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搭档
飒飒坐在沙发上, 摸着茶几上的东西吃呢,茶倒在杯子里面一半,都是第一水的, 熠熠烧一壶热水,再兑进去一点还是滚热的,“哟,大老板回来了, 披星戴月的。”
飒飒就笑, 喝完酒自己也是心虚的, 每次回家都得扬起一个笑脸来,这会儿没上楼是真的热, 他自己酒量不行,“你这个算是说对了, 我看看这是谁,你看看又给泡茶,又给吃苹果的,你看看这苹果。”
他自己拿着叉子, 顶着在叉子尖尖上,“平白无故瘦了两圈, 不给不孬了, 没削着手就不错了。”
“嗯呢, 我们家条件不好,哪里吃得起苹果啊, 从小都是带皮吃的, 哪像您啊。”熠熠就酸一下, 真是这样的,从小吃苹果带皮吃, 她结婚之后才削皮,都是飒飒削皮的。
开始她觉得都一个味道,而且皮也有营养啊,你削皮就费劲。
结果等着吃两次,这口感是不一样的,打皮了的东西跟带皮的就是不一个味儿,她就跟着削皮了,带皮口感糙一点儿呗。
飒飒就赶紧转移话题,知道是回来的太晚了,“你今晚谈的怎么样啊,大哥看那边丈母娘好不好相处,没给脸色看吧。”
熠熠嘴巴就一撇,两只腿儿伸直了,一个叠着在另一个上面,心里就勾起来了话,“就很有意思了,那么搞笑的呢,早上起来说吃饭,我们就抓紧准备东西都去了,你装我车里的那些东西,我看还有那么大一盒阿胶糕,到了家里我就赶紧拿出来跟大哥对一下,他们一早上就捉急呢,幸亏你给准备了。”
早上店铺都没开门呢,得等着坐车去县城去买,镇上这边东西到底不如县城好呗,县城那边也得去打听,他们一家子对县城都不熟悉,熠熠在那边吃过几次饭,熠明就刚去上班,问熠月的话,她闷出来给个水晶吧。
她就对水晶最熟悉,三女就跟邻居打听,有什么好东西在哪里能买到的,这一通忙活,然后家里收拾收拾就打算陪着熠明一起去的,俩人坐摩托车的,熠明自己有个摩托车。
着功劳肯定是飒飒的对不对,“我妈高兴坏了,这些东西她都买不到,也不知道哪里去买,省的跑一趟了,刚好我二姐那天带我们买的衣服都没穿呢,都给拿出来穿,晚上我们就一起穿去的。”
带的礼物不能说不贵重,要是茅台五粮液这些的恶化,她们肯定是没准备,飒飒那边有酒,但是没带,这是一家子吃饭,又不是去登门,你给多了,下次你怎么上门去。
正儿八经上门了,你再去给老丈人买几箱五粮液,再买几条烟,烟酒占着大头就行,酒就拿了两瓶白酒两瓶红酒。
晚上熠月就在门口等,熠熠拉着家里人去,一家子往里面走,提前到半小时,这饭店规格可真高啊,熠月在门口就不高兴,“选这么贵的饭店,带星级的,饭菜不一定好吃,这个度假酒店你看看这就是坑人的,菜就一点儿根本不够吃,你点二十个菜都不一定能吃得饱。”
不实惠,而且你要档次也不一定要选这家,选菜量好吃实惠的不行吗?
这就是海边专门给游客的,是排名第一的,但是外地人吃得多。
熠月就很大意见,熠熠心里就咯噔咯噔的,这事儿好不好成,她大哥愿意的话,这事儿就得成,要是家里父母这样的话,那得看姑娘的本事了,姑娘主意定下来了,事情就都好办,要是专听丈母娘的,那后面事情有的磨了。
她自己眉飞色舞地跟飒飒讲,飒飒认真听着,其实有点跑神,他脑子里面装了一脑子自己的事儿呢,但是还是在那里一板一眼听着,“然后见面的时候呢?”
“见面的时候,你没看见那老太太啊,可真是人才,人家可能真的觉得比我们高档很多,就有高人一等的气势,这样的场合场面话也不说,不苟言笑的,拿架子的很,就一开始上个石斑鱼,那石斑鱼结账我看可贵了,一条能比普通饭店得贵三倍,我大哥就转过去,让他们先吃。”
熠熠换个腿叠着,她很适合讲故事了,讲的自己都起劲儿,“结果你猜人老太太说什么?”
她眼角眉梢收起来,模仿着那人淡淡的不高兴的样子,说话拿腔作调慢吞吞的,“石斑鱼啊,我这个经常吃,你们先吃吧。”
你说说,这多气人,你来砸场子就别来了,这什么场合的,“我当时就可恨她老,一把年纪了眉眼高低看不出来,你要么就别嫁女儿,你要嫁的话就别来侮辱人来,石斑鱼档次还配不上了,要吃长江刀鱼也得看看是不是自己请客对不对?”
俩姑娘就气坏了,熠月跟熠熠对视一眼,熠熠闷着头想顶一句,克制住了,“我二姐自制力不行,她当时就说了。”
“阿姨那我们就先吃了,家里就喜欢吃石斑鱼,以前妹夫做海鲜生意的,一个月我们能吃三十天,天天吃。”手一转,哗啦桌子就转过来了,熠月自己吃,然后给马海洋夹菜,都给吃了了,你不吃我们家爱吃呢,你个老妖婆。
但是勉强的,还是在上鱼之后,这顿饭进入了尾声,人老太太看都不看熠月,也是憋着气的,“哦,有个事情要讲一下,这要结婚可以,下个月结婚前买个房子,镇上的不要,你们都在县城工作,在县城买个房子。”
“什么时候有房子了,什么时候结婚。”
人家最后就讲这一句,熠月半肚子的石斑鱼,瞬间就板结了,她消化不良,满脑子的不能处,得亏是生个女儿,给女婿气少点,这要是生个儿子,高低能给儿媳妇气死俩。
就有这样的人,飒飒琢磨着这个事情,还是钱闹的,“你们光顾着说一晚上,你们就没弄懂一个本质问题,本质就是人这老太太眼光高,人家压根就没瞧得上你们家,没瞧得上你大哥,但凡瞧得上一个,也不至于说出来这样的话,人家就拿捏你们的,你们伏低做小的,可别小看了丈母娘哈。”
丈母娘不愿意的事儿,你结婚了才是开端,你也是有摩擦。
这句话说熠熠心坎上去了,那不然怎么办,你这不是求娶呢,“姿态高正常,结婚本来就捧女方家的。”
飒飒看她鬼迷心窍,就愿意他大哥娶个喜欢的,也不说了,你们一家子碰墙头上就知道了,婚前捧着可不是这样捧着的,人家是勤快点跑丈母娘家,多买东西多送礼,多请人吃饭多听听人家的话。
不是人家虐的你们一家子浑身难受,完了还瞧不上你们。
且有的受着呢,不过随他,到底是大舅子,飒飒这人不太管这些事情,他还是满肚子愁闷,这会儿就叹气,他现在这会儿,得需要自己老婆捧着,捧着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那就不一样了,熠熠讲的时候他听得不认真,但是他讲的时候熠熠听得可认真了,而且她不是当事人,很会换位思考的,“其实你也心动我,我听你那意思是愿意做,这个问题就两方面,一个是贷款你不愿意,另一个是确保市政那边许诺的东西能全部落实到位。”
飒飒就来劲了,自己坐直了身体,离熠熠很近,掰着手指头数,“第一个,给我修一条路,还给安装路灯,好处就是这个小区就不偏僻了,后面那个地方一旦通路,到临近商圈就非常便捷了,小区拥护自己进出方便,而且他本来就沿河的,晚上散步环境也起来了,路边的绿化也配套起来,这些他们都能给做,可以谈,先他们只是说给修路装路灯,但是绿化要谈我估计李书记也会答应,这一下小区档次就起来了,这个河道治理一下,更长远一点建设一个湿地公园,或者环河的广场,就更完美了,夏天带小孩子在公园里玩多好。”
住宅跟消费还有娱乐场地配套,这个小区的资源就起来了,这一片小区多好。
“来,再说第二个,到时候说是政府引流宣传,这什么意思呢,举个例子我们的销售就能去机关单位里面宣传,他们买也好,不买也好,亲戚朋友一下子都会知道了,这个房子只要不差,这些人就不会不买。而且跟税局那边的话,可以进行企业帮扶,进行一定范围内的免税或者税款申请延期入库,商务局那边的话也有补贴自己,政策方面全部倾斜。”
“第三个,银行贷款利率,可以跟银行那边谈好,利息给的很低,大概是三个点,这个利息还可以。”
熠熠心里算了一下,“大概要贷款多少,基数大的话利息也多,得算算。”
她自己从抽屉里面摸出来计算器,你要是一千万,这利息就是三十万,她一个年工资两万四。
算着算着自己都笑了,“我们有时候看数字很小,但是忽略了单位,三十万也不少了,到时候加上税金押金,要不要房管局那边缴纳押金?”
飒飒摇摇头,“不用,其实比起来利息,押金,贷款的数字才是大头,其余的都是小头,包括税金什么的,都得先看贷款多少,这个我觉得很大风险。”
他真从小没借过钱,没欠过钱的,做什么生意都是自己掏腰包。
这个事情他内心接受不了。
熠熠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其实社会发展很快,也许男生的接受能力就是比女生要慢一点儿,或者更稳重一点儿,“现在商品房市场回热,销售那边很多都是按揭的,我们有房子住,也没有住房压力,没有接触过这一块儿不了解,不然你看看现在房子很少有人一口气付款的,按揭的越来越多,人家也是照旧生活的,没有吃不香睡不着。”
飒飒就不信,“那你来算,我们就拿一套房子举例子,现在房贷是几个点,我们按照五个点来算,这个就很高了,一个房子三十万吧,十万的首付,二十万的按揭,我们算算利息,看看还款几年,划算不划算,这绝对不划算的。”
有利息的东西,你的盈利里面都得把这一块利息当成本扣除,是有点赔钱的。
自己的钱没有利息啊,你用人家钱有成本。
俩人就算,这个不好算,还款五年十年都不一样,熠熠就拿着本,一年一年的推算,最后列个表,明明白白的,拿过去给他看,“你看,这是一年,这是第二年,上面这个是每年都本金,还有利息,最后一行是总计的本金利息,到十五年大概就翻倍,一般情况下十五年就很多了,我就算到这里。”
飒飒就等着看,他真是当老板的料子,很会指挥人干活的,自己看着,然后又安排熠熠算,“那你算一百万的呢,本金一百万,然后算个五百万,一千万的。”
他自己就看着那个表,所以娶个聪明老婆,真能干事儿,他自己算这个不在行,但是熠熠是个好学生,人这戏表格测算什么的,自己没学过的基础的也会算个大概。
自己闷着头算,然后还主动测算一下飒飒的利润呢。
俩人就拿着个破计算器,一个小本子,算完房贷算贷款,一栋楼多少个单元,一个单元多少户,一户的钱能收回多少首付款,能收多少银行贷款,然后他们要接盘贷款银行多少钱。
这些东西算的稀里哗啦的,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算,不要小瞧这么俩人,人家自己算的,比专业的经济师算的还上心还细致。
当老板的可以不会算账,但是钱的格局明明白白的,哪方面收支一清二楚,就是不清楚具体的数字而已。
算到凌晨两点,俩人一早上就又去跑银行去了,跑银行看看具体的贷款利息,又跑了两天售楼处,看看售楼处的模式是什么,人家现在怎么收款的。
一个星期就摸得一清二楚的,俩人越跑越精神。
这个事情,哪怕贷款,其实也是有利可图的。
熠熠收起来小本子,看着飒飒,“从利润角度讲,可以贷款做。”
飒飒还是纠结,这样大的决定,而且是不擅长的领域,做这个的话,风险是有的,而且现在的风险是他承受压力太大的风险,如果是一百万可以贷款,但是一千万的话,他最后承担不起。
他没有这一千万的风险应对能力。
还是在犹豫。
男人的愿望
贷款对不通性格的人来讲意味着不一样的结果, 尤其是刚开放贷款的初期,很多人都不会去想到贷款买房,哪怕是楼市销售已经卯足了劲儿宣传按揭的多种好处, 同时房产销售行业也意识到贷款问题也许决定着房市的火热程度。
按揭的宣传层出不穷,二十年十年的按揭好,还是等你攒钱一直到二十年后直接全款买下来呢,一个是房价会涨, 另一个是滞后二十年去享受生活, 似乎这房子白白给人住了二十年。
其实熠熠也不是经济学的, 她有自己的理解方式,“不如这样想, 其实按揭属于租房子,银行的利息是房租, 你每个月支付高额的房租,一下租了二十年,然后二十年后你花了跟二十年前一样的价钱去买了这套房子。”
这个城市还没地铁,俩人跑到北京去, 买房子最主要的是看交通便利程度,周边配套的设施是什么, 拿着地铁线的图纸, 俩人就开始跑。
要看看北京这样的特大城市的房产行业是如何的, 找最火爆的路线,结果发现北京到处都是售楼处, 它的楼盘开发非常火爆,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疫情后遗症的影响, 这个城市的容纳能力要比他们那边大的多。
他背着一个大双肩包,熠熠也背着一个小包, 下来就笑了笑,“其实总体规划看,我很愿意在这里买房子的,我觉得比我们那边买房子要划算。”
北京的楼盘,你看了就会觉得火热,非常的烫手,而且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这边的客户不是很介意按揭买房子,而且大多数都是按揭。
这就是大城市的传导接收能力,等往下扩散的时候,时间会有滞后性。
等着回去的时候,李书记那边就已经很上火了,更上火的事黄老板,他不能拖着了,跑来找李书记,“这些欠款跟银行的贷款,最后实在不行只能你们政府接手了,现在外面都知道我们开发商不行,每天都有人闹着来退房。”
退房的原因是五花八门,但是就围绕着开发商不行跑路了,所以我们来退房,黄老板就觉得很窝火,开发商是跑了一个,又不是都跑了,而且前期都是正常开发的,碍着你们房子什么事情了,无非就是后期物业跟开发商会扯皮。
他是滞销又不是烂尾了,最后他还是顶住压力给盖完的,原本想着卖了回本,结果卖不出去还来退钱,把他一直往死路上逼,心里一横,看着李书记,“真这样下去,只能破产清算,破产清算也需要时间,税务清算也需要时间。”
拖下去,这个后果能让政府形象一起抹黑,你们怎么监管的?
李书记这人是纹丝不动的,他做事情有些圆滑,听了就跟自己房子着火一样,“黄老板我太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了,你看看你也是外地的开发商,商务局招商引资过来的,我们肯定是不能不管的,我们政府对你们也有责任的……”
说的很多,但是哪个也在点儿上了,最后还得鼓励,“办法我们一起想着怎么解决,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接手,干房地产你们是专家,我已经想到解决方案了,就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先回去稳定局面,来退房的人呢,你们安抚住他们,说明情况,甚至你都可以亲自跟他们谈谈,老百姓的诉求就是要一个房子,小区要安稳,不是不讲道理的。”
给黄老板安排完工作之后,黄老板眼泪八叉的,想说要是脱身了,以后就再也不来这边投资了,但是看李书记这个人的份儿上,这话等到了家里才说,他也是隔壁市的,这边招商引资扶持力度大,就跑这里来了。
张摆平来电话,黄老板看他就来气,这人跟猴儿一样精明,前面说的好好好,结果后面一点不出力,家里骂了一通,还是好声好气接起来,“哟,这张老板啊,好些日子没见,您忙着呢,我也不敢打扰你,生怕耽误你做大买卖的。”
张摆平这人能吃委屈,眼珠子一转,“有大买卖也不跟别人做,老哥你交代我的事情,我有信儿了才联系你,话拿不准的时候不跟你回话,你说的以资抵债的事情,约个时间好好谈一谈啊。我知道你等的着急,但是我们老板你不熟悉,他做事情就是这样,不喝酒不应酬不乱说话,但是说话做事说到做到的。”
黄老板愣了一下,自己从沙发上爬起来,这样的啊,生意场上声色犬马的太多了,没想到还真有这样性格的人,“什么时候?”
“明晚有没有时间,咱们谈一比大买卖。”
当然好,怎么不好的。
张摆平挂了电话,还在车里呢,外面应酬完的,路过家门口都没回去,直接去飒飒家里的,一身的酒味,从小区门口下车走进去的散一散,包里有口香糖,现在都喜欢吃绿箭的。
拿出来一包五个,撕开两个塞进去,一边腮帮子一个,好一会儿到门口就吐出来,粘在绿化树上去了。
飒飒给开的门,进门就笑了笑,“我刚从北京回来。”
张摆平进门也笑,环顾了一圈,真就他一个,想着别人这么晚哪里去了,坐下来飒飒就开始谈,谈他的一些想法跟规划。
对自己老板,为什么很少有背叛的心思呢,还是有一些方面是人格的魅力吸引人,虽然张摆平觉得受过教育的他说这些有点肉麻,你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一些人的思路跟头脑。
飒飒很早之前张摆平就说了,酒桌应酬上面跟个木头一样,不是很会做人,但是生意上的事情,他的脑子太好用了,一盘臭棋,他都给你凑起来,看着像模像样的一片大好江山。
能把资源盘活了,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跟点子,这些东西张摆平能想到一个,但是想不到全部,就算是想到底一点,他也不一定有魄力去做。
人家说买飞机,赔钱三年,最后还是买了,自己亲自去深圳买的。
现在他以为黄老板的楼盘他硬着头皮要接,纠结点在于给几栋楼的问题,但是没想到飒飒一口气要拿下来,飒飒说的很起劲儿,倒第一杯茶给他,刚开的一箱子茶叶,“尝尝看,这个茶我也第一次喝,叫什么太平猴魁,皖茶。”
一根根的很长,宽宽的,但是这个味道,飒飒喝一口,“太香了,这茶不错,你走的时候拿两包走。”
张摆平也爱喝茶,他喝的茶叶给飒飒一样,人家送什么他就喝什么,花钱买几千块钱一斤,他也心疼啊。
半杯茶叶下去,张摆平就听见楼上金珠在哭,还有关门声。
熠熠关门的,把卧室走廊门关起来,又把金珠的卧室门关起来,这样声音就很小了,飒飒谈事情,她从来不插手,在旁边她都不会听一句的。
金珠现在三个月,人家就已经断奶了,不断奶也不行,等着上班去了,她申请到下面去,不可能跑回来哺乳的,不差这一两个月了,而且断奶之后她自己也轻松,不用天天顾着这个孩子了。
本来人喝奶就少,断奶金珠的反应不是很大,但是晚上必须要用奶嘴睡觉,如果没有奶嘴就哭,睡觉都要含着。
刚才熠熠给她拿出来,就哭,脸上是很好看,孩子一点点的糯糯的,跟个胖乎乎的干尧榴莲一样的。
金珠不买她账,这会儿看她也来气,寻思这人凶得很,熠熠就拍拍她,看自己女儿还是满脸疼爱的,转过头去就给育儿嫂包个红包,“把奶嘴戒掉,她咬着睡觉牙后面都会有影响,嘴巴也不好看了,明天开始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把奶嘴拿掉,哭的话就哄住她,带她到外面公园玩儿或者是其他地方。”
育儿嫂答应了,主家其实很强势,跟金珠一起睡,进房间打开红包,看见两百块钱就觉得出手大方,金珠还不知道,傻乐呢,含着她的奶嘴儿咋摸着睡觉。
楼下很安静,飒飒拿出来一份图纸,就是黄老板那边楼盘的,多少栋多少套他一清二楚,工作比张摆平还要细致一点儿,“你看看,如果我们全部拿下来,银行贷款大概是在四千万左右——”
张摆平的心啊,一下子就跟好好一张纸揉碎了一样,“你是说,全部买下来?”
钱呢,他很想问钱呢?
你一分钱没有啊老板?
木讷地回望着飒飒,他这会儿真的很想知道老板脑子里面在想什么,“然后呢?”
他想知道全部的打算。
飒飒就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讲起来是很有激情的,“第一,我们银行贷款,这个金额很大,利息我也算出来了。第二个,就是跟政府合作搞营销,这个需要你安排人去做。第三,我们的航空货运,第一笔订单就是跟政府合作的,以后也要按照这个方向来。”
最后一个,很重点。
飞机航空货运的运费,都是一趟结清的,运输行业就是这样,资金周期短,政府的财务报销差不多一个月,其他老板的都是现钱,一个月的运费下来,只要有市场,那这个钱就跟个摇钱树一样的。
开始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没有货款,他的飞机首航班约定的试飞就是在年初一,后面飞机交接保险还有检修等等还有时间。
年初一,从深圳飞,政府那边拉了一飞机的口罩,作为紧急储备物资。
运费的话,一趟下来,就是按照六位数赚的。
这就是自己买飞机的好处,飒飒抵押银行的东西有自己的房产,车子,还有飞机。
张摆平走的时候心还是滚烫的,这要是一旦运转起来,前期烧钱的利息跟营销推广费用,靠着卖房回血是很慢的,但是靠着他的航空货运,他觉得能飞。
这要是成功了,这得赚多少钱啊。
没算过,飒飒也没算过,跟熠熠一直算的,就是怎么不赔钱,不赔钱能回本就好了。
张摆平没有任何意见,他拿走了最重要的营销环节,全面跟政府对接。
次日上午,飒飒跟张摆平亲自去见李书记,李书记牵头,约谈商务局、税务、住建相关部门,协同共商。
当天下午,飒飒跟黄老板面谈,所有事情敲定下来。
伴随着农历年的热闹,这个事情在喧嚣的春节里面,表面如此平静的过度下来,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投入水潭里面没有一点水纹。
岸边只有少数人,在等着看水花有多大。
飒飒背负着很大的压力,他晚上也会失眠,也会时而充满澎湃的激情,如此反复,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起伏。
他每天在公司里面坐班,很少跑外勤,早出晚归应酬也越来越多。
回家的时候很晚,熠熠有时候等他,有时候不等他,困了就睡觉。
家里面有什么样子的支持,都给到他了。
甚至于家里的事情,熠熠就跟育儿嫂讲了,金珠的事情全部找她,不要跟飒飒讲,所有事情为飒飒让路。
他自己忙的要死要活的,她现在还在家休假,这些事情她能做的都会做的,做不到的花钱找别人去做,坚决不会给飒飒讲一点。
灯坏了,找了电工来修,小年夜她带着金珠回老家的,跟高青青一起吃饭,带很多东西,自己吭哧吭哧搬车里去的。
等飒飒晚上家里来的,大概是小年夜,大家散的也早,熠熠还没睡,看见他也很惊喜,这个星期就今天回来的早。
飒飒自己拎着两箱草莓回来的,喝的也多了,弯着腰放下来的时候有点晃,“人家不知道我们家种草莓的,还给送草莓了,你打开吃。”
自己就去拿盆,想着打开看看洗洗给熠熠吃。
熠熠就蹲着自己开箱子,“很好,你看看这草莓多好,可能不一个品种的。”
捡起来一个吃,还没来得及洗呢,很新鲜,送礼不可能送差劲的,“很好,我洗点给你尝尝?”
仰着脸,看着格外的小,飒飒比着自己的巴掌,就盖上去了,想着跟自己巴掌一样大,白生生的在头发里面,是个小美人脸。
笑了笑,拿盆子,“我洗。”
抱着箱子就去厨房去了,过年了,也没时间陪老婆孩子,也没赚回来什么钱,给洗个草莓吃吧。
看着厨房盆里有洗好的,这是家里带来的草莓,所有事情交给熠熠他很放心,父母交给熠熠也放心。
她办事情比自己还要妥帖很多,洗着洗着,自己就有很大感触,外面放烟花,厨房开一点缝隙能看的清楚,透过纱窗火花一样的从天空流落。
他高声喊熠熠,“来哦,快来哦,看烟花,多漂亮的哦,真跟仙女散花一样。”
熠熠就赶紧跑过去,挤着脑袋俩人趴在水池那里,从一扇小窗户里面看,“是呢,真漂亮,这哪家的,你看还有紫色的。”
飒飒扭头,就看她眼睛里面也开烟花,在黑色的眼珠里面,印出来很多很多的光,线条流星一样的滑落。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还是跟触电一样的。
等着来年,他想着,买很多烟花,赚很多钱,给妻女过好的生活,这就是他最朴素最强烈的愿望。
不成
很多人过节是在欢度, 但是局部人过节都是在渡劫,越是过节的时候越是容易吵架,因为频繁交往的人际关系导致的摩擦, 积累的情绪一次性爆发出来。
有的烧成了火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一股脑烧没有了重新开始,有的烧的跟加了油一样,烈火烹油一般烧的更旺了。
熠明这么大高个子的人, 年前得给丈母娘送礼吧, 送礼的时候他就想着谈谈, 房子的话他跟家里凑个首付款,然后剩下的按揭, 到时候慢慢还,他实在是个温厚又活泼的人, 在那里上班其实大家都喜欢他。
单位新年福利已经发下来了,米面粮油都有,甚至不知道怎么想的,还发了四箱子啤酒, 满满当当的在摩托车后面拉回家。
三女在门口帮着往里面搬,邻居们下班的时候都在街上路过呢, 听见动静儿的在门口干活的也瞧一眼, 这就是她最高兴最骄傲的时候, 不是为了东西,是为了一点别的。
她不生育, 无儿无女的人, 但是你看看她养的这三个孩子, 现在个个都出息了,都成人了, 都想着她。
满脸的喜气洋洋跟邻居打招呼,“是啊,不是买的,老大单位发福利的,这单位可不孬。”
邻居就笑,这样的人你嫉妒不起来,什么日子一清二楚的,人家日子怎么过起来的,那时候马海洋生病,她女人跟儿子扛大头,俩女孩儿自己谋出路,一个上学多努力,一个在社会上早早的闯荡。
外面人家看了,都觉得孩子争气,就是熠月也是个争气的孩子,人家不孬了,年纪轻轻跟着老大去守边,多艰苦啊,回来转成城镇户口,孩子个顶个回来都不空手。
就是让人羡慕的,站在门口就吆喝三女,“晚上有唱戏的,去不去看啊。”
“去,吃了饭我找你。”三女搬着一箱酒,她不觉得沉,嗓门奇高的回话。
酒放在小房子里面,她往厨房的土灶台里面看,里面炖了一只鸡呢,晚上吃青萝卜炖鸡,鸡是她自己跟老乡买的,自己杀的,一下午功夫收拾出来,俩鸡大腿,熠明一个,老头儿一个。
这女的很牛劲儿的,自己打一碗,土鸡的油水也多,上面黄灿灿的油花儿,里面滚烫的青翠的萝卜块儿,上面一层青皮,带着一股暖腾腾的清香,充盈着汤汁晶莹剔透的在嘴巴里面糯糯的铺展。
“老小上她婆婆家过的,老二忙呢,外国人不过小年,说是年三十都忙,等着我明天开始炸年货蒸馒头的,到时候你给老二送去,然后年前再去你妈那边一趟儿,东西也给她带点,她一个人省的做了,跟她说过年,请她来这里过年,过完年再家里去送她回去。”三女自己一边吃一边慢慢说着,她年纪也大了,但是照旧能干,而且不服老。
什么活儿都能干,又仔细想了想,“这两天你等着上你老丈人那边去一趟儿,明天休息是不是,你去送点东西,老小上次带的礼物你去选选,有人家南方拉来的蜜橘,说是空运来的,我看可好了,一筐那么多,叶子都蕉绿的,咱们这边没有卖的,酒你也搬着去,搬四箱。”
女婿带来的好酒好烟,这时候都拿出来用,他们也不舍得用,也没有人招待,就走人情世故的,给老大用,省的老大花钱,不然老大工资能攒一箱酒不。
熠明自己是有主意的人,他长的是奇好,这家里三个孩子个个都很俊的慌,个大高个儿身板好,浓眉大眼的脸上挂笑,待人处事温和又和善,按理说没有丈母娘见了不喜欢的。
到单位里面,很多人都看着,就是人家谈的早,进去就跟陆青青谈了大家也是喜闻乐见的。
一早上就准备东西了,去陆家那边去送年礼。
自己穿的板板正正的,骑着摩托车就去了,到人家楼下军大衣脱下来省的不好看,东西一点一点搬到楼上去才敲门,跟个小贩子一样的。
摩托车东西要放的多,就得用绳子捆着啊,拿四箱酒,前面两箱子后面两箱子,熠熠这人送礼,烟酒都是用黑色袋子或者红色袋子外面套一下的,省的给人看着当热闹的,她低调透了的人。
熠明就带着袋子封起来的,烟就在把手上面一个袋子挂着,也是四条,都不便宜,女婿给老丈人的都是好酒好烟。
这次带的是茅台,还不是今年产的,是五年前的茅台酒,这送人更体面了。
现在酒桌上的事情飒飒最清楚,有的老板呢,很有格调了,你要请人家吃饭,必须要用99年或者97年,香港澳门回归那一年的酒,有这样的酒,老板们饭都能多吃半碗,场面就更有格局一点儿。
所以飒飒也是攒着这些的,买得加钱买,他就每年买点酒存着,等五年十年之后,这不升值很多了,也成了陈酿了。
但是飒飒这人有个毛病,存是存着,但是不舍得给人家,他看着哪个老板都不想给,哪个酒局他做东也都不想带,舍不得呗。
最后存着存着,太多了,就给老丈人这里搬啊,自己家里人喝了不心疼。
这是个好女婿,熠明人也是个好女婿,家里好的都拿来了,结果搬一半儿,陆青青妈妈就从窗户那里往下看了,她听见门口有动静了。
看什么呢,看他跟个贩子一样的,那一瞬间,她就不情愿很了,你说你这么大一个男人,你送礼跟那些三轮车开小卖部的进货的一样,赶大集呢?
绳子捆着绑着,还带着塑料袋,这场面多难看,就瞧不上,那一瞬间瞧不上到了极点了。
给她家送礼,她真觉得丢人的,你送这些有什么用,你自己买得起还是说你自己有钱的?
你什么也没有,房子车子一无所有,就有俩老的得你负担,就有个工作差不多干着,她女儿独生女,什么条件?
从小唱歌画画跳舞培养的,人女孩子不要多好的事业,但是她受不了,受不了女婿这样送礼,这小区里面谁家女婿过年不是开个小车,东西拉小房里面去呢,他不知道可能,一趟一趟的搬上楼,又无能又可怜。
熠明最后收绳子的时候,抬眼一看,就看见了,楼层不高,人丈母娘就站在窗户跟前呢,他心里有数儿,对着人挥挥手,人马上就走了。
等着人走了,熠明自己打个绳子扣儿上楼,楼道里面隐晦,他的心思也隐晦,今儿是高高兴兴来送礼的,别人他没说过,跟陆青青也没说过,再坦坦荡荡的来这么一次,他觉得受点委屈没什么,他不放在心上,今儿有把握的。
但是就刚才人站在那里那么一眼,他的心就沉下去了,人会有预感的,一种成或者不成的预感,在这个楼道里面,他就有从没有过的挫败感,也许今天不是他以为的成功,是失败。
他的预感很准,敲门,陆青青开的,她什么也不知道,高高兴兴的,看见人熠明心里就一软,“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你家里来了,快坐,我爸买菜去了,我妈在家里。”
熠明看一眼,喊人,又把东西搬进去,陆青青给搭把手,客厅上堆了一堆,陆青青高兴坏了,这么多烟酒呢,这多重视自己啊,“怎么买这么贵的酒,下次不要买了。”
她摸不透她妈想法的,或者没客观分析她妈这个人,满心觉得就是有点意见瞧不上,为难一下男方,这样的为难也是可以接受的,自己亲妈为难自己的爱人,不合理但能包容,一方包容一下就行了,这样就顺顺利利的结婚了。
她不受委屈,觉得别人受委屈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不会发生任何问题的,那天晚上吃饭要房子,她觉得诧异,回家也不愿意,但是她妈妈就讲了,要个房子没问题,有诚意就买房子,别的没为难他。
就一点事儿,她们觉得都是一点小事儿,可是从来没考虑过,这样是不是有点儿无理,可以提但是孩子自己沟通一下,越是会亲的大场面越是什么都不能提,大家就是认识一下高兴高兴。
她就是误区,会亲吃饭从来不是谈条件或者耍威风的,会亲会亲会的是亲家,是大家认识认识高高兴兴了解了解的,怎么还成单方面捧着的了。
这样显得很难搞,现在也很难搞,这老太太不做饭,她在家不跟熠明讲话,就开始点了点头,其余就不动自己忙自己的。
中午饭,人家陆青青爸爸自己做的,陆青青就看出来了,逮着她妈就问的,“我妈你平时做饭,现在怎么不做的,我爸爸做饭不好吃,你是不是有意见,今天人带这么多东西来,你就不能对人客气点,我要结婚了你还这样,不然我早就年前结婚了,要不是你说不买房子不结婚,拖着到现在。”
老太太可有话说了,“有饭吃还不行,还挑剔谁做的吗?饿不着他,我今天腰疼不能做,人也不舒服。”
别人不信,女儿是真信啊,心里的烦恼一下就没有了,腰疼得好好歇着。
她就不知道,从楼上那一眼开始,这老太太就打算搅和散了的,这样的女婿她不要,是个人样子,但不是个富贵的人样子,相不中的人你搬个小金山来,她都想着不值钱。
“伯母,说的房子的事儿,我跟家里商量了一下,凑了一下钱,打算付首付,剩下的按揭,大概按揭六万块钱,我们凑了十万,您看这样行不行?”
陆青青高兴坏了你看,喜欢的人来娶我了,美吧,还按照要求给我个房子住,老丈人也高兴,这女婿家里人不好,都好相处,俩小姑子人家也不搅和事儿,他看的清清楚楚的,人家里人都敦厚。
结果俩人都没来得及开口呢,老太太就发飙了,她就等着了,等着拿你的错处,然后放大然后开始叨咕你,直到把你说的一文不值,筷子一放姿态就出来了,“熠明啊,做人不能这样做,做事也不能这样糊弄人,我们说买房,你就买个按揭房给我们看,事儿你仔细想想是干了吗?你不要耍滑头我跟你讲,我说的买房子,就得全款买,你留下按揭不还得结婚后你们俩人还,你这样对得起自己老婆?”
熠明心就沉下去了,他的预感一点一点应验,这会儿心情就跟那个晦涩的楼道一样,带着陈年的腐朽的灰尘附着在你全身,你的五官在这里被放大,被灰尘填满,你在这里也成了不可见人的破烂。
他抬头,很稳定的讲一讲,“首先,没有这样的意思,我们很尊重伯父伯母,每次都花心思对待你们,不存在你说的滑头糊弄。其次,要按揭是我的意思,我根据实际情况,如果现在全款我确实拿不出来钱,借别人钱的话跟按揭一样也是要还的,还要搭人情。最后,我很清楚一个人的担当,我如果娶了青青,我肯定会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对她负责任。”
他们在场的,在人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听不出第一句话跟第三句话的含金量的,就觉得油嘴滑舌男人的山盟海誓。
对老丈人家里的尊重,又有多少人能真的做到呢,多少人背后嘀咕老张人家里这不行那不行,对自己的老婆能做到很尊重呢?
又有多少人一片赤城的许诺呢,很多人连许诺都是假的,许的时候就是编的,假的,为了达到目的披着虚伪的皮囊,像是鬼魅一样给自己画了鼻子眼睛当人。
但是老太太就关注第二点,“为什么是你还款,借款为什么也是你还呢,你结婚难道还要欠一屁股债吗?青青这样的女孩子,就住不上一个全款房子吗?要住一个全款房子就必须得跟着你一起还债吗?”
你父母要是有点意思,是不是自己还债?
到这时候,熠明心里已经是一片冰凉了,这老太太不能处,“伯母,我父母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工作,没办法再帮我一把了,如果他们有钱,他们肯定也会全心全力帮我。”
那就是你家的事情了,你姊妹不是多吗,你借口怎么那么多呢。
熠明吃完饭,没人留着喝茶,就走了,陆青青下去送,人妈妈就嘱咐了,“嗯,你一会儿陪我出去一趟儿,去走亲戚去,跟你舅舅说好的,时间不早了别磨蹭的。”
陆青青就下去送,她不会主动说自己妈妈不好的,熠明开口想说,但是不是地方,“伯母如果想婚前全款买的话,我这边情况也说明了,做不到,她可能看不中我。”
“你看看你,什么看不中的,没这个意思,我再跟她说说去。”
说了有用吗?
能在一个家里生活这么久,而且还很和谐,这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最起码是一个人强势,另外两个没主见,容易带歪了。
刚说两句,后面门就开了,老太太神来一笔,“熠明啊,把这些东西拿走,我们家里不缺哈,什么也不缺,这些烟酒都有,你拿下去,省的我还要搬到小房里面去。”
“伯母,留着吧,我给你搬小房子里面去,省的你搬了。”熠明就掉头上去,自己闷着头就搬。
老太太看一眼,拿着钥匙跟着一起下楼了,小房里面确实有酒,熠明看一眼,可能十几箱子,都落灰了,老太太就指着,“我们家里酒都喝不完,她爸爸不喝酒,人送来我们就放在这里,都是好酒,一点也不便宜。”
就那话这样扎人扎习惯了,她可能觉得很爽,很阔,虐一个家庭条件不如自己很多的青年人,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陆青青看一眼,这会儿才弯腰打开塑料袋,“哟,你这是茅台啊,这个很贵了,比我们家那些应该贵。”
扭头高高兴兴跟老太太讲呢,“妈妈,我估计你那一堆里面没有比这个贵的,这是国酒。”
她听不出来自己妈妈意思的,老太太就指着其他的,“那不一定,这酒都有放了十年的了,一点也不比茅台差,你看看这些都是人家送的礼物,太多了过年都吃不完,这橘子你看看,福建的蜜橘,比你那个好,你家里那一箱没这个好。”
熠明已经顾不上比较了,他的心他站在这里,什么都不看已经是酷刑一样的了,陆青青拿出来一个吃,觉得很甜,也很好吃,“差不多。”
“嗯,你看,这是你二舅妈之前送来的,她女儿不是刚结婚的,那天来家里玩儿,女儿女婿一起来的,给我送两筐橘子来,家里都吃不了,送给你爸爸的朋友了,她女儿结婚光彩礼就十万块钱,女婿人知道她家里条件差,结婚给面子酒席喜糖都包了,人家不费事。”
人决定过不下去了,可能就一瞬间看明白的事儿,熠明站在一堆东西里面,他不觉得值钱,这么一个小房你吹出花儿来,你能值多少钱这些东西,而且真没多少东西,实际上还不如他家里小房东西值钱,“伯母,那他们怎么结婚的?”
老太太自己嘿笑了,“怎么结婚的,就这样结婚的,男的有车有房的,婚礼都包了。”
熠明就知道,这事儿他得再考虑考虑了,站了会儿就走了。
风吹的刮骨,面皮都糊上浆糊一样的,心里面小刀子在搅和,他不后悔帮衬家里,也不后悔帮衬妹妹们,俩妹妹都好,他谁都挺对的起的,家里人也都尊重他。
父母尊重他是老大,妹妹们尊重他付出多,妹婿尊重他那时候拉扯熠熠上学,老家里妈妈疼爱他,他没对不起谁,他就是单纯的配不上他丈母娘。
他对陆青青感情很深,也很好,女孩子漂亮又温和,一举一动跟个小公主一样的,他就愿意,可是他现在才知道,他愿意不行,婚姻不简单。
今儿要小房,明儿要全款,后天要彩礼,大后天要婚礼全包,他给的是一般档次的,给不了那么多的东西。
很悲哀的爱情,不是今天散,也是明天散场。
他想清楚之后,脑子里面就嗡嗡的一声,视线都觉得模糊。
摩托车一下就撞护栏上去,转弯来不及,人就摔在地上去了。
心疼呗
摔地上的时候, 熠明自己还能从地上坐起来,十字路口有交警,这是个大路口, 车流量人流量都特别多,飞奔就往这边跑。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吓人,脸上全是血,血就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滴血, 一瞬间就跟帘子一样挂满了整个面部, 整个人嗡嗡的, 是感觉不到疼的。
交警拍着他的肩膀喊,然后马上把他平躺下来, 等着救护车来,讲真, 这不是一个大事故,但是骑摩托车的头盔,已经散架了,他走神了速度不是很慢, 头盔的质量也不是很好,就是三女在路边买的一个头盔。
能起到缓冲作用, 但是仅仅是缓冲, 交警马上查看他的脖子, 很好,脖子没有断, 很多人骑摩托车引起的事故不是缺胳膊少腿, 是头部跟脖子问题引起的死亡。
人送医院里面去, 直接就去县城了,看着比较严重, 镇上的医院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拍个片然后验血,其余的事情能力有限,有时候极个别村子里面的中西医结合都能吊打一下乡镇医院。
熠月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就慌了,她在县城里面离得最近,但是腿软啊,软的心慌,她性格看着泼辣无理,但是胆子确实是窝里横的典型,冷静了一分钟,摸起来电话对着熠熠就哭,“大哥说了,不给爸妈说,怎么办,这得怎么办?”
自己对着电话嗷嗷哭,哭的伤心的不要不要的,“我得上医院去,我大哥怎么就这么命苦的,你说老三当老大的是不是就是命不好,差点事儿呢。”
这么一把年纪去看个丈母娘,都能出事儿,这但凡丈母娘调理,人家就觉得是不是八字不合,这婚姻就不合适了呢。
熠熠心也是拔凉拔凉的,她吃饭晚,飒飒不在家,她一个人就等着金珠吃完了,跟育儿嫂一起对付一下,育儿嫂只要有空,她不能做饭看着熠熠饿着啊,就给她炒个菜烧个汤什么的。
牛肉炒的白菜,闷了一锅米饭,熠熠洗个澡刚开始吃,听熠月一说就放下筷子了,自己站起来,金珠还在一边玩呢,看她妈妈一眼,也啊啊啊地说话。
熠熠就自己上楼去了,把门带起来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当,她要仔细听熠月在说什么,“在哪家医院?”
“就是县医院。”
熠月还在那里慌,转了圈的慌,有时候不是不知道自己得去,但是自己去一个人真的慌张,而且去了要干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
熠熠就站在柜子前面找衣服,“二姐,你不要慌,你稳当下来,大哥拨打的电话人家交警通知的,证明他意识很清醒,你现在呢就打个车过去,不要着急,打个车过去然后找到大哥,了解情况,先跟医生了解情况,然后该做的检查抓紧检查,要手术的抓紧手术,一会儿我就过去了。”
她把衣服都扔在床上,“现在呢,你马上就出门,自己穿好衣服马上去打车。”
熠月就出门去了,挂了电话,熠熠换好衣服,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很长很长,咖啡色的,一直没穿过,是飒飒有次出差去外地,附近有羽绒服加工工厂店,几个人要去买他也跟着去,回来给她拿了两件羽绒服。
穿着稍微有点紧,她在家休假胖了一点,拉起来拉链,又去找飒飒的保暖衣,找了一身保暖衣,拿了毛巾跟飒飒的拖鞋,摸了个大袋子,往里面塞了卫生纸,走出卧室的时候打开抽屉,这一点钱都不值当放保险柜了,两千块钱她都放抽屉零用。
飒飒家里事情现在不管,但是他自己的开销几乎没有,出门在外也就加个油,其余的东西就直接在外面运转,只要熠熠的工资能养家就行,给阿姨工资,给金珠买东西,还有所有的家用。
熠熠现在每个月工资都全部取出来,一半给阿姨的,一半就是在金珠身上,她衣服买的也很少,金珠就几身换着穿,她不办满月酒也不收礼物,所以也没人给小孩买衣服鞋子什么的,金珠主要是喝奶粉花钱多。
下楼的时候,熠熠又拿了家里大的保温壶里面装了水,拿了一包一次性纸杯,冰箱里面的点心什么的,她都随手抓了一些,“阿姨,我出去一趟,下午不回来了,晚上不用等我,带着金珠早点睡,冯先生回来要是问要他打我电话。”
育儿嫂就看着人走了,肯定是急事儿,接到电话就收拾东西出去了,还带着冰箱里面的面包什么的,但是人不说,你也看不出她什么事情来。
开着车就走了,饭也没吃,一会儿的功夫,她还端着碗在吃饭呢,飒飒回来的时候也是很晚,结果没想到老婆不在家里,“是不是出事儿了?”
“不清楚,说你回来打她电话,走的时候看不出着急,就是脸色不好看,要是急事儿不能带吃的走,但是确实没来得及吃饭就走了。”育儿嫂复述了一下,别的不知道了。
打量着飒飒的脸色,他很了解熠熠,这是出事儿的,但是没跟自己说过,熠熠从来不主动打电话来,飒飒什么时候忙完了,什么时候打给她,因为她不知道他在外面是跟人谈事情还是在吃饭应酬,一般都是人多的地方,你到时候是起来接电话还是当着大家面接电话。
能避免的事情就要避免,也不要挑刺儿说飒飒不报备之类的,这顶多早上起来说一句今天要去干什么,但是你具体干什么多长时间,自己都把握不准确的,中午十二点谁知道事情能谈完还是已经谈完了去吃饭呢。
熠熠也不给自己增添烦恼,不去想那么多,反正他忙完就会打电话的。
这会儿在医院里面刚安稳下来,看时间知道飒飒是还没回家,姊妹俩跟俩小鹌鹑一样,医院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尤其是外伤的病房,年底了充满了倒霉的人,在这样一个倒霉的三人间里面,熠月苦着一张脸,熠熠也苦着一张脸。
老大呢,没脸了。
俩妹妹倒是脆生生的好看,隔壁病床的看了觉得基因好,爹妈长得好,再看老大的话就别过脸去,这人包扎的根毁容了一样,车祸的很有水平,脸在地上了。
难怪血呼啦滋的,脸上起个痘痘都得一个月才没影子呢,更何况是外商,擦破油皮儿了,这最主要是在脸上,你等着结痂然后掉下来,然后再疤痕慢慢的消失,熠月眨巴眨巴眼,她看着那一张脸,嘴巴冒苦水,“老三,大哥这不得两年才能看不出来吗?”
他鼻子骨折到底不碍事,内伤,但是你再脸上的外伤,太显眼了,熠熠也抱着膝盖,嘴巴里面更苦了,想的更深远,“看不太仔细的话,等来年夏天就看不出来了,最起码过了冬天,春天就褪皮了,就是马上过年了,亲戚邻居看见了会来回问,多差劲。”
而且,这正在谈婚论嫁的人,怎么面对丈母娘一家。
熠明这会儿正疼得难受,疼的肉都跳,肉跳的时候心就惊跳,医生说喝点压惊水,弄点压惊草煮煮就行,三个人都心跳。
熠熠就看着护士,“真不方便,能不能开点药找医生,我们买点安神丸压惊丸什么的,不然还得回家里煮,路上不方便。”
“随你,有钱就买,我们一般想让你们省钱的。”
熠熠就掏钱,买了压惊丸回来,一人吃了一个,这会又掏出来,寻思这玩意能解愁吧,倒手里三个,“咱们再来一个吧。”
给熠月恨得,一把给她塞回去,“这玩意能多吃?”
“老三你不要乱吃药,这说不定有镇定成分的,一会儿就睡着了,我这会儿不愿意睡觉,我跟你说会儿话,你听我说就行,你吃什么药的。”
熠熠就收起来,犯愁,这瞒不过去,还得跟家里人打电话,熠明是天天回家的人,这已经到睡觉点了,不回去家里人担心,“二姐,你打电话给家里说,就说在医院呢。”
熠月一脸的抑郁,“我不说,说了人着急一晚上,大晚上也没有车,明天早上说吧。”
“明天早上人就急死了,一晚上他们睡不着觉。”熠熠也很抑郁。
嘴巴里面干巴巴的,带水来的,但是顾不上喝,这会儿摸出来,姐妹俩一人倒一杯,熠明嘴巴也破了,不好喝水,也没有吸管给他,熠熠就一把捏着纸杯子的口,捏一个三角形出来,这样小的口子跟吸管差不多了,“大哥,你慢点喝。”
看着这么俩妹妹,熠明现在就是后悔,他运气真的不好,从小到大差不多,不至于倒霉,但是没好事,而且从来都是祸不单行,发生一个不好事情都时候,他心里就有数而且很镇定,等着伴随着这个事情来的另外一个不好的事情,祸不单行这句话在他的身上是非常典型的案例。
“我来说,夜里没事儿,你们两个找地方睡觉去,吃点东西,熠熠你开车带熠月去她那边,打车也行,别在这里耗着了。”
这怎么能一个人,头天最起码得看看情况,是不大需要人,熠月想走的,她直播的时间点到了,“也是,大哥那我们就先走了,我到点了得去上播了。”
熠熠就不大愿意走,“我送你过去吧,一会我再回来,从你那里拿个板凳被子什么的,找点纸壳子,晚上在这里睡一觉吧,一些检查还没来得及做,不知道还有没有事情。”
她怕内脏出问题的,一部分检查了,但是还没有出结果,还有点没检查,就先检查的主要项目,不放心。
熠月就自己打车走了,她时间很紧张,这会儿俩人在那边就是做伴,别的意义不大,“我下播了早上过来,到时候给带吃的来。”
自己拎着包就走了,人走了,熠熠很熠明看一眼,又是长久的安静,隔壁的病床都睡了,医院总是睡的早起的晚。
呼噜声此起彼伏,熠月走后灯都关了,外面的窗帘没有拉起来,树影黑黢黢的从窗前忽闪而过。
熠明疼得睡不着,躺在那里这会儿心里暂时的平静,他跟家里说晚上在单位睡了,单位农药那边下来的货等分装的,他过去帮忙分装。
其实他不是农药的,他是做推广的,陆青青是农药那块的,季节到了上面的农药就下来了,都是大包装的,要分装一瓶一瓶的,然后抓紧运到下面乡镇去,不然错过了农药期,病虫害找上门的时候耽误了农业生产。
一来活就很急,熠明想着刚到单位的事儿,“那时候我们不认识,但是知道她们很忙,工资比我们高,她是自收自支,效益好的就拿钱多,我是属于全额拨款中央财政发工资的,就是死工资。”
熠明脾气性格好,跟大家都合得来,去了单位年轻人就经常一起玩,他会各个办公室都有熟悉的,做推广的就是到处了解情况,哪个办公室都欢迎他,一个帅气又和善的小伙子,平易近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哪个阿姨先开的口,说你们俩怪般配,“那时候俩人不熟悉,但是后来我去她们办公室就留意她,后来我就经常过去帮她们忙,去分装农药什么的,她们一忙的时候就两三天,不然下面乡镇的分派时间就不够了。”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也就恋爱了。
很不对劲,熠熠心里就嘀咕,说这些干什么,你怎么不说说你怎么出车祸的,以后怎么避免这种危险的情况呢。
心里就琢磨,琢磨了一瞬间,就有点开窍了,熠熠人不笨,就有揣测了,就听着他继续讲,讲到今天的事情,讲到丈母娘的每一句话。
熠熠的脸就跟掉冰渣子一样,心里就开始骂了,骂的特别难听,要不是大家都睡了,她能骂出个花儿来,真他妈的够人一家子。
自己胸膛起起伏伏的,熠明就看着她表情,想努力看清楚一点,熠熠顿了好几呼吸,很平静的告诉熠明,“这次之后就断干净,这样的丈母娘我们伺候不起配不上,这样的女孩子也不是我们家里的人,马熠明我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再执迷不悟跟人家藕断丝连,我瞧不上你,世界上好女孩多了去了,你要是自讨苦吃以后找委屈吃,这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来。”
说完自己站起来,就显得气急败坏了,说几句给自己说上火了,实在是憋不住,“你看看你现在,以后你生活就是一团乱麻,像是今天的事儿多了去了,这不是车祸,是老天爷都心疼你,让你清醒清醒,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过一辈子,你愿意吗?你对得起做人一场吗?打小家里就盼望着我们过好日子,什么是好日子啊?吃喝不愁快快乐乐吧最起码,再高点的还得事业有成当个有价值的人吧?我大哥,你以后不能消耗自己的一辈子在这些事情里面,所有事情都应该是顺利的,你才能有精力时间去攻坚克难有价值的事情。”
你攻坚克难你老婆,攻坚克难你老丈母娘,这像话吗?
这难道就是你的价值,就活该被骂两句,“你之前肯定瞒着一点,她妈这样你肯定早就明白的,我说为什么一直不让你去,人家说忙你就信,你执迷不悟脑子没有。”
她是恨得,恨得想骂人家女孩,人这不是不在呢,她就骂老大,你糊涂。
压低了声音,“你说你看看我,那时候你妹夫我们就光知道是卖鱼的,媒人都劝我算了,我考上大学了以后过的好,飒飒还是农村的,大家都说他也就是个打工的,这日子过不到一起去,但是你妹妹我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我看中他人品,看中她对我好,也看中他是个有恒心毅力的人,跟这样的人我吃糠咽菜我愿意,我吃糠咽菜不是他一个人没本事,我也有份,证明我也没本事。”
“我领证的时候就想着,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俩一起奋斗,等我毕业有工作了,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吃糠咽菜不会吃一辈子,他有这样的决心,我也有这样的决心,我头回见我公婆人就不仅仅捧着我,人疼爱我当自己小孩,我就知道这人能嫁过去,我上大学隔三差五就回去跟他们一起住,没给我一点烦恼负担,这是亲家!”
你那什么玩意儿,你那是什么亲家,什么老婆啊,狗屁不是,现在她想起来,就觉得陆青青那人,就是个草包花瓶。
你最起码脑子不好使,你要找有钱的,你找我哥干什么,一开始你就拒绝啊。
你方向错了,你往这样的小伙子身上要钱要物质,你还不想奋斗,想着以后过好日子,你不是脑子不好使是干什么,平凡人的婚姻,就是夫妻打拼,没有第二个模式。
熠明给她骂的清清醒醒的,浑浑噩噩的脑子本来就清醒了一点,这会儿就跟冻结了一样,像是晶莹剔透的冰块儿,看的一清二楚。
当局者迷是不是?
熠熠说完舒服很多,憋死了这会儿,一扭头就看见个人站在一边,嘿的跳脚,飒飒一把拉住她,“是我。”
他自己过来了,很累也没办法,熠明就笑了笑,他看见个人进来,要喊的,结果熠熠没看清他抬手,她在那里比较自己的婚姻生活呢,证明陆青青一家子就是个混蛋玩意儿。
自己说的劲儿劲儿的,光顾着看熠明了。
俩人出去说话了,在楼梯间,黢黑且略带尘土的,还有酒瓶子烟头子,熠熠掀开羽绒服要坐,她累啊,口干舌燥的。
被飒飒一把拉住,“别坐,地上凉。”
“我累。”
“你等等,”他自己你坐下来,拉开自己的羽绒服,下摆长着呢,拿着一片儿铺在一边,“行了,坐在这上面,我天天外面应酬衣服也脏。”
他就开着拉链,熠熠就坐在他羽绒服的下摆上,跟个小鹌鹑一样,飒飒就揽着她胳膊,“你怎么不跟我说的?”
这话就不能问,不问的时候不委屈,一问人就委屈,熠熠就心酸,“你不是忙吗?”
“别哭,可不能哭啊,不然人以为大哥不行了。”
逗她呢,就怕她哭,他一惯就是这样,不会说话,讲的笑话也土也不好听。
但是有人会笑啊,熠熠咧着嘴,“瞎说。”
“我寻思你有急事,也就是家里急,我就打电话给家里问问爸爸妈妈,他们说你没回家,我就知道了,肯定是其他人。”
“我就打给熠月,想着可能熠月出事儿了,她就跟我说了,那时候她刚出医院,说就你一个人,我想着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你一个人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在这里都没办法过,我就抓紧来了,开车半个多小时,路上没车。”
飒飒淡淡的说着,熠熠就听着,听着听着就眼泪八叉了。
还是那句话,世界上再亲的亲人,有时候她们觉得你行,但是你老公觉得你不行,他心疼你。
俩抠搜
楼道里面有残余的烟草的味道, 上下环绕困锁在空气上方,泛着冷的腻歪,像是隔天析出厚厚油脂的汤底。
俩人坐在最下面一层的台阶上, 那个闻到彼此身上疲惫的味道,还是紧紧拉着手,飒飒摸着她手冰凉的,刚在膝盖上面抓着, 听她说一些事情, “我大哥自己考虑考虑吧, 他能考虑清楚的,我是他妹妹, 他恋爱结婚我很支持,也从来没有过问过, 因为习惯了,从小都是我大哥安排我们,他管我们下面的所有吃喝拉撒,我们很少会管他, 觉得他很厉害什么都能处理。”
不是的,大哥就跟一个长辈一样的, 你从小觉得他无所不能的厉害, 猛然一回头的瞬间才发现他不是, 他也会落伍,熠熠揉揉鼻子, 没有带纸出来, “他自己谈恋爱也跟平常人一样, 很多不懂不明白得地方,很多自己处理不了需要旁边人关心他给他一点建议, 这些我们都没有做到,我觉得我很缺位。”
从头到尾就问,只知道他恋爱了,相中了要结婚的,“他肯定早就觉得不对劲的,只是想跟人在一起,所以跟我们说的时候也是一直报喜不报忧,人家对他那个态度,他太傻了,第一次不让上门的时候,就应该散了,后面人家就是瞧不上,就是势利眼说的再难听一点。”
说这个她有一肚子的火气,困在这个楼道里面,就成了一肚子的心酸,化成了一句话,“那女孩子没福气,她妈更没福气,我哥这样的人我自己了解,一辈子他必不会让老丈母娘最后在医院里面没人管的,但凡他结婚了,他做的比人家亲儿子都要好的。”
飒飒人呢,就听着,他性格有点拐的,别人家的事儿他不操心,也不问,结婚了之后老丈人家里的事儿,他该送礼送礼,家里吃不了用不了的,但是你要他评价老丈人家里事情,或者是去插手,除非你安排他,不然他不会去做一点。
就是现在,他来探望探望,主要是看自己老婆,怕她一个人在那边又累又饿的,还这样害怕,心疼自己老婆的,要说为了熠明出主意做打算,那是真没有一点儿,想了想,“大哥这样大的人来,一些事情他自己处理比较好,我觉得他肯定也想清楚,你给他一点时间,至于你说的那个女生,我没见过不了解,但有一点你说得对,趁着现在早点分开了,对大哥是好事,对那个女生也是好事,每个人追求不一样。”
目标不一样,过不起来日子,就不能怪任何人了,要怪只能怪当初为什么不搞清楚自己要什么,搞清楚彼此要什么呢,有时候想想真可怕,恋爱婚姻之前都要陈述以后的理想生活跟理念,不一样的就不要谈了。
但是世人勇敢,爱情也勇敢,这东西包含了太多充沛 的感情,以至于让人觉得山海可破,可是走着走着就散了,因为后悔了,因为当初没想清楚,人是最容易变得,一年只有四季的变化,人却每一秒都在边,他比较动态,永远在发展成长。
试错的机会就太痛了一点儿,飒飒在这边守着,嘱咐熠熠,“你别回家了,路上不安全,你万一犯困什么的太危险了,而且去酒店你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我先送你上熠月那边去,你打电话给她在楼下接你,我们现在过去。”
“她上播,没时间下楼,不能打扰她,我回家吧。”熠熠想了想,回哪儿都不如回自己家,回家洗洗澡换衣服,躺在自己床上舒服。
飒飒想了想,“我送你回家吧。”
熠熠拉住他的手,俩人跟熠明打个招呼,坐电梯往楼下走,站在大厅里面,厚厚的帘子被撕开的缝隙里面露出风,寒凉刺骨的冷,“别了,我自己家里去,你别跑了,我好好休息,吃过早饭之后,我换你家里去,你后面忙就是了,别过来了,家里事情我自己来,就今晚值夜班,明天就白天来,我跟熠月倒着来,你好好做你的事,养足精神。”
飒飒晚上根本就不能睡了,他自己困的难受的时候就起来走走,或者去外面座椅上歪一下,等着熠熠打电话到家来,已经后半夜了,飒飒才闭上眼睛在椅子上窝着,坐在那里睡。
就看这样的家里人,熠明一晚上就能想明白了,男人分手的时候也是巨大的悲痛的,只是悲痛的时间会短暂一点,女生哭一个月,男生可能一晚上不到,一个小时就能下定决心,并且把最悲伤的情绪消化掉。
早上起来,看着飒飒,熠明就觉得不好意思,跟所有老丈人一样,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麻烦女婿,“你忙去吧,最近听熠熠说你忙的厉害,这边医生都查房了,一会儿她们就过来了,回家你歇歇。”
飒飒对大舅哥很客气,搓搓脸,脸整个有点肿,“不碍事,我不是很累,你昨晚上疼得厉害,也没休息好,我去买点早饭。”
下去转一圈儿,打了水买了饭,也不吭声,把钱给交了,交了两千块钱,他皮包里面有钱,自己应酬的,也很紧张,到这时候给一把交了呗。
剩下一点零钱,他盘算着这个月也没什么个人开支了,也就加个油的。
一早上就排队去检查,熠月上完播她也得睡觉,自己补眠,熠熠也不好喊她来,自己睡四五个小时,一早上就爬起来了,拎着吃的喝的两份,放车里一份儿,另外一份带上楼去了,结果没想到俩人早早的就吃了,拎着水壶里面也有水。
毛巾也是湿的,这是早上擦过手脸了,看着飒飒不好当着人面说话,“你拎着包,我送送你,拿好东西了。”
飒飒眨眨眼,“大哥,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过来,你宽心。”
“你去忙吧,路上慢点儿。”熠明觉得很抱歉,要是能出院的话,就抓紧出院去了,不然人得在这里熬着。
一早上病房里面最热闹,睡一晚上起来精神都好一点,病情也见好,尤其是医生查完房之后,带头的医生总是乐观又开朗,声音宏亮的告诉你又好了一点儿,医生有时候也是精神理疗大师,趁着人走了,旁边一个人吃烤牌呢,干巴巴的,“那是你家里人啊?”
熠明点点头,“嗯,家里人。”
那人腮帮子鼓鼓的,吃这个就是费腮帮子,“弟弟跟妹妹啊?”
不大像,但是看着又不像是别的。
熠明就笑了笑,“妹夫跟妹妹。”
那人就愣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妹夫还有来陪床的,自己嘿的笑了一下,咋摸着怪有味儿的,“难怪了,我看你妹妹妹夫感情好,郎才女貌的,你妹妹一看就有文化。”
站门口儿不说样貌,就那个说话,你出来一下,我送送你,很简单的一句话,别人讲就不是这样子。
看得出来人家是有话要说的,不当人面说,而且还怕人知道。
熠明也笑了笑,陆青青那边电话打家里去,等两三天都人回,一直等着熠明出院了,自己接了,“嗯,不合适,我们不合适,分了吧。”
就这样冷酷无情的一句话,听着多伤人啊,陆青青就一下自己给伤死了,她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发生了什么?
觉得人怎么这样说没感情就没有感情了呢,她做错了什么,得要个说法,怎么混的分手都没有当面解释呢。
她第一时间就跟自己妈妈讲了,老太太心想分晚了,老神样子的,“嗯,分了好,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只听说过娶不到媳妇的,没听说嫁不出去的,你急什么,找个以后更好的,你找他就是他的福气,他自己没福气穷小子一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也不满意他。”
自己就劲儿劲儿的,说熠明坏话,一文不值的样子。
但是女儿也不听啊,她分手啊,要去要个结果,结果老太太就发话了,“你要是去找他,我就打断你的腿,再也不要跟他有牵扯。”
陆青青沉默了,些许的上心,些许的怨愤,都会随着软磨硬泡的功底浅浅的消散,她妈妈就陪着她,吃饭讲,吃完饭之后还会讲。
讲的态度都非常的强硬,晚上说的时候再软一点,一软硬兼施,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像是一只漂亮的小鸟一样地把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到下一个豪华的鸟窝。
然后想着在豪华的鸟窝里面过好日子,她不知道这对孩子是一种恶,她不觉得现在对孩子是一种拿捏,也不会想到下一个豪华的鸟窝里面也会被拿捏,一辈子就是这样的性格脾气。
没有教育好孩子,给她一个好的性格脾气,没有给她太多美好的品质,以至于一辈子的命运在性格里面就会注定,在三观里面就有足够的痛苦在等待着发生。
“你一会下楼去,拿点东西,晚上要你爸爸开车去你叔叔家坐坐。”老太太安排的好好的,去小房里面看一圈,“都跟人散了,这些东西咱们也不留着,拿两箱酒给你叔叔,赶紧送人算了,再拿两条烟。”
等着上车了,“你现在不记得了,你叔叔以前抱过你,跟你爸爸关系很好,他现在熬大了,在你们系统里面管事儿,以后多跟人联系联系,那就是自己家里亲戚,多走动走动。”
陆青青寻思了一下,“人家能帮吗?我都没见过。”
“嗯,你不记得了,他跟你爸爸是铁哥们的,以前还来家里吃饭的,每次来我都去买牛腱子肉烧一锅,他爱吃我都给他吃不了的带走,人可好了。”陆青青妈妈说的真真的一样,她有自己的想法跟思维。
老李那个人,以前也是下面的啊,“他是从村子里面干起来的,那时候不认识,后来提拔到乡镇里面去,你爸爸那时候跟他们打交道,李叔叔人不错,他在下面干了将近二十年,后来直接提拔到市里面去了,但是他家里还在这边,今晚上回老家的,我们正好过去坐坐。”
有眼力劲但不多,人家回老家顾着自己家里人,你过去干什么?
人家团圆饭给你填一双筷子啊?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又不是很亲近的关系,去的时候李书记老婆都愣住了,她好儿媳妇,过年了不是,拎着大包小包的牛羊肉来家里的,发的福利吃不了都拿回来了,他们俩人就是吃食堂,晚上李书记也在外面加班或者忙,就她一个人对付对付算了。
饭吃一半呢,这回来烧饭就晚了,人就打电话给李书记了,李书记自己起来去开门,这筷子就放下来了,来客人就不能吃饭,两口子都是这样的规矩。
匆匆就收拾桌子,抹布一擦就是了,陆青青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饭菜味道,心想可能正好吃饭的,开口,“李叔叔,打扰你们吃饭了是不是?”
饭吃一半,人家也不好喊你吃,也不好继续吃,李书记乐呵呵的,“青青是不是,都这么大了,快坐,我们刚吃好了,来这边吃水果。”
自己过去泡茶去了,李书记老婆就看着眼前的人,还是笑,她不得罪人,她得罪人就是给他老公找苦头吃,人家外面看不出来。
跟陆青青妈妈聊天,不管熟悉不熟悉的,聊天热闹一点就行了,上门来的都不能得罪,“长的这么漂亮,我们老李说很优秀的孩子,现在看看又漂亮又能干的,现在在哪里上班啊?”
人家领导人的夫人,比你上门的人,说话更好听,这李太太就非常的有水平,李书记能走到这一步,她绝对有功劳的。
说的一家子都眉开眼笑的,觉得待人很亲切,陆青青妈妈就觉得来对了,这人你看看,多好啊,以后求人办事儿的,给孩子调动个工作到市里面去,没问题吧?
为什么看不上熠明,他撑死了没背景就是在县里,那就是祖坟烧高香了,她们青青不一样啊,找点关系,走动走动到市里面去,那是没有天花板的。
“嗯呢,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的,今天晚上我说跟着一起来,跟李叔叔多学习学习,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多汇报多请示,年轻人追求进步,对象也还没有,就想着先干干事业的,急得我不得了。”
说完就看着李太太,李太太就笑,你说什么我都是笑,我还能跟你说说我的儿子,你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但是你要说工作,那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工作,这一块你说你的,别跟我说,说了也白搭,“孩子争气,不过对象该找还是要找,咱们这么好的姑娘,我们那时候谈恋爱……”
讲的你很满意,领导人的爱情故事我也讲一讲,但是你女儿的对象,不关我的事情,爱找什么找什么。
她自己说的清楚,但是听的人可能把握不到,一直到九点多,人才走了。
人走了夫妻俩一转脸,李书记没说什么,“那时候我跟老陆在乡镇上,各单位派人去学电脑,我们不是一个单位的,但是同批去培训的,就去的南京,一去一个月,老陆这个人不错,很实在的,应该能再往上走走的,结果给耽误了。”
嘿地笑一声,到他们这些中年人的眼睛里,起起伏伏很正常,那些人干事不干事,领导能力高低,还有就是前进的方向都很清楚,你干得好就得往上走,而且不能有别的牵绊。
他牵绊的什么呢?
“那时候人家盯着他,同时竞争上岗的,结果给人举报了,说他家小房里面啊,有东西,打开之后里面满满当当的烟酒,那时候他分管人事,有风声说提拔到一把手,人家就呼呼啦啦地送礼给他。”
李太太就翻白眼,“他收啊,那他活该。”
“他说不知情,我估计也不知情,他老婆收的,就你看今晚他老婆,长的不咋地跟个小老太太一样,卷着毛洋里洋气的,可不简单啊,给人坑死了,我要是老陆我早翻脸了。”
你作为一个领导人,无论大小,你老婆就不应该背着你收礼办事儿,你收礼不办事儿,一次两次能推过去,三次人家就明白了,耍弄人玩呢,拿东西不办事儿,当别人是傻子的?
“她老婆说话不要信,做事情不地道,后来我去市里就不知道了,听说还可以,这些年也算是提拔了,能光荣退休了,不然啊,他现在绝对不是这样子的。”
有些事情,他得讲给自己老婆听啊,夫妻俩互相引以为戒,李太太深以为然,“所以我说,我都不跟你出去吃饭,不认识人呢,就怕人家找到我这里我,我到时候不收就是得罪人,收了就是害你,我就不出面,我就只管家里事儿,谁找过来我都说找你,你能帮忙的就帮,帮不了的也帮着打听,今晚上他们来,不就是看你现在的位置,冲着你来的,人也不是冲着我。”
做人一定要低调,那陆太太一看就是嘴大的,太精明了还嘴大,姿态高说话那么硬气的,你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李书记就笑,想想也觉得好笑,你说路走好好的给这些事情耽误了,但凡是从政的,都想往上走,这绝对不能单纯解读为爱慕权势或者说是想着拿架子。
这样解读能误杀一半的从政人员,但凡是从政的,都是有政治野心的,这种政治野心在于主政一方的时候,能做一些让上级肯定的事情,让老百姓受惠的事情,能让这个地方更出彩,这是你治理的效果。
你上任五年,这个地方如果还是一摊烂泥,地方经济发展缓慢,甚至是财政赤字一千万变成一个亿,那绝对是能力差而且整个系统从上到下的领导人都得核查一遍。
上面的人一清二楚,你看税款就知道了,村里难干,乡镇难干,一个乡镇上面的企业能给多少税收,你这个乡镇领导班子就是直接相关,不仅仅有政治头脑,领导还要有经济头脑,以搞经济为主。
你干个领导,班子欠一屁股债,老百姓要修公路都没钱,老弱病残的补助三年没有一次,你说你还干个什么劲儿,真不如回家卖红薯。
李书记跟李太太,是有政治抱负的人,他能力越大,越要往上走,这样发挥的覆盖面就会更广大。
烟没要,他又不抽烟,酒李太太拿进来就看了,这么贵的酒,她们家不要,不要就没人情味了,留一箱子,然后李太太给人回了一箱酒。
李书记回去就看箱子,先看年份,然后喊李太太,“你来看哦,这是97年的,这个值钱,我们刚才给他回的酒便宜了,你看看,我以为是一般都茅台,这个是特殊年份的。”
转着看了一圈儿,就看见那个酒箱子上面有记号,很浅淡,就是字儿上面的笔画上面的横,人家拿笔加粗了,这是标记,怕给人掉包或者说什么。
“这肯定是一批酒的,人家囤着的,你看这个笔画这里。”
李太太看还真是,自己乐呵的琢磨这一家子,“人家舍得给你的,你看看这酒你收了,你不得给人办事儿?”
李书记不甩,他夸孩子是夸孩子,但是别的没戏,纪律红线在那里,不要去碰,“不碍事,改天我送点东西给老陆就是了,我们中国人就是这样,人情世故绕不开的,你刚才一点不要也不行,等你看看年底去买点羊腿什么的,去早市便宜,年前我给送去。”
两条羊腿,加上一副羊排,也差不多凑凑钱给人家呗,所以说为什么这俩人的工资紧张。
李书记就经常干这样倒贴的事儿,你说他舍得喝这个酒吗?
他不舍得也不买,可是外面人就送好的,他有时候不能不收,收了但是马上回礼回去,毕竟是有交情的,人情来往也得是这样,一点没交情的,他就不收了,但是话说到位,能帮人的就帮了,尤其是老百姓企业有苦难的,人家老觉得送礼才给办事儿。
其实不是,他一点不收给人办事,他能量大,好好帮企业百姓出出主意,就能影响很多人,一个企业安稳下来,地方的税收不就上来了。
所以说,泥沙俱下的时候,李书记自己吐出去的沙更多,过年的时候俩人更穷了。
年关一样难过的很,自家家里开销还得算计。
他不请飒飒吃饭,飒飒也穷,也不请他吃饭,俩人干的事情就是喝茶,飒飒跑去李书记办公室喝茶,或者李书记考察跑飒飒那边去喝茶,喝茶的话消耗少,李书记也知道飒飒这人了,也不爱应酬。
等到中午晚上了,就跟着飒飒去吃他们员工餐,吃顿饭怎么了,四菜一汤的,李书记吃完俩人就打打球去了,一样谈事情。
穷商人跟穷当官的,都是外面明晃晃的有权有势,背地里其实都算计着钱过日子,一个比一个更抠搜。
真相
李书记吃个白菜炖豆腐, 里面放了点海米,他吃一口肚子里面都舒坦了,灌了一肚子的茶水, 他也没有那么多油脂要清空的,因此吃饭很香。
海米要几十块钱一斤,一包两斤,张摆平看一眼, 出去时候就安排好了, 下面人送四包海米过来, 给老板肯定是有的,李书记也拉一点儿。
年货还没给人呢, 仔细想了想,不如一起送年货的, 还是海鲜最好,带籽儿的小乌子,一排一排结结实实的,塑料袋真空包装好, 冻的邦邦硬在泡沫箱子里,还有两包大海米, 又加了一层深海对虾, 品质都是好的, 整整一个大泡沫箱子。
吃完饭张摆平就跟飒飒打眼色,他还搬了一箱酒, 过年肯定要有酒的, 五粮液也不差, “东西一会就送过来,这会儿过年正好在家里吃, 招待亲戚也方便得很。”
飒飒点点头,他还有事儿要说,李书记也还有话要说,这马上就要在新年试飞第一航班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房子的事情。
吃饭时候李书记也不闲着啊,还得谈谈,“你们接待的很好,有人上访或者有矛盾的,没有找到我这边来,也没有往上面去,听说你们专门成立的接待办。”
飒飒想想是这样的,他现在跟政府合作很多,那就尽量跟人家立场一致,卖个房子而已,不要搞得跟奸商一样,“房子不愁卖的,就是行情问题,有人要退房肯定是不行,不然风吹草动都来退房,有合同保障出不了大问题,来人了我就请人家吃午饭,带着在小区里面再转转,看看周边的配套设施,这房子确实不错。要是再有问题的,就得跟我一起吃晚饭了。”
有时候极个别人,真的让你砸锅,恨不得一脚踢的远远的也不卖给他,不讲道理且喜欢带节奏,三天两头跑来闹腾,已经有住户的了,对别人影响不大,但是他自己就是个刺头儿,哪哪儿都不满意,要退房。
下面人带着一圈儿,也给吃了个午饭员工餐,但是还是不行,人家在食堂里面都骂,骂的下面协调办公室的人,最后没办法,跟飒飒说了,飒飒这边事情他自己负责,张摆平有张摆平的事情,他忙不过来。
带办公室去,人就哼哈哼哈的,飒飒就板着一张脸,拿着地图再出来,“你自己看看到底哪里不好的,我们跟同价位小区做对比,绿化我们后加很多,周边的路跟公园都在建,前面就是幼儿园,你小孩不上学但是你以后出租转手会有别人的小孩上幼儿园,你要退房不是因为这个房子不好,你可以说说其他的原因。”
再这样消耗一圈儿,人可能就看在他是个大老板的份儿上,说话好使一点儿,再要点这个那个的,事情就过去了。
李书记帮着出主意,俩人吃过饭就散了,李书记把东西搬车里去,然后就看见那酒了,五粮液,弯腰的时候仔细一看,正好看见人家做的标记了,愣了一下,这上面也有个横是标记的。
回家的时候跟自己老婆看看,找规律去了,跟做题一样的,你看,都是第二个字里面的第一笔横,而且人家这个横都只有半截儿,右半边是没有的。
李书记老婆在食堂刚吃完饭,本来很困的来精神了,“你说,这俩人搭上什么关系的,这肯定是一家子都酒,不然做不了这样细致的标记,明显的半截横。”
就琢磨,使劲琢磨,“应该是冯总送出去的,不知道怎么转一转到老陆那里去的,那就是老陆的本事了,你看看人家还有人给送茅台的,我就说要是咱们这样的人,舍不得买好酒的,都是做生意或者送礼的人买。”
说完也不睡觉了,“你跟我上市场上去,看看买点羊腿什么的,抓紧给老陆家里送过去吧,你就放车里下班了路过去送,可别欠人家的。”
李书记觉得也是,老陆这些年是没有来往,人家带着孩子来呢,明显就是为了孩子的,论人情他跟飒飒还好一点儿,老家里亲戚送花生的,红皮儿的,想着年三十的时候拿给飒飒,好事发生嘛。
逢年过节,人情往来不得罪人都已经水平很高了,多少都是因为送礼得罪人的。
飒飒做生意的,更懂得这样的道理,回家就跟熠熠说了,“其实所有的工作都来自于人际交往,满足人的一切的需求,都是在跟人打交道的,无一例外。”
这得多累啊,才能说出来这句话,这还有三天就过年了,她知道他压力要大死了,“嗯,人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价值观的不同,价值观的摩擦,所以我们要允许价值观的差异,并且允许人的多样性。”
她把保温袋打开,里面就实惠多了,塞得满满当当的鱼虾,这海米实在是好,她拿出来一小把泡水,然后炒青菜,自己在里面噼里啪啦地做饭,飒飒就在餐桌椅子上坐着。
他坐一会儿,就起来拿碗筷了,端盘子擦桌子,又去洗水果,去皮去的干干净净的放在一边,等着吃完饭再吃。
吃口青菜,真不错,“现在青菜真不错,面面的。”
熠熠就高高兴兴的,“好吃你就多吃,这个里面我加了海米泡水的汤进去,所以透鲜的,喝点棒须子。”
棒须子,这边就是玉米面子粉,细细的过筛了之后,下锅煮煮就好了,冬天喝这个省事儿还暖和。
俩人吭哧吭哧吃饭,育儿嫂抱着金珠在一边儿,谁也顾不上女儿的,熠熠修个产假,有时候比上班还累一点儿,在家里怎么就那么多的事情干不完的呢。
这院子过年要打理,她自己就在外面干,枯枝烂树叶子的,自己划拉划拉,再提着到门口,太沉了她就拿不动了,“一会儿你出去,给门口垃圾一起扔了。”
飒飒点点头,俩人吃口饭就出去走走,吃一身的味道,他就提着大垃圾袋,小垃圾自己也提着,“别拿了,你身上弄脏了,都给我,你换好鞋子。”
外面下雪沫子,飒飒扔了垃圾也不觉得自己手脏的,俩人挽着胳膊,“好不好的,过年之后吃香还是喝辣的,过完年就看出来了。”
现在还没放假,等着放假了,售楼处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肯定火爆,现在就已经开始了,熠熠自己听着他说,“其实你现在宣传花的都是小钱,经费上面多一点不碍事,乡镇上面交通不方便,但是有钱人也不少,很多小孩都在市里工作的,或者是愿意买个以后来市里上学的,你可以安排大巴车什么的,每天车接车送管中午一顿饭。”
飒飒下面的人哪里想不到的,“都有。”
他没搞过这些,心里也忐忑,总是郁郁又忐忑,这会儿不然早在家里吃点小点心了,不能拉着老婆在我外面逛荡。
俩人走走,看见谁家院子好看,就停下来看看,“这户你看,灯笼挂的真好啊,多喜庆啊。”
熠熠踮着脚看,围墙旁边都种树的,晚上看不清,“可不是,真怪好看,等着明天我也买去,明天我去市场上去,下午去淌水崖,今年我哥他们都没空,就我一个人去了。”
然后商量飒飒,“后天我中午去我妈家一趟,吃过午饭我带着金珠,就回老家里去了。”
飒飒才想起来,这过年对他来说意味着过关,但是对很多亲戚都是喜气洋洋的过年,能微微闻到她身上一点做饭的油烟味道,还是挨得很近,“再走一圈儿吧。”
俩人时候,总不觉得冷,陪金珠在外面时候,个顶个都不愿意挨冻,一高一低走着,从竹子下面穿过,小小窄窄的小路上就前后牵着手,影子拉的很可爱,熠熠就指着给他看,飒飒就停下来看影子,“还真是,你眼睛怪好。”
“不是我眼睛好,是我有发现美的眼睛,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你回家就洗澡睡觉就行了,睡一觉就不会烦躁了,大不了就是一个买卖对不对?你操心不操心的,人家买房不买房都不是你说了算的,事情做好了,等结果就行了,别老胡思乱想的。”
她叉着腰,声音不大,夜深了外面都没有人,大冬天的冻死个人,“而且我觉得你做的事情已经很周全了,难免有疏忽的地方也是小细节,你就放宽心工作,每天回家就休息,休息好了再去工作。”
飒飒就那么想笑的,“我是牛啊?”
听着怎么那么累的呢。
“你是大金牛,一般牛可比不上你,走了家里去了,年三十晚上我等你家里去。”她得回老家的,家里一点一点的安排,都是她自己来。
一大早上起来做饭,包的小馄饨,里面放了榨菜丝儿,炒了辣椒鸡蛋,又煎了一盘子年糕,咸鸭蛋抠出来里面的黄,带着外面一圈蛋白,放在小碟子里面,笑容满面的看着飒飒,“快来吃饭。”
“你要穿的衣服,我都给你放在床前的挂衣架上面去了,袜子内衣都在下面,你记得每天换洗,等着你年三十回家的时候,记得穿新买的那一身青色的羊绒大衣。”
“你哪儿来的钱买衣服的。”飒飒听着不对劲,“你怕不是卖首饰了吧?”
心里啾啾的,熠熠就瞪大了眼睛,她也买新衣服了,掰着手指头,“不至于哈,咱们不至于这样,给人家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你的,我发奖金了,我都忘了年底有奖金的,这一下都顶得上我好几个月工资了,给你买个大衣,我也买一个,给爸爸妈妈他们一人买一个羽绒服,都是买的好牌子的。”
吃完饭就上楼换衣服去了,飒飒在下面洗碗,一会儿人就拿着个信封下来,飒飒想到了一点儿,还有这惊喜的,熠熠点点下巴,可算是体会到甩钱的滋味了,“这个你拿着放包里,我拿了五千块钱现金,你出去应酬用。”
她是头回给飒飒钱的,自己打扮的可漂亮了,劲儿劲儿的眼神里面就带光,飒飒也是头回人家给他拿钱啊,乍然一下还不好接,自己有些手足无措的,一手的水珠接过来。
“什么表情,震惊是不是,没想到还有天掉馅饼对不对?我老公你可得记好了,这世界上也就父母跟老婆能给馅饼了,我可算体会到你当年给我拿钱的感觉了,就是我的钱而已。”自己说着就想起来以前,以前那钱多难挣啊,“你看你多少年前就拿个塑料袋给我一兜子钱,那时候钱比现在还金贵呢,我老公你必须得表扬哈,给你买一件大衣都少了,我要是钱多都给你花。”
她留着两千,买东西去了,上超市买,自己吭哧吭哧装车里去。
飒飒一个人留着洗碗,育儿嫂带孩子呢,只要飒飒在家里,这碗筷基本上就不用她来,她洗好小孩的就行,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人爱刷碗,要不怎么就给长洗手池边上了一样。
而且还细致,洗完碗人家擦锅底,拖厨房,擦桌子,流程都是一道也不差的,外行看热闹,觉得这人仔细慢吞吞的,其实看得出来飒飒这人心思就缜密,他不仅仅是刷碗细致,干别的一样细致。
他自己上楼换衣服去,看着那大衣,拎出来看看对着镜子比划比划,心情也很好,新衣服谁不喜欢,看着就合身而且特别有气质。
看看标签,自己也觉得心疼,他衣服里面就没有这么贵的,真的没有,一件大衣就四五千,羊绒的也不能这样贵的。
“我老公一年到头那么辛苦,穿个衣服怎么了,你很少买衣服,买就捡着贵的买,这个你穿十年还是好看有气质,我老公这么帅的,趁着年轻不穿难道等老了穿啊,穿的时候爱惜点就行,别弄脏了,配你那双咖色的皮鞋,不说了,我忙着开车呢。”熠熠在路上,去超市的路上人就特别多,都买年货去了。
飒飒点点头,“你买了吗?”
熠熠就知道他有时候是听不见人说话的,她之前就说过买新衣服的事情了,他没往心里去,“买了啊,可好看了,到时候我俩一起回老家穿,拜年的时候大家肯定夸。”
“你买的多少钱?”
熠熠就不爱说话了,“你管我买多少钱,我跟你说因为漂亮有气质,所以我穿麻袋都好看,挂了真挂了,我到超市了。”
全家买的加一起去,差不多跟飒飒那个大衣一样钱。
等着到家里去,就马海洋在门口晒太阳呢,“我妈呢?”
“她骑着三轮车,去领福利去了,你哥发福利了。”
马海洋也不知道熠明怎么回事的,“你看看,从老丈人家里回来,就熬夜去给单位干活,人就摔这样了,这脸都没法看了,你哥这几年老是摔摔打打的,可不景气,你看看他去。”
熠熠就喊熠明来,看着就笑了,“跟个大花猫一样的,你别动,我来搬,这些都是年货,我哥你把衣服拿进去就行,给你买个羽绒服你拿出来试试,给爸爸也试试他的。”
自己哼哧哼哧搬,都是沉的,在家里飒飒干,到这里就自己来了。
一边搬一边又怕三女遇上了陆青青怎么办,一个单位的,事儿三女不知道呢,又想着没有那么巧。
她也没想到三女关心儿媳妇啊,她卡着中午去的,就想着中午肯定大家都领东西回家的,见一面打个招呼,这多熟悉熟悉嘛。
自己蹬着三轮车就去县城里面去了,也不觉得累,在门口儿人家门卫给放进去了,一提马熠明都清楚啊,那小伙子可高可帅了,见人就打招呼。
三女乐呵的,“对啊,就是那个,我儿子,我家里三个孩子,我女儿也都漂亮,他不如俩妹妹好看。”
门卫就专业干这个的啊,唠嗑是拿手的,“那你家基因好,马熠明长的多俊啊,那孩子我这几天没看见他。”
“摔了,说大前天夜里加班的,早上起来回来睡觉,就摔了,鼻子骨折了,在家养着呢,我来领东西的。”
这就跟热锅里面浇了热水一样,喷出来的油花儿烫的人心里滚热的,门卫可来劲儿,“哪天晚上的?”
对着对着就对出来了,人乐呵呵的门卫什么不清楚的,“绝对没有,这几天过年了,都不加班,要是分装农药的肯定有大货车,我开门的都没有登记过,没有晚上我都检查一遍,门都是我锁的,有人我都能看见。”
他什么不知道,什么都瞒不住,说着说着看三女脸色,咂摸出不对劲了,那人家晚上夜不归宿哪儿去了,“那边人少了,大姐你快领去吧。”
三女笑了笑,扯着心里面跟掉进去洞里一样,熠明这孩子老实本分,做人又厚道,那不是第二天早上摔的,是不是头天摔得?
头天的话,他去老丈人家里去了,星期天呢,那天晚上她接电话就不对劲,哪里星期天晚上喊去加班的。
下班了这会都是人,她就看见陆青青了,自己走过去,想着问问话的,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阿姨今天过来拿东西的,你们中午这是要吃饭了?”
陆青青脸色刹那就变了,人带出单位去,自己不吭声,就一句不吭声,低着头。
三女心想就是有事儿,结果问什么人都不说。
“哪天家里去了,阿姨给你做好吃的,阿姨做饭好吃,家里卤猪头肉的,还有猪蹄儿什么的,年糕也有,昨天刚做的。”三女就巴巴地说着,有时候越是有一种预感,越是不想承认,仿佛不往哪方面想,这个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陆青青啪嗒啪嗒掉眼泪,走也不敢走,就哭。
“他欺负你了?”
人就是这样的性格,有点软,三女上脾气来了,“我问你话,你说话!”
陆青青扭头就走了,“我妈不让我再跟他在一起了,阿姨你以后别找我了。”
三女的心啊,一下就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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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年纪大了还不觉得自己老, 骑车跟风火轮一样的,到家里的时候车子停下来东西还在上面呢,熠明在看熠熠新买的电磁炉呢, 这个炒菜不用生火了,比液化气要好一点,但是电费比较贵。
“熠明,你出来。”
三女站在台阶下面, 厨房太小了, 熠熠把包装的纸壳子收拾收拾, 还没等着直起腰来,就听见三女发飙, 小时候她发脾气,熠明是闷不吭声, 熠月呢是叨叨会顶嘴,要把人惹毛了挨打的时候就跑开了。熠熠就显得犟一点,平时最好说话最听话,但是她不服气不认同的事情能给三女气的晚上睡不着。
熠熠脾气比三女还要犟, 真要说起来这一点熠熠不应该怕三女,但是急脾气这个事儿, 熠熠是真干不过, 她外面拉着马海洋, “肯定是知道了,不然你看脸, 阴着呢。”
想了想, 也不进屋去了, “爸,我得走了, 我去淌水崖,我妈还在等我吃午饭的,我不在家吃了,你看着我妈跟我哥哈。”
在院子里洗洗手,找个毛巾擦擦就走了,这肯定得吵架,俩人指不定怎么掰扯的。
结果车子还没启动,就看见三女跑出来了,三轮车还在那里呢,她骑着自行车就走了,“我找她们去,我问问她们去,我儿子哪里不好了。”
熠明后面跑着追都没追上,他摩托车摔坏了还没送去修呢,马海洋也没辙,熠熠从车里下来,“哪儿去了?”
“找人家去了,快去,快拦着家里来。”马海洋安排熠熠去追,“她到人家家里去,要吃亏的,东西咱们不要了,不受这个气。”
他刚进去呢,就听熠明在那里解释,“我去她家里送东西那天,她妈瞧不上我,意思我配不上她家里,午饭也不做,他爸爸煮了一锅牛肉吃,我就走了,路上分心骑车摔成这样。”
三女梗着脖子,马上就出去了,脸色变得难看极了,谁生的孩子谁自己疼,她儿子她养大的,看着哪里都好,有不好的也用不着上你家受这样的委屈,到底哪里做的对不起你们家里,你这样对待我孩子。
她必然是护短的,必然也是疼孩子的,不然她不能收养三个不是自己的小孩,比人家亲生的还要疼,熠熠开车追上去,回头一把拉住她的自行车,“妈,咱别去了,大过年的,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以后我哥也不会跟人家成了,咱们不去找晦气了。”
三女一把甩开她的手,“凭什么算了,我跟你说熠熠,我连着你一起骂,你大哥多疼你你不知道?他受屈了你跟熠月就看着,一个屁不敢放,我今天就去把那老太太嘴撕烂了,个臭不要脸的逼养的,看不上我儿子还要东西,把东西我给砸烂了也不给她们家,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当自己老祖宗,你跟熠月我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一个就知道窝里横,外面都时候面子抹不开,你外面还不如你姐混的开呢,起开。”
熠熠还要拉,自己都快哭了,这多伤人啊,她也气也心疼她大哥,想着这一家子不行,咱们抓紧换下一家,跟熠月商量了,等这事儿过去了年后,几个人凑钱买个房子,先借给大哥用,不要跟人家纠缠了。
熠熠想法是很文明的,看起来真的有点怂包而且回避,但是她想法就是一辈子不会再接触了,砸点东西就砸了,但是早点发现这样的问题,赔点东西她也愿意,这不比结婚了之后再这样强吗?
不比有小孩了才发现好吗?这东西值得,给他们吃喝,给他们得意呗,这事情自己有个规律的,你跟他们纠缠是消耗自己,还得惹气生,不如算了,摁下去了事情就过去了,大哥慢慢的养好了伤,以后大家伙帮衬着,会有更好的未来。
抓紧寻求更好的未来,不要去分神已经腐朽的过去了。
她算的这个账,所以遇到事情,她一般不出头,再说了你喊她去吵架,她就不行,自己不会吵,只能避免跟这样的人接触,以后多学习识人本领,她考虑的是这些问题。
但是三女跟她不一个路子的,我就算是骂死你,我打架打到年三十,你家不要好过,我儿子甭管你家怎么样,自然有好前途好未来,以后找个更好的,你们这些逼玩意耽误不了我儿子一点儿,个倒头鬼晦气要投胎的。
对着熠熠就喷,“你拦着我就是没良心,你小时候给人欺负了,你们俩女孩子,你大哥哪次没给你们撑腰,轮到你大哥了,你拦我一下我扇你。”
多扎心啊,熠熠一下子就给捅心窝里面去了,有时候人的素质跟理性,不如随性了,熠熠心里面蠢蠢欲动的一些东西,也破开了,不如破罐子破摔。
如果一个人,你很在乎的人,一定要做这个事情,你哪怕知道不好,但是因为感性,你也会违背自己的理性去陪着一起干,甚至你知道这个事情要付出代价,依然还会支持,这个代价在预估范围内。
“妈,你上车,我拉你过去,要快。”
三女看她一眼,自行车就撂了,一家子四口子,马海洋都这样的去了,熠熠就跟马海洋说了,“爸爸,给二姐打电话,让她一起来。”
熠月一听找人家算账去了,她也生怕家里吃亏,主要是怕骂不过,自己去肯定不敢,但是听一家子都去,就腰杆子很硬,“我现在就过去,那小区我知道,我在门口等你们,到时候我先说,我妈你别上来就干架,咱们先礼后兵。”
蹭蹭蹭她爬起来就去了,穿的还是格外的漂亮,她是个爱漂亮的姑娘,就是去干架也是大红的衣服,鲜红的口红,手镯项链耳坠一个不少,还得拎着一个最贵的包。
趾高气昂的在那里等着呢,看的熠熠心里一咯噔一咯噔的,“二姐,你打扮这么好看呢?”
熠月这会儿牛气了,看老小也觉得她是个怂包,这会儿老小用不上,一起长大的,老小就是个窝里横,“走,妈我跟你一起上去,爸妈你们跟着,我们要个说法去,这要是不愿意早说,耽误我哥半年,我们全家跟着跑。”
“我哥你别觉得不好意思,你跟那女的没什么恩怨,有也说不清,但是她妈跟我们家,这是正儿八经见面吃饭拿了东西的,说变卦就变卦,我挠死她。”
自己打头就往前走,扭过头问熠明,“几楼?”
熠明虽然是自己的事情,但是看俩妹妹这样,跟熠熠一起在后面走的呢,心里暖的啊,“四楼。”
熠月高跟鞋踩的啊,这样的老旧小区,看见光鲜亮丽的人,跟明星一样的,为了过年人熠月特地烫个大波浪的,这会儿是真漂亮,这气势是真够劲儿,小区人都看着呢。
冬天也不是谁家都舍得开空调的啊,中午老太太老头儿的晒太阳,小孩儿吃饱了不睡觉也玩儿呢,都看见了,不管干什么的这一行人,但是打头这个是真漂亮啊,真气派。
这楼梯就很窄,一行人往上走,熠月一脚踩空了脚后跟,她后面熠熠扶着一把,“二姐,你小心。”
熠月摆摆手,“不碍事,老小待会要是动手了,你就拉着爸爸下楼去,报警知道不,我大哥你也别动手,就个死老太太加个老头子,我跟妈就行了。”
一边说,一边头发巴拉巴拉,美!
旁边门没打开就听见了,刘子铭听得很真切,他要出去扔垃圾的,刚吃完午饭要出去的,自己一下就笑了,回头对他妈妈打手势,意思是有热闹。
他妈就拽他,“先别出去。”
刘子铭不干,他就特别好奇这女孩,怎么这么神气的呢,自己打开门,熠月训话呢,给吓一跳,捂着心口扭过头去,“哎呀妈呀,吓死人了。”
上下打量一眼,“小伙子,你说你开门不吭声的呢。”
熠熠就拽她,“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要出去是吧。”
拉着熠月继续上楼,这是人家门口,人家怎么知道外面有没有人的。
熠月清清嗓子,还在安排呢,“到了,我敲门,大家看我的。”
楼梯里面的窗户关着,但是中午的阳光很高,她走动上台阶的时候头发跟波浪一样,拐角的时候能看的清清楚楚的侧脸,刘子铭就站在门口提着垃圾。
刚才扭头的时候看一眼,就是生动活泼的漂亮。
现在看见她拐角上去,侧脸也是漂亮。
扭过头去,“妈,这是谁?是楼上的亲戚吗?”
他听见敲楼上门的,楼上是老陆家的,可能是亲戚。
她妈什么人啊,看儿子问这一句,刚才她再门里面也看见了,那姑娘扭过脸来,是真漂亮啊,这俩姑娘都漂亮,大口红那个她看一眼,太张扬了,喜欢旁边那个,有礼貌然后还素净,五官比那大口红的还好看呢。
“你说的是哪个?大口红那个还是旁边小姑娘啊?”
刘子铭就眼睛夹一下,“我妈你说呢?”
老太太就笑,“不知道,你扔垃圾去吧。”
不是忙呗,比□□总理还忙呢,吃过饭就走,家里比餐厅服务的还到位,这会儿赶紧走呗。
刘子铭就笑了笑,垃圾又提进来了,“妈妈,我中午在家睡觉吧,睡一会再走。”
自己去卧室里面,打开窗户了,这隔音不好,阳台都开着窗户的,不好意思他就睡带阳台的卧室,自己呼啦啦地风,就竖着耳朵听。
老太太自己就撇嘴,眼光是真高啊,女明星一样的就看中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自己儿子是真肤浅。
或者说眼光高吧,丑的看不上,身材不好的看不上,高智商形容就是眼光高呗,总不能说我儿子烂俗吧。
自己提着垃圾扔去吧,她就这么一个独生子,只能怪养的没有高级审美。
全家挂彩
具有高级审美素质的陆老太太在家里呢, 老头儿女儿都睡午觉了,她不睡觉,就干坐在沙发上面, 凝神思考。
一会儿老陆起来了,她就开口说话了,凝神一中午的思考不是为了闭嘴的,是为了开口发表高见的, 毕竟全靠她一个人思考, 不去学习也不去交流来过日子, “你看,人李书记老婆送来的, 这大羊腿,一个得有二十斤了, 上面全是肉,这肉你看买的多好,跟我说是内蒙羊。”
老陆看她一眼,上厕所, 然后从厕所里面出来,“晚上呼羊肉吃, 这么大等我拿市场上让人切割开, 不然家里没法吃。”
“你看看对我们多好, 多亲近哦,有来有往的, 当自己亲戚一样的, 给我们这么多好东西, 以后常联系,等着过年, 你看看上他们家拜年去。”
这羊腿这么好,也别吃了,日子得算计着过啊,晚上拿去送人去吧,老陆说的呼着吃了,哪里那么多好东西自己吃的。
谁关系好,用得上,就给谁送去了。
她说老陆就听着,然后起来开门,老太太正看时间呢,这个点哪里来人的,孩子还睡觉呢,给吵起来了怎么办,“谁啊?”
“你找哪个?”
门开一点,只看见熠月了,这漂亮一个女孩子,老陆不认识,后面老太太也不认识,熠月这女孩子怪会来事儿的,自己一把把门推开了,“怎么,吃过我家饭不记得了?”
老陆太太一下想起来了,后面呼啦啦人就都进来了,熠月那天没打扮这么招摇的,那天她是真听熠熠的给这家子留面子的,不压了人家姑娘风头,自己坐沙发上,腿儿翘起来二郎腿,安排家里人坐,“阿姨叔叔你们也坐,哪天晚上我给你姑娘留脸了,我们姊妹脸没打扮,毕竟你姑娘长得一般,到时候俩小姑子都比她俊怕想不开。”
三女就一屁股坐下,张口就要骂的,脸色一直难看的很,熠熠在一边拉着她的手,给熠月安排过来的,心想来都来了,别一声不吭了,她想着来的目的是什么,“阿姨你看不上我哥可以,这事儿说一声我们家就不请你姑娘进门,也不请你们吃饭,也不用我大哥上门送年礼了,咱们自由恋爱您不愿意您直说,拿着人耍弄玩是怎么一回事?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您觉得您特别得意是不是?”
“第二个,您不用瞧不上我哥,拿着他当孙子看,我们今儿不为了别的,明白告诉您是您配不上我哥,您姑娘有好安排您只管去安排,但是我们家不是让你任人宰割让你羞辱的绵羊,您做事做人一点分寸也没有,直截了当说就是素质低,我们要个说法,咱们明明白白把事情讲清楚了,两不相欠。”
能听她说完第二个,都是因为老陆太太没反应过来,人家压根就没想到还能找上们,这会儿就跳脚了,真是反了天了,这还有人这样对她找上门来,拍着桌子就撵人,“没什么好说的,男婚女嫁自愿,你们凭什么找上门来欺负人?”
“是自愿,俩小孩没看中是他们的事情,你跟个搅屎棍一样的,耍弄我儿子干什么,你谈恋爱吗,要这个那个,你老来发骚的?”三女骂人,带有建国前后的直白用词。
她就能对着拍桌子,楼就是从这里开始歪的,从这里开始陷入混乱的对骂的,找上门来骂,这是多大的侮辱,邻居们都看着听着呢,这晌午的楼道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老陆不跟别人讲,只跟男的讲,“你们抓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马海洋就坐在那里不吭声,看着熠明,“你看看,这样的人就不行,就是他们愿意了我都不愿意,没有一个讲道理的。”
他是南方人,十几岁来支援苏北的,接受知识教育也多,文明一点儿也讲道理,最讨厌的就是不讲道理的。
三女跟老太太就骂起来了,熠月跟着帮腔,骂的跟三女如出一辙的难听加侮辱人,谩骂充斥整个楼道,一声一声的回荡,邻居们都精神了,刘子铭光着脚丫子从床上爬起来到窗户根儿上往上看,这听得清楚多了。
“你大爷的,你个臭不要脸的,拿着自己当慈禧呢,你平时在家里吃糠咽菜过的跟个怨妇一样,闺女结个婚还要女婿捧着你驾鹤西去是不是?个死烂玩意儿没人爱没人疼,等着女婿捧你的臭鞋,你缺爱缺死了是不是?”这是熠月,直接人身攻击,想起来熠明说的这死老太太嫌弃东西不好她就生气,家里最好的都捧出来了,你还觉得不好。
这茅台酒全国流通,怎么你家还觉得茅台不好,寻思茅台厂家是你爹呢。
三女比较注重儿子都感受,我孩子你这样说他就不行,“你不讲良心烂了心肝我跟你说,你闺女上我家我一桌子菜伺候,什么好吃做哪个,平时卤牛肉我俩姑娘都没有,我让熠明带单位给她吃,我当自己孩子一样疼,我们家熠明到你家里来,你饭都不给他做,大冷天的孩子骑着摩托车你嫌乎他没小汽车,没房子,你热水都不给他端一杯,你这样就不对我跟你说,你不用朝着我吆五喝六的,你没有一点对的地方,你爹妈教你就是这样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你为人不行。”
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这就是女生吵架的好处,只要我想说,你不拦着我,对面小区都可以很清楚听到我的长篇大论。
陆老太太给气的,脸色都煞白的,心脏不好,血压这会儿也不行了,陆青青真是个怂包,跟熠熠一个派系的,一个劲的恼了,她跟自己妈妈亲啊,对着熠明发脾气,“抓紧走,滚,马熠明你有事跟我说,你带着人上我们家里闹什么?”
熠熠别的不行,讲道理可以,那边她插不上嘴,这边是可以的,“你不讲道理,你好意思跟我哥讲话,你妈妈这样对他你就看着,你就不值得人对你好,我们走也是堂堂正正进门,堂堂正正走,你当初跟我哥谈的时候你不嫌弃他没钱,谈婚论嫁时候嫌贫爱富的,你这样的想找首富,也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条件,你有什么?你长得漂亮吗?我们姊妹比你好看,你工作不就是个企业里面农药上的,我哥跟你一样,我工作也比你好,我性格脾气也比你文明,所以你不要心高气傲,你打心眼里跟你妈一样,瞧不上人。”
说个痛快吧,双方都已经骂到祖宗三代了,还有十好几代要骂的呢,陆老太太都跳脚了,在客厅里面蹦起来了,她这样的人,跟三女一样,不服输,不认输,一辈子没有错,还能让人当面说自己不对了,这气三天场子也必须要找回来,一定儿不能受委屈,只有自己给别人委屈受,只有比自己强的给委屈受。
不知道哪个伸手先动手起来的,大概就是胳膊推搡胳膊,手指头碰着手指头,等熠熠看的时候,三女已经跟陆老太太抱地上去了,建国前后争抢宅基地俩人都见识过,也都是农村出来的,这就是拿手活儿,怎么打架一清二楚的。
熠月去帮忙,陆青青也发狠,混乱之中,给人打一巴掌,陆老太太绝对疼女儿,逮着熠月又是两巴掌。
熠熠就过去拉,加入混战她是不会的,不会打架,张着胳膊过拉架也不会,去扒拉陆青青的胳膊,给陆太太赏了一巴掌。
一巴掌给打懵了,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去了,捂着脸,想着自己得去报警,自己干巴巴地说着,“你打我,我不还手,你对我这就是违法的,我报警,找警察。”
挨打了找警察,她寻思着,摸自己包里手机去了。
熠月看她这样,心想就是个大怂包,就知道老小是个没用的东西,自己耳坠子掉下来一个,她一把扔开,打鸡血一样,得还回来,警察来了不一定找谁的问题呢。
这噼里啪啦的,警察还没来,邻居先来的,对门不想出去的,人家吵架不出去干什么,而且这家里听一清二楚的,就是女儿找对象呗。
都是邻居怪清楚脾气的,这老太太就是不好惹,人就字里行间觉得自己家牛气,独生女人家骄傲,但凡是超生二胎的,人家就觉得不如她家里,对门就偷偷生的,俩儿子,陆老太太平时可牛气了,优越感太强了,想着俩儿子这样的得吃糠咽菜,小孩零食都舍不得买呗,她女儿那从小零食不断,哪个好吃买哪个。
楼上的,人家俩老师,以前不赚钱,但是现在好了,寒暑假可以补课,那钱来的快的很呢,有好吃的好用的跟楼上来往的也很多,楼上的这会儿站在楼梯上呢,犹豫着进去不进去。
但是楼上的,小孩儿学习不好,儿子没好工作,这老太太平时老觉得自己家完美,女儿有个好工作呗。
楼下的,刘子铭要上来,他妈就不愿意,拉不住,她就跟着一起上来,怕儿子拉偏架去了。
等着刘子铭这个小伙子一打眼色,大家就一窝蜂的去拉架去了,邻居不到了迫不得已,可以偷听但不想出面,“别吵了,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他站门口第一眼,就看见了,离着门口最近的这个女孩儿,挺素净的有气质,这会儿跟个趴菜一样的在地上爬不起来呢,脸上那么大一个巴掌印儿,头发也散了一半下来,看见人进来眼里都是一包眼泪,算是个文弱小鸡了,一只手举着电话,他看一眼,打电话报警呢。
这报警干什么的,在人间家里不占便宜的,跟对面邻居说,“快拉人起来,这脸上这么大巴掌印子的,都是小事儿,坐下来冷静冷静。”
人对面邻居恨不得有个主持工作的,给熠熠一把拉起来,熠熠就是个趴菜,她力气小,人熠月当年镇守边关的,那边吃牛肉羊肉多,身体在外面折腾几年,还真的不错。
刘子铭主要就去拉熠月了,这姑娘跟个斗战胜佛一样的呢,袖子撸起来,骑着在陆青青身上,一拳头一拳头下去打人家背上,还能抽空给自己妈妈帮忙,随手给陆老太太拽几下,就是自己狼狈,对比太明显了。
脸上也是一片红,他心里就恼这陆老太太,这人怎么专门打人脸,人家小孩脸上都是巴掌,你们脸上一个巴掌印都没有。
还是家教不一样,熠月跟熠熠就没有打人脸都习惯,三女这上面也是稍逊一筹,这会儿头发都给人扯开了,对着陆老太太吐口水,“烂货。”
一瞬间场面就清楚明白了,熠明真的快动手了,你说家里三个女的,给人摁着打,他就抱着老陆,一步不给他走。
这警察来了,也得说是个群殴,尤其是熠月,这样子脸上衣服,跟个染坊一样的。
爬起来第一件事儿,人家整理衣服,正好衣服,破的衣服口子收一收,再把头发用手整理整理,露出来脸还是个漂亮小姑娘,就是嘴角麻麻的,打脸打的。
自己再把高跟鞋穿上,掉了一个刚才,站在那里,就还是趾高气昂精精神神的样子,嗓子都哑了,一把拽过来自己的趴菜妹妹,“你站这边儿。”
跟人家邻居站一起,派系都站错了。
邻居里面年纪大的就出来劝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大过年的,大家都喜庆着呢,为孩子的事儿,犯不着,你们俩孩子也是,家里人不好好劝着,自己谈恋爱,让家里人跟着操心。”
不偏不倚的,人家就能坐主位劝和。
肯定向着老陆家的,但是话要是一开始说不公正,打量着眼前这一家子,文弱的爹,脸跟猪头一样的哥,斗战胜佛一样的妹,还有个眼泪八叉文弱的妹,当然还有个斗志昂扬的妈。
这一家子脸上就没有个好看的,马海洋脸色蜡黄的,熠明就不说了,俩闺女脸上五个手指印十个手指头的,这会特别清楚,老太太脸上都是抓痕,这会冒血丝起愣子。
淌水崖
坐下来的目的主要是和解, 最好就是小事化无,陆老太太气性特别大,对着人家也是一点不带客气的, 一边哭一边说,“上门闹事儿这不是,孩子自由恋爱,不成了就找上门来, 怎么着, 我们家姑娘可着就非得嫁过去不是?”
熠熠就气, “是自由恋爱,你们家不愿意嫁跟我们家会亲干什么, 拿了见面礼,还收了年礼, 我们按照结婚的流程走的,你们不愿意嫁别在外面招摇撞骗的行不行?不觉得耽误了我们吗?”
她看着主位上的邻居,“今儿我们就说道说道,一个星期前回我家, 我们给见面礼,第二天亲家见面, 说要个房子, 后面我哥来送年礼, 我们就要个说法,一个是我哥你哪儿不愿意的, 那些理由你说出来给大家伙看看, 第二个是给我们家里个理由, 哪儿对不住你们了。”
事实是非常清楚的,熠熠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再讲了, 结果这老太太怪能颠倒黑白的,什么话都往外说,气的她最后还是报警了,她宁愿吃亏也不吃气。
“我还就不相信了,你巧舌如簧的能逃得过人家警察,这个事情警察要是不管,我就起诉你,我跟你说没完,你不是在这里颠倒黑白吗?你仗着这是你街坊邻居在这里精精神神的冤枉我们,你装什么无辜,你不说你一点丑陋的嘴脸的。”
这些邻居她看出来了,拉偏架的厉害。
主位上面的也劝不下去了,摸了一把脸,不是他愿意拉偏架,是这陆老太太一点眼色也没有,他能帮着一点,但是你满口瞎话的,人家一个都听不进去,他问1,人家说1,结果这老太太非常能干,能自己杜撰出234来,这没法劝。
他能力有限,再努力一把,“我听着这意思,嫁女儿的都这样,想给女儿多要点攒着一点儿,咱们都多一点理解,要个房子要个彩礼的,这都正常,想要个全款房子呢,这事儿不算是过分,就是没提前商量好,孩子也没沟通好,流程走了这不合适最后也不能硬逼着合适,不如咱们把东西退给你们,只当是孩子们没谈过吧。”
“是,要个全款房子不过分,这年头谁家姑娘结婚都可以这样要求,但是一开始说的就没说全款房子,就说是要个房子,我们家不是一毛不拔,也不是穷到家了,孩子专门去说付首付,按揭买房子,你要是不愿意就直接说散了,几阴阳怪气非得逼着我儿子自己说分手。”三女就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陆老太太就跟人这么讲的,“这还不是滑头吗?说买房子,就拿按揭来糊弄我,我说这一家子人品有问题有错儿吗?”
一些事情拿出来讲的时候,讲不那么细节,是要吃亏的,甚至没办法还原当时的场景给大家看看,也是要吃亏的。
这话说出来,主事儿的人就惹毛了,直接一眼直愣愣地看老陆去了,这往最后一步劝,这事儿就过去了,结果你们还揪着不放了是不是,还一个劲说人家人品有问题,非常揭开盖子说话吗?
脸呱嗒也掉下来了,劝不了,一点也劝不了,这女的脑袋不清楚,人家是要说法的可以说,你难道也要我给你个说法,为了谁?
这活一点都干不了,直接就起来走了,“老陆,我下午赶着上班,到点儿了,先走了。”
刘子铭心里就乐呵,这不得笑死了,有班儿上的人走了,没班儿上的可不就硬着头皮继续,结果就劝不住了。
最后硬是弄得警察来了,来调节呗,熠熠坐一个小时也没给人绕进去,她还记得自己的事儿呢,报警。
熠月气的指着熠熠就安排,“马上报警,现在就报警,就说骗婚。”
骗婚俩字一出来,邻居也觉得这活干不了的,散了。
警察来了,这属于互殴了,谁先动的手也是推搡起来的,也没有监控,伤口查看一下彼此半斤八两的,人家就比较注重经济往来的。
听见茅台酒什么的,就觉得忒有意思,这是硬通货了,“大娘,你看,咱们既然是奔着结婚去的,这孩子也没成,要是谈一两年就算了,前后就这几天的事儿就分手了,咱们东西得给人家是不是?这不是便宜,是人家给丈母娘送的年礼,见面礼也是给人家儿媳妇的。”
别的你们互殴什么的,丈母娘势利眼或者女婿滑头,都说不清,但是经济上面要搞清楚。
他们看的事情多,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贵重首饰归还,烟酒最后一次上门礼物的也要归还,就跟退亲的处理事一样的。”
本地很重视双方家长见面,这一见面就是约定俗成的谈婚论嫁,有这个介定的话就可以讲经济上往来不相冒犯了。
这一说出来,两边人都懵了,一边是要说法的,要个说法比要东西强,另一边呢,也跟打了肉毒杆菌一样脸膨胀,觉得我凭什么给,压根想不到要给,因此吵架聚集在你对我错凭什么上,都没把礼物当重点。
只不过颜面扫地,这邻居都听着呢,赶紧给,首饰一溜地拿出来,熠月看她要扔地上的节奏,一把接过来话儿,“姑娘劝您一句,我那水晶面儿要是坏了,您一个月工资打不住。”
她一抬手,手腕子可好看了,上面好几个串儿呢,水晶的宝石的玛瑙的,自己把东西打开,举着看有没有坏,笑了笑对警察,“没问题。”
一个一个挨个打开,看到那手镯就来劲了,“豁,大家伙看看,说我们家穷,我妹妹这手镯子,一个大几万块钱,正儿八经我们当嫂子来看的。”
酒的事情就尴尬的很,因为全送人了,老太太不可能说送人,“都扔了,我们家不缺这些东西,而且真的假的谁说的清楚,送的事假酒。”
你说是就是啊,熠熠这会儿痛快了,就爱看你们这样的丧家之犬一样的,“好跟大家说清楚明白,我家里的酒都是批量买的,有单据有店铺,而且我家酒上面有记号,就是怕人倒手掉包,到底是自己喝了还是送人了,我们可以再查一下。”
就不让你一点儿,折钱给我们,我们就有证据讲这酒我们是真的,我们家里还有,记号都是飒飒标的清清楚楚的,警察那边求证一下,标什么记号熠熠不记得,看看时间,给飒飒打电话,也不敢说自己挨打了,“对,家里还有没有,97年的茅台,我记得你说买了二十箱,给我家里拿两箱子去,你有记号吧?”
还真有,飒飒这人心仔细,过日子也细,他家里还有十八箱呢,“你可以带人去地下室看,差的两箱就是,你转告那个阿姨,我们能证明是批量货,也可以开箱检测剩下的。”
他刚吃完饭呢,蒙着被子睡一觉,不睡觉不行,在办公室里面拉着百叶窗,这会儿精神了,“你在哪儿呢?”
熠熠哼哼哈哈的,电话人警察都听见了,看着陆老太太,拉一边去私聊去了,他们不愿意闹大了,你说这都看南墙了,非撞上去吗?
一会儿人就给折现金了,折成钱给,烟酒都换钱。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熠熠自己心里合计一下,好几万来着,脸上就有点喜气洋洋的了,这正好过年犯愁没钱花,97年的茅台不一样,飒飒可说了,这得翻好几倍。
给乐呵的,脸上也不那么麻木了,跟熠月俩人挽着胳膊并着肩膀,“您瞧瞧,这钱今天就得给吧,不然明儿我来要账,68000也不是很多,您家里阔气嘛,97年茅台不稀罕,扔垃圾桶也不喝呗,听个响儿。”
陆家也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一般两箱茅台多少钱,大几千块钱就是了。
一家子眼睛都很瞎,因为平时不知道,没喝过啊,也不知道有人批量存茅台,还喜欢做记号啊。
刘子铭爬窗户上,差点儿没笑死,眼看着人散了,去银行取钱去,他实在是没忍住,“美女,你哪儿上班的啊?”
“美女——美女——”
人听不见,自己啪啪啪跑楼下去,没办法,他真喜欢啊,这要是走了哪儿找去,“美女,你哪儿上班的啊?”
熠月眼睛一瞪,这不是开门那人吗,很有礼貌了,她这会算是胜利了美美哒,格外有素质,“是你啊,我在珠宝城上班的,买水晶找我,别的首饰也行,给你折扣,你家住楼下今天打扰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不碍事,过年这样才热闹呢,你在珠宝城上班啊,那可大了,几个场馆是我们这儿地标呢,你是几楼的?我还真要买的,过年了给我妈买个镯子戴戴,水晶镯子也行,戴了净化人体。”
熠月就看他机灵,说着说着怎么这么合乎她心意呢,还阴阳怪气起来了,“可不是,戴镯子好,我当初没想到,早知道给人送镯子净化净化了。”
等着人走远了,刘子铭还美滋滋的呢,他上班儿不行啊,不爱上班,但是家里老子管着,在老子单位里面当个临时工开车,等人走远了,扭头看见自己妈就站后面呢。
“妈你干什么的,吓死人了。”
你说他妈的心啊,你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人家闹着和解呢,你下来凑热闹,你没看陆家那吃人的心都有了,俩知识分子生了个棒槌呢。
孩子大了,三观定型,清醒的父母对孩子的认知是非常到位的,该说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改变不了他,就只能劝自己想的开了,“给我买镯子的?”
“嗯,妈我这个月工资刚发了,给你买一个戴戴,过年也喜庆。”油嘴滑舌的,就赚了个长的好看。
他妈也不戳穿,“那姑娘是卖水晶的吧,这可不少赚钱,咱们这儿没别的,就水晶好,大几十年前就开采水晶矿,石英一车一车加工,连北京的水晶棺都是咱们这儿的,可真是靠水晶产业咱们这儿才发展起来的。”
这就是本地的规矩,最先发家的,就是水晶老板,老板们头脑灵活见多识广,产品远销海内外,并且第一时间做的就是国际水晶生意,慢慢发展成了国际珠宝城,世界上各地的水晶都在这里集散,然后政府大力扶持,建成了国际水晶珠宝城。
在国内第一批直播平台刚上线的时候,人家就在外网上面直播交易,距离千禧年才不过几年而已。
这地方,大家伙都知道,但是一般人谁也没空去逛逛,都是做生意的在里面买卖,他们又不买,水晶在本地不值钱,家家户户都有一点儿,刘子铭妈妈娘家那边村子里就发现水晶矿,最近给拆迁了。
老太太握着钱呢,给儿子结婚用的,这就得先买个水晶镯子去了,不然老大儿那点临时工的工资还不够他自己花的。
熠熠跟熠月就对着脸叽歪,“喜欢你的?”
“喜欢呗,喜欢我的多了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来这里的,看这个小区就来气,乌烟瘴气的。”熠月可不屑一顾了,今儿气是散了,但是也挨打了啊。
到了银行,直勾勾盯着钱拿出来,一把塞包里去,自己抽出来两百,“妈,这给我的哈,我得补补,今儿可出力了。”
三女再给她拿两百,“可不是,就你出力最多,挨打也最多,今天别上班了,明儿脸好点再去,年三十回来不,妈给你做好吃的。”
“妈,我初一早上回来,跟你说过了,我可跟你说,过年行情好,我一晚上都是按照美刀赚钱的。”四百块钱也行,她今天还得上班,你不知道她上班那个来钱,有时候跟印钞机一样的。
她就幸亏学了点外语,自己底子也有点儿,起步早,大客户都找她,人家客户人脉好,钱就跟送上门的一样。
就这样也差那四百块钱,抠搜的走了。
熠熠得给人送乡镇上去,“我可不吃饭了妈,有东西带给我妈的我捎着,直接就去淌水崖去了。”
打量熠明一眼,“我哥你可别闹心,我们钱多实惠,这钱你也不要给我,咱们拿着买房子去,这个时期我问熠熠去,他卖房子呢现在,给留个楼层好的,一楼带院子的就很好,紧着你选。”
看飒飒那些酒,心情也不一样了,终于知道为什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
等到淌水崖的时候都下午四点了,车里后面东西是她买的,车座上面的就全是三女准备的了,这老太太不疼牙,给别人吃了比自己吃还高兴。
王守香见老很多,她日子算是好过,也算是不好过,一个老太太能吃多少啊,稍微种地就够吃的,关键没开销。
但是种地就是累,忙的时候家里每个人帮衬干活,因此也不胖,就是个普通小老太太,在街上拿着小马扎拉呱呢,一堆人农闲呢,外面烧个大木头。
看见熠熠就赶紧拎起来马扎,“我闺女回来了。”
人都知道孩子孝顺,开玩笑说,“你闺女又来给你进货了,够你吃半年了。”
大家伙也不走,就看着,农村就这样热闹,谁家有事儿不瞒着,谁家有事儿都上手的,看着熠熠一包一包往地上堆,王守香麻溜地区家里推着个小推车来,这还是几十年前的推车,木头的骨架,两边儿放着边框,她劲儿大的很,拉了两车。
看有包糖,撕开了给熠熠,“你叫人,糖给人吃,嘴甜点。”
有人眼睛尖呢,看她脸上有印子,“闺女你脸肿了。”
熠熠哼哼哈哈,“嗯呢,可不是,跟我二姐玩呢,一下恼了给我一巴掌,我给她也一巴掌。”
听的人就乐死了,“你姐儿俩还打架呢,小时候打架,大了就不打了,你们怎么还打?”
“打打才亲。”
小时候不是她摁着熠月打,就是熠月摁着她打,可亲了。
“妈,这么多人怎么都在街上,外面什么声音啊?”熠熠就听见嗡嗡的,这过飞机一样的。
“哎呦,闺女,你可不知道,这人家检测队的,就前几天呢,就是西边沟子那边第二家住在龙头上的那户,你记得不,他兄弟不是上大学的,回来放寒假的,去山上玩儿看石头,说是水晶呢。”
熠熠是八辈子记不得的,自己吭哧吭哧搬屋子里,把小车推到一边去,“那人家检测是真的吗?”
“谁知道啊,好几天了,我们都在这里看呢,等五点这些人就下工了,天黑了山里不能呆着,说很深了,得人进去看。”王守香就觉得稀奇,这穷山沟里出水晶,轻飘飘的假。
熠熠倒是愿意,“就咱们这村子里,有石英倒是好了,穷了十八代了,总归给我们子孙后代富贵一把,弄不好我们宅基地下面都是水晶山子才好呢。”
要么说这地方缺水又缺土,大山连着一片片,种粮食都那么艰难。
第一次航空货运
拆迁的事情, 大概是不太可能的,王守香怎么也要留她吃顿饭,冬天黑的早, 灶房还是原先的样儿,锅子里面猪油板结雪膏子一样的细腻,葱花姜丝爆锅,王守香绵下来刀从案板上面一刮, 用手一抹刮下去上面的脏东西, “闺女, 就吃面条吗?”
“对,我妈就吃这个, 我老想吃了。”熠熠背着手站在鸡窝面前看呢,结婚吃饭有时候照顾飒飒多一点, 老觉得吃面亏着他了,吃的胃里面结结实实的,尽量都是有肉有菜有汤的给他搭配着吃。
再转过去看看羊,“妈, 我觉得这羊不要吃了,你养着它跟你做伴儿的, 你看它在这里吃草, 趴着多好啊。”
王守香锅子里面添水, 盖上锅盖儿,跟熠熠一块站着看生怕她不要, “养着不就是为了吃的, 我要是养就再抱个小羊来, 一年杀一个,回去你们分着吃, 你们都爱吃羊肉,我不爱吃也不会做。”
“我妈你养一辈子羊,你说这话我寻思着大家伙都这样,就跟我们小时候养鸡一样的,就光知道炖着吃,光知道杀猪了炖猪肉,想不到吃炒鸡跟红烧肉呢,我那时候去镇上,我天呢,怎么还有这种吃法。”她扭过头来,闻着一院子的葱花香味,跟着王守香屁股后面。
王守香爱跟她说话,甭管偏疼哪个不疼哪个,年纪大了都一样,她那时候又累又苦,疼老大疼老二,老大是长子顶梁柱,应该疼,老二嘴巴甜啊,说句热乎话回来就高兴,打量着老三,“你在外面历练的好,上班就不一样了。”
会说话了,王守香知道要这么说她肯定叽歪,打开另一边的门,“你看这些白菜我都留着,萝卜我前几天挖出来的,怕你回来挖土就冻住了,回家记得放起来,热了就坏了,你们屋子头暖和不能放里面去。”
“还有山药,你看多粗,我给你们留的好的,这一箱子你都拿走,我一个人不吃,吃够够的,我还炸了酥肉,到时候你们煮酥肉山药汤吃。”
“坏了,我的锅子开了没有。”说一气就跑屋子里面去,扔进去一把面条,又打了五个鸡蛋,炉子里面再添进去一掀板儿的黑炭,今天她烧的是好炭,无烟的。
掀开的时候,一点烟味也没有,她心里满意,到底是三毛钱一斤的炭,烧着软乎的也不拉烟。
熠熠就拉着个小板凳,坐在炉子另外一边儿,托着没挨打的那边腮帮子,炉火跟烟筒烘的皮肤干燥的热。
“你脸怎么了?”王守香试探性的问,她觉得不对劲。
熠熠叹口气,下巴给撑起来之后,说话声带有点受压迫,跟扁扁的鸭子一样,“妈,跟你说个大实话吧,这是为我大哥挨的打……”
她絮絮叨叨的,讲到烂面条进了碗里,还是那么大的一个海碗,她一只手端着碗,吸吸溜溜地喝面汤,这面汤比面好吃,又翻出来个荷包蛋给王守香,“吃不了,我这都三个了,然后我们就要说法去了,去的时候没想到要东西的,结果人警察去了,说经济上的往来大家伙了断了,没想到还得了一笔钱,怪好。”
王守香听的肚子疼都,给气的,跟三女的心情是一样的,“这家人不行,你们不早了断的,我儿子俩姑娘多好,这女孩子也没福气。”
“福气不福气是她自己的命了,我们几个商量了发狠,我大哥是一定要混个出头的,这些年光顾着家里,大哥多好的人才,我想着飒飒那边卖房子呢,大哥也别县城里面买了,去市里面买,工作看看到时候能不能调动,不能调动就自己慢慢熬上去,他们单位还是蛮有前途的。”吃的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她看看手表,“我还没跟飒飒说,他这会肯定在外面应酬,等家里来了肯定给我打电话的。”
“哦,这样好,那老太太就是势利眼的,瞧不上咱们,就是你大哥一个单位的也不碍事,以后见面了该怎么着怎么着,要是败坏你大哥一句,我找她们去。”她寡妇失业,性子高低不是服软的人。
“嗯呢,她们不敢了,我妈你灯太暗了,等着大哥年后来的给你换节能灯,又亮又省电,我给你带了电磁炉,你要阴天下雨不生火,就用电磁炉,还有个电饭煲,电饼铛也给你带一个。”她知道王守香啥样子,抠搜一辈子了,“给你买了就用,下次我要看落灰就给你扔了。”
“小妮你脾气怎么还这样呢。”
“为你好!”熠熠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每次回家都得撑着。
又分了一些东西,拎着一箱牛奶出门去了,这边亲戚不论谁家里来了,高低来走一走,熠熠他们几个回家都是夜里走亲戚,其实这样人家也喜欢,孩子有出息,回回还给带礼物来,平时村里对着王守香也多照顾,这是隔房的侄子了算是。
如今就他留着在村子里,路过龙头那家屋头后面的时候,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这些人都住家里的,都是我说的那些外面的人,来检测的。”
熠熠点点头,后面这趟房儿就是她堂叔家里来,这也是后来处好的,亲戚也是处事儿多了,才看出来合不合拍,王守香把牛奶塞熠熠手里,自己打头进门,“吃饭了没有,熠熠回来了,买点牛奶看看你。”
她自己端一盆草莓,放桌子上,“这个给孩子吃,她婆婆种的好着呢。”
人家里刚收拾桌子,眨眼茶几就收拾好了,熠熠看自己的家乡,是哪里都好的,发展也是迅速的,一年回来一个样儿,这屋头亮堂堂的,“叔你翻新屋子了是不是,看家里收拾多好啊。”
“嘿,吊顶了,房子还是老房子就这样,留着钱给孩子上学的,我家里俩姑娘你看看,都得跟你学,大的眼看着不中用,我们就看小的了。”堂叔说话儿,俩小孩也跑过来,一只手抠破了草莓上面的保鲜膜吃。
熠熠看金珠都没这样慈爱过,拉过来摸摸小手摸摸头的,“以后比小姑强,咱们好好上学,不跟爸爸一样在家里种地,这活儿辛苦。”
电视也换成大彩电了,能挂着在墙上看,俩孩子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草莓洗了吃的心满意足的,对着小姑也很有好感,一会儿捡着一个大草莓拿来。
“小姑不吃,我刚吃完饭,吃撑着了都。”熠熠手机响起来,是飒飒打来的,没接,发个短信跟他说。
飒飒看着短信就笑了,早早就回来了,后面的人喊着再去打牌,他就没去了,惦记着熠熠下午的事儿呢,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怕她吃亏的,按照他说,这东西不要也罢,要她老婆去跟着要东西,这就是个昏头主意。
等到人回家了,熠熠先给王守香打电话,“我妈你接电话,你女婿。”
王守香很看重女婿,先问吃没吃的,听说吃了又问忙不忙,三两句话就结束了,飒飒知道熠熠这人看重老家儿,“妈,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缺的跟熠熠说,她买不到的我去买,过年别省钱。”
“谢谢你跟你妈妈,让你们费心了,给我带这么多年货,替我问你爸妈好儿。”王守香想说普通话,说不上来就半吊子,她还跟着新闻联播学了一点呢,就是为了有时候能出村子,不过她最多去的就是市里,熠熠生孩子喝喜酒那次。
也会说谢谢啦,熠熠在旁边听着就怪有意思的,自己起来,“那你睡觉吧,我们聊会儿,明天早上杀羊的几点来?”
王守香想着她睡懒觉,“我把羊牵过去在人家家里杀,你睡你的,我一早上去,回来给你做饭吃,我门给你锁上了到时候。”
临走之前,给姑娘拉拉被子,喧腾的新棉花做的,今年棉花好,一个孩子做一床新的,旧的她自己盖着也很好,都是三五年的棉花,暖和着呢。
轻手轻脚进屋子,又给炉子塞满满的炭,算计着烧半晚上了,等着夜里上厕所,再看着炉子续碳,早上起来姑娘都不冷。
舍不得给自己多花一块钱,但是愿意在孩子身上砸钱。
影影绰绰听着那边说话,她躺着也睡不着,想着家里的户口,今晚上堂侄子也说拆迁的事儿,这下面万一都是水晶矿呢,到时候要拆迁是好事儿,可是户口上就她一个,要是按照人头来,她家里三个孩子就挨不上。
她就瞎寻思,寻思好一会儿,又想着不一定拆迁呢,这哪里那么多水晶矿石的,指不定检测检测就走了,或者就那个山沟里面有,她们这一片人家都不拆。
自己心里又高兴,想着内间里面姑娘在,她浑身都是劲儿,又开始琢磨孩子们,老大得找个对象,她得拿钱给他买房子,老二也要找对象,她一视同仁的给,只是老二正式单位,得找个什么样子的呢。
最不担心的就是老三,老三如今看着会来事,其实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憨丫头,那时候非得留家里考大学,高低不愿意跟着老大去那边走捷径,后来人真考上了。
再后来家里人不愿意结婚,愣是要结婚,相中那个人了,大学生嫁过去的,如今过的最好,女婿给她一样带的烟酒,她说不要,自己不抽烟不喝酒,女婿就说拜年给人家拿烟,一样的。
想起来就跟多少年前在麦子地里收麦子,浑身刺挠的难受,太阳晒得皮疼,汗渍进去又痒又麻,还得拉着麦子爬坡到家里来晒,晌午头回家喝一瓢井水,凉津津甜丝丝儿的,这如今的日子就是这个味儿。
她想着,人是需要撞南墙的,眼瞅着女婿也是这样的人,熠熠不讲飒飒工作的事情,但是熠明会讲,讲妹夫一个劲赔钱做航运,做了很多年了,就憋着那一口气儿。
熠熠讲今天的事情很轻松,讲到自己睡觉得侧着睡,飒飒听她挨了一巴掌,脸就变了,强调也变了,先抨击自己大舅哥,再抨击老丈母娘,然后又给那一家子骂的稀碎,“大哥不在边上呢,怎么看着你挨打的?”
“我姐也挨了两巴掌。”意思不是她一个人挨打,大家都挨打了。
飒飒不听,“她打她的,你说你妈真是的,非得去吵架,带你干什么,你这样的不能打架知道吗?你跟人吵架都不会,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对老丈人家就有意见,咱妈也成了你妈了,你没有胜算,就不要自伤八百了,不是你老婆你不心疼是不是?
气死了,结婚到现在,一巴掌没靠过自己老婆,过多好的日子,出去给人打脸,“我跟你说,你明天回来带我去,跟我说哪家打的,我跟你一块过去。”
熠熠也不敢吭声,我挨打你生气,我这还没生气呢,也怪自己欠,瞒着就行了,“你明天忙,不是要接货,在机场呢,可重要了。”
“重要个屁重要,我老婆都给人打了,我赚什么钱,等什么飞机了,我跟你说这个事情不是小事儿,她们凭什么打你的,你当场就应该打回去,打死了我赔。”火星子都快喷熠熠脸上去了,骂骂咧咧一气儿,连老丈人都叽歪了几句,最后再问,“疼不疼了现在,你现在喊妈起来,妈睡了没有,跟她说给你煮个鸡蛋,滚一滚,或者拿冰块儿滚一滚,不然你脸上印子老大了。”
越想越气,气的睡不着觉,看熠熠睡觉了,在房间转悠了一圈儿,打电话给大舅哥去了,这事儿他还得找大舅哥。
熠明接电话也懵了,给妹夫挤兑一顿,马上赔礼道歉,心想到底是结婚了,他老觉得这还是跟自己家里最亲,自己一家子都挨打了,光熠熠挨打大家都没顾得上,结果今天才明白,人飒飒的想法不一样。
人结婚了,人是我老婆,那就是跟我最亲,跟我是一家子,他亲爹妈都得往后排,结果你给我带出去,挨了一巴掌,还不给她撑腰,我就得找你事儿,你以后这样的活儿别带她,不然翻脸。
熠明马上就道歉,自己心里发笑,才知道妹夫这样的人,平时来了都很客气,“是的,我没考虑周到,这事情我办的不好,连累了大家,没下回了。”
那边飒飒还纠缠,就想着那一巴掌,“大哥,明天你再去警察局问问,就打这一巴掌,熠熠没打别人,人家打她她也不敢还手,你们是互殴,她是单方面挨打,去找昨天的警察看看去,这事情得赔礼道歉。”
单独对我老婆赔礼道歉。
熠明觉得小题大做,事情都过去了,没想到飒飒这么较真,“行,我去问问。”
飒飒这才挂了电话,熠明就犯愁,明天年三十,再去警察局,警察也烦的慌,给人警察添麻烦了,但是还得硬着头皮去,妹夫安排的,人老公都疼老婆这样,他娘家人不能说不行啊。
一早就得盯着去,飒飒早上起来都想好了,今天不是年三十呢,他都来不及跟爹妈说一句半夜回去,又挂电话给熠明,“大哥,你去了之后这样说……”
巴拉巴拉,怕熠明说错了,交代不清楚。
熠明好好好是是是,自己换衣服就去了。
昨天的警察还在呢,看见熠明就一咯噔,这是还有别的问题,又看着熠明拎着一兜子花生糖的,这是来感谢的啊?
熠明把瓜子跟糖放桌子上,这才能艰难地开口,表达妹夫的诉求。
这角度,这互殴跟单方面挨打的说法,警察听了都觉得新奇,“这一晚上琢磨出来的?”
“不是,我妹夫——”熠明咽了口口水,“咱们看这样,能不能让人给赔礼道歉的,我妹妹真的没靠着她们一巴掌,昨天她去拉架的,给一巴掌打脸上去了。”
你是来搞笑的吗?
警察打量他一眼,“你妹夫怪有意思的。”
这人平时是不是就很拐?
没好意思直说,但是赔礼道歉呢,这真的不大可能,要也是得互相赔礼道歉,因为你一家子也打人家了。
最后熠明出来都松口气,来了没结果,是可以跟妹夫交差的。
飒飒这会在机场呢,货车还没到,但是小叉车呼啦啦地都来了,工人也都到了,都很忙,就等飞机下来了,第一趟航班,李书记等飞机落地才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合影。
接熠明电话,事儿是办了,但没办成,“那只能先这样了,等着我忙完的,我记得这个事情了。”
熠明心想,他是不是还得找。
可不是,飒飒记性就特别好,他专门记着这些事情呢,检测人员跑来讲,东西要准备好,第一次自己飞,飞机一落地,各种数据都要检测,是不是正常飞的,燃油什么的都要测算。
选在这一天,绝对不能影响大年初一政府那边的安排,这些口罩里面,还会经停义乌,市政府年初一到初七的市民活动里面,就得给大家发口罩。
一点不能耽误,这是定制的口罩,红色的上面都印着过年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