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防空洞里, 苏故城已经和那女人见面了。
“怎么样？说了是老何了吗？”苏故城率先发问，“还有你之前说好的，五十块钱什么时候给我？”
“急什么, 急什么，等过两天会给你的！”女人的语气也充满了不耐烦，随后又小心问道：“咱们这样真能行？你确定这房子能落到我手上吗？”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自己出的主意吗？快点把钱给我, 要不然我就把这事情捅出去，咱们都别想好过。”
“不过我最多就是个监管不力, 就算是轧钢厂不要我了, 我还能回原来的厂子里去, 但是你就不一定了。”
“你这种偷偷摸摸写大字报的人，放在那里都会被人唾弃, 人人喊打。”苏故城说着, 语气又耀武扬威起来。
“给给给, 先给你十块，剩下四十等房子到手再说。”
“三十，少了三十不干。”
“二十！”
“二十五！”
两人经过一番拉扯，最终以二十五的价格成交。
而防空洞外面的四个人, 也全都将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在看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 保卫科的科长站了出来，“把你们两个刚刚的话, 当着厂领导的面再说一遍吧。”
看到防空洞竟然有人过来，两人脸上都闪过惊慌。
苏故城在看到领导的脸时, 腿软到差点没站住, “你是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的！”
“不是。”保卫科的领导一口否决，随后向苏故城走去, “走吧，去工会说清楚，你们两个谁也逃不掉。”
关蓓和齐成瑾并没有出现在防空洞。
保卫科领导在压着苏故城两人离开的时候，向防空洞的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轻笑一声。
厂子里最近确实准备大扫除，马上就是厂子的周年庆了，再加上现在还有分房事情的余热，厂领导准备做一次动员大会，但其实用不着防空洞。
这防空洞是早些年打仗的时候挖出来的，现在虽然属于轧钢厂的一部分，但是已经废弃不用了。
防空洞附近已经长出了很多野草，防空洞的大门也常年锁着，根本没有人会过来。
他之所以让苏故城来防空洞看看，是因为齐成瑾告诉他，最近夜间巡逻的时候厂子里经常出现老鼠，捉了几次，甚至还在各种角落里下了老鼠药，但是用处不大。
他白天将厂子附近的各种角落空洞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老鼠的栖息地，怀疑老鼠是从防空洞这边跑出去的。
但是一群人一起去防空洞捉老鼠，很有可能一无所获，反而将老鼠吓跑，所以最好是一个人去。
齐成瑾倒是希望能帮厂子分忧解难，但是他现在因为房子的事情，名声再一次一落千丈，如果领导将这件事情再次交给他处理，很有可能也会牵连到领导的名声。
齐成瑾和关蓓的大字报被贴了满厂子，就算是保卫科科长想装不知道也不可能。
所以他找了另外一个年轻人来防空洞这边，随后又被齐成瑾找了个借口叫来了防空洞这里，最终见证了这么一出戏。
保卫科科长是部队出身的，有很多战友都转业去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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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局，因此科长自身也学过不少审问技术。
再加上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很高的人物，随便审问两句，两人就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两人交代的时候，上面不仅坐着好几位厂领导，下面也坐着关蓓、齐成瑾，以及谢科长两口子，还有焊工车间的老何也专门过来了。
老何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性，被人叫过来的时候，还一头雾水，但随着两人一点点交代，老何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概括了。
在背后写大字报诬陷齐成瑾和关蓓的那个女人名叫郑佳，是管仓库的，在轧钢厂当临时工已经四年了，始终没有得到转正的名额。
郑佳的丈夫名叫杜敏才，是轧钢厂的一名装卸工，在来轧钢厂已经有八年了。
早前郑佳一直想走动关系将自己的临时工变成正式工，甚至还专门花大价钱在黑市买了一张自行车票，专门送到了人事科科长的家里，希望科长看在大礼的份上，能够帮她转正。
郑佳本以为自行车票送出去之后，之后转正的事情不过是水到渠成，自己等着就是了。
结果没两天郑佳的丈夫杜敏才就骑车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回家了。
“你什么时候托人买了一辆自行车啊？咱家还能有钱买自行车？”杜敏才骑着车，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的，始终不肯相信自家竟然买自行车了，回到家就立刻向妻子求证，“你是怎么知道人事科科长的亲戚在百货大楼上班的？还专门让科长帮你买自行车。”
郑佳听完自己丈夫的话，只觉得天塌了，她根本没打算买自行车，家里有三个上学的孩子，她哪里有钱买自行车啊！她这是给人事科科长送的礼，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回了自己手里。
转正的事情没戏，郑佳愤愤不平了很久，然后就听到关蓓一个刚刚当上临时工没多久的人竟然转正了！
厂子里都说关蓓是因为工作能力突出，再加上道德高尚，助人为乐，所以厂领导破例让关蓓转正的。
但是郑佳却不信，总觉得关蓓年纪轻轻，还长得那么好看，能这么快转正肯定是用了别的办法。
为此郑佳还专门向妇联办公室写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但是举报信寄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音，关蓓依然每天在宣传科混的风生水起，让郑佳羡慕不已。
好在分房子的事情，将郑佳的注意力从关蓓身上转移走了。
最开始分房子的硬性条件是工龄十年，夫妻两个都是轧钢厂的职工。
但随着筒子楼的彻底竣工，厂子里逐渐传出来消息，说是有富裕的房子，之后肯定也会按照工龄和贡献继续分房。
郑佳的工作时间虽然短，但是杜敏才的时间却不短了，再加上她们家有三个孩子，每个月还要给房管所一笔房租钱，郑佳算了算，觉得自家怎么也算是贫困需要帮助的人家，分房这件事情怎么也会轮到自己。
这次分房是人事科副科长来管的，郑佳提前打听过副科长这人，因此又花费了许多力气，给副科长家里送鱼送面送大米还有猪肉，还专门和副科长的爱人打好关系。
确保哪怕是副科长家里的一条狗都认识自己，在临近分房的时候，副科长也终于似是而非的点头，说这次分房福利会帮着郑佳争取。
领导没把话说死，是为了留有后路，但是在郑佳看来，自己的房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结果没想到，最终还是一场空，郑佳当天就崩溃了。
趁着晚上去了副科长的家里，将副科长一家人闹得不能睡觉。
威胁说如果副科长不兑现自己承诺的房子，她就去举报副科长，毕竟她为了讨好副科长一家人，花了不少功夫，也见过不少人来副科长家里送东西。
有个人还专门给副科长送了金子，不是那种普通的金条或者是小黄鱼。
而是一瓶酒，不过酒瓶的瓶盖上都是金子，副科长收礼的时候，让郑佳撞个正着。
副科长担心郑佳真的将事情说出去，连忙将责任推脱出去，说是关蓓顶替了郑佳的房子。
郑佳之前写匿名信举报关蓓没能成功，索性来了把大的，将大字报传播到整个厂子到处都是。
而郑佳找上苏故城原因也很简单，苏故城缺钱，只要给苏故城钱，苏故城就在晚上巡逻的时候放水，甚至帮她把大字报贴的到处都是。
随着郑佳的交代，旁边的杜敏才越来越震惊，一脸痛心地斥责郑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不是早说了大字报这种东西不能随便写吗？”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瞒着我做这些，你想过家里，想过孩子们吗？”杜敏才说着，竟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但是关蓓只是冷静地在旁边看着，甚至觉得这个杜敏才虚伪至极。
郑佳和杜敏才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人，杜敏才肯定多多少少都知道郑佳的想法，而且郑佳写了那么多大字报，杜敏才不可能不知道。
尤其是杜敏晚上根本没回家，一直躲在工厂车间里，等着机会在厂子的各个地方张贴大字报，杜敏才真的会一句都不追问吗？
只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就像是现在一样，眼看着郑佳将什么事情都交代了，没了回旋之地，杜敏才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自己摘出来。
郑佳对于杜敏才的所有指责，都没有丝毫回应，只是在领导再次询问的时候，郑佳重复了一遍说这些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和杜敏才没有任何关系。
郑佳将自己的动机交代清楚，又说起了诬陷老何的事情。
郑佳本身没打算将老何牵扯进来，毕竟她的目的只是想要拿到房子而已。
但是在听到陈美云在厂子里说的那些话后，郑佳有了别的想法。
老何的工龄虽然没有杜敏才的工龄长，但是老何属于技术工种，厂子天生就会有优待。
再加上老何的妻子，也是正式工，还是技术工种。
陈美云觉得老何夫妻是自己这套房子的有力竞争者，再加上自己曾经和老何一家有旧怨，所以才想了这样的办法。
先是在纸条上写了老何的名字，趁着人多的时候，塞到了关蓓书包还有手里。
等了一晚上又觉得不安省，不知道关蓓是不是真的准备把房子让出来，所以又故意堵在关蓓上班的路上，对着关蓓强调是老何写的大字报。
这样关蓓肯定去找老何算账，就算关蓓最后不愿意把房子让出来，但是老何被泼了一身污水，工作肯定也能受到影响。
对于郑佳说的这些，老何完全就是一脸雾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不认识郑佳，又怎么会和郑佳产生矛盾？
对此郑佳给出的解释是，自己跟老何没仇，但是自己和老何的爱人有仇。
很久之前有一次轧钢厂的食堂做红烧肉，郑佳下班有点晚了，正好赶上最后一份红烧肉，想要买下来，带回去让几个孩子也尝尝肉味。
但是食堂打菜的人却说红烧肉已经卖完了，让郑佳下次早点来。
郑佳刚准备说明明那里还有一份，老何的妻子就到了食堂，熟练地和食堂打菜那人打了声招呼，将最后一份红烧肉拿走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郑佳的存在。
从那之后郑佳就一直在心中记恨老何的妻子，认为对方因为正式工的身份，瞧不起她这种临时工。
老何夫妻两个听完，只觉得好大一口锅，而且对于红烧肉这事情，老何妻子更是一头雾水，她根本想不起来有这回事儿。
至于郑佳找上苏故城为自己打掩护，让自己方便传播大字报的原因也很简单，苏故城缺钱，而她正好知道一些内情。
苏故城的父母是另外一个城市食品厂的领导，原本苏故城在那个食品厂里也算是作威作福，根本不用千里迢迢来轧钢厂，重新学一门技术。
但是苏家父母太偏宠苏故城，苏故城整天游手好闲迷上了赌钱，因为那群赌徒太猖狂，很快被警察查到了最后的大本营，连带着苏故城都被关了进去。
苏家父母费尽心思将苏故城从监狱中捞出来，但也明白苏故城不能再这么混下去，所以就托人把苏故城搞来了轧钢厂。
本来想着轧钢厂在全省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儿子远离了以前的环境，肯定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但是苏故城并没有按照父母预想的那样越变越好。
赌徒和赌徒之间，似乎有着别样的信号，来到轧钢厂不久，苏故城就找到了大本营，一发不可收拾，就算有工资和父母时不时的接济，也根本不够苏故城挥霍。
所以郑佳用五十块钱轻易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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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苏故城，但是苏故城做了这件事情心虚又激动，忍不住到齐成瑾身边，说了一点似是而非的话。
他的本意是想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上摘出去，但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齐成瑾加剧了怀疑。
至于老何和苏故城之间就更简单了。
苏故城是从别的城市厂子里调过来的，厂子里都知道老何技术虽然不是顶尖，但是对待徒弟脾气超级好，所以苏故城故意选择老何做自己的师父。
但是很快苏故城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老何对自己很严厉，虽然经常夸别人的技术，但是对自己永远都是一副冷脸，十分挑剔。
而且还经常要自己留在厂子里加班练习，跟了老何三个月，苏故城甚至还逃跑过一回，都拿上自己的东西去火车站了，说是要回老家，但是又因为没有介绍信，又灰溜溜回到了厂子。
之后在调节之下，苏故城从车间转到了保卫科。
虽然已经不和老何共事了，但对于老何的怨恨却没有半点减少，在知道郑佳准备将写大字报的人栽赃到老何头上的时候，苏故城还专门添了把火。
关蓓和齐成瑾围观了两人的交代，只觉得无语至极。
当然老何夫妻也是同款无语，一份没有印象的红烧肉，一个因为想要教好徒弟的师父，就这么背上了污水。
关于分房这件事情，关蓓本以为自己已经表现的足够低调了，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
也就是苏故城着急要钱，提前露馅，要不然三天的时间，她根本找不出幕后之人会是谁。
毕竟在关蓓的视角中，自己和郑佳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苏故城牵扯到赌博，当下就被送到了公安局。
副科长收受贿赂，也同样送了进去。
郑佳也没了工作，倒是杜敏才因为摘的干净，最后只是降了一级工资。
郑佳在大礼堂中，当着众人的面，对关蓓和齐成瑾道歉，恢复两人的名誉。
处理完这件事情，关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精疲力竭。
意料之外的房子，给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最后虽然总体上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关蓓对房子的期待已经是半点都没有。
本来就觉得这房子住起来很有可能不舒服，现在更是觉得这房子让自己左右为难。
“处理清楚就好，处理清楚就好。”方小草没有见证事情的经过，但只听着两人的描述，就觉得揪心不已。
王霞这两天恢复的不错，而且为了凑热闹，王霞晚饭和大家一起吃。
王霞听到房子的事情，饭也顾不得吃，目光炯炯地看向关蓓。
“弟妹，你们那房子不准备住吗？”说完也不等关蓓回复，继续道：“你要是不准备住，把房子让给我怎么样？”
“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你吃亏，我用现在家里这宅子给你换。”
关蓓一言难尽地看着王霞，再一次觉得王霞可能是傻了。
“大哥你怎么想？”齐成瑾对于筒子楼并不热衷，毕竟筒子楼里的隔音比大杂院好不了多少，活动范围反而更小了。
“你别听你大嫂的，她就是胡说的。”齐成国对于筒子楼是羡慕的，可以说现在住大杂院的年轻人，十个人里有八个都希望自己能住上筒子楼。
筒子楼虽然面积小一点，但是在年轻人心里是时髦高级的代名词，都想试试住进筒子楼的感觉。
如果这房子是分给齐成国的，齐成国肯定想要立即搬家。
但现在这房子是齐成瑾的，想要住进筒子楼，需要用现在住着的这个房子换，齐成国就没那么愿意了。
再说现在王霞坐月子，之后更是要带孩子养孩子，只靠王霞自己根本不行，肯定还要靠着他妈方小草在身边忙前忙后，搬筒子楼里简直就是自我折磨。
看齐成国脑子清爽，关蓓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以后准备换房子，关蓓也不准备和王霞交换。
省得到时候王霞在筒子楼住的不舒心，三天两头回来闹腾，关蓓可没精力应对。
方小草听着兄弟俩的对话，也放松下来。
在方小草心里，分家和分开住是两回事儿，她不愿意让齐成瑾搬出去，当然也不愿意让齐成国搬出去。
而且最近好不容易齐成玉也经常回来住，又有了个小孩子，家里热热闹闹的，方小草每天都十分高兴。
要是猛然间有人搬出去，方小草肯定会不适应。
关蓓和齐成瑾商议过后，最终还是放了想换房子的风声出去，筒子楼抢手，就算位置不好，大杂院里也肯定是有人换的，就看是时间早晚了。
而且要是两方协商好换房子，立好字据，这道手续也不用过房管所，能省下很多麻烦。
陈美云知道关蓓不准备搬进筒子楼后，有些失落，但是又觉得关蓓做得多。
那房子还没搬进去，就先给关蓓惹了一通乱子出来，说不定就是八字不合，风水不顺，人不住进去是对的。
大字报的风波过去之后，关蓓的上班日常又恢复了平静，之前投给工农报纸的文章有了回信，下周就要刊登了。
到时候关蓓的名字将会更加响亮。
而在看到工农报纸之前，关蓓先迎来了市报社的领导。
“关蓓同志的文章让人印象深刻，我们报社最缺像关蓓同志这样的人才，不知道关蓓同志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报社？”
“关蓓同志放心，要是你想来，借调手续我们来办，而且我们承诺我们给的福利待遇绝对不会比轧钢厂差。”关蓓最开始是向市报社投过稿的，但是市报社的审稿速度比较慢，稿费也没有省报社给的高，所以之后就忽略了市里的报社，只投给省里。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能看到市报社像自己发出邀请，请自己成为报社里的一员，关蓓觉得很神奇。
虽然已经在报纸上发表了很多文章，但是被报社邀约，成为正式员工，还是不一样的。
但思考过后，关蓓还是拒绝了市报社的邀约。
真要是成为报社的员工，她写的东西在一定方向上肯定会受到限制，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能。
市报社的员工听到关蓓的拒绝，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高兴是报社没有关蓓这么强劲的人，自己在写稿上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失落则是因为没能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没办法和关蓓同志成为同事。
但是市报社的人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说出了另外一个条件。
第052章 第 52 章
“我们报社想聘请您成为记者, 您觉得怎么样？”
“不用您去报社坐班，只是希望关蓓同志能稳定向我们报社供稿，或者有合适的稿子, 优先考虑我们报社。”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记者证递给关蓓，“希望关蓓同志能够好好考虑。”
时间已经不早了，报社的同志说完没再耽误关蓓的时间, 而是收拾东西离开。
关蓓拿着记者证回了家，吃完饭后就拿出记者证时不时看一眼。
“你想去当记者？”齐成瑾注意到关蓓手上的记者证, 那证件上写了关蓓的名字, 但是还没有照片, 应该是需要关蓓自己加上去。
关蓓摇摇头，她其实对于当记者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欲望, 但是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万一拒绝之后自己想起来后悔怎么办？
市报社的同志, 虽然态度摆的很好，但是关蓓对于市报社并不了解，担心这个记者证拿到手之后，对于自己来说会是个烫手的山芋。
关蓓将记者证收起来, 提笔给省报社写了一封信。
虽说她对于市报社的了解不深, 但是和省报
依誮
社合作的次数已经不少了。
如果省报社愿意给自己一个当外聘记者的机会就更好了。
天气逐渐变暖，关蓓倒腾着自己的衣柜, 慢慢收拾着。
门口响起敲门声的时候，关蓓还有些惊讶。
因为大杂院的几户人家, 或许是因为住在一起许多年太过熟悉, 进门之前并没有敲门的习惯。
更何况关蓓今天为了通风，是开着门的。
“秦嫂子有事儿？我妈她去供销社买酱油了, 过会儿就回来。”关蓓看到来人，有些惊讶。
这人也算是这个大杂院里的邻居，住在后院，是石老头的邻居曹家的儿媳妇。
曹家一共生了三儿两女，秦嫂子是曹家大儿子的媳妇。
曹家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除了过年过节，不常回娘家，小女儿还在上初中。
秦嫂子和曹老大都是轧钢厂的老员工，再加上家里实在是住不下，当初秦嫂子结婚的时候，还没彻底禁止房子的私人交易，所以秦嫂子就在隔壁大院买了间房，夫妻俩从结婚后住了进去。
曹老二已经下乡了，曹老三据说是在肉联厂找了个工作，准备给肉联厂的一个领导当上门女婿。
所以曹家现在就一家三口住着，都看起来安安分分的，关蓓嫁过来快一年也没有怎么打过交道。
和这个秦嫂子更是只有点头之交，所以在看到秦嫂子之后，下意识觉得秦嫂子是来找方小草的。
但是秦嫂子却摇头，“我不找婶子，我找你关蓓。”
关蓓停下手中的动作，让秦嫂子坐下来细说。
“我听说你准备和人换房子，筒子楼换大杂院你看行吗？”
“我这房子虽然是大杂院，但是就在隔壁，虽然只有一间屋子，但我们都是收拾好的，能隔成两间，足够住人。”
“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对等，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秦嫂子看着关蓓，态度十分诚恳。
现在拿到房子钥匙的人，已经差不多陆陆续续都开始搬家了，只有关蓓这里毫无动静。
秦嫂子打听了一下，觉得关蓓可能是不准备搬过去，所以才在今天找关蓓问起房子的事情。
“嫂子要是真想换，不如先看看房子？”关蓓想要换房的风声已经有几天了，也断断续续有人来找，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不用了，你那房子我已经看过了，倒是你可以去看看我那边的房子，你要是有意，咱们能立马就换。”秦嫂子看起来十分迫不及待。
不过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吃饭了，再加上这会儿齐成瑾也没在家，两人便商量着下午去秦嫂子家里看看房子。
“行行行，那下午我等着你。”
关蓓送秦嫂子出门，本以为秦嫂子已经到大院了，肯定会去曹家看看，但没想到秦嫂子头都不回地离开。
“这么急做什么呢？”方小草从一手拿着酱油，一手拿着醋走了回来，再门口给秦嫂子打招呼，秦嫂子都没回应。
“小秦又和她婆婆吵架了？”方小草朝关蓓点点下巴，又指了指后院曹家的方向。
“秦嫂子和她婆婆经常吵架？”关蓓一直觉得曹家是整个大院最安静的人家，基本上没有折腾过幺蛾子。
但是听方小草的意思，之前曹家应该也很热闹？
“早几年孩子还小的时候经常吵架，你秦嫂子管孩子严，曹老头夫妻看不过眼，经常因为孩子吵架。”
这两年孩子稍微大了一点，秦嫂子也很少回婆婆家，两人的争吵才逐渐减少。
“秦嫂子找我说是想要换房子。”关蓓帮着方小草烧火，将秦嫂子的来意说明白。
方小草沉默了一瞬才说道：“估计是想过清净日子，咱们这大院还是太近了。”
“你不常去后院估计没注意过，咱们后院那边原本是有个月亮门的，通过月亮门能直接到秦嫂子那个院子。”
这一点关蓓还真没注意过，齐家的宅子在前院，水龙头在前院，就连冬天藏东西的地窖也在前院，再加上后院还住着一个石老头，关蓓很少关注后院的布局。
“本来这块的院子好多都是用月亮门互通的，后来归轧钢厂所有之后，轧钢厂担心互通的门太多，员工住进来不好管，所以就把能封的门封上了。”
秦嫂子最初买了隔壁院子，但是因为上班的缘故，早晚饭都还是在家里吃的。
曹家夫妻就以方便小夫妻俩少走点路为由，将原本封起来的门，悄悄打通了一个能供一个人通过的小门，方便来回走动。
但后来秦嫂子生孩子，曹老头夫妻的手越伸越长，有时候甚至大半夜都会起来到秦嫂子的房间，把孩子抱走。
美曰其名说是想要秦嫂子晚上好好休息。
但秦嫂子经常睡着睡着孩子就没了，或者是半夜一睁眼看到一对老头老太太站在自己床边跟偷孩子一样，大晚上吓得魂都要没了，怎么可能休息好。
所以一再强调，不要曹家夫妻俩这么做，但是曹家夫妻俩根本不听。
依旧我行我素，将秦嫂子都搞失眠了，白天上班的时候没精神，手指头差点被机器绞断。
秦嫂子的娘家强硬，知道这事儿之后，直接请人将墙封上了，秦嫂子和婆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曹老头夫妻两个，虽然在院子里看着老老实实的，但是对内却很蛮横，秦大嫂估计是早就受不了了。
听到关蓓准备换房子，迫不及待找了过来。
“那要是真换了房子，曹老头夫妻俩不会来找麻烦吧？”关蓓又不准备住，要是换成大杂院还有麻烦缠身，不如最开始就不换。
“不会，俩人都是窝里横的，不敢找你。”方小草抿唇不愿多说，只是又说了一句，“要是他们真的敢来找你，我帮你收拾他们。”
关蓓从语气中判断，方小草和曹老头夫妻俩可能是关系不咋地，以前大概是闹过矛盾，曹老头夫妻俩招惹不起方小草。
说做就做，饭后不久关蓓就和齐成瑾去看了隔壁大院的房子。
秦嫂子的房子虽然不算大，但是收拾的很整洁干净，一间房被隔成了两间，外面那间是秦嫂子夫妻睡，平常一家吃饭也都在那里，里面稍小的那间就是秦嫂子儿子住。
“新房子换旧房子，肯定是你们吃亏的，我们这边还会再补一点，只要你们相中了，咱们今天就能写字据证明。”秦嫂子是一天都不想在大杂院里住了。
其实同院的邻居，都不是多事儿的人，秦嫂子和大家都相处不错，想搬走，实在是因为距离自己婆婆太近了。
而且秦嫂子的儿子早些年没去上托儿所，是由曹老太太带着的，所以小小年纪也跟着曹老太太学了很多不好的习惯。
小小年纪就在背后论人长短，还热爱给别人取一些难听的外号。
秦嫂子想了很多办法想要让儿子改掉这个坏习惯，但是用处不大。
只能想办法远离婆婆。
“你觉得怎么样？”关蓓看了一圈，对房子本身印象还不错，转头看向齐成瑾。
齐成瑾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在关蓓问的时候，迫不及待点头。
他的梦想可是有朝一日，将附近这一条胡同的房子全都买下，现在仅仅是其中一间房，不过是小小的一步。
两方都是诚心换房，流程自然也走得很快，第二天一早，两家就签订了手续。
秦嫂子额外补了一百块钱给关蓓，当天晚上秦嫂子就迫不及待搬家了。
关蓓则是在房间里看了看，将自己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搬了过来，将房门锁上。
与此同时，关蓓写给省报社的信件，也终于收到了回信。
省报社没能答应关蓓的要求，说自己报社中并不缺编外的编辑和记者，但是和关蓓的合作很顺利，很融洽，希望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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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收到关蓓更多的来稿。
关蓓有些失落，但本来就是试试，没能成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蓓想了想，最终将自己其中一篇写了一半的稿子改完之后，投给了市报社。
虽然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成为市报社的编外记者，但是她可以先通过投稿和市报社熟悉起来。
关蓓的生活恢复了忙碌的日常。
下班后会去夜校学习，不上夜校的日子，晚上会一写稿子，或者跟着齐成瑾学画画。
至于周日则会抽时间去看看陈美云，关荣和关熙两个人因为成绩优异，提前被市里的中专学校锁定。
关荣已经想好了，决定去学护士。
至于关熙，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关熙本来想考铁路相关的中专学校，但是老师却推荐他，可以学水利，如果愿意的话，老师可以充当推荐人，推荐关熙入学。
所以最近关熙正在思考中，毕竟这两个了解他都不算多。
就算最开始想要考铁路学校，关熙最初的梦想也只是希望成为开火车的那个人。
关熙小时候听过关中华的许多故事，觉得开大货车的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自己也要像关中华一样开大货车。
但是关中华却告诉他，开货车还是不够厉害，真正厉害的人都是开火车或者是开飞机的人。
飞机这种东西太高级了，关熙从来没有见过。
但是他听过火车离开和到站时候的鸣笛声，所有人都很激动，所以关熙就有了开火车的想法。
但现在突然有了另外一条崭新的道路展现在自己面前，关熙也同样跃跃欲试。
“关熙这事情太重要，咱妈天天替关熙发愁，终于想不起我了。”正好是周日，关晨一身轻松地坐在关蓓身边，同关蓓分享自己的喜悦。
关蓓瞥了关晨一眼，“一直这么拖下去，省得遇到吴敏二号。”
提到吴敏的名字，关晨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庆幸不已。
幸好陈美云提前找借口，将吴敏送过的那些东西全都还给了吴老太太，要不然自己肯定会被吴敏缠上的。
“你最近没再和吴敏见过面吧？”关蓓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她最近没时间关注关晨的情况，甚至连住在一个大院的吴敏都没怎么见过。
关晨猛猛摇头，“我除了在车间，就是和咱妈在一起。”
最初陈美云要求关晨每天食堂吃饭必须和自己一起时，关晨充满了不耐烦。
毕竟两人不在一起工作，每天食堂等人找人都要额外花费时间，关晨不耐烦将事情浪费在这件事情上。
但是在遇到吴敏两回后，关晨彻底服气了。
就吴敏看他那个眼神，要不是当时陈美云就在他身边站着，关晨觉得吴敏能瞬间扑向自己。
关蓓没留在娘家吃饭，今天王霞出月子，方小草特意叮嘱关蓓要早点回家。
“请问石头同志是住在这个胡同吗？”关蓓走到胡同口，被一个年轻人拦了下来。
对方很瘦很黑，说话有气无力，还一直捂着自己肚子，应该是饿狠了在胃疼。
“是的。”关蓓回应了一句，但是没打算给对方指路。
反而是等对方进了大杂院后，关蓓才走了进去。
结果刚刚踏进大门，就看到周老太太还有方小草两人围着方才那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在打听着什么。
随后又向后院指了指，告诉对方那里是石老头的家。
不过石老头现在和他老伴儿去公园遛弯了，还要再等等才能回来。
“你知道这人是谁不？”方小草看到关蓓连忙朝关蓓招手，“这人说他是马翠芬的儿子马大胜。”
“不是说在矿上工作，还成家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关蓓本来还猜测是不是石老头的什么远房亲戚，毕竟在头发上的数量上和石老头差不多，说不定就是同一个家族的遗传。
没想到竟然是马翠芬儿子。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干啥来了，不过就自己一个人来的，应该就是看看马翠芬过得好不好，毕竟马翠芬结婚的时候，她儿子都没来。”厨房里齐成国和齐成瑾兄弟俩在炒菜，还有齐建设帮着烧火。
方小草索性在院子里和周老太太坐在一起聊天。
“我就说是个骗子，这是个骗子的同伙儿。”周老太太看着马大胜坐在石老头的门口，口齿不清地念叨着。
“这话可不能乱说。”方小草听见周老太太的话就觉得闹心，石老头好不容易找个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没了以前的闹腾。
结果周老太太每次看见马翠芬都说人家是个骗子，问周老太太是不是知道点啥，周老太太就说是自己算的。
周老太太算的，和正常人张嘴胡说八道应该没多大区别。
“你可别说这话了，要是真让石老头听到，你讨不了好。”方小草说着，就想扶着周老太太站起来，回房间去。
省得石老头一进大门，就听到周老太太这么说，和她急眼。
但是周老太太偏不，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甚至声音更大了一点，“就石老头那个缺心眼的样子，要不是骗子，我跟石老头姓！”
关蓓本来想上前帮着方小草将周老太太扶起来，但是看周老太太吐沫乱喷，情绪激动的样子，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么担心石老头遇到骗子，当初石老头想和你凑成一对的时候，你怎么不同意？还抓住机会就说人家不好？”
“我凭什么同意？石老头就是个六亲缘薄的，和他凑一对，我怕他克死我！”
“谁要和一个抠门倒霉鬼做老伴儿！”
周老太太再次激动起来，“抠门鬼遇到老骗子这两个人才是天生一对！”
周老太太说着，还将自己手边的拐杖敲得邦邦响，完全没有看到方小草给她使得眼色。
“糟老婆子你胡说什么！”石老头声音幽幽响起，举着巴掌就向周老太太冲去，“你才是刑克六亲的命，活该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你有胆子再当着我的面说一遍？看我不打死你！”石老头被马翠芬和方小草拦着，但是情绪依旧很激动。
周老太太没想到这次石老头竟然会这么大的反应，摸索着自己拐杖，哆哆嗦嗦就想站起来，往房间里走。
但是她平常疏于锻炼，腿脚还是不太利索，刚走没几步，就摔倒在地。
最后从嘴里混着血水吐出一颗牙来，索性扑在地上大哭，哭她所剩不多的牙齿。
关蓓连忙去叫了在房间里炒菜的李美丽，将周老太太搬进房间。
那边马翠芬也终于劝住了石老头，和自己儿子说起话来。
石老头的脸色很不好，但是最终还是没把马大胜赶出去，而是让人进了房间。
关蓓以为马大胜就是过来探亲的，稍微住两天就会离开。
但是连着一个星期，关蓓下班的时候都会在轧钢厂附近碰到马大胜。
“这人每天都在附近转悠，还专门打听过轧钢厂的招工情况。”齐成瑾早前帮门卫值班，在门口的警卫室坐着，马大胜就在门外探头探脑向他打听情况。
“我觉得马大胜应该是想进厂子工作。”齐成瑾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否则一般情况下，正常人不可能专门去打听厂子的招工情况。
“不是说矿上安家了吗？”
齐成瑾摇头，矿上的情况谁也说不准，但是马大胜住了这么多天，肯定是有点别的想法的。
果不其然，一大早关蓓还没彻底清醒，院子里就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
“怎么了这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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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日，房间里的人听到声音，披着衣服就往外跑，生怕是发生什么意外。
走出去却发现石老头正拿着铜锣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大家都陆陆续续探头，更是用力敲响，“砰”得一声响破云霄。
“大家都醒醒，都醒醒，我这次将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我石老头有儿子了！”
关蓓和齐成瑾面面相觑，不知道石老头再搞什么鬼。
“从今天起，马大胜就改名成石大胜，入我们石家的族谱，以后石大胜就给我石老头养老送终，摔盆送礼。”
石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敲锣打鼓，最后是石大胜从房间里走出来。
举着刚刚买回来的两根油条，跪在石老头跟前。
“亲爹再上，请受我石大胜一拜！”
“我石大胜就此保证，以后只要有我一口馒头，就有我亲爹一口肉，我石大胜小时候没爹被人笑话，现在有爹了，肯定好好孝顺我亲爹！”
“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亲爹叫石头，是个大好人！”
石大胜一边喊着，一边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将两根油条交给石老头之后，开始不管不顾给石老头磕头。
关蓓混在人群中，看着石大胜的动作瞪大眼睛。
“你说搞这么大动静，真的只是为了工作？”起初关蓓对于石大胜丢工作这一点还存疑，觉得可能只是正常休假，但是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了。
“肯定还有后手，就是不知道石老头能不能受得住，这么看还真被周老太太说准了。”
第053章 第 53 章
马大胜和石老头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唱戏, 将所有人都吵醒，大院也顺势热闹起来。
“儿子你放心，你就是我亲儿子, 以后有什么难处，你就跟我张口，我是你亲爹，肯定会帮你的。”石老头将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响, 一副天老大，地老二, 他老三的样子。
马大胜也一脸感动, 拉着石老头的手, 感激不已，“我就知道我妈嫁给您没嫁错, 之前我不应该阻拦我妈和您在一起。”马大胜说着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以前的我真该死啊, 爹，我给您道歉。”
“您今天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一直在这里打自己巴掌，一直打到您原谅我为止。”马大胜一边说着, 一边将另外一只手也抬起来, 准备左右开弓。
马大胜这样的行为，将石老头都吓住了, 眼看着巴掌又要落到脸上，石老头赶紧阻止。
“好孩子, 好孩子, 爹不怪你，年轻人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 以后只要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
石老头的话落下，原本一直在低着头的马翠芬，眼泪掉了下来，和儿子抱头痛哭，“我就说老石是个好人，你这孩子以前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遇到老石是我这辈子的幸运。”
“大胜，你要好好孝顺你亲爹，要是没有他，你娘我估计已经没了，有你爹才有我现在的日子，人要知道感恩！”
“我知道错了，我该好好谢谢亲爹，我记得我衣服里还有半两粮票，我这就拿粮票请我亲爹去国营饭店下馆子。”
一家三口站在院子里又哭又笑，最后还是石老头拍板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庆祝一家三口消除误会，他请客去国营饭店，让自己这个新儿子不要害怕，想吃什么尽管点。
关蓓看完这么一场戏，不禁摇头，刚准备收拾收拾洗漱，就感觉背后好像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扭头看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偷窥，索性收拾好之后就立刻回了房。
王霞正在房间里逗孩子玩，看到关蓓进来，忍不住吐槽，“怪不得都说儿女都是债，刚刚我也想出去看的，偏偏她要吃奶。”
王霞不能饿着孩子，又做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喂孩子，因此只能竖起耳朵在房间里听外面的动静。
刚刚还让方小草和她讲了一遍，但是始终觉得不过瘾。
关蓓没搭理王霞的这种吐槽抱怨，目光落在小孩身上，感觉这孩子长得真快。
而且刚刚吃完奶，还不困，眼睛滴溜溜转着，看起来十分灵活聪明。
“怎么样，我闺女好看吧？我闺女以后肯定是个聪明人，随我。”王霞虽然最初失落自己第一胎不是儿子，再加上和娘家人断绝关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于这个女儿并不怎么上心。
但是在方小草全方位盯着下，王霞也逐渐感觉出女儿的好，嘴里又都成了夸女儿的话。
只是关蓓觉得，如果王霞闺女的聪明随王霞的话，那还不如不聪明。
毕竟王霞的聪明从来没用对过地方。
“我都不想去上班了，只想整天守着她。”王霞一出月子就出去上班了，但是只上半天。
上午的时间依旧是顾二丫顶班，下午的时候王霞去上班，已经连着几天都是这种情况了。
每次离开家上班的时候，王霞都依依不舍，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其实家里不仅是王霞这样上班，方小草也同样如此。
王霞上午在家照顾小孩，下午回制衣厂上班。
方小草则是上午上班，下午在家照顾孩子，还专门找人多买了几张奶粉票，小孩上午喝母乳，下午则喝奶粉。
至于顶替方小草和王霞上半天班的人就是顾二丫。
顾二丫上午在制衣厂，下午就去轧钢厂，一天连轴转，三个人也算是合作无间。
关蓓逗了逗小孩子，回了自己房间写作。
齐成瑾则再一次拿出了那个匣子，关蓓现在对于齐成瑾研究这个匣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反正至少现在齐成瑾还没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关蓓已经很少再关注了。
下午，关蓓照旧回去找陈美云，但是在回筒子楼的路上，去了一趟巷子角。
关蓓已经有段时间没来巷子角了，但是巷子角的变化并不大，最多就是卖东西的人换了生面孔，但是里面的东西依旧和以前差不多。
走进巷子角没多久，关蓓便看到了顾大河，但这次摊位前不再是顾大河一个人，身边还有顾大河的妻子苗红春。
苗红春的身量不高，但是见人就笑，让人很有好感
“妹妹来啦，这点木耳你拿着，你哥专门给你留的。”苗红春只在结婚那天见过关蓓一面，但是对关蓓的印象却十分深刻，因为关蓓送礼的时候，十分大方。
关蓓直接送了一张工业券，还有两个搪瓷盆。
算是所有亲戚中送礼最重的人了。
苗红春一直记着关蓓的好，“这木耳都是收拾好的，就是东西少，大河他不好意思拿出手，就一直存着，今儿正好碰到，拿回去正好加个菜。”
苗红春比顾大河能说许多，基本上从关蓓站到那里，嘴巴就没有停过。
但是也不惹人厌烦，相处起来和顾二丫的感觉很像。
“最近还是天天来吗？”关蓓拉扯不过苗红春，将木耳接下。
“没有没有，就是这两天他带我过来熟悉熟悉，我以前没来过城里，自己过来害怕，他来给我壮壮胆。”苗红春很希望和关蓓打好关系，所以将事情都说得很清楚。
去年冬天的时候，修铁路的项目停了，但现在随着天气变暖，又逐渐开始招工修建，顾大河不愿意放弃赚钱的机会，再一次报了名。
但是去修铁路，就不能来巷子角这边卖东西。
巷子角这边每天收入多少不一定，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顾大河一点都不愿意放弃。
苗红春索性提出来让顾大河去修铁路，她像之前的顾大河一样，每三天来一次城里，剩下时候就在村里赚工分。
“身体最重要，还是别太累。”顾家没有自行车，每三天就需要背着背篓从顾家村走到城里的巷子角，花在路上的时间并不短。
“我们心里有数的，而且这几天生意好，我们也愿意来。”巷子角这边的人流量基本上都是轧钢厂这边的员工
弋。
去年国庆的时候，轧钢厂用兔子肉鸡肉鸭肉充当节日福利，因此顾大河在这边卖兔子也受到了好的影响，比最开始好卖了许多，所以顾大河才一天都不愿意耽误。
而且巷子角这地方就算是现在再安全，也有着天然的隐患，所以大家更愿意做生意做熟。
顾大河两边都帮着捎脚卖东西，时间长了细水长流，一年下来收益也不少。
当然这些没必要同关蓓细说，只是告诉关蓓如果家里缺什么东西，都尽管来巷子角找他。
关蓓将木耳捎给陈美云，陈美云同关蓓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大河他媳妇怀孕了，你下次要是再见到，买点红糖帮她补补。”村里养着鸡，只要舍得，鸡蛋是不缺的。
但是红糖却不如城里好买。
“大河都要有孩子了，你和齐成瑾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关蓓吃饭的筷子都要拿不住了，在她看来顾大河不过刚刚结婚，就是过了个年，这就有孩子了？？
“妈，您还记不记得去年您说过什么？”去年的陈美云还在殷殷叮嘱她，让她一定要按时去医院领避孕套。
这才一年的时间，竟然开始催生了。
“此一时彼一时，那能一样吗？而且你现在生了孩子，我还能帮你带着，要是等过两年你找我带，我都不一定能带。”陈美云说着眼睛瞥向关晨，可以说是一语双关。
“妈我有分寸，您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关蓓现在根本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情，毕竟她还指望去上大学呢。
上夜校虽然能拿到一个专业证书和毕业证书，但是和大学的含金量完全不一样。
本来关蓓经过王老师的劝说，对于推荐上大学这件事情，总觉得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但是现在又有了点想法。
厂子都能认可她的贡献，提前给她分房了，那推荐她去上大学，应该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关蓓的小心思，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一直在通过报纸还有收音机关注工农兵大学招生的事情，力求成为轧钢厂第一个申请的学生。
关蓓重燃申请工农兵大学的想法，虽然没明说，但是齐成瑾也猜出来了，毕竟关蓓每天看报纸，听收音机的时候，都没有背着他。
对此齐成瑾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着关蓓，看关蓓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及时提供。
关蓓忙着收集资料的时候，今年的知青下乡报名又要开始了。
去年关蓓为了逃避下乡，一天几次去茶馆相亲。
关蓓今年虽然也会偶尔来茶馆，但都是为了眼看六路耳听八方，多方位听取有关工农兵大学的消息。
毕竟暑假到了，工农兵大学的学生也会放假回家，说不定会在闲聊的时候说起学校的生活，这些都是关蓓感兴趣的。
连着来了几天，关蓓没有听到有关工农兵大学的事情，但是却在无意间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听到消息后，赶紧去了巷子角，但是没能遇到苗红春，只能暂时放弃，准备明天一大早来碰碰运气。
苗红春来巷子角的时间特别规律，不过今天她不仅带着要卖的东西，还拿了家里专门送给关蓓的东西，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巷子角，而是在胡同口等着大杂院开门。
关蓓还保持着每天和齐成瑾一起晨起跑步的习惯，尤其是晚上睡觉时记挂着别的事情，早上醒的自然更早了。
刚出胡同口就看到一个大包小包的人蹲在那里，关蓓吓了一跳，幸好被齐成瑾及时扶稳。
“蓓蓓，你这么早啊！”苗红春还蹲在那里想着要是把东西全都卖掉，今天能有多少收获，看到关蓓大早上出来惊讶不已。
“快，这是家里给你带的东西，有粉条有豆腐，还有甜红薯，你拿回去慢慢吃。”苗红春没有手表，只能大致估算时间。
眼看着天要亮了，将东西塞给关蓓手里，扭头就准备跑。
毕竟去的晚了，之前占好的地盘就有可能被别人占了，影响自己生意。
但刚跑出两步，就被关蓓抓住了包裹，“别去了，最近这半个月都别来了，严查。”
关蓓看了看周围，索性放弃了跑步，将苗红春带回了自己家里。
“革委会最近严查，巷子角那边不能去了，省得被抓进去。”
“昂？”苗红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来巷子角这边之前，向顾大河求证过好几次，顾大河都说这个巷子角革委会的人从来不查，只要不闹出大事情，这边的交易都是最安全的。
但是自己才单独卖了几次，怎么就碰上革委会了？
自己辛辛苦苦背过来的东西，难不成要这么背回去？
苗红春有些不甘心，尤其是她身前的一个背篓里，装了很多鸡蛋。
这鸡蛋是她提前从村里收上来的，村民卖给她是一分五一个，至于她将鸡蛋背到城里之后，自己能卖多少，就完全和村民无关了。
但现在千里迢迢背过来，现在又千里迢迢背回去，自己一分钱赚不到，还会因为鸡蛋的亏损，倒贴钱。
可是让她冒着危险去巷子角卖鸡蛋，她也不敢，毕竟一不小心那是丢掉性命的存在。
苗红春沉默下来，看着自己这堆东西有些发愁。
“你要是觉得麻烦，可以……”先将不容易坏的东西放在我这里，等巷子角那里安全了，到时候再拿去卖。
不过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及时被苗红春打断了。
“蓓蓓，你说这些鸡蛋，在医院是不是能卖掉？”
关蓓眨眨眼，没想到苗红春竟然会另辟蹊径。
不过苗红春的思路是对的，在医院确实能卖掉不少鸡蛋。
之前王霞生产住院的时候，关蓓也看过几个用探亲当借口，实则是专门卖鸡蛋的人。
但是这样的做法依旧有风险，所以关蓓并没有提醒，没想到苗红春自己想到了。
“蓓蓓，我先将这些东西放你这里，我去医院卖鸡蛋，你看行吗？”苗红春是个急性子，有了想法后，迫不及待去医院。
关蓓给苗红春找了一个小点的篮子，将鸡蛋装进去，重新送苗红春出门，并叮嘱她近半个月都不要来市里。
这消息是关蓓从茶楼拐角处听到的，当时两个革委会的人，在拐角处一边抽烟一边闲聊。
关蓓正好听到黑市两个字，停下脚步听了听。
早前周命走的时候，卷走了大批钱财，已经让革委会的人很生气了。
今年开春之后，流进黑市的各种票证，比往年多很多，使得革委会无法抬高票证价格，收入比去年少了许多。
革委会的几个领导十分不满意这个收益，也都纷纷推辞说黑市里多出来的票证，绝对和自己没关系。
为了相互证明自己的清白，领导决定让下面的人随机抽查黑市里的货物流动，最好能将那些富裕的票证全都收到革委会的手里。
所以最近半个月，不管是哪一片的黑市，都十分不安全，甚至连齐成瑾都减少了做木匠活的次数，每天厂子和家里两点一线。
但对于关蓓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和市报社投稿了几次之后，最终决定答应市报社最初的邀约，今天特意坐公交去了报社，办理手续。
之前市报社交给关蓓的那张记者证明，只是一种态度，上面并没有市报社的印章。
现在关蓓特意过来，就是将手续走齐全，以后关蓓要是遇到感兴趣的事情或者人物，拿出记者证采访，也更加名正言顺。
谢绝报社同志一起吃饭的好意，关蓓重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
齐成瑾正在水龙头那里洗衣服，关蓓洗过手后，帮忙将衣服晾起来，夫妻俩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氛围是别人都插不进去的。
“请问，吴敏同志是住在这里吗？”关蓓将最后一件衣服晾起来，门外走进来两个面生的同志。
“这间房。”关蓓指了指吴家的房子，吴家两个妯娌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们找吴敏？吴敏还在厂子加班呢，还没回来。”吴家大儿媳打量着两人的穿着，心中判断这两人找吴敏会是什么事情。
两人之前经过一通闹腾，终于从吴老太太的房子里搬出来了，并且还是吴老太太出的房租。
虽然早晚饭还是在一起吃，但毕竟相对都有了自己的空间，两个妯娌和吴敏的关系，也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至少这会儿看到有人来找吴敏，她们愿意帮着招待一下，说上两句话，而不是横眉冷对。
“吴敏同志这个时候还
依譁
在上班？吴敏同志有工作？”来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名单记录，不可置信。
“你们不是吴敏的朋友？你们找吴敏做什么？”吴家两个妯娌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我们是知青办的，过来是为了提醒吴敏同志，后天一早在知青办门口集合。”
“知青办？”吴家两个妯娌还没反应，大门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嗓音，“知青办来找我做什么？”
“你是吴敏同志吧？吴敏同志我们是来通知你后天一早出发，你的下乡地点是南省的彬开市小漳河大队。”
“早上六点在知青办集合之后，会先坐货车到隔壁市，然后再做火车到彬开市，到了彬开市的火车站后，会有大队的人接你，希望你能给大队留个好印象。”
“你说我，下乡？”吴敏指了指自己，依旧觉得自己有些眩晕，“你搞错了吧？我什么时候报名下乡了？”
“我在城里有工作，我好端端下乡做什么？我又不傻？”吴敏伸出手想要将两位知青办手中的名单记录抢过来，“你们知青办是不是下乡名额不够，随意填了我名字滥竽充数的？”
知青办的两个工作人员虽然年轻，但是对于这些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轻轻后退一步，躲开吴敏的手。
仍旧冷静地说道：“吴敏同志你的名字确实在我们下乡的名单中，您是知青下乡通知下来后，第一个报名的。”
“知青办还专门送了一条鲤鱼，我们这里都有记录。”
“而且现在知青办报名也不是随便报的，都是需要拿着户口本去的。”
“总之，吴敏同志请你后天早上六点知青办门口集合，希望您在小漳河大队发挥出自己的风采。”
两位工作人员看出吴敏的不对劲，害怕伤及无辜，说完这些话后，立马撤退。
关蓓和齐成瑾也从水龙头附近，默默回了房间。
只不过回到房间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打开。
吴家闹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吴敏也没准备给自家家里留面子，直接冲进了家里。
再出来的时候，吴敏一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还死死抓着自己的弟弟。
“小兔子崽子，是不是你干的？说实话！”吴敏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菜刀在自己弟弟脖子附近比划，看得人心惊胆战。
“不，不是……”吴敏弟弟下意识反驳，但是在感受到冰凉刀刃贴到了自己脖子之后，还是改了口，“是是是，是我，我错了，姐你饶了我，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你可没当我是姐姐！”吴敏陷入癫狂，“既然你不想我好过，那咱们就都别活！”
“我先一刀把你杀了，再一刀捅了我自己，到时候咱们姐弟俩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儿？你说怎么样？”吴敏一边说着，一边将菜刀压得更低。
吴敏的弟弟一动也不敢动，在意识到自己的血真的沾染到了刀上之后，哆哆嗦嗦地吓尿了。
尿骚味传遍全院，但吴敏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仍旧在调整刀尖的位置。
“我听人说从大动脉割下去不会立刻就死，但是血会立刻喷出来，等血流干的时候，人才能真正断气儿，不如咱们今天就来试试！”
吴敏说着，握着菜刀的手更加用力，眼看着菜刀就要更近一步。
吴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拿着院子里的大扫帚就扑了过去。
第054章 第 54 章
吴老太太拿着大扫帚不管不顾就往吴敏身上扔, 另一边吴老头也从房间里窜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棍子向吴敏的方向扔去。
关蓓在旁边瞧着，感觉这吴老头夫妻俩简直就是在添乱。
吴敏手上拿着刀子, 要是吴老头手上的棍子没扔准，说不定最后还要帮倒忙。
但是现场混乱成这样，着实没人敢去碰，毕竟那可是刀。
而且昨天早上还看到吴老头坐在门口用磨刀石磨刀呢, 刚磨出来的刀比平常都要锋利，挨一下子真不是开玩笑的。
最后还是齐成瑾看不下去了, 担心在吴老头夫妻俩的帮忙下, 吴敏姐弟俩一起没命。
他瞅准时机, 从地上捡起小石头向吴敏的手腕扔去，同时向吴敏的方向跑了两步, 将吴家的小儿子从吴敏身下拖了出来。
吴敏的手腕失去力道, 菜刀落地, 人也彻底被跑过来的吴老太太压到在地上。
“你个孽障！你没有良心！那可是你亲弟弟！”吴老太太一边打一边喊，吴老头则趁着吴敏没什么反应的时候，赶紧将菜刀拿起来，毕竟这可是个危险物品。
“儿子？你怎么样？我们去医院！”吴老头扑倒儿子身边, 看着儿子脖子上渗出来的血迹, 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她个丫头片子想杀了我！爹！报警！把她抓起来！我没有她这样的姐姐！”吴老头的小儿子看到吴老头朝自己过来，一手捂着脖子, 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吴敏。
“不就是下个乡吗？又没有让她去自杀！她至于要一刀杀了我吗？这样的人决不能留！快让警察给她抓进去。”
小儿子看吴老头没有动静，又抓住吴老头的手不停喊, “爹, 爹，你说句话啊！你儿子刚刚差点命就没了, 你还要包庇这个杀人犯吗？”
“好好好，爹送你去了医院，我们就去报警。”吴老头又看了一眼吴敏，哄着小儿子从地上起来，准备先送小儿子去医院。
虽然脖子上的伤口看起来并不深，流出的血迹也不多，但毕竟那可是脆弱的脖子，而且万一刚刚吴敏还伤了别的地方？
当然要去医院好好检查，至于吴敏那就再说吧。
吴敏虽然也是自己的孩子，但是毕竟是个女孩，也已经要下乡了，以后还要指望儿子养老，当然还是儿子重要。
吴老头扶着儿子站起来，又对吴老太太喊道：“别打了，儿子要紧！先把人绑起来，等儿子从医院回来再说。”
之前不管别人怎么拉扯都不肯放弃殴打吴敏的吴老太太听到吴老头的话，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但是她依然没放过吴敏，一手抓着吴敏的头发，一手去拿挂在屋檐下方的绳子，将吴敏捆在椅子上，确保吴敏不能逃跑，才匆匆追着吴老头父子俩去了。
大院的几个人都没有想到竟然会闹到这种地步。
吴敏被捆在椅子上之后，整个人都呆呆的，随后便是又哭又笑。
吴敏的两个哥哥嫂嫂试探着向吴敏走近，看吴敏没有反抗的意思，将吴敏身上的绳子解开。
“小妹，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们了，就算事情再不顺心，也不能拿刀子威胁人啊！”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平常吵吵闹闹就算了，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动刀还是太危险了，你拿着刀不安稳，小弟他也害怕。”
“我们都知道你不愿意下乡，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你不能由着你的性子做事。”
吴敏的大哥一边帮吴敏将绳子解开，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吴敏不愿意看见自己大哥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索性闭眼假装看不到。
但是吴敏大哥丝毫没有看出吴敏的不耐烦，依旧喋喋不休，站在理中客的位置，要求吴敏大度冷静，要吴敏去医院给小弟道歉，省得到时候真进了监狱，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要我给他道歉？下辈子吧！”吴敏不耐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这位大哥根本不准备停下。
索性吐了一口吐沫，精准喷到自己大哥的脸上，“真是刀不落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你要是那么想下乡，我现在就去找知青办的人，把你的名字加上去，知青办肯定会很乐意，说不定还会专门给你办个欢
依誮
送会，到时候你在咱们市都是光荣杰出人物，你觉得怎么样？”
“吴敏，你真是好心当驴肝肺，你这种人下乡就是活该！”
“是不是好心，你自己知道！不就是觉得我要是走了，就给你腾地了。”绳子虽然解开了，但是吴敏并没有走，而是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小草看不过眼，“别想了，你明天去知青办问问，看能不能把名字给去了，这个点了，先吃饭吧。”
“你家里的饭要是还没熟，就先上婶子家里吃。”方小草说着，就要去拉吴敏的手。
但是吴敏躲开了，“不用了婶子，我不饿，你不用管我，你家还有孩子呢，可不能饿着。”
“婶子家有孩子，我家没有，来我家吃吧。”李美丽在旁边搭腔，毕竟吴敏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打了弟弟之后，又和哥哥吵了一架，现在吴敏的两个哥哥嫂子全都回了房间，没人管吴敏，李美丽担心吴敏想不开。
但吴敏依旧拒绝了，她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众人担心吴敏真的想不开去跳河，或者是再来了力气，拿刀去医院找她弟弟撒气，索性将吃饭的小饭桌搬到了院子里，时不时看吴敏一眼。
“他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只顾自己的死活，为了份工作，就要把我这个亲姐姐逼死。”吴敏呆呆地坐了许久，终于有了说话的欲望。
“我就知道他们一家都是骗子，说什么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有好处都想着我，实际上呢，口头上的好处是我的，实际上的好处全是他们宝贝儿子的。”
“也就是我傻，一直被他们这么哄着，竟然还全都听进去了，他们不是斗不过两个儿媳妇，是担心这个时候把两个儿媳压得狠了，等老的时候没人给他们养老。”
“所以他们就哄着我，让我当那个出头的人，毕竟我只是个小姑子，以后肯定是要嫁出去的，就算和娘家闹僵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妨碍，毕竟苦头落不到他们身上。”
“我怎么这么蠢，光听着他们说话好听，一直被骗到现在。”
“宝贝儿子做的事情捂不住了，他们连问都不问我一句。”吴敏说着，又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吴老太太让家里三个人替班自己的工作，最后谁做得好就将工作交给谁，但是吴家二儿媳妇在吴家老二的劝说下，担心最后没能接班，自己的临时工的岗位也丢了，所以就没再竞争。
只剩下吴敏姐弟两人。
吴敏在干活上从来不偷懒，因此在代班期间，周围的人也都是夸吴敏的，甚至还有人专门跑到吴老太太跟前对吴老太太说，让吴敏接班最合适。
一来吴老太太是在食堂工作，食堂本来就是男少女多，吴敏在食堂工作，周围的人也更能说上话。
二来是吴敏比她弟弟的工作态度强多了，吴敏接班后，食堂的人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为此还专门劝吴老太太：“你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没结婚了，女儿还比儿子大，你先把工作给女儿，这样女儿也能嫁个好人家。”
“你儿子先不急，过两年你老伴儿也要退，等你老伴儿退了之后，再把工作给你小儿子，这样大家都不亏。”
来人在吴老太太跟前说这些，是真觉得这样姐弟俩人都能落到好处。
但是听到吴老太太耳朵里，就觉得是吴敏的心思野了，对着儿子又是一番添油加醋。
吴家的小儿子对这份工作本来就是势在必得，结果半路杀出来吴敏，要在明面上和吴敏竞争，白白浪费一个月工资，因此心中本来就已经有很多不满。
在听到有人夸吴敏之后，更是觉得吴敏十分碍眼，下班回家的路上，正巧听到有人在讨论今年下乡的事情。
今年的下乡名额比去年还要多，因此知青办的力度比去年还要大。
去年还有人能拿着医院给出的伤病证明来逃避下乡，今年彻底没用了。
吴敏弟弟听到两个人的讨论，瞬间动了心思，只要吴敏下乡后，就没有人能和他竞争岗位了，到时候岗位一定是他的。
所以他从家里拿了户口本，去知青办将吴敏的名字报了上去。
他是第一个主动报名的，知青办的人还专门拿了一条鱼当做奖励。
但是那条鱼并没有带回家，用吴敏下乡换来的鱼，吴敏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因为那条鱼根本没有带回家。
吴敏弟弟左手拿着户口本，右手拎着鱼，准备从知青办回家的时候，正巧碰上吴家夫妻俩拿着工作证明过来。
看到自己小儿子手中的户口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将户口本要了回来。
毕竟他们夫妻两个和小儿子都是同样的心思，要是女儿下乡，就没有人和儿子竞争工作岗位了。
等儿子有了岗位，就没有人打吴老头岗位的主意了。
吴老头夫妻两个其实早就商量好了，吴老太太的岗位不是技术工种，到了时间就算不找人接班，也是要退的。
但是吴老头不一样，吴老头属于技术工种，等到了退休的时候，如果没人能接班的话，厂子会根据情况继续聘用。
吴老头就是这个想法，毕竟就算退休后有退休工资，但也没有正常上班得到的钱多。
但是夫妻俩这想法对谁都没有说过，全都在心里默默盘算，要将好处全都留在自己手里。
“你们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吴敏哭够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回了自己房间。
月亮升上来，大院里彻底陷入安静。
一晚上吴老头夫妻都没有回来，应该是直接睡在了医院里。
第二天一大早，李美丽就去敲吴敏的房门，却发现吴敏根本没在家，吴家一个人都没有。
吴敏的两个嫂子去吴敏房间看了看，发现房间里吴敏的东西基本上已经空了。
两个嫂子又去知青办找吴敏，但是知青办的人员说，还没到集合的时间，也根本没见过吴敏过来。
一晚上的功夫，大家也不知道吴敏去了哪里。
找了一圈后，大家又去了一趟公安局，但是公安局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无能为力。
而且吴敏消失的时间太短暂，根本不能确定是否失踪，所以只能等着明天，看明天一早吴敏会不会在知青办出现。
石老头一家三口都是不用上班的，自然也在寻找人的行列中。
但是跑了一天，一点收获都没有。
回到家后，石老头当着大院大家伙儿的面忍不住抱怨，“你说吴家好端端的就为了一个工作，竟然闹成这样。”
“吴家小子也是！光想着自己，一点都不管吴敏。”
“吴敏的性子也太烈了，就算是不想下乡，也不至于动刀子，她这样的性子，以后谁还敢娶她？”
石老头站在前院的水龙头附近，喋喋不休，对着吴家姐弟两个人各大五十大板，最后又说起吴老头夫妻，说两个当爹妈的，一点都不上心。
“要我说，家里人多了也没什么好，一家子闹得跟乌鸡眼一样，还不如像我们家。”
“我们家就仨人，人口简单，而且感情深厚，完全不会因为一个工作闹得不可开交。”石老头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怎么样？这衣服好看吧？我儿子给我买的。”
“大家都说养儿防老果然是靠谱，我儿子就是天下第一大孝顺的人。”石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转圈，向大家全方位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
关蓓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幕，只觉得辣眼睛。
但是又想知道石老头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并没有关掉窗户。
“亲爹，你不嫌弃就好，我肯定是孝顺您的，要是没有您，我妈也不能过得这么好，就是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本来想给您买的确良布料的衣服，但是身上的钱不够。”
“亲爹，您放心，等我找到工作，拿了工资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你买一件的确良
铱驊
的衬衫，您放心别人有的，我也一定要让您有。”
“您可是我亲爹，我肯定不能让您受委屈。”马大胜又是一副愧疚的哭脸，又想抬起巴掌往自己脸上扇，扇自己没本事，没能让亲爹享福。
“大胜你可别这么想，你看看这满大院的，谁家没个儿子？但是他们的儿子全都不如你，你要是都觉得抬不起头，那他们就直接是没脸了！”石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向周围几个人指指点点。
成功让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黑了几个度。
“亲爹，话不能这么说，我是以前没孝顺过您，所以想补偿您，但是我太不争气了，矿上的工作也丢了，要不然我就能买得起那件的确良衬衫了。”
“您长得这么好，的确良的衬衫穿身上，肯定更好看。”
“不用不用，的确良都是年轻人穿的东西东西，你爹我都已经是老头子了，不用那么洋气的衣服，你要是想要，亲爹给你买！”石老头两句话，让马大胜感动得泪流满面。
关蓓和齐成瑾面面相觑，两人都不理解石老头。
难道石老头是真的理解不了马大胜话语里的言外之意吗？
不过马大胜不愧是马翠芬的儿子，两个人说话都是同一个方式，一个调调。
越是想要的东西越是不要，或者是越要送给别人。
“工作的事是娘对不起你，娘本来以为只要娘走了，你就能安安生生在矿上待下去，没想到你领导这么不做人，还想害了你，都是娘的错。”
“娘害你丢了工作，害你没了媳妇儿，这一切都是娘的错啊！”马翠芬抱住马大胜哭得抬不起腰。
随后又看向石老头，“老石，你别怪我们大胜，我们大胜在工作上特别好，还得过劳模奖，丢工作都是因为我！你要是怪，就怪我吧，千万不要怪儿子 。”
“是我拖累了他，那么好的一个工作，说出人人都羡慕，就是因为我……”
“现在儿子身上背着黑锅，只能离开矿上，想找个工作也找不到，都是我的错啊！”
马翠芬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透过窗户，关蓓和对面的周老太太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都是同样的想法。
这一步终究还是来了，又是磕头认亲爹，又是给石老头买东西，马大胜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图。
“不就是个工作吗？交给我来安排！咱么大胜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让孩子没工作！”石老头心疼万分地将马翠芬扶起来，抱在怀里安慰，“别哭了，别哭了，你现在可是有老伴儿的人，这些事情交给你老伴儿来处理就行。”
关蓓没眼继续看下去，关了窗户准备休息。
“工作也到手了，石老头一家子可算是安静下来了。”要不然每天都敲锣打鼓的，谁能受得住。
齐成瑾拍了拍关蓓的肩膀，随后又拿出那个匣子，将匣子上的图案全都描绘下来。
最后又将之前存起来的金子，还有那封信一块拿了出来。
经过仔细对比，齐成瑾发现每个金条的下半个其实都是有花纹的，包括那封信，在烛火的照耀下，也能显现出花纹的模样。
花纹的模样都很统一，齐成瑾将花纹描绘出来，拿到关蓓跟前。
关蓓摇头，她根本看不出什么，也不认识这个花纹，“这花纹是包括了什么秘密吗？”
齐成瑾也微微摇头，“还不确定，但既然是专程留下来的，肯定有用。”齐成瑾猜测这可能是以前翟家的家徽，所以才会在各个地方留下印记，方便后人寻找。
但是齐成瑾从未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个家徽，自然也猜不出翟家曾经的家主到底想要告诉后人什么消息。
“要是以后见到类似的花纹，可以多留意一下。”最后齐成瑾也只能这么说道，他总觉得能留下这么多金条的家族，以前肯定不简单。
关蓓认认真真将花纹记下，但是在生活中从来没有碰到过，为此两人还专门又去了一趟废品站。
当初在废品站能找到翟家的东西，现在说不定也会有。
但是也没有什么收获，又背了一筐柴火回去。
大杂院里，石老头正在和马翠芬依依惜别，马翠芬今天早上突然收到了一封信，是马翠芬的一个朋友寄过来的。
当初马翠芬一个人带着孩子，自己挣扎求生，这个朋友帮了马翠芬不少。
现在马翠芬的这个朋友时日无多，最记挂的就是马翠芬，希望马翠芬能够回去看看她。
马翠芬接到来信，眼睛都要哭瞎了，立即买票想要去看看朋友。
石老头担心马翠芬一个人在路上有危险，想要和马翠芬一同去，但是马翠芬不同意。
“我那个朋友以前也被男人伤过，从前帮我的时候，就要求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和男人结婚，我同意了，所以和你结婚后，我也没敢联系我这个朋友。”
“要是这个时候突然带你回去，我朋友肯定会生气的，她一共没多长时间可活了，我想让她开开心心的走。”
“再说了大胜刚在你的安排下参加工作，还是费劲得来的正式工，要是身边没你盯着，我怕他在工作上出什么乱子，没了工作还好说，就怕到时候给厂子里造成什么损失，丢了你的面子。”
马翠芬几句话安抚好石老头，自己匆匆踏上火车。
自从马翠芬走了之后，石老头可以说是茶饭不思，总跑到邮局给马翠芬打电话或者发电报，但是马翠芬从来没回过。
终于石老头受不了了，拦住了马大胜，“你娘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一直没回信儿，我怕她出了什么意外，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马大胜思考后同意了，买了周六晚上的火车。
石老头终于要去找自己媳妇儿了，走的时候在院子里敲锣打鼓，大声宣传。
当然这个宣传对象主要是周老太太，马翠芬离开的这几天，周老太太只要碰到石老头，就说石老头是遇到了骗子，现在对方骗够了，不准备回来了。
所以石老头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对方。
但是现在石老头火车票都买了，只要坐上一夜火车，第二天就能见到马翠芬，心情自然是美滋滋。
去火车站的时候，还想让大院里的人集体送他，给他搞个欢送仪式。
可惜大院里没人同意，石老头只好带着自己的遗憾离开了。
结果石老头刚离开家没多久，刚刚加班回来的齐建设，给大家带来了另外一条消息——马大胜他把工作给卖了。
第055章 第 55 章
“工作卖了？”听到这个消息, 大家都下意识掏了掏耳朵，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马大胜那个工作，不是才到手一个月吗？为什么刚到手的工作就要卖了？”听到齐建设带回来的消息,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马大胜不是已经跟着石老头去火车站了吗？这个时候卖工作干什么？他很缺钱？”
但是缺钱更不应该卖工作啊！
齐建设同样也是一头雾水，他是出工厂大门的时候，听到两个人事科的科员在讨论, 说厂子里竟然有人把刚到手的工作给卖了，据说卖了五百块钱。
齐建设觉得稀奇, 多问了两句, 才知道卖工作的那个人竟然是马大胜。
马大胜下午的时候, 就带着一个年轻人去了轧钢厂，和那个年轻人进行交接。
“你们说石老头知道这事儿吗？”齐建设说得有些不确定, 现在马大胜和石老头还在一起呢。
“那谁清楚呢？这个时间点石老头的火车都开了吧？”王霞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座钟, 距离石老头离开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石老头走没走吧。”吴老头开口, 他最近因为女儿下乡，自己只顾儿子这件事情，成为了厂子里的焦点，哪怕在大院里也抬不起头。
现在正需要做点好事情, 好让别人遗忘之前吴敏
依誮
的事情。
因此吴老头说完, 也不等别人再说什么，立刻就出发了。
“那我们先吃饭, 一起等等消息。”方小草招呼着王霞往房间里走。
这种事情王霞最爱凑热闹，要不是被孩子绊住手脚, 王霞现在估计都骑自行车追上去了。
一直到大家吃完饭, 吴老头才从火车站回来，“我在厕所和进站的地方都看了, 没有石老头，应该是早就走了。”吴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觉得大院里的人就是爱想多。
马大胜还能把石老头在火车站卖了不成？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杂院的大门也上了锁，晚上十一点，整个大院都已经陷入了安静之中。
突然间大门处传来砸门的声音，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开门啊！开门啊！让我进去。”关蓓迷迷糊糊醒来，打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
正看到李美丽披着衣服去开大门。
“大晚上谁啊！刚睡着就扰人清梦！”大半夜被吵醒，李美丽的心情十分不好，“叫叫叫，叫魂啊，要是开门没什么事儿，看老娘我不扒了你的皮！”
李美丽打开门，剩下的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中。
“石大爷？怎么是你啊石大爷？”李美丽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用手电筒在来人身上来来回回照了好几遍，才终于确认在门槛上半趴着的人是石老头。
李美丽开门的功夫，大院里的人都已经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基本上每个走出来的人都拿着手电筒在石老头脸上晃一下，确认门口的人真的是石老头。
“你不是坐火车找你媳妇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难不成是火车坏了？”吴老头依旧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想要将石老头从地上扶起来。
但是石老头太沉了，他用尽力气，石老头依旧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齐建设也上去帮忙，才终于将石老头扶进了院子里。
石老头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完全瘫软在齐建设的身上。
吴老头索性从自己房门口拿了个板凳放院子里，让石老头短暂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说句话啊？”吴老头伸出手在石老头的眼前晃了晃，但是石老头依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现在给人送医院去？”齐建设也觉得吴老头的状态不正常，“你不是和大胜一起去找你媳妇去了吗？怎么现在一个人回来了？”担心石老头听不清，齐建设还专门加大声音。
听到马大胜的名字，石老头的眼珠子动了动，“我不去医院，我去警局！我去警局。”
石老头抓住吴老头的手大喊道，随后就开始嚎啕大哭。
院子里家家户户亮着灯，但是对石老头根本没办法。
别说半夜警局有没有人，而且就石老头这个状态，别说走到警察局了，就连自行车都坐不住。
总不能半夜敲别的大杂院的门，就为了借一个推车，推着石老头去警局吧。
好在石老头好像是真的累了，哭着哭着竟然就那么坐在小板凳上睡着了。
人睡着了，报案怎么也要明天才能去。
不过石老头这一折腾，晚上整个大院都没睡好，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每个人眼下都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好在今天是休息日，并没有多大的妨碍。
“马大胜就是个大骗子，说什么我是他亲爹，他就是个大骗子，我就是大傻子！”
“马大胜马翠芬就是一窝骗子！”
“我的钱全没了！”
“我要去警局告他们！让他们还我的钱！”石老头醒来后，就开始在房间里嚎叫。
关蓓正在水龙头那里刷牙，被石老头这一嗓子嚎的，差点把漱口水咽下去。
不过关蓓也逐渐从石老头一声声控诉之中听出了事情的过程。
昨天石老头高高兴兴跟着马大胜去了车站，满心都是要见到自己媳妇的激动，但是石老头没有出过远门，对于火车站一窍不通。
再加上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如年轻人利索，所以到了车站之后，马大胜就让他坐在那里看行李，除此之外，马大胜还专门买了油饼，还拿了一杯水放到石老头跟前，然后对石老头说自己去找熟人拿票，再去看看车什么时候到站。
石老头坐在那里，只觉得马大胜不愧是个孝顺孩子，想事情都那么全面。
半个小时后，马大胜回来了，对着石老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票，“爹我刚看你衣服的兜坏了，我们身上没针线也不能缝，这两张票就先在我手上放着吧，到时候您跟紧我就行。”
石老头对于马大胜是一百个满意，对于马大胜话根本不会怀疑，只是一直在担心自己的衣服怎么办。
这可是他精挑细选的一件新衣服，还没见到马翠芬，衣服就坏了，石老头觉得十分可惜。
而马大胜在陪着石老头坐了一会儿，吃了东西后不久，就说自己肚子疼，让石老头继续在这里等自己一会儿。
石老头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这次半小时过去，石老头依旧没能等到马大胜回来。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一个半小时过去，石老头终于意识到不对，离开休息的地方，开始寻找马大胜的踪迹。
但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马大胜到底在哪里，
最开始的时候，石老头还是觉得自己可能是和马大胜错过了，索性又坐回了原地，等着马大胜来找自己。
但是随着火车站的人越来越少，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走到石老头跟前，“你好同志，今天的列车已经全都发车完毕，下一趟火车经过是明天上午十点，请问您今晚是要在火车站过夜吗？”
“全都走了？晚上十点去甘城的火车也出发了？”石老头抓住火车站工作人员的袖口，不愿意撒手。
“那辆车因为天气原因，在路上耽误了，到达站点的时间不能确定，所以我们下午的时候已经对这辆车上的乘客进行了退票处理，您不知道吗？”
“下午已经退票了？”石老头恍恍惚惚，脑子里一会儿是马大胜手上的两张票，一会儿是马翠芬走的时候那依依不舍的表情。
但是他找不到马大胜，更找不到马翠芬。
他本来想着马大胜的行李还在自己手里，马大胜不可能不要自己的行李，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打开马大胜的行李，发现里面根本没什么东西。
石老头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被骗了。
石老头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火车站里，用尽全身的力气走回了大杂院。
看石老头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家伙也没好意思告诉他，马大胜背着他把工作卖了的事情，担心石老头听到后将自己气晕过去。
石老头虽然睡了一觉，但是依旧腿软，去公安局报案的时候，大院的人基本上都去了，就连腿脚不利索的周老太太都没有落下。
李美丽是不愿意让周老太太去的，但是周老太太坚决要看到石老头的落魄模样，说自己要痛打落水狗。
石老头满心失落，没工夫搭理周老太太，而且石老头这人对警局有点发憷，所以他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陪着他去警局，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警局。
石老头讲述了自己和马翠芬的相识和结婚，一直到马翠芬的离开，石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掉泪，看起来对马翠芬十分不舍。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找到马翠芬和马大胜两位同志，我一定要问清楚的。”
“如果只是骗你去火车站后失踪了，你是没有办法报案的。”
不仅没有办法报案，警察局还要合理怀疑，石老头是不是和人贩子有什么关系，将马翠芬和马大胜卖了之后，最后过来贼喊捉贼。
“马翠芬偷了我所有的钱，我家里的钱全没了。”石老头说着又哭出来
忆樺
，他就是早上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放在家里各个角落的钱竟然全没了，所以才会那么失态。
“整整一千块啊！什么都没了！”
一千块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警察听完后立即行动起来。
“那这样，我们先派人去火车站附近找一找，如果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反应给同志。”石老头一大把年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两位警察也不禁拍了拍石老头的肩膀当做安慰。
随后派出两队人马，一队去火车站寻找昨天的蛛丝马迹。
另外一队则是去了买马大胜工作的那个人的家里。
齐成瑾和关蓓因为年轻都跟着警察去了火车站找人，至于方小草和齐建设几个人就陪着石老头在家里等消息。
“火车站人来人往，并不好找，而且对方很有可能是有预谋的犯罪，所以大家都不要急。”到火车站之前，两位警察先是叮嘱了一句。
担心一直找不到人，大家的情绪不好，到时候影响火车站的秩序。
这一点其实大家都清楚，马翠芬已经提前跑了，马大胜昨天买假票的时候，说不定已经买了真票，借着上厕所的理由逃之夭夭。
过了一晚上，已经不是找人的最佳时间了，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清楚。
关蓓和齐成瑾走在一起，还有一个警察带路，顺带和两人解释找人时应该注意什么，而且最好神色自然一些，不能让旁人看出来，他们两人是带着任务来的。
车站正停着一个刚刚到站的列车，据说会在这里停半个小时的时间，两人便跟着警察进到车厢里找人。
这会儿正是大家送行上车的时间，因此关蓓两人混入人群中进去，并没有受到什么关注。
两人从人口密集的地方一一借过，但是一直都没有看到马大胜或者马翠芬，走完最后一个车厢，两人从车上下来，正好看了一场大戏。
一个中年妇女正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另外一只手还抓着一个年轻女子，嘴里絮絮叨叨的，“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大西北，嫌大西北穷，嫌大西北苦。”
“但是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了，你有丈夫，你总得为你丈夫考虑考虑。”
“而且你丈夫是个军人，他远在大西北不能回家，是为了效忠国家，你在市里享福，你连去看他都不愿意，你还是个人吗？”中年妇女声嘶力竭，手上紧紧抓着年轻女人的手不放。
“孩子我给你看着，你就探亲十天，等十天你回来，我带着孙子在车站接你。”中年妇女说着将孩子塞到旁边的中年男人怀中。
自己则拉扯着年轻女人上车。
年轻女人没什么力气，眼神一直看向自己的孩子，“不是，你放开我，把我孩子给我！我都不认识你！”女人发了狠低头想咬中年妇女，但是后面突然又走出一个年轻男人。
“姐你别闹了，东西我已经放上去了，车马上就开了。”
“你要是不放心你婆婆带孩子，等会儿我就把小孩带回咱家，让咱妈给你看，咱妈带孩子你总放心了吧。”
年轻男人似乎是担心年轻女人再次张嘴咬人，说话的时候死死捂着女人的嘴，让女人没有半点发声的机会。
“同志，身份证明和介绍信拿出来一下。”齐成瑾盯着年轻男人看了一会儿，走到两人跟前。
“你谁啊？我们凭什么把介绍信给你。”男人的语气很不好，盯着齐成瑾不放 ，甚至想要撞开齐成瑾继续往里走。
“警察核对，同志请你不要扰乱秩序。”齐成瑾说着，冲着不远处的乘警点点头，乘警也微微一笑，当做回应。
年轻男人的气势一下子下去了，“我就是来送我姐去西北部队探亲的，我哪有什么介绍信。”
“我姐有介绍信，你看她的就行。”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借过，不再站在车厢处，而是准备离开。
但是齐成瑾的动作比这个年轻男人快很多。
先是一脚将男人踹趴下，而后又用兜里的东西扔向不远处的中年男人。
男人被打中腿窝，没能站稳摔了下来。
年轻女人没了钳制，连忙向中年男人跑去，口中还喊着：“小宝，小宝。”
站在一旁的中年妇女一看事情不对，跑的更快了，但是关蓓已经追了上去。
关蓓扔东西的准头虽然不如齐成瑾，但是跟着齐成瑾锻炼了这么久，也是很有成果的。
中年女人根本跑不过关蓓，很快就被关蓓抓住。
这边齐成瑾也抓着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年轻女人抱着孩子跟在身后。
几个人聚到一起，中年妇女还喋喋不休，“你们光天化日想要干什么？你们这胡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啊！”
“大家快来看啊！我就是来送人上火车，平白无故就被抓了，这年头还让不让老百姓活啊！”
中年妇女大声喊出来，周围也有许多人走了过来，但是没人敢说话。
齐成瑾看着太厉害了，而且在这种时候抓人的，大家都下意识觉得是革委会的，招惹不起。
“你个骗子，你就是个人贩子，大家都别信她的话，是这两位同志见义勇为救了我，要不然我和我孩子就要被这几个人卖了！”年轻女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哭喊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拐卖孩子，周围聚集的人更多了，刚刚在另外车厢里检查的警察也走了过来。
“一切都回警局再说。”因为人多，警局专门开了一辆车过来，将几个人拉了回去。
坐到警察局里，一直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终于觉得踏实起来，主动和警察说自己想给家里打电话，整个人才终于恢复正常。
经过警察的询问，年轻女子名叫阮慧，丈夫确实是在西北当兵，今天是准备带着孩子去大西北探亲。
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看到一个差点晕倒的大娘，她就将自己兜里的一块大白兔奶糖给了对方，两人顺势聊起来。
大娘说自己也是去大西北探亲的，她儿子在大西北当兵，已经三年没回家了，听说部队领导给儿子介绍了对象，所以她准备过去参加儿子婚礼。
两人去的是同一个目的地，说话时自然就亲近起来，准备上车之后也坐在一起。
大娘没拿多少东西，但是阮慧除了孩子，还带着一个大包裹，大娘便主动提出来可以帮忙，两人就结伴准备上车。
结果没想到大娘突然变卦，将孩子抢了过去，然后说了一通让年轻女子反应不过来的话。
但是方才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周围都不少人看到了，所以大家都没有多想。
年轻女人也是到孩子离开自己怀抱，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遇上了人贩子，但是根本抢不回自己的孩子。
警察局不是第一次审问人贩子，因此在女人交代事情的同时，另外三个人也都陆陆续续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们用这种搭讪方式来拐卖人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是年轻的小姑娘，就说对方是自己闺女，如果带着孩子的，就是自己的儿媳妇。
至于其他的人，并不在自己的目标范围中，因为只有女人和小孩好下手。
这三个人已经形成了作案团伙，在半个月之前来到了这里，经过半个月的观察，在五天前曾经下过一次手，今天这是第二次作案。
而上一次作案拐卖的人口，到现在还没有转移出去。
一旦撬开一个口子，接下来的审问就会轻松很多。
到最后警察派出一队人在人贩子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上一批被人贩子哄骗的受害人。
齐成瑾和关蓓身为这次发现人贩子的功臣，也一直在做笔录，没能离开警局。
依誮
等看到那几个被解救出来的受害人之后，关蓓和齐成瑾的脸上同时闪过震惊的表情。
“你们认识其中的受害人？”警察看出两人的面色不对，连忙追问。
两人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确实认识。”
关蓓伸出手指，指向受害者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人，“我们认识她。”
隔着窗户对方也看到了关蓓和齐成瑾，连忙喊着两人的名字。
“既然认识，还麻烦两位同志联系受害者的家人过来领人。”
关蓓吞了吞口水，缓慢摇头，“不用来领人，她大概要住在警局了。”
“这人就是马翠芬。”
“我们今天要找的嫌疑人之一。”
听完关蓓的话，原本表情正常的警察，也下意识睁大了嘴巴，忘记合上。
偏偏这个时候马翠芬动作慌乱地跑了过来，“关蓓同志，关蓓同志，你帮帮我，帮我联系老石，我被人贩子绑了！”
“我这几天一直没回家就是因为可恨的人贩子！”
“我家老石在家里等急了吧？警察同志，我现在能回家了吗？”
第056章 第 56 章
警察都被马翠芬的几句话搞蒙了。
“这位同志, 你坐下来好好说。”警察让马翠芬坐下来，重新拿出纸笔记录马翠芬的言行。
“同志，请说说你是怎么被骗的。”
关蓓和齐成瑾对视一眼, 没有离开，他们也想听听马翠芬口中的故事。
“我在车站等车，没带吃的，饿的胃疼, 一个中年男人就递了一块饼给我，我饿得不行, 也没有多想, 男人递过来就吃了, 结果没想到吃了不久就晕倒了，等再醒来, 就发现我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一同被关的还有几个年轻女人,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境遇, 而且因为吃不饱，我们几个人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马翠芬一边哭一边说，虽然头发凌乱，嘴唇发白, 但依旧表现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简单说完自己的故事, 马翠芬又重新看向关蓓和齐成瑾，“你们两个人怎么好端端来警局了？我这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你们帮我给老石带个话，要是他有时间的话, 让他来警局看看我。”
马翠芬抽抽噎噎的,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马翠芬同志，根据报案石头同志说, 你携款潜逃，家里的存款全都被你偷走了，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想说的？”记录完马翠芬受害者视角下的情况，警察开始询问另一个问题。
“我卷款逃跑？家里钱全都没了？”马翠芬喃喃重复了一句，脸上的表情迷茫，似乎是完全不能理解警察话语中的意思。
“我没跑啊，我就是去甘城看我以前的老朋友，老石他是知道的，我走之前都跟他说清楚了。”马翠芬又痛哭起来，“我身上确实有一百块钱，但那是离开前，老石亲手交给我的。”
“我本来说不要，但是老石说穷家富路，万一我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兜里有钱也方便一些。”
“至于家里的钱我是真的不知道，家里都是老石管钱的，我都不清楚的。”
“警察同志，你说是老石自己来报案，说我拿着钱跑了？老石怎么能这么想我啊！”马翠芬哭得太痛苦，让警察点头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帮我解释啊！我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马翠芬又开始在身上摸索，想要将自己身上的一百块钱拿出来交给警察作为证据。
但是找来找去都没能找到那一百块，整个人都要哭晕过去了，“肯定是那群人贩子趁着将迷晕的时候，把我身上的钱也全都拿走了。”
马翠芬虽然越哭越痛苦，但是警察依旧没有放弃审问，毕竟有许多事情还没讲清楚。
“马翠芬同志，你同马大胜同志的母子关系是否属实？马大胜倒卖工作岗位这件事情你是否知情？”
“大胜把工作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离开家好几天，一直都没有见过他呢！”马翠芬的惊讶不是装的。
但是周围的人全都紧紧盯着她，马翠芬的表情变化逃不过所有人的眼睛。
不过审问到这里警察也不准备继续了，将马翠芬单独留在房间里，其余人全都走了出来。
而另一边审问人贩子的流程也很顺利，人贩子将自己的作案手法说得很清楚，无非就是装好人，拉近关系，降低别人的戒心。
但是当警察问起马翠芬的时候，那人贩子却说：“是对方主动和我打招呼的。”
那人贩子还振振有词，“做我们这一行也是有规矩的，除了小孩还有年轻女人，其余的我们都是不碰的。”
小孩尤其是小男孩，能卖到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家里，价格并不低。
女人则被卖进山里，山里的人家有些事好几户凑钱，买下一个女人，总的来说也是大方的。
对于马翠芬那种人，他们人贩子从来都不下手，毕竟根本不好出手。
但是在车站时，马翠芬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说着说着，便开始说自己孤身一人，多么多么不容易。
或许是同为骗子的灵敏，那个中年人贩子在马翠芬讲自己故事的时候，雷达就高度响起来，觉得马翠芬这个女人可能是自己的同行。
只不过自己是倒卖孩子女人，马翠芬这人可能是在男人身上捞钱。
毕竟他当时穿着不错，和马翠芬说话的时候也说自己是甘城过来出差的公务人员，现在事情办完了要回家了。
说自己家里只有一个小女儿等着他，他着急回去。
马翠芬本来只是试探地说着自己的故事，在中年男人说完自己给自己编造的身世之后，明显就殷勤起来，所以那个中年人更确定马翠芬是有备而来的骗子。
人贩子遇到骗子，不过是看谁棋高一着。
人贩子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在马翠芬正和自己说以前悲惨生活的时候，以安慰为理由，将迷药加进了油饼里，看着马翠芬吃了下去，轻轻松松得手。
“这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长得不错，到时候肯定也会有人要的，真要转运出去了，我们也不亏。”
虽然现在抓住的犯罪团伙只有他们三个人，但其实他们人并不少，还有另外一批人专门负责转运。
而且他们以前基本上只在火车上动手，但是最近乘警们差的严，索性减少了火车上的动手次数，改为火车站。
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就算是大庭广众之下吵架，也不会招来警察，反而相对安全。
只不过这次运气不好，还不等得手就遇到了齐成瑾，直接被齐成瑾看穿了。
中年男女和小年轻不是一家三口，但是也都沾亲带故的，小年轻是第二次参与进来，或许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住。
因此在被审问的时候，总有一种爱咋滴咋滴的态度，只要警察问，他就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你们那个警察踹人也太狠了。”小年轻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他最开始对着齐成瑾态度嚣张，但是在察觉到自己惹不起齐成瑾的时候，态度已经变了。
但是没想到齐成瑾踹人的时候，毫不留情，疼死他了。
听到小年轻的吐槽，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并没有告诉这人，齐成瑾并不是他们局里的人。
而另一边买马大胜工作的那人交代的也很痛快，毕竟买卖工作这件事情，虽然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但是实际并不少。
不过是扯一层不存在亲戚关系。
就比如买工作的这人就说自己和马大胜是远亲的表兄弟，就是马大胜家里人死的早，早些年也不在这里。
这段时间马大胜拿着往年的信物找了上来，两人逐渐有了交集，马大胜听说他没有工作，所以将工作让给了自己。
至于捕风捉影说自己给了五百块钱，根本没有。
依誮
警察只当没听到这话，只是追问说：“是马大胜主动和你说自己有工作，但是不适合自己，想要再换一份的合适的，所以你就接手了？”
那人点了点头，但是对方也不知道马大胜到底去了哪里。
那边石老头也从家里匆匆赶来，看到马翠芬之后，原地发狂，“你还我的钱！把我的钱还给我！”
“老石，老石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什么钱，我身上那一百块钱都被那个人贩子拿走了。”
“别装了，你就是为了我的钱，你儿子都跑了，你还在装什么。”石老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记得自己的钱。
“你在说什么啊，大胜不是一直在厂子里上班吗？”马翠芬心急如焚，才终于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从我第一次相亲见你，就开始骗我给你出钱，你把我的钱还给我。”石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账本拿出来，狠狠摔在马翠芬脸上。
马翠芬从来没见过石老头这模样，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要找马大胜吗？我实话告诉你，马大胜跑了，他把我扔火车站自己跑了，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合起伙儿来骗我呢！”
石老头本来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但是发现自己的钱全都被偷了之后，彻底醒悟过来。
石老头还在大喊大叫，这边又有人进来，喊了一声：“马大胜找到了。”
马大胜被警察压着进来，和马翠芬面面相觑，两人显然都十分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两人竟然在警局相遇了。
“火车上的乘警在火车上侦破了一起赌博案，马大胜参与其中，被我们压回来了。”
众人站在警局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好在警察们的办案经验都十分丰富，再次分开审讯。
只是很快就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警局里能用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
人贩子那里三个人，马翠芬和马大胜母子两个也要重新审问。
警局里的同事有的还在出外勤没有回来，按照惯例审讯一个犯人应该有两位警察。
但现在分开后，根本凑不出人手。
但是将犯人合起来审问，又不合规矩。
“齐成瑾同志，或许还要麻烦一下你。”大队长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几个毛头警察，走到了齐成瑾身旁。
第057章 第 57 章
齐成瑾也没想到警察局中缺人手能缺成这样, 但是警察已经说出来了，齐成瑾也不会拒绝。
这里没关蓓没什么事情，但关蓓也没走, 反正都在警局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如等事情全都结束之后再离开，毕竟第一手知道的消息，和经过别人传播的结果, 听起来到底是不一样的。
关蓓走到方小草旁边坐下，方小草拍拍关蓓的肩膀, 抓出一把黄豆让关蓓慢慢吃着。
石老头呆坐在椅子上, 眼巴巴地看着审讯室的方向。
审讯室里, 进展十分迅速。
马大胜和马翠芬都没想到彼此会在警察局相见，但是既然已经在这里遇到了, 石老头也已经报案, 两人都明白, 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马翠芬年纪稍大，经历的事情稍微多一些，还能撑住，但是马大胜却完全撑不住。
随随便便问两句就将事情全都交代了。
他同马翠芬确实是母子, 而且母子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了。
马翠芬以前的经历也全都是真的, 曾经给人当童养媳，过得不好, 然后捡了个儿子，将儿子带大。
马翠芬是南省一个山沟沟里的人, 从南省跑出来之后, 就捡到了马大胜这个孩子。
最初的马翠芬是正常找个人结婚，但是日子过得并不好, 男人的脾气不好，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打马翠芬，到马大胜九岁那年，那个男人去世，马翠芬终于得以喘息。
但是没了男人，马翠芬也没了生活下去的条件，就开始以骗男人为生。
为了不露馅，马翠芬基本上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最开始的时候马大胜还小，她就一直带着马大胜东奔西跑，后来马大胜长大，马翠芬的年纪也大了，没有以前吃香。
两人就开始分开战斗，马翠芬骗老头，马大胜骗年轻女孩子。
但是手里有钱的年轻女孩子，家里管的都严，马大胜得手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基本上都是看马翠芬的。
而马翠芬来到他们市没多久，就盯上了石老头这个人，所以主动出现在了石老头面前。
石老头这人虽然处处看着很抠门，但只要说话说到点子上，让石老头掏钱也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
马翠芬看石老头像个冤大头，又知道马大胜那里一直都没得手，索性写信让马大胜过来，母子两个一起坑石老头的钱。
马翠芬和石老头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摸清楚了石老头的底线，眼看着时间的推移，石老头对待马翠芬没有之前有耐心了。
以前可能只要轻飘飘说一句话，就能哄着石老头拿钱，但现在要说好几句，还要伺候石老头，才能得到以前的效果，马翠芬觉得要是再不走，自己可能就无法脱身了，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石老头。
自己提前买了离开的火车票，至于马大胜是留下来断后的，依照马翠芬的意思是马大胜毕竟有了个正式工作，这是以前没有的事情。
有了这份工作，马大胜要是愿意留下来，就等着过几天，假造一封信，说马翠芬出了意外，人没了。
因为尸体不好运输，所以只能烧成骨灰寄回来，到时候让石老头看看骨灰就够了。
马大胜可以正常在这个市里生活，毕竟工作已经到手，石老头不可能平白无故要回去。
马大胜觉得马翠芬说的有道理，本来答应了，但是他到底没有正经上过班，几天的功夫就很不耐烦了，所以依旧是联系了别人，将工作卖出去，拿了钱准备去找马翠芬。
至于马翠芬最初的想法也根本不是去甘城，甘城不过是迷惑石老头的障眼法，真正要去的城市和甘城完全相反。
但是为了确保安全，马翠芬是两个城市的火车票都买了。
没想到还没上火车，就看到了一个新目标。
马翠芬上前搭讪，以为这一次也会十分顺利，没想到终日打雁被雁啄，自己盯上的新目标竟然是个人贩子。
人贩子还棋高一着，把她给坑了。
至于马大胜事情就更简单了，马大胜本来就不耐烦工作，已经联系好了买家，只等着拿钱走人。
再加上石老头一天三回在身边说起马翠芬，一直询问马翠芬什么时候回来，马大胜烦不胜烦，私下和马翠芬联系，马翠芬也确实没回。
索性直接将石老头骗到了车站，自己走了。
结果上车之后运气不顺，因为天气原因，列车直接在半路上停下了，马大胜在车上坐着无聊，就看别人都在做什么，然后被一伙儿打牌的人吸引过去。
车上无聊，身上又有着巨款，马大胜很快成了牌桌上的一员，结果在赌性正浓的时候，被乘警抓个正着。
列车无法往前走，只好压着赌博的这几个人回来，而刚到火车站，乘警这边就收到消息，说是当地公安在找一个名叫马大胜的人。
马大胜成功被交接到警局。
但是两人说起石老头的钱，全都是一个德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们没钱还给石老头。
石老头的钱不是一次被偷完的，有石老头自己花出去的，也有马翠芬和马大胜趁石老头不注意一点点转移的，但是现在两人身上也确实没钱。
马翠芬身上的钱，在晕倒的时候全都被人贩子搜刮走了，包括她专门藏在内衣内裤还有鞋底的钱，一分钱都没有剩下。
依誮
马大胜的钱则是在火车上赌博，全都输光了，现在光棍一个，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更不可能有钱还给石老头。
警察又去搜了三个人贩子的身上，还有三个人贩子之前短暂停留的住所，但是也没有什么收获。
最终只找到了一百块钱还给石老头。
石老头拿着自己的一百块钱，哭都哭不出来，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平常连去国营饭店都舍不得，存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没想到几天的功夫，竟然只剩下一百块钱了。
石老头拿着一百块钱哆哆嗦嗦，最后头一歪，华丽丽的晕倒了。
而另一边齐成瑾对人贩子的审问仍旧在继续。
这三个人属于人贩子中最底层的存在，但是随着问题的深入，能问出来的东西还是越来越多。
人贩子在本市盘旋已久，只不过人员经常流动，不会让人看出不对。
再加上他们活动隐秘，一般情况下，若是在火车上得手，他们就会立即在最近的站点下车。
如果不是在火车上得手的，而是在站台处，则会先关起来，等着接应人的到来。
这次马翠芬被关起来，就是因为这次接应人一直没到。
但是至于接应人什么时候到，这三个人其实也不清楚，他们和接应人之间基本上极少碰面。
一通审问下来，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
石老头早前晕倒，方小草几个人送石老头去了医院，关蓓依旧在警局等着齐成瑾。
看齐成瑾出来，关蓓将自己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饺子递上去，“饿了吧，刚买的，你趁热吃。”
齐成瑾没推辞，忙了一天，确实肚子空荡荡的，几个饺子下肚，才觉得踏实了许多。
刚准备张口说话，却发现旁边的警察并没有离开。
齐成瑾索性将饺子往对方的方向推了推，“一起吃？”这一天忙碌下来，不仅他没吃什么东西，警察们也都没吃什么东西。
“不用不用，我们去食堂吃。”虽然闻起来很香，但是几人还是拒绝了。
齐成瑾踏踏实实将饺子吃完，刚准备和关蓓离开，方才去食堂吃饭的几个警察已经回来了。
看到齐成瑾，方才那个让齐成瑾帮忙审讯的队长，再次对齐成瑾伸出手，“齐成瑾同志，还请借一步说话。”
关蓓站在不远处，虽然能看到两人的嘴唇在动，但是听不到声音，也不会唇语，根本不知道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而且关蓓着急回家，也没当场问两人说了什么。
一直到洗完澡之后，齐成瑾帮关蓓擦着头发，才终于想起来询问。
“王警官说他们公安这段时间很缺人，正在招人。”警局前段时间重组，有不少人都调走了，所以人手短缺。
“他问我有没有加入警局的意思。”齐成瑾说着，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没落下，等关蓓头发半干的时候，拿出梳子帮关蓓梳头。
“你想去吗？”
齐成瑾没回答，他回来的一路上也在问自己——我想去吗？
若是说想，齐成瑾总会想起自己上辈子死亡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心中只有忠君报国四个字，但是这四个字最终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好结果。
现在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制度，最终的结果会变好吗？
但若是说不想？齐成瑾又觉得自己还是心动的，在厂子里的保卫科虽然清闲安全，但是齐成瑾觉得那里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没关系你慢慢想。”关蓓拍了拍齐成瑾的肩膀，觉得齐成瑾今晚有些过于沉默。
“你是以前在这方面受过什么伤害吗？”关蓓猜测地说道，眼睛看着齐成瑾，希望能从齐成瑾口中得到答案。
关于齐成瑾的身份答案，两人虽然没有明说过，但是关蓓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现在顺着心意问了出来。
但是在齐成瑾看过来的时候，关蓓又忍不住躲开了，“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齐成瑾点头，用拇指婆娑着关蓓的脸颊，“确实有些顾虑，还需要再想想。”
况且去警局，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你愿意同我说吗？”关蓓直起身，正视齐成瑾，她觉得今晚是个机会。
齐成瑾点头，他其实是想告诉关蓓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张张嘴又只能无奈闭上。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说起。
“你以前也是做警察的吗？”关蓓感受到齐成瑾的情绪，试探着问道。
“不是。”齐成瑾重新看向关蓓，但是要说出口的话，还是变了变，“我以前在乡下摔了一跤，当时的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是个将军，为皇帝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但是皇帝并不信任我，最终一杯毒酒送走了我。”
“梦里的一切都很清楚，所以梦醒之后，我也不知不觉学会了很多以前不会的东西。”齐成瑾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关蓓能够接受的方式，将自己的上辈子讲了出来。
或许上辈子的齐成瑾真的是自己的黄粱一梦，也或者是他过奈何桥的时候，没能喝上孟婆汤，所以没能遗忘掉记忆。
以前的齐成瑾总是将上辈子的自己，和以前的原身分开看，觉得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只不过是原身恰巧死亡，自己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原身的身体之中。
但随着时间推移，齐成瑾又逐渐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或许他和原身本来就是同一个灵魂的上下两辈子。
上辈子的他过得太紧绷，所以转世之后开始变得纨绔起来，结果因为太不知天高地厚，摔倒了头，导致他两辈子的记忆开始混乱。
当然这些仅限于他自己的猜测，因此并未告诉关蓓。
“你竟然是将军！”关蓓十分震惊，但是想想，好像又觉得正常，毕竟齐成瑾与众不同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齐成瑾同志，你真的好厉害！”关蓓眼睛亮亮的，情不自禁环上齐成瑾的脖子，在齐成瑾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齐成瑾立刻反客为主，将这个吻加深。
“你愿意相信我说的？”齐成瑾其实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没想到关蓓竟然这么轻易相信自己，没有追问，没有质疑。
“我当然相信你！”
“不过关于要不要去警局报道的事情，我还要再想想。”齐成瑾继续说道：“王警官说，就算是警局特调，想要进警局，还是需要考试才行。”
警局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即便是子女接班，也都是要考试的，只有一种人不需要考试——从部队专业回来的，但这些人就算是不需要考试，也需要简单的特训。
毕竟当兵和当警察，还是有区别的。
或许是终于坦白了自己的秘密，齐成瑾觉得今夜自己睡的比以往都要沉，甚至罕见地没有起床去晨跑。
今天的早饭是从外面买的油条，还有方小草自己熬的粥，一家人吃的头也不抬。
一直到吃的差不多，方小草才又说起石老头。
石老头昨天晕倒之后被送到医院，医院的意思是石老头年纪大了，为了确保安全，所以要住院观察一天，最好能输液一天。
但是石老头刚刚丢失了一大笔钱财，听到住院又要花钱，说什么也不住，执拗地走了回来。
今天早上一直没看到石老头的身影。
“还真叫周老太太说着了。”王霞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也不是王霞和石老头有什么宿仇，实在是石老头之前那段时间太嘚瑟了，结果没想到从一开始遇到的就是骗子。
“石老头年纪都这么大了，现在又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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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刺激，我真怕他哪天想不开。”
昨天从警局到医院，都是方小草和齐建设陪着的，当时石老头的表情说是心如死灰都不为过。
上次看见石老头这种表情，还是革委会的人，将他一辈子收藏的茶壶都砸了。
但当时的石老头，除了茶壶，还有找媳妇这个指望。
但是如今茶壶是不能用了，找媳妇也被人骗了，存了半辈子的钱也都没了，这简直是要什么没什么。
方小草真担心石老头哪天想不开，在自己房间里就那么没了。
方小草这人热心，石老头又是几十年的邻居，方小草觉得石老头要是真的就这么没了，也着实可惜。
“实在不行，您让周老太太去石大爷跟前说几句。”看方小草实在是发愁，饭后趁着刷碗的功夫，关蓓给方小草出了个主意。
周老太太之前一直都说石老头命不好，说出来的话并不好听。
但以前说话不好听的人，说出来好听话的时候，再加上周老太太身上还有“神婆”特质加成，说不定会对石老头有点作用，期盼以后的日子。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改天我抽空说一说，关蓓还是你脑子灵。”方小草感觉解决了一桩大事，脸上也轻松许多。
石老头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整天闭门不出，连厂子前来慰问他的人，他都没见，只让人将东西放在门口，就把人轰走了。
不过石老头的情况，关蓓都是从方小草嘴里听到的，只要石老头不作妖，关蓓其实很少能看到石老头。
尤其是石老头现在这种闭门不出的状态，关蓓就更不可能撞见了。
况且关蓓这段时间在夜校的成果喜人，画画的技术也突飞猛进，现在已经主动请缨想要画板报了。
谢科长自然是求之不得，宣传科里有会写文章的，也有会画画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能两项全能的。
如今谢科长在关蓓身上好不容易看到一点书画双全的模样，自然是求之不得，关蓓自己也是跃跃欲试。
为了精进自己的画画技术，关蓓在夜校上课的时候，更加勤奋了。
不过由于之前半夜遇到流窜分子的事情，关蓓夜校下课，即便身边有齐成瑾陪着，关蓓还是下意识提高警惕，一旦放学绝对不在夜校逗留，尽可能选择人多的路走。
而齐成瑾也在考虑过后决定去考警局试试，保卫科的工作还是不太适合他，既然有新的机会摆在他面前，齐成瑾还是舍不得拒绝。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王警官直接找到了保卫科的领导，希望领导劝劝他。
但是保卫科这位科长是从部队专业回来的，行事作风都别具一格，在听了王警官的话之后，并没有苦口婆心地劝说齐成瑾改变主意。
而是趁着齐成瑾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出拳，试图打中齐成瑾的面门。
齐成瑾到底是多年在战场厮杀的人，感受到危险之后，下意识出手反抗。
两人就那么打起来了，最后齐成瑾赢了保卫科的科长。
科长才开始劝说，觉得齐成瑾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只在轧钢厂的保卫科。
“警局现在急切招人手，主要是过段时间有个全国范围内的武警大会，全国各地的警察，都会上去比划，你也不想我们本地的警局输的一点面子都没有吧。”
“而且我都听王警官说了，你的洞察力也很敏锐，是个做警察的好苗子，一直在保卫科实在是埋没人才。”科长拍了拍齐成瑾的肩膀他，他是从部队退下来的，一直遗憾没能去成警局，现在齐成瑾有机会去，科长觉得不应该错过。
“况且你不觉得你自己和警局还挺有缘吗？”
本来齐成瑾对于去警局这件事便充满了意动，现在科长又是一番说唱打做，让齐成瑾真正下定决心。
对于齐成瑾的决定，关蓓当然是赞同的。
“不过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关蓓在为齐成瑾开心的时候，心中也有着担忧。
毕竟警察和保卫科还是不一样的。
“放心，我会的。”齐成瑾一直抱着关蓓，不愿意松手，两人相拥而眠。
之后齐成瑾每日的运动量逐渐增加，毕竟要以最好的状态，参加警局的考试。
而关蓓也终于等到了自己一直等待的消息。
今年的工农兵大学推荐要开始了，轧钢厂今年一共有五个可推荐名额。
经过厂领导的深思熟虑之后，要求选拔轧钢厂的正式职工，男女不限，年龄在十八至三十之间，劳模代表优先。
关蓓虽然不是劳模代表，但是也受过厂子里的几次嘉奖，至于其它条件关蓓全都满足。
所以在通知一发下来，关蓓就准备上了。
关蓓将自己的高中成绩全都准备出来，又将自己在报纸上刊登过的文章集中到一起，除此之外，关蓓还从厂报上将自己受嘉奖的照片找了过来。
这些都是她荣誉的见证。
准备好这些资料后，关蓓兴致勃勃地去了谢科长的办公室。
“科长，您看看，我还缺什么资料，我提前准备准备。”
谢科长看着关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这次五个名额，可能是厂子里直接推荐，用不着报名。”
厂子里这五个工农兵名额，是厂子今年专门要过来的，主要是推荐各个领导的心腹，让这些心腹去镀金。
如此各位厂领导高升之后，心腹毕业之后也有机会跟着调走，或者是直接留在厂里升职，担当重任。
五个名额完全就是僧多粥少的状态，领导虽然发了通知，看起来职工们全都能够公平竞争，但其实已经全都内定了。
像现在大家都知道的，因为生产效率的提升，厂长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两个月后就会高升去省里的工商局，所以这个工农兵名额里面，厂长的秘书稳稳占据其中之一。
除了厂长，厂里的工会主席也因为家属扫盲班的事情，要调到市委工作，走之前肯定会将自己的心腹秘书安排妥当。
如此只剩下三个名额了，而剩下的厂领导还在竞争，具体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关蓓虽然是个优秀的工人，但是来轧钢厂的时间太短，资历太浅，也没有什么和领导直接面对交流的机会，因此这次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关蓓的份。
关蓓想要通过厂子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且还要等好几年呢。
“科长，我知道，但这不是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吗？”关蓓对于这些隐形的规则，其实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毕竟她之前一直和王老师走动，也不是白走动的。
但她总觉得万一呢，万一到时候厂领导争论不休，剩下那个名额，不管是谁的心腹过去进修都不能服众。
万一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万一她会是那个渔翁呢？
看关蓓这么积极，谢科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关蓓再多写两项学校荣誉，比如当时学工学农活动中受到的嘉奖。
虽说时间已经有些久远了，但是写上去，至少看着好看。
“谢科长您放心，我就是去试试。”关蓓告别科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写了一封自荐信。
将东西收拾好，直奔厂长的办公室。
厂长办公室没人，应该是去开会了，关蓓想了想将东西放在了厂长的办公桌上，离开了办公室。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在关蓓收到回信之前，先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关蓓顺利入选了工农兵大学，像是天上掉馅饼一般。
厂长即将调走，本来已经决心推荐自己的秘书去上四年大学，等大学毕业能够直接高升。
但是名额公示期间，秘书家里却出了问题。
先是有革委会的人去秘书家里搜查，说秘书的祖母曾经是资本家的小姐，一直到现在家里都有着老式做派。
革委会的人在秘书家里大肆搜查了一番，但是一无所获，只好偃旗息鼓。
但是很快厂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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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有关秘书的匿名举报信，说秘书曾经在职期间收受贿赂，借用岗位打压普通工人。
最后又写了一封大字报，说秘书曾经上学期间爱读外文小说，这样的人已经被资本主义洗脑，思想已经被污染，不配竞争工农兵大学。
而且还专门拿出了证据，一本破破烂烂的外文书里确实有着秘书曾经上学时候的笔迹，无可抵赖。
秘书有嘴说不清，还有可能面临革委会的重新审查，身份也可能变成黑七类之一。
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再上工农兵大学，如此名额再次空缺下来。
厂里的几位领导争论不休，都想把自己的心腹推上去，毕竟这可是镀金的事情。
厂领导连着开了三天的会，最终名额都没能定下来，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厂长想起自己曾经在办公桌上看到过关蓓的资料。
只是当时并不在意，看过之后便放到了角落里，但是现在又重新拿了出来。
厂长推荐关蓓去读了工农兵大学，关蓓的梦想得以实现。
四年大学读完，关蓓却没能回到轧钢厂，而是去了隔壁的制衣厂当领导。
但是制衣厂的效率不行，产能不行，制衣厂里还有很多人因为风言风语不服关蓓。
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流言，说关蓓之所以能够去上工农兵大学，是因为她当初背地里举报了轧钢厂的厂长秘书。
关蓓利用不入流的手段让厂长秘书从云端跌落泥潭，最后自己却乘着东风起飞了。
关蓓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压力极大，愈发想要将制衣厂办好，但是制衣厂的中层领导基本上都不信任关蓓，关蓓举步维艰。
随着时间的推移，真正的高考毕业生进入工厂，这些人比工农兵大学出来的学生更具有真才实学，厂里的领导也更加信任这些人。
关蓓在厂子里更加内忧外患。
又过了几年，私人工厂此起彼伏，国营的制衣厂受到极大冲击，厂子开始变卖材料和土地，效益大不如前，甚至开始拖欠工人工资。
而这些当然都是需要找背锅侠的，关蓓就成了制衣厂的背锅侠。
关蓓正式下岗，还为此背负了一身骂名，从那之后郁郁寡欢。
从梦中醒来，关蓓抿唇坐在炕上。
这次的梦虽然不像之前的梦境那般，但也着实不算好。
但关蓓在将梦境回忆了一遍后，只觉得激动。
第058章 第 58 章
“想什么呢？有好消息？”齐成瑾晨跑回来, 就看到关蓓坐在床上咧嘴笑，忍不住伸出手在关蓓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关蓓摇头，压下自己心中的欢喜, 这次梦境给了她太多提示，她根本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我不准备申请工农兵大学了。”关蓓一边穿衣服，一边同齐成瑾说起自己的打算。
“有别的想法，或者是别的消息？”后半句话齐成瑾压低了声音。
关蓓点头, 凑到齐成瑾的耳边，“再过几年可能就会重新高考了。”
这是最让关蓓最激动的一点, 高考上大学！她的梦想原来也有实现的一天。
原来不通过工农兵的方式, 也能去上大学。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上大学。”关蓓伸出小拇指和齐成瑾拉钩, 这是她们之前就说好的事情。
“我们肯定一起去。”齐成瑾一边说着，一边将梳子递给关蓓。
走到厂子里, 关蓓和同事打了声招呼, 就开始思考关于工农兵大学的事情。
按照梦里的说法, 这个名额关蓓纯属于捡漏，要是最初她没有直接了当将自己的资料放到厂长的办公桌上，这样的机会也根本落不到自己身上。
但是资料已经递上去了，关蓓也没有打算拿回来。
倒是可以想想怎么帮一把厂长秘书, 让对方顺利去大学镀金。
毕竟这位秘书身后有厂长托底, 本身能力也不错，只要按部就班读完大学, 之后肯定有广阔的空间等着，不用白白受几年的磋磨。
但是怎么才能将消息传给厂长秘书, 对关蓓来说暂时还是个难题。
她同这位秘书只有一面之缘, 就是之前因为大字报的事情，厂长秘书让她去厂长办公室那回。
平常关蓓都是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写写画画, 除了食堂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妇联的办公室，和厂长秘书碰面的几率大概为零。
关蓓想了想，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去妇联那边找了贾芳芳。
贾芳芳升职之后也有了自己的小办公室，也不用像之前当科员那样，经常东奔西跑。
看到关蓓过来，贾芳芳依旧很热情。
“怎么有功夫过来？快坐快坐，好久没见你了。”贾芳芳说着专门泡了茶叶端到关蓓跟前。
“我最近在报纸上读了好多你的文章，你真是了不得了。”贾芳芳说起来还有些感叹。
当初关蓓来厂子面试临时工，还是贾芳芳面试的，最初扫盲班不顺利，也是关蓓想的主意。
当时的贾芳芳虽然觉得关蓓这人有想法，但是也绝对想不到关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正。
毕竟轧钢厂这么多人，临时工，学徒工更是两只手数不过来，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拿临时工的工资，找不到转正的机会。
但是关蓓不仅用最快的速度转正，还几次接受厂子的嘉奖，连带着整个妇联都因为她的想法，而受到了厂子的重用。
所以贾芳芳对关蓓的态度一直很好。
“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主任不嫌我烦就行。”关蓓看出贾芳芳的亲近，自己说话的时候，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你这是什么话！我盼着你来呢。”贾芳芳推推关蓓的肩膀，洗耳恭听。
“你这边消息灵通，我就是想从你这边打听打听，咱们厂那五个名额，差不多内定的都有谁？”
听到关蓓的问题，贾芳芳沉吟了一会儿，说了出来。
反正这事情在厂子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有竞争力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板上钉钉的肯定就是咱们厂长秘书了，才二十五岁，厂长将人推上去，以后好处多着呢。”
“除了厂长秘书，工会主席的秘书，还有副厂长的一个手下，那人是部队退下来的，和副厂长沾亲带故，还有咱们厂的两个机械工程师，另外还有两个人，也是在朝着这个名额努力，最终能落到谁手里，还要看几位厂领导是怎么想的。”
轧钢厂有一个正厂长和四个副厂长，工会这边也有一个工会主席，外加三个副主席。
加起来一共八个人，八个人抢五个名额，到时候肯定有人挣不上。
“这就是神仙打架，和咱们这些没什么关系。” 贾芳芳拍拍关蓓的肩膀，用委婉的方式劝关蓓退出这次竞争。
“咱们厂长秘书可真厉害，这里面几个人书他最年轻了吧？”关蓓将话题转移到厂长秘书身上。
贾芳芳连着点头，大家对厂长秘书都很佩服。
厂长秘书姓高，带着眼镜，平常看起来不显山不漏水，但是很受厂长的重用。
据说在高秘书出现之前厂长曾经一年换过三个秘书，每一个都不合心意。
但是高秘书出现之后，厂长再也没换过。
而且高秘书被调到厂长跟前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当时是被大家当炮灰顶上去的，结果没想到竟然和厂长意外合拍，几年过去成为厂长的第一心腹。
“高秘书能力强运气好，在咱们厂年轻人里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贾芳芳凑近关蓓，使劲儿夸高秘书。
关蓓笑：“你对高秘书印象这么好，肯定还是因为高秘书家里清净吧？估计没折腾过妇联。”
“你说得对，高秘书家里人口是真清净。 ”
高秘书爹娘都是轧钢厂的员工，自己上学的时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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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学霸，目标就是考上大学，但是没想到爹娘接连生病去世，家里就剩高秘书的奶奶，高秘书还有高秘书妹妹三个人。
高秘书奶奶是个小脚老太太，眼睛也不好，干不了什么活儿，高秘书的妹妹刚刚小学毕业，还是个小孩子，整个家就等着高秘书顶立门庭。
高秘书从高中辍学，接了父亲的班，又将母亲以前的那份工作卖了，养着妹妹和奶奶。
高秘书奶奶不常出门，除了附近的街坊邻居，基本上都没有见过这位老太太。
高秘书的妹妹高中毕业后去了五金厂上班，去年结婚搬走了。
至于高秘书的妻子，则是在市委上班，平常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连贾芳芳都没见过几次。
高秘书一家清清爽爽的，高秘书本人又有能力，贾芳芳自然是满口称赞。
“咱们高秘书这人可不是只有我夸，你出去问问十个人，至少也要有八个夸高秘书的。”
关蓓从贾芳芳嘴里了解了许多关于高秘书的事情，但是她依旧没什么碰到高秘书的机会。
她倒是去过高秘书和厂长的办公室两次，但是每次都不凑巧，两人都外出去市委开会，关蓓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关蓓琢磨着如果再碰不到高秘书，不如去碰碰高秘书的家里人。
高秘书的奶奶虽然不常出门，但是每隔几天总会来供销社买点东西，关蓓准备碰碰运气。
今天是王霞女儿百天，国营饭店里正好有红烧肉和红烧鱼，关蓓下班后就直奔国营饭店等着。
这会儿国营饭店里吃饭的人并不少，三五成群都坐在一起，只有关蓓是打算买了之后回家吃，因此只坐在旁边角落等着。
关蓓低着头沉思着自己的新文章，结果靠墙的这边的小门却被打开了。
关蓓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国营饭店里竟然是有包厢的。
看到包厢里的人，关蓓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之前在厂子里连着两次专门找高秘书都没找到，结果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高秘书一伙人显然是已经吃好了，正准备离开。
高秘书站在门口，一一同这些人告别。
一行一共七个人，除了高秘书外，关蓓还认出来三个也是轧钢厂的员工，据说也在竞争这次的大学名额，现在看起来应该同高秘书关系都不错。
“高秘书好。”看着高秘书送几个朋友离开，关蓓上前打招呼。
高秘书眯了眯眼，“关蓓同志。”
“没想到高秘书也在这里。”
“几个朋友聚一聚。”高秘书对关蓓并没有什么印象，自然也不准备多说话。
但关蓓好不容易碰到，肯定轻易不会让高秘书离开。
“高秘书好事将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恭喜高秘书。”
高秘书摇头，“还说不准的事情，哪里来的恭喜。”毕竟名额的公示期还没到。
“也对，事以密成，等落定了我再来恭喜高秘书。”关蓓挥挥手和高秘书告别，拿上自己的红烧肉和红烧鱼走了。
高秘书看着关蓓离开的身影，再次眯了眯眼睛，又回头看了一眼包厢里已经空了的各种盘子，骑上自行车离开。
终于见到高秘书的关蓓，心情很不错。
只有见到了，给高秘书留下了印象，关蓓才准备进行的下一步。
否则她为什么平白做好事，自己有梦境的提醒，就算不帮高秘书躲过这一劫，只要自己避开去上工农兵大学，也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影响自己以后的生活。
但她想要提前结个善缘，因此在见到高秘书之后，关蓓终于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步计划。
与此同时，高秘书也到了厂长办公室。
第059章 第 59 章
“资料都准备好了吗？”厂长看到高秘书进来, 从桌面文件中抬起头，“也没几天了，虽然现在是厂子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谢谢领导。”高秘书将自己的补充资料递到厂长跟前，还是主动说起了自己的国营饭店之行。
七个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只不过有一个当兵去了，这两天才回来,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聚一聚，顺便也是恭喜高秘书得偿所愿, 结果没想到连厂长都听到了风声。
“领导我会注意的。”高秘书将自己的资料封装起来, 帮厂长收拾起桌面上的另外一个角落。
随后便在角落里看到了关蓓的资料, 高秘书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将资料放在了原地。
其实厂长办公室这两天不仅出现了关蓓的资料, 还有很多人都在报名, 胆子小的会放到办公楼的收信箱里, 胆子大的就直接来领导办公室。
高秘书这几天已经帮厂长收拾了好几个人的资料，都整整齐齐放在角落。
高秘书知道这些资料厂长肯定是已经看过的，但没有处理，反而放着让他来处理, 也是厂长对他的信任。
但是今天高秘书的心里却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关蓓那句事以密成，一会儿又是厂长那句低调一点。
而关蓓在见到高秘书之后, 开始有意在下班或者食堂吃饭的时候寻找高秘书的身影，但是她并没有自己出现。
毕竟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齐成瑾比较靠谱, 齐成瑾的身手比她强多了。
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东西放进高秘书的口袋里。
关蓓送出的东西不是别的, 而是高秘书曾经在外文书里写下的批注。
关蓓上学时候学的是俄语，对于英语一知半解, 但是梦里的情况印象深刻，那句批注关蓓也能差不多记下来。
只要高秘书看到那张纸条，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关蓓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想要保住工农兵的推荐名额，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举报，还需要靠高秘书自己。
关蓓没了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的担心，又知道过几年就能考大学，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她特意回了一趟家，将这次的梦境告诉了陈美云。
关荣和关熙今年秋天就要去上中专了，关蓓想通过陈美云的口问问，如果知道以后有机会读大学，那么要不要再等等。
陈美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家子正在吃饭。
关荣听到这个问题，将吃饭的筷子放下，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我觉得护士挺好的。”最主要是就算陈美云说的是真的，等到能考大学已经是六七年之后的事情了，想要等大学毕业，还需要十年，关荣觉得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不了，我决定还是按照我的想法去学开火车。”关熙也拿到了中专的通知书，和关荣的学校距离很近，看关荣拒绝，关熙也下意识拒绝。
毕竟他们是龙凤胎，从小一起长大，还没怎么分开过。
陈美云看了一眼关蓓一眼，最后说道：“你们自己有想法就行。”
其实依照陈美云的想法，上中专也挺好的，至少稳当。
当初关晨也是读的高中，但是没能考上大学，本来想着让关晨再读一年，但最后也放弃了，直接进了厂子。
关蓓上高中的时候，考大学的劲头很大，成绩也很稳定，眼看着能成为他们家第一个大学生，但是时运不济，大学不招生了。
不过好在关蓓终于有机会视线自己考大学的梦想了。
因为梦境带来的好消息，让关蓓不管做什么都充满干劲儿，甚至灵感爆发，又在工农报纸上刊登了两篇文章。
工农报纸的名气极大，在看到关蓓再次将文章刊登到工农报纸上之后，市报社传来一个消息，省里准备举办各行各业的交流会，这个交流会一共会持续三天的时间，如果关蓓愿意的话，可以跟着市报社的同志们一起，进入行业内部的交流会，了解更多的信息。
关蓓对这个行业交流会十分感兴趣，收到报社的消息之后，当即去找了谢科长请假。
谢科长看到原因之后，直接去找了上级领导审批。
省里的行业交流办的很大，基本上每个厂子都会参加，轧钢厂身为省里的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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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自然也不例外。
并且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参会人员，除了几个技术出众的工程师，还有几个后起之秀，再加上管生产的厂领导，至于宣传科自然也要去的。
毕竟行业大会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轧钢厂都是过去长脸的，宣传科的人员去了之后，也更好些文章夸自己的厂子。
这种事情谢科长不放心交给别人，自然是自己跟着厂领导过去。
没想到关蓓竟然得到了报社的邀请。
“这不算请假，这属于正常出差，厂子里会报销额外的费用。”从领导办公室回来，谢科长将关蓓的请假条退了回去。
这次行业交流会虽然就在本市，但是距离轧钢厂这边有些远，再加上三天的时间很紧张，参加交流会的几个人都准备在附近的招待所休息，这笔支出自然是厂子来出的。
关蓓名义上是跟着市报社的人一起出差，所以她的花销是由市报社报销，但是现在厂里也愿意报销一份，关蓓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要是报社选用你的文章，记得在报纸上多夸夸咱们厂子。”
在行业交流会之前，齐成瑾先告诉了关蓓一个消息，他通过警局的考试了。
下周一就会正式去警局报道，这两天会留在轧钢厂这里处理调动手续。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关蓓欣喜地抱住齐成瑾。
相信齐成瑾的能力是一回事，但是真正收到消息的欣喜是另外一回事。
遇到好事要庆祝的习惯，关蓓一直没有改，反而有点发扬光大的意思，拉着齐成瑾就去了国营饭店。
十分大手笔要了两份红烧肉，还有一份地三鲜，打包回家吃饭。
齐成瑾即将换工作，对于整个家里都是一件大事。
齐建设甚至将自己不知道藏了多长时间，一直舍不得喝的黄酒拿了出来。
“好好好，这是件好事儿！咱们齐家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齐建设一边说着，一边有点老泪纵横的意思。
“想当初你那么混蛋，我真担心你哪天混个大的，把自己混到警局里吃牢饭。”
“前些年我没少跟你大哥说，让他以后帮着点你，毕竟是一家人，他就这么一个弟弟。”
“我们当时都怕你真出什么事儿，结果没想到你真是个有出息的！”
“确实混到警局了，没想到你还有当警官的一天！”齐建设的情绪很少外放，家里平常有什么事情需要决定，大都是方小草开口。
关蓓身为儿媳妇，同公公的接触自然也不算多，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齐建设又哭又笑的样子。
而且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按照以往，这个时候方小草就会出来阻止。
结果方小草像是没听见一般，一直没什么声响。
关蓓特意去看，才发现方小草也在垂着头偷偷抹泪。
关蓓拍了拍齐成瑾的手，一家子都很有感触。
王霞倒是跃跃欲试想说话，但看看公公，看看婆婆，又看看高兴得脸都红了的丈夫，最终还是低头吃饭。
今天国营饭店的红烧肉特别好吃，趁着别人顾不上吃，自己可要多吃两块。
齐成瑾即将调任去警局的事情，像是插了翅膀一般，一夜之间周围所有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时不时就组团来家里看看。
“我就知道齐老二是个出息的，当初别人都不敢干的事情，就他敢干！现在果然了不得，都当上警察了！”
“是的，是的，这孩子从小就机灵，我就知道以后肯定能成大事，果然这不就成了！ ”
“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老齐夫妻俩就能享福了！”街坊邻居来来往往，方小草到最后把脸都笑僵了。
最后还是看自己小孙女一直睡不好，才终于将这些人送回自己家里。
周围大部分都是轧钢厂的工人，突然出现一个去警局工作的，大家都觉得十分稀奇。
尤其知道这个区警局工作的人竟然是齐成瑾之后，就更加稀奇了。
齐家二混蛋竟然也有当上警官的一天！这种稀奇事好几年都出不了一件，自然都要出来看看热闹。
关蓓再次和齐成瑾一起回家找陈美云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周围关注他们的视线再一次变了。
甚至到了筒子楼之后，有不少邻居都出来打招呼，看见就是一副笑脸，关蓓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她都不知道多久没受过这样的注视了。
想当初她通过学工活动获得制衣厂岗位的时候，周围的邻居对她就是这么热情，基本上每次见到她都会夸她。
后来她拒绝制衣厂的岗位，转而考高中，邻居们也每天都会专门和她打招呼。
但是高中毕业后，关蓓瞬间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都知道关蓓成绩好，能干孝顺。
但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能上大学，没有工作，其他都是虚的，所以邻居们虽然还是照常打招呼。
但是关蓓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同。
后来关蓓更是直接嫁给了齐成瑾，邻居们更不看好关蓓了。
觉得关蓓这辈子估计只能这样了。
结果没想到齐成瑾这人人皆知的二混子，竟然还有翻身的一天，还成了警察。
众人的态度自然又一次变了。
最近关中华也休息，一早就在家里等着关蓓和齐成瑾夫妻俩。
陈美云更是絮絮叨叨，“当初这婚还真是没结错，我们蓓蓓还是有眼光的。”
陈美云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得知关蓓和齐成瑾领证时候的暴怒情绪，只剩下满意和高兴。
对待齐成瑾的态度也更加亲热。
关蓓能得到正式工作，是关蓓能干，陈美云也是真的相信自家闺女，只要有机会就能往上走。
但是齐成瑾是真的出乎意料，陈美云本来觉得齐成瑾老老实实在保卫科上班，不混蛋，对自己女儿好，也算是值了。
结果没想到齐成瑾还能憋个大的，一夜之间周围人的态度全变了。
陈美云更觉得扬眉吐气，恨不能拉着齐成瑾和关蓓在家家户户走一圈，让大家都好好看看。
陈美云这顿饭做得十分丰盛，堪比关蓓回门那天的饭菜。
饭桌上关熙也缠着齐成瑾问了很多问题，一家子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随后齐成瑾又说起了另外一个消息，“进了警局之后，过段时间可能要去首都那边出差，不过具体什么时候去，去多长时间，都还没有说定。”
武警大会比赛在即，市里的警局都会先比一场，选出武力值最高的几个人，等到时候一起去首都比赛。
齐成瑾虽然还没有正式在警局入职，但是已经和不少警察交过手了，不仅是武力值不弱于现在的警察，连枪法射击都不输。
昨天王警官就已经和他说定，去首都的名额一定有他的。
毕竟齐成瑾在武力值上面连续击败了好几个部队退伍回来的警官，所有被他打败的人，全都对他赞不绝口，所以王警官提前将齐成瑾定下了。
几个人听了齐成瑾的话，都下意识去看关蓓，这件事情关蓓已经知道了。
齐成瑾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关蓓，关蓓当然是同意的。
虽然归期不定，但这是一件大好事，关蓓当然举双手赞同。
“那更该庆祝庆祝，双喜临门，一进警局就能受到重用。”陈美云端起茶水，以茶代酒，大家推杯换盏。
“等你从首都回来，要不要和我一起学车？”关中华吃完饭后，沉思许久对这齐成瑾发问。
关中华这两次送货的时候，都带着厂里安排的徒弟，但是家里人都没见过这个徒弟，关中华平常在家里也没有提过开车的事情。
结果突然间主动要教齐成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关中华身上。
“多个技能多条路，而且你身手很好，以后单独开车也不用担心。”关中华当初不愿意让关晨当货车司机，就是因为担心关晨在半路上遇到劫匪，打不过，也跑不了。
但是现在齐成瑾看起来并不用担心这件事情。
“你好好想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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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急，就算要学，也得等你从首都回来。”
夏天房间里总是闷热的，关中华虽然花大价钱买了个电风扇，但依旧是热气腾腾，所以吃过饭没多久，几个人就出来遛弯了。
“自己亲儿子当初都不想教，怎么想起来教女婿了？”陈美云和关中华还留在家里。
“不是说了嘛多条路。”关中华不想和陈美云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主动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家里为生。
关中华觉得齐成瑾是个苗子，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齐成瑾会开车，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二来则是他想着给齐成瑾一些好处，让齐成瑾对关蓓更好一点。
虽然现在夫妻俩感情不错，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他现在教齐成瑾开车，以后就能用师徒情钳制住齐成瑾，齐成瑾不敢闹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但这点没必要和陈美云讲得太清楚，省得陈美云想多了。
时间一晃而过，齐成瑾还不到出差的时候，但是关蓓先出差了。
行业交流会办的特别盛大，里面当然不止市报社一家记者，关蓓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第一天的时候全程跟在市报社的记者身边。
到第二天的时候，关蓓开始自由活动，关蓓本身是轧钢厂的，所以对轧钢厂相关行业比较关注。
不过周围大多都是技术工种，关蓓基本上看不到一个熟脸。
关蓓主动走到省报社附近，和省报社的人打了声招呼。
关蓓现在依旧稳定给省报社供儿童故事的稿子，和省报社的人虽然没见过，但是自我介绍之后，省报社的人依旧热情起来。
尤其是在知道关蓓虽然挂着市报社的名头，但依旧是轧钢厂的职工，而且还准备继续投稿的时候，态度更加热情了。
关蓓和省报社的人告别之后，又专门采访了一下轧钢厂的厂长，毕竟对方可是自己的领导，虽然马上要高升了，但总归能留个印象。
高秘书一直跟在厂长身边，看到关蓓后简单点头当做打招呼。
关蓓也以微笑回应，除了上次在国营饭店碰到，她和高秘书一直没什么交集。
但是现在高秘书的大学名额公示期已经过了，高秘书去读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三天的行业大会结束，关蓓当天下午就准备从招待所离开，齐成瑾下午下班会专门骑车来接她。
所以关蓓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后，准备提前走。
“同志等等，你东西掉了。”关蓓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低头看，发现是自己包里的草稿纸掉了出来，上面还有自己的笔记。
“谢谢同志，谢谢同志。”关蓓连忙往回走了几步，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
关蓓将草稿纸卷起来，准备塞到包里，却发现两张草稿纸中好像夹着东西。
打开来看，竟然是一叠票证。
油票，粮票，棉花票，工业券……应有尽有，而且日期还挺新的。
关蓓确定这东西肯定不是自己的，毕竟她没有财大气粗到将这些票证随意放。
“这东西不是我的，你……”关蓓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些东西递出去。
“是你的，都是从你包里掉出来的，同志不如打开包好好看看。”
“毕竟票证这些东西还是要小心放着。”对方笑着，推据了关蓓的手。
不等关蓓再说什么，对方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关蓓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最终还是将这些票证装进了自己包里，走到路边等着齐成瑾过来。
这会儿时间还早，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小公园。
小公园这边的游乐设施在小孩子当中经久不衰，关蓓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散步。
走着走着，突然在大树后面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人就是今天捡到关蓓草稿纸的人。
关蓓碰了碰自己的背包，想要上前问清楚，毕竟那么多来源不明的票证在自己手上，不搞清楚心中不安。
但是没走几步，就看到女人手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小孩大概就是刚学会走路的年纪，走路跌跌撞撞的，女人的注意力也全都在小孩身上，生怕一不留神孩子摔倒。
关蓓看了看那个孩子，戳戳齐成瑾的胳膊，“你觉不觉得有些眼熟？”
“像不像高秘书？”虽然孩子还小，但是这种熟悉感是不会错的。
“关蓓同志。”关蓓还在观察，对方已经向关蓓走了过来，并且主动打招呼，
看到对方主动打招呼，关蓓终于确定下来。
“我先生一直想要找机会谢谢关蓓同志，但是现在多事之秋，又不能太张扬，今天下午招待所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关蓓同志请别介意。”女人笑着同关蓓解释。
看关蓓拿出那些票证想要还给自己，女人连忙推开，“关蓓同志的两句话帮了我先生大忙，这些票证本来就是关蓓同志的。”
高秘书在自己口袋里发现那张纸条的时候，就确认纸条上是关蓓的字迹，毕竟他当时刚刚在厂长办公室见过关蓓的自荐信。
看到纸条的瞬间，高秘书就知道关蓓想要对自己说什么。
那本外文书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他想办法毁了，知道他看过那本外文书的人很少，尤其是还能记住他上面笔记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高秘书瞬间就锁定了人选，最后也发现自己的猜测确实没有错。
自己多年的好友竟然在后面背刺自己，明明前脚还在恭贺他有了读大学的机会，能够了却多年前的心愿。
但是后脚却已经连大字报和举报信都已经写好了，甚至就那么放在家里，并没有多少遮掩，只等着时间合适时就拿出来。
对方压根没想到高秘书会招呼也不打直接来自己家里，因此家里的一切都没来得及收拾，甚至高秘书到的时候，对方正在用左手磕磕巴巴写着匿名的举报信，被高秘书抓个正着。
也就是高秘书发现得早，但凡再晚两天，那封举报信写完后，就会立即出现在各个厂领导的办公桌上。
面对高秘书的追问，对方也依旧振振有词，“这么多年，咱们一起长大，我自认为不差你什么，但偏偏运气没你好，这次大学也是，你想上我也想上。”
“我写举报信是因为你之前确实做过这种事情，我只是想公平竞争，没了你，我这次就能入选，就能如愿去上大学了。”
“你应该为我高兴！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看到我去上大学，你应该高兴才对。”
对方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
高秘书虽然痛心震惊，但事关自己的前途，自然不会手软。
身为朋友，高秘书的职级还比这位朋友高，自然也清楚他的这位朋友在岗位上都做过什么事情。
只不过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主动为朋友扫尾。
但是现在这些都成了证据，高秘书直接用贪污受贿的名头，将朋友送进了警局。
高秘书虽然一直疑惑关蓓当时为什么要帮自己，关蓓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当年笔记的？
这些问题虽然一直没得到解惑，但是该感谢还是要感谢。
不过关蓓的提醒不显山不漏水，高秘书自然也不想声张这件事情，最终选了这么一个方式。
得知是高秘书的谢礼，关蓓收下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甚至因为票证富裕，关蓓拉着齐成瑾去了一趟百货大楼。
第060章 第 60 章
关蓓清点了高秘书妻子送来的各种票证, 对夫妻两人的大手笔感到震惊。
除了日常生活中经常用到的各种票据，最让关蓓震惊的是有两张手表的票据。
这种专门的手表票很难得，之前关蓓去巷子角的时候, 听到过有人在倒卖。
当时特意问了一下价格，但也只是问了一下，她最终没舍得买。
没想到高秘书竟然这么大手笔。
但既然有了票证，关蓓就准备去百货大楼看看, 要是有喜欢的手表可以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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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是挑着周日那天去的百货大楼，里面人很多。
百货大楼可以说是本市的经典建筑, 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 尤其是衣服鞋子很多都是大城市来的洋气货, 基本上一挂出来衣服就会被一抢而光，而且每天都有很多人。
明明平常生活的时候, 都觉得大家日子过得普普通通, 甚至挤挤把把, 但是每次来到百货大楼看到抢货的场景，关蓓才能意识到，原来大家也是有钱的。
关蓓不准备买衣服，拉着齐成瑾直奔二楼的手表柜台。
同一楼相比, 二楼就清闲很多, 每个柜台占地也很多。
关蓓的目标明确，就是手表柜台。
柜台的售货员看到两人过来, 抬起眼皮看了看，又继续低头织毛衣, 说了一句, “不买的话不要乱碰。”
关蓓对于售货员这种态度已经习惯了，因此只是低头看着柜台。
柜台里有男士表也有女士表, 关蓓对比了一下，给自己和齐成瑾分别选了一块。
随后将两张手表票在售货员跟前晃了晃，让对方将两块手表拿出来试戴。
看到关蓓一口气拿出两张手表票，售货员惊讶地看了一眼，不过动作也利索。
既然有票，那十有八九就是要买的。
其实现在的表没什么好挑剔的，尤其是女士表更是只有一种，还是今年刚刚产出的，因为买的人少，只在柜台中占了一个小角落，不过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
至于男士手表虽然牌子多了一点，但也一共也就两三样。
买手表虽然是一件大事，但到了柜台，从看到表到拿到表花的时间却不多。
两人互相给对方带上手表，举起胳膊看来看去，怎么看怎么高兴。
“等回家，咱们就把这一幕画下来。”两条胳膊，一粗一细，一黑一白，上面戴着同款手表，只不过女款更加秀气灵巧，男款更加宽厚，但不管怎么看都是养眼的。
关蓓想要将这一幕留下来。
其实也可以去照相馆拍照，但是拍照贵，而且去照相馆专门拍两只表，很容易让人以为自己在炫耀。
所以还是画画更适合她。
从手表柜台离开，关蓓又去别的柜台看了看，收音机，自行车，甚至去卖电视机的地方看了一眼。
看电视机的人不止关蓓，还有好几个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这台电视机其实从去年就放在了百货大楼，但是价格太高了，而且要专门的票证，普通人哪有这么高级的票，所以这台电视机就像是展品一样，日复一日放在这里，供大家瞻仰。
负责卖电视机的售货员，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对于周围来看热闹的人已经见怪不怪。
反正赶又赶不走，这些人也不敢乱碰，就这么看着吧，就当是看热闹了。
“真贵啊。”小小的一台电视机，不算票证，竟然要四百五十块，这得啥家庭才能买得起！
关蓓恋恋不舍地离开电视机的柜台，有买电视机那闲钱，还不如抽时间多去看两场电影呢，反正都是看！
两人将二楼转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一楼，准备给齐成瑾买双鞋。
这一年齐成瑾穿的基本上都是关蓓或者方小草做出来的手工布鞋。
齐成瑾很快就要去首都出差了，人靠衣装马靠鞍，关蓓准备买一双胶鞋送给齐成瑾。
胶鞋耐穿，在百货大楼里也很抢手，好在关蓓的运气不错，正好遇到了齐成瑾的码数。
买完齐成瑾的东西，关蓓也没忘了自己，最后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两人将买的东西绑到自行车上，方便回家。
正忙碌的时候，关蓓一抬头，竟然看到一个熟人。
是顶替她扫盲班临时老师岗位的，从文工团退下来的那个人。
关蓓隐约还记得对方的名字，似乎是叫陈梦溪。
陈梦溪也在夜校上课，关蓓最初在夜校遇到陈梦溪的时候，特别惊讶，还以为陈梦溪也是来夜校拿文凭的。
打听过后才发现陈梦溪原来不是来夜校拿文凭的，而是来夜校当老师的。
当时关蓓从夜校中看到的有唱歌跳舞的班级，那两个班级的老师就是陈梦溪。
而且是夜校校长专门去请陈梦溪上课，听说给出的福利不少。
两人虽然都经常出现在夜校，可是一周也就有一节课的时间是重合的，有时候遇到也只是远远看一眼。
况且关蓓和陈梦溪又不熟悉，所以从未打过招呼。
但是今天陈梦溪竟然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
虽然只是微微点头，但关蓓还是下意识回应了一下。
陈梦溪应该也是刚刚从百货大楼出来，手中提着东西，慢慢走着。
看着陈梦溪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关蓓便准备收回自己的目光。
但是很快就发现陈梦溪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关蓓最初没在意，但是没想到那男子也朝自己看了一眼，才步履匆匆离开。
“怎么了？”齐成瑾塞好东西，将关蓓手中的东西也接了过来。
“没事儿，就是觉得刚才那人好奇怪。”
齐成瑾也抬头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看到关蓓说的那个年轻人，骑上自行车两人从百货大楼离开。
临近出差，齐成瑾已经不再去夜校上课了，反而向郝东家里多跑了两趟。
郝东如今还在家具厂当临时工，顾二丫也在帮着方小草和王霞替班。
早前方小草曾经透露过想要将工作卖了，早点退下去的意思。
毕竟家里有个小孩子，离不开人，交给别人看着，方小草和王霞也不放心。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提前退休，到时候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并不多。
所以方小草还没下定决心，估计还要再等等。
“这个给你。”这天从郝东家里回来，齐成瑾拿出一个小巧的东西递给关蓓。
“什么东西？”关蓓看着面前小巧的棍子，实在是不知道齐成瑾想要做什么。
“防身用的，之后你要一个人走夜路危险。”齐成瑾将东西递给关蓓，“是个电棍，最下面是开关。”
“要是晚上遇到危险，就把这个电棍拿出来。”
虽然不至于让人抽搐倒地，但是绝对能争取逃生时间。
大杂院这边人多，齐成瑾就特意选择了去郝东的院子里做这些东西。
“你自己做的？”关蓓拿在手中晃了晃，发现这样的大小放在背包里也正合适。
她打开开关，竟然还有光亮，能当个简单的手电筒用。
“这里面的电池大概能用三次，我多准备了几块电池，要是没电了你记得换。”齐成瑾这次首都之行不知道要去多久，因此对关蓓的人身安全，考虑的十分全面。
关蓓虽说跟着齐成瑾学了不少拳脚，身体素质也提高了，连跑步速度都变快了不少。
但是毕竟晚上黑灯瞎火的，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多点保命工具很有必要。
“等我从首都回来，我就去夜校接你。”虽然离开的时间还没定下，但是齐成瑾已经开始不舍了。
关蓓拍拍齐成瑾的肩膀，向齐成瑾保证自己肯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不过齐成瑾的行为，倒是给了关蓓别的想法。
关蓓去供销社买了不少胡椒粉，辣椒面，甚至还有一点面粉。
数量都不多，但放在背包里，要是遇到危险，往对方脸上一扔，也足够关蓓保命。
关中华得知等齐成瑾出差之后，关蓓要一个人去上夜校，立刻拍胸脯表示，自己上学去送，放学去接，绝对不会让关蓓遇到危险。
就算自己出车去了，也会让关晨风雨无阻，不会让关蓓落单。
关蓓荣获上小学时候的待遇，感动得无以复加。
关蓓忙着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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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院乱七八糟的事情关注程度少了许多。
况且现在吴敏下乡，吴家两个儿媳妇不再和吴老太太住一起，争吵也不像以前那么频繁。
李美丽和周老太太都安安静静，前院并没有什么热闹发生。
因此过了好几天，关蓓才听方小草说起，大院里搬了一个人进来，就住在后院那个曾经被烧毁过的房间里，成了石老头的邻居。
已经搬进来一周了，但是关蓓一次都没有碰到过，要不是方小草说起，关蓓根本都不知道。
“早前是当兵的，断了一条胳膊，最近被调到轧钢厂的保卫科，孤家寡人一个，厂子里没让对方住宿舍，直接安排到咱们这里来了。”而且这人选正好合街道办主任的心意。
关蓓有心想要看看这位退伍军人长什么样子，结果一直都没碰上。
不过大早上起床，关蓓也不是没收获的。
至少她亲眼见证了，李美丽拿着扫帚追着石老头满院子打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