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点好笑的突发状况,却在看到那瘦骨嶙峋又布满青紫血瘀与战损疤痕的脊背露出来时……硬生生让于先生在病床上栽了个趔趄。
连那几只雄虫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
于寒顾不及太多,手里拎着沾有血污痕迹的破衣,尴尬到脑子不受控制的抬手往回给他贴贴。
这一动手才发现,这只虫奴腰窝两边还各生了两只小的翅翼,像小恶魔般的黑色翅翼,翼骨总共撑开才巴掌大小,中间是布满脉络的肉膜,边缘圆润,还有奶油卷卷蛋糕般的小花纹。
事实上,自从于寒大哥娶了只虫之后,他在星际战场上对虫族的目光就逐渐增多,从像大多数帝星人一样厌恶虫族到比大多数帝星人都要了解虫族,偶尔看到那些被剥光了衣物当成牲畜一样随意挑选出售的虫奴,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找到机会的话就买下来,让他们有机会谋更好的出路。
目前为止他放走的虫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从来就没看见过腰窝还能长一对小附翼的!
这么小,肯定不是用来飞的。
那是装饰用的?所以才长这么可爱???
男人总是无法拒绝一些可爱的东西,即使这个可爱的东西它在一只虫的身上。
但雌虫全都是天生的战士,长两个不能飞也没什么用的卖萌小翅翼……这明显的不合理。
于寒大脑像是被双重打击了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背后那对小翅膀,一边欣赏,一边疑惑。
安德烈也有点懵,感受着背后的冰凉,又看着雄虫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半晌才转过身,低声提醒他:“雄主?”
“啊?”
眼前的小翅膀没了,因为虫奴转过身询问他的情况,于寒憨憨抬头,卡顿的大脑第一反应是把他这个问题解决掉。
于是,他脱掉了自己的病号外衣,揪着安德烈转了个身后把衣服披在他背上:“挡挡。”
安德烈:“?”
他微微歪头,脸上仿佛又多了个问号,却在疑惑后想起雄主之前不喜欢他露出这种表情,便回正了脖子,只垂眸看着雄主。
这下刚刚用鼻孔看虫的那几只雄虫也震惊了……他们纷纷放下鼻孔,用嫌恶的目光看着半边身上包着纱布的纳维尔。
这只雄虫!他在公众场合脱衣服!
虽然说这是病房,可还是会有雌虫路过的!!
“纳维尔!你真的……好恶心!”
几只雄虫全都露出厌恶表情,甚至还有几只烦恼到往后退了退。
其中为首的棕发雄虫忍无可忍,掩着鼻子开声:“我们不管你和你家的雌奴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之,你欠下的这两千万债款已经到了最后期限。我们老大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七天之内你再不还,他将会联系律务所向最高审查那边发起债务诉讼。按你这种没有生育能力的雄虫壳子,你连榨汁的机会都没有,结果必然是死。”
说完,旁边的另一只绿毛虫鄙夷的撇嘴笑着摊手,又补上一句:“我们相信,最高审那边也不会介意弄死一只没用的废物雄虫,将器官作为对我们的债务补偿,希望你明白。”
随后,几只雄虫厌恶的退出了这个晦气的病房,临走时甚至还有两只在门口的地垫上蹭了蹭他们锃光瓦亮的油皮鞋。
看着债务虫通知最后期限后缓缓离去,于寒仰头问安德烈:“赌债……也能诉讼吗?”
“是。”安德烈遗憾的点头:“您签了合同。”
草!
又一次听到这句话的于寒心头愤怒——这个纳维尔怎么这么爱签合同?!
“那我们怎么办?”
虫生地不熟的执政官先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的虫奴身上,询问他的想法。
安德烈仔细想了许久,忽然稍稍贴近于寒,继而小声:“其实……奴的器官,也值点钱。”
于寒原本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听了这个答案顿时脸色一黑,用力按下他的脑袋:“滚!”
……
于寒的自愈能力很强,晚上南斯医生过来换药时看到他肩膀上的伤,以及新生的粉色肉芽,震惊到不敢相信。
“您这伤口……像是吃了神药一样的恢复神速!”
“是吗?”
于寒看着自己肩膀上那层浅浅的烂肉与血痂,那只虫奴身上的伤确实都比这看起来重。
“是。”南斯医生像是怕他不信,一边将粉红的消炎镇痛药水仔细涂满伤处,一边说着:“您刚来那天真的吓坏了我们,肩上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掏空了,腿上也是缺了很大一块肉,半边身子都白骨森森的不停流血,我和另一位医生就像现在这样拿着小镊子把一些破碎污物挑出去,本以为您肯定撑不过去,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好,真是奇迹……”
“不是奇迹。”于寒是时候的打断医生的话,用希冀的眼神抬头看向手中拿着药棉的他:“其实这是我为了逃脱赌债做的障眼法,如你所见,实际并没有这么严重,只是会有点痛,多吃点药就好……请帮我保密。”
“竟有这种事……”南斯医生到底是雌虫,在这样近距离的暧昧对视下突然紧张起来,慌忙后退几步猛点头:“一定……我一定为您保密!您需要……再额外多开点药吗?”
“能吗?”
“当然!”反正也是雄虫福利医院,患者需要,医生肯定也没异议:“能满足您的需求,是我们的荣幸。”
“既然这样的话,呵呵……”于寒顺手伸出魔爪,将医生手中剩下的半瓶消炎药水顺到自己手里:“这点药水也给我吧?行不?”
南斯医生看这雄虫先斩后奏的把药都拿跑了还问行不行,只能无奈的笑着答:“当然行。”
“谢谢。”
于寒很清楚,预计再过个三天左右,自己这肩膀就能恢复如初。
可这种恢复速度对于相对在精神海方向更优异,身体却孱弱的虫族雄性来说并不合理,所以他找了这样一个借口,诓骗主治医师。
南斯医生信不信是一回事,作为一只雄虫,哪怕是不孕不育的嗜赌废物至少也有虫权,受法律保护,享受优益,基本上不会有雌虫想给自己找麻烦。
“对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于寒抬起手,露出手臂上已经恢复到只有三个小血痂的伤口:“那天我被送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仪器之类的?”
“仪器?”南斯医生仔细回忆片刻,脑袋里只有当时血糊糊的画面,摇头:“基本上除了一些破碎的衣服之类,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嗷。”于寒嗷了一声,苦巴巴的。
安德烈没有见到他的联络器,医生也没见到……那是,丢在星际战场上了?
这可怎么找?
此时南斯医生推着药车离开病房,临走时看了一眼穿着雄虫病号服的安德烈,露出了个迷之微笑。
随后,他很高兴的安排服务虫为于寒再安排一套新的病号服,才继续去服务其它雄虫。
在南斯医生顺水推舟的帮助下,于寒有了更多抗炎药,把它们分成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安德烈。
在看着他和之前一样把药片生嚼了之后,于寒拍了拍床边:“趴这。”
虫奴在常见的微愣神情后,选择遵从指令,安静的趴伏在他腿边。
于寒掀开他身上的病号服,看到那背上肩上各式各样的灼伤,把从医生那要来的药水倒在手心给他抹了抹。
期间没有任何对话,直到擦完药水,于寒才突然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肩头泪眼婆娑地怏怏:“安德烈……我的脑子好像撞坏了,很多事不记得,一想就头疼。”
有关于出院后很可能涉及到的那些过去的事,他选择使用万能失忆法,先对安德烈强调一遍,然后观察他的表情。
安德烈看着他突然靠在自己肩上,抿了抿唇,没躲,只是安静的被靠着,不光没怀疑,还为他找出了理由:“奴当初的战友也有很多在遭遇重击后出现这样的状况,您过段时间就会好。”
真是个温和的回答,有种奇妙的心理安慰,好像伪装一定会成功。
人类总会习惯性用自己的三观来衡量万物,也会下意识对听话乖巧的生物有好感。
于寒抬起头,打量着他的眼:“有没有虫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没有。”这样过近的距离让安德烈有些不自在,想躲躲目光,又无处可逃。
“那现在有了。”
这样乖的虫奴,于寒甚至做好等离开这个星球时可能把他抢走的准备。
家里的虫嫂子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把他带回去,让虫虫照顾虫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着,于寒又想掀掀他的衣裳,再看看那俩只有趣的小翅膀,肚子却突然咕噜一声。
正处于急速恢复期的他需要大量的食物,原本换药时就开始饿了,眼巴巴的看了安德烈好几次,作为代理雄主,实在是不好意思像之前那样让他想办法再去搞吃的,只能扛着。
“您饿了?”安德烈第一次主动开口。
于寒大男子主义上头,一摆手:“不饿!”
“好的。”
安德烈应声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跪在他那角落里,像座雕像。
是了,他的规矩,雄主说不饿就是不饿,哪怕饿的前心贴后心,肚子嗷嗷叫,他说不饿就也是饱了,自然不会再多话。
半小时后。
随着于寒这肚子变空,咕噜声一声接着一声……之前还嘲讽安德烈肚子咕噜一声也害臊的他,也开始感觉自己逐渐陷入尴尬。
从小富生富养的伟大执政官先生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还有挨饿的那天!
最终,他看着病房床头饮水机里面的水,舔了舔下唇:“安德烈啊。这水……不要钱吧?”
“是,水不要钱。”
听到不要钱,于先生立刻端起水杯横扫饥饿,干满一大杯后才长出一口憋屈气,恨恨的咬牙。
“麻的,明天出院!”
说完,他就滚倒在床,摸着那个暂时有个水饱而不再咕噜的肚子,强行睡觉!
安德烈虽是虫奴,办事却通透,在于寒说完要出院后没多会就找到南斯医生签字办出院手续,所有档案和单据都放在那个装着麻将牌的小破布包里,只等着雄主说回家就能立刻回家。
似乎除了他自己之外,一切都是干净利落的。
处于饥饿中的于寒心情一般,闭着眼在心里想——也不知道家里另外三只是什么样?
三侍一厅他住过,但三侍一奴,还真没享受过。
思想跑得有多远,水就消化得有多快,短短两个小时,一泡尿,于寒肚子又瘪了。
谁能想到?为了让只低贱的虫奴稍微休息一下,他是硬生生忍了一夜的饿。
这对嚣张跋扈了半辈子的他来说,是曾经完全没想过会发生的事!
但现在就发生了。
不光发生,他还在饿到睡不着的情况下开始躁动的胡思乱想,越来越想再看看虫奴那两只有趣的小翅膀,想看看它们啪嗒起来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它们存在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吃了哥嫂好几年狗粮的他对于虫族本就不再排斥,甚至看惯了嫂子每天在家展开翅翼嗡嗡的旋转跳跃不停歇,脑子里都能幻想出来这只虫奴养好伤之后白白净净细细长长的坐在人腰腹上,身后的大翅翼乖乖叠着,小翅翼却兴奋到一直扑腾,两只绿色的眸子迷迷茫茫含情脉脉。
啊呀绝了!
原本就已经适应了这些的于先生就像瓶愚蠢的碳酸饮料,没事就被哥嫂的亲密举动摇一摇,几年间摇来晃去满胀难耐,现在意外碰到了另一只有趣的虫……突然开瓶的瞬间,便井喷般不受控制的在病床上气的直蹬腿。
也想玩虫!
可是不行,他是纳维尔的,而且纳维尔也不喜欢他。
暂时还在扮演中的于先生只能气愤地继续伪装着对这只虫完全没兴趣且残忍纳维尔,并在床上咬牙幻想着自己联系上帝星回去之后一定要去立刻虫奴市场,买一只和这只虫奴一样特别的、属于自己的虫玩!
想着,脚下忽然传来一声急喘。
黑夜中,这声呼吸尤为的浊重,让于寒下意识的腿一缩,以为自己刚才胡作又踹着他,顺势看过去时却发现黑夜中那个一直跪在床边的身影软软的往前栽倒!
于寒瞬间翻身扑到床尾,及时拢住他的肩膀。
这大半夜的,人躺着,他跪着,于寒原本以为他是困迷糊了,脱口便想喊他滚旁边病床上睡去,结果没等开口就发现手里抓着的虫奴肩膀一直在剧烈的发抖抽搐,身上温度也高的吓人。
透过月光,能清楚的看到他额头鼻尖以及颈部这些地方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是怎么了?
曾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虫族状况的于寒这时却无法判断这只虫奴是不是病了。
他用了两秒钟时间在内心挣扎到底要不要继续袖手旁观,最终在感受着雌虫无力靠着自己心口时越发急促的呼吸声而暗骂一句去他妈的,直接在黑夜中打横捞起他就往南斯医生的值班办公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