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其他小说 > 小美人重生后被献给了国君 > 7、001【重生】(捉虫)
    一朝春夏改,隔夜鸟花迁。

    阴阳深浅叶,晓夕重轻烟。

    碧鳞惊棹侧,玄燕舞檐前。

    蝉噪林逾静,鸣鸟间啼萤。

    破敝陈旧的小院,在朝阳映照下镀上一层柔光,令老旧的院落少了些许萧瑟寂寥。

    一荆衣少年端着个缺口陶碗往院里最好的一间屋去,他推门而入,屋内什物极少,透着一股寒酸,少年将那碗稀汤寡水的清粥放在高足几案上,才朝里间走去,屋内有个简易屏风,上面破了几个洞,屏风后就是张木床。

    此时,床上正躺着一名面白如玉,齿白唇红的少年。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光洁饱和的额上溢出细细薄汗。

    荆衣打扮的年轻小厮,小声道:“少爷,小子进来了。”

    床上少年没有任何反应,小厮眼中带着疑虑,昨夜少爷天黑即睡下,平日也不会睡到日上三竿,然而今日他吃完晨食,外出一趟回来,都不见少爷醒来。他接连叫了几声,床上之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小厮眉毛微微拧起。

    模模糊糊中余星听见了呼唤声,一声又一声,“少爷,少爷……”

    是在叫我么?

    声音好耳熟……

    余星徒然睁开眼,他身处混沌,不见天地,不见星月,他立在原地不敢动一下,他不辨方位,耳边渺渺回荡着温柔亲和声。那声音他从未听过,却意外亲切,一如他曾设想过的父亲声音。

    他遗忘先前听到的呼喊,聆听温柔细腻的男音,企图听清那人说得什么,然而听了许久,他一句话没听懂,唯有亲切与温暖溢满心间。

    这时眼前出现一团白光,光团渐次变大,漫散开来,变得透明。余星困惑看向光团表面隐约浮现的画面,他走近些,想要看清楚,然而那团亮光中似有什么遮蔽了视野,令他如论如何都瞧不真切。

    余星围着光团绕了一圈。光团悬浮半空,任他打量。

    他忽地听见一声极轻,又无奈的叹息,声音澈朗悦耳,灵音骇空,犹如神祇降临。

    随着叹息而落,余星猛然睁开眼,见到站在床边的阿非,余星一时之间竟久久呆乜。

    阿非打量余星,眉眼间带着狐疑,但很快又换上担忧,“少爷,您可醒了,您再不醒,小子只能找老爷了。”

    余星揉揉眉心,原来刚才是梦。

    等等,他倏忽一愣:他……不是被余白薇收买的小厮毒死了么?

    怎么……怎么可能还活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非见余星不说话,内心疑忌,面上说:“少爷想什么呢?先吃晨食吧,一会儿该冷了。”

    余星怔怔抬头看阿非,这眉毛这眼睛这长相的确是阿非。

    他这是——死而复生了?

    怎么会?

    他压下内心惊涛骇浪,好整以暇道:“什么时辰了?”

    “少爷,巳时末了。”阿非心头疑惑,朝余星挤出一抹笑,“少爷,昨夜可是没睡好?”

    余星顺着他的话点头,从床上坐起,阿非上前伺候他穿衣。

    余星问:“你吃了不曾?”

    他许久没喝水,说话时嗓音略带沙哑。

    阿非眼珠一转,想起今早肉包子的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同往常一般诌谎,“小子未曾吃,少爷您先吃,您吃了小子再吃,刚才见少爷一直没醒,可吓着小子了,哪儿顾得上吃晨食。”

    余星起身,瞥了他一眼,见他嘴角粘着肉沫,也没点破,跟往常一样进庖屋取来破碗分了一半米粥给阿非。只是同样的事恍若隔世。

    上辈子他不曾留意阿非,如今他特地留了个心,便见阿非脸上带笑,眼底露着些许轻蔑。阿非尚且不知被余星发现端倪,谢恩后接过破碗。

    余星吃着清粥,暗叹上一世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那时他在想什么?

    似乎在想瑞王。

    但归根到底是他太过信任阿非,自认为阿非会留下,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情谊,现在想来当真是可笑。

    想起陈轩瑞的话,自己能轻易被他雇来的人抓住,全凭一个小丫头,那丫头该是结余白薇的大丫鬟。

    陈轩瑞还说过,他企图攀上贤王的船,背后造谣的人也会是余白薇么?

    他决定先不管造谣,先弄清楚是谁监视他的举动,大丫鬟翠儿不可能一直蹲守,若被有心人发现,可就百口莫辩。

    如此,只能是府中小厮,或是亲近之人。

    或许——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阿非。

    阿非很快吃完清粥。

    余星:“吃饱了么?”

    阿非以袖擦嘴,方才黏在嘴边的肉沫也一同被擦去,他点了点头,乐呵呵道:“小子吃饱了,待会在府里吃午食么?”

    余星:“你想在外面吃?”

    阿非连忙摆头,“少爷误会了,小子不是这个意思,小子想着今日是少爷生辰,府中不会庆祝,不如咱们自个在外面庆祝吃一顿,而且下午少爷还与瑞王约好了。”

    余星微微扬眉,没想到他阴差阳错下,竟回到十五岁生辰这日。此前他正想从阿非嘴里套话,没想到阿非主动提了,想起上一世这日,午食是在府里随意吃的,但今时不同往日,除了是他生辰外,还是他重回新生的一天,的确需要庆祝。

    余星:“可以,待会儿出去吃。”

    阿非笑得跳了起来,“太好了!少爷,小人能吃一碗馄饨么?”

    一碗馄饨十文,上一世他曾给阿非带过一碗馄饨,那时他吃得十分开心,余星再一次见到这真心实意的笑容,竟有些晃神,过了片刻,才道:“可以。”

    阿非一阵欢天喜地,旋即又惴惴的问:“少爷,咱们的月银够么?”

    余星微微一愣,阿非又道:“小子还是不吃馄饨了,一碗阳春面就成。”

    余星正想说什么,外面响起一道声音,“余三少爷可在?在下奉瑞王之命前来,瑞王说今日有事,须得晚些时候来接余三少爷。”

    余星朝阿非小声吩咐,“你出去告诉他,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赴约。”

    阿非闻言皱眉,徒然意识到余星也在,立马收敛神色,转身走了出去,照余星交代的说,护卫离开,片刻后余星走了出来。

    阿非不解道:“少爷怎么又不去了?”

    余星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阿非被看得心虚,总觉得余星一觉醒来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余星看其他人的眼神或多或少带着淡然与冷漠,可他从来不会拿那样的眼神注视自己,可就在刚才他注意到余星的目光泛着冷意。

    这是……怎么了?

    余星让阿非收拾碗筷,阿非抱起碗筷出了院子,去前院井边洗碗。

    余星趁机梳理头绪。

    首先他确定自己死而复生,重回到十五岁生辰这天,其次通过与阿非短暂交谈,他发现阿非颇为可疑,这一发现是他上一世未曾看出来的。

    为何此时他会注意到?

    因为曾经经历过,所以能快速发觉端倪?

    最后是瑞王派护卫前来的事,上一世并未发生过,而他也不曾回拒。

    如今为何会有所变动?

    难道是因为自己死而复生?

    又或是因为他先答应阿非在外吃午食,因此产生了一个变数?

    不论缘由如何,曾经的轨迹有了变化,只要他利用这些变故,说不定就能活下去!期间所面临的危险便是余白薇、陈轩瑞、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监视者,只要避开他们,他就能活过十六岁,到那时便是全新的开始。

    他思索得差不多,阿非洗了碗回来,在门口问:“少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去?”

    “这就去。”余星从坐榻上起来,清汤寡水的米粥根本吃不饱,他从黑匣里取出所剩不多的铜钱,揣在襟囊里,同阿非从后门出去,两人沿着横巷朝外走,巷子里就有包子铺、肉饼铺、面铺等等。

    阿非见着巷口那家馄饨铺,朝余星笑道:“少爷,我听说这家馄饨特别好吃,他们家用的羊骨汤,面皮细薄嫩滑,馅儿足,去他们家吃馄饨的人特别多。”

    说话间,两人走近馄饨铺,铺子外挂了块青布,上面写着“陈”字。

    铺子不大,里面坐了不少人,余星带着阿非进去,在角落处找了个空位坐下,里面几人因为他们的到来,停下说话,视线从余星脸上划过,随即微微一怔,似乎被余星冠绝的容颜惊艳到了。

    余星跽坐在草席上,阿非在他对面跪坐。

    阿非兴致勃勃喊:“老板,两碗馄饨。”

    “好咯!客官稍等。”老板站在火灶前,一边往瓦罐里丢包好的馄饨,一边朗声回答。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声音里透着成熟,余星朝老板所在的方向看去,是个二十多岁一身短打布衣的男人。

    不消片刻,老板端着木盘过来,分给余星和阿非各一碗。余星道了谢。

    老板笑道:“小公子喜欢就好。”

    余星朝他微微一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老板不由得看呆了,片刻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得笑着转身离开。

    阿非闻着香,迫不及待吃了起来,自然没注意到余星的音容笑貌。

    余星埋下头吃了起来,与阿非所言如其,面皮薄如蝉翼,细滑软糯,馅足鲜美,高汤浓郁无膻气,配着几片青菜,美味无比。

    他和阿非将八个馄饨连汤吃了个干干净净,吃饱后余星付了二十文钱,这个价格配上馅儿与味儿值了,难怪铺子生意兴隆火旺。

    两人在城里逛了逛,日渐西落,余星在外面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大肉包,分给阿非一个,二人边吃边往余府后门走去。

    离余府不远,一辆马车从大道上驶过。

    余星不自觉停下脚步,马车极其眼熟,他不用看前面的灯笼,也知道是谁。阿非没看到那辆马车前悬挂的灯笼,咽下包子,见余星站着不动,疑惑道:“少爷,怎么了?”

    余星摇了摇头,一面细嚼慢咽吃包子,一面跟阿非走回余府。

    繁星密布,余星在院中看了会儿夜幕,便回房休息。阿非在余星回房后,悄悄咪咪离开院子,不多时又回来了,余星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第二日,天灰蒙蒙亮余星便起来了,简单洗漱后,便等在了院门影壁前,一直等了半个时辰,一名小厮挎着篮子缓步走来,见等着的人是余星,微微诧异,手上动作慢了下,余星接过竹篮,问:“平日都是你送的吃食?”

    小厮点头。

    就在他以为余星还要问点什么时,余星掀开竹篮上头的葛布,露出里面的清粥和两个大包子,旁边还有一碟炒青菜。

    这时,阿非的声音传来,“对不住了,这位小哥,今日我睡过头了……”

    突然见到余星,阿非悚然心惊,匆忙咽下唾沫,双脚似粘在地上,怎么都挪不动。余星没有理会阿非,朝小厮笑了下,拎着篮子转身回院,阿非心里惶惶,震惊小片刻才慌忙跟了上去。

    余星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含笑道:“庖厨那边莫不是弄混了,今日竟还给我准备了包子和青菜。”

    阿非努力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兴许是因为昨日是少爷您的生辰。”

    余星没说话,也没让阿非坐下一起吃,他跽在坐榻上将清粥小菜包子一一取出来,摆放在矮案上,而后拿起竹筷就这青菜配米粥,又拿了包子吃。阿非惴惴不安站着,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却不敢像往日那般在余星对面坐下。

    就在他以为余星会给他留些时,余星已将晨食吃了个干净。

    余星抬头看他,吩咐道:“将碗洗了。”

    阿非虽不情愿还是去前院洗碗,到庖屋转了一圈没找到吃的,只能偷偷出去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个包子,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少年收进眼中。

    两日后,瑞王再度派人来邀约,依旧被余星谢拒。

    这几日余星每顿都能吃饱,身上涨了些肉。

    这几日阿非会时不时偷溜出府,或买包子或买肉饼,余星才意识到阿非身上估计有不少铜板。

    那日瑞王派人来后,没多久阿非就出了院子,等了一炷更香才回来,余星偷偷跟去,见他先是去了余白薇那院,后又进了姚氏那院。余星大致猜处他的铜钱从何而来。

    原本只是猜疑,真知道后心里还是无法接受,那晚入睡前余星想了很多,一时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