回来了加入了战局。双拳难敌四手,鹊舟猜想这就像是游戏里的强行剧情杀,玩家再怎么挣扎都没用,因为游戏就是要玩家死一死。

    鹊舟和文砚最后被捆绑着手脚塞进了停在巷子口的一辆面包车里,面包车司机在接到人的瞬间就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鹊舟上车时就发现张蕊不在车上,想来是成功跑掉了。

    正常情况下有人能逃出生天肯定是件好事,因为逃走的那人可以报警。但张蕊不是正常人,所以报警是不可能报警的,不但不报警,那家伙说不定还就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这会儿说不定正躲在哪里等着看他们的好戏呢。

    面包车七拐八绕的一路开到了荒郊野外的一处废弃工厂前。

    车子停下,车门被人打开,鹊舟和文砚被人押着下了车。

    工厂无人,他俩被押着上了二楼,被扔进了一个废弃的房间里。

    房间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鹊舟和文砚两个人。

    鹊舟问文砚:“你害怕吗?”

    文砚紧张得喉头发紧,说:“有一点。”

    “你猜他们想对我们做什么?”鹊舟又问。

    文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摇完他又想起来他此时和鹊舟是背对背坐着的,刚才那些人出去之前在他俩的腰上缠了好几圈的绳子,他们无法动弹也无法彼此看见,便补了句:“不知道。”

    “我猜他们可能会先杀了我。”鹊舟语气淡定道。

    文砚惊了惊,“不、不会吧,杀人是犯法的,他们……”

    “他们这种人是不会怕犯罪的。”鹊舟说,“不过你放心,我应该不会真的死,我还是有一些小小的保命手段的。你只要记住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就好。”

    文砚嘴角抽了抽。

    话是这么说,但他哪儿能真的没有情绪波动?这一点就算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也做不到。

    第307章 第29章

    鹊舟和文砚被抓起来的时候天还没黑, 他们被关在废弃工厂的废弃房间里,一呆就是两一个多小时。

    房间门被从外打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一点点。进房间来提人的只有一个人, 但外边等着看热闹的人却不少。

    鹊舟被带出房间后,视线粗略一扫,发现竟有十五六个人围坐成一圈,把他和文砚围绕在其中。

    整这么多人来, 未免也太瞧得起他们了。

    不过这也能理解,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文砚真的在这里异化了的话, 单凭两三个人是收拾不了文砚的,到时候他们就很可能成为异化者手下的第一批牺牲者。

    不过两三个人拦不住,十几个人就拦得住了么?

    鹊舟想起梦里那个毁天灭地的怪物身影,觉得够呛。

    “哟呵, 你们上哪儿绑回来的人?长得挺标致啊。”一人说。

    周边几人闻言发出不怀好意的笑,怎么看怎么猥琐。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文砚鼓起勇气问了一嘴。

    有人答:“干什么?一群男人围着两个拐来的人还能干什么?”

    是啊,还能干什么呢?

    鹊舟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虽觉得这些人嘴脸看着恶心至极, 但他丝毫不慌。

    不为别的, 只因为这游戏有隐私保护机制,根本不允许玩家在游戏里做出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所以哪怕那些人想对他做点什么,也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顶多……也就是在他身上随便摸几下。

    鹊舟蹙了蹙眉。

    不行, 想想还是怪恶心的。

    “先玩儿哪个好呢?”之前参与过绑架的男人乙走到两人近前来,用贪婪的目光仔细打量二人, 好生犹豫一番后,他指着鹊舟回头对众人道:“先弄这个怎么样?”

    “我没意见, 反正也就是谁先谁后的事儿。”有人答。

    “那就这个了,来,把他俩分开。”男人乙说。

    有人应了声,过来用小刀把捆绑着两人腰身的麻绳给割开了。

    紧贴的后背忽然一空,鹊舟感受到丝丝凉意。

    “现在几点了?”鹊舟问把自己往前推的男人道。

    那人看他一眼,说:“怎么?是觉得现在天还没黑透,不好意思是吗?没事儿的,这种事情没啥不好意思的,再说了,这里就我们这些人,不会有别人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倒不是不好意思。”鹊舟说,“就是想记个时间,毕竟这种事情还挺值得纪念的不是吗?”

    那人哦哟一声,哈哈笑起来,手在鹊舟脸上轻轻拍了拍,道:“行啊,看不出来你还挺配合的,以前跟别人干过这事儿?”

    “不配合能怎样?毕竟你们这么多人呢,反抗的话下场会更惨不是吗?”鹊舟表现得很顺从,他觉得这样至少可以让文砚的情绪没那么激动,免得一不小心就暴走了。

    但文砚一点也没被鹊舟云淡风轻的态度安抚到,相反,他更想刀了这群傻逼流氓了,特别是这个摸鹊舟脸的,他恨不能把这人手剁下来切碎了喂狗。

    “算你识相。现在是……七点十分,永远都记住今天吧。不过……记不记得住都没什么区别,好好享受这一刻吧,说不定这是你人生里最后的愉悦时光了。”男人说。

    “既然是最后的时光,劳驾把我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绳子解掉吧,身子太多了影响体验感啊。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跑,毕竟你们这么多人呢,还有车,这荒郊野外的我想跑也跑不过你们。”鹊舟说。

    众人觉得有道理,在一旁围观的男人甲点点头说:“给他把绳子松开吧,他跑不掉,也不是我们对手。”

    鹊舟得到了自由,并且在重获自由的第一时间就一拳朝给自己松绑的人的脑袋上砸去。

    “操!干他丫的!”男人甲最先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朝鹊舟扑了过去。

    不同于在巷子时的拘谨,鹊舟这会儿打架可谓是半点力气没留,那个脑袋挨了他一拳的人在那一拳后直接昏倒在了地上,瞬间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

    可光打倒一个人没用,对方可是有十来个人的。

    工厂空旷的环境给了鹊舟更多的周旋的余地,这种远离城市和人烟的地方也让他不再担心失手杀人可能带来的后果。

    鹊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钢筋,可能是原本就在地上的,也可能是混乱中从谁身上抢来的,总之有这么个神兵利器在手,他一连干翻了五六个人,但他自己也受了不少伤,身上到处都有痛感传来。

    应该是快没时间了。

    鹊舟心里算着时间,在最后关头有意要绕去文砚身边给他松绑,那样至少文砚还有逃跑的可能。

    但他小看文砚了,在他一打十的时候,文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已经偷摸想办法给自己松了绑,鹊舟往那边看去的时候,文砚已经不在原处了。

    人呢?

    鹊舟心下一惊,担心是有人把文砚带走换了个地方。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追着他打的队伍后方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鹊舟快速回头看了眼,看到了拿着块砖头正准备往下一个人头上砸的文砚。

    混乱升级。

    废弃的工厂里持续传来叮呤咣啷的声响,偶尔伴随着几声惨叫和骂娘。

    鹊舟一时不察被男人甲从侧方扑撞在了地上,喉间发出声闷哼,还不等他把人掀翻下去,就又有两个人扑过来按住了他的手脚。

    该死。

    “哈!跑啊!继续跑啊!我看你有多大能耐!”男人甲啐了一口,他骑坐在鹊舟背上,一只手死死将鹊舟的脑袋按在地上。

    鹊舟呸出一口血沫,嗤笑说:“真不知道以多欺少有啥可骄傲的,也就那么点能耐了。”

    “嘿,你管我们是不是人多欺负人少呢,总之现在你落我手里了,你别想活。”男人甲说,“来人,拿刀来!老子现在就要削了这小兔崽子。”

    “你敢!”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混杂于一处。男人甲刚要冷笑出声,就见身下忽的一空,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旁边按着鹊舟手脚的两人惊了一惊,其中一人喊到:“是猫!他是猫妖!别让他跑了!”

    因为变身时长耗尽变回黑猫的鹊舟后腿一蹬蹿了出去,与此同时,文砚那边有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本就是冲着文砚那边过去的黑猫震惊地停下了脚步,一双绿眼睛瞪得溜圆。

    文砚他……异化了?!

    文砚抽回了贯穿男人身体的手,冷眼看着男人失重摔倒在地。

    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自他指尖低落到地面,一时间工厂里所有还有行动能力的人都定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黑猫瞳孔地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鹊舟已经准备好聆听任务失败的系统播报,但播报迟迟没有开始。

    文砚目光扫过工厂里每一个还能站着的活人,眼神冷得像要把人冻僵。

    “你们再敢动他一根头发试试?”同样冰冷的话语从文砚口中传出,众人都是一哆嗦,不敢轻举妄动。

    可仔细看去的话,这些人颤抖的瞳孔中藏着的并不是惊恐,而是一种压抑的兴奋。

    就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似的。

    哈,他们当然兴奋,因为这就是他们此次绑架行动的目的,他们本就是要让文砚异化的,而现在他们成功了,尽管他们为此永远的失去了一位同伴。

    “咪呜~”

    一声突兀的猫叫打破了僵局。

    文砚低头看向正朝自己慢步走来的黑猫,眼里适时闪过些许迷茫。

    “你怎么在这里?”文砚喃喃。

    鹊舟见文砚还有自我意识,松了口气,更快的朝文砚走去。

    “快!都愣着干什么!抓住它!别让它过去!”男人甲喝道。

    有人立刻做出了反应,弯下腰要去抓猫,但就在下一秒,这人忽的倒飞出去,飞在半空时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胸前的剧痛。

    文砚一拳将人击飞出去,脸色奇差无比,警告说:“谁再上前一步,我不介意血洗了这里。”

    男人甲咽了口唾沫,眼珠子一转,下定决心恶狠狠道:“管不了那么多了,黑猫不能活,快杀了它!”

    男人甲的想法很简单。他们不需要一个有理智的异化者,他们要的是一个无差别攻击全人类的杀戮机器。如果强杀异化者在意的人或者猫就能让异化者失去理智的话,他们这些人死了又如何?

    成大事的路上总是会有牺牲的。

    可男人甲想明白得太晚,黑猫已经顺着文砚的裤腿一路攀上文砚肩头。

    以文砚现在的战斗力来说,黑猫趴在这里基本是无敌的。

    又一通叮呤咣啷后,工厂里还能站着的人就只有文砚一个了。

    文砚找遍了工厂也没找到鹊舟,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伸手将肩头的黑猫捞了下来托在手上。

    “你……是妖怪吗?”文砚问得小心翼翼,跟几分钟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残模样毫不相干。

    黑猫眼睛眨了眨,小脑袋轻轻点了一下。

    第308章 第30章

    鹊舟并不认为妖怪的身份暴露是什么大事, 事实上他也曾想过要不要亲自告诉文砚这个秘密,只不过他还没作出决定,就有人帮他决定好了。

    “你是黑猫, 也是鹊舟……可宠物医院里的煤球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文砚喃喃,眼中尽是不解。

    鹊舟没法解释文砚的疑惑,因为他现在说的话文砚压根儿听不懂,所以他只能继续睁着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与文砚对视。

    “你受伤了吗?是不是暂时不能变成人了?”文砚担忧问。

    鹊舟点头。

    文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黑猫放在地上, 手指轻轻扒拉开黑猫身上的毛发查看伤势。

    这不看还好,一看文砚的心都揪紧了。

    怪他异化得太晚,不然怎么会让鹊舟受这么多的伤?

    那群人还真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为过。

    文砚阴冷着目光去看那些倒地不起的人, 却看了个空。

    人呢?

    黑猫顺着文砚的视线也环顾了一周,刚刚还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的确全都不见了,但他们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化为了原型。

    鹊舟猜得没错, 这些人果然都隶属于张蕊那个组织,大家都是动物变得人,在他们被文砚杀死或者重伤后,他们无法再维持人形, 就化成本体, 放眼看去,多是些蛇虫鼠蚁。

    文砚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讶然,“难道……这些人跟你一样,也都是妖怪变得么?可同为妖怪, 它们为什么要伤害你?”

    鹊舟没法和文砚沟通,只能听着文砚在那里自言自语。

    文砚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 不是得到了答案,而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操心。

    “你伤得太重了, 我得带你去医院。不知道现在那位医生的医院关门了没有。”文砚重新将黑猫抱起,打算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透,赶紧去宠物医院瞧瞧。

    文砚抱着黑猫离开了工厂,新的难题就此出现。

    这荒郊野岭的,他难道要抱着黑猫就这么一路走回城里去么?先不说他对这边的路不熟悉,就算他认识路,这样走回去大概也已经很晚了,医院早关门了。

    文砚的目光有一瞬间落在了停在工厂院中的绑架他们来的面包车上,但很快他又移开了视线。

    以他现在的人设开车暴露身份事小,没有车钥匙开不了车才是主要问题。

    还是先靠运气看看能不能走到主路上,然后再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辆愿意载他们一程吧。

    文砚抱着黑猫踏上归家的路,没走多久便听见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有警车正在朝这个方向开来。

    文砚一下子就想到了张蕊。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现在会有警车朝工厂这个方向开过来,多半是冲着他们来的。也是,张蕊的目的大概只是用鹊舟激他异化,没想过要杀他。

    不管他最终有没有异化成功,张蕊都会报警让警察过来看看,如果异化成功了,失去理智的他会杀掉所见的所有人,这对张蕊来说没有损失。如果他没有异化,那警察会把他从恶人手中救出,他会欠张蕊一个人情,之后应该会更亲近张蕊一些,张蕊就能继续想办法促使他异化。

    文砚停下脚步准备站在路边等警车来。

    他现在懒得管张蕊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想搭个顺风车回城里去找医生给鹊舟治伤。

    文砚想坐警车,鹊舟却不想。

    一直都很乖的黑猫在看穿文砚的意图后立刻在文砚怀中挣扎起来,文砚没抱住,黑猫自由落体掉在地上,后腿不小心崴了一下。

    后腿和全身的疼痛没有让黑猫停在原地,他挣扎起身,一瘸一拐朝路旁的荒草地跑去。

    文砚哎了一声,嘴里问着你要去哪儿,赶紧也钻进荒草地追了过去。

    黑猫并没有跑出太远,在警车从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呼啸而过后,黑猫就停止了跑动。

    文砚停在黑猫面前,蹲下来问乖乖蹲在原地等他的黑猫说:“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黑猫站起身,开始往回慢悠悠的走。

    文砚立马看出黑猫的意图,说:“你是不想要我搭那辆警车吗?为什么?坐车的话我们可以更快的回到城里给你治伤。”

    黑猫没搭理他,自顾自继续往前走。

    文砚想了想,明白了,说:“你是不想要张蕊知道你吗?也是,张蕊以为找到了你,如果你跟我坐警车回去,通过警察她就会知道医院里那个生着病的小猫不是你。”

    文砚说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补救着疑惑地补充了一句:“可是……你为什么不想要她知道自己找错了猫?”

    好险,差点就暴露了他其实知道张蕊也是坏人的事儿了。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很难。

    鹊舟甩甩尾巴继续走着。

    文砚实在心疼,不由分说快走两步追上他把他重新抱了起来。

    “我不坐警车了,你别自己走了,你身上有很多伤,再走下去会出事的。”文砚说。

    黑猫咪了一声,没再挣扎。

    文砚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被张蕊收养吧,如果张蕊发现你才是煤球,她肯定会带你回家去养的。但现在她不知道你才是煤球,以为医院里那个才是,所以你就不用去她家了。那……你的家在哪里?你真的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吗?还是说其实你是骗我的,你其实没有家。”

    鹊舟现在的状态其实不是很好,毕竟他身上有数不清的血口子,再加上刚刚走了那么一段路,他这会儿急需休息。可文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像个话痨一样,他听得心烦,便张嘴一口咬在了文砚右手的虎口上。

    文砚吃痛,却没下意识把怀里的黑猫扔掉。

    他在黑猫松口后微抬手腕将手落在黑猫头顶,动作温柔地揉了揉。

    “好,我不说话了,你睡会儿吧,但不要睡太沉。”文砚说。

    文砚还是很担心鹊舟会死掉的,虽然死了无非就是退出游戏回归现实而已。

    好在文砚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在文砚顺着警车来的方向一路走走到城里后,黑猫的呼吸还是很平稳,并没有越来越虚弱的迹象。

    文砚打算打个车去宠物医院看看,可出租车司机在看到他一身血污后立刻表示了拒载,车窗一关就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了。

    文砚接连拦了好几辆出租车都被拒载,无法只能继续走。

    他倒是不累,他现在应该属于半异化状态,体力好得很,要不是担心黑猫受不住颠簸,他甚至能一路跑着到医院去,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那种。

    不,不对,他是不是不应该去那家宠物医院?他要是去了,医生不就知道有两只黑猫了么?

    文砚在快走到宠物医院门口时才忽然想到这一点,他当即决定换一家,却在转身前听见了医院中传出一声凄厉的猫叫。

    这一声直接把鹊舟给惊醒了,黑猫耷拉在文砚手上的脑袋忽然抬起,两只耳朵转动着寻找声源,在确定方向后,那双绿油油的眼瞳便一眨不眨盯着宠物医院的大门。

    “你想进去么?”文砚小声问。

    黑猫摇摇头。

    文砚于是打算抱着他离开。

    可医院里头的不知道哪只猫又叫了一声,而且听声音离医院的大门很近。

    文砚心道不好,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躲,只露出半只眼睛往那边看。

    医院的玻璃门被从里边打开,医院里唯一的那位男医生拎着一只猫走了出来。

    由于此时天已经黑了,街上灯光昏暗,离得远了并不能看清那猫的颜色和状态,只能看到它在医生手中不停的挣扎扭动,但医生紧紧抓着它的后颈皮,任它怎么扭动也逃脱不掉。

    这是要做什么?

    文砚蹙了蹙眉。

    医生一手提猫一手将医院门锁上,锁好门他转过身朝文砚所在的这边走来。文砚心下一惊,还以为是被医生发现了,但医生似乎并没有看到他,在快到他所在的地方前就转弯走向了另一条路。

    可文砚并未因此而松一口气。因为就在刚才,当他和医生离得足够近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那只猫。

    那是一只白猫,文砚记得它,他们这几天放学去看猫的时候,这只白猫一直被关在角落的笼子里,医生还给他们介绍过,说这是一只被车撞断了腿的猫,所以它平时看起来都病恹恹的不爱动弹。

    不过刚才文砚看的分明,那白猫身上有几处的毛都被血染红了,且身上的口子一看就是人为,这些总不可能也是车撞出来的。

    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猫怎么可能受到这些伤害?除非施加给它伤害的人就是把它关起来的人。

    文砚一瞬间有些头皮发麻。

    他忽然想起来,在他恢复记忆前,他把黑猫送去了那家医院,而医生忘记了给黑猫喂食。

    那到底是不小心忘记了,还是故意为之?

    他早该看出端倪的,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怎么会忘记给自己的病患喂饭呢?还好鹊舟在医院里并没有受到除了挨饿外的其他伤害。

    文砚有些庆幸,但同时又有些担忧那只白猫的命运。

    它会死在今夜么?

    文砚低头看向怀中黑猫,发现黑猫也在看着他。

    透过那双幽绿瞳孔,他仿佛看到了一句话:想跟上去的话就跟上去吧。

    第309章 第31章

    事有轻重缓急, 文砚自然不可能现在去追不对劲的宠物医生。

    “我还是先带你去找其他医院吧,我记得这附近还有一个医院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关门。”文砚说着, 已经抱着黑猫朝着医生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鹊舟其实挺想问一句“你不好奇吗”的,但苦于此刻无法说话,只能作罢。

    文砚其实是有一点好奇的,但只有一点。

    他其实能大概猜到医生虐猫的用意, 如果说医生也是张蕊组织的一员的话,那医生的行为就是被刻意安排好的,是为了用来刺激他异化的。

    如果医生不是张蕊组织的一员的话, 那他的行动就是被游戏本身安排好的,也是为了刺激他异化。

    文砚会这样想并不是因为他自以为是、自我中心,而是他知道他是这场游戏中的关键NPC,既然是关键的, 那无论他想与不想,他都是世界中心,这一点毋庸置疑。

    既然明白这些,那文砚就不会在鹊舟还受着重伤的时候去仔细观摩游戏的把戏。至于那只可能会死掉的白猫……

    文砚并非冷血之人, 但他是个还算清醒的人。白猫在游戏中说白了只是一串数据, 是游戏为了刺激他而生成的一个游戏道具,在无大事当前的时候,他可以去救一救这串数据,但在大事当前时, 就恕他无能为力了。

    很幸运的,文砚记忆里的那家宠物医院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医院, 他们到时医院还灯火通明着。

    前台的值班护士见文砚一身血呼啦查地走进来,吓了一跳, 差点以为是遇到了深夜抢劫。

    好在护士下一秒就看到了文砚怀中抱着的黑猫,她瞬间明白过来什么,关切道:“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

    “他受伤了,你们可以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吗?”文砚将黑猫朝护士那边递了递。

    深夜的宠物医院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们各司其职,为可怜的黑猫处理包扎完了身上的所有伤口。

    黑猫几乎被包成了一只白猫,他趴在冰凉凉的伤口处理台上,想要站起来,却被束缚得不好施展拳脚,费了好大劲才堪堪起身。

    “你不要乱动,小心撕裂伤口。”文砚忙道。

    鹊舟决定听文砚的话,因为他现在的确一动就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小家伙很听你的话呀,性格也好,刚才给它处理伤口的时候它都没有乱动,乖得都不像一只猫了。”医生说。

    文砚心说他的确不是一只猫,至少不单是一只猫。

    “之前没来得及问,它是怎么伤成这样的?这些伤看起来可不像是……”

    “咳咳!”医生忽然用力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护士的询问。

    护士自知失言,连忙收了声。

    医生打了个哈哈道:“我们已经给它处理完伤口了,你可以带它回去,或者留在这里住院照看几天也行。不过带回去的话要注意伤口护理,不然伤口发炎了情况会很不好。”

    文砚看了眼黑猫,想征求他自己的意见。

    鹊舟可不想再被留在医院里过一次夜,挣扎着朝文砚靠近了一步。

    文砚于是说:“我带他回去吧。”

    “啊,好,我来跟你说一下注意事项。”医生说。

    等交代完该交代的一切,文砚和护士去前台结了账。

    这也得亏了文砚在从工厂离开前找到并带走了自己的书包,同时还要庆幸鹊舟受得都是皮外伤,治疗费用不高,不然他俩今天是没法离开这医院了。

    不过在离开前,文砚回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护士,说:“我知道这些伤口是人为的,但不是我弄的。我以后不会再让他受伤了,你不用担心。”

    一直都替黑猫担心着的善良小护士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她笑了起来,说:“那太好了。其实我也觉得这些伤口不是你造成的,因为你看起来很善良。”

    “谢谢。”文砚谢过护士,抱着黑猫朝家的方向行去。

    路上,文砚低头看着已经在他怀中睡着的黑猫的后脑勺,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不管在哪里,不管想要伤害你的人是谁。”

    黑猫耳朵动了动,却没醒过来。

    文砚到自家小区的时候已经快零点了,一般这时候方斓都该睡着了,但他一到单元楼下就发现整栋楼只有他家是亮着灯的。

    方斓还没有睡。这也能理解,毕竟家里少了个人,她控制欲那般强,自然会等着看文砚回来后要怎么解释。

    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让方斓看见黑猫。

    虽然不忍心,但文砚还是在单元楼下的草丛前叫醒了熟睡中的黑猫。

    在黑猫迷离双眼的注视下,他小声解释说:“抱歉吵醒你,但我妈妈还没有睡觉,如果让她发现我带你回去,她可能会伤害到你。我可以先把你放在这里的草丛里一会儿吗?等她睡着了我就下来接你。”

    鹊舟打了个呵欠,点点头,任由文砚把他轻缓地放在草地上。

    文砚上了楼,草地里的黑猫也没了睡意。

    黑猫竖起耳朵,仔细地听楼上的动静。

    起初,他什么也没听见,但很快的,他隐约听见了些人声,有男有女,女的听起来像是方斓,男的却不像文砚。

    但似乎有些耳熟。

    鹊舟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那男声,但很快的他就知道那人身份了。

    那是一位警察,之前鹊舟第一次和文砚去警局的时候他听见过那人的声音,那位警察之后还开车送文砚去做了伤情鉴定。

    不过他当时全程待在文砚的书包里,并没有看见过这位警官的真面孔。现在倒是有幸见到了。

    文砚应该是刚回家没聊几句话就被等在家里的警官给带了下来,看样子是要去警察局做笔录的。

    鹊舟想跟上,但身体情况不是很允许,而且就算他能走,速度也跟不上警车。

    不过文砚跟着警察离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也不用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鹊舟打算安稳地睡个好觉,却发现明明已经跟着警察走过去的文砚忽然又倒退了回来停在他的面前。

    鹊舟抬起头看了文砚一眼,文砚蹲下身把他抱了起来。

    警察也走了过来,看见文砚怀中的猫,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路上捡的小家伙?”

    文砚点头,“是,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一只猫放在这里,我不放心。”

    “没事,那就带着它一起去吧。”警察陈开开说。

    鹊舟就这样被一起带去了警察局,文砚刚到警局就被拉去做了笔录,可能是大家都没把鹊舟当成人,在文砚提出要抱着黑猫一起做笔录的时候,警察们很轻易的就答应了下来。

    鹊舟一边打瞌睡一边旁听着双方的对话,越听越是佩服文砚。

    原来异化还可以让人的脑子变聪明。不过也说不准文砚本来就很聪明,只是从来没有机会施展而已。

    文砚和鹊舟被绑匪带走,张蕊侥幸逃出报了警,警方立刻调取案发现场附近监控,锁定了嫌疑人的车辆,进而根据车辆行驶方向推测出其可能的犯罪窝点所在。

    之后警局就派出了警车前往被重点圈出来的废弃工厂,在对工厂进行一番搜索后,警察们并未发现嫌疑人和受害者,但却发现了一地的血污和一些动物尸体。

    警方先对现场的血液进行了采样,随后继续去其他可疑地点进行排查。与此同时,没有参与追踪行动的其他警员则继续调取周边监控,试图寻找出新的线索。

    而还有一人,也就是陈开开,他则被派往文砚和鹊舟家去联系双方父母。

    可惜鹊舟根本没家,陈开开在张蕊的描述下走访了小区里的所有人家都没找到鹊舟的住处,警方信息网上也查不到鹊舟的具体信息,无奈只能先去文砚家里通知方斓。

    方斓听说儿子放学路上被绑架,精神一下子失了常,陈开开无法只能留在文砚家中安抚方斓,以免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不过谁都没想到的是,文砚竟然自己回家了。

    这种受害者自己脱离绑匪控制逃回来的事可不多见,所以陈开开立马就把文砚带来了警局,想将个中细节问个清楚,也方便他们之后抓人。

    文砚对此的说辞是:绑匪将他和鹊舟带到了废弃工厂里,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绑匪们闹了矛盾,分成两派并且咒骂厮打了起来,他和鹊舟就是这时候趁乱解开手脚的束缚逃跑的,之后工厂里发生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他衣服上的血也是趁乱逃跑的时候沾上的。

    侥幸逃出工厂后,他和鹊舟一起往城里跑,跑了很久,本来他们想一回来就立刻报警的,但在郊区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只遍体鳞伤的猫。

    两人都觉得猫可怜,再加上这猫长得跟文砚之前捡到的那只很像,便心软把猫给捡了打算带回城里救助。

    在快进城的时候,鹊舟表示救猫和报警都不能耽搁,所以他俩最好分头行动,由鹊舟去报警,文砚去找宠物医院给黑猫治伤。

    鹊舟那边是什么情况,文砚表示自己不是很清楚,总之他这边在给猫治疗完后是打算先把猫放回家里安顿,只不过在上楼前他发现家里开着灯,再想到自己母亲的精神问题,就只能先把猫放楼下,想先哄母亲睡着再将猫偷渡回去。

    可惜偷渡计划没成功,再之后的事情陈开开就都知道了。

    第310章 第32章

    文砚说谎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但现代社会,各种侦查技术先进,文砚这套话术不一定能糊弄住警察。

    但拖他们一段时间足够了,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鹊舟打了个呵欠,被文砚抱着离开了审讯室。

    “这几天你先别去学校了,学校那边我会替你请假。在那群绑架犯被抓到前,你先好好呆在家里, 别让你母亲担心。”陈开开带着文砚往警局外走。

    文砚点头。

    陈开开又看他怀里的黑猫,说:“你就这样带它回去,如果被你母亲发现, 会很麻烦吗?”

    文砚点头又摇头,说:“可能会有一点麻烦,但我会处理好的。”

    “嗯,也是, 你已经长大了。”陈开开笑笑,笑容里却尽显疲惫。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谁心里能轻松呢。再加上说好了要去报警的鹊舟现在下落不明,大家的心都沉得很。

    现在唯一一个心里不沉重的大概就是鹊舟了, 因为他知道一切的真相, 也不用为自己的伤担心。

    陈开开把文砚送回了家,还偷偷掩护文砚把黑猫偷渡回了卧室。

    方斓见人回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嘴里念念叨叨的, 一会儿说回来就好,一会儿又埋怨文砚为什么要走那条小路。

    陈开开看方斓精神状态不佳, 本想自己留在文砚家里陪着,但队里事情实在太多, 人手不够,他得回去支援,只得作罢。

    陈开开走后,方斓把家门关上并反锁,末了还嫌不够,她又推来些桌椅板凳将门抵住,生怕会有什么洪水猛兽破门而入。

    做完这些,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快步朝文砚走去,抓住文砚两边胳膊,说:“从今天开始你哪里都不要去,就留在家里,等到那群绑架犯被警方逮捕后才可以出门,知道了吗?”

    文砚点头。

    方斓还是有些后怕,说什么都要守着文砚睡觉。

    文砚无奈,只能由着她守在自己床边守了一夜。

    这一夜文砚没怎么睡好,虽然他全程闭着眼睛,但身边有个人正眼也不眨地守着自己的感觉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鹊舟倒是在床底下睡得挺香,只不过早上醒来时习惯性伸了个懒腰,差点把自己疼死。

    文砚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在鹊舟疼得重新瘫回地上时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方斓立刻道。一夜没睡的她此刻看起来格外的憔悴。

    文砚看得有点不忍心,轻轻叹了口气,说:“妈,我醒了,你去休息吧,我不走,也没人会找来这里绑架我。”

    “没事,妈不困,你要起床了吗?妈去给你弄早饭。”方斓难得温柔。

    文砚怕自己的拒绝会激怒她,只得点头。

    但精神状态本就不好的人熬了一晚上的夜后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呢,方斓这边才刚站起身没走两步,就是眼前一黑,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文砚眼疾手快,连忙扑下床将方斓扶住,这才避免了方斓后脑勺着地的悲剧。

    黑猫听见动静从床底探出来看了眼,随后大变活人,上前一步帮助文砚一块儿搀扶起方斓。

    “这是精疲力竭了吧,睡会儿应该就缓过来了,没事的。”鹊舟说。

    文砚终于又能听见鹊舟的声音了,这让他感到十分的安心,但紧接着他又担心起鹊舟身上的伤,忙道:“你别用力,我来就好,我自己可以的。”

    鹊舟没理他,跟他一块儿把方斓抬到她自己的卧房的床上去了。

    方斓躺在床上的呼吸很平稳,没什么异样。

    文砚松了口气,出卧房时反手将房门关上,然后带着鹊舟回到自己房间。

    关好门,文砚一脸忧心忡忡地与鹊舟对望了一眼。

    鹊舟率先开口道:“怎么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看个死人呢。”

    文砚眉头稍微舒展开一些,叹道:“你昨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

    “我说过的,我不会死的。”鹊舟说。

    鹊舟没骗文砚,在昨天那种情况下,他是能保住命的。因为他是一只猫,在变回猫形态后,他的身体很小,动作也可以很灵活,他有自信能躲开那些人的追击逃离工厂,只不过那样就没办法把文砚一起带出来而已。

    但那些人既然是隶属张蕊组织的,他们就一定不会伤害文砚,至少不会让文砚死。只要文砚忍住了暂时没有异化,之后鹊舟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文砚会在他变成猫的同一时间异化,而且还是半异化,让他既不用狼狈出逃,也不用当场面对任务失败的结局。

    “可你受了很多伤。”文砚让鹊舟坐到自己的床上,一点都不在意鹊舟衣服上的血迹。

    鹊舟倒是难得矫情了一下,怕把文砚的床给坐脏了,就提出去坐文砚书桌前的椅子。

    文砚说:“要不你把衣服换下来,我去给你洗洗吧。”

    鹊舟没有过多犹豫地点了头,起身便开始扒衣服。

    文砚心里啧了一声,明明想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却碍于人设不得不连忙别过脸去。

    “我、我去给你找身衣服。”文砚说着埋头进自己的破烂衣柜里翻找起来。

    文砚想翻一身体面点的衣服出来给鹊舟,但他哪儿来的体面衣服,他自己平时都是每天校服不离身的,除了校服之外,他的其他衣服都很破旧。

    “不用给我挑好的,是件衣服就行,要一件衣服都没有的话,我光着也行。”鹊舟看文砚找得费劲,就宽慰说。

    文砚耳根一热,随便拎了件发黄的白衬衣和一条带补丁的黑裤子出来一股脑塞给鹊舟,说:“你穿这个吧,将就一下。”

    鹊舟见文砚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拿着自己脱下来的脏衣服就出了房门,兀自笑了笑。

    大少爷这副害羞的样子还挺难得一见的。

    鹊舟穿好衣服去卫生间里找到了洗衣服的文砚,他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文砚搓衣服的双手上,缓缓开口道:“关于昨天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问的么?”

    鹊舟想着,既然他的猫妖身份已经暴露,文砚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那有些事情就是时候跟文砚说清楚了。

    文砚错衣服的手顿了顿,说:“你是妖怪吗?”

    鹊舟耸肩,“显而易见的事。”

    文砚又说:“那些绑匪也是妖怪吗?”

    鹊舟嗯哼一声。

    文砚道:“可你们都是妖怪的话,为什么会同类相残呢?他们昨天那样分明是想杀了你的。”

    “首先,他们一开始不知道我是妖怪,只以为我是个普通人。其次,人分好坏,妖也有不同的阵营,我和他们是站在对立面上的。”鹊舟说。

    文砚点头,“那他们应该是会喜欢吃人的坏妖了,在我们之前,他们说不准已经残害了很多人。”

    鹊舟忍了忍,没忍住,说:“你不好奇你自己的事情么?你应该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了吧。”

    文砚好一会儿才愣愣嗯了一声,说:“我的力气变大了很多,好像受了伤也能很快的愈合伤口。昨天我带着你一路走回城里,那么远的路,我却不觉得累。我……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文砚就像是一个终于被逼迫着去面对现实的孩子,他之前的避而不谈似乎都是因为他害怕一旦正视了自己的改变,自己就会成为一个怪物、一个异端。

    文砚把神情控制得太好,好到鹊舟看了都有些心疼。

    鹊舟缓缓呼出一口气,说:“你不是怪物,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你的身体只是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异,你知道异能者吗?”

    鹊舟决定偷换一些概念,让文砚能更好的接受这一切。

    文砚迟疑地点点头。

    鹊舟说:“通俗点来说,你这是觉醒异能了,这是一件只有很小概率会发生的事情,它只发生在危机时刻,在你最需要这些异能的时刻。”

    文砚说:“你也有这样的异能吗?”

    鹊舟摇头,“我没有,这异能只有人能觉醒,我是妖,是觉醒不了的。哎你先别管这个了,还是说你自己吧,你知道拥有异能后要注意些什么吗?”

    文砚摇头。

    鹊舟站直了身子,严肃道:“你要注意不能失去理智。觉醒异能的人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因为异能在危急关头觉醒,而人在危急关头的行为往往会很偏激。一旦你失去理智,你和你的异能就会失控,到那时你一定会变成一个见谁杀谁的彻头彻尾的怪物的。”

    文砚被吓得一哆嗦,说:“真、真的会这样吗?”

    “当然。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在昨天那种情况下你都没有丧失理智,你还是很厉害的,说不定你能很好的驾驭住你的异能,成为一个除暴安良的超级英雄。这些只需要你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就行。”鹊舟循循善诱。

    文砚将手中校服外套上的血迹用力洗去,说:“我不想当英雄,也不想当怪物。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过普通的生活。”

    鹊舟叹了口气,“当然,我也想要你能过上普通的生活。但想要普通的生活也需要付出代价,至少你得先让那些想要你不普通的人或者妖怪消失。这很难,但我会帮你的,只要你需要我,我会永远帮你的。”

    第311章 第33章

    “为什么?”

    面对鹊舟的保证, 文砚问出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站在我这一边?

    文砚注视着鹊舟,手中衣服在哗啦啦的水流冲刷下变得干净起来。

    鹊舟说:“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我帮你是我的责任, 是我应该做的。”

    文砚不等鹊舟继续说下去,打断道:“为什么是责任?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没有谁规定朋友的责任是无条件的帮助另一个人。”

    鹊舟说:“这就得提到我的来处和那些绑匪的目的了。”

    鹊舟简单把自己知道的信息给文砚讲了一下, 文砚听罢沉默片刻,茫然道:“我会毁灭世界么?”

    鹊舟摇头,“不会, 只是有那种可能。他们会去搞每一个异能者的心态,诱导他们失去理智。你只是其中之一,而你有我,我不会让你失控的。”

    文砚慢半拍的嗯了一声, 然后问说:“那……你和我交朋友,其实也只是因为你的任务么……”

    文砚这话问得小心,好似生怕鹊舟会说一个是字。

    鹊舟当然不可能说是,他很坦然地说:“一开始可能是因为任务, 但当我在那条巷子里等到你的时候, 你主动把我捡走带去了医院,从那一刻开始,我想帮你就不再只是为了任务了,而是为了……你这个人。”

    鹊舟这话走了心, 因为他好似又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那夜也是在一条巷子里,也是面前这个人对落魄的他伸出了援手。

    真是……明明这场游戏应该是他鹊舟全程帮助小可怜文砚的, 但现在这么一回忆,其实在他们见第一面时, 他就又双叒叕被文砚救了一回。

    命运还真是神奇。

    “不说这些矫情肉麻的话了,总之你知道我和那些想要利用你的人不一样就好了。”鹊舟见文砚半晌没有反应,就打住了这个话题。

    文砚抬手将水龙头关上,手上无知觉的拧着衣服上的水,说:“我虽捡了你,却把你送去了一个不好的地方,包括后来想要把你送给张蕊也是……我其实总是在让你受伤。”

    鹊舟说:“你又不知道他们是坏人,别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如果非要说出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一点错的都没有的话,那绝对非你莫属。”

    文砚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想靠晒衣服的行为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但衣服却被鹊舟强行接了过去。

    鹊舟走到晾衣服的窗台将衣服挂出窗外,说:“文砚,其实我有欺骗过你。”

    文砚站在鹊舟身后,在鹊舟看不见的地方挑起一边眉毛,有些拿不准鹊舟接下来要跟他说些什么。

    鹊舟有骗他么?骗了他什么?是设定上的东西?那些他确实知道的不是很明白。

    鹊舟说:“就在刚才,包括前些天晚上,我说我们是朋友,但我其实……不想跟你做朋友。”

    文砚有些诧异。

    鹊舟没给自己停下来等文砚回应的机会,他晒好衣服收回手,转过身正面对着文砚,字字清晰问:“我可以追你么?”

    文砚眼睛微微睁大。此时的他很惊讶于鹊舟的忽然告白,如果这算是告白的话,同时他又疑惑于鹊舟为什么忽然选择在现在告白,这明显是一种临时起意。

    也是同一时刻,文砚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飞速跳动。

    说也是怪,明明他们已经做完了所有情侣间能做的事情,可在面对这样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告白的话语时,文砚还是纯情的像个第一次喜欢人的毛头小子。

    鹊舟也比文砚好不到哪里去。那话虽然是他说的,但他的心跳也很快。

    说出那句话的确是他临时起意,因为他在那天晚上的废弃公园里就已经察觉到文砚有对他动心的可能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刚刚忽然就想到这件事,进而想起来从认识到现在,好像每一次都是文砚率先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无论是直接说出口的,还是用言语、行动、神情表露出来的,他们之间好像总是文砚在主动拉近着彼此的距离。

    这太不公平了,所以鹊舟决定这次他得先文砚一步。

    偶尔也让大少爷体验一下被人追的感觉吧,好歹是个富家公子哥,总是在追别人的话也太凄惨了。

    “我……”文砚一开口就顿住了,他的声音有些哑,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两声。

    鹊舟抢在他再次开口前道:“算了,我反悔了。”

    文砚一愣。

    鹊舟说:“我不打算征求你的意见了,我自己想追就追了,就算你不想我追,我也会追的。”

    文砚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鹊舟反悔是想说他不追了呢。

    “那……那随你吧。”文砚实在不知道现在应该回答点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

    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让他说“嗯,你追吧”,或者“我没有不想你追”这种话吧。

    “你不害怕么?”鹊舟虽然知道文砚不会拒绝他,但他还是好奇文砚的心态。

    正常人在听说一个妖怪要追求自己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些害怕吧。

    那可是妖怪啊,万一要吸人精气呢。

    文砚缓慢摇头,“你……不可怕的。”

    鹊舟乐了,边乐又边有点不好意思。他上下左右的到处看了看,转了个话题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么?以他们的尿性来说,就算你一直呆在家里也不会安全,他们总会想办法来找你的。”

    文砚见鹊舟话题转的这么快,知道他可能是害羞了,不由想笑。

    明明外表是个挺直球类型的人,怎么内里这么容易不好意思啊。虽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文砚暂时摒弃掉心中杂念,说:“先在家里待几天看看情况吧,如果他们会过来找麻烦的话再见招拆招好了。你呢?你会走吗?”

    鹊舟倚着阳台,说:“说过了要追你的,我走哪儿去?你不嫌弃我吃你猫粮就行。”

    “那个……猫粮……会不会很难吃?”文砚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鹊舟回味了一下,说:“还好吧,变成猫的时候吃起来还挺香的。”

    “那……你能吃人吃的食物吗?盐吃多了会不会不好?”文砚又问。

    鹊舟说:“不会啊,我是妖诶,又不是单纯的猫,我什么都能吃的,只要没毒就行。”

    “那你更喜欢吃猫粮还是人吃的东西?”文砚问。

    鹊舟简洁答道:“人吃的。”

    文砚点头,“好,我去煮饭。”

    “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打打下手什么的。”鹊舟说。

    文砚摇头,“你坐在外边等我吧,你伤还没有好,不要动太过。”

    鹊舟一路跟着文砚走到厨房,说:“如果我身上的伤会留疤,很多很丑的那种,你会嫌弃我么?”

    “当然不会。”文砚秒答,一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差点跟着脱口而出。

    “那我就放心了。”鹊舟说。

    家里没什么菜,文砚只能做个简单的炒饭,炒饭里加了鸡蛋和一些菜叶子,看起来虽简单,味道却不错。

    鹊舟吃了饭,正心满意足之际,方斓醒了。

    鹊舟听力好,听见动静立马变成了猫一溜小跑回文砚房间,文砚则赶紧将鹊舟的碗筷收进厨房扔到洗碗池里。

    方斓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察觉到了些异样,但又说不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问文砚:“为什么早餐要吃蛋炒饭?”

    重新从厨房里出来做到餐桌前的文砚忐忑说:“忽然就……想吃了。”

    这要是换到平时,方斓早就开始针对这件事唠叨个不停了,但文砚刚遭逢劫难,方斓现在很好说话,闻言只道:“那你多吃些吧。”

    “妈你要吃吗?锅里还有一些。”文砚说,“昨晚你守了我一晚上,很消耗精力的,吃些东西会好点。”

    方斓应声,去厨房盛了饭出来,出来时问:“池子里的碗筷是用来干什么的?”

    “打蛋用的。”文砚早就想好了说辞。

    “好吧,一会儿记得洗碗。”方斓道。

    文砚说好。

    文砚被方斓盯得很紧,方斓不让他出门,他就在自己房间里待着。

    文砚不出门,方斓却不能也跟着不出门。

    下午的时候方斓把门前的重物搬开自己出去了,文砚站在卧室窗台前目送方斓远去,不料看到了站在小区外的张蕊。

    文砚皱眉。怎么哪里都能看到她?

    忽然,文砚感觉到自己的裤腿被什么扒了扒,他低头,看见了黑猫。

    他解释说:“我看见张蕊了,她就在小区门口。”

    鹊舟这会儿又没办法说话了,只能点点头,然后坐在地上跟文砚大眼瞪小眼。

    文砚又朝窗外看了眼,见张蕊没站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更觉得疑惑。

    “她这次又想做什么?”文砚喃喃自语。

    鹊舟想到了刚走不久的方斓,这让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张蕊难道是要对方斓下手?

    好的不灵坏的灵,如鹊舟所想,一直到晚上十点,方斓也没有回来家里。

    第312章 第34章

    方斓的迟迟未归让文砚心中不安, 他决定去警局报个失踪,先让警方那边的人帮忙找一下。

    但还不等文砚出门,陈开开就先登门拜访了。

    陈开开今晚来文砚家主要是为了探望一下文砚, 看看这小孩儿现在的状况如何,精神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却不料进门后他还一个字没说,文砚就先说自己的母亲方斓失踪了。

    陈开开二话不说立刻带着文砚回了警局, 临走前文砚执意要把黑猫给带上,说是小家伙独自呆着没有什么安全感,必须要有人陪才行。

    陈开开很想吐槽点什么, 但最终还是啥都没说。

    到了警局,陈开开找人调取了文砚小区周边的监控,跟着方斓的动向一路追踪下去,最后发现方斓是在进入一条没有监控的巷子里时消失的。

    那条巷子好巧不巧的就是那天文砚被绑架走的巷子。

    “到底能不能来个人给那条巷子安个监控了?”陈开开火气很重。

    “安!立刻就安!”有人积极回应道。

    “现在才安有个屁用, 人又被搞丢一个,咱们这片区的不法分子这么猖獗的么?”陈开开有些怀疑人生,在他的印象里,这片区一直都挺和谐的, 街头小混混闹出的小事虽然不少, 但这种涉及到绑架的大事儿一次都没发生过。

    文砚在一旁座位上听得有些心虚。虽然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但那些人犯罪的动机与他息息相关,所以把他当成这一切罪恶产生的根源也不足为过。

    “可是不对啊陈队,虽然巷子里没有监控, 但巷子两头的街道上都是有监控能扫到巷子口的,如果说方斓在巷子里被人拐走, 那至少会有她被人带走的监控录像,可是并没有啊, 这人还能凭空消失掉吗?”有位警员问。

    陈开开说:“那巷子两侧都有住宅楼,嫌犯应该是带着受害人从两侧住宅楼的窗户翻入然后逃走的,小刘,你现在立刻扩大范围排查附近住宅楼区域监控,其余人跟我去走访调查,说不准他们还没有离开。”

    警方办事,文砚插不上手,自然而然被留在了警局里。他一边撸着猫,一边跟叫小刘的警官一起看监控。

    文砚并不觉得监控里能看出些什么,也不觉得陈开开带的那些人能在走访过程中找到方斓的踪迹。因为警方查案的一切方法步骤都是建立在嫌疑人还是个人的基础上的,但现实是那些家伙并不是人。

    果然,如文砚所料,在一群人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后,仍是没找到方斓的半点踪迹。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文砚忽然开口道:“那个……也许你们可以查一下张蕊。”

    “谁?张蕊?”陈开开愣了一下,说:“你那个同学?查她干什么?”

    “今天我妈出门的时候,我在窗户那里看见张蕊了,我妈走后没多久她也跟着走了,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朝着我妈离开的方向走的。”文砚说,“她上次也是差点被绑架的对象之一,我妈失踪,我怕她也……”

    “可是监控里并没有看到她……不过还是确认一下比较稳妥。”陈开开立刻找人去张蕊家跑一趟。

    没多久,陈开开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的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说:“我们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陈开开立马召集了人手坐上警车,文砚受邀跟了上去,坐在车后座问陈开开发生了什么事。

    陈开开这才有功夫解释,说:“张蕊不在家,但她家里的电视开着,电视上播放的是一段实时监控,监控里……有你妈妈和张蕊。”

    文砚睁大眼,“她们……怎么样?还好吗?”

    “暂时应该没受什么罪,一会儿到了现场你看看吧,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尽力将她们救出的。”陈开开说。

    到了张蕊家,果然如陈开开所说,张蕊家的电视开着,上边是灰色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张蕊和方斓各自被捆在一张椅子上,两把椅子背对背靠着,她们的眼睛都被布蒙着,嘴巴也被东西堵着。

    “室内检查了吗?”陈开开问提前来到张蕊家里的警员。

    “查了,没有任何监听监视设备。”警员道。

    陈开开点头,又问随行的一个技术人员,“能找到监控里这是哪儿吗?”

    那人看了看监控画面,摇头,“信息太少了,也没拍到窗户什么的,恐怕不好找。哎对了,这监控是有声的还是无声的?”

    “不知道。”陈开开摇头,然后四下找了找,“遥控器呢?有电视遥控器么?”

    “这儿呢!”有人把遥控器递给陈开开。

    陈开开把声音调到最大,能听到些细细簌簌的杂音。

    “有声的就不是完全没可能找到了。”技术人员道,“找几辆动静大点的车去全城跑两圈,看看能不能听见动静吧。”

    “行,小齐你去安排。”陈开开吩咐道。

    “陈队,我在张蕊卧室里找到个纸条,上边写了个电话号码。”有警员匆匆从卧房方向走来,将纸条递给陈开开。

    “卧室的哪儿找到的?”陈开开问。

    “床上,正中间。”警员说。

    “去查这个号码的机主信息。”陈开开把纸条转手机交给技术人员。

    等待期间,陈开开看向一直站在电视前紧盯着监控的文砚,走过去轻声问他:“你有什么想法么?那些人似乎就是冲着你和你那两个同学来的,完全没有失败了就要换个目标的意思,你仔细回忆一下,真的没有什么跟你有重大过节的人么?”

    文砚压根儿用不着回忆。在这场游戏里,在他的记忆中,除了那个妖怪组织的妖怪以外,还跟他有过节的就只有学校里那几个纨绔富二代了。

    不过那几位应该真的是人,跟妖怪组织多半没关系,也不至于派人这么大费周章的绑架他。

    说白了,几个沉迷于校园霸凌的公子哥而已,平时小打小闹欺负欺负他就完事儿了,没到要死要活的那份儿上。

    “是有想到什么吗?”陈开开见文砚半天不回话,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

    文砚摇头,说:“平时跟我有过节的就只有同班的那几个同学,但他们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哪几个同学?你不用管是不是他们做的,你只要提供你所知道的线索,剩下的交给我们来排查就好了。”陈开开说。

    文砚把班上那几个富二代的名字给报了出来,心说与其查他们,不如先打个电话给张蕊床上那个陌生号码,至少看看绑架犯想干点什么。

    “陈队,一个坏消息。”一直在一旁抱着电脑不停敲敲敲的技术人员居然出声。

    “怎么了?”陈开开问。

    “这号码查不到机主信息,什么都查不到,系统里显示是空号,从来没有人使用过的那种。”技术人员答。

    “空号?”陈开开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一个试试,要真是空号的话就打不通了。”

    陈开开对着纸条按下一串号码,然后点了拨通。

    手机里传来有规律的嘟嘟声,很明显是拨通了的。

    陈开开与技术人员对视一眼,技术人员撇清关系道:“不是啊陈队,我查了真是空号,真跟我业务能力没关系哈!”

    陈开开翻了个白眼,刚要损他两句,电话就被接通了。

    陈开开收了声,一个字没说,只屏息凝神等待着对面先开口。

    沉默的对峙一直持续了一分钟时间,就在陈开开打算先开口的时候,对面终于传来声音。

    “你好,欢迎致电,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呢?”说话的是个男声,听起来很温和。

    文砚只听了一耳朵就听出这声音属于谁了,这让他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但细思起来也算是情理之中。

    “你应该知道我打这个电话是要说什么吧?”陈开开问。

    对面沉默了片刻,就在陈开开以为对方会挂掉电话的时候,对面的男人才悠悠然开口道:“你是警察吧。”

    陈开开不语。

    对面也不在意,说:“文砚跟你们一块儿来了吗?”

    陈开开刚想提醒文砚不要说话,文砚就自己主动开口道:“张医生。”

    电话里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街角宠物店的那位古怪的医生。

    “听见我的声音,你是不是很惊讶?”医生愉悦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文砚顿了顿说:“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对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

    医生说:“你们没有哪里做得不对,只是你们倒霉而已。”

    “你什么意思?”陈开开质问道。

    医生说:“别急啊这位警官,你们现在能看见监控不是么?如你们所见,我并未对两位小姐做些什么,你们大可放心。”

    “你想要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文砚问。

    “我们玩个游戏吧。”医生说。

    “你把人放了,你要什么我都尽力给你。”文砚说。

    医生说:“天亮之前,找到我。否则,每超时十分钟,她们就会断一根手指,等手指断完……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看到那之后的惩罚的。”

    第313章 第35章

    医生说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他, 而此时是凌晨三点,距离天亮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这个时间看似宽松,但在偌大的城市中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找到。

    幸运的是,在挂断医生的电话后没多久,快要被众人忘掉的电视机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喇叭声,随后是货车驶过的声音。

    屋里的几位警官匆匆对视一眼, 随后便快速联络起先前散出去的那些司机,去要他们当前的定位。

    位置要到了还没完,散出去的车辆太多, 还得一一确认监控里听到的到底是那辆车的声音。

    陈开开等人为此不停的联络这个人联络那个人,最后在半小时后确认了张蕊和方斓所在的大概位置。

    “你留守监控,有任何动静电话通知我,其余人跟我走!”陈开开让技术人员留下, 然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张蕊家。

    本来文砚也是要被陈开开留在张蕊家的,但文砚主动提出那医生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要是不去的话保不准他会做些什么,陈开开听了觉得有道理, 就冒险让文砚跟着了。

    “但你跟着就算了, 猫没必要也带着吧,到时候说不定会很危险,要是吓着它让它跑了怎么办?”陈开开坐上警车了才发现文砚怀里还抱着那只黑猫。

    这孩子怎么猫不离手的?

    文砚把猫抱的更紧了些,说:“我会抱好他的, 不会跑。”

    “你……哎,算了, 你自己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好。”陈开开不再就此事多说什么,而是问起文砚关于那个医生的事情。

    文砚把自己和医生的往来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陈开开听完不由道:“他脑子有病吧。”

    “陈队,这话可不兴说啊。”旁边开车的警官说。

    陈开开撇了撇嘴,“人家几个学生,为了救猫天天给他送钱,他不感激就算了,还反过来又是绑架又是威胁的,他不是有病是什么?”

    “好好好,一会儿把人抓了你亲自审他到底有什么病行了吧。”司机道。

    光是确认了方斓张蕊两人所在的区域还不够,要找着人还得靠摸排走访。

    现在这个点全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睡觉,摸排起来难度挺大,得罪的人也挺多。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事关两条人命,马虎不得。

    就在众人摸排完一个小区前往旁边的另一个小区后,文砚怀中的黑猫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文砚担心抱太紧会让黑猫受伤,再加上他知道黑猫其实是妖怪,所以在他开始挣扎时就主动将他松开了。

    黑猫落到地上,压低身子在地上嗅了嗅,脑袋转了好几个方向,最后锁定了其中一个方向,后腿一蹬就射了出去。

    文砚自然要跟上,他跑得匆忙,都没想起来要提醒陈开开他们,还是陈开开自己发现了才追上来的。

    “我就说了让你别带猫吧,它这样跑出去要是跟丢了你是不可能再找到它的。”陈开开说着,想跑得更快些去帮文砚把猫抓住,但跑着跑着他才发现文砚始终比他跑得快上一步。

    行啊这小子,运动神经还挺发达的。

    “他没在乱跑,他应该是发现什么了。”文砚说。

    像是为了证明文砚所说不假,刚刚还一路飞奔的黑猫忽然在一个岔路口来了个急刹车。

    文砚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黑猫身上,黑猫一停他就跟着停下了,倒是陈开开差点儿没刹住车一脚踩黑猫身上去,还好文砚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这才避免了悲剧。

    陈开开松了口气,说:“行啊小子,你力气还挺大的。”

    文砚摇头不语。

    陈开开又说:“行了,赶紧去把你的猫抱着吧,我们要去继续摸排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文砚知道陈开开不会相信一只猫能辅助破案,只能在心里叹口气,说:“陈叔你去忙吧,我一会儿就带他过去。”

    不信就不信吧,他和鹊舟一人一妖独自行动其实会更方便些,毕竟他俩身上都有太多的秘密了。

    黑猫分辨出了新的前进方向,又向前跑了起来。

    文砚自然是紧随其后。

    陈开开哎了一声,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就算不能抓着猫,至少得把文砚这小子给抓回去。

    黑猫这次一口气跑到了一扇单元门前,单元门紧紧闭合着,需要刷卡或者输入数字密码才能开启。

    之前他们进小区的时候就找门卫拿了两张万能卡,但卡在陈开开和另外一位警官手上,文砚不好当着陈开开的面暴力破门,只能转头看向陈开开,求助道:“那个……陈叔你能帮我刷一下门禁吗?”

    陈开开本来想让文砚别闹了赶紧跟他回去,但正要开口拒绝时,黑猫忽然跳了起来。

    这个小区的单元门是那种带镂空花纹的铁门,黑猫跳起来用爪子攀着门上的镂空爬到了门的腰部位置。

    文砚怕他用力太猛把自己的伤口撕裂,连忙伸手过去托住了黑猫的屁股。

    黑猫全身毛都炸了炸,但很快他就当做无事发生一般,扒在门的边缘伸了一只爪子进去在内墙上摸索了一阵。

    啪嗒。

    滴——

    单元门上的密码锁发出滴的一声响,文砚似有所悟,空出一只手来拉了拉门把,还真把门给拉开了。

    陈开开都看呆了,说:“你别告诉我这小家伙是真的在开锁,它其实是误打误撞的对吧?”

    文砚想说确实是误打误撞,但鹊舟既然选择当着陈开开的面暴露自己的智商,是不是说明鹊舟不打算继续隐藏他们二人身上的秘密了?

    文砚只思考了一瞬就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不对陈开开的话语做任何回应,只把猫抱着往单元门内跨了一步,说:“陈叔你要跟进来吗?”

    陈开开本想说不,但随着文砚进门的动作,门内的感应灯亮起,眼前的一幕瞬间让陈开开冷了神色。

    亮着灯的楼道内,雪白的墙上糊满了血手印,看起来瘆人极了。而在这些血手印的中间位置,一块三角形的血呼啦查的毛绒物体正被一根钉子钉在墙上。

    那是……

    陈开开不太确定的绕过文砚走上前去凑近看了看,待得认出那是什么后,他只觉遍体生寒,连忙按下对讲机的通话按钮,与还在小区外围的队员们通话道:“13号楼内发现猫耳残块,嫌疑人应该就在这里,速来。”

    文砚一开始也没看清墙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此时听了陈开开的话,他下意识便捂住了怀中黑猫的眼睛。

    鹊舟:“……”

    大可不必如此,他夜视能力强,早在单元门还没打开的时候他就透过门上的镂空看到那只耳朵了。

    那大概是那天晚上那只被医生拎走的白猫的耳朵,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是残了还是死了。

    如果死了的话,他离开游戏后大概得好好和鹊归山唠唠,让他适当减少些血腥元素,毕竟有些画面就算是成年人看了也会不适,游戏而已,属实没必要搞那么真实。

    很快,在警员们陆续赶到并且开始向楼上攀登后,鹊舟知道了答案。

    白猫死了,死得挺惨烈,他们几乎在每一层楼都能找到它的身影。

    鹊舟深知医生此举是要激怒文砚,让文砚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怪物,但他看了看文砚的神色,觉得文砚应该暂时还顶得住。

    嗯,应该还顶得住吧……如果文砚眼里的怒火没有烧得这么旺的话。

    鹊舟一下子就急了。不是,文砚你小子能不能争点气,这有什么好失去理智的,生气就把人找到了然后撒气,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干嘛非得把自己搞成这副看上去马上就要没理智了的样子?!

    鹊舟现在就怕爬到下一层楼的时候,墙上的白色身影会变成黑色。虽然文砚已经知道医院里那个煤球不是他了,但小黑猫毕竟长得跟他像,万一文砚精神一错乱把那当成了他就完蛋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还真就是鹊舟怕什么,游戏就给他安排什么。

    又上了一层楼,墙上的碎肢换成了黑色,文砚眼里几乎瞬间就攀上了血丝。

    咔哒。

    这一层楼的左边那户人家的屋门忽然从里边打开了一条小缝,一个装着重物的垃圾袋被从中扔出,紧接着门又被快速合上。

    这一套流程速度之快,连陈开开都没反应过来要上去拦门。

    “操!就是那孙子!破门!”陈开开怒喝一声就要前冲。

    “陈队小心!”后方一警员慌忙大喊。

    还不等陈开开反应过来对方是要自己小心什么,已经看清垃圾袋里装着什么东西的文砚就如发疯的野兽一般一掌推在离得最近的他的胸膛上。

    陈开开失重向楼梯下摔去,虽然立马有警员扶住了他,但还不等他重新站稳,文砚就又是一脚朝他踢了过来。

    “我/操了,文砚你发什么疯!”陈开开想不通,好好一孩子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这都什么事儿?

    文砚哪里会理他,一脚把他连带他后边的警员一块儿踹下了楼。

    眼看垫在最后的那个警员就要砸在楼道平台的水泥地面上给前边那些警员当人肉垫子,早早就被文砚丢出去的黑猫瞬间化作人形在后方撑了他一把。

    以为自己要被压出内伤的警员没料到还有人能扶自己这么一下,感激之余又不免好奇对方身份,连忙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

    “你不是被绑架了吗?!”警员可是记得对方的照片的,虽然能查到的照片只有一张,还是对方的入学照。

    “这个你们暂时先别管,现在这情况我劝你们都下楼去,别掺合。”鹊舟陈恳建议道。

    可惜没人听。

    第314章 第36章

    此时的文砚看起来与怪物无异, 他无差别地攻击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人,陈开开等人虽是警察,却也是凡人, 哪里扛得住异化过的文砚的进攻,只能在鹊舟的有意拉拽下朝着楼下节节败退。

    文砚没有对着他们穷追猛打,在他们往下退了两层楼后就不再继续攻击,而是转身回了楼上。

    “不是, 他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疯了?”陈开开理解不了一点,捂着发疼的胸口侧头看向没事人一样的鹊舟,不理解加一, “你又是什么情况?哪儿冒出来的?”

    “别问别管,看着就行。”鹊舟说。

    “你什么意思?”陈开开觉得鹊舟态度不好,他的态度也不好起来,“你跟那医生是一伙的吧, 把他给我摁了!”

    陈开开后半句话是对其他警员说的,鹊舟噫了一声,灵活避让开来,直接趁其不备一掌斜劈在一位警员的侧颈。

    警员眼前一黑, 当场昏迷。

    “草!这小子不对劲!快摁……”另一位警员话还没说完, 颈上一痛,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楼上,视线范围内再没有活人的文砚重新回到医生所在的楼层,他迷茫地原地转了个圈, 随后缓缓低头看向地上的垃圾袋。

    垃圾袋是透明色的,里边装着血呼啦查的黑猫和一些被血腥味吸引来的苍蝇蟑螂甚至老鼠。

    黑猫已死, 但袋里的其他生物可没死。

    文砚心说自己现在可见不得活物,把这些蛇虫鼠蚁的全弄死也是理所当然。

    他想了就也做了, 期间这些家伙争先恐后的从垃圾袋里钻出来想跑,甚至有的变成了手拿凶器的人形试图反抗,但最后无一例外都没了生息。

    文砚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他不疯这一场,这些家伙要杀的就是他身后那些警察和这附近的居民了。

    而他们之所以要做这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因为要逼他这个半异化的异化者彻底丧失理智。

    文砚在看到黑猫尸体被扔出来的时候就想通了这些。其实医生从头到尾没想过真的要藏在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不然他也不会把楼道布置成那样。

    医生所做的这一切跟之前的张蕊没有任何区别,无非是想要刺激他。医生为了达到他的目的,绑架了他的母亲和“好友”,杀了他熟知的小猫,还打算杀死愿意帮助他的警察。

    文砚虽然半异化了,但终究不是神仙,他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保下所有人,所以他在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个计策。

    医生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疯,那如果他提前疯了呢?人没必要去刺激一个疯子,因为那样做只会让疯子记恨于他,但凡医生还想活命,就不会再对方斓和陈开开他们下手。

    而疯掉的他则能借着疯了的这股劲儿直接杀了医生和张蕊。

    不,也许他得留一个活口,不然“清醒”后无法和警方交代。

    文砚在医生和张蕊之间选择了留张蕊,一来是因为张蕊现在还没在大众面前暴露真面目,杀了她的话自己很难脱罪。二来则是医生必须死,他得为死去的白猫和黑猫报个仇。

    文砚在与那些蛇虫鼠蚁搏斗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撞烂了医生所在屋子的家门,待得清理完那些小鱼小虾,他便直接进了屋去。

    医生就在屋中。

    其实医生在发现文砚的不对劲后就做好了从窗户逃走的准备,毕竟那可是失控的异化者,他又不是什么很喜欢在目的达成的时候遗憾死掉的人。

    不过对这一刻期待了太久的医生还是贪了一手,他想更直观的确认一下文砚是否真的彻底失控了,为此,他没有立刻逃走,而是把张蕊和方斓连人带椅子搬到了屋门口。

    一个文砚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

    他想在目睹文砚亲手把这两人杀死后再离开。

    被绑了手脚堵了嘴的张蕊想骂也骂不出声,她整个人无比愤怒的坐在椅子上,心里已经把医生大卸八块了。

    该死的,说好了只是配合演戏,那医生居然这么疯,连她这个同伴的命都说卖就卖了。

    天杀的臭老鼠,她就该一口吃了他!

    文砚刚一进屋就看见了一脸恨意的张蕊和半昏迷的的方斓,他没有停下,因为停下会让他的伪装露出破绽。

    不过他本身也不用因此停下。

    一个疯子的行事是没有逻辑和规律可循的,当一个疯子面前忽然出现两个目标时,他可能只会择其一而杀,也可能会同时杀俩。

    文砚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张蕊,他掐住了张蕊的脖子,将张蕊连人带椅子一块儿举到了半空。

    张蕊吐不出口中布团,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文砚没打算真的杀张蕊,张蕊只是被他当成了接近医生的工具。

    他一把将张蕊掷了出去,方向正是医生所在的方向。

    张蕊连人带椅子一块儿砸在墙上,脆弱不堪的椅子瞬间散架,张蕊也被撞得不轻,但身上的绳子好歹是随着椅子的四分五裂而松了些,让她得到了自由活动的机会。

    张蕊忍着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着要跑,文砚却已杀到近前。

    此时的医生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他躲到了另外一边,并且已经打开了窗户想要从窗户离开这里。

    他已经确认过了,文砚这是真疯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在这里多留。

    可出卖过同伴的他哪那么容易能走掉?在文砚一次次下杀手的时候,张蕊一次次的躲避撤退,且撤退的方向非常明确,就是朝着医生那边去的。

    医生要她死,她也不会让医生好过,大不了他们俩今天一个都别活。

    抱着这种心态,半个身子已经在窗外了的医生硬生生被张蕊给拉拽了回来。

    屋外,陈开开看着自己已经倒了一片的同事,眼角直跳。

    他的配枪在几秒钟前已经被那死小子一脚踹飞到了墙角,现在的他赤手空拳,没准还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真是见了鬼了,他这辈子就从没见过反应这么快的人,跟条泥鳅似的,怎么都抓不住。

    “陈叔,自己人,别打了。”鹊舟主动投降求和。

    “谁特么跟你是自己人!”陈开开呸了一声,“我还就不信了我今天抓不住你个小兔崽子!”

    “真自己人!你搁这儿抓我还不如上去看看文砚那边啥情况了。”鹊舟又一次躲开了陈开开的擒拿。

    陈开开这会儿也想起了文砚。

    是啊,文砚那孩子还不知道是怎么了,可别有什么意外。

    不,不对,这小子之前不还说让他们赶紧走么?怎么这会儿又跟他提起要上去看文文砚了?草,这小子搁这儿转移他注意力呢!

    陈开开本以为自己短暂的中计会给鹊舟可趁之机,但鹊舟并没有,鹊舟是真停下来了在邀请他一块儿去楼上看看。

    陈开开脑子一转,惊道:“你们把文砚怎么了?!”

    他懂了,一定是文砚已经出事了,楼上应该有埋伏,就等着把他引上去来个前后夹击了。

    鹊舟是真服气了,说:“这问题你该问他自己去啊,他怎么了我哪儿知道啊,我不也是被他丢出来的吗,差点儿摔死我了。”

    鹊舟这话说得属实是夸张了,文砚之前扔他下来的时候动作其实挺温柔的,一看就不是个疯子能弄出来的力道,差点摔死什么的属实扯淡。

    “他扔你?我怎么没看到,你少睁着眼睛在那里说瞎话。”陈开开警告道。

    鹊舟说:“要不是现在变回猫我还得等十二小时才能重新变人,我高低给你表演个大变活人。”

    陈开开想说你放什么狗屁,但一想到鹊舟的忽然出现和文砚一直抱着的那只黑猫的忽然消失,他又有点迟疑。

    不是……这么扯淡的事情真的可能存在吗?开什么玩笑?可是之前黑猫展现出来的智商又确实不符合常理……

    “算了,你不去看我自己去看。”鹊舟不愿再多费口舌,自个儿往楼上去了。

    其实鹊舟并不怎么担心文砚,因为他在文砚把他放地上的时候就猜到了文砚的想法。

    挺聪明的一招,让他对文砚刮目相看。

    现在是时候上去了瞧瞧文大少爷这一出装疯卖傻换来的成果了。

    “喂!你个臭小子谁准你走了!给我站住!”陈开开最后还是选择了把鹊舟的话当成屁话,边喊边追着鹊舟上了楼。

    楼上的房门开着,两人到门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还被绑在椅子上的方斓。

    方斓这会儿还没醒,鹊舟绕过她直接进了屋里,陈开开快速查看了一下方斓的情况,确认人还活着后就也跟了进去。

    两人是在厨房里找到文砚的。因为房屋布局的原因,厨房里侧是开了一排窗户的,文砚就站在窗边,不远处是昏迷不醒的张蕊和胸口破开个大口子的医生。

    陈开开被这一幕惊得头皮发麻,但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边。

    彻底没了最后一口气的医生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他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只灰黑色的一个巴掌大的死老鼠。

    “这、这……”陈开开震惊到失语。

    鹊舟也挺震撼,“所以……一个给猫看病的医生的本体其实是一只老鼠?那是挺变态的。”

    第315章 第37章

    医生变成老鼠死掉, 张蕊、方斓、鹊舟、文砚全被带回了警局。

    文砚一路上都很担心,因为他跟鹊舟被装进了两辆不同的警车。文砚在车上问过陈开开,问他们会不会伤害鹊舟, 陈开开对此一言不发,全程一个字也没有跟文砚说过。

    这让他说什么?他根本就还陷在这世上有妖怪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到了警局,四人被分开带进了四个审讯室。

    文砚是最先被审的,因为陈开开和他最熟, 很多问题陈开开得先问过他之后才能去同自称是猫妖的鹊舟谈话。至于方斓和张蕊,那两位受害者目前还没有醒过来,暂时还没得问。

    狭小的审讯室内, 文砚坐在椅子上,身前卡着个板子,手也被束缚了起来,但不疼, 只是无法大范围活动而已。

    陈开开和一位笔录员在他前方的桌案后方坐下,约莫半分钟的沉默后,陈开开开口道:“名字。”

    “文砚。”文砚乖巧答道。

    “性别。”

    “男。”

    “年龄。”

    “18。”

    文砚很配合,陈开开却有点烦躁。他盯着文砚看了一会儿, 忽然就不想按照计划上的那样一句话一句话挨个问了, 而是直接道:“你出现在现场的前因后果我们都知道,我就不浪费时间去问了,文砚你是个好孩子,你老实告诉我, 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忽然变得像个怪物一样。”

    文砚说:“陈叔,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自然的力量吗?”

    陈开开想说不信, 但一回想起文砚那时候的力量和气场,他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文砚替陈开开说了, “但是你也看见了,我就是有了正常人不应该有的力量,我现在的力气很大,你们用来束缚我的这套设备,说实话只要我想,我下一秒就能毁掉它,但那没有必要,毕竟我不是什么恐怖/分子。陈叔,你接下来应该想问我这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吧。”

    文砚没给陈开开说话的机会,自己自顾自往下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力量具体是从哪里来的,但我猜它原本就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体内,只不过我的力量受到刺激被激发了出来,而你们的没有。至于我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陈叔你已经知道我被校园霸凌的事了,当一个人在绝望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大概就会激发出这种力量吧,但力量的产生往往伴随着理智的丧失,只不过我运气好,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对了,你之前不是还想知道到底谁跟我有这么大过节,非揪着我不放么?那是一个妖怪组织,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我这个有理智的能力激发者丧失理智,这样我就能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见谁都杀的怪物,而他们则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坐等着我把所有活人都杀光,这样他们就能统治世界了。听起来有点好笑是不是?”

    别说陈开开了,文砚自己说这段儿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个重度中二病患者。

    陈开开嘴角抽动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他们绑架你或者绑架你的同学和家人都是为了促使你丧失理智?”

    “嗯,那两只猫……也是因为我。包括你们也是,你还记得被医生扔出门的那个塑料袋吧,里边除了装着黑猫的尸体外,还装着一些蟑螂老鼠之类的,它们都是妖怪,如果我当时不假装失去理智将你们推下楼去,那些妖怪就会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变成人形杀了你们。”

    文砚在看到鹊舟恢复人形时就知道鹊舟不打算再藏了,所以他也没再帮鹊舟隐瞒身份,直接把自己进入游戏以来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包括上次被绑架后他和鹊舟是如何逃出来的,事无巨细。

    陈开开听完有些傻眼,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太荒谬,而是因为这些事情不但荒谬,还全都合情合理,且中间也没什么逻辑不通的地方。

    陈开开清楚地知道文砚没有在说谎,因为没有人的谎言能如此天衣无缝。

    可这世上真的有超能力和妖怪么?

    有吗?那太离谱太荒诞了。没有吗?那他亲眼所见的那些又是什么?

    陈开开知道,他不得不承认一些事情了。

    “好吧,你说的这些我暂且相信,但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张蕊也是妖怪的同伙吗?她和那医生看起来可不像是同一阵营的。”陈开开说。

    “妖怪内部也会有纷争,况且你也看见了,医生的本体是只老鼠,而张蕊的本体据说是一只猫,猫和老鼠天生对立,他俩之间表面合作背地里想要杀掉对方再正常不过。”文砚道。

    “但你并未亲眼见过张蕊化为原形吧,张蕊在你面前也从未表现出什么不对来。”陈开开说。

    “鹊舟见过,你一会儿问他去。”文砚说。

    “他说见过就见过?你别忘了他也是妖怪,说不定他也在骗你。”陈开开说。

    文砚否定得很快,“不可能。”

    陈开开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你看,你已经被他洗脑得很成功了。”

    文砚蹙眉看着陈开开,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充满耐心,“我说他不是就不是,这一点你们不用质疑。何况……如果他真的在骗我,今天在楼道里又为什么要帮着我救你们?他本可以凭借我对他的信任趁机杀了你们逼我失去理智的。”

    陈开开一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文砚对鹊舟的无条件信任还是让他没办法对鹊舟完全放心。

    这孩子分明就是一副被完全洗脑的样子,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恐怕他都要给那个叫鹊舟的小子建个神庙来供奉了。

    “他的事我一会儿亲自去问。”陈开开退了一步,问文砚:“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文砚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陈开开不问他问题的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摇头说:“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

    “讲。”陈开开示意。

    文砚说:“别伤害鹊舟,问完你们想问的之后也别关他,他不是罪犯,也不是什么实验品。如果你们对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不保证自己是否还能维持理智。”

    “这不是请求。”陈开开笑笑,说:“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有一点我需要你明白,他不是没有犯罪,他袭警了,你也一样。”

    在文砚翻脸前,陈开开起身合上了自己面前的记录本,说:“别紧张,如果最后能确认你说的这些都属实的话,功过相抵,你和他都会平安无事。好了,我要问你的暂时问完了,但你还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毕竟也一晚上没睡觉了。”

    陈开开离开了,文砚坐在椅子上闭了闭眼,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鹊舟那边的情况。

    鹊舟本人倒是不怎么担心,陈开开来问他时他也是有问必答,把自己知道的都给交代了一遍。

    陈开开见鹊舟说的和文砚说的彼此都能呼应得上,没有矛盾的地方,不由叹了口气。

    他的世界观看来注定要在今天崩塌重塑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如何证明你和张蕊他们不是一伙的?”陈开开还是很在意这一点。

    鹊舟说:“这应该由你们去证明。想办法找到我和他们是一伙的证据吧,如果你们找不到证据,那我自然而然就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了。”

    陈开开啧了一声,嘀咕道:“还挺狡猾。”

    鹊舟说:“不好意思,我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陈开开不以为意,“在我们找到证据之前,你就都待在这里好了。”

    鹊舟说:“那我怕是要在这儿待到死了。”

    陈开开正有此意,他可不想放一个善恶不明的危险分子出去万事皆乱晃。

    “作为无端拘留我这个无辜市民的补偿,告诉我你们之后的打算吧,你们要怎么对待文砚?”鹊舟问。

    陈开开说:“无可奉告。”

    鹊舟说:“他现在也算半个危险分子,你们应该会关他一段时间,但你们又不可能像关犯人一样关他,不然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你们以为的铜墙铁壁根本困不住他。不如我给你们一点建议吧。”

    陈开开对待鹊舟可不像对文砚那么有耐心,鹊舟说话他根本不带搭理的,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找下一个人谈话了。

    鹊舟也不强求,反正他知道陈开开在听就行了。

    “放他自由,然后找点专业人士来保护他如何?就是那种级别很高,战力很强的人。让他们来24小时监视文砚,确保他身边的人和事不会刺激他让他失控,或者确保能在他失控的第一时间将他击毙,如何?我想以他现在的能力来说,他值得这么兴师动众。”鹊舟道。

    陈开开冷笑一声,“他说你们是朋友,你却想着如何在他失控的时候杀死他。”

    “这只是站在你们的立场上的提议而已。”鹊舟耸了耸肩,“至于我本身,我只想让他能拥有正常人的生活,很安稳的、坏人都被提前处理干净了的那种生活。”

    这就是鹊舟不打算再把秘密藏着掖着的原因了。

    第316章 第38章

    求助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 鹊舟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能在这场游戏中百分百保护好文砚。

    不,应该说他能保证不让文砚失控,却没办法保护好文砚的家人和文砚在意的人或动物。

    没有人会想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受伤害,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哪怕是在游戏里也一样。

    鹊舟思来想去,最后定下了现在的计划。

    他要向警方求助,他需要借助官方的力量来保护文砚和文砚所在意的人事物, 那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但有得必有失,想要得到绝对的安全,就必会失去一部分的自由。可那没多大关系, 鹊舟会尽力给文砚争取来最大限度上的自由。

    陈开开听了鹊舟的话依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和笔录员一起离开了审讯室,并在离开时锁上了审讯室的门。

    之后就是对方斓和张蕊的讯问了,方斓倒是好聊, 因为方斓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只要按照正常流程问清楚她所知道的事情就好。

    张蕊那边倒是麻烦些,因为陈开开换了几种问法,张蕊也还是表现得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受害者。

    怎么办?要放张蕊离开么?

    在决定好张蕊的去留前, 陈开开先找上了上级部门。

    可能因为这是游戏吧, 在现实里复杂的程序流程放到游戏里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解决了,陈开开顺利找来了很厉害的人物,然后这些人就把文砚给带走了。

    文砚被带去的是一座实验室,据那些人所说, 他们将对他目前的身体数据进行一个记录,这需要他的配合。

    文砚问:“记录完之后呢?把我关起来做人体研究吗?”

    “记录完以后我们会对你做出一个整体的评估, 特别是精神方面。”负责人道。

    “如果我的精神状态很稳定的话,我能离开这里过正常的生活吗?”文砚指指周围的铜墙铁壁。

    “当然。”负责人道。

    文砚于是放了心, 开始很认真的配合这些研究人员做各项测验。

    测验包含的项目有很多,有测他的力量的,又测反应速度的,又测移动速度的,还有测恢复能力的等等。

    文砚光是配合他们做这做那就花了两天时间,第三天的时候还有专门的心理医生来让他做各种心理测试卷并和他聊天。

    好在这些人还讲点信用,在对他做完综合评估后,真把他送回了警局,还表示他随时可以离开。

    陈开开见文砚回来,问他:“测试结果如何?”

    文砚说:“不知道,但他们全程都挺震惊的,结果应该还不错吧。”

    陈开开心说那肯定是相当的不错了。

    “鹊舟在哪儿?”文砚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陈开开说:“你不先问问你妈妈的事情么?”

    文砚说:“她是受害人,你们问完该问的就该放她回去了,你们不会还关着她吧?”

    那自然是不会的。陈开开叹气,“你要找鹊舟是吧,他现在还在之前那间审讯室里。”

    文砚皱眉,“为什么不放了他?”

    陈开开说:“他是妖怪,哪儿能说放就放,没把他送去拘留所已经是最大让步了。”

    “我能保证他不伤害任何人。”文砚说,“而且送我回来的那些人说了,我能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只要不犯法。放他出来应该不算犯法吧?”

    陈开开也是收到了上边的指示的,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继续关着鹊舟,便也认了命。

    “好吧,我带你去找他。”陈开开说。

    原本只有一张椅子的审讯室里此时摆了一个猫窝和一个猫砂盆,变回猫形态的鹊舟就蜷缩在猫窝里睡着大觉,但一有人接近审讯室他就醒了过来。

    黑猫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抬头望着走进来的文砚和陈开开。

    陈开开已经习惯了鹊舟这副猫样,无奈道:“他只用人形态在这里待了十个小时,之后就变成了猫,说什么都不变回人形了,不知道是不能变还是怎么。”

    话音刚落,黑猫就重新恢复成了人形,并且回了他的话说:“单纯不想搭理你们而已。”

    陈开开:“……”

    鹊舟看着文砚,问:“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了,之后应该也能继续上学。”文砚说,“你要跟我一起么?”

    “当然,只要你想的话。”鹊舟道。

    “那我们回家吧,这几天辛苦你待在这里了。”文砚是真有点心疼,毕竟这审讯室里连点阳光都没有。

    每天都有好好伺候着猫大爷的陈开开:“……”

    不是,他们这里很差劲吗?那猫窝可花了他两百多块钱,猫粮也是买的几十块一斤的好牌子。

    “张蕊呢?”鹊舟在临走前问陈开开。

    陈开开说:“虽然我们这边不想放她,但她暂时没有露出破绽,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理由强行留她,所以三天前已经让她离开了。但你们放心,我们有专人负责盯梢,不会让无辜人士受到伤害的。”

    “行,放了也好,她应该还会整些幺蛾子,记得让你们的人及时收集线索证据。”鹊舟说。

    陈开开表示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让鹊舟不用操那么多的心。

    鹊舟在离开警局后很是委屈地跟文砚说:“我怎么觉得陈警官挺烦我的,我哪里惹到他了吗?”

    文砚一眼就看出鹊舟在装可怜卖惨,但他还是很配合地为鹊舟打抱不平道:“应该是他们太死心眼,觉得所有妖怪都是坏的,天生就对你有偏见。”

    “也是,谁让我是妖怪呢,我活该。”鹊舟说。

    “妖怪没什么不好的。”文砚说,“不好的只有那些心怀不轨心思不正的人……和妖。”

    鹊舟边走边偷摸多看了文砚几眼,说:“异化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么?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像……”

    鹊舟收了音。

    “像什么?”文砚问。

    鹊舟心说越来越像文砚本尊了,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于是他只能含糊道:“像个成熟些的人了吧,能独自解决很多事情的那种,不像以前那样只能被动挨打了。你现在……大概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了。”

    “那你会离开我吗?”文砚问得小心。

    鹊舟说:“刚才不是说过么?只要你还想我留在你身边的话,我不会走。而且……我说过要追你的,就算你赶我走我大概也会厚脸皮的留下。”

    文砚心跳又很不争气的漏跳了一拍,心里却不禁想到你可别光说不做,说好的要追人,快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啊。

    鹊舟这回也没辜负文砚的期待。他之前没拿出什么实际行动主要是因为当时情况不允许,现在文砚安全了,暂时没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们了,他自然就可以开始操作了。

    鹊舟先跟着文砚回了家,家里,方斓见文砚回来很是激动,但又很生气,问文砚被那群警察带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多天才回家。

    文砚没打算跟方斓说自己的情况,就含糊应付了过去。然后方斓就把目光转向鹊舟,很是不满道:“你怎么跟还跟我儿子在一块儿?上次就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我儿子才被绑架的。”

    这话可就没什么道理了,明明鹊舟才是那个被牵连着一块儿绑架的受害者。

    “阿姨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上次被绑架纯属倒霉,我根正苗红的可没人会专门盯着我来绑。”鹊舟说着,怕一会儿方斓更生气了他就没机会说来意了,便不等方斓回复就继续说:

    “对了阿姨,我这次来是想拜托您一件事儿的,那个……我能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吗?这也是警方那边的意思,他们希望我俩最近能待一块儿彼此多照应一下,以免被寻仇的找上来逐个击破。”

    方斓一听这话,眉头直接皱成个川字,看起来是非常不待见鹊舟了。

    “你俩小孩互相照应难道就能不被寻仇么?警方的人怎么不自己来照应着你们?”方斓说。

    鹊舟心说当然有人盯着他们,但那些人都在暗处,不宜被说出来。

    “那我就不清楚了,总之……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们了。”鹊舟说。

    “我可没同意要你住在这儿。”方斓在鹊舟进门前拦住了他,还把他往外推了推,“回你自己家去,或者去跟那些警察说,我们家穷,添不起一双筷子。”

    鹊舟就这样被拒之门外了,但合上的房门没一会儿又从里边打开,刚刚被方斓扯进家里的文砚轻手轻脚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关上门,一脸抱歉地望着还站在门外的鹊舟。

    “抱歉,我妈她就这样,你知道的,她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文砚小声解释。

    鹊舟完全不恼,摇头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办法以人的形态长期出现在你妈妈面前,拒绝就拒绝好了,我晚点翻窗来找你。”

    文砚觉得这偷感听起来蛮重的,不过他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还觉得蛮期待的。

    “那你注意安全,不要摔着。”文砚说。

    “好。”鹊舟笑笑,身子忽然前倾了些许,嘴巴凑到文砚耳边,低声暧昧道:“那就晚上见了,亲爱的,记得给我留窗。”

    第317章 第39章

    鹊舟难得的一句深情玩笑让文砚在门口呆立了很久都没缓过神来。

    他没听错吧, 刚刚鹊舟是叫了他亲爱的是吗?那可是在他们彼此距离最接近的时候他都没从鹊舟那里听见过的称呼。

    哪怕只是一句刻意的逗弄,文砚觉得自己也能珍藏很久了。

    文砚开门回家的时候,遗憾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他遗憾是因为鹊舟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施施然离开了, 没给他作出任何反应的时间,庆幸则也是因为鹊舟说完那句话就离开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符合现在的人设了。

    方斓又一次把家门给堵上了,说什么都不准文砚再踏出家门一步, 还三番五次警告文砚不要再跟那个叫鹊舟的人来往。

    文砚表面上答应得很好,晚上却锁了自己房间的门打开自家房间的窗,紧张又期待的等待着意中人的到来。

    这种毛头小子背着家长偷摸等待和初恋私会的感觉, 要不是因为《魔方》这游戏的存在,他怕是这辈子都体验不到。

    晚上十点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进窗户。因为等待太过漫长而不得不拿起本书来打发时间的文砚若有所感抬起头来,率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只黑黑的耳朵。

    文砚:“……”

    怎么说呢, 虽然有想到过鹊舟大概率会用猫的形态来爬墙进屋,但真看到鹊舟用猫形态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失望的。

    毕竟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对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生出什么异样的感觉来。

    黑猫动作干脆利落地跳进了屋内, 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文砚将书合上塞回旁边书架, 看着黑猫等待着他变回人形。

    但黑猫似乎并没有要变回人形的意思,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文砚。

    文砚懵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来鹊舟化形是有时间限制的,距离他上一次人形到现在还没有12小时, 他就算想变成人也变不了。

    文砚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这游戏现在被改得不能有亲密肢体接触了, 就算是人形又能怎么样呢?况且他俩现在在游戏里的身份还没正式在一块儿,对着人形反而是种折磨。

    文砚认了命, 从座位上起身过去弯腰将黑猫抱了起来。

    “很晚了,要一起睡觉吗?”文砚轻声道。

    黑猫没出声,但在被文砚放到床上时很愉悦地打了个滚。

    文砚强忍住吸猫的冲动,去关了灯然后回到床上躺下准备睡觉。

    这一觉文砚睡得挺踏实的,反正有鹊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能睡得安稳。他想鹊舟应该也和他一样。

    鹊舟的确也睡得挺安稳的,但第二天早上他比文砚早一些醒了过来。

    早醒一步的他没有急着起床,而是直接在文砚身旁化为了人形。追人嘛,当然还是要想方设法让对方心跳加速了,这样能最快的促进两人间的感情。

    不过这也就是他原本就跟文砚有一腿的情况,如果是对着一个从未在一起过的陌生心仪对象,他现在这种行为就很值得被报警抓起来了。

    文砚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整个人就已经先被美颜暴击了一下。

    只见不知何时变回人形的鹊舟此时此刻正面对着他侧躺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他的一条胳膊还不知有意无意地搭在自己的腰间。

    大脑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文砚就这样呆呆地盯着鹊舟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才回了神,作出一副有些慌乱的样子来。

    不是害怕的慌乱,而是因心跳过速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手足无措的慌乱。

    鹊舟一睁眼就对上了这种慌乱,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呵欠,对文砚说了声早安。

    文砚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那条搭在他腰间的胳膊也因此滑落下去,这让他有一瞬的空落,但他必须忍住。

    “早、早安。”文砚说着就下了床,穿反了拖鞋道:“你要吃早餐吗?我、我去弄。”

    鹊舟伸长了胳膊去抓住想要离开的文砚的手腕,说:“你就这样开门出去的话,我说不定会被你妈妈发现。”

    文砚立刻歇了开门出去的念头,回过身来视线乱飘道:“那……那你要走吗?”

    “不要。”鹊舟说,“要不我躲你床底下吧。”

    文砚听出鹊舟语气中的跃跃欲试,不免在心中扶额。

    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热衷于偷情这一套了。

    文砚想是这么想,其实他自己还挺吃这一套的。人嘛,总会想要体验一些平时体验不到的东西,如果万事都循规蹈矩,还要游戏来干什么用?

    “好、好吧,但是床底下空间很小,你在下边会不会难受?要不你重新变成猫好了。”文砚说。

    “可是现在变成猫的话,我就又要有12个小时不能和你说话了。”鹊舟看起来有些委屈,“你……是不是有点嫌我烦?我这样是不是挺打扰你的正常生活的啊?”

    文砚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在面对这种茶言茶语的时候都会回答“对,你就是打扰到了我的生活,请你离开”,在这一刻,他只觉得全世界的人见了鹊舟这样都得心软一下,哪怕他深知这些委屈都是刻意装出来的。

    “当然不会打扰,我只是怕你会不舒服。”文砚小声道。

    “没事的。”鹊舟一听文砚没再嫌自己烦就笑了起来,道:“只要是在你身边,就不会不舒服的。”

    文砚被鹊舟那笑晃了眼,但片刻失神过后,他更想知道的却是鹊舟这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他怎么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什么话都往外说?这谁能招架得住。

    其实此时此刻的鹊舟也没文砚想得那么淡定,向来不善于说这种肉麻话的他在说完那一句之后就有点后悔,差点绷不住的当着文砚的面皱眉。好在他下一个举动就是往床底下钻,这一钻就没人看得见他现在的表情了。

    呕。

    在文砚离开卧室后,鹊舟想,如果文砚这样都不能被他轻松拿下的话,他就…就……

    得,拿不下就拿不下,拿不下拉倒,搞得好像他上赶着要把自己送出去一样,掉价,果果那逼崽子听了都得把自己系统乐炸。

    “今天早饭怎么弄这么多?”屋外忽然传来方斓的声音,听起来是厨房的方向。

    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的文砚面不改色说:“这几天在外边没吃饱,今天早上起来觉得很饿,就想多吃一些。”

    刚准备说文砚浪费的方斓一听这话就心软了,歇了说教的心思,说:“好吧,那你要吃完。”

    “你不吃么?”文砚见方斓除了厨房就往门口走,问。

    方斓一边穿鞋一边道:“家里这些纸板总要有人出去卖,你不能去,就只有我去了。”

    文砚没拦着方斓,只告诉她要小心。

    方斓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拉上收拾好的纸壳子们就出了门。

    文砚看着紧闭上的房门,心里蛮不是滋味。

    其实方斓是个好妈妈,她现在的不正常也只是因为受了渣男的伤害而已。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位母亲不顾自身安危的出去讨生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的确,这里只是一场游戏,方斓这位母亲只是个虚拟的人物,但现实中和方斓有类似境遇的人数不胜数,太多的心酸故事每天都在不断地上演。

    还好,还好现实中的他足够有钱,他可以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资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而那个促使他坚持去做这些事情的人此时此刻正在他的卧室里等着他。

    文砚深吸了一口气,将锅中的面条捞出来分成两碗端到了餐桌上,随后回到房间打算把他那位人生的引路人给从床底下薅出来。

    不过用不着他薅,鹊舟在文砚进房间前已经从床下出来了,他理了理头发上粘到的灰尘团,用很平常也很生活气息的调调问文砚:“今天早饭吃什么?”

    “番茄鸡蛋面。”文砚说,“我做得次数不多,希望你能喜欢。”

    嗯,现在的气氛不像是在偷情了,像是小情侣头一天同居。

    也不好说这进度是倒退了还是前进了。

    但毋庸置疑的,鹊舟绝对绝对改换了策略,因为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正常多了,完全不像之前那么……

    文砚不好形容那种感觉,总之是蛮不对劲的。

    吃完面,鹊舟稍微点评了一下并指出文砚少放了点盐导致整个面味道淡了些之后,就主动去洗碗了。洗完碗出来,两人也没有别的什么安排,就大眼瞪小眼彼此对视了一会儿。

    其实鹊舟是想过要邀请文砚出去走走逛逛的,但文砚考虑到方斓的精神状态,没敢答应,说自己还是打算在家里等等,不然方斓回家又一次发现他不在的话肯定得疯。

    鹊舟尊重文砚的决定,于是只能跟着文砚窝在家里。家里没有电视和电脑,连手机也没有,所以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书。

    文砚看得还是昨天随意从书架上抽出来的那一本,鹊舟则翻了翻文砚的高中课本。

    鹊舟的高中知识点是在《世界魔方》的第一场游戏里学的,由于之后又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游戏时间,他已经要把这些平时用不上的知识点给忘光了,这会儿重新再看看权当是复习一下,以后要是时间和精力允许的话,他应该会去参加一下成人高考,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学历给整高一点,那样也能进更高等也更正规的学府里多学些跟游戏设计和制作有关的知识。

    虽然鹊归山在这方面能教给他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他自己的自学能力也还不错,但鹊归山又不是万能的,他自己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新人也不可能完全靠自学来成为行业翘楚。找个专业院校系统化的进修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这样在零星的交流中匆匆过去,临近傍晚,鹊舟合上书问了文砚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种正常些的安静陪伴和早上那种骚点儿的,你更喜欢哪种?”

    面对这个问题,文砚呛了一下,好半天才蹦出一句:“我都、都不讨厌。”

    “不讨厌就是喜欢,你考虑清楚再回答,这很关键。”鹊舟也不装了,坦然道:“这关系到我接下来用那种方式追你,如果你选一个会让你不舒服的方式,我会白努力的。”

    毕竟说肉麻话需要点勇气和脸皮,他可不想费劲巴拉了半天结果起了反效果。

    文砚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确实都不讨厌。”

    人没有必要为难自己的男朋友,有些态该表的时候就得表,不然就鹊舟这个追人技术,他俩你演我我演你演个十年八年的都不会有结果。

    鹊舟呼出口气,说:“那我知道了。”

    文砚表面目光躲闪,心里却无力吐槽。

    这种时候说什么我知道了?这种时候应该说“那你就是喜欢我”啊。他都看不下去打明牌了,怎么这人还在这儿走他那该死的破流程?

    第318章 第40章

    文砚觉得鹊舟此人大概是没什么可指望的了, 他俩想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估计还得靠他亲自出马。

    不过碍于游戏对于各方面的限制,文砚也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 而是打算挑个好时机。

    当晚方斓正常的回了家,没有出什么意外。

    方斓回来后鹊舟又变成了猫,藏在文砚卧室的角落里,身前立着打开的数学书供他消磨时间。

    之后两天文砚在方斓的百般阻挠下都没能踏出家门半步, 这让他的生活看起来有些无聊,但他本人觉得还行,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他来参加游戏测试又不是真的为了玩游戏的, 他只是想借此机会多偷来一些和鹊舟待在一起的时间。

    他们一起宅在家里,哪怕只是各自看着书,这样的氛围文砚也很喜欢,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想开口说点什么, 一定会得到鹊舟的回应。

    他之前说都喜欢没有在糊弄鹊舟,无论鹊舟是安静的呆在他身边,还是搞点奇奇怪怪的操作,他都很喜欢。

    不过这样惬意的时光终究是有尽头的。

    在宅家的第三天下午, 有人坐不住, 趁着方斓在家便登门拜访了。

    敲门进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方斓比较熟悉的陈开开,一个是方斓没见过的人。

    那人自我介绍叫刘荏,文砚认识他, 是之前旁观过对他身体的研究的人,同时也是被分配在他周边暗中保护他和他的家人的成员之一。

    刘荏上门来没有说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是骗方斓说自己是学校里的老师,希望文砚能回去上学。

    在刘荏忽悠方斓的时候, 陈开开接连对文砚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文砚不要拆穿他们。

    文砚其实隐约猜到了他们想干什么,全程没说话,只旁听着刘荏和方斓的来回拉扯。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异化者的存在和想要异化者出现的妖怪组织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国家的安全,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他们可以先不动文砚这个还算理智的异化者,但他们却无法放任妖怪组织继续存在下去。

    在文砚悠闲宅家的这几天时间里,上级部门的人一定是想方设法寻找过妖怪们的藏身之所的,但妖怪之所以为妖怪,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变成非人的模样,这大大增加了人们寻找他们的难度。

    既然单纯靠找是找不到的,那就只能想办法引他们主动出现了。

    而最能吸引他们的无疑就是他们一直在追寻的东西,也就是文砚。

    让文砚离开家门回到学校中去,这样虽然增加了文砚的遇害风险,但也增加了他们找到妖怪们的几率。

    而且退一万步说,文砚那样的怪物能有什么危险呢,他本人就是个最大的危险。不过只要他的理智还在,他就能在自保的同时也保证不伤害无辜的人。

    方斓这关不好过,但刘荏他们是专业的,最后还是说服了方斓,让文砚可以在第二天离开家门去学校报道。

    陈开开临走前还找机会跟文砚单聊了一下,让文砚放心,就算他去了学校,家这边也会有人看着,不会让方斓出事。

    但文砚还是更关心鹊舟的事情,就问:“鹊舟能一块儿返校么?”

    “当然可以,我们已经向学校申请将他调到你的班上了,以后你们就是同班同学了,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如果你发现他做出了哪怕一丁点对你不好的事情,请立刻上报给我们,不要继续被迷惑下去。”

    “我说过的,他绝不会是坏人。”文砚说。

    陈开开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跟着刘荏一起离开了。

    第二天是返校的日子,文砚把黑猫揣进了书包,带着他一起下了楼。

    到了楼下,黑猫在无人的角落跳出书包变成了人,于是今天前往学校的学生大军里又多出一对同路人。

    陈开开说的不错,鹊舟的确被转到了文砚所在的班级里,并且还在老师的安排下成了文砚的同桌。

    至于文砚原本的同桌张蕊,听说她已经退了学,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

    张蕊选择半路放弃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当时是目睹了文砚假装失控爆杀老鼠医生的场面的,那一幕可能在她脆弱的心灵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张蕊的离开可没让鹊舟放心,因为张蕊离开了意味着接下来上门找麻烦的会是一个他和文砚都没见过的人。

    鹊舟等待着那人的现身,但在那人出现前,他们的同班同学先朝文砚发了难。

    发难的自然是之前就多次欺负过文砚的宋嘉和林远熙,说起来这俩人也有段时间没出现在鹊舟和文砚的视线里了,两人差点都要把这二位给忘记了。

    先来找麻烦的是宋嘉。课间的时候,宋嘉带着自己几个玩得好的男同学优哉游哉从文砚桌边经过,经过的时候很是不经意的撞了下文砚的桌子,将文砚桌上放着的下节课要用的教科书给撞到了地上。

    文砚好脾气地弯腰去捡,书的一角却被宋嘉用鞋踩住了。

    文砚觉得挺没意思的,索性松了手重新坐直身子,假装那书不存在。

    “哟,这不是以前那个总是迟到……”

    “哟,这不是那个在食堂里没长眼睛乱撞人的瞎子的老大么,怎么?瞎子的老大也是个瞎子?踩了别人的书都不知道挪挪脚的。”鹊舟打断了宋嘉的施法。

    宋嘉斜眼瞥向旁边坐着的鹊舟,说:“一本书而已,我就乐意踩着,怎么了?你是要为一本书打抱不平吗?隔壁班转来的新同学。”

    宋嘉把新同学三个字咬得挺重,像是在提醒鹊舟他就是个新来的,还不够资格在这个班里说话。

    鹊舟倒是半点没把自己当这个班的外人,再说了,他就算真是个外人他该说的话也照样说。

    “多大个人了还搞校园霸凌这一套,是平时的生活太无趣了么?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事情干,我建议你别来学校了,窝在家里打打游戏不好么,非得来学习的地方干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鹊舟说。

    宋嘉说:“什么校园霸凌,都这年头了谁还搞校园霸凌那一套,我只是比较关心同学而已,这不是一下课就迫不及待的来关心关心你们么?听说你们之前被人绑架了,没事吧?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宋嘉这么说完全是在朝人身上捅刀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文砚和鹊舟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被绑架欺负,那点儿回忆对他俩来说一点都不痛苦。

    “那就多谢你的关心了,看在你对绑架这么感兴趣的份上,我给你支个招吧,你其实完全可以自己雇个杀手来把自己拐走,然后让你家人花重金来赎你,这样你就能从自家骗点零花钱出来了。”鹊舟给宋嘉提了个建议。

    宋嘉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但很快他就蹙眉呵斥道:“你这说的是哪门子的话?我自己家里的钱我想用就用,用得着做这些不入流的事情么?”

    “那是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富二代都会被家里稍微限制一下零花钱的取用呢。不过这也不怪我识人不清吧,是你自己踩了同学的书之后连个赔字都不敢说,我还以为你是赔不起呢,毕竟如果我是富二代的话,我肯定会直接把钱砸人脸上让他们看在钱的份上对我敢怒不敢言的。”

    “你说谁赔不起呢?一本破书而已,撑死了三十块,这点儿钱都不够我吃一顿饭的,也就只有你们这种穷鬼才会揪着这么点儿小钱不放了。”宋嘉说着就从自己校服口袋里掏出张五十元的大钞拍在了文砚桌上,不屑道:“喏,赏你们了,多的也不用找,我看你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钱吧?要不要好好对我感激涕零一番?”

    “哎,谢谢。”鹊舟替文砚把钱接下并且当着众人的面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宋嘉:“……”

    不是,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有这个叫鹊舟的是怎么回事?正常人被这样用钱羞辱不是都应该很生气的么?就像刚刚鹊舟自己说的那样,会敢怒不敢言,或者再不济也是怒而将钱扔还给他然后双方大吵一架。

    但鹊舟这钱收得未免太愉快了一些,就好像他自己被人摆了一道一样。

    现在生闷气的人变成宋嘉了,毕竟他是个富二代,总不能刚把钱送出去就让人把钱还给他吧?那样也显得他太小气了。

    “宋哥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鹊舟见宋嘉给了钱还不走,疑惑道:“是觉得给多了么?但是我们这边没有零钱,如果你想少给点的话可能需要你自己换点零钱来了。”

    宋嘉看着鹊舟那副“抱歉我们真的没有零钱”的真诚嘴脸,气不打一处来,扔下一句“换个屁,赏你们的你们就收着”之后就甩手走人了。

    “好脆弱啊。”鹊舟在宋嘉离开后感叹道,“死要面子的人果然都很好拿捏。”

    文砚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小声问鹊舟:“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分你25,不准再有这样的想法了。”鹊舟说。

    第319章 第41章

    一张五十元面额的钞票想要分成两个二十五元, 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学校小卖店的老板帮忙兑换一下。

    不过让人家白给自己换钱也不好,鹊舟索性顺手买了卷硬糖,分了文砚一颗。

    “甜么?”鹊舟在上课前问文砚。

    文砚点头, “甜。”

    这种味道的硬糖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说起来,他上次吃这种糖应该还是在读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候他母亲还会用一些糖果零食来逗他玩, 等他上了小学就没这种待遇了。

    “那剩下的一半糖也分给你。”鹊舟说。

    文砚想说不用,但上课铃刚好打响,老师也准点走进了教室。

    来上课的是英语老师, 走上讲台后,她放下书,没有先讲课,而是先用视线扫过每一位同学的脸, 缓缓开口道:“有个消息想提前告诉你们一下,今天这堂英语课可能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了。”

    此话一出,底下的学生们都躁动起来。

    英语老师没有卖关子,继续道:“这节课上完, 我就要转去其他学校给其他学校的同学上课了, 而你们会由新的老师来带。”

    鹊舟和文砚闻言彼此对视一眼。

    来了。

    还真是心急啊。

    但这么心急……

    “我总觉得这事儿有哪里不对。”课后,鹊舟对文砚说。

    文砚心里也觉得这事儿古怪,但面上不显,只问:“哪里不对?”

    “太蠢了。”鹊舟点评了一句, 然后解释:“不是说你蠢啊,是说换老师这事儿。如果新换的老师是妖怪, 那也太明显了,他们难道是觉得我们这边一点应对的策略都没有么?”

    文砚异化的事情已经暴露在警方面前, 既然文砚还能出来正常上课,那就说明警方一定是有所布置的。那些妖怪不会蠢到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吧?

    “会不会是反逻辑?他们觉得我们知道他们有诈,所以干脆就用最朴素的方式来对付我。”文砚说。

    鹊舟摇头,“其实不管是不是反逻辑,那些暗中保护你的人都会盯紧那位新老师,我更倾向于新老师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招还在后头。”

    “会是什么招呢。”文砚没有在问鹊舟,而是单纯的在疑惑和思考。

    在重重保护之下,那些妖怪到底能使什么招来让他失控?

    文砚想不出答案来,因为他深知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失控,那些妖怪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徒劳而已。

    “等明天见了新老师就知道了。”鹊舟率先放弃了思考。

    平安无事地来到第二天,新老师出现在教室里。老师性别男,看起来就是个很正常的普通人,但是无论是明面上的文砚和鹊舟,还是背地里保护文砚的那些人,谁都不觉得此人真的普通。

    可一节课上下来,那老师真的一点小动作没搞,就连随便抽人起来回答问题都没有抽到过文砚和鹊舟。

    晚上,陈开开登门拜访的时候文砚问了陈开开关于新老师的事情,陈开开拿出一叠新老师的资料来,也很是摸不着头脑,说这位老师的生平履历很简单但也很真实,就算他可能是妖怪,那也是一个实打实用人的身份在这个世上生活了几十年的妖怪,至少他们查不出任何问题来。

    “难道只是巧合?”文砚问。

    陈开开说:“有这种可能,但时间上也太巧了,你刚回学校第一天,你们的英语老师就换人了,这种巧合发生的概率太小,我们还是会盯着他,你也得小心他,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要受到他的影响。”

    “嗯。”文砚应下。

    说实话,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能影响到他情绪的人,毫不夸张地说就只有鹊舟一个。

    但游戏而已,哪怕那些妖怪将鹊舟杀下线,文砚也不至于达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说白了,从文砚知道自己只是在玩游戏的那一刻开始,这场游戏中发生的任何事情就都不可能再让他失控了。

    除非现在鹊舟亲口告诉他他俩分手并且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但那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思及此,文砚忽然有些忧心地瞅了蹲坐在他床上的黑猫一眼。

    黑猫接收到他的目光,脑袋向左边歪了歪,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好端端的盯着他看干什么?

    “唉,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好好上学,其他的事情不用太操心。”陈开开忧心忡忡的嘱咐完后就先行离开了。

    现在,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危险出现后再随机应变吧。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四天五天都过去了,新老师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异常举动来,校园内也没有出现其他可疑人物。

    鹊舟算了算时间,寻思着异常再不发生的话他的游戏就要到期结束了,到时候这游戏世界里的烂摊子可就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了。

    游戏会这么好心让他空闲这么久?还真给他机会让他和文砚来度蜜月了啊?

    说到度蜜月,鹊舟忽然反应过来他还没把文砚追到手呢。

    操,这几天光顾着关注周边的异常了,都忘记了正事。

    鹊舟抓了把头发,目光幽怨地投向同桌的文砚。

    以前没动真心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那会儿的他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可一旦发现自己动了真心,再让他直白的说点什么他就觉得难以启齿了。

    所以话又说回来,这家伙到底该怎么追?就不能和以前一样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了么?

    鹊舟想到什么,呼吸一顿,眉头向上轻微扬了扬。

    莫非……

    正思索间,操场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后是更多的惊呼。

    正上着历史课的高一十班同学们纷纷朝窗外看去,但苦于他们教学楼和操场之间还隔了一栋教学楼,他们并不能直接看到操场上的情况。

    “干什么?上课时间,不要东张西望。”历史老师敲了敲讲桌,示意众人回神。

    可操场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尖叫声听上去似乎还在朝教学楼这边靠近。

    这下连历史老师都坐不住了,说了句让大家先自习下一小节内容后便独自离开教室打算去看看情况。

    老师一走,班上的学生哪里还坐得住,一个个都大着胆子从到走廊上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啊啊啊啊——!”

    “救命!跑!”

    “我□□别挡路!快他妈的跑!”

    “跑!快跑!有疯子杀人了!”

    随着喧哗声愈近,喧哗的内容也逐渐清晰起来,这让所有听清了内容的人都躁动起来。

    “怎么回事?”

    “有人杀人了?我去,真的假的?!”

    “这么多人呢,没人去阻止一下吗?怎么全在跑啊?”

    “我们要不要也跑啊?”

    “跑个屁,他还能从操场杀到教学楼来啊?学校又不是没保安。”

    走廊上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就算各个班的任课老师都出来维持纪律也没用,他们的声音根本就没法传到此刻的学生们的耳朵里。

    “还好咱们这节课不是体育课,不然我都不敢想。”

    有人在庆幸。

    “不会真的死人了吧?那也太倒霉了。”

    有人在担忧。

    “真是疯子杀人吗?能杀到学校里来,应该是有预谋的吧,情杀还是仇杀?”

    有人在探究真相。

    但也有人在幸灾乐祸。

    “学校出了命案是不是该放假啊?你猜会放几天?不过不管放几天都挺好的。”

    鹊舟耳朵动了动,朝身侧看了眼。

    没记错的话,刚才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的人正是宋嘉和林远熙的几个跟班之一。

    果然人烂烂一窝。

    “我猜这不是意外。”鹊舟握了握旁边文砚的手腕,在杂乱噪音中道:“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

    文砚点头,视线落在对面教学楼的楼侧。那里,正有源源不断的从操场那边跑来的学生,他们看起来慌乱无比,一个个的都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哪怕有人不慎在人群中跌倒,也没人来得及去扶一把。

    仅仅一对一的仇杀或者情杀可造不成这种混乱局面,能造成这种局面,足以说明那位杀人犯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安危。

    死者绝对不止一个,操场那边这会儿恐怕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我去拦它。”文砚说。

    “一起。”鹊舟没有阻拦,而是紧随文砚一起下了楼。

    “很危险,其实现在的我能应付得来。”路上,文砚边走边劝阻身侧的鹊舟。

    鹊舟表示自己知道分寸,到时候绝对只站在一旁围观,不会冒险。

    “我总得看着你吧,不然你失控的话,就没人能拽回来了。”鹊舟说。

    文砚虽自信不会失控,但还是出于好奇问了嘴:“如果我真失控了,你会怎么做?”

    鹊舟想了想,说:“这就得看你了,看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到底有多少。如果份量不大的话,无论我做什么你大概都不会清醒,但如果份量重些……”

    鹊舟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文砚眼看着他们二人就要逆着人群冲到操场了,就催促道:“会怎么样?”

    鹊舟一耸肩膀,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不那么让人淡定的话来:“那我被你杀掉的话你会醒过来的吧。”

    文砚脚下一顿,伸手一把将还在往前跑的鹊舟给拽住了。

    “不准你去了。”文砚道。

    鹊舟回头好笑地看他一眼,“我开玩笑的,我没觉得你会失控,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面对危险,哪怕我只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也好。”

    顿了顿,鹊舟收了笑意,认真道:“让我陪着你吧,可以么?”

    第320章 第42章

    文砚当然说不出一句不可以。

    两人达成共识, 没有再耽搁下去,而是继续逆着人流往前跑去。

    操场上还有行动能力的人这会儿应当已经全部跑掉了,两人越往前跑人越少, 但落在队伍后边的这些人的状态大多不是很好,有好几个都是身上沾血的,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他们自己的血。

    砰——!

    砰、砰——!

    还没进入操场,鹊舟便听见了几声震耳的枪声。

    这枪声又激得附近的学生发出一声声尖叫, 但鹊舟可不觉得开枪的是杀人的疯子。

    这是暗中保护文砚的那些人开始行动了吧。

    到了操场,情况如鹊舟所料,的确是官方的人在控制现场, 但杀人的疯子明显不是人,而是妖怪,这些妖怪即使中了弹也不好对付,更别说官方派来近距离保护文砚的人数量有限了。

    说白了, 想要除掉那些妖怪,还是只能借助半异化的文砚的力量。

    “我去了。”文砚说,“你在这里等我,有危险就先跑。”

    鹊舟嗯了一声在原地站定, 目送文砚冲进了战场。

    此时的操场如鹊舟所料已然是血流成河之景, 在学生们上体育课的时候忽然暴起伤人的不止一个妖怪,而是至少十个。

    这些妖怪应该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它们很擅长战斗,所以轻而易举就杀了很多还没反应过来或者没能来得及跑掉的学生。

    看来那群妖怪是彻底改变战术了。

    既然没办法走感情路线让文砚异化然后助它们杀光全人类的话, 那就自己动手来杀吧,说不定杀着杀着文砚就失控了, 那样它们也算是赚到了。

    那些妖怪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很简单粗暴的一个策略,鹊舟承认自己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之前竟然没朝这方面想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辆装甲车停在操场门口,全副武装的士兵纷纷越下车来参与进操场上人与妖的战斗里。

    在火力的全方位压制下,战斗没有持续多久便结束了。士兵们并未久留,而是在杀死最后一只妖怪后就又全部上车匆匆离去了。

    鹊舟从大家匆忙的动作中嗅到了些什么,果然,在刘荏来到现场后,他一问之下便知同样的妖怪杀人事件并不是只发生在学校里的,而是在同一时间于多地一起爆发了。

    “看来之前他们沉寂的几天时间全都是在为今天做准备。”鹊舟说。

    浑身浴血的文砚此时也从战场朝鹊舟走了过来,闻言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当然有,但你不是士兵,我们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刘荏说,“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就当是对你们给我自由的报答吧。”文砚说,“但我有个请求,希望你们能保护好我的家人。”

    “这是自然,你妈妈已经被我们的人转移去安全的地方了,你大可放心。”刘荏说。

    文砚摇摇头,“不止是她。”

    “还有谁?”刘荏疑惑,他看过文砚的背景资料,知道文砚家里现在就只有他和他妈妈了。

    文砚指指身侧鹊舟,对刘荏说:“还有他,希望你们也能保护好他。”

    此话一出,刘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他听说这一人一猫没少共同面对危险,患难之中互相拿对方当家人属实正常。

    鹊舟倒是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文砚纳入家人的范畴里。

    “总之,拜托你们了。”文砚道。

    校园之外的暴乱还等着人去解决,文砚没有浪费时间,回过头来只跟鹊舟说了句要保护好自己后就打算跟着最后那辆还没离开的装甲车走了。

    鹊舟本想跟上,却被刘荏拽住胳膊。

    “你跟我走。”刘荏说。

    鹊舟不是很乐意,“说句老实话,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刘荏不是很相信,但考虑到鹊舟的妖怪身份,他没把话说太死,只道:“不管能不能打过,刚才文砚的话你听见了,他希望你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当然了,我也希望你能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因为他看起来很在乎你,如果你遇到了危险,他可能会失控,这是我们不愿意看见的。”

    鹊舟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我跟你走。”

    其实出于本心,鹊舟是不乐意错过这种游戏中的大场面的,毕竟他是玩家嘛,要是玩家玩个游戏玩到最难的部分的时候只能被遣送到安全区里等着看结果的话,那也太憋屈了,会有一种“那我前头玩了这么多是白玩了吗”的感觉。

    但刘荏的话不无道理,再加上他这次这个黑猫身份属实是没什么战斗力加成,思考一番后他只能无奈妥协。

    看不到最后就看不到最后吧,打打杀杀的估计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苦了文砚玩个游戏还得被当牛使,也不知道大少爷离开游戏之后会不会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鹊舟被送去了安全区,他在那里待了两天,而距离游戏结束只剩下短短几天时间。就在鹊舟想着这场仗会不会直到游戏结束都打不完的时候,文砚回来了,只不过是被抬着担架送回来的。

    “他怎么了?”鹊舟收到消息连忙赶来,他见文砚双目紧闭躺在担架上,身上满是血污,便焦急问随行的医生道。

    “双腿受了伤,但不是很严重,主要是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医生说。

    鹊舟不是很能理解,“他恢复能力不是很强么?”

    医生解释:“是被敌人暗算了,它们似乎有一种能抑制他恢复能力的药,所以才……不过你放心,经过治疗后他的双腿不会有任何问题。”

    鹊舟不再多说什么,目送文砚被带去医疗室后便退出来找到了跟文砚一同返回安全区的陈开开。

    “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鹊舟问。

    陈开开答:“托文砚的福,快结束了。”

    “这么快?”虽然鹊舟也希望事情早日解决,但那种大规模暴乱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被解决还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也不算快,其实那些妖怪的数量不算多,只不过战斗力比咱们正常人要强点儿,但如果它们真的杀不死杀不完的话,也不会试图借助异化者的力量了。”陈开开说,“说白了,它们这次的突袭其实还是冲着文砚来的,它们大概是想软的不行来硬的吧,直接用这种屠杀来刺激文砚的理智。说实话,我们的人都快理智全无了。”

    陈开开倒也不是在夸大其词。能在大面积流血事件中保持清醒理智的人其实大多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士兵军人,普通人里能做到临危不乱的其实很少。

    “他的精神状况怎么样?”鹊舟问。

    鹊舟虽没有指名道姓,但陈开开知道他说的是文砚。

    “挺好的。”陈开开答,“理智得简直不像是个人,而且怎么说呢,他一个小孩儿能有那么丰富的作战经验还挺让人意外的。”

    鹊舟哦了一声,“是吗?”

    “是啊,骗你干什么?要我说,如果我在他那个年纪遇到这种事情,就算给我能毁天灭地的力量我估计也照样得哭着喊妈。”

    “他十八岁了,不是十岁。”鹊舟提醒。

    “哦,那我十八岁的时候应该只会觉得有点手软脚软吧,反正心里总是会发虚的嘛。哪像他啊,直接杀过去了。”陈开开说。

    陈开开这一番话更加印证了鹊舟之前的某些猜测。鹊舟没再与陈开开多言,自己去医疗室外边的椅子上坐着等了。

    文砚只在医疗室里待了一会儿就被推出来了,鹊舟见人不是被盖着白布推出来的就放了心,跟随护士一起将文砚推去专门的单人病房里。

    此时的文砚已经脱去了那身沾满血的衣服,换上了医院常见的那种病号服。他安静地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小时后才苏醒过来,醒来就看到了正坐在他床边看着英语单词本的鹊舟。

    “醒了?”鹊舟若有所感偏过头,见文砚睁眼了,他便将单词本倒扣在一旁桌子上,说:“有哪里难受么?”

    文砚轻轻摇了摇头,说:“没吓到你吧?”

    鹊舟笑笑,“是被吓得不轻,你要补偿我一下吗?”

    刚还有点意识迷离的文砚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要来了么?这家伙是终于开窍了要找他要点什么刺激的补偿了么?对嘛,追人就该这样追嘛。

    “你想要什么?”文砚问,语气中隐有欣慰。

    鹊舟说:“跟我讲讲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吧,托你的福,我在这儿安安稳稳待了两天,对外边的情况挺好奇的。”

    文砚:“……”

    好吧,是他多虑了。

    就在文砚准备跟鹊舟好好讲讲外头的事情的时候,病房门忽然被敲响,门开后刘荏率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意,“我们赢了,那些妖怪基本都死了,部分还活着的也已经丧失战斗力,被带回特殊部门了。”

    “那太好了。”文砚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是,这一次还真是托你的福了。”刘荏道,“对了,你现在方便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我们部门的部长想见见你,你们之前还没见过面吧。”

    文砚点头又摇头,“方便,没有不适,他在哪里?我现在可能需要坐轮椅过去。”

    “不用不用,你在床上歇着就好,是他过来见你,你也不用很拘束,部长他人很好。”刘荏见文砚试图挪动那两只伤腿,忙上前一步把人按住了。

    不过他这个动作实属多余,因为坐在床边的鹊舟已经先一步把文砚固定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