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唤,宋子瑜只觉耳朵都要酥麻了。
他家童养夫明明才十一岁,应该还在变声期才是,怎么声音还能这般好听。
“小哥哥,你没带伞吗?衣服都湿了。”宋子瑜只瞧见萧晏清衣衫上雨点留下的痕迹,没瞧见萧晏清有些紧张的神情,边说边将自己手中的油纸伞高高举起往萧晏清方向倾斜过去。
“无碍。”萧晏清侧过头不知在看些什么,面色有些紧张:“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不能陪阿喻了。”
宋子瑜顺着方才萧晏清看的方向看过去,只瞧见街上匆忙躲雨的人,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只是……”
萧晏清话还未说完,眼角余光瞥见一名穿着灰色粗布麻衣的卖糖葫芦的小贩突然向他们这边跌撞了过来,像是被街上跑去躲雨的人撞过来似的。
萧晏清连忙一把拉过宋子瑜肩膀,拉着人往后退了一大步,恰好躲过了来人的撞击。
宋子瑜还在等萧晏清的回答,胳膊突然就被一拉,本是持伞的手骤然因为力道松开,油纸伞从身侧滑落,自己也跌进了萧晏清的怀里,匆忙间只见一道亮光划过,那把还未等及掉落在地的油纸伞,伞面直接被利刃划开一道大口。
宋子瑜瞳孔瞬间放大,双眼楞楞的看着从油纸伞后面浮现出陌生的脸,那把划破油纸伞的锋利短刃此刻只离他两拳距离。
还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一道略显单薄的少年身躯已将他牢牢护在身后,一脚将那人的短刃踢开,拉着他的手朝另一边跑去。
宋子瑜下意识就跟着萧晏清跑了起来,转身的刹那,匆匆朝宁星那边望去,只看见一队南夏商队正急匆匆赶着他们的马匹拖着货物,恰好就这么将他们的视线给隔开了。
宋子瑜努力的跟着萧晏清,跑动起他的小短腿,奈何年纪实在太小,即便跑的很努力了,依旧好几次差点被身后两个男子追上。
萧晏清不过是个少年,身后两人乃是成年男子,脚步相比自然是要慢一些,即便变化再快,依旧比不过成年人的脚步。
“阿喻,小心。”
眼看身后的男子再一次追了上来,萧晏清忙将别人放置在街旁的扫帚拿起,以扫帚为器挡住了其中一人挥来的利剑。虽挡住了,奈何剑刃锋利,回转的同时,锋利的剑刃顺势划破了萧晏清的手背,萧晏清将手中的扫帚掷向两人,立马脚步一转,飞快的朝另一边没人的弄堂跑去。
宋子瑜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剑刃划破了萧晏清的手背,鲜血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中,心跳动的仿佛是要蹦出喉咙一般。
这是第一次切身处地的感受到鲜血的锋利,那次在大街上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听到有人喊杀人了,被人群拥挤的跑出去。
萧晏清拉着宋子瑜跑进弄堂里,拐了一道弯,见有个屋子像是别人家的后院,忘记落锁了,连忙带着宋子瑜跑了进去,进门有道门槛,宋子瑜思绪还挺留在方才的打斗中,没回过神来,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跑的急了,直接向前摔去,掌心触地,双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四肢传来的疼痛终于将宋子瑜唤回了思绪,因为疼痛不由嘶的一下裂开了嘴,未等他自己站起来,直接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还是一个实打实的公主抱。
萧晏清一惊,赶忙转身将人抱起,单手将门合上,拴上门拴。
萧晏清将宋子瑜抱角落中的大缸旁才将人放下,却不期然对上一张有些透红的小脸,只当人是跑的热了,没有在意,神情专注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声响越来越远,听不见之时,神情才松懈了下来。
“小哥哥,他们已经走掉了吗?”宋子瑜也注意到外面不再有声音,才拉了拉萧晏清的袖子,小声问出口。
“嗯,应该走远了。”萧晏清转过头看到宋子瑜脏乱的衣裳,想起方才那一跤,赶忙着急询问道:“你刚才一跤,摔的有些恨了,身体可感觉有伤口。”
“没有没有。”宋子瑜赶忙挥手,现在天气还有些冷,衣服穿的厚,也就手掌心擦破了皮,只是在下雨才显得摔的严重。
宋子瑜低下头看向萧晏清被划破的手,因为下雨,伤口又裸露在外,雨水不停的冲刷,伤口看上去更加的狰狞,皱紧眉头关切询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的。”萧晏清温和一笑,轻轻拉起宋子瑜的手腕,避开了他擦破的手掌:“我们先去那边的茅草棚下避雨,等再过一会儿出去。”
“嗯嗯。”宋子瑜跟着萧晏清走到茅草棚底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方巾,虽有些打湿,但还好还有一半是干的,小心捧起萧晏清的受伤的手,看到那细长且皮肉外翻的伤口,小眉头又皱了起来,很是小心的用小帕子干燥的地方轻柔的一点点将伤口上的血水吸附干净。
萧晏清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奶团子,本是精致可爱的小脸蛋此刻脏兮兮的,摔了这么一跤,自己掌心都还破皮出血,未喊一句疼,也不见一丝埋冤,倒是先心疼起他来了。
怪不得是被整个侯府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人。
宋子瑜等到伤口终于清爽了些,凑上去轻轻的吹了吹:“吹一吹,痛痛飞走,不痛不痛了。”
萧晏清感受着从伤口处传来轻柔的温度,看着那一张关切又心疼的小脸蛋,恍惚间让他有那么一刻像是见到了那个善良温柔的女子,也是那样对着他轻声呼气安慰。
娘亲吹吹,清儿不痛。
“小哥哥?”宋子瑜抬头,就见萧晏清双眼没有焦距的,有些呆楞的看着的他。
“谢谢阿喻。”萧晏清回过神,只觉方才的自己有些好笑,将宋子瑜手捧起:“你掌心也破皮了,得尽快处理。”
宋子瑜看了看自己掌心那几道划伤,伤口不算深,就一些破皮而已,跟他在家玩闹起来,摔跤划破掌心也差不多,不甚在意的笑道:“我的伤没事,回去我让宁星给我上点药就行了,就是小哥哥,你的伤得找个大夫看看,这么大一个口子,得尽快治疗才行。”
宋子瑜边说边看向萧晏清手背的伤口,想到那翻开的皮肉,头皮就是一麻,这冷兵器伤人,真的好痛啊!
宋子瑜抿了抿嘴唇,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小哥哥,哪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不是追杀我。”萧晏清摇了摇头。
“不是追杀?”宋子瑜不相信:“那他们又为什么手持利器呢?”
“应该只是想要挑断我的手筋,让我无法再继续习武罢了。”说到此,萧晏清神色有些暗淡。
“为什么?”宋子瑜不可置信:“这跟你有什么仇,竟然要断你习武的路!”
萧晏清叹了一口气:“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国公府远方侄孙,如今也算是国公府唯一的男丁。”
“记得。”宋子瑜点了点头:“可这有什么关系?”
萧晏清眸光望着远方,神情之中透着几分凝重:“虽说如今国公府血脉断绝,也就只剩下偌大的府邸还彰显几分昔日的尊贵。可说到底那也是出过先皇后的娘家,当今太子还是周老夫人的外孙,去年将我接过去,在世人眼中就像是存了几分让我接手的意味,恰好我在武学上也还尚可,就想断了我习武的路,免得我将来接手周家的势力,挡了他人的路。”
宋子瑜瞪大双眸,这……全文都还没有开始,这就开始搞权谋了?
而且周家能挡谁的路,想想看书里主角攻可是不停的与太子争斗,背后之人是谁家的不言而喻。
“是三皇子,薛家的人?”宋子瑜问出声。
“我也不清楚。”萧晏清摇了摇头:“周老夫人得知这情况,也派了人保护,今日我下学回去,未曾想刚过了拐了两道弯,就有人埋伏在小路上,保护我的人与他们打斗起来,我见机逃了出来,没想到就遇见了你,更没料到,他们的人还装作寻常百姓埋伏在其中,害你也被卷入其中。”
“这些人也太放肆了吧。”宋子瑜狠狠的跺了跺脚。
“或许也是因为薛启宇吧。”萧晏清若有所思说道。
薛启宇?宋子瑜眨了眨眼,这个名字他先前听灼灼说起过,就是那个强占民女,杀人灭口,贪污受贿,还杀了南夏小郡主的人渣。
“薛启宇坏事做尽,他死了百姓哪一个不拍手称快,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是,薛家也需要一个出气的地方吧,总不能此消彼长吧。”萧晏清低头自嘲一笑。
抬头瞧了瞧天色,萧晏清低头看着宋子瑜开口道:“眼下那伙人估计不会回来了,此刻你家里人肯定都着急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宋子瑜想到宁星和灼灼现在肯定是着急死了,点了点头,又想起之前说好的不能让他家里人知道童养夫的事,开口道:“你把我送到方才的路口便好,我去找他们吧。”
“这……”萧晏清面露为难。
“那边我很熟悉的,临街有家首饰铺子是我姆父的,我到时候让掌柜的去府里传话就成。之前不是答应你,暂且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
萧晏清思索片刻,看着宋子瑜的目光满是关切:“我到时候在远处跟着你,看到你进了铺子我在走,不然我放心不下。”
“好吧。”宋子瑜很好说话的答应了。
萧晏清一路跟着宋子瑜,看着他走进那间首饰铺子,方才转身回去,可若认真去看,这路线分明是原路返回。
重新又回到了那间屋子,萧晏清此刻却是堂而皇之的走进了正屋,里头是早已等候的禹阴。
“主子,这是母蛊。”禹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将其放在桌上。
萧晏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浑身黑亮背部透着些墨绿细纹的小虫子,略膜就小手指指甲盖大小,仔细去观察,这虫子顶部竟是隐隐泛着些红光,很是诡异。
萧晏清神色很是平淡的将盒子拿起,侧过来一倒,将虫子倒在了他受过伤的手背上,而这虫子就像是对血腥味有感应一般,很听话的直直朝那道伤口爬过去,从伤口处钻了进去,皮肉都有些翻动,瞬间又马上恢复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场景莫名惊悚。
“主子,蛊道说了,阴阳蛊被主子以自身血气饲养多年,不仅可以让被寄养的人对蛊主人好感倍增,更是能借由蛊王和子蛊的链接,吸收对方的血气,只是这血气间的吸收需要双方有肢体接触,而且蛊王还能操控阴阳蛊短暂控制被寄养人的思想动作。”禹阴将蛊道对他说的话一一说给萧晏清。
“嗯。”萧晏清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嘴角的笑意透着几分蠢蠢欲动。
阴阳蛊需借由血气的吸引,对方身上还得有伤口能让它进入,而这虫子习性还特别奇怪,若是在外必须得有水,不然不出半分钟,必要脱水而死。
他还在想怎么将阴阳蛊种到宋子瑜身上,老天爷就给他送上了这份及时雨。
肢体接触吗?
萧晏清醇黑的眼眸露出几分寒光。
“找机会将涉案名单透露给安小王爷。”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