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小满眼神在师尊和瑞恩希二人身上飘来飘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瑞恩希。”
“嗯!”瑞恩希乖巧嗯声。
“你可了解这一疫病?和楚清游说一下,好对症下药。”楼倚霜点了点楚清游。
“嗯嗯!”
楚清游和瑞恩希站在街边,瑞恩希告诉他黑死病的症状,楚清游一一记录下来,随后翻看医家古籍,寻药。
而楼倚霜和越小满则分头去住户家里巡视,如果有病情严重的就用灵力蕴养其病躯,暂时保住其性命。
只不过突然闯入的外人似乎不太受信任,要么敲门没人应,要么开门就赶人,到后面二人只好用潜行符暗中施法。
越小满吐槽:“我长得很像坏人吗?为什么赶我出来???”
“把袖子撸下去再说。”楼倚霜暗示她。
寻常人家看到你这比土匪练得还结实的臂膊,加上镇上出的乱子,这反应也不出奇吧。
越小满弓了下手肘,青筋暴起,肌肉虬结,最后悻悻地放下碍事的广袖。
“你的意思是这种疫病的传播靠的是在空气中逸散的黑雾?”
瑞恩希想了想,“应该,是吧?”
多年前的小镇和现在的水丘都笼罩在一种极为相似的黑雾中,他亲眼所见狼人压碎琉璃瓶之后,黑雾四窜,接着水丘就出事了。
楚清游端正了身体。
“如果真如你所是,疫病源于狼人身下的琉璃瓶,那离琉璃瓶最近的你,为何一点事也没有?”
师尊不受影响是因为修为高深,寻常疫病难以侵入他的身体,而他和越小满则是在发现端倪时就服用了清心静气丹,加上自身修为的抵御,才能不受疫病困扰。
难道是师尊护住了瑞恩希?
楚清游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
但是瑞恩希摇摇头,“我不知道。”
“好多年前,我也没事……”
楚清游登时紧张了些,他握住瑞恩希的肩膀,从上往下仔仔细细检查瑞恩希的身体,确保他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和居民相似的病症。
“怪事。”楚清游轻声道。
“你们在做什么?”
楚清游和瑞恩希一齐回头,楼倚霜一身素白长袍,信步走来,只是语气似乎不太友善。
楚清游的手还放在瑞恩希腰间,他解释道:“给瑞恩希检查身体,担心他也感染了疾病。”
只是手还没有拿开。
楼倚霜不动神色地挑开楚清游的手,站在二人中间,淡然询问:“可有治疗之法了?”
楚清游点头。
“根据瑞恩希所言,此次疫病根本在黑雾,可以用燃烧陈艾去除,需要大量的陈艾,但我方才注意到水丘镇上许多人家种植了香茅,和陈艾有差不多的功效,辅以灵力,令其药效尽显,基本可以解决问题。”
“至于目前居民的症状,我依照古籍上的配方熬药,配上蕴灵草,应该就好了。”
其实疫病归根到底还是俗世的疾病,不如修士那些丹田破裂、灵力阻滞、灵气紊乱严重,问题在于疫病往往传染性强,而且难以根绝,反反复复,他们灵力将人治疗好了,下一秒,人又倒下了。
所以找到疫病根源,才是根本。
好在有瑞恩希。
楼倚霜颔首,“着手去做吧。”
他揪着瑞恩希帽尖上的星星吊坠,把人拉走了。
楚清游留在原地,唤了下越小满:“师姐,可否帮我将药炉搬来?”
越小满一只手就把药炉拎起来了。
楚清游却没看药炉,目光不自觉追随楼倚霜和瑞恩希而去。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他收回目光,“就放这里,多谢师姐。”
他紧张什么。
怪事。
楼倚霜把瑞恩希带到一个茶摊里,瑞恩希拍拍屁股就坐上了长凳。
“坐呀。”瑞恩希邀请楼倚霜。
楼倚霜没动。
瑞恩希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觉得楼倚霜可能是嫌弃长凳太脏,于是转到另一边用手把凳面擦拭干净,最后拍拍巴掌,重新邀请楼倚霜:“坐!”
楼倚霜扫了一眼长凳,收起袖口,落座。
他并非是并不愿意坐,只是方才想到了楚清游把手放在瑞恩希腰间的动作,心里有些怪异的情绪。
就好像他捡回来的小狗突然被外人亲亲抱抱揉捏。
他坐下,默念了几句清心静气诀。
想什么呢。
瑞恩希见楼倚霜坐下,便坐回自己的位置,只是原本飞扬的神情变了个样,他绞着手指,张了张嘴,神色纠结,不停瞟楼倚霜。
楼倚霜看他这一副模样,活像小狗趴在地上捂着眼睛,但又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抬头瞄你的样子。
他没说话,他想看看瑞恩希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能帮忙吗?”
“帮倒忙?”
楼倚霜这话其实只是打趣,瑞恩希为他们提供的信息就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若非瑞恩希告知他们病源是琉璃瓶里的黑雾,他们一时半会还想不出对计。
瑞恩希撇嘴。
最后瑞恩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饿!”他拽了拽楼倚霜的袖子,“楼倚霜,我饿。”
这两天他就吃了点干呼呼的饼,不说和山上那顿大餐比,就连和他骑扫帚时每个白天落地寻甜果子果腹都比不了。
楼倚霜好笑地取出乾坤袋,探囊取物。
又听瑞恩希急忙道:“不要,干巴饼子!”
他疯狂摇头,短发呼呼左右摇摆,差点给楼倚霜扇风寒了。
楼倚霜的手一顿。
他们修行中人,凡是辟谷的,都不大会准备口粮,干巴饼子,准确说是麦饼,是宗门统一发放的物资。
没想到瑞恩希已经感受过干巴饼子的威力了。
楼倚霜只好转而取出一袋蜜饯。
“暂时垫下肚子,事后带你去醉仙楼。”
瑞恩希半信半疑地揭开布袋,小心地捏着一块蜜饯。
黏糊糊的。
他往嘴里塞。
唔,好甜。
瑞恩希一口气吃了半袋下去。
他一吃上好吃的,就喜欢半仰头,眯着眼睛,弯弯的。
似乎闭上眼可以让他更好的享受美味。
瑞恩希正吃着,这时越小满走来,面露愁色。
瑞恩希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递给她一个蜜饯,越小满接过喂到嘴里,声音含糊道:“师尊,他们都,不愿意服药。”
越小满边说边叹气。
怎么就不信她们呢。
就因为他们衣服上血多了点吗!
越小满用力地咬了一口蜜饯。
楼倚霜起身,对越小满说去看看。
瑞恩希也立马跟着起身,小碎步跟在二人屁股后面。
越小满领他们到一户人家门口。
楚清游被一个妇人指着鼻子骂。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们这些外来人给水丘带来了噩耗!你们身上那么多血,就是杀人溅上的吧!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怎么样,杀了我?挖了我的内脏?我告诉你,我这一大家子就剩我一个了,我不怕你!”
妇人右手握着一把菜刀,菜刀上又明显的豁口。身体还在发抖,右手背的黑斑已经有扩大的趋势,却声音高亢,带着视死如归的信念,周围传来吱呀的门响,是邻居露了只眼睛出来看情况。
楚清游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试图解释。
“我们是九重山宗门的弟子,我们是来治病的,狼人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你放心喝药……”
他的话被妇人打断:“什么狗屁宗门?人都死光了现在来救命,孩子大了你来奶了?”
她的病症并不严重,她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感染了疫病。
尴尬凝滞在楚清游脸上。
的确是他们来晚了。
水丘已经在狼人阴影下熬过了月余,还活着的人,心理压力确实难以想象。
楚清游回头看向师尊,无力地摇了摇头。
越小满扯着一个和善的笑容,正要开口,就被妇人吼了一句:“滚。”
见状,楼倚霜只好承担起以身作则的责任,上前一步,还没等他开口,又听妇人:
“你也滚!”
楼倚霜活了这么多年,并非第一次遭到这样的对待,比起两个徒弟,他的心理素质明显好了许多
这时瑞恩希从三个人中间挤出来一个脑袋。
先是帽尖挤出来,接着是脑袋,一双水绿色的圆眼睛望着妇人。
“姨姨……”瑞恩希指了指妇人手掌上的黑斑,“你生病啦,要乖乖喝药喔。”
妇人一看,突然挥舞着刀的动作一顿。还有这么个人在三人后面,她第一反应不是诡计多端的贼人,而是担忧。
单薄的衣裳,两条大腿还露在外面,妇人心里立马想到了什么。
个子没有另外三人高大,脸小小的,连眼睛,都给人饿绿了!
这小孩不会是被三人拐走的吧!
她跨出来一步,抓着瑞恩希的手腕,把人拉走。
越小满一见,急了,想要去把瑞恩希拉回来,却被楼倚霜拦住。
妇人理了理瑞恩希的衣服,关怀他:“孩子,你可是被这几个人拐去了?你放心,今天他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妇人瞪了一眼三人。
“拐?”
瑞恩希反手握住妇人的手,妇人手已经凉透了,瑞恩希手上的热意不停向妇人传送。
“姨姨,不是哒!他们是好人!他们给我饼子吃,也没让我睡大街……”
楼倚霜两眼一黑。
“咳咳。”
瑞恩希看了看楼倚霜,不解。
“欺负孩子算什么!你们,你们简直,罪大恶极……”
瑞恩希想了想罪大恶极是什么意思,最后发现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急忙挽救:
“姨姨,你看,这里有黑斑,你染病了,但是把这个喝掉就可以好啦!快喝吧!”
瑞恩希眼睛凉凉的,望着妇人,妇人心里一热,但她仍是不信任这几个外来者。
瑞恩希见状,没办法,只好接过楚清游手中的药碗。
“没有下毒哦,不信我喝一口给你看。”
他埋头,正要喝,突然一见黑漆漆的药汤,苦气冲鼻,差点没张得开嘴。
哇,这是什么酷刑,难怪姨姨不愿意喝。
他捏着鼻子,艰难喝了一口,胸口一阵梗塞,差点吐了出来。
楼倚霜塞了一块蜜饯到他嘴里。
瑞恩希皱巴的小脸才勉强舒展开,他把药碗递到妇人面前。
妇人沉默良久。
最后,她把菜刀一扔,还是伸手接药碗。
然而她还没有接到药碗,药碗就被楚清游和楼倚霜二人一齐握住。
楼倚霜看了眼楚清游,放开手。
楚清游笑了下,解释说:“每份药剂量都是定额,少了就没效果了,我给你换一碗。”
于是递给妇人另一碗汤药。
妇人一口闷。
瑞恩希又塞了好几块蜜饯到嘴里,心里哇了一声,好厉害,一口喝干净了。
其实是凡人生病都要喝苦涩的汤药,早已摸出了窍门,长苦不如短苦。
妇人抹了下嘴角,把汤碗递还给楚清游,转身拉着瑞恩希。
“我已经照你们说的喝完了。”
楚清游正想说一会药效就会发作,黑斑立马会消退,就听妇人接着说:
“这孩子你们不能带走,瞧瞧给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