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看她就是郁郁寡欢,都已经回房间要睡下来了,还是又穿好衣服爬起来,“吃不吃西瓜?”
弄弄打开门,人也很抑郁,电话等不到呢,人心情就不太好,固定习惯了的东西,突然反常,那一定会有所揣测的,这中间可能还是因为缺乏信任感跟安全感,彼此之间不是太了解,太了解的话就不会有这种心情了。
“现在哪里有西瓜,餐厅都关门了,荒山野岭啊大哥。”
“开车出去嘛,我来开,来的路上我有发现,大概半个小时多有夜宵吃。”
弄弄不想动,陷入某种情绪的人是只想精神内耗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只想一个人待着思考,其余事情都不走心,所以别人看到才会用失魂落魄来形容,这种情绪一旦出现,就一定要警惕。
不是要警惕如何解决让你痛苦的事情,而是警惕让你内耗痛苦这个事情,一出现了,你就直接推断,这个东西是错的,让你产生痛苦的思考事情本身就出问题了,它是错的,不用过多思考了。
滔滔上车给她拿个玩偶,有时候小女孩心态,车子副驾驶上面没人,就放个大玩偶,车窗户全部打开。
弄弄被吹得发乱,车速不是很快,山路又无人,她望山月,开口笑了笑,“你觉得大茂怎么样?”
能问出口的,大概就是觉得不太行了,“我今晚上想无数次打电话过去,我不知道打电话过去要做什么,但是我想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很奇怪,我觉得我一下午一晚上时间都在考虑这个事情,要不要call他,要不要问问他在做什么,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滔滔听着脸色就不大好看,他觉得难过,是吧。
他的身份很多,但是现在他还是可以讲一句,“那就顺从自己心意去打。”
弄弄摇头,“其实我知道打不打的意义不大,结果是一样的,你知道吗?我有一种预感,大茂有问题,大概率是他家里有问题的,针对我的问题,上个月他们家庭日没有喊我,正常情况下会喊我的。”
约定俗成的,一旦见过家长之后,那么一定会开始频繁地你来我往,或者是固定地接触,而不是戛然而止。
“今天他爹地有去现场,我就算是没留意,那他爹地也应该看到玲姐了,知道我来了,也没有碰面打招呼,是不是我太敏感想太多了,我情绪不好,sorry。”
弄弄觉得很抱歉,一些细微的东西放大了说出来,给别人制造烦操,她觉得滔滔心脏不好的话,有自己的问题,熬夜太多了。
滔滔摇摇头,“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敏感不是你的问题,制造敏感,让你敏感的那个人才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是我的话,我如果不跟你通话,早上起来我就会跟你讲,讲我晚上在做什么事情,去哪里了,大概什么时候会有时间,下次通话时间是什么时候,是不是由我来打给你,我以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这个人不行,你以前好好的,怎么遇见他就敏感了呢?
那只能说明人不行,不对,他做的不到位,跟你不合拍。
弄弄很聪明,一下就想到了,“你讲的很有道理,我很赞同,其实是我自己没想开罢了,我首先声明,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分析都无关爱情的,我们有爱情,而且现在我认为还是存在的,我不想去跟他讲对我汇报他的行程之类的,对于男女关系来讲这样做太低位了,要讲的人跟你的做法一样,自己就会讲了,不用人交待。”
所以说,不用你教,让你教的男孩子,跟你就不合拍,你教了也是白教,恋爱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试图去说教讲道理改变一个人,让他变得爱你,这个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
所谓的变化,只不过是因为他本身爱你,而且感受到被你爱,所以才慢慢变得松弛,变得细心,变得宽和许多,所以这段关系才会越来越舒服,两个人整体看起来很进步。
弄弄现在就是觉得有点累了,我以前看山月也快乐,吹晚风也快乐,跟我哥哥一起吃宵夜也快乐,可是现在做这些事情,因为你,我觉得不快乐,她觉得这是心态问题,自己心态失衡了,“你说爱人一定要在你心里,或者说你生活工作所有的时间精力里面占据很大位置,或者说最大位置吗?还是说有一点就可以了,跟朋友一样的关系。”
滔滔怎么知道?
他又没有恋爱谈,他只是看别人谈恋爱,但是不影响他分析,他说的一本正经,“我觉得所有问题都不重要,你想把他放在什么位置就是什么位置,但是无论哪个位置都不能影响你,你是最重要的,把自己放在首位,比如现在,你要吃宵夜,那就满脑子吃宵夜,考虑自己喜欢吃什么,吃多少,想这些快乐的事情,而不是还让他在这里影响你心情。”
爱情,有时候可以人为操纵的,只要你内心足够强大。
足够强大的人,爱情亲情都很难动摇她对人生的态度。
弄弄心里,仿佛一块大石头推开了,你密密麻麻想一个人控制不住的时候,就要启动自己保护机制,把他挪开,拿起来电话,“我想打电话就打电话,我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他觉得我不合适,那就换掉我。”
你可以这样烦人一点,加快让自己确认,快速地推进到结束嘛。
大茂那边是真的点儿背,他刚刚洗漱完,还没睡的,接起来的,“嗯对,我刚洗澡的,打算休息的,你们今天玩的开心吗?我很抱歉,没有陪你一起去。”
“那你是因为什么事情呢?方便具体说一下吗?”
大茂沉默,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弄弄再问,“我觉得我可以知道一下对不对?我很想知道。”
大茂就只能遮掩,因为他目前还没有解决,“没有什么事情,你不要多想,对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要休息了,明天见,我爱你。”
弄弄挂了电话,整个人都清醒起来,“他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只是觉得我明天会回去,他没问我干什么,只说我要到时间睡觉了,我觉得我很失望,对这段感情frtrated。”
眼睛大大的,颇为惆怅地看着路边晃动的树影子,环山公路弯道很多,路灯高高地挂起,黑黢黢地俯瞰地面崎岖。
她有点想法了,一个男的,他不是很关心你,如果关心的话,不会连她下午做什么都不会问,都不会好奇。
没有一点点分享的欲望,一个男孩,就是要主动一点,不是主动邀请人家吃东西逛街购物,而是主动地分享你的生活,哪怕他千篇一律每天八点上班,十二点下班,但是你要讲。
并且讲完了,你要问女孩子你上午干什么了,你下午打算干什么,出去玩之后问人家今天过的怎么样。
就算是你不讲,女孩子问你了,你要有一种意识,回问一下人家是不是?
滔滔算是看清楚了,这个男的他直接就pass掉了。
“什么时候分手?”
弄弄笑了笑,“等他提出来。”
没想到这么快的。
“我以为你很舍不得,很难选择的。”滔滔大方向,从弯道下来,到straight大道上,车速加快。
“当然舍不得,我们有感情的,但是我觉得累,我觉得他现在不能让我高兴,我们问题不是今晚,也不是这个星期,而是这个月就开始了,不过我最失望的是,他好像也没有以前开心了,一个最简单评判感情标准就是,两个人都开心才叫谈恋爱,都不开心的叫增加恋爱经验。很抱歉,第一段感情有些失败。”
ga有跟她通话的,就在昨天,弄弄搞得很尴尬,“你知道大茂跟ga的朋友认识,他们关系可能也不是特别要好那种,所以这个消息才讲个ga听,然后ga又讲给我,大茂跟他朋友讲过我的事情。”
特别没面子的事,就是他跟他所有朋友讲心事,甚至是讲感情的烦恼,讲他家里面不太满意她。
但是就是不跟她讲,昨天听到时候她没放心上,因为是传言,或者是小事被大家说的严重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能不满意她哪里的呢?
结果滔滔生气了,刹车,拿出来电话,“他讲你什么的?”
“就是说他家里不满意我,可能觉得我不是很perfect,不是desired,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我只是不高兴他跟别人讲这些。”
滔滔火气就上来了,上头嗡嗡的,那个气啊,“你给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我气死了,他能说你什么,一个男的还没结婚还没订婚,凭什么说你不好,那一群男的能传出来,难道有什么好东西,到时候说你说的难听,谁让这个许大茂讲这个事情的,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打电话过去给ga,“谁讲的,我去问问。”
ga给吓起来的,她现在怀孕的肚子很大,sela的儿子最后无处可送,还是她帮忙收尾的,暂时她来照顾的,想开了,反正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嘛,马上就是三个了,“我跟你讲,你不要生气啊,弄弄不在身边吧,其实人家讲更难听的呢,大茂呢还是年轻了,跟人家又不是铁兄弟就讲这些。”
“是啊,不是铁兄弟他都讲,到底是多不满意弄弄,我自己去问清楚。”滔滔嘴巴里面能喷火,大茂要是在跟前的话,他能一脚过去踹飞他,你知不知道你多丢人。
那个人滔滔也认识,ga讲了他马上就跟ga说了,“你先休息,没有事。”
“喂,你不要冲动啊,小女孩谈恋爱嘛,多谈谈才好的,又不是一开始就是火眼金睛,大人呢不要管的太多了,我之前不好跟弄弄直接讲的,我舅妈那边有个风水大师,经常往来的,讲大茂爸爸去看过的,进门就拿着弄弄照片,问人家说这个面相是不是克夫。人家认识的,跟我舅妈讲的,就这一家的做法,多少是欺负人的。”
“女孩子嫁人呢,无论多好的婆家,无论多有钱有势的呢,一定要捧着你才好,最起码姿态要比你低一点,说实话,还没进门就姿态这么高,管的这么多,大茂家里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和谐的,可以谈恋爱,结婚就算了,这样的家公让人受不了的。”
滔滔气的,头都炸了。
弄弄已经气哭了,捏着那个玩偶也要气死了,什么人家这是!
她但凡早知道,知道那么一点儿,马上就分手了。
现在分手都嫌晚了,你说兄妹俩人,就大晚上的,停在山脚下面,不上不下的,能看见远处的夜市,也能看见山顶的酒店,俩人就气的都不能再多开一会儿了,就非得在乌漆麻黑的路边打电话。
滔滔打,她听着,现在又是好妹妹了,凑着耳朵听。
滔滔就打过去问人家大茂的朋友,人家被问脸上了,这不是得罪人嘛,不承认的,“没有,是有讲过一点,但是不是恶意的,只是目前的话,有一点小问题,老年人嘛跟我们心态是不一样的,千万不要放心里去,也不要讲我说的。”
滔滔就是要套话儿的,他按住脾气,这么多年了,就没这么生气过,气的人坐不住站不起来的,全世界都没地方立足了,给人挤兑成这样了你说,他肚子里面就像是一团热气球,一会儿膨胀地鼓起来拉着他上天,一会儿像是铅球,拽着他入海,怎么套话是他的本事了。
“是这样的,我知道你的为人的,你们家里做生意这么多年,为人处世大家都知道的儿,我也很佩服的,就是你知道家里孩子还小,接触的人也少,心眼儿也单纯,不知道发生什么就回家哭,我们家里跟你们一样,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儿,玲姐也就这么一个独女,比我亲妹妹还要亲的,我才关心问清楚的,她年纪又不大,你跟我说说,我心里有数就行,咱们也做不出什么让大家都难堪的事情,但是我得有个数是不是?”
讲很多,来回地圆场子,人不好不讲了,都到这一步了,听滔滔语气的话,可能两家就是有摩擦了,就索性都讲了,确实是没办法评判的,“终究是两个人感情的事情,我觉得没有对错对不对滔滔,就是单纯的不合适罢了,还是好朋友,也都有感情基础是不是?”
滔滔咬牙往外说的,“是的,两个孩子玩的很好,不是情侣了也是朋友,香港这么小,酒楼里面吃饭还能一起买单的,你放心好了,今天事情呢,就是听过就算了。”
人家才讲,大茂真是个人才,他确实是都讲了,跟朋友讲的,讲弄弄跟家里不合适,家里面偏见很大,他不知道怎么做。
讲到最后弄弄面无表情,滔滔也面无表情,弄弄是伤心的面无表情,眼泪呱嗒呱嗒地,真的比窦娥还冤啊,“你说——”
眼泪又开始了,真的伤心了,不是因为爱情伤心,“就算我们连个是普通朋友,就算我们是陌生人,退一万步,我就是个路人甲,他家里人这么讲我,他都不能很公正客观地站出来,为我讲一句话吗?哪个正常人拿着照片去问人家是不是面相不好克夫的?”
是弄弄以前的照片,找到了她以前拍杂志的照片,确实是有些丑的,但是能去问的本身就不正常,人家未婚女孩,你揣测人家克夫。
她是对大茂的那种失望,失望透顶,感觉那些好感那些共同的经历,全部都不值一提的,女孩子喜欢一个人是慢慢喜欢的,不喜欢一个人是瞬间不喜欢的,她感觉自己的爱一下就清空了,并且成为负数了。
你哑巴吗?你家里人肯定讲过无数次,背地里不知道多难听的,你竟然还有脸讲给你的朋友听,讲给你的朋友听也不给我听,你竟然还有脸跟我谈恋爱。
你怎么不把脸撕下来呢,那一瞬间她就是伤心夹杂着失望,还有爱情的追悼会,几个会议同时在心里开的,在一个会场。
那种拉锯,他对自己的好,给自己的浪漫,以后要失去这个人,再也没有接触的遗憾,那种遗憾是最窒息的,它能扼住会议室的话筒在那里蹦迪一样地外放。
让你脑子里面不断回响,拿捏着你让你无法做出一刀两断的决断。
滔滔是给气的,看她哭又难过,又有一点好笑,“分不分?”
“分。”
她继续打电话。
大茂看电话没接,刚才在房间跟弄弄通话完,又被许先生喊出去了,继续谈谈,这个事情的话,许先生认为拖着也不是很好,因为他儿子想订婚了,他绝对不能让两个人到那一步的。
大茂很痛苦,夹在中间为难,很窒息的,电话响了两次他掐断了,那边弄弄就下定决心了一样,你最好接,不接我就打,打半个小时不通我就直接去你家,她其实没有多少恨意,现在多重情绪覆盖,以至于感受不到恨,而是伤心,有时间挂电话,也没时间回电话是不是?
“爸爸你不是很传统吗?你一些想法永远不会改变,那你去找人看命,怎么说的,人家不是说合适吗?”
许先生看了儿子一眼,合适的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啊,难道还就说不上老婆了吗,“也不是很合适吧,就是正常,但是你看她那些照片,跟现在完全是两个人的,你不觉得很丑吗?”
大茂脑袋嗡嗡的,你以前说人家漂亮的,现在说人家丑,“不丑吧。”
他累,真的累,“爸爸你真的不愿意吗?”
“是的,我不同意,你听我的,以后好女孩多了去了,难道你就找不到别人了,非得就要她吗?也不是很好对不对?你不去找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离开了谁都能活的,刚刚你们还在通话,尽量不要接触了,这些天就在家里不要上班了,好好考虑清楚,这次就断开吧,人家也到了年纪了,前面她的姐姐们都开始结婚了,你到时候就让她说不满意我们,给女孩子一个面子,别说是我们不要她的。”
大茂给累的啊,这一个月就已经累的不行了,他心累,一瞬间的恍惚,他还是坚持,哀求,“爹地啊,求你试试,能不能试着接受呢?”
“不能,你要是执意结婚,我会跟你断绝关系,生老病死跟你没关系,家里任何东西也跟你没关系,你自己考虑清楚,到底是跟家里人这么多感情深刻,还是跟一个认识一年的女孩子感情深刻,你不要让我失望。”
最拿手的一招,不得不说这是致命招数。
男权社会下的父爱,有时候让人窒息。
窒息到大茂觉得嗓子眼里面都是茅草,张开嘴说话的时候,都得磨出来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