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 31 章
关蓓一晚上没睡好, 好在她有假期可以用，虽然身体上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上午还是好好睡了一觉。
这天王霞也没上班, 王霞自从怀孕之后，虽然舍不得找人替班，给人工资。
但是一旦遇上身体不舒服，就会立即请假, 绝不多上一天班。
而且听方小草说，以前王霞周日休息的时候, 经常会回娘家, 现在为了安全也很少回去了。
就算是回娘家, 身边也一定让齐成国跟着，并且不会久留。
妯娌俩各自在各自的房间休息, 午饭的时候, 关蓓想了想决定去国营饭店买吃的。
关蓓不想做饭, 而且国营饭店今天有白面饺子。
关蓓上午睡了一觉，这会儿身上也没什么感觉，精神不错。
坐在国营饭店等饺子的时候，便一直左看看右看看。
她其实很少来国营饭店, 以前关中华和陈美云给家里加餐的时候, 也基本上是买了带回去吃。
因此关蓓每次来国营饭店，心情都格外高兴。
即便有的时候, 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脾气并不好，但依旧不影响关蓓的心情。
只不过今天碰上的这个人, 脾气好像额外大。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哭起来, 旁边的父母着急买饭，哄不住一直哭的孩子。
服务员的态度十分恶劣, 也不管那孩子为什么哭，直接把孩子推到父母身边，“哭哭哭，就不能管管你们孩子吗？”
“哭这么大声，吵死人了，别人还要不要吃饭？”
服务员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中的单子摔得啪啪作响，明明是很恶劣的态度，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反驳。
爸爸将小男孩抱在自己怀中，让小男孩的脸抵住自己的肩膀，一下一下安抚小男孩。
虽然是很平稳的动作，但关蓓看着，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有一种违和感在。
小男孩被方才的服务员吓了一跳，哭得更加厉害，按理说应该是正需要父母安慰的时候。
但是那孩子显然不愿意在父亲怀中，甚至想要远离，身子都弓起来，但奈何没有父亲的力气大，轻轻被父亲按了下去。
或许是关蓓盯着孩子的眼光太明显，孩子的父亲母亲十分警惕地向关蓓看来，将孩子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不让关蓓继续看。
而且明显紧张起来，不耐烦地原地走来走去，频频张望。
关蓓见状不好意思笑笑，她只是觉得那个孩子还挺好看的，就算是哭，其实也没多烦人，但是没想到让孩子的父亲起了警惕心。
但是当关蓓的视线触及到那个父亲身上的鞋子和衣服时，眼中疑惑尽显。
最开始感觉到的违和感越来越强烈。
孩子两三岁的样子，但是养的白白净净的，身上的衣服和鞋子能看出来都是新的，应该是在家里很受宠，家里条件也不错。
要不然根本没有票据和钱买新衣服。
但是抱着孩子的父亲却穿的有点破破烂烂，裤子上已经是补丁摞补丁，甚至裤子还短了一截，看布料应该适合做冬天的衣物，但是现在还属于夏天，穿在身上根本不合身，并且怎么看怎么怪异。
脚上的鞋子很破旧，而且还沾着泥土，像是早上刚刚下地之后过来的。
旁边的母亲，关蓓虽然看不见脸，但是身上的衣服和父亲差不了多少。
而且两人的手指关节都已经粗大变形，手上的茧子也很厚重，裸露出来的皮肤都黑黢黢的，看起来应该是经常接受阳光的暴晒。
关蓓盯着那两人的双手，越看越觉得两人应该是常年务农之人。
两人身上的穿着，和孩子的打扮，
忆樺
实在是不像一家人。
关蓓的视线在国营饭店里搜寻一圈，想要找个自己认识的人，但是发现都相对面生。
或许是被关蓓观察的时间太长，又或许是孩子一直断断续续哭着，父亲最终将孩子递到了母亲怀中。
“你带着他出去走走，一直哭，别人都烦了，但是别招风，我怕他感冒上医院。”父亲将孩子递给母亲时，殷殷切切地叮嘱，看起来极不放心。
关蓓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走上前去。
她拦住了母亲的去路。
母亲看到关蓓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将怀中的孩子楼的更紧，全身紧绷，眼神警惕地看向关蓓。
孩子的父亲看孩子和母亲没能走出去，自己也走了过来，盯着关蓓看。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请孩子吃颗糖。”关蓓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块水果硬糖，递到孩子手边，“阿姨请你吃糖，很甜的，吃了糖就不哭了。”
那小孩虽然在哭，但是在看到水果糖的时候，顿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接过糖，但是孩子的母亲却拦住了孩子的手。
“不用了，孩子不舒服，不能吃。”孩子母亲又退了一步，距离关蓓更远了一点，想要绕开关蓓往外走。
关蓓顺着对方的动作向前一步，脸上挂上不好意思的笑，“我这人喜欢孩子，您别介意。”
说完关蓓又压低声音进一步解释道：“我结婚两三年了，一直没怀上孩子，家里都着急。”
“听说多抱抱小孩子，能给我这种不易怀孕的人送子，您孩子长得这么好，我就忍不住想要抱一抱。”
“希望我以后也能生个这样的孩子。”关蓓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眼神却一直落在那孩子身上。
“别了，这孩子……”孩子的父亲护住孩子，不让关蓓继续看孩子。
“是啊，结婚这么久，还没孩子，没少瘦婆婆气吧。”关蓓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关蓓回头，发现是死对头李依依，两人自从上次电影院那次见面后，就再也没见过。
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在国营饭店遇到。
李依依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我就说我肯定比你强，你看我现在不是处处比你好？”
“我不仅嫁的比你好，现在还怀孕了，你很羡慕吧？”来人和关蓓并排站着，目光落在那个已经不哭，但是被反向抱着，只能看见个圆润头颅背影的小孩。
“让我瞧瞧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好看，你才能不要脸地大庭广众要抱人家孩子。”说着更是上前一步，想要从母亲怀中抱起孩子。
母亲自然不从，再次躲闪。
但是不知怎么得，李依依突然就摔倒了。
摔倒后的李依依捂着自己的肚子大喊，“我的肚子好疼，我的孩子要没了。”
“你们赔我的孩子。”李依依一边喊着，一边抱住了那母亲的腿。
国营饭店里最开始都是看热闹的人，但此时听到李依依说自己的孩子没了，忍不住都凑了过来。
“快来帮帮我啊，把这两个人送到警察局去，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我要是检查出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让着两个好过。”李依依的嘴唇迅速苍白起来，关蓓也第一时间拦住对方。
方才那个脾气不好的服务员也走了过来，“做什么呢？围在这里做什么，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服务员瞥了那对夫妻一眼，眼中浮现出巨大的不耐烦。
看向李依依的时候态度也依旧不好，“饭店是吃饭的地方，别在这里闹事。”
服务员这么说着，离李依依远了一点。
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众人都没理服务员说的话。
一波人张罗着送李依依去医院，另一波人张罗着将这对夫妻送到警察局去。
关蓓拦着那个父亲面前，但是距离李依依很近，很快就在混乱中觉得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了扯。
关蓓低头，正对上李依依的目光。
李依依向关蓓眨了眨眼睛。
“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和这夫妻俩一点都不像。”
“而且孩子哭了这么久，这夫妻俩一直都哄不好。”
“我拿糖哄孩子，这两人还不愿意，说不定这孩子根本不是他们亲生的。”
关蓓高声将这几句话喊了出来，关蓓之所以拦住这对夫妻的去路，本来就是觉得这孩子跟这对夫妻不是一家子。
但是贸然怀疑，关蓓讨不到好处。
现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下却正合适。
人都有从众心理，听到关蓓这么说，自然也有人跟着附和，“我瞅着也不像，还是送警察局，让公安看看吧。”
说着自然有人想要将这对夫妻捆起来送警察局，场面更加混乱。
关蓓趁机将李依依从地上扶起来，眼神落在李依依的肚子上。
李依依向关蓓翻了个白眼，一点力气都不出，半挂在关蓓身上。
“硕硕，硕硕你在哪里啊？”国营饭店门口传来找人的声音。“你们有人见到我的硕硕吗？”
女人掀开国营饭店的帘子，露出一张白净的脸，但是双眼红肿。
而听到硕硕这个名字之后，方才还因为哭过头被吓到，而稍显呆滞的小孩，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众人回头看女人，正巧女人也看到那孩子的背影。
瞬间激动起来，“硕硕！”
孩子还没抱走，亲妈已经找上门来，方才还不肯退让的那对夫妻，瞬间成了案板上的鱼。
那孩子回到哭泣的女人怀中，盯着女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像是将人认出来一样，“妈妈。”孩子喊了一声，环住了女人的脖子。
那对夫妻偷孩子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众人都义愤填膺地从国营饭店去了警察局。
夫妻俩的事情已经败露，更何况已经到了警察局，没什么抵抗的必要，因此两人交代起来十分痛快。
两人是下面一个公社大队的，距离城里大概要坐车两个小时。
夫妻俩年过四十，一直都没有孩子，所以在大队上一直抬不起头。
为了不让自己绝后，夫妻俩开始打听买孩子的事情，联系上了县城的一个人。
县城的那个人告诉夫妻俩，要是想要孩子，就五天之后来市里，至于具体在市里哪里买孩子，由这夫妻俩决定，但是男孩女孩不确定。
夫妻俩想了想，提前给了对方五十块钱的定金，并且要求对方一定要送来一个男孩，顺带将交易的地点放在了国营饭店中。
因为国营饭店这个脾气不好的服务员，是他们自家的亲戚。
这人是和她们是本家，都是一个大队出来的，但是对方运气好，早些年在公社上学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毕业后就和这个城里的丈夫结婚了。
在结婚后，男方将其安排在国营饭店当服务员。
两人想着有个熟人在，多多少少也有点帮助。
但是两人来了国营饭店一个小时，但迟迟没有等到约定好的卖家，让人着急又心慌。
就在以为自己被人骗了，准备吃下这个哑巴亏，离开国营饭店的时候。
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孩，小男孩虎头虎脑的，打扮得干净又整洁，脸也白白嫩嫩的，夫妻两个都看直了眼。
而那个小孩在国营饭店转了一圈后，喊了一声妈妈，但是没人理。
夫妻俩对视一眼，将那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
孩子见到不认识的人，自然就开始哭，使劲挣扎，根本不让两人抱。
男人抱着孩子想跑，但是被抱着的孩子一脚踢到了不该踢的地方，痛的直不起腰。
只好将孩子放在女人手里，女人的力气没男人大，更控制不住闹腾起来的孩子。
周围几个吃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将目光落在夫妻两人身上。
这个时候那个脾气不好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孩子爱吃饺子就让孩子吃。”
“又不是吃一顿饺子就饿死了，孩子还小没必要。”
孩子听到饺子两个字逐渐安静下来，他还记得自己来饭店是来吃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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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拼拼凑凑拿出粮票和钱买了半斤饺子。
之前那五十块钱看起来已经是打水漂了，但是现在用半斤饺子的钱就能换来一个孩子，也不亏。
而且两人这些年一直都抠抠搜搜的，没有吃过白面饺子，只想一想就觉得口水直流。
所以两人留了下来。
那孩子有饺子在前面勾着，虽然不愿意让夫妻两个抱，还动不动就哭，但到底没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夫妻俩满心以为这次之行不仅能得到孩子，还能吃到饺子的时候，关蓓出现了。
要不是关蓓拦住了去路，他们早就离开了。
要不是关蓓说孩子不像他们的，他们也不可能被迫来警察局。
关蓓和李依依身为事件参与者，也被警察问话，做了相应的笔录。
关蓓从审查室出来时，那个名叫硕硕的小男孩，正安安静静窝在妈妈怀中闭着眼睛睡觉。
方才着急找孩子的女人情绪也平静下来。
抱着孩子就给关蓓和李依依跪下来了，“谢谢，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孩子就丢了。”
关蓓将女人扶起，将干净的手帕递给女人，让女人擦泪。
从女人口中，关蓓得到了孩子走失的原因。
今天是这个小孩的生日，小孩妈妈特意请假陪着孩子。
孩子一直闹着想吃饺子，小孩妈妈索性带着孩子去国营饭店吃。
离得不远，两人没骑车，牵着手往目的地走。
路上小孩妈妈遇到一个熟人，就停下来说了两句，结果等回过神来后，发现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摆脱了她的手，一个人偷偷跑了。
“要不是你们拦着，孩子估计已经被那两个夫妻俩抱走了。”女人一提起孩子眼泪就止不住，关蓓和李依依索性在旁边陪着。
“你好像也没那么不顺眼。”李依依换了位置，坐在了关蓓身边。
关蓓没说话，其实她也没想到她和李依依不对付这么多年，竟然还会有合作的一天。
今天要不是李依依装怀孕碰瓷，光凭关蓓自己，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
“你也比我想得要强很多。”关蓓瞥了一眼李依依的肚子。
李依依根本没怀孕，但是为了救这个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怀孕了，对李依依的名声并没什么好处。
李依依瞥了关蓓一眼，从挎包中拿了检查单出来，“我真怀孕了。”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当初她和关蓓在电影院门口不欢而散，互戳心窝子。
当时的李依依确实很不开心，但是等回去想想觉得关蓓的话虽然难听，但其实有道理。
现在这个世道，结婚还能离婚呢，未婚夫压根算不了什么。
尤其是未婚夫即将要去上学，在学校里，没有自己守着，面对的诱惑肯定更多，所以她更要趁现在，将两人的事情定下来。
两人是未婚夫妻，双方家长都知道，只不过李依依当时觉得未来婆婆不喜欢自己，所以她琢磨着，在婚前和婆婆打好关系试试，这样等婚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但是有了关蓓的提醒，李依依突然醒悟，婆媳关系好不好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夫妻关系。
重要的是趁着现在如胶似漆，给自己捞到好处才是真的，省得最后一场空。
所以很快李依依便结婚了。
婚后婆媳关系确实不融洽，但是她根本不鸟婆婆，婆婆在家里的话语权又不大，最要紧的是丈夫和公公，扒住两条大腿，就算有婆婆在身边捣乱，她也不怕。
所以在婚后，李依依就想尽办法，想要快点怀孕。
今天上班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恶心想吐，没让别人知道，请假之后直奔医院。
医院的检查单也确实告诉她，她怀孕了，而且身体健康，只需要平常小心一点就行。
从医院出来，李依依就想着来国营饭店吃点好的。
没想到吃的没吃到，先遇到这么一桩事情。
“说起还要谢谢你。”要不是关蓓，她也不会着急结婚生孩子。
“我先走了。”李依依将自己的检查单塞进包里，站起身，回头看了关蓓一眼。
其实最初的时候，她没打算和关蓓说自己怀孕的事情，但后来还是不知不觉说了。
她一直将关蓓视为自己的对手，对关蓓很了解。
关蓓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嘴皮子很厉害，想戳人心窝子的时候，绝不留情。
但其实关蓓的忍耐程度也很高，尤其是对于老人和小孩的忍耐程度更高。
今天国营饭店肯定不止关蓓一个人看到了那对夫妻和那个孩子。
但是只有关蓓一个人站了出来，并且还找了那么拙劣的借口。
要是自己不坦白怀孕的事情，之后轧钢厂厂区，传出流言，关蓓肯定时不时还要想着。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一点。
她还有一点，是想要和关蓓炫耀，就像她在国营饭店和关蓓说的那样。
她嫁的比关蓓好，怀孕比关蓓早，关蓓知道后，肯定会背后偷偷羡慕。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李依依就觉得神清气爽。
在学习上她一直没能比过关蓓，但是之后自己肯定能稳稳压关蓓一头。
李依依准备离开，关蓓也不准备久留，准备一起离开。
但是两人还没走出警察局，就被另一道声音喊住了。
“等等，关蓓同志，李依依同志，你们等等。”两人一前一后，同时回头。
看到来人，两人都十分惊讶，喊住她们的是轧钢厂宣传科的谢主任。
“今天多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儿子就出事了。”谢主任快步跑到两人跟前，对两人鞠躬道谢。
“孩子没事儿就好。”关蓓和李依依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是谢主任的。
但此时看到一家三口站到一起，才恍惚察觉，原来父子俩长得还挺像。
“今天的事情我会亲自送锦旗到厂子里，谢谢两位的帮助。”谢主任抱起孩子，让孩子对着两个姑娘说谢谢。
关蓓和李依依都没有拒绝锦旗，毕竟那可是锦旗啊！
而且送到厂子，工会肯定会帮着宣传，说不定会被写成相应的文章，在厂子里被传阅，这是极大的荣誉。
尤其是关蓓觉得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荣誉，只有自己的荣誉越多，自己的工作才越安全。
关蓓一直到走出警察局，才想起自己在国营饭店买的饺子，迫不及待回国营饭店拿饺子，毕竟是自己花钱买的，不能就这么扔了。
关蓓带着饺子回家的时候，王霞已经吃完了饭，但看到饺子后，还是忍不住又吃了几个。
关蓓此时才觉得自己饥肠辘辘，吃得头也不抬。
但王霞不一样，王霞像个小喇叭一样，和关蓓说起大院的事情。
周老太太的房子有人来看过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不知道是婆媳还是母女。
“我听见那年纪大的女人说，过户的时候当场给钱，周命同意了。”
“两间房一起买下来，一千六百块钱。”
“你说咱们对门的邻居真要换人了？”
“那女人一双吊梢眼，看起来就不好惹。”王霞絮絮叨叨的，开始猜测自己未来邻居的可能性。
毕竟对方真要搬过来，大家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肯定希望好相处一些的。
第032章 第 32 章
关蓓发现, 王霞自从怀孕之后，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都灵通了许多，而且十分愿意和关蓓分享。
当然这对关蓓并没有什么坏处, 所以关蓓每次都听得十分认真。
毕竟有的消息看似没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你觉得不觉得我现在也适合去干妇联？”饭桌上，王霞再次和大家分享了今日听来的各种故事，说完后, 眼含期待地看向关蓓。
关蓓夹菜的手一顿，还是点头, “确实有这个潜力。”
忆樺
或许是上班时间少了, 太闲了, 所以各家的八卦，王霞都十分关注。
关蓓的答案, 让王霞心满意足, 又将目光落在方小草身上, 期待婆婆夸自己一句。
但方小草吃饭的时候太认真，一直没注意到王霞的各种表情和小动作。
王霞也不失落，自顾自说着，“我也觉得我适合妇联的工作, 但妇联不缺人。”
王霞一边说着, 一边用眼神看方小草，“娘你觉得呢？”
关蓓后知后觉, 才发现王霞原来是有备而来。
好像是盯上大院管事儿的位置了。
街道办主任一直没在退伍专业的军人中，找到合适的人选安排在大院里, 所以还会时不时来说一说方小草。
万一劝说的次数多了, 方小草回心转意，到时候自己也不用费劲心里找入住大院的人选了。
但是方小草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 大院管事儿这个位置就是个炮灰，绝对不沾惹。
但王霞在旁边听得次数多了，逐渐动了心思。
想要方小草接过这个事情，方小草不愿意干，她可以肩此重任，毕竟她在大院的消息这么灵通，到时候肯定能将大院管得服服帖帖。
关蓓第一次觉得，王霞还是有自己套路的，但奈何方小草根本不搭理这茬。
王霞的行为相当于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方小草吃完自己的最后一口饭，看了一眼一旁低头猛吃的大儿子，“王霞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娘家了，等休息日的时候，你带着王霞回你丈母娘那里看看。”
“你丈母娘孩子生得多，比我有经验，你们再去请教请教丈母娘，看看王霞现在还有什么缺的，准备齐全一点。”方小草脑壳疼，索性一劳永逸。
王霞现在重新折腾起幺蛾子，就是太闲了，不如给王霞找点事情，就不会成天琢磨东琢磨西了。
吃过饭后，关蓓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同齐成瑾说了。
齐成瑾十分紧张，握着关蓓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以后你出门我都陪着。”
关蓓白了一眼齐成瑾，这话就是句空话，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哪里能天天在一起。
不过这次事情，倒是让关蓓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已久的想法。
“你教我拳脚功夫的技巧怎么样？比如怎么出拳最快，打人打哪里最疼？”这个想法，关蓓结婚之前就有。
她当时好奇齐成瑾看起来白净，还有点瘦弱，是怎么一脚踢飞顾老二的，当时的她就想像齐成瑾请教。
只是结婚后，一直忘了提起，今天的事情给了关蓓警醒，还是要重新锻炼起来。
她也不求一拳暴打硬汉，但是至少要有保全自己的能力。
“那等你身体好了，早上和我一起晨跑？”齐成瑾尝试说道，垂下眼睛看向关蓓。
以前家中有过训练女护卫的记载，等关蓓晨跑的耐力上来了，可以依照训练女护卫的方式，教导关蓓足够的技巧。
关蓓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松开，下定决心，“到时候我们一起。”
“你记得把我喊醒。”关蓓盯着齐成瑾，做出了很大的决心。
以前的关蓓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热爱睡觉的人，但是遇到齐成瑾之后，关蓓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如此精力充沛之人。
明明两人同床共枕，晚上入睡的时间都差不多，但是每天早上齐成瑾都会比关蓓早起一两个小时不等。
偏偏齐成瑾像是感觉不到困一样，一整个白天都精神充沛，看起来对睡眠的需求很小。
所以关蓓在听到齐成瑾要求她早起的时候，才会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小时候也练过拳脚，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这次也一样，不会让你太辛苦的。”齐成瑾看关蓓变来变去的各种小表情，就忍不住笑。
关蓓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齐成瑾的小拇指勾到一起，“那拉钩上吊，最开始不许对我要求特别严苛。”要不然关蓓担心自己坚持不下来。
和齐成瑾一起锻炼身体的约定，并没有打破关蓓原有的生活规律。
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关蓓早饭吃得更多了，但对此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大家都一直认为，多吃可以补身体，关蓓也觉得不错。
关蓓现在已经不再给市报纸投稿了，主要是投向省里的报纸。
省报给的奖励更大方，而且省报的知名度也更大，传播的范围更广。
关蓓在上班之前将写好的稿子邮寄出去，提着自己的水杯来了学校。
刚刚踏入教室，就收到了所有目光的注视。
“关老师！你又出名了！今天有人来给你送锦旗！轧钢厂那边还有人专门写了信感谢你。”关蓓的同事看起来尤为高兴，抓着关蓓的手不放，“送锦旗的人在办公室那边等呢，还有宣传科的人，你快去吧！”
关蓓走到隔壁的小办公室，一眼就瞧见那个叫硕硕的小孩。
小孩看到关蓓哒哒哒跑过来，将手中的糖果递给关蓓，“我请阿姨吃糖，很甜的。”
关蓓接过那颗糖，伸手在小孩的头上摸了摸。
拿着锦旗的母亲，也缓步上前，将锦旗交给关蓓，“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会记得。”
关蓓在众人的注视下，接过锦旗，脸上的笑容灿烂。
今天课堂上的氛围更好了，众人都希望关蓓将自己救孩子的经历说一遍。
关蓓没有拒绝，但是讲完故事，却发现教室角落里，来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年轻女人。
女人坐在角落里，脊背挺直，有些无聊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注意关蓓的目光后，对关蓓笑笑。
关蓓的脚步一顿，走向自己的同事，询问角落里那个年轻女人是谁。
女人长得很漂亮，气质也很独特，让人见过一面后，就很难遗忘，因此关蓓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
关蓓的同事有些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声音压到最低，“就是前两天我和你说得那个。”
关蓓眨眨眼，没有说话，她还以为自己最近几天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文章出现在报纸上，上课的学员对她很满意。
那么同事口中的那个要空降的临时工应该不会来了，但没想到今天竟然就见到了。
但关蓓心中还有不少疑惑。
对方看起来很漂亮，穿着也不错，稍稍打扮一下看起来都能上台去演样板戏。
而且看方才的样子，明显是对当老师没有任何兴趣的，为什么坚持要来呢？
关蓓发呆的空档，同事将关蓓拉出教室，走向没人的办公室。
“我听说对方是从文工团退下来的，之前在部队里很受欢迎的。”
“好像登台演出的时候伤了脚，没办法继续表演，就从文工团退下来了。”关蓓的同事低声同关蓓说着这人。
但是她没告诉关蓓，早上两人是一起来学校的。
关蓓最近在轧钢厂的名声很大，毕竟就算是宣传科的工作人员，也不能保证写得文章篇篇都上报纸，大部分都是登录在厂子内部的报纸上，供轧钢厂的人阅读。
但是关蓓不一样，关蓓已经连着在省报上登录两篇文章了。
为此关蓓还专门去轧钢厂财务科和宣传科那里接受奖励。
所以关蓓的同事，觉得两人的工作很稳固。
关蓓有名声撑着，她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人，但是家里有点关系，和大家的关系也都处的不错，所以两人还能继续搭档下去。
结果没想到，就算关蓓风头已经这么盛了，文工团那个竟然还要来。
“我打听了一点小道消息，不过你听听就忘，别当真。”同事的声音更低了，凑近关蓓耳边低声，“我听说那人想来这里给扫盲班上课，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对象
弋。”
来扫盲班上课的都是老头老太太，上课之余，就喜欢给人做媒。
关蓓已经结婚了，老头老太太们当然不会找到关蓓身上，但同事自己还没结婚。
所以上课这段时间，她已经被这群老头老太太介绍了三四个相亲对象了，如今有个不错的正在接触，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结婚了。
文工团那位的家里，应该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才将人安排到扫盲班上。
“我听说早前对方在文工团的时候，有个订了婚的未婚夫，但是对方从文工团退出之后，和那个未婚夫就退婚了，家里人想要她早点找个合适的结婚，咱们这个扫盲班就是个隐形的相亲市场。”
这些消息都是同事隐隐约约听来的，听说女人在文工团的时候，不论是容貌还是基本功，都是数一数二的，领导也很欣赏，未来极有可能变成文工团的首席。
但是没想到出了意外，不能再继续留在文工团，未婚夫还落井下石退亲，女孩只能回来工作。
关蓓听了一耳朵八卦，但是没多少放进心里。
她在想，她会去哪里。
如果女孩家里人铁了心让女孩成为扫盲班的老师，那么离开扫盲班的人一定会是她。
但是她现在因为两篇文章打响了名声，现在还收到了锦旗表扬。
虽然她还是临时工，但对轧钢厂的贡献却一点都不小，因此轧钢厂不会轻易辞退她。
但是关蓓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落在哪里。
上完课关蓓决定回娘家看看，陈美云和几个工会的人关系都不错，关蓓想要看看，陈美云能不能提前从工会那里打听一点消息。
但是陈美云和关中华却没在家，问了邻居，邻居也不清楚两人去做什么了，关蓓只好锁上门，继续回学校上课。
下午的时候，文工团那个女孩，已经不在那里了，关蓓在讲课过后，继续写文章。
但是妇联的同志却突然从轧钢厂过来找自己，说厂子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关蓓到了厂子之后，发现李依依也在，周围还有报社的工作人员，两人对视一眼，明白厂子的用意。
“这就是我们厂子见义勇为的两位英雄，都是因为这两个英雄出手相助，避免了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两个英雄的插手，让我们警方的工作人员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了一个隐藏在本市许久的贩卖妇女儿童团伙。”
“两位同志是我们轧钢厂的英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为此我们厂也给了两位英雄准备了奖励。”
厂长慷慨激昂地在两人身边发言，随后宣传科的工作人员，拿着厂子里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由厂长亲自交到两人手中。
两人分别是一对暖壶，一对枕巾，还有一个搪瓷缸，这种奖品完全就是大手笔。
关蓓和李依依身戴红花，拿着厂子的奖品露出同款笑容，留下照片。
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但是没想到，厂长依然在继续。
“兹于李依依同志的贡献，我厂决定从下月起李依依同志的工资将再升一级，每月的工资比以前多五元。”
“关蓓同志，是我厂临时工，但是自从进入我厂担任扫盲工作以来，勤奋刻苦，接受扫盲课程的家属们都对关蓓同志交口称赞，除此之外，关蓓同志几次向报社投稿，刊登相关的学习经验和教学经验。”
“我们轧钢厂一向以工人的意愿为先，一向欢迎优秀人员加入我们轧钢厂的大家庭。”
“所以我在此宣布，关蓓同志从临时工转成正式工，从明天起进入宣传科工作，成为宣传科的一名宣传干事，一月工资为22，5元。”
“让我们热烈祝贺这两位优秀的同志。”
明明在场的人数并不算很多，但是关蓓却觉得掌声震耳欲聋。
她握紧手中的搪瓷缸，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成正式工了？！
她真的进轧钢厂工作了！
明明上午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扫盲老师的工作丢失，自己下一步将会何去何从
但是现在，她成了轧钢厂的正式工！再也不用担心没了工作要怎么办了！
从今天起她就是轧钢厂的正式工了！
是一名骄傲又光荣的工人！
关蓓的眼神发亮，猝不及防对上齐成瑾的眼睛。
齐成瑾眼中含笑，高高竖起大拇指，无声地在为关蓓庆祝。
关蓓本来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此时此刻，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一直到下班，关蓓还晕晕乎乎的，即便脚踩在地面上，依旧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说的不真实感。
关蓓和齐成瑾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关蓓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齐成瑾，趁着没人注意，捏一捏齐成瑾的手，或者是自己的手。
眼看着距离家越来越近，齐成瑾索性将关蓓带到了公园。
公园地方大，这个时候人不多，而且就算有，也大都是相互有意思的小情侣。
两人也可以相对大胆一点。
“捏吧。”齐成瑾将自己的胳膊伸出来，手掌向上，“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齐成瑾包裹住关蓓的手，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传递到关蓓的手上，不一会儿两人的手掌心就变得黏腻腻的，但两人谁都没有松开。
齐成瑾甚至还将自己的脸向前伸了伸，“要是手和胳膊让你还是觉得不够有真实感，你还可以捏脸，我的脸比手软多了。”
关蓓定定看了一会儿齐成瑾，脸色通红，垂下眼眸，“谁要捏你的脸。”
齐成瑾笑起来，“如果你不动手，我就要动手了。”
齐成瑾说着，微微低头，脸颊距离关蓓越来越近，最后轻轻一吻，落在了关蓓的脸上。
关蓓抬头，想要亲回去的时候。
不远处突然传来叫喊声，“你们这是大庭广众做什么呢？我告诉你们耍流氓可是要蹲局子的！”
浑厚的声音响起，并且距离两人越来越近。
两人之间的氛围全都被打破。
齐成瑾抓着关蓓的手，迫不及待地跑开。
两人虽然是持证上岗的夫妻，被人看见也不犯法，但是会丢脸。
关蓓跟着齐成瑾跑起来，一直到两人跑出公园，变成一前一后走着。
关蓓的笑怎么也止不住，笑得差点岔气。
齐成瑾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将水杯递给关蓓，“慢点喝，缓一缓。”
齐成瑾看天看地，但就是不看关蓓。
关蓓喝完水，将水杯重新递给齐成瑾，歪着头打量了对方片刻。
“齐成瑾，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有很大变化。”方才公园的那些话，还有大胆的动作，关蓓都不敢相信真的是齐成瑾说出来，做出来的。
齐成瑾的身体一僵，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表示没有。
“我们去国营饭店买红烧肉回去当庆祝。”今天是关蓓的好日子，值得庆祝。
关蓓点头，但还是笑着说道：“你越来越会转移话题了。”
齐成瑾没说话，下意识想要牵起关蓓的手，但想起方才公园的事情，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放下。
以前的齐成瑾确实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沉默寡言的，因为这样会让他看起来更可信。
齐成瑾上战场的时候，年纪还小，为了做到言必行。
所以齐成瑾一直减少自己说话的频率，用最简单的话，最利索的动作，让士兵们相信自己，跟随自己冲锋陷阵。
但是现在身上却在不知不觉中放下这样的重担，所以同关蓓之间的话越来越多。
齐成瑾虽然不愿意开口承认这样的变化，但心里是高兴的。
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已经认识关蓓了，看到关蓓过来，态度很好，红烧肉做好之后，还专门多装了两块。
“要不是您，我们国营饭店的名声就臭了。”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竟然帮着人贩子偷孩子，要不是关蓓昨天及时阻拦，他们这个国营饭店，估计就要全员换人了。
关蓓和齐成瑾拿着红烧肉回家的时候，方小草刚刚将最后一个菜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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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桌。
看着关蓓进来，急忙招呼关蓓洗手吃饭。
从此之后，关蓓就是宣传干事了！工资也涨了不少，当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等过两天成玉回来，咱们一家凑在一起再热闹一回。”方小草专门泡了茶，以茶代酒，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吃饭。
关蓓按照时间，去宣传科报道。
关蓓办完入职手续后，在办公室里向宣传科的谢主任道谢。
她以为是谢主任投桃报李，但是没想到谢主任竟然摆手，“你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你不用谢我。”
“而且把你安排到宣传科这事情，我确实没出力。”如果是谢主任出手，最多也只是让关蓓从扫盲班的临时工，变成宣传科的临时工，根本不可能直接变成正式工。
将关蓓变成正式工，是厂领导的意思，厂领导想要树立新的风尚和典型。
再加上关蓓给报纸的投稿，和宣传科的人不相上下，自然就将关蓓安排到了宣传科。
“总之还是要谢谢您，以后在工作还请您多多指教。”要不是谢主任又送锦旗，又找记者，这件事情根本闹不了这么大，关蓓自然也没有机会得到正式工的职位。
人逢喜事精神爽，关蓓在宣传科一整天都动力满满。
下班后，和齐成瑾一起回娘家。
两人在关家待了会儿，又一起出门去了百货大楼。
将早已经有购入计划的自行车，收入囊中。
齐成瑾想要关蓓选择专门的女士自行车，更小巧也更好看。
但关蓓最终还是选择了常规款式，能够带更多的东西，更加实用。
两人在关家吃了饭，骑车新车回齐家。
一路上受到了诸多目光的注视。
回到家后，正想分享这个消息，却发现王霞和齐成国不见踪影，齐建设和方小草脸色沉沉地坐在那里。
许久未见的齐成玉坐在小板凳上，昂着头正和方小草分辨什么。
两人探进去的头，又缩了回来。
放下帘子的同时，听到方小草暴怒的声音：“你想要嫁给这人，除非是我死了！”
第033章 第 33 章
关蓓和齐成瑾在房门外对视一眼, 两人谁都没有动。
关蓓对齐成玉不熟，但是她真的好奇齐成玉到底找了个怎么样的对象，才能把方小草气成这样。
毕竟王霞这种时不时闹出点幺蛾子的人, 方小草虽然会生气，但是也没见过这么愤怒的样子。
还有齐建设，以前方小草要是气的厉害，自己这位公公, 十有八九会上去充当灭火器。
但是这次看那表情也十分不好。
而齐成瑾不愿意走，是担心方小草真的气急败坏, 最后一巴掌落在齐成玉身上。
看齐成玉那样子, 也不像是个能低头的, 他得及时把齐成玉带出来。
省得方小草打了人之后，后悔却又低不下头, 母女之间的矛盾激化。
再者齐成瑾虽然不是原身, 但是他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到了齐家, 他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齐成玉一直不回家，是对原身心存芥蒂，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补偿齐成玉。
夫妻俩站在门口谁都没说离开的事情，但是站在窗户底下偷听, 看起来也太奇怪了。
这时王霞推开自己的房间门, 向关蓓招手，“进来进来。”
关蓓想了想, 走进了王霞的房间。
齐成国本来就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此时看到关蓓进来, 索性自己走了出去, 同齐成瑾站在一起，眼睛盯着方小草的房间门, 就怕房间里从吵架变成打架。
“成玉的对象到底是谁啊？能让妈气成那样？”关蓓看王霞的表情就知道王霞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迫不及待地追问。
王霞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咱们后面那个胡同的盛开，你听过的吧？就是他！”
这个人关蓓是知道的，这人和他同龄，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
关蓓以前在班级里负责收作业，或者听从老师的指挥，安排大家进行学农活动的时候，盛开这人从不听话，每次都偷偷溜号。
盛开父母已经没了好些年了，具体怎么没得，关蓓并不清楚，只是知道盛开和爷爷住在一起。
盛开的爷爷是个半瞎的老头，解放以前是给地主家唱戏的，解放后安排到轧钢厂当个仓库管理员，分了间小房子。
本来一家子都过得不错，但是听说自从盛开父母死了之后，盛开的爷爷脾气就变得很古怪，对盛开非打则骂，祖孙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势同水火。
“盛开不是下乡了吗？”初中毕业之前，知青办的工作人员就在学校里进行了一次宣讲，想要广大青年下乡发展新天地。
盛开是他们班级里，第一个举手报名的。
据说拿到毕业证当晚，盛开就坐上了下乡的火车。
当时班级里的人都议论纷纷，盛开连学农活动都不愿意参加，下乡简直就是给村民们添麻烦。
但是盛开充耳不闻，向知青办确认了好几遍，确保自己真的报上了下乡名单。
“去年回来了，听说是弄断了一只脚回来的。”王霞压低声音，小声同关蓓嘀咕。
据说是去年盛老头去世，盛开回来奔丧。
盛家没什么亲戚，盛开本身也没什么朋友，丧事结束后周围人都没见到盛开，大家都以为盛开是大队那里不好请假，所以丧事一结束就上火车走了。
甚至邻居都准备去房管所问问，盛家这房子怎么处理，不能买卖，总能租出去住的吧。
邻居们商量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消失好几天的盛开突然出现了，还瘸了一条腿。
盛开用自己这条瘸腿开了证明，证明自己伤残人士，已经无力支持下乡，知青办只能迫不得已给盛开办了病退。
盛开一个人守着一个房子，成天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总归是在城里住了下来。
“你说成玉中专毕业，长得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怎么就眼瞎看上了盛开这种人呢？”王霞拍拍手，实在是想不明白。
去年成玉还没实习的时候，她回娘家，娘家那边就有不少人打听成玉的消息，彩礼给的一个比一个高。
王霞听着自己都心动了，所以回来迫不及待同方小草说。
结果被方小草骂的狗血淋头，再也不敢提齐成玉的婚事。
当时王霞就觉得方小草肯定卯着劲给齐成玉找个好婚事，但是没想到，齐成玉自己有自己的想法，竟然给自己找了个这么不入流的人。
王霞听着就忍不住摇头。
关蓓也忍不住摇头，虽说结婚前齐成瑾的名声也不好，但是当时的关蓓有没听过。
而且齐成瑾那张脸还是过关的，再加上齐成瑾说自己有工作，自己又是为了不愿意下乡，所以才会这么匆忙结婚。
但是齐成玉完全不是，齐成玉的工作会稳定在医院，也没有下乡的风险。
而且关蓓记得，盛开就是长得普普通通一个人，现在没工作，又成了瘸子，实在是想不明白齐成玉到底看上了盛开什么。
“我听说，依照成玉的成绩，本来市中心的医院板上钉钉，由她老师亲自带着她，结果没想到成玉自己要求来轧钢厂医院。”
“说是自己父母年纪大了，自己来轧钢厂医院，方便照顾父母。”学生孝顺，老师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没再阻拦。
但实际上齐成玉来轧钢厂医院的事情，一家子根本都不知道。
之前关蓓虽然提醒过方小草，说齐成玉可能在轧钢厂医院，但是方小草去了轧钢厂医院两次，都没有见到齐成玉，便以为之前是关蓓看错了。
直到今天，方小草下班走，带着王霞去医院固定检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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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医生开单子的时候。
方小草突然看到一个和齐成玉很像的背影，方小草喊了一声，对方下楼的背影顿了顿，很快又走开了。
方小草后来又去专门找齐成玉，但是没能找到。
索性直接找了导诊台的一个护士，让对方告诉齐成玉，家里有事情，喊齐成玉回家吃饭。
其实方小草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报什么希望，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看错了，觉得齐成玉不应该在轧钢厂医院。
方小草倒不是对轧钢厂医院有什么偏见，她只是觉得如果齐成玉在轧钢厂医院上班，那不可能不回家。
但方小草真的想错了。
齐成玉真的在轧钢厂医院，也真的做到了没回家。
因为在方小草说出齐成玉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个护士只是在手中的名单上翻了翻，就点头答应了。
今天晚上，齐成玉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一张王炸回来了。
齐成玉是盛开送回来的，两人一直走到胡同口，被出来接人的方小草看个正着。
方小草最初没多想，盛开这人虽然不常出现，但毕竟也是住在附近的，因此瞥了一眼，点点头，就叫闺女快点回家。
虽然生齐成玉的气，但是知道齐成玉会回来，方小草还是买了肉，准备给齐成玉补一补。
但是很快方小草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管是齐成玉还是盛开，两人都是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分开地样子。
方小草站在原地，看着盛开离开胡同，才带着齐成玉回了家里。
一顿饭吃的沉默，但是在饭后，方小草主动询问起那个盛开和齐成玉的关系后。
争吵就爆发了。
方小草说齐成玉是脑子被猪吃了，所以才看中了盛开，要什么没什么，只有吃苦受罪的命。
但是齐成玉却说方小草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就是瞧不起盛开。
母女俩猝不及防就开始吵架，最后是齐建设把还在房间的王霞和齐成国赶出去。
剩下他们三个人在房间里说话。
关蓓听王霞说完这些，同王霞面面相觑，时不时通过窗户看一眼。
房间的争吵声音已经小了很多，但是尚未停止。
齐成国和齐成瑾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担心地看着房间里。
齐成瑾想尝试进去，但是被齐建设骂出来了，只好继续在外面等着。
“你说这都图啥啊！”王霞忍不住对着关蓓感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王霞都不愿意让齐成玉嫁给盛开那种人。
不求齐成玉多么高嫁，但至少不能嫁给一个没什么未来的瘸子，说不定之后还要反过来拖累娘家。
“你说我要不去问问？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盛开有什么值得被看上的。”王霞的八卦因子发作，不打听清楚，心里不得劲。
但这次关蓓没动作，像是没有听到王霞的话，“嫂子先在房间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她担心自己赞同王霞去打听原因的举动后，王霞转手将自己卖了。
关蓓和齐成玉本来就像是陌生人一般，齐成玉和齐成瑾的关系又不好。
要是真让王霞在中间这么一倒腾，两人同齐成玉的关系只会更差。
“还在吵？”关蓓走到齐成瑾身边，牵住齐成瑾的手。
她能感受到齐成瑾对齐成玉的愧疚，现在齐成玉和方小草两人吵架，齐成瑾估计会将所有的原因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肯定会自责。
齐成瑾牵住关蓓的手，对关蓓点了点头。
关蓓还想继续问什么，房间的帘子被掀开，齐成玉怒气冲冲地走出来。
看到两个哥哥，在房间门口站着，齐成玉只是脚步顿了顿，依旧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后你这辈子就别回来！”方小草的声音慢一步传来，“还没长大，就觉得翅膀硬了！真以为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主吗？”
齐成玉听到后，回头看了一眼，走得更快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齐成玉身上连个手电筒都没有，就这么怒气冲冲出了门。
齐成瑾和齐成国赶紧跟上，想要阻拦齐成玉一个人出门。
方小草捂着门框大喘气，眼泪大滴大滴掉。
关蓓本来也想追出去，见状赶紧扶着方小草坐下，轻拍方小草的后背，等方小草冷静下来后，将热水端到方小草跟前。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方小草无力捶床，眼睛一直看着门外。
“关蓓，你也出去看看，别让他们兄妹三个也吵起来。”方小草催着关蓓出去，“家里还有你大嫂呢，你出去看看。”
关蓓拿了手电筒，晚一步追了上去。
但是在胡同口只看见齐成国还有盛开在那里对峙，齐成瑾和齐成玉则不见踪影。
“成玉不肯在家里休息，成瑾送成玉回医院了，你自己一个人就别去了。”齐成国见到关蓓，多说了两句话，但视线却一直落在盛开身上。
“这人怎么在这儿？”关蓓没着急回家，索性站在这里等齐成瑾回来。
“这小子一直在咱家大门那偷听呢！成玉一出来，这小子立马跟上了。”也就是这小子腿瘸了，走不快，要不然肯定一早使着坏心，把成玉拐走了。
齐成国一边说着，一边亮起自己的拳头 ，不让盛开离开。
齐成国在车间工作，手劲儿和臂力都不小，对盛开这样的，至少能一拳打俩。
关蓓已经好几年没见过盛开了，此时把手电筒打到最亮，仔仔细细将盛开看了一遍。
心中更不明白了，她实在是想不通，齐成玉到底是怎么看上盛开的。
盛开整个人显得黑黢黢的，头发显然也很久没打理，而且不知是不是关蓓的先入为主，但从面相看，关蓓就觉得盛开不像是什么好人。
至少从关蓓的角度看，这人没有任何的可取之处。
“盛开，你和成玉是怎么认识的？”这是关蓓最好奇的地方，盛开到底是怎么吸引到齐成玉目光的。
“她上学路上，遇到两个流窜分子欺负她，我正好路过，救了她。”盛开很不耐烦，一边说着一边向关蓓翻了个白眼。
“成玉的学校离轧钢厂可不近，你腿脚不好，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关蓓将手电筒抬高，凑近盛开。
“我不是犯人，你审我干嘛？”盛开的语气很冲，几次三番想要离开，但都被齐成国挡住了去路。
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干脆大家都别走，就坐在这里喂蚊子。”
“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蚊子，但你就不一样了。”
关蓓懒得回这句话，她早就随身带着驱蚊的药包了。
“咱们这边街道办，不给我安排工作，我总得去别处看看。”
“知青办那边要我定时去补缴病历，不知不觉走远了。”
盛开回话的时候，齐成瑾也走了回来。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齐成瑾抬起拳头又放下，站在关蓓身边，对着齐成国摇头，三个人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家里。
方小草呆呆坐在炕上，齐建设蹲在门口抽烟，两人全都苦大仇深的，谁也没说话。
看到三人结伴回来，方小草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发现只有他们三个人时，很快又暗淡下去。
“成玉回宿舍医院了。”齐成瑾低声说了句，“时间不早了，爸妈你们也早点休息。”
“成玉和你说了什么？”回到自己房间，关蓓拍了拍齐成瑾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问道，从回来之后，齐成瑾的态度就很不一样。
兄妹两人说不定在去医院的路上，又发生了争吵。
“成玉说盛开救了她，她对盛开一见钟情。”齐成瑾将关蓓揽到自己怀中，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成玉就能对盛开生出情感。
盛开的腿脚不好，也不是个高壮的人，为什么就能吓走两个人呢？
齐成瑾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讲给齐成玉听。
齐成玉却更加生气了，将身上的背包甩到齐成瑾身上，“你讲这种话最没道理！”
“连一个陌生人，萍水相逢的时候，都知道帮我一把，你身为亲哥哥，就只会推我出
依譁
去，让我背锅。”
“我告诉你齐成瑾，你最没道理指责我，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齐成玉一边说，一边眼泪往下掉。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也不想看见你，别让我更讨厌你。”
齐成玉始终不让齐成瑾近身，齐成瑾只能不远不近跟着，看着她走近医院宿舍楼，又在下面站了一会儿，才往家里走。
在胡同看到盛开后，齐成瑾其实很想一拳揍上去，但想到齐成玉的话，齐成瑾将抬起的拳头又慢慢落下，只是口头威胁了盛开一下，就放盛开离开了。
关蓓伸手拍着齐成瑾的背，她能感受到齐成瑾的难过，但齐成玉的怨恨，并不可能因为齐成瑾简单的难过，就化解。
“盛开那样子连自己走路都成困难，怎么会突然勇猛起来，帮成玉赶走两个欺负她的人？”
齐成玉遇上的不是城里普通的混混，而是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没有介绍信的流窜分子，这种人是最危险的，很有可能是亡命之徒。
这种人先是遇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遇到一个瘸了腿的男人，会因为一个瘸腿跑不快的男人，突然冒出来放两句狠话，就灰溜溜跑走吗？
至于说盛开上手揍人，那感觉更是不可能，盛开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是两个人的对手。
“你说有没有可能……”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了下面的话，“是盛开自己安排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盛开肯定早就盯上齐成玉了。
齐成玉长久没回家，一回家就和家里闹得这么不可开交，盛开还像是有预知一般，提前守在齐家的大门口。
种种原因，都让人觉得盛开这是有意为之。
“等我再看看。”齐成瑾与关蓓额头相抵，“这两天妈肯定心情不好，大嫂又是孕妇，家里要辛苦你了。”
关蓓摆摆手，这都不算什么，反正她刚刚升职加薪，最近不管干什么都很有劲儿。
而且自从结婚后，方小草一直都对自己不错。
至少在不催孩子这方面，没人能比得上方小草的开明程度，就连陈美云也不能。
方小草的精神确实不太好，关蓓索性趁着周日骑着自己的新车，带着方小草去爬山。
婆媳两个将车藏在山脚处，一人背着一个背篓，慢慢悠悠往上走。
“这会儿没什么能吃的野菜了，咱们等会儿不如去钓鱼。”方小草打起精神，不愿意辜负关蓓的好意。
关蓓自然顺应方小草的意思，两人向河边走去。
但好的钓鱼地方早就占满了人 ，婆媳俩只好向相对僻静的地方走，反正钓鱼也不是最终目的，只要放空心思，别整天愁眉苦脸就足够了。
婆媳俩找了个水草丰茂之地，这边应该是很少有人过来，草长得很高。
关蓓和方小草坐下后，那些草差不多将两人全都遮挡，只隐隐约约露出一点身影。
关蓓的钓鱼技术不强，从第一步就开始向方小草请教，方小草也很有耐心地教，将自己的钓鱼习惯都告诉了关蓓。
但就算是这样，一个小时之后，方小草钓上了三条鱼，关蓓依旧一无所获。
“我有时候觉得是不是我鱼吃多了，河里的鱼能闻到我这种吃鱼凶手的味道，所以我一来，就赶紧跑。”
方小草闻言笑出声来，“要是鱼真的能分辨这些味道，那肯定也要躲我远远的，毕竟家里的鱼，十条里最少也有八条是我亲自杀的。”
“应该就是位置不对，我们换换位置就好。”方小草说着，就将自己的鱼竿收起来，准备和关蓓换位置。
但人站起来一半，突然僵住了，直直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关蓓也扭头顺势看去，这一看，同样也呆住了。
婆媳两个一个办弯着腰，一个撅着腚，眼中是同款震惊。
“这这这……”
“他他他……”
两人异口同声，关蓓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觉得看见刚才那一幕，自己的眼睛被污染了。
“妈，你说那真的是林城吗？”关蓓不敢置信，向方小草求证。
“是，肯定是。”方小草的思绪还是有些迟缓，但是对于邻居，是绝不可能认错的。
两人缓缓蹲下，利用高大的草木彻底遮掩住自己。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不得不接受一个惊人的事实——林城出轨了！
并且出轨对象是个年纪和他娘赵翠花差不多大的女人。
虽然之前王霞也说过这件事，但当时仅限于王霞自己的猜测。
现在两人直接撞上了现场直播。
关蓓露头又看了一眼，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两人的手已经摸到了对方不可说的位置。
“林城，他，他，他……”一连三个他，都没能让关蓓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关蓓，你知道这女的是谁吗？”方小草攥住关蓓的手，整个人不自觉地用力，“这个女的是革委会的主任，是革委会领导里唯一一个女的。”
“你说林城他，他是不是有心的？”
第034章 第 34 章
婆媳俩怕动作太大, 被那两个难舍难分的人发现，索性直接坐在了草丛中，只从隐隐约约的缝隙中看两个人进行少儿不宜的事情。
“ 林城是不是故意勾搭上革委会主任的, 所以林城只是被降了工资，但是工作依旧保住了。”关蓓压低声音，同方小草说起自己的猜测。
林城和李美丽是夫妻，找人当保姆这件事情, 是两个人一起做的，罪名平等, 李美丽还是个孕妇, 革委会没道理对李美丽重罚, 但是对林城却轻轻放下。
而且林城是从村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在城里除了李美丽的娘家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可以倚仗。
可是偏偏林城的工作保住了, 李美丽的工作却没能保住。
“他去革委会里关几天, 还有心情勾搭人？”方小草想要抬头看看两个人进行到哪一步了, 但是想了想又停下自己的动作。
“这俩野鸳鸯真是吃肉不捡地方，这荒郊野岭的，露天开席。”方小草撇撇嘴，十分看不起两人。
要不是方小草本人对于举报这件事情, 深恶痛绝, 十分排斥，方小草恨不得现在就去举报这两人。
“别的应该也没地方去吧。”去招待所要介绍信, 林城家里有赵翠花在，宿舍肯定也有别人, 只能在山上当野鸳鸯了。
关蓓赶上现场直播这种事情, 既觉得恶心，又觉得好奇。
她着实没想到, 在自己还没亲身体验过，先看了一场表演，就是不太具有美感。
关蓓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已经难舍难分了，从最开始靠着树站着，到现在的躺下，看起来短时间应该是结束不了。
关蓓索性和方小草找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准备等到两人完事儿之后再离开。
“林城跟着那个革委会主任，估计讨不到好处的。”钓鱼是彻底没心思掉了，方小草索性开始同关蓓讲故事。
和林城厮混在一起的那个革委会领导名叫钱颖，早几年是客运站的一个小领导，她丈夫是五金厂的一个车间主任。
两口子的官声名声都不太好，各种批斗运动开始之后，有不少人都希望这两个人完蛋。
但是这两口子不但没有完蛋，反而摇身一变，通过各种举报批斗，摇身一变成了革委会的人。
钱颖也索性辞了自己在客运站的工作，每天就在家里当阔太太。
革委会的油水不小，地位又高，钱颖比之前在客运站工作的时候，还要趾高气昂，用权压人。
好在恶人自有天收，钱颖的丈夫当上革委会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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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不久后，就突然因为劳累猝死了。
大家都以为没了钱颖丈夫在前面的搅风搅雨，钱颖也不过是个过街老鼠，很快就要在这座城市里过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钱颖的笑话，结果没多久，钱颖就突然顶替了自己丈夫的位置，成了革委会的领导。
而且钱颖上位之后，手段更加狠辣，领着革委会的人，把好几个厂子领导都拉下马。
钱颖的职位也越来越高，成了现在的革委会主任。
不过革委会里也派系林立，而且都是主任，里面有不少争权夺利，坐上主任的位置后，钱颖反而没有之前张狂了。
钱颖不住在轧钢厂附近，很多人都不认识钱颖，方小草之所以会注意到钱颖，是因为早前，钱颖带着人抄家的时候被方小草看到过。
为此方小草专门去打听了一下，让自己长记性，以后看见这人这名字就早早躲开，省得麻烦落到自己身上。
“钱颖男人死的蹊跷，听说是钱颖自己动的手。”这事情只是风言风语，而且自从钱颖在革委会的位置越来越高，这些流言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钱颖男人长得很丑，自从有了点位置之后，就很喜欢美色，尤其是进了革委会之后，更是无法无天，利用权势压人。
最开始钱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钱颖的丈夫越来越过分，背着钱颖在外面养小的。
钱颖出手处理了两回，但是钱颖丈夫依旧死性不改，甚至扬言要和钱颖离婚。
钱颖说“我这人的原则是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这话是从钱颖当时邻居口中传出来的，据说是亲口听到钱颖说出来的，所以大家都觉得有一定的可信度。
而且夫妻吵架之后没几个月，钱颖的丈夫就死了，而且是突然猝死。
虽然大家没有证据，但是都觉得是钱颖动的手。
钱颖的工作能力本来就不比钱颖丈夫差，钱颖丈夫能混上领导层，少不了钱颖在后面出主意，所以钱颖在丈夫死后，能快速替代丈夫的角色，并且一路向上爬。
关蓓听着方小草话，忍不住咂舌，又悄悄看了一眼。
两人似乎已经完事儿了，正抱在一起享受余韵。
林城甚至在亲了亲钱颖的嘴，两人又密不可分的说起话来。
关蓓和方小草的距离较远，听不清两人具体在说什么。
但是听到了赵翠花和李美丽的名字，应该是林城说起自家的情况。
而林城说完，钱颖明显挂脸了，推开林城的手，自己整理衣服头发，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城一直微笑看着钱颖的一些动作，好像还在道歉。
但是等钱颖离开后，立即上演了超绝变脸大师。
对着身后的树就是两脚猛踹。
但或许是发力方式不对，也或许是平常缺乏锻炼。
林城的这两脚，不但没能发泄怒气，反而将自己疼得龇牙咧嘴，最后骂骂咧咧地离开。
一直到两人走远，关蓓和方小草才从石头上站起来。
一个锤腰，一个跺脚，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还钓鱼吗？”方小草看看前面的河，又看看关蓓。
关蓓摇头，没了钓鱼的心思，婆媳两个索性打道回府。
两人本来打算在山上吃午饭，但有了这么一桩事情，两人回到家的时候，还没十一点。
索性开始杀鱼炖鱼汤。
王霞本来磨磨唧唧想要和齐成国回娘家，但是刚推自行车出门，就看到了方小草背篓里的鱼。
又招呼着齐成国把车子停下，今天不回娘家了。
回娘家，她娘又不会给她炖鱼吃，但守着婆婆，在婆婆做饭的时候帮把手，自己决定不吃亏，说不定能多吃两块鱼肉，多喝两碗鱼汤呢！
为了吃，王霞表现得十分积极。
家里有孕妇，钓上来的鱼也不用额外花钱，方小草大手一挥，决定做两条。
一条炖汤，一条红烧。
等收拾好吃饭的时候，已经要十二点了。
方小草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餐盒，将两条鱼分别拨出去一些。
看看齐成国，又看看齐成瑾，还看了看齐建设。
最后将餐盒往齐成国的方向一递。
“你去医院给你妹送去，医院食堂的饭菜哪里有家里的好吃！”方小草还带着气，但依旧记着齐成玉。
齐成国接过饭盒，推起车子就走。
王霞恋恋不舍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餐盒，但到底没说什么。
她敢保证，如果自己现在出口抱怨，就算是个孕妇，怀着齐家的第一个孙辈，方小草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王霞缩了缩脖子，低头喝鱼汤。
饭后关蓓和齐成瑾一起去了郝东家里。
郝东家原本就不大的小院，此时被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一条仅供一人路过的小道。
两人到郝东家里时，郝东正埋头拿着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
看到两人过来，郝东将笔塞进耳后，挥手向两人打招呼。
“哥，你看看，这高度粗细怎么样？我准备给二丫打个学习桌。”郝东说着看了一眼正在门口看出的顾二丫。
顾二丫羞涩冲关蓓笑笑，“我说家里有桌子，不用单独做个书桌，东子不听，非要做。”
郝东家里的家具除了原本的老式家具，剩下的就是两人结婚前，郝东请齐成瑾做的柜子椅子。
老式的桌子很高，配套的椅子还是那种太师椅，经过时间的洗礼，并不稳固。
而郝东家吃饭的桌子，当时为了节省木料，做的是那种矮矮的长条桌，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搬着小板凳，稍稍弯腰吃饭，这种桌子更不适合学习和看书。
所以平常顾二丫子学习的时候，总是站在桌子前，从来没坐下过。
如今郝东自己学了一点木匠的手艺，家里也有一些废料，郝东便想着做一张桌子，方便顾二丫学习。
郝东和齐成瑾说起木匠的事情，顾二丫则拉着关蓓走进房间，从炕洞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没有封皮也没有封底，只剩下一半的书。
“嫂子你看过这书没有？能不能给我讲讲？”
“这是我之前在废品站淘来的，只有这半本，上面的字基本上都快认识了，就是读起来费劲。”
关蓓接过那半本书，看了一页便收了起来，“你手上有这本书的事情，除了郝东，没人知道吧？”
顾二丫摇头，“没人知道，连郝东都不知道。”
郝东这些天不是去上班，就是在家里捣鼓那堆木料，白天基本上不怎么说话。
而到了晚上，两人为了节省电费，恨不得吃饭晚就躺下睡觉，更不可能聊起这本书。
“这书还是别拿出来了，就算故事好看，也别看了。”上面是西游记的故事，关蓓虽然没有看过完整的西游记，但小时候听关中华讲过。
这故事确实好看，但是现在拿出来看，被人发现后，很容易有危险，最好还是藏起来。
顾二丫的脸色都变了，将那半本书重新塞回去，“我再也不拿出来了。”
“嫂子去宣传科上班了，现在扫盲班的两个老师讲课都没嫂子好。”
“每个老师的教学方式不一样，大家讲课都很不错的。”
关蓓和顾二丫坐在一起，同郝东母亲说了会儿话，天黑之前同齐成瑾到家了。
“郝东今天和我说，想要正式拜我为师，这两天准备准备东西，等再休息的时候，就正式拜师。”齐成瑾答应了。
他指导郝东已经有些时日了，郝东的动手能力不错，也确实能吃这碗饭，郝东想要先从齐成瑾这里拜师学艺之后，看能不能去家具厂之类的地方，找个临时工做一做。
当泥瓦匠还是太不稳定了。
而且顾二丫不是城里户口，没有固定粮食份额，家里的压力到底是有些大。
“等拜师礼那天，你和我一起去吧？”齐成瑾对于拜师这件事情很看重，所以想要关蓓也陪在自己身边。
关蓓同意了，总归是休息日，不用单独请假，她对郝东和顾二丫的印象都不错，也愿意同这夫妻俩多多走动。
郝东的事情，关蓓没那么看重，毕竟主角是齐成瑾。
她现在忙着让厂子的财务科同顾
铱驊
家村大队谈生意。
自从做梦之后，关蓓便不准备自己回顾家村了，索性让关中华跑了一趟。
关中华最近不用出车，而是留在厂子里教导新选上来的徒弟，比较清闲，关蓓说了之后，关中华立马就行动了。
真要是能成，顾家村和轧钢厂的职工都能受益。
毕竟兔子肉虽然没有猪肉好吃，但是总比难吃至极，让所有人都难受的饼干强。
关蓓本来只是当中一个联络人，大队和轧钢厂牵上线之后，已经同关蓓的关系不大了。
关蓓只需要等着双方谈妥，等着轧钢厂发职工福利就可以了。
但是顾家村的大队长却很执着，在签合同的时候特意叫上了关蓓和关中华，让两人从旁见证。
轧钢厂今年的车间效率提升，给厂子创造了不少新收益，所以在职工福利方面比以前要大气。
希望顾家村提供的兔子，能够满足轧钢厂正式职工一人一只，
如果兔子不够，还可以用鸡鸭鱼之类的补全，但是鸡鸭鱼的价格是另外谈的。
轧钢厂是市里最大的一个厂子，要不然也不可能独占两个厂区，要的肉类太多，光凭顾家村的饲养肯定是不够的，少的不要同周围几个大队合作。
而轧钢厂给出的条件也足够丰厚，合同上签订收购价格。
至于顾家村大队去别的大队收购，成本是多少，轧钢厂是不管的。
只要国庆节之前，把合同上写的数量凑齐就好。
合同谈的很顺利，财务科科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定下合同之后，由厂子的采购干事进行后续的沟通。
顾家村队长一直到将合同收进自己包里，依旧有种不可置信的感受。
天下真的掉馅饼了，而且饼太大，差点把他压趴下。
“这是我们大队的一点心意，您俩个别拒绝！”大队长给在旁边的顾大河使了个眼色，顾大河连忙去搬放在一旁的背篓。
“是野猪肉，虽然没有家养的猪肉好吃，但好好搞一搞，去去味道，还是好吃的。”大队长十分热情，将两块肉拿出来塞到关中华和关蓓的手中。
野猪肉是他们大队和隔壁大队一起打的，两个大队分了分，大队长将肉最多的两块带了过来。
“要不是您，我们大队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毕竟搞多样性养殖的，也不止他们顾家村一个大队。
要不是关蓓和关中华都是轧钢厂的人，那他们根本得不到这样的机会。
“我们关蓓一直记挂着顾家村的好，大河也常常跟我们说，说顾大队长是个好人，一心为了大队的发展。”关中华将两块肉接过，同大队长开始寒暄。
“都是好孩子，我知道两个都是好孩子。”大队长说着，忍不住开始掉泪。
关蓓站在一旁，想要开口说话，但是被关中华一个眼神毙了回去。
“孩子肯定都是好孩子，但是我这个做亲爹的，不愿意让我家孩子受欺负，忍不住想要为孩子出口气。”关中华依旧笑眯眯的，但是说话的语气却逐渐加重。
“我知道大队长这次是给你们集体谋福利，但是顾老二那一家，就没必要了吧？”
“我记得这些年顾老二好像没少为你们大队找麻烦？”
听到顾老二这个人，顾队长忍不住叹气，他看了在旁边一言不发，甚至还想点头的顾大河一眼。
重新扬起笑容，“顾老二已经不是我们大队的人，顾老二的那个儿子媳妇自然也不是我们大队的。”
关中华又同大队长握了握手，让顾大河有空来家里吃饭，随后将两人送了出去。
关蓓一直跟在关中华身后，给关中华竖起拇指。
关中华上前拍了拍关蓓的头，拎起那块稍微小一点的肉，“就当是你孝顺父母，这块肉我就拿走了，等不忙的时候就带着齐成瑾回家吃饭。”
走出去两步，关中华又退回来，“关蓓你记住，有些话我能说，但是你不能说。”
“我是你爹，你不好往外说的话，那就我来说。”
关蓓使劲点头，憋住自己的眼泪，关中华无所谓地挥挥手，带着东西离开了。
不仅是财务科在出钱准备采购国庆的节日福利，宣传科也在讨论这次的国庆宣传主题。
另外妇联将那场不限年龄的联谊活动安排在了中秋节之前。
中秋和国庆距离很近，妇联的同志希望宣传科在宣传国庆月主题的时候，也能在文章中夸一夸今年妇联的所作所为。
希望联谊会那天，宣传科的几个干事都能到现场感受一下联谊会的火热氛围，写出更好的文章。
宣传科的人满口答应，毕竟今年妇联确实是厂里的一个宣传要点。
宣传科除了写文章，还要负责厂区里的黑板报主题，以及每个月的读书角更新。
好在关蓓刚进宣传科不久，也没有绘画功底，所以只负责写宣传文章就好。
但是文章的切入主题还要经过科长的审查，毕竟临近国庆，厂里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日子过得忙碌，关蓓也没心思关心其他人。
一直到中秋前的一个休息日，关蓓将国庆月的主题已经彻底确定，甚至写了两篇文章让科长过目，才终于稍微松懈下来。
休息日是个阴天，关蓓没在院子里洗刷刷，只是将房间里打扫了一下。
随后就同方小草还有王霞坐到了一起。
关蓓依旧是纳鞋底，王霞和方小草已经开始给做小孩的衣服，还有虎头鞋了。
按照预产期来算，王霞至少也要等来年才会生，而等王霞的孩子能穿虎头鞋，更要多等好几个月。
但不论是作为奶奶的方小草，还是作为妈妈的王霞，都对这个孩子太过期盼，所以开始早早准备东西。
三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起旁的事情。
不一会儿，大院里就有了别的声音，关蓓正在穿针引线，听到院子里说话也没在意，觉得可能是吴老太太家又闹起来了。
吴老太太要退休了，现在家里人为谁接班吵得不可开交，比以前闹得更加厉害，简直就是没个消停的时候，关蓓早就不关注了。
但是王霞不一样，王霞听见热闹，就忍不住探头看看。
这次也不例外，她将窗户打开，趴在窗户往外看。
正好和东边吴家老太太的眼睛对上。
这次闹腾的不是吴家，要不然吴老太太不可能在窗户看戏。
王霞扫了一眼，原来是林城和赵翠花一人一个包裹，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跟搬家一样。
“大娘要走了啊？”王霞绝对是整个大院里，除了林城之外，最想让赵翠花离开的那个人。
王霞觉得赵翠花一天不走，自己大院管事儿的身份就一天不能落实。
只有赵翠花走了，没有别人和自己竞争，街道办主任和方小草的目光迟早会看向自己。
到时候自己就是大院的领头人了。
王霞将赵翠花看做自己的竞争对手，丝毫没有察觉，其实在这场“竞争”之中，不论是她，还是赵翠花，完全就是两个局外人。
“王霞同志这么盼着我走啊？实话告诉你，那你要失望了，我还就不走了。”
“我要在这儿等我儿媳妇生了，抱过孙子之后再走。”
“以后咱们还是邻居啊，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不用客气。”赵翠花的嘴向机关枪一样，半个字不带停歇。
王霞气闷地关上窗户，坐在那里生了会儿闷气，很快又跑到方小草跟前。
眼睛一转和方小草说起工作的事情，“吴老太太的工作也没说有多强，就这一家子还争得跟乌鸡眼儿一样，不像咱家和和美美的。”
方小草扯扯嘴角，没好气儿地看了王霞一眼，“有屁快放！”
“妈，我记得您再也个三年多也能退了吧？”王霞笑笑，使劲往方小草跟前挤。
第035章 第 35 章
方小草瞥了王霞一眼, 没有说话。
王霞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妈有没有想过等到以后退了，这工作怎么办？”
以前王霞没想过这个问题, 主要是关蓓结婚的时候没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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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霞觉得就算自己问了，也没什么用。
反正这工作注定落不到自己手里。
而且当时王霞对方小草可以说是怨气满满，觉得方小草一心只偏向齐成瑾, 那么好的机会，就给齐成瑾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换个保卫科的工作, 就齐成瑾那性子, 给他找个工作, 跟用肉包子喂狗有什么区别，最后肯定又是一场空。
自己就算是有心盘算方小草的工作, 估计也只会让偏心眼的方小草送给二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关蓓登上了报纸, 成了正式工，是她们当中最有出息的那个人，自然就不用等着接班方小草的工作了。
齐成瑾也没有白占工作，相当于是花钱买的, 王霞心里的气顺了, 自然就开始打起工作的主意。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王霞觉得现在自己怀孕了，在这个家说话有底气了。
至少在自己怀孕之后, 再也没听到婆婆说把自己赶出家门这话，所以胆子比以前更大了。
关蓓听到王霞打听方小草的工作, 抬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王霞在打什么主意。
婆婆是轧钢厂质检组的，相比于各种车间的技术工种, 婆婆的工作相对轻松一些。
轧钢厂和制衣厂要求不一样，但两者的工作时长和工作劳累程度应该是差不多的，王霞要是想换成方小草的工作，也没什么道理，毕竟做生不如做熟。
“妈，到时候你退下来，我就接班你的工作吧？”王霞又往方小草跟前挪了挪，方小草看了看王霞的肚子，默默后退一步。
“你打我工作的主意做什么？你不是有工作吗？”
“从制衣厂到轧钢厂，虽然工资不会变，但是轧钢厂的福利待遇好啊！”制衣厂虽然在名头上是独立于轧钢厂存在的，但是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依附于轧钢厂。
没有轧钢厂有钱，自然在各种福利待遇上没有轧钢厂大气。
“你接了我的工作，把你工作卖了？”方小草看王霞点头，才继续说下一句，“那你把卖工作的钱给我？”
王霞的笑僵在脸上，“妈，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多伤感情啊！”
王霞一边说着，一边从笑脸转成哭脸，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这次关蓓没忍住自己的嗤笑，充满疑惑地开口，“嫂子，你是不是觉得整个家就你最聪明？”不管王霞对方小草的工作打什么主意，但怎么也不应该当着自己的面开口。
“弟妹你说啥呢，咱家最聪明的肯定是咱妈啊，要不然咱家能把这日子过得这么红火？”王霞不知道是没听出关蓓的阴阳怪气，还是真的这么觉得，继续把方小草一顿夸。
反倒将关蓓堵得不上不下，索性继续低头纳鞋底，只当自己听不见王霞的话。
“我退休还早着呢，况且我上个月是劳模评选人，说不定到时候厂子觉得我工作优秀，还会继续返聘我。”方小草不是技术工种，到年纪退休之后，不管在岗期间有多么优秀，厂子都不会返聘，但王霞并不清楚。
“那到时候退休，您一定要想着我，我可希望成为咱们轧钢厂的一份子了。”
“你现在也是咱们轧钢厂的一份子，咱们轧钢厂劳模员工的家属，当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了！”
王霞彻底不说话了，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方小草动了动地方，坐到了关蓓附近，帮着关蓓缝鞋面，“老二这鞋穿的也太废了。”
“走路多，没办法。”也幸好关蓓会自己做鞋子，要是每个月都要给齐成瑾买鞋子的话，家里的存款估计早就没了。
方小草坐在关蓓身边，一边缝鞋面，一边替齐成瑾说好话，夸夸关蓓，又夸夸齐成瑾。
王霞看看两人，心里愈发难受，拖拖拉拉自己回了房间，回到房间就彻底躺在床上不动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是真苦啊！
本来觉得自己怀孕了，能稳稳压关蓓一头，结果都不是。
娘家比不上关蓓就算了，各自有各自的投胎法，她是没那个命，没本事让娘家给她买自行车。
但是到了婆家，关蓓也明显更受宠！
王霞越想越难受，眼泪啪嗒嗒地掉。
王霞心中的各种难受，关蓓自然是不知情的，当然就算知情，对关蓓也没什么影响。
总归方小草是个明事理的婆婆，该是她的最后都不会少。
关蓓依旧是照常上班，现在大家的上班目的地都一样了。
只要齐成瑾不上夜班，上班的时候，就是齐成瑾骑车载着关蓓上班，下班等着关蓓下班，夫妻俩上下班一直都在一起。
这天是妇联组织的联谊会，关蓓和宣传科的几个同事一起来的，就在厂里的大礼堂中。
这次联谊会虽然是小型的，但是人并不少，基本上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
就连关晨也参与其中。
关晨和晓静已经彻底没关系了，晓静早在一周之前向厂里打了申请，说向西部城市外调，三天前已经从厂里离开了。
厂里对于这种主动支援偏远地区地的行为一向都是支持的，因此在离开之前，厂子还专门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关蓓身为宣传科的人，还专门采访了几位同志，写成稿件，发扬轧钢厂精神。
晓静见到关蓓时，低声对关蓓道了谢，关蓓只是笑笑，恭贺晓静之后在西部的厂子大放异彩。
但就算是晓静走了，关晨的婚事依旧不算顺利。
陈美云让厂区的媒人帮关晨介绍对象，关晨见了两个都没下文。
陈美云心急，担心儿子走不出来，强硬地要求关晨来联谊会，说不定还能再遇到个有缘的。
这会儿联谊会还没正式开始，关蓓站在大礼堂的西南角，和妇联的同志站在一起。
“这次联谊会真是累死人了！”妇联的贾芳芳同志，早前就一直和关蓓交接扫盲班的事情，两人早已熟悉起来，说话也很放松。
“第一次办这种没有年龄限制的联谊会，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尤其不要出那年过六十老头相中十八岁黄花大闺女，拿出高额彩礼，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那样她们妇联会被骂的狗血淋头，还要额外收拾烂摊子。
为了降低这种风险，妇联在安排的时候，稍稍做了一些分区，主要分成了三个活动厂区。
一个就是从来没结过婚的年轻人，另一个则是人到中年，最后一波则是已经退休的员工或者员工家属。
但是大礼堂一共就那么大，就算再分区，最终也还会走到一起。
“人还不少呢。”关蓓最初听石老头说自己要来参加厂子的联谊相亲的时候，还以为妇联只是被他烦的受不了，准备随随便便搞一搞，应付过去。
但是妇联比她想象中要上心许多，联谊会的规模并不小。
听到关蓓这么说，贾芳芳叹气叹得更猛了。
其实妇联根本不喜欢搞联谊活动，确实厂里有不少年轻人都是通过妇联组织的联谊活动认识，最后走到一起，但是每次吵架的时候，就会来找妇联，说妇联当时给他们介绍的时候，没有做好调查。
妇联的几个同志简直就是有苦难言。
联谊会虽然是妇联牵头，鼓动大家报名的，但是深究起来，妇联只是提供了一个男女认识的地点，并没有按头相亲。
两个人看没看对眼，最后日子过得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事情，但偏偏都要找上妇联。
“要不是宣传科的动作太快，我就准备让领导把你要来妇联了。”
就凭关蓓在上课的时候，能获得老头老太太那么好的评价，关蓓来妇联处理事务，肯定也是得心应手的。
“不管在哪个科室，咱们都还是在一起工作。”
贾芳芳点头，“你想采访就采访去吧，不打扰你工作了。”
她也要进行最后一步的审查了，确保来大礼堂的大家都穿戴齐
依誮
整，没有带危险物品，确保大礼堂电路不会出问题，零零碎碎的事情不少。
这场联谊会，要想出爆点，其实采访退休的工作人员最好，毕竟除了轧钢厂，还没有厂子这么做过，轧钢厂又一次站在了前沿中，值得别的厂子学习。
但是退休人员那组，里面有石老头。
关蓓暂时不想看到石老头的嘴脸，索性往年轻人那边看去。
年轻人那边，还有不少关蓓熟悉的脸。
除了关晨之外，还有吴家老太太的小儿子和小女儿，关蓓之前的同事，还有从文工团退下来那个大美女。
除此之外，关蓓还看到了自己的几个高中同学，上前打了声招呼。
说是联谊会，但大家也不唱歌，不跳舞，因此最初的氛围并不算热烈。
但随着妇联的吆喝，男男女女面对面坐着，氛围不知不觉便热闹起来。
大都是男同志主动介绍，女同志安静听着。
关蓓看了两眼，觉得也怪没意思的，索性准备回办公室等着，等到联谊会接近尾声的时候，自己再回来，进行一个结尾采访，看看这次妇联能促成几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关蓓还没走出大礼堂的门，一直放在大礼堂高台上的喇叭突然传出了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好，各位工友们大家好，我叫石头，是咱们轧钢厂的优秀退休员工，前年的时候还曾经被厂子返聘，退休工资在咱们厂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我这个人呢，住在第一胡同，老伴儿去世好几年，一直没找到陪伴走下一程的人，所以鼓起勇气参加了厂子的联谊活动。”
“大家听我说，嫁给我，你上不了当，吃不了亏，我儿女都不在身边，没有人给你气受，就咱们俩好好过日子。”
“要是大家有意，请积极与我沟通。”
“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毕竟只有多多接触，才能知道咱们合不合适嘛！”
说着石老头表演起了节目，给大家唱了一首歌。
石老头在舞台上说得器宇轩昂，关蓓在台下忍不住闭上眼睛。
这下联谊的爆点是有了，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好事儿。
从石老头走上舞台的那一刻起，妇联的工作人员心中便充满了不详。
在石老头将话说出来之后，妇联同志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虽然在石老头开始说话后，妇联的人就赶紧准备切断电源。
但奈何石老头不仅语速快，说话嗓门还高，就算是喇叭发不出声音，也不妨碍石老头站在台上吼着嗓子介绍自己。
妇联的人想过各种乱子，但独独没有想过这样的。
关蓓看了眼在旁边手忙脚乱地贾芳芳，凑近贾芳芳出了个主意。
“死马当活马医，拼了！”贾芳芳和同事耳语几句，自己快速走向舞台。
“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相互合作，事半功倍，石头同志就算是退休了，也想要找个志同道合的的同志，一起替咱们厂子共创辉煌。”
“只是石大爷还是太心急了，迫不及待把咱们得隐藏环节提前了，不过既然已经提前了，那咱们就不藏着了。”
“有请第二位同志登台介绍自己，多多表现自己，才更能帮自己找到志同道合，共同携手的同志，还请大家多多努力。”
妇联的同志说完后，一个年轻的男同志走上台，长相不俗，落落大方的向大家介绍着自己，一下子就把联谊会的氛围推向了最高潮。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场联谊会总归是有惊无险地办了下来。
妇联没有将事情办砸，反而别开生动打开了联谊会的另一种可能。
关蓓更是下笔如有神，毕竟这次联谊会，实在是太值得写了。
与此同时倒是给了轧钢厂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原本一直以为没有戏的外国订单，竟然谈下来了。
国家一直都很缺外汇券，因此积极鼓励各地赚外汇。
关蓓所在的城市，虽然不是沿海城市，也不是北京上海之类的大都市。
但是轧钢厂的实力在全国也名列前茅，所以一直在争取出口。
不过厂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可能性不大，毕竟北京的大厂子比他们更具有竞争力。
他们这边交通没有北京便利，外国友人肯定首选北京。
但是轧钢厂的领导不愿意放弃，半个月之前，厂长副厂长就带着几个技术出身的车间主任，去了北京。
在北京考察的外国友人团，看轧钢厂的诚意十足，并且带过去的样品质量同北京不相上下，最终决定和轧钢厂的领导过来看看。
如果这边的质量和产能合适，他们可能会放弃北京的厂子，转而选择这边的。
但是来了轧钢厂之后，几个外国人却有点失望。
轧钢厂带过去的样品，确实不比北京那边的差，但那是轧钢厂最好的工业技术，生产效率根本比不上北京。
而且废品率也比北京那边的高，无形中拉高了成本。
因此几个外国人在参观过工厂车间，心中差不多已经将轧钢厂剔除合作之外了，表情多多少少也带出了几分。
但是轧钢厂的几位领导不愿意放弃，毕竟这是创造外汇的好时机。
都专门将外国人请过来了，当然要努力争取争取，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为了延长几个外国人在厂区里逗留的时间，厂领导带着几个人在厂子各处参观。
最后来到了大礼堂中，正好碰上那个年轻的男同志在台上介绍自己，联谊会的氛围被推向最高潮。
那几个外国友人站在大礼堂处看了一会儿，突然告诉厂长，厂子的人文关怀打动了他们，他们决定和轧钢厂合作，只是初次合作，订货量并不大。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众人高兴了。
原以为彻底没戏的事情，突然件峰回路转，有了机会，厂领导珍惜至极。
连忙回到办公室同几个人签合同。
“几位友人如果对我们厂子的联谊活动感兴趣，不如在我们这里多留几日，接下来是我们国家盛大的节日，我们还有许多联谊会和联欢会会举办，一定会让大家感受到宾至如归。”合同签完，厂领导看出几个外国人对联谊会有兴趣，极力邀请几人住下。
虽然轧钢厂没了联谊会，但是他们市那么多厂子，又临近中秋国庆，联谊会和联欢会总不会缺的。
而且这几个外国人是代表他们国家的大集团来中国谈生意的，听说那个集团在他们的国家，衣食住行全都包揽，说不定再留一留，别的厂子也能争取到外汇。
“你们厂子的联谊会，让我们感受到了别样的生命力，让我们改变了看法，但是我们的行程紧张，要立刻返航了，等有机会，我们也想参与到你嫩的联谊会中。”
几个外国人不愿在轧钢厂久留，填完合同之后就迫不及待离开了。
几个人来得快，走的也快，除了厂子的领导，像关蓓这种根本不知道厂子里竟然有外国人来参观。
要是知道的话，她肯定要偷偷去看两眼，毕竟这辈子还没见过外国人呢。
等关蓓知道的时候，关蓓正身处轧钢厂的财务科。
她再一次涨工资了！工资从二十二块五涨到了二十五块。
关蓓询问了原因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之前那场联谊会。
明明是联谊会的意外情况，却因为处理得当，被几个外国人看在眼里，最后竟然还促成了一笔订单。
轧钢厂还受到了省里的表扬嘉奖。
所以厂子里给整个妇联开了个嘉奖会，外加她这个宣传科的人。
关蓓再次登上了领奖台，这次的奖励没有那么丰厚，但也有一个搪瓷盆。
下班回家的路上，关蓓一直抱着这个搪瓷盆，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多一个搪瓷盆，洗衣服
铱驊
洗脸就更能倒腾开了。
关蓓乐得看不见眼。
而这次的嘉奖会，正式让关蓓成了轧钢厂名人，以前很多人都只是听过关蓓的名字，知道关蓓在省报上发过文章。
但这次嘉奖会，让更多人记住了关蓓的样子。
宣传科的同事，还专门以关蓓为主题，写了一篇文章，在厂子里广泛流传。
“这次想要怎么庆祝？”骑车回家的路上，齐成瑾低声询问。
关蓓想了想，感觉自己没什么缺的，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这次先不庆祝了，等以后再庆祝。”关蓓宝贝地拍了拍自己的搪瓷盆，吸引了路上一众羡慕的目光。
关蓓虽然没打算庆祝，但回家后发现方小草竟然包了饺子，虽然是素饺子，但是里面有粉条和豆腐，又用猪油调过味道，吃起来也是满口留香。
“老大，你去叫成玉回来吃饭。”方小草的饺子临近下锅，喊了齐成国骑车去医院。
自从上次方小草和齐成玉不欢而散后，方小草虽然让齐成国送过几次饭，但齐成玉却一直都没回来。
这次方小草实在是忍不住了，专门让齐成国去接人。
齐成玉回来的正好，方小草搭饺子的时候，齐成玉跟在齐成国身后慢吞吞进了房间。
不见齐成玉的时候，方小草想得厉害，但见了齐成玉，方小草又气不打一处来。
说出去的话都不知不觉带着气，“你是没爹还是没妈，天天在医院食堂吃饭，你没家吗？”
关蓓和齐成瑾对视一眼，两人都做好了准备。
但这次齐成玉没说话，看了一眼方小草，慢吞吞地说：“明天晚班，今晚我在家里睡。”
方小草放筷子的动作轻了一些，“正好，我前两天刚给你晒过被子，快吃饭吧。”
关蓓挨着齐成玉吃饭，时不时能看到齐成玉看向自己的目光。
但两人谁都没说话。
一直到吃完饭，关蓓在水龙头下洗衣服，齐成玉才期期艾艾走过来。
因为齐成瑾的缘故，关蓓是不期待齐成玉会给自己好脸色的。
但这次齐成玉格外的平和，“二嫂，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齐成玉说完，向周围扫了一圈，发现院子里没有旁人，声音才稍微大了一点。
“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盛开？他到底哪里不入你们的眼？”
不等关蓓回答，齐成玉的下一个问题又抛了出来，“齐成瑾那样的人，你当初相中他什么了？”而且还能和齐成瑾这种人过这么久！
盛开总比齐成瑾强吧？！
第036章 第 36 章
关蓓听出了齐成玉的言下之意, 但是没反驳齐成玉，毕竟也没必要反驳。
她当时要是知道齐成瑾在轧钢厂的名声这么差，就算齐成瑾好看到貌比潘安, 关蓓都不会拉着齐成瑾去领证。
“你哥这张脸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关蓓加重声音强调，毕竟脸和身高是最直观的因素。
要不是齐成瑾那张脸太好看，她最初也不会头脑一热，就跑到齐成瑾跟前自我介绍。
“你好歹也是高中毕业！”齐成玉不可置信, 关蓓和齐成瑾结婚之前，她专门打听过关蓓, 因为她不愿意相信, 齐成瑾这种没有责任心的人, 竟然还有人愿意嫁。
而打听出来的，全都是夸赞关蓓的话,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 齐成玉对关蓓的印象才更不好。
她觉得如果关蓓真有别人嘴里那么好, 肯定不会选择齐成瑾这种人。
关蓓选择齐成瑾，肯定是别有用心，毕竟当时齐成瑾刚刚得到轧钢厂的工作机会。
而众所周知，齐成瑾对于工作并不看重, 好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
所以齐成玉在打听之后, 更觉得关蓓和齐成瑾结婚，是想要齐成瑾手上的工作。
所以婚后第一次和关蓓见面的时候, 还没打招呼，齐成玉就先翻了个白眼。
因为她觉得关蓓和齐成瑾肯定是同一种人, 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最近在轧钢厂医院实习, 齐成玉对附近的消息也灵通了很多。
关蓓结婚后，先是通过老师的介绍成为临时工, 后来自己写文章成为宣传科的正式员工，成为正式员工没多久，还涨了工资，这一切都是关蓓自己挣来的，和齐家，尤其和齐成瑾没有丝毫关系。
齐成玉对关蓓这个浅显的答案有些不能接受，她潜意识觉得关蓓自身足够优秀，绝对不可能是个肤浅的人，但是关蓓的答案给了她一击，她有些后悔自己舔着脸问关蓓这个问题了。
齐成玉的表情变来变去，太明显，关蓓笑了笑。
停下自己洗衣服的动作，搬了个小板凳，同齐成玉一起坐下。
“我当时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属于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好在我运气不错，遇上了改邪归正的你哥。”要不是相亲时间短，关蓓觉得她也不会和齐成瑾结婚。
“你现在还小，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要急。”关蓓心平气和地问起齐成玉和盛开之间的事情。
“我听说当初盛开救了你，所以你才对他……，能仔细说说吗？”这是关蓓最想不通的地方，实在是想不明白，盛开一个瘸子，是怎么打过两个肢体健全的流窜分子的。
说起自己和盛开的初遇，齐成玉抿了抿唇，关蓓以为齐成玉是不愿意开口，但好在齐成玉还是说了。
齐成玉读的中专学校，每个月学校都会发相应的补助，方小草也会时不时给齐成玉一些零花钱，所以在钱上面，齐成玉手头还是宽裕的。
那段时间，学校的饭菜口味很淡，齐成玉有些吃不下去，就向同学打听到了学校附近黑市的地点，自己在黑市买了点辣椒面，准备等再次吃食堂的时候，增添点味道
结果回去的路上就遇上了两个流窜分子，这种人是格外危险的存在，而且当时齐成玉是抄小路走回学校的，周围根本没什么人。
齐成玉根本招惹不起两个大男人，颤颤巍巍准备将自己兜里剩下的钱和票交给这两人。
粮票刚刚从兜里拿出后，就听到巷子口有人走过来。
齐成玉当时觉得自己获救了，但是等看清楚来拄着拐杖，还瘸了一条腿之后，就彻底丧失了希望。
哆哆嗦嗦将钱递过去，但是那人却及时喊停，并且对着那两个流窜分子说，附近不远处就是警察局，要是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欺负人，警察局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两人听到警察局这种话，接钱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而盛开则是瞅准时机，将自己的拐杖向两个砸去，同时让齐成玉赶紧跑。
但是还没等齐成玉跑出去，扔掉拐杖的盛开就被两个人按住了。
齐成玉做不到自己跑走，又想起自己兜里还有辣椒粉。
索性跑回去，将辣椒粉扔在了那两人的脸上，趁着两人眼瞎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时候，齐成玉拾起盛开的拐杖，抓着盛开的手跑出了小巷子，走到了人多的地方。
跑出来之后，齐成玉本想去警察局报警，但当时的盛开腿疼难忍，齐成玉只好放弃报警，同盛开一起去了医院。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齐成玉和盛开才逐渐熟悉起来。
“那两个人是流窜分子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毕竟那两个人抢劫，也不可能在身上挂个牌子说自己是从别处逃过来的，身上没有介绍信。
而且依照当时的情况，齐成玉应该也不会关心这两人原本的身份。
“是盛开告诉我的。”
当时齐成玉将盛开送到医院检查，发现距离学校关门时间很近，齐成玉担心回不去学校被查寝，因此和盛开说了两句话后，就匆忙离开了。
等齐成玉第二天下课去医院看盛开的时候，盛开已经从医院离开了。
两人再次遇见，是三天后。
两人能再次偶遇，齐成玉十分激动，专门花大价钱买了一个猪蹄让盛开吃，
忆樺
美曰其名是缺什么补什么。
而盛开也在吃饭的时候告诉齐成玉，当时从医院出来，他就去了警察局报警。
通过对那两人的外貌描述，警察局的人拿出两幅画像让盛开辨认，最后确认两人是从别的地方偷跑来的，属于危险流窜分子，警察局的人一直在抓捕这两个人，但是两人的隐藏能力太强了，警察局一直没发现两人的踪迹。
那两个流窜分子一日不被抓进去，齐成玉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因此盛开答应他，会经常去警察局关注这个案件的进度，一旦两人被抓了，就第一时间告诉齐成玉。
可惜一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落网。
关蓓听齐成玉说完两人的初遇，没有说话，但是却在不自觉皱起来。
她仍旧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齐成玉没有发现关蓓的表情变化，依旧在说着：“我知道你们都觉得盛开他腿瘸了，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根本不赞同我和他在一起，但是我觉得他是护着我的，我在医院上班的时候也经常送我上下班，我觉得很安心。”
齐成玉露出笑容，关蓓此时的表情更不对了。
但是不能对齐成玉说。
“时间不早了，嫂子快去睡觉吧。”东边吴老太太和西边林城的房间，全都已经熄了灯。
只有关蓓和方小草房间灯光还亮着。
齐成玉拿起小板凳准备收回屋里，抬头却看见齐成瑾正在水龙头那里洗衣服。
齐成玉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关蓓，“齐，齐成瑾他竟然还会洗衣服？”这是齐成玉从没见过的。
别说齐成瑾，就连齐成国，齐建设，齐成玉也没见他们洗过衣服。
甚至可以说，这是齐成玉第一次见到已婚男士自己洗衣服的。
“你哥洗衣服洗的挺干净的。”关蓓笑眯眯的，齐成瑾洗衣服力气大，也舍得用肥皂，每一件都能洗的干干净净。
“不仅是洗衣服，连做饭你哥也是会的。”关蓓拍了拍齐成玉的肩膀，让齐成玉回神。
“你确定是他做饭？而不是从国营饭店买回来，自己滥竽充数？”齐成玉对齐成瑾向来都是以最不好的方向去想。
“等明天让你哥下厨，你就知道真假了，实在不行你早回来一会儿，盯着他，让他根本没有造假的机会。”
一直到齐成玉迷迷糊糊进屋，齐成瑾才动作利索地将衣服拧干，晾起来。
关蓓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成玉对你改观了一点？”关蓓上前又拍拍齐成瑾的胳膊。
没等齐成瑾，自己先回房间了。
关蓓今天一共就洗三件衣服，而且已经洗的差不多了，齐成瑾接过手之后，明明很快就能晾起来。
但是因为齐成玉一直没有注意到站在水龙头那里洗衣服的人是齐成瑾，所以齐成瑾就一直在磨磨唧唧，直到齐成玉发现了他。
齐成瑾摇头笑笑，慢一步走进房间。
关蓓正在铺床，齐成瑾只那么站在旁边看着，一动不动。
最后被关蓓扔了枕巾过来，“快点，你真就准备装模作样啊！”齐成瑾失笑，接过关蓓手中的枕头，将关蓓抱起，放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铺完床之后，又将关蓓抱回去。
关蓓的胳膊搂着齐成瑾，抬头同齐成瑾对视。
齐成瑾的下巴上有些胡茬，但不明显。
关蓓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最后手指从下巴滑落到喉结，齐成瑾一个瑟缩，但还是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没让自己把关蓓甩出去。
“你现在真和以前不一样，要不然成玉见到你洗衣服也不会那么惊讶。”关蓓虽然想要再碰一碰齐成瑾的喉结，但她此时在齐成瑾的怀中，敏锐地感觉到有点危险。
所以双手重新还上齐成瑾的脖颈，催着齐成瑾把她放在床上。
悬空被抱着，还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难不成下乡三个月，变化真能有这么大？”关蓓知道齐成瑾过去的故事越多，就越觉得现在的齐成瑾难得。
如果还是以前的齐成瑾，过不了三天，关蓓估计就要闹离婚了。
“妈让你下乡三个月反思自己，还真没做错，判若两人，被我捡漏了。”关蓓坐回了床上，说话也大胆了许多。
这不是关蓓第一次向齐成瑾感叹判若两人，之前的齐成瑾要不然默不作声，要不然就随便混过去。
并不愿意让关蓓知晓自己的不同。
毕竟半路换魂这种事情，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
但是这一次，齐成瑾不打算再糊弄了。
他同关蓓四目相对，声音有些发虚，“如果真的是两个人呢？”
关蓓眨眨眼，下意识觉得齐成瑾在开玩笑，“你别说胡话。”
这世界上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如果真的是两个人，方小草和齐建设难道发现不了吗？
关蓓下意识觉得不可能，觉得这比爷爷奶奶小时候讲得鬼故事还不可信。
但是齐成瑾的态度一直很郑重，让关蓓也不自觉收起笑容，转而说了一句，“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你就足够了。”
关蓓将这话说出的时候，自己似乎是没有什么意识的，就是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两人在无声之间对视着，在关蓓忍不住想要避开齐成瑾的视线，落荒而逃的时候。
一个吻落了下来，落在了关蓓的眼皮上。
很轻很轻，但关蓓却又觉得很重，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眼皮颤动的微妙频率，似乎和自己的心跳连在了一起。
先是左眼，然后右眼，最后轻盈的吻落在了鼻尖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再次拉近。
关蓓再次环住了齐成瑾的脖颈、
轻盈的吻像是蝴蝶抖动的翅膀，让关蓓有一种不真实感，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完全发不出声音，只是呆呆地，用余光去看齐成瑾的下颌线和耳垂。
关蓓的手指不知不觉摸上了耳垂，软软的，手感很好。
耳垂在关蓓的手下，变得通红，而齐成瑾的吻也从眼睛一路向下，落到了嘴上。
依旧是轻轻一吻，就在关蓓以为要结束的时候。
齐成瑾突然加大了力度，来势汹汹，抵住嘴唇，撬开牙齿，唇齿相交，在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两人变得粗重的喘息声。
关蓓浑身发软，只知道用力攀住齐成瑾的肩膀，希望对方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力气。
而等到关蓓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炕上，原本裹在身上外套早已经不知所踪。
齐成瑾仍旧一下又一下啄着关蓓的唇，关蓓垂下眼，不肯看齐成瑾。
“可以吗？”在关蓓觉得心跳加速，脑子也乱糟糟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齐成瑾的声音。
齐成瑾终于放过了她的嘴唇，但是攻略目标变成了她的耳垂，一下又一下。
“可以什么？”关蓓不知不觉问出来后，脸色变得更红，下意识扭头不愿意让齐成瑾看见自己。
齐成瑾的呼吸粗重，看关蓓沉默下来，齐成瑾深吸一口气，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想要从床上离开。
只是胳膊稍稍一动，就被关蓓重新拽住了。
关蓓睁开眼，眸光里亮的惊人，“那东西在床头的盒子里。”
自从两人把这东西领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用过，但是两人一致觉得总归会用到的，因此放在床头之后，谁也没动过。
“你，你轻点。”关蓓说着又不好意思地闭上眼睛，最后又不放心叮嘱了一句，“要是看得见，不如把灯关了吧。”
开着灯，关蓓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能睁眼了。
最后关蓓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身上酸疼，但并没有什么黏腻感。
她睁眼躺在床上呆呆地面对房梁，拍了拍自己的脸，才让自己拥有实感。
起床的时候，关蓓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床单竟然都已经被换过了。
站在院子里伸懒腰，齐成瑾手上提着油条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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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方小草，而是先将其中一根油条递给关蓓。
方小草正好出门，笑眯眯看着这一幕。
关蓓忍不住瞪了齐成瑾一眼，跑去洗漱。
轧钢厂今年没有国庆的表演会，所以给职工们多放了一天假，能够连着休息两天。
关蓓回去陪了关中华和陈美云一整天，听着陈美云絮絮叨叨说关晨不想相亲的种种行为。
最终还是没能抗下魔音绕耳，早早离开了。
第二天关蓓拿布票去百货大楼买了布，回来就用缝纫机裁衣服。
王霞在房间里坐不住，时不时就要出去看看，也不知道哪里有热闹可看。
或许是王霞进进出出的次数太多，不一会儿再次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是吴老太太的女儿吴敏，吴敏对着方小草和关蓓笑笑，“家里人多，我来婶子这里躲一躲。”
“快来坐，快来坐！”方小草热情地闪了个位置，想要吴敏坐在自己身边。
但吴敏只是笑笑，没坐在方小草身边，而是找了个凳子，坐在关蓓身边。
“二嫂做衣服啊。”吴敏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二嫂吃花生，刚炒得，可香了！”
关蓓正在踩缝纫机，见状也只是笑笑，“你吃吧。”
关蓓对吴敏此人一点都不熟，对于吴敏的印象也只有，最初在院子里吴敏一个人力压她两个嫂子，在三人混战中，稳稳占据第一名。
吴老太太要退休的事情，也是吴敏捅出来的。
据说全家都不清楚吴老太太具体什么时候退休，家里人问吴老太太，吴老太太总是说快了，一年又一年，始终没见吴老太太退休。
吴家的大儿媳妇是正式工，倒是不稀罕吴老太太手里的工作，但是二儿媳妇还有吴老太太的小女儿和小儿子都是临时工。
大家都希望吴老太太能把工作让给自己。
吴老太太偏心小儿子，特意对小儿子说，等退休之后把工作让给小儿子，还专门和小儿子说了自己具体的退休时间，让小儿子再耐心等等，过了几个月就能是正式工了。
做了正式工，小儿子也能说个好媳妇，她这辈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小儿子一听这种好事儿要落到自己身上，当然是憋死了不会说出去。
但是耐不住隔墙有耳，被吴敏听个正着。
吴家一共就三间半的房子，平常去哪里都是人，吴老太太特意在胡同口的厕所说的，说之前还专门看过，附近没有人。
但是吴敏就偏偏那么巧，正好路过厕所那块，看到自家老娘在那里鬼鬼祟祟。
吴敏没声张，悄悄跟在吴老太太身后，将吴老太太对儿子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吴敏和她这个弟弟一起长大，最是知道吴老太太偏心的模样，知道只凭借自己不可能从弟弟手中抢过工作。
索性直接将这个消息捅了出来，让自己的两个哥哥嫂子也全都知道了。
二嫂是临时工，肯定想要接班的，大嫂一向觉得自己比二嫂高一头，二嫂有的，她也要有。
所以即便是不缺工作，那么也会去想要这个工作。
毕竟工作拿到手，就算是卖出去，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由此开始，吴家几口人暂时放下了房子的风波，全心全力争夺一个工作岗位。
“你想说什么？”关蓓注意到吴敏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索性停下手中的动作。
毕竟她同吴敏没有熟悉到可以随意坐下说话的地步。
而且吴敏自从进来之后，就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她来的。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看嫂子用缝纫机用得好，想坐近一点学一学。”吴敏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但同关蓓说话的时候，仍旧笑容满脸。
但是关蓓吃过这种亏，比如吴敏的两个嫂子，就是这样做的。
所以关蓓现在觉得看见吴家人的笑脸，并不代表什么好事情。
“说起缝纫机，你王霞嫂子才是能手，她可是制衣厂车间的，要说踩缝纫机，谁能比得过你王霞嫂子啊！”
关蓓拔高了声音，故意冲着门口的方向，王霞果然听见了。
“对对对，要说用缝纫机，我肯定是各种翘楚，你要是缝纫机用不熟，来找我。”
“你关蓓嫂子的手艺不如我。”王霞十分得意地昂着头，向关蓓和吴敏炫耀自己的手艺。
“是吗？”吴敏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儿，我就先走了。”
吴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王霞准备好夸赞自己的话，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显得十分失落。
“这人到底干嘛来了？”王霞跟着吴敏走了出去。
方小草走到关蓓身边，“吴敏比你哥关晨下不了几岁。”
第037章 第 37 章
“吴敏她相中我哥了？”关蓓说着, 想起之前厂子联谊会那天，吴敏好像确实主动和她哥关晨说了两句话。
但关晨现在根本不想找对象，因此在联谊会上对谁也不热情。
和吴敏说了两句话就悄悄躲开了。
没想到吴敏竟然还真的就惦记上了。
“她要真觉得关晨好, 也该去找关晨，找我有什么用。”关蓓不在意，也不准备同吴敏有太多的接触。
毕竟吴家那边一天乱过一天，关蓓是真的不想掺和这堆烂事儿掺和。
她准备些一片有关外汇的文章, 最近正在查资料，每天都还挺忙的。
轧钢厂争取到外汇这件事情, 让市里的厂子都很震惊, 因此派了不少人过来交流学习, 吸取轧钢厂的经验，争取自己也能赚到外汇。
这会儿几个厂子, 十分积极地在进行联谊活动, 有的厂子工人少, 就几个厂子之间相互合作。
这些关蓓也准备写写文章，所以最近文章主题很多，只是如今属于国庆月，这样的文章暂时不急, 但关蓓每天还是推迟了下班时间。
宁可坐在宣传科里写文章, 也不愿意回大杂院，没别的原因, 实在是他们大院又折腾起来。
光吴家这边吵架还不够，隔壁李美丽一家三口, 也是天天吵架。
李美丽觉得赵翠花整天苛责自己, 自己怀着孕，但是每天的饭菜里看不到一点肉腥, 连每天吃的鸡蛋都有规定。
林城觉得李美丽整天挑刺找事儿，非要再次把革委会的人招来，把李美丽再关进去一段时间就高兴了。
赵翠花则是时不时向林城要钱要票，今天没有肉票了，明天没有钱了，后天需要油票，接连几天花样不断，反正家里总是缺东西。
所以三个人经常在家里混乱的吵架，明明只是三个人的家，吵架的动静却比隔壁吴家的动静还要大。
关蓓又不是王霞，哪怕只是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能兴致勃勃，索性直接避开了。
听邻居吵架，不如好好工作！
或许是关蓓真的时来运转，这次省报专门在信中向她约稿。
关蓓投给省报的文章，大都是记事性的，或者偏向于采访类型的。
现在省报那边准备做一本专门的儿童读物，所以想问问关蓓能不能写几篇朗朗上口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是有稿费，暂定给关蓓千字一块的稿费。
如果后续合作不错，稿费还有上涨的空间。
关蓓没有写过这样的故事，但她准备试试。
周命留在厂里加班，齐成瑾最开始陪着关蓓，后来自己也忙起来，似乎是郝东那边接了个大活儿，给的价钱不错，齐成瑾下班之后就会去郝东家里。
忙完之后，再来轧钢厂这里接关蓓，因此夫妻俩每次回家的时候都已经不算早了。
关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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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齐成瑾一前一后走进大杂院的大门，看到王霞正在房门口探头探脑，关蓓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这次王霞的表情格外激动，还不等关蓓洗完手走进去，王霞就已经安耐不住走了出来。
“对面回来了。”王霞的下巴朝南点了点，关蓓瞥了一眼，发现早前周家一直锁着的门，现在开了。
“周命带着一个老女人回来的，一回来就进去了，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看着不像是来买房子的。”王霞嘀嘀咕咕，但对关蓓来说，完全就是一堆废话。
走进房间，方小草给关蓓使了个眼色，关蓓趁着盛饭的空档走到方小草跟前。
“周命带回来的是钱颖。”
关蓓听到这句话，手中刚刚升好稀饭的碗都差点落地，用小到听不见的气音问道：“西边看到了吗？”
方小草点头，都看到了，不仅林城看到了，李美丽还有赵翠花三个人都看到了。
“没说话？”
方小草摇摇头，看王霞张望过来，两人停下了悄悄话。
但关蓓的心思却好奇起来，钱颖跟着周命过来能做什么，总不能是来私会的吧？
要真是这样，胆子也太大了！
关蓓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对面周命也做好了晚饭，还专门将饭桌搬到了院子里，确保每个人进门的时候，都能看到她们两个。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饭桌上的吃食，也令人羡慕，又是肉包子，又是丝瓜炒肉，而且还有一条鱼，半个鸡。
放别家能吃半年的程度，不过是周命一顿的晚饭。
周命正低头吃饭，石老头匆匆忙忙从大门跑了进来。
“周命，我听说你把你奶奶领回来了？我就说你奶也没犯什么大错，早就该回来，不该在革委会待那么久的。”
“既然你奶奶都回来了，你这房子应该就不卖了吧。”石老头去国营饭店吃晚饭，回来的路上听说周命和她奶奶回来了。
一进门看到周命之后，着急忙慌地就追问，根本没看清坐在周命对面的人是谁。
等这些话想连珠炮说出来以后，石老头突然看清了周命对面的女人。
那女人虽然年纪确实不年轻了，但是确实不是周老太太。
“你……她……”震惊太过，石老头的语音系统暂时失去了控制，有些说不成话。
“周命这谁啊？你什么时候把你奶奶从革委会放出来？”石老头强撑着，让自己看向周命。
周命没说话，只是对石老头笑笑，仿佛是个听话至极的好孩子。
但石老头却陡然哆嗦起来，想起来之前周命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把他家给砸的事情。
但是话已经不过头脑的时候说了出来，这个时候再往后退，显得有些太软弱了。
石老头强撑着，和周命对视。
当然石老头这么着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想要再和周老太太试试。
虽然之前周老太太不仅不愿意嫁给他，还经常以这个为由来骂他，但石老头觉得自己是个大度人，只要周老太太这次愿意答应，他可以既往不咎。
而且石老头觉得这次周老太太在革委会里关这么长时间，出来后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性子肯定要比以前强。
而且以前周老太太不和他搭伙过日子，那是因为周老太太觉得自己还有周命这个孙女可以指望。
但是经过革委会的事情，周老太太应该已经对周命彻底失望了。
自己关在革委会里，孙女就在革委会工作，不仅不把她快点放出来，反而在外面张罗着卖自己的房子，带着别人住进自己家里。
周老太太要是知道这一切，估计都要和周命断绝关系了。
到时候周老太太肯定心情不好，需要安慰，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和周老太太走到一起。
石老头之所以又琢磨起周老太太的，是因为他再次被刺激到了。
上次联谊会，是他从妇联闹到领导那里，才定下来的。
石老头本来以为联谊会板上钉钉，再加上自己那大胆的发言，优秀的条件，一定能给自己找个老伴儿。
结果事与愿违，根本没人看上石老头。
反而是被石老头拉过去凑数的一个老头，在联谊会上和人看对眼了。
而且儿女都同意，两人都六十岁的人，没打算办婚礼，就请几个人在国营饭店吃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新郎官喝点酒，说话也比平常直白不少，当着众人的面，感谢石老头。
说要不是石老头豁出面子让厂里举办了联谊会，自己也不会第二春，所以要谢谢石老头创造了这个机会。
同时也希望石老头再接再厉，在去世之前能找到个老伴儿，要不然孤零零，最后死的时候都没人帮着收尸。
石老头被老朋友的几句话，刺得头脑发蒙，又在回来路上听说周老太太回来的事情，不由自主打起了主意。
结果没想到周命对面坐着的根本不是周老太太。
最石老头是有些慌的，但是在看到钱颖的样子之后，石老头的想法瞬间变了。
他随手从吴家门口拿了个小板凳在钱颖身边坐下。
“大妹子你今年多大了？在哪里上班呢？有老伴儿吗？要是没有的话，你看看我怎么样？”石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摸了一把自己基本掉光的头发，尽可能展示自己帅气的一面。
关蓓和方小草都隔着窗户看热闹，此时同款目瞪口呆，忍不住给石老头竖起大拇指。
石老头是真的勇啊！
“钱主任，你别理他，他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周命不客气地冲石老头翻个白眼，对钱颖解释道。
钱颖倒是没生气，反而冲着石老头笑笑，显得脾气很好的意思，“我有丈夫，就不劳烦你了。”
钱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几个人都竖着耳朵听，全都听清了。
“这是我们革委会的钱主任，石老头你要是再在我们主任面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听到革委会三个字，从周命嘴里说出来，石老头瞬间萎了，转身就跑。
倒是钱颖依旧是那副样子，“家里钥匙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换锁的也忙，我这两天就先住在你家了，你别介意。”
“你奶奶一直在革委会啊？”这事情钱颖并不知道，她最近确实挺看重周命的，但也是刚刚提拔上来没多久，觉得周命有她年轻时候的那股狠劲，是个可塑之才。
后来听说周命家住在这个大杂院，又亲近了两分，找了个机会让周命把自己带回家，但是对于周命的奶奶，钱颖却没说过。
“家里没人，我奶奶住在家里我也不放心，正好我在革委会上班，白天也方便照顾她。”周命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第一万次后悔将领导带回了自己家，后悔自己为了迁就领导，坐在院子里吃饭。
现在倒好，家家户户都有几双眼睛看着，看她跟看猴一样。
“你倒是个孝顺的姑娘，孝顺好，孝顺的姑娘能干。”钱颖的语调变了，但还是顺着周命说了下去，随后又开始打听周命的房子，“你这房子虽然年份久了但保护的不错，怎么想卖房子？”
“不想住大杂院，想换个楼房？现在换房方便，买卖房屋可不行。”
说起房子，周命来了些兴趣。
她是想早点把房子卖出去换成钱的，但是早前吴家两个儿媳妇不给力，吵吵闹闹，却一直拿不出钱。
后来有人向周命打听这个房子，周命索性抬高价格，准备卖给对方，但是奈何对方问了问价格后，就没戏了。
后来也有几个人来问这个房子的事情，但始终没卖出去，周命想要多赚点钱，一直没降价，就这么一直放着。
“我从小就在这房子里长大，虽然说是准备卖，但其实心里也不舍，主要还是为了我奶奶。”周命给自己批了一层孝顺的皮，不管是真孝顺海慧寺假孝顺，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够。
“我奶奶年纪大了，平常我又不能天天守着她，担心她一个人在房子里磕到碰到，想着给我奶奶送到养老院去。”
现在普
铱驊
通人是没有养老院的，但是军方那边有，许多部队领导退休后，就会在部队的安排下住进养老院。
“养老院那边热闹，还有人照顾，我奶奶住的高兴，我上班的时候也放心。就是我奶奶不符合入住养老院的条件，我想着多攒点钱，看养老院那边能不能通融一下。”周命说着眼眶都红了。
钱颖十分怜惜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你是个好姑娘！”
关蓓站在窗户后面听完了全程，觉得她们院里的人都有演戏的天赋。
也就是现在登台唱戏有限制，要不然各个都能成名角儿。
“周命现在是打算把这个房子卖给自己领导吗？”方小草房间里，看完戏的妯娌三人坐在一起相互猜测，但是谁都不想周命把房子卖出去。
虽然自家没准备买房，但是谁也不想大杂院里住个革委会的人，要不然总觉得自己会随时随地倒霉。
前一天还在家里睡大觉，后一天就有可能就被关到革委会里蹲大牢。
此时，大杂院的大家都在默默许愿，周命千万不要将房子卖给钱颖。
这其中许愿最诚恳的，当然是林城。
林城一点都不愿意见到钱颖，但是为了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又不得不委身钱颖，每次与钱颖见面，林城都觉得很屈辱，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只需要钱颖的一句话，他就很有可能变成过街老鼠，奋斗大半辈子的生活，一夜之间全都成控。
林城最开始只打算和钱颖露水情缘，美曰其名是没办法的办法。
革委会里面太难熬了，他天天被关在里面写检讨，还有各种刑罚。
有时候还会看到住在自己周围的邻居被带上镣铐游街，镣铐戴的特别紧，狠狠勒住脖颈和脚踝。
游街一整天下来，不仅身上充满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脚踝和脖颈更是会被磨出血，有的还会嵌进肉里。
而且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被关在革委会的人，经常闹自杀。
以前大家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在革委会里，死了真的是一种解脱。
林城是贫下中农出身，虽然在思想和行为上有些错误，但不至于到游街的程度，所以没受过那种酷刑。
但是被关进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林城都是一种煎熬，他迫不及待想要出去。
经过他的仔细观察，林城选中了钱颖。
不是钱颖有多么好，是他当时唯一的选择就是钱颖。
钱颖是革委会那堆领导里面，唯一一个女性。
而林城被关在革委会里兜比脸还干净，无法用财贿赂革委会的领导。
那么唯一剩下的那个就是色了。
而除了钱颖，剩下的都是男的，就算真的有男领导看中林城，林城也说服不了自己答应。
所以他勾引了钱颖。
钱颖的丈夫死了好几年，最近几年身边断断续续也有男人，但是都不长久。
因此注意到林城后，钱颖也很大方，将林城和李美丽都放了出来。
只不过李美丽的处罚相对重一点，丢了工作，而林城的工作保住了。
之后钱颖对林城确实不错，出手也很大方。
林城在得知钱颖丈夫死了之后，也动过别的心思，对钱颖说自己可以踹了李美丽，和钱颖结婚。
毕竟在林城心里，李美丽已经废了。
虽然怀着他的孩子，但是工作丢了，身上背着一个大污点，以后估计也找不到工作。
但是钱颖就不一样了，这个女人虽然年纪大，但是手上有钱有权，和钱颖结婚，虽然名声上会难听，但是好处都是实实在在的。
面子哪里里子重要，里子好才是真的好！
因此林城权衡利弊做出选择，然后趁着上床的时机，对钱颖深情告白。
当时两人都属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林城觉得这个时候，女人最容易沉沦于欲望，脑子最不清楚，最容易答应他的话。
谁知道钱颖听到这话，嗤笑一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林城，眸光清明，看不见半点情欲。
上上下下打量着林城，“林城你觉得我是个傻子？”
“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妄想，否则只会你会死的很惨。”
自从林城生出这样的心思后，钱颖很长时间没有见林城，林城邮局的领导可能猜出了一点什么，开始对着林城挑三拣四。
每次都让林城骑着自行车去那些路很难走的村子里送信，还经常当众批评林城，说林城的工作态度不端正。
林城跟着钱颖的时候，享受过特权，得到过领导最殷勤的笑脸，此时当然是受不了的。
迫不得已再次找钱颖低头，知道钱颖喜欢刺激，所以把地点选在了京郊的山上。
既刺激，又不会被人发现。
林城把钱颖哄高兴了，才觉得自己生活又是一片坦途。
但也正是因为长时间在钱颖那里受气，林城才终于想起了怀着孕的李美丽。
将李美丽从娘家接了回来。
林城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平常在家安抚李美丽，哄着李美丽生下这个孩子给自己传宗接代。
外面再安抚钱颖，希望通过钱颖，自己也能混上领导的位置。
而且外面这个和家里这个，互不打扰，尤其是李美丽，绝对不能知道钱颖的存在。
因此在看到钱颖跟着周命来大院的时候，林城觉得屈辱又愤怒。
当然林城身为一个“成熟”男人，行为和情绪是可以分开的。
尤其是他再次对钱颖有所求——钱颖既然有钱，能买周命家的房子，不如买他这个房子，买下来送给他，当做是他的补偿。
但是林承的脑回路，关蓓显然是不能理解的。
关蓓半夜开窗通风时，看到林城鬼鬼祟祟去周命家里找钱颖，止不住震惊。
“林城胆子竟然那么大吗？”有那么一瞬，关蓓甚至想偷偷告诉李美丽，林城已经出轨这个事实。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关蓓制止了，自己告诉李美丽林城出轨，和自己主动跳下茅坑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吃力不讨好，还要落得一身臭的表现。
林城何时从钱颖房间里离开的，周命和李美丽知不知道两人的事情，这些关蓓都不清楚。
但是隔天早上林城主动和齐成瑾还有她打招呼的时候，关蓓还是忍不住干呕。
林城丝毫不觉得关蓓的干呕是被他恶心到了，毕竟林城觉得自己做事情天衣无缝。
反而拍拍齐成瑾的肩膀，“你小子好事将近啊！运气就是好。”
关蓓好不容易止住干呕，听到林城说话吐得更猛了。
好在林城最近讨好了钱颖，钱颖通过邮局领导，给林城安排了一个重要的活儿，再加上关蓓自己平时也很忙，之后几天时间里，关蓓一直没有见过林城，再也没有干呕这种情况发生。
一晃又是周日，不过这天齐成瑾不休息，轧钢厂大排查，齐成瑾身为保卫科的工作人员，需要随时在岗。
关蓓没出门，在家听收音机，昨天睡得时间太短，关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睡醒，发现顾大河竟然来了。
顾大河平常走亲戚基本都是去关中华那里，很少单独来关蓓这里。
关蓓看到时有些愣神。
看到顾大河大包小包，跟逃难一样就更愣神了。
“快进来，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顾大河一点点将东西拿出来，主要就是两样，一袋子是粉条，一袋子是村里弹好的棉花。
粉条是大队自己做的红薯粉条，棉花也是今
YH
年刚弹好晒好的棉花，“听说这两年城里拿着棉花票也不好买棉花，就商量着给你送过来点。”
“还有这粉条，虽然卖相不好，但是吃起来口感不错。”
“剩下两个袋子，红豆黄豆黑豆，花生，红枣，还有玉米面，乱七八糟的都有，都是大队里的人要送过来的。”
一段时间不见，顾大河比以前更黑了，笑起来牙齿更加显眼。
他将这些东西一一拿出来，瞥了一眼关蓓关着的房门，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压低声音，“这是大队长给你的，你看看。”
关蓓打开手帕，整整齐齐十张大钞，一共一百块钱。
“大队长说这次要不是你，我们顾家村也不得到这样的好处，我们不能让你白帮忙。”
“有来有往才是应该的。”
顾大河说完又看了眼关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次来还有个事情想和你说，我下个月初十结婚，你和齐成瑾要是有空，记得来。”
关蓓本想到时候看时间，毕竟不确定下个月初十，是否是周日。
但突然想到什么，直接干脆地点头，“等那天，我一定去!”
毕竟顾家村还有要收拾的人，不去怎么解决麻烦？
第038章 第 38 章
顾大河的一趟来访, 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关蓓的口腹之欲，关蓓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但关蓓的开心不代表所有人都开心，石老头又开始疯狂给自己找媳妇了。
而这一次的行为更加过分。
之前石老头虽然着急找媳妇, 但是媒人都是一个个见的，分开对媒人说自己找媳妇的要求。
但是现在石老头直接将轧钢厂附近能叫得上名的媒婆全都请到了自己家里。
像是开会一样，一遍遍给几位媒婆重申自己找媳妇的要求，并且还希望媒人最少每三天给自己汇报一次, 不错过任何一位想找老伴儿的人。
而且现在石老头的要求已经在一步步降低了。
不那么要求年龄，只需要比他小就行, 家里有孩子也没关系, 只要不用他的钱来补贴孩子就足够了。
除此之外, 为了让媒婆更加上心自己的婚事，石老头愿意出五十块钱的媒人钱。
五十块！比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原本想起身走人的几个媒人, 又稳稳当当坐了下来。
毕竟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石老头的声音慷慨激昂, 关蓓在房间里关着窗户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索性准备出门，结果刚走出房间门，就发现吴老太太那边又打起来了。
这次吴家的男人终于不是隐形人了，不仅妯娌两个在打架, 兄弟两个也在打架。
吴老太太和吴老头着急忙慌地喊着, 想要小儿子和小女儿将几个人拉开。
但是谁也不动，就单纯在一边看戏。
关蓓瞥了一眼, 赶紧离开了。
她们大院，实在是太热闹了, 让她热闹的有点受不了。
她准备去找王老师问问。
每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不一定, 上一批的学生已经去上学了，关蓓想要问问下一次招生的事情。
而且她现在是厂子里的正式职工, 又得到了厂子的嘉奖，这次想要从厂子走工人推荐名额，几率能大许多，所以关蓓想要早早做准备。
虽然被推荐过去上大学的学校，地点和教学质量都不太确定，但对关蓓来说是个机会就足够了。
王老师家里，关蓓曾经来过，这次过来也算是熟门熟路，还带上了不少礼物。
王老师看到关蓓，就明白关蓓的意思。
毕竟关蓓现在记挂的也只有上大学这一件事情了。
但王老师也说不准这工农兵大学会怎么样，而且一年和一年的政策可能都不一样。
她只是个老师，虽然最后上大学的推荐手续，要从她这里过一遍，可也没什么话语权，能够提供给关蓓的信息并不多。
“我听说工农兵大学的教学质量可能并不是太好。”临走前，王老师对关蓓透露了这么一个消息。
这消息对关蓓并不算友好，毕竟她对大学充满了希望和幻想。
但是仅凭王老师一句话，不可能让关蓓打消念头。
到最后，王老师送关蓓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上大学虽然还没有定数，但是咱们市最近在推行夜校，你要是想学个专业知识，可以去夜校报名看看，到时候拿了夜校的毕业证，对你之后职位变动也是有用的。”
辞别王老师后，关蓓就准备回去看看陈美云，最近家里又是只有陈美云一个人，关蓓想着经常去看看，别到时候陈美云出点什么事情，自己还不知道。
陈美云自己吃饭比较糊弄，就是一叠小咸菜，甚至都没有粥，只喝了一碗热水。
关蓓看不过眼，做了个疙瘩汤，还在里面加了个鸡蛋和香油。
“家里情况比以前好多了，您以后不用这样。”
“钱省不出几个，到时候还要连累自己病了。”关蓓十分不赞同陈美云的做法。
就算是节省，也不能过分苛责自己的嘴，要不然这些苛责迟早都会落在自己身上，说不定还要生一场大病，到时候得不偿失。
“不是省，不是省，就是今天懒得做饭。”陈美云连连摇头，“家里就我一个人吃饭，懒得做。”
“家里不缺东西，你堂哥送过来不少东西。”当时顾大河过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带的是双份，一看就是有关蓓的一份。
本来陈美云还想让关蓓回来一趟，但是顾大河说自己去齐家找关蓓，要好好谢谢关蓓，陈美云之后就没管。
“你堂哥都要结婚了，想起你哥我就发愁。”前几天厂子不忙，关晨从宿舍回家住了几天，但是受不了陈美云张口就是催婚，最后又继续住宿舍去了。
“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关蓓安慰，但如果陈美云想要通过她的嘴催婚关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哥要是实在不想，这事情不如先放放，您也别一直催，最近有不少厂子都在互相做联谊，您实在不行就让他多去联谊会上看看，去的次数多了，总能找到的，咱们也没必要非选轧钢厂这里。”
关晨的婚事现在属于陈美云的心病，关蓓就算说得再多也没有用，只好说起旁的事情，反正她们大院那么热闹，不管说起哪件事，陈美云都会很感兴趣。
关蓓一直在家等到关熙和关荣回来，关蓓才跟着齐成瑾离开。
“最近在帮着一个厂子做东西，可能会比较忙。”回去的路上，齐成瑾同关蓓解释。
“厂子的东西？”关蓓只知道齐成瑾最近忙，但是并不清楚齐成瑾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家具厂的老师傅伤了手，下面的徒弟也都学艺不精，新的一批货赶不出来，听说我和郝东私下在帮人打家具，就请了我们过去。”
郝东没有正式工作，所以家具厂直接把郝东聘成了临时工，工资不比正式工低，最后能不能留在家具厂里，还要看这批货物最终成果怎么样。
而齐成瑾则是郝东推荐过去的，齐成瑾平常要在保卫科上班，工作空闲之余去家具厂帮忙，他的工资是按照件算的，一个月一结。
“咱家现在也不缺钱，你不用太辛苦。”
关蓓对现在的日子其实挺满意的，轧钢厂的工资和票券都是足额发放的。
自己住在家里，也不用额外付房租。
没有怀孕，没有孩子，也不用额外补充营养。
夫妻俩每个月的固定花销，除了一个月十块钱的伙食费，剩下的钱基本都能攒下来。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齐成瑾让关蓓坐稳，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齐成瑾也知道家里应该是不缺钱的，毕竟存折上的存款，在稳定增加。
但是他买房子的想法依旧没有熄灭，现在不能买，等他多攒点钱，总有一天是可以买的
弋。
而且保卫科的工资不像车间工人那，只要自己考试通过，就能涨工资。
保卫科的工资一年只集中调一回，而且上涨的幅度很小，再过两年，这样的工资一点竞争力度都没有。
为此齐成瑾其实还悄悄向厂子申请过，自己想要掉回焊工车间，焊工不行的话，电工也是可以的。
电工他也学过，电工证他也可以考下来。
轧钢厂对于这种车间调动是不禁止的，毕竟有的人是真的不合适车间工作，只要调动合适，厂子里都会满足。
但齐成瑾不一样，齐成瑾是被轧钢厂“扫地出门”的人，虽说现在在保卫科干的好像不错，但是在轧钢厂的各个车间，可以说是臭名昭著，没有一个人希望他回到车间工作。
齐成瑾的工作调动当然是没能成功。
所以齐成瑾只好努力通过副业赚取更多的钱，好早日实现自己买房的伟大愿望。
两人刚刚走到胡同口，关蓓就发现，她们大杂院这次又有许多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
脚步一顿，同齐成瑾对视一眼，走进大杂院。
方小草正站在水龙头那里，看着是洗衣服，但实际上眼睛根本没看过衣服。
关蓓走近之后也看清了最中间几个人。
竟让是许久不见的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原本只是有些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了。
一段时间不见，瘦的眼睛格外突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妨碍周老太太吐沫乱喷地骂人。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这房子是你的吗？你就敢做主？”
“老娘我今天不打死你，你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就你这种还敢虐待我老婆子？我告诉你，下辈子吧！”
“你个丧门星的东西，当年克死你爸还不够，现在还来折腾我老婆子？可惜你这算盘珠子打错了。”
“别说我现在还活着，就算我老婆子有一天死了，这房子也轮不着你！”
周老太太的手不停在抖动，看起来根本没有多少力气，但是丝毫不妨碍骂人声音的响亮。
周老太太刚从监狱里出来，看着已经够灰头土脸了，但是站在周老太太对面的周命却看起来更加狼狈。
头发凌乱，脸已经肿起来了，脖子上还有被人抓过的红痕，现在还被两个人压着，一点都不能动弹，周老太太说话时的口水，更是喷的周命满脸都是。
“这怎么跑回来了？周命要卖房子被周老太太碰个正着？”关蓓怕被癫狂状态下的周老太太误伤，没往跟前凑，直接走到了方小草跟前。
方小草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周老太太，听到关蓓的询问，像是刚刚回神一样，连忙冲着关蓓点头。
“周命竟然真的打算把房子卖给钱颖，钱颖今天把钱都带来了，两人好像都准备签字了，结果周老太太突然回来了。”
方小草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屋檐下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还散落着几张十元大钞，但是暂时没人敢捡。
毕竟周围全都是革委会的人，当着革委会的人捡这些钱，万一革委会的人一会儿要求他们捡一张的还两张怎么办？
“这钱都是被周老太太从窗户那里扔出来的。”
孙颖带了钱，周命也诚心想卖这个房子，两个人商定好两间房一共一千五，给了钱就去过户。
到时候确保这个房子能落到孙颖的户头上。
买房子毕竟是件大事情，两人不会傻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起这些，都是在周命家里谈的。
但奈何，周老太太回来之后，什么都给她们捅开了，大院里的人全都听见了。
而且周老太太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她是被革委会的人护送回来的。
可能是周老太太得知自己的房子都要没了，所以跑的飞快，一下子就踹开了房门，然后把周命从房间里拖到了院子里。
率先给了周命两巴掌，美曰其名，人前教子。
教训周命这种不孝顺的孙女，就应该让所有人都看着。
而就在周命打算反抗的时候，跟着老太太过来的人，一把按住了周命。
周命挣扎不开，只能半吊在那里，被周老太太又打又骂。
晚周命一步，从房间里出来的钱颖，知道这房子是买不成了。
想着拿了钱就走人。
至于被周老太太扔在窗户外面的那些钱，钱颖决定不要了。
反正这一千五百块的大头，还在自己手里。
那些被扔出去的钱，就当是破钱消灾了。
结果钱颖刚刚走出房间门，就被另外几个人堵住了。
“就背着手那个，应该也是革委会的主任，我刚听见钱颖叫他程主任了。”
钱颖一见到这位程主任，脸色就变了。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自己身上的背包，全身上下都透出戒备。
“两人估计是老头对了，要不然钱颖不可能这样。”方小草没舍得动地方，依旧站在水池旁边，一一和关蓓说着情况。
“钱主任手下的人实在是太不听话了，这么大年纪，竟然还虐待老人，这传出去，是给我们革委会抹黑啊？以后让人怎么想我们革委会？”这位程主任，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但却死死盯着钱颖，像是一条毒蛇一样。
虽然众人皆知，革委会的名声就是没有名声，是被众人唾骂的存在，但是程主任用名声做借口，还真的没有人敢反驳。
程主任是真的生气，周老太太依旧关在革委会的事情，程主任是刚刚知道的。
周老太太是革委会的常客，有好几次都是程主任派人抓进去的，因此对周老太太具体做什么全都一清二楚。
每次都轻拿轻放，进去关几天，做做样子就行了。
结果没想到周老太太的孙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革委会，还故意把周老太太留在了革委会，专门折磨。
程主任对于祖孙两人的爱恨情仇并没有兴趣，但是有一点不能退——周老太太不能在革委会出事。
周命在家里怎么对待周老太太，和程主任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革委会不能成为周命磋磨周老太太的地点。
因此程主任将周老太太从革委会放了出来，知道周命最近在忙着卖房子，又赶紧让人骑车带着周老太太回家。
而如今一切都在程主任的掌握之中，周老太太没有在革委会出事。
自己又抓住了钱颖的把柄，不说立马将钱颖赶下台，但至少以后钱颖在革委会都升迁无望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
因此院子里虽然乱糟糟的，但是程主任的心情却很不错。
在注意到方小草的目光后，甚至还特意对着方小草点了点头，吓得方小草立马低头，装模作样洗衣服。
一直到程主任离开，方小草才敢抬起头。
程主任是带着周老太太过来的，但是走的时候周命和钱颖一下子都被程主任带走了。
但是周老太太并没有消停，看周命被带走后，周老太太坐在地上就哭。
一边哭，一边喊周命是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周围看热闹的人有的散了，有的还围在一起看周老太太哭泣加骂人。
石老头从人群中走出来，看周老太太哭得可怜，忍不住上前一步，对周老太太伸出手，想要将周老太太拉起来。
“别哭了，儿女都是没有良心，靠不住的东西。”
“而且你回来得正好，保住了自己的房子，以后日子你就好好过。”
“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过日子比较难，你可以来找我。”
“我缺个媳妇，你缺个丈夫，咱俩搭伙过日子，正正好好。而且我有房子，你也有房子，我们都不用担心两人会贪图对方的房子。”
石老头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声音逐渐变大。
而周围对石老头的指指点点，也全都被石老头当成一种鼓励，觉得自己这算是大庭广众之下求婚，周老太太被周命狠狠伤了，现在肯定会投入自己的怀抱。
石老头喜滋滋等着周老太太和他牵手。
周老太太盯着石老头的手看了一会儿，确实将自己的手伸了
铱驊
出来，搭在了石老头的手腕上。
石老头想要顺势握住，但是没能成功，他也不失落，反而喜滋滋往周老太太跟前凑，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自己有媳妇之后的美好日子。
结果没想到，周老太太借住他的力量站起来之后，立马翻脸不认人，对着石老头狠狠一推，张口就骂：“滚蛋吧，糟老头子，你还想占我便宜？”
“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警察局报警，说你对我耍流氓。”
“要是警察局不行，我就去找革委会的人，他们现在应该还没走远，到时候把你关革委会里，你就老实了！”
周老太太恶狠狠的，靠着墙还有点站不稳，但是丝毫不妨碍她怒骂石老头。
石老头都呆了，畅想的美好生活，变成了怒骂。
等反应过来后，石老头气的脸色涨红，手指都在不停颤抖。
深吸一口气，准备和周老太太对骂，结果还不等他说话，周老太太在骂完他之后，水灵灵地晕了过去，让周老头的那些话，全都堵在了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人晕了，整个大院彻底动起来，找板车的，抬人的，帮忙的，集体送周老太太去了医院。
而接待的护士，正好是齐成玉。
齐成玉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时，差点没认出来那是周老太太，不过好在忙忙碌碌到了大晚上，周老太太在第一瓶点滴结束的时候，终于醒过来了。
但是很快，就发现了另外的毛病——周老太太说不出话来了，而且只有半边身子能动。
周老太太把自己气中风了，但是这病没有什么有效的药物，只能慢慢养着，等身上有力气之后，做一些康复训练，之后到底能不能下床走路，还要看运气。
关蓓没跟着去医院，但是院子里的遗留情况，已经足够她开眼了。
刚刚还在屋檐下能看到的十元大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
她还听到隔壁两个妯娌在相互庆幸，说周老太太的房子风水不好，幸好当初自己没买。
要是买了，说不定现在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两人还试图从关蓓那里得到认同。
而且这两人一致认为是周老太太这些年一直在房间里烧香拜佛，所以周老太太身后一直跟着小鬼。
不过之前周老太太的身体健康，小鬼对周老太太无可奈何，现在周老太太身体不好了，小鬼找准时机，上了周老太太的身，所以周老太太就中风不能动了。
等什么时候小鬼愿意离开了，周老太太的病才能好。
关蓓在旁边听着这样的话，整个人目瞪口呆。
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她们大院的人全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不仅石老头这样，吴家这两个妯娌更是这样。
有那么一瞬间，关蓓都想回家陪陈美云了，毕竟她真的担心在这种环境中呆久了，自己的想法都受到影响。
关蓓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甚至在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彻底杜绝了外面的各种噪音。
关蓓想了想还是决定听王老师的话，她可以去夜校看看，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自己想要学什么。
但是白天上班，晚上夜校，就能让她减少在家里的时间，大大杜绝这种精神污染。
关蓓将去夜校的计划写在本子上，又打开收音机听了起来。
最后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而睡着后不久，关蓓再一次做梦了。
梦里火光照耀，不知道是哪里的大火，但是还能看到浓烟漫天，火里还有人影不断晃动。
第039章 第 39 章
关蓓对每次做梦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因此被梦境中的火光闪到很快醒来的时候，关蓓的心情并没有什么波动。
而是快速地直奔厕所。
等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齐成瑾已经回来了, 正在四处找她。
“怎么还不睡。”看到关蓓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齐成瑾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方才从医院回来不见关蓓，他把能想的坏结果都想了一遍，还以为是大院空虚, 有人过来捣乱，害怕关蓓遇到危险。
“月经。”关蓓不愿多说话, 推了推依旧抱着自己不松手的齐成瑾。
齐成瑾稍稍退开一步, 牵住关蓓的手, 上上下下打量着关蓓。
关蓓看到齐成瑾的表情，立即觉得不对劲, 试探地说了一句, “你不会是觉得我怀孕了吧？”
诚然她之前确实吐了两次, 但那是被林城这个渣男恶心吐的，而且就吐了那么两次，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压根和怀孕扯不上关系。
“那东西每次都是你自己用的, 坏没坏, 能不能用，你自己不知道？”
关于孩子的事情, 两人之前商量过，都一致觉得这两年先不要孩子, 所以每次都会用套, 关蓓觉得医院发的，有质量保证, 不会轻易有遗漏。
齐成瑾摸了摸鼻子，他是真的觉得关蓓怀孕了，毕竟孕吐是怀孕最明显的表现，也是齐成瑾唯一知道的一点。
“我要是一会儿做噩梦，你不用着急喊醒我。”关蓓躺下入睡前，特意对齐成瑾叮嘱了一句。
这次梦境中明显是火灾，现在还不清楚是哪里着火，着火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关蓓已经预想到梦境中的场面不会太好。
自己做梦一定会受到一定程度影响。
同时担心，做梦梦到一半，齐成瑾将自己叫醒，造成梦境的缺失，没能得到关键信息。
毕竟第一次的回笼觉好睡，第二次的回笼觉就没那么容易了。
躺下十分钟，关蓓已经睡着了，倒是齐成瑾躺在身边，将关蓓拦在自己怀中，迟迟没有入睡。
关蓓为什么会笃定自己做梦？肯定是前面几年经常会在这个时候做梦。
而且关蓓明显是睡着之后起夜上厕所，说不定之前已经做过梦了，而且梦里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才会提前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齐成瑾想起婚后关蓓的第一次做梦，似乎是在做梦之后，突然提高了对大嫂王霞的关注度。
在做梦之前，关蓓虽然明显表现出对王霞的厌恶，但是对王霞并不关注。
但是在做梦之后，关蓓对王霞的关注度却空前提高，不仅是自己关注，更是动员全家关注王霞。
一副王霞可能会出事的样子，还专门让大哥齐成国带着王霞出门散心。
当时齐成瑾并未多想，只以为关蓓不喜欢周老太太，所以用这种方式帮着降低王霞被周老太太欺骗的几率。
但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不对劲。
齐成瑾低头看了一眼关蓓，已经熟睡的关蓓，眉头皱起，即便是在梦中看起来也很不开心。
齐成瑾轻轻叹气，用手指一点点将关蓓皱起的眉头抚平。
周而复始。
同时脑中的思考也一直没有停下，关蓓为什么突然向自己透露这句话，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吗？
是关蓓猜出来自己上次说的“真的是两个人”这句话没有开玩笑，真的相信了他不是以前的齐成瑾，相信自己对她坦白了秘密。
所以关蓓也用这样的方式来透露自己的秘密？
对于齐成瑾的各种想法，关蓓并不清楚，她已经陷入了梦境中。
这次她终于看清了着火的地点，不是大杂院，也不是筒子楼厂区。
而是轧钢厂。
之前轧钢厂就闹过一次不大不小的火灾，自那之后轧钢厂一直严查火灾，尤其是进入高温夏季之后，更是确保不会出现一丝一毫问题。
但是自从天气转凉之后，对于火灾的查看情况就没有那么上心了，虽然每天还是会有人值夜班巡逻，但是抵挡不住粗心大意。
这次的火灾，闹得很大，但是起因却很简单，有人在夜班的时候巡逻为了提神而抽烟。
但是却根本没什么用，甚至烟还没吸完，这人就睡着了。
偏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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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选定的地点，是个以前的旧仓库，位置偏僻，厂子的重要资产不会放在这里，仓库的大门基本上只有两个木门遮挡。
仓库里面也不是轧钢厂的存活，而是一些表演联谊会上，需要的东西。
比如统一的服装，轧钢厂警察需要的各种红色条幅，桌椅板凳，搭高舞台的木架子等等，都在仓库里放着。
即便是烟头落地，但是因为天气太干燥，那个木门也有点年久失修的意思，很轻易就会着火。
如果一直有人在哪里守着，烟头落地的时候，及时发现，这场火也不会烧起来。
但是偏偏刚刚抽烟那个人走了。
他听到了同伴的喊声，说是轧钢厂里进了贼，现在贼正在往钳工车间的方向去，大家需要全心全意抓捕这个贼。
但没想到，这次出现在轧钢厂的盗窃团伙，是预谋已久的，并不是一个人。
为了确保这次盗窃的成功，对方三个人一起出动。
第一个负责往车间里冲，吸引大部分的注意力。
第二个负责在暗处放火，在第一个人快要被抓住的时候，第二个利用火光将轧钢厂的值班人员重新吸引过来。
而第三个人则一直守在轧钢厂真正的仓库附近，等最完美的时机，盗窃东西，然后完美逃脱。
在关蓓的梦境中，本来那个已经被废弃的仓库，就因为巡逻人员无意间掉落的烟头，而有点起火。
盗窃团伙的人又紧随其后，添了一把火，一下子火势变得很猛。
而且旧仓库距离办公楼比较近，但是距离车间都有一定的距离。
众人又在着急追那个跑去车间的贼，等到大家发现那个小贼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时候，原本的火势已经变得很大了。
轧钢厂的众人连忙救火，但是依旧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而齐成瑾也是那天夜班巡逻人之一，在灭火的过程中，火苗溅到了自己身上，胳膊上和腿上，有多处烫伤的痕迹。
轧钢厂的损失也是巨大的，不仅旧仓库里的东西全都烧毁了，还烧了电路，旁边的办公楼也受到了影响，火到之处一片狼藉。
办公室里的不少文件都被损毁。
除了火灾带来的损失之外，还有盗窃造成的，那个三人组成的盗窃团伙，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许多东西，而且还恶意损坏轧钢厂的机器。
尤其是轧钢厂最宝贵的两台机器，是轧钢厂前几年高价从国外买回来的。
虽然是个二手机器，但是维修过后，生产效率一直很不错，平常也不怎么损坏，轧钢厂的工人也很注意日常维护和修养。
但就是这么两台宝贝，被盗窃团伙损坏了。
虽然在发现之后，第一时间就进行了维修，但是用处不大，找不到根本原因。
维修过后的两台机器，出次品的概率创造了新高，从宝贝一夜之间沦为废品。
轧钢厂的生产成本又在无形之中增加了。
而当夜巡逻的值班人员也被厂子问责。
而且其中以齐成瑾最惨。
明明最开始丢烟头的不是齐成瑾，齐成瑾为了挽救厂子财产还造成了很多部位烧伤。
但是在最后问责环节上，保卫科的其他人最多就是将工资调到最低一级，调离保卫科的职位，改为清洁工。
有清扫厂子整体环境的，也有直接被发配去扫厕所，或者是挑粪工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的工作总归是保住了，说不定以后还有重新调岗的机会。
可是只有齐成瑾，失去了这个工作机会。
厂子对于齐成瑾身上的烫伤进行了慰问，也承担了齐成瑾治疗烫伤的医药费。
但是由于齐成瑾以前的工作态度，这次他的工作没能保住。
而齐成瑾没了轧钢厂的工作之后，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家具厂的大件儿。
但是很快就结束了工期。
一时之间，齐成瑾找不到工作，只能暂时家里蹲。
齐成瑾和关蓓商量过后，准备让齐成瑾等一等灯泡厂或者五金厂的考试，哪怕最开始只是个临时工，但好歹还有转正的机会。
齐成瑾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也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但方小草觉得这并不是个好办法，灯泡厂和五金厂距离太远了，而且两个厂子虽然有考试的风声放出来，但是一直都没有确定时间。
再加上齐成瑾这已经是很多次被轧钢厂辞退了，被别的厂子录取的概率小之又小。
方小草忧心不已。
所以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方小草提前办了病退，让齐成瑾顶替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因为这件事情，齐家还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
一觉睡醒，关蓓从梦中脱离，才发现原来已经七点多了，齐成瑾一直守在关蓓身边。
看到关蓓睁眼，长出一口气。
“喝点水，润润嗓子。”齐成瑾将温热的水递到关蓓手边，是专门冲的红糖水。
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上厕所，齐成瑾可以说是和关蓓形影不离。
“你今天不用上班？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关蓓出言催促。
关蓓不知道自己昨天睡着后，有没有说梦话，但是此时跟在自己身边的齐成瑾，显然有点不对劲。
“今天晚班，白天休息。”其实他今天根本不是晚班，而是一早跑去别人家里和别人换的。
他不知道晚上的梦境里，关蓓到底梦到了什么。
但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关蓓好几次都在喊自己的名字。
关蓓入睡之前特意叮嘱过自己，不要叫醒她。
所以齐成瑾每次听到自己的名字，都只能轻轻嗯一声，然后同关蓓十指相扣。
希望关蓓在梦里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关蓓这次的梦，似乎格外的长，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逐渐停歇。
“吃了饭，赶紧再去睡一觉，要不然没精神。”齐成瑾盯着关蓓洗漱完，看关蓓再次打开收音机和笔记本，准备忙碌，连忙出言阻止。
关蓓抬头看了一眼齐成瑾，“你不问我梦里梦到了什么吗？”
齐成瑾坐在关蓓对面，手指垂落下来，“我能问吗？”
关蓓笑笑，“没什么不能问的。”
齐成瑾有时候很敏锐，就算是关蓓什么都不说，很有可能都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关蓓说完这句话，并没有直接说起自己的梦境，而是反问道：“你接下来都是哪天的夜班？”
关蓓的梦境一向都没有明确的时间提示，只能从穿着判断大概。
但现在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大家都越穿约厚，关蓓也根本判断不出来。
只能隐约猜测，至少从现在起，一直到那场大火发生的时候，都没有下雪。
否则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着火。
不能以时间做出判断，只能通过齐成瑾的排班表做出判断了。
“还不知道，之后的排班还没出。”齐成瑾摇了摇头。
保卫科的排班表，基本上是半个月排一次，接下来的排班轮次还没出。
“等出了，千万要第一时间就告诉我。”关蓓深吸一口气，“而且最近天虽然冷了，但是也越来越干燥，晚上巡逻的时候，更要注意明火。”
齐成瑾的眉头微挑，心中已经将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
郑重地同关蓓点头，“放心，你的话我肯定都记在心上。”
最后关蓓在齐成瑾的催促下又睡了一觉，睡醒的时候，自己正躺在齐成瑾怀里。
她蹭了蹭齐成瑾的脸，慢慢坐起来。
睡过一觉，关蓓觉得身体轻松了很多。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轧钢厂下班的时间了。
关蓓拿出白萝卜，准备今晚炒白萝卜吃，又提前将火点上，将暖瓶里的水灌满。
齐家几个人对手都很爱护，现在虽然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但是几人已经开始用热水洗手了。
关蓓准备得差不多，齐成瑾也起来，接手开始炒菜。
等锅里的饭也快好的时候，方小草也回来了。
“今晚我不在家，吃了饭就走，再多热个馒头，我一起带走。”周老太太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的石老头差不多，都是住院没人照顾，街道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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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安排大杂院的邻居前去照顾。
不过周老太太的情况更麻烦，而且大院里许多人都觉得周老太太比石老头更烦人，所以后院的那两户人家，压根不愿意照顾周老太太。
毕竟石老头只是着急娶媳妇，虽然烦了点，但只要无视石老头，天下太平，毕竟石老头也不会干出那种抢人媳妇的事情来。
但是周老太太不一样，周老太太生龙活虎的时候，经常张口就给人算卦，而且十句里面有八句都是那种刺人的话。
别人不趁着她现在瘫痪落井下石都是好的，想要去照顾周老太太？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最终只有方小草，吴老太太还有赵翠花同意了。
今晚轮到方小草守夜。
“街道办打算怎么办？”周老太太瘫痪这个毛病，显然一两天是好不了，早晚都要回家养着。
总不能在医院让邻居照顾，出院回家修养的时候还让邻居照顾。
“街道办的说，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周命回来照顾周老太太。” 但其实大家都不抱希望。
自从周命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之后，大家都没见过周命。
街道办的人去过革委会，想要和周命见一面，希望和革委会交涉之后，能让周命出来照顾周老太太。
毕竟周老太太除了周命，别的一个亲人都没了。
但是街道办的人压根没有见到周命，连革委会都没进去。
后来去医院看周老太太，还被周老太太流着口水，吱吱哇哇喊了一通。
来来回回喊了好几遍，才终于让人听清楚周老太太的话。
“你们要是让周命来照顾我，我明天就死。”
居委会也没办法，只好暂时安抚周老太太的情绪，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多少年的邻居，我也做不到不管，但是能管的有限，到时候看街道办怎么安排吧。”方小草说起这话就忍不住摇头。
但是周老太太变成这样，也实在是怪不得别人。
“这次周老太太，你们就别去医院看了。”方小草临走前，这么叮嘱了一句。
到了医院后，还专门叮嘱了齐成玉，让齐成玉尽量不要出现在周老太太跟前。
周老太太现在虽然说话说不清楚，但是对熟人的脾气是越来越大。
方小草还能看在这么多年的面子上忍一忍，再加上街道办也会给另外的补贴，但是没必要让家里人也跟着去看脸色。
就算方小草不说，关蓓也没准备去看周老太太，她直接去了邮局，将自己写好的两篇儿童故事寄了出去。
一个是小猴子找妈妈，另一个则是关于错别字的故事，希望小朋友在学写字的时候，能够更加认真。
这些故事，都是关蓓初次尝试，想着先寄过去让省报的人看看合不合适。
到了邮局之后，发现邮局的众人都聚众在一起说着什么，但毕竟是上班时间，大家都说得比较克制。
关蓓听了一耳朵，但是大家都说得太隐秘了，关蓓也没听懂大家在说什么。
倒是买邮票贴邮票的时候，被新邮票吸引。
这版邮票很漂亮，一眼就击中了关蓓的内心。
再加上关蓓现在经常和省报信件来往，用得很多，索性直接买了两套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送完自己的信，关蓓照常去上班。
今天的轧钢厂十分热闹。
天气越来越冷，在家里已经不能洗澡了，轧钢厂的澡堂供水越来越充足，从这个月开始，轧钢厂决定每个月每人多发两张澡票，能让人舒舒服服洗个澡。
虽然两张澡票听起来有些微不足道，但是抵不住大家是真的高兴。
宣传科的另一位女同志，在拿到自己的澡票之后，就忍不住狠狠亲了两口，并且说自己要以澡票为切入点，夸一夸厂子的关怀福利。
关蓓也仔仔细细将澡票收了起来，轧钢厂的澡票发放是根据季节变化的。
夏天基本上一人只有一张澡票，这个时候天气热，很少有人专门跑到澡堂洗澡。
春天和秋天则是一个月两张。
冬天则是四张，毕竟澡堂的热水充足，有的人就算是不为了洗澡，也会专门去澡堂打热水，这样能节省自家的煤炭和柴火。
趁着午休的时间，关蓓去了趟那个废弃的旧仓库，却发现竟然有人不停进进出出。
关蓓在人群中见到了贾芳芳，向贾芳芳打听情况。
“咱们国庆没办表演会，厂子的意思是元旦的时候折腾大一点，热热闹闹的。”
“工会就重新采购了道具和礼服，方便到时候登台表演节目，新仓库那边满满当当的都是货物，主席就说先把东西放这里。”
而且旧仓库距离办公楼更近，到时候她们清点物资的时候更方便。
“这仓库这么多年了，万一到时候下雨下雪，里面漏了怎么办？”
“就算是不下雨不下雪，天这么干，这仓库又是个木门，还容易着火呢。”
听到关蓓的话，贾芳芳乐得直笑，“我就说你适合我们妇联，考虑事情都考虑的这么全面。”
“不过你属实想多了，咱们这个仓库虽然很多年了，但里面结结实实的，房顶每年都检修，只不过是里面太小，所以车间那边才弃用了。”
“火灾就更不可能了，上场火灾多亏了你公公，所以现在咱们厂都长记性了，有再一没再二。”
关蓓欲言又止，她实在是没看出来，贾芳芳的记性长在了哪里。
但贾芳芳已经拍拍关蓓的肩膀继续忙碌去了，没再给关蓓说话的机会。
关蓓下班之后，去了趟巷子角，现在田里的事情逐渐清闲起来，所以巷子角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卖的东西更多了，关蓓想着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
但是没想到在巷子角竟然又遇到了顾大河。
“你不是在家准备结婚，还被选去了造火车轨道？”关蓓前面几次来巷子角，都没有遇到过顾大河，没想到再婚期越来越临近的时候，反而遇到了。
“天儿冷了，等开春再干，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儿。”顾大河笑容满满，叮嘱关蓓到时候一定要来。
关蓓自然是点头答应，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准确地说是两个人。
第040章 第 40 章
“你认识他们俩？不上去打个招呼？”顾大河注意到关蓓的眼神, 也顺势一眼，但很快收回目光。
“这两人最近几天都是巷子角的常客，很出名。”顾大河一边收拾着自己摊子上的东西, 一边将保存相对完好的兔皮摆出来，希望等会儿两人走到自己这个摊位时，能够相中自己的东西。
“那老头可大方了，女的相中什么, 他都掏钱买，那天还从我这里买了一只大兔子回去。”顾大河兴致勃勃地说着。
闻言关蓓更惊讶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石老头有一天竟然还能和大方扯上关系。
石老头一向都是抠门出名的, 否则也不会一直找不到媳妇,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变大方起来。
让周围的小摊贩，看见他就激动。
“关蓓, 这么巧。”石老头眼神不错, 远远地已经看见了关蓓, 赶紧快走了几步。
“石大爷。”关蓓打了声招呼后，视线就一直落在石老头身后的女人身上。
“这是马翠芬同志，我未来老伴儿！”石老头趾高气昂的，言语充满了炫耀。
“石大爷好福气啊, 那准备什么时候去领证？到时候我们肯定凑热闹, 好好恭喜一下石大爷。”旁边有机灵的小商贩，立即接上了石大爷的话, 说不定领证结婚一高兴，出手更大放了。
“我和马同志商量一下, 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 领证就不用了，就搭个伙过日子！”石老头依旧炫耀的语气, 但周围有不少人都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
觉得石老头看起来这么大方，不领证听起来不太靠谱。
“关蓓，给你大娘打个招呼。”巷子角的小贩，石老头认识的少之又少，但是关蓓却低头不见抬头见。
既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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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了，他肯定要对着关蓓好好炫耀。
关蓓没说话，只是对马翠芬笑了笑，扭头和顾大河说了两句话就准备离开。
她没兴趣听石老头在这里长篇大论的炫耀，也不好奇石老头从哪里找来了老伴儿，竟然还变大方了。
但就是住不住在心里感叹，石老头这人真是说变就变，为了找媳妇什么都能做。
周老太太住院的时候，是石老头送去的，到了医院之后，也是石老头跑上跑下，看起来最热心。
甚至在大家商量后发现没人照顾周老太太后，石老头还自告奋勇，说自己力气大，又住过院，以前自己老伴儿生病去世那段时间，都是自己亲自照顾，经验丰富。
但奈何，石老头被周老太太亲自否了。
周老太太一看到石老头进病房，就发疯，虽然偏瘫了一半的身子，但是另外一半还好好的，又是摔，又是砸。
石老头只好无奈被淘汰，再也没去过医院。
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石老头竟然找了个新人，看起来还天天来逛街。
关蓓起身离开，石老头下意识想要追上去炫耀。
都说发达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石老头对上关蓓就是这种心态，但奈何旁人有心阻拦。
“大爷，你看看我这兔子皮怎么样？雪白雪白的，做个围脖肯定好看！”虽然没说几句话，但顾大河还是看出了关蓓不喜欢石老头，而且他还想做石老头的生意呢！
石老头被拽住，离不开，瞥了一眼那兔皮，心情也不好，刚想暴躁拒绝，就听到马翠芬的温温柔柔的声音：“不用不用，这兔子皮好看，但用在我身上不值得。”
“而且我现在也不冷。”不过话还没说完，马翠芬就忍不住打了几个连环喷嚏，不自在地缩缩脖子。
“大爷，您老伴儿都吹风吹感冒了，您就一点都不心疼？而且这兔子皮也不贵。”顾大河一边将手中的兔子皮往马翠芬手里塞。
顾大河已经熟悉了两人买东西的流程，自己让石老头掏钱买，马翠芬就会使劲儿对石老头说自己不缺，自己不要。
但是又会适当说一些别的话，比如上次买兔子的时候，马翠芬就一直说自己不买，但是又忍不住和石老头讲故事，说自己一年到头都没有吃过肉。
以前是前夫抠门，婆婆蛮横，每次吃肉不让自己上桌。
后来好不容易把前夫和婆婆都熬死了，自己日子虽然过得苦，好歹一年到头也能吃上一次肉，但是很快又在雪地里捡到一个孩子，为了养大这个孩子，只能再次省吃俭用，不舍得苛待孩子，只能苛待自己。
马翠芬说话温温柔柔的，说起自己以前的故事，也只有平淡的口吻，没有掉泪。
但是却将石老头说得眼眶通红，不等马翠花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就已经把东西买下来了。
现在依旧如此，马翠芬又是哆嗦，又是吹风，还时不时挠一下手，似乎是冬天到了，冻疮又要复发，看得石老头大呼心疼。
直接将顾大河摊子上所有的兔子皮都包了。
“咱做两条围脖，再做两双手套，轮换着带。”
“你家里没有缝纫机，兔子皮也不好缝，我们去裁缝那里。”
石老头在马翠芬感动的笑意之下，趾高气昂，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
关蓓此时还没走远，小小围观了一场，忍不住感叹，真是个高手。
不过周老太太住院了，赵翠花和吴老太太要轮流照顾，石老头找了个媳妇，几个人在家里的时间大大减少，倒是方便了关蓓，毕竟院子里清净了许多。
这天趁着齐成瑾空闲，两人索性一起去了废品站。
关蓓依旧对废品站那张巨大的床，念念不忘。
“你真准备在木头里找宝贝？”出发前，齐成瑾忍不住向关蓓确认。
关蓓点头，“碰碰运气。”
废品站里每天来来回回的东西很多，里面说不定就混着各种古董宝贝，但是关蓓却没畅想过。
一来是，如果这些古董宝贝完好无损，也等不到关蓓去发现它，早就被人藏起来了。
二来是，关蓓也不敢收藏。
石老头家里那堆不知真假的茶壶，都能被革委会的人认为是真的，差点把石老头抓进去。
关蓓根本不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
但是木头不一样，反正面上看着都差不多，就算之后真的有人觉得不对劲，关蓓也可以推脱说自己不认识，无意间捡回来的，直接放火里烧了也行。
关蓓许久没来废品站，废品站之前那个老头早已经不记得她了。
看到两人过来，只是瞥了一眼，“冬天了，涨价了。”
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关注两人。
关蓓一边捡一边带着齐成瑾去自己之前看见那张床的地方。
但是这次那个地方已经空了，只是零零散散放了一些木柴。
好在关蓓也不扫兴，低头捡木头，毕竟那床再好看，也不是自己的。
但是把这些柴火捡回家，晚上烧炕的时候，能更暖和。
“有没有什么看起来就比较名贵的？我们留起来。”关蓓找了好几种看起来不一样的木棍子，摆在齐成瑾跟前，一一让齐成瑾辨认。
齐成瑾摇头，“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以前说我什么都知道，是用来骗你的？”
关蓓抬头：“我就算不相信你的博学，我也相信你的运气。”
“而且咱们这本来就是撞大运，撞到了最好，没撞倒也无所谓，反正捡回去都能用。”关蓓乐呵呵的，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齐成瑾笑笑，和关蓓一起低头捡柴。
关蓓主要的目标还是像上次那样，收集的都是各种被丢下来的桌子腿，椅子腿，拿回去不用劈柴。
但是齐成瑾却不一样，齐成瑾不论形状，主要判断这些柴好不好烧，因此捡到的柴，有的大有的小，看起来十分凌乱。
但是很快，齐成瑾面色变了变，将那个匣子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放在了那堆柴火里。
两人是骑车来的，但是因此捡了不少柴，前前后后都捆住了，才骑车往家走。
齐成瑾将这些柴火整整齐齐摞起来，又加了块煤炭放进炉子里，让房间暖和起来。
最后才将自己从废品站带回来的东西，踹到兜里，去了房间。
关蓓正在房间里找衣服，准备等会儿去澡堂洗澡，顺带将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看到齐成瑾过来，就催着齐成瑾收拾，一会儿两人一起去。
但齐成瑾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关蓓疑惑抬头，就看到齐成瑾正在从兜里拿东西，关蓓眼睛盯着。
但是看齐成瑾将东西拿出来后，却有点失望。
是个巴掌大的小匣子，但是盖子已经没了。
而且很小，看起来什么东西都装不下。
“这匣子的木料很名贵？”关蓓只能想到这一点，但齐成瑾却摇头。
“那你带它回来做什么？”不是名贵的木材，又破破烂烂的，难不成还有什么收藏价值吗？
“这里面好像有东西。”齐成瑾盯着这个小匣子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应该从哪里打开。
随后又将这东西递到关蓓手里，“你敲这里，是空心的。”
这匣子这么小，根本没有必要做成空心的，除非里面装着东西。
齐成瑾不确定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当时是准备随意将其抛掷在一旁时，但他想起了关蓓的话。
关蓓似乎很相信自己的运气。
既然关蓓愿意相信，那么他也相信。
所以他改变主意将这东西带了回来。
“我来拆，我来拆。”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充满期待的，关蓓搓搓手，兴致勃勃。
齐成瑾将剪刀递给关蓓，指导关蓓应该从哪个地方下手。
这个匣子在废品站的时候，已经经过了许多风霜，木料的承受能力有限，很快关蓓便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好像是一张纸。”关蓓用剪刀戳了戳，最后又还给齐成瑾，“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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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的手很灵巧，很快那张纸就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似乎是藏在匣子里太久了，折痕很明显，俩面原本的印记都逐渐寡淡起来，有些看不清楚。
但是还能让人认出，是一张图，应该是宅子的户型图。
地方很大，一个跨院链接一个跨院，大门偏门小门，每一道门都有重点标注。
“这是哪里的宅子？竟然这么大？”他们这边虽然也是四合院，三合院，但大部分都只有二进或者三进，院子也很小。
齐成瑾盯着地图看了很久，还专门用钢笔，将一些不清楚的地方描了描。
“这地图，就是我们这里，我们这两条胡同的大杂院，连接起来，是这图上的完整大院。”齐成瑾说得有些犹疑，但是又很确定。
他确定自己不会看错地图，虽然图纸上的大院宅子，和现在已经有很大区别了。
但是有些地方是没变的，齐成瑾依然能模模糊糊认出来。
犹疑是齐成瑾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宅子。
即便是他家族全盛时期，即便是当时的亲王府，都没有这么大规制。
齐成瑾还在思考，但关蓓已经对这张图纸没了多大的兴趣。
毕竟这张图对于现在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齐成瑾的目光却一直定在图纸的一端，那里也是个平平无奇的院子，但是在院墙那里却着重被标记了一笔。
能够专门将平平无奇的图纸藏在一个小匣子里，又专门做上标记，齐成瑾下意识觉得肯定有其用处。
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这个院子，具体是哪里。
齐成瑾将图纸收好，特意用手帕包上藏了起来。
“你觉得这图纸有用？”关蓓看到齐成瑾的动作，好奇地问了一句。
齐成瑾摇头，“万一呢，先留着吧。”
两人结伴去了澡堂，今天休息日，澡堂的人有些多，等两人从澡堂出来，已经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
而走到胡同口，再次发现自家大杂院门口，停了好几辆自行车，有不少人都在门口围着。
这场面，关蓓也算是三天两头见了，也不惊讶，从群人中慢慢挤进去，却发现大院里全都乱糟糟的。
这边周老太太家里的东西全都被革委会的人搬了出来。
那边李美丽正揪着林城的耳朵又打又骂，那边赵翠花正压着一个人，拳打脚踢的。
周围指指点点的，单纯看热闹的，还有想要上去拉架的，乱成一团。
关蓓想走回房间路简直困难重重。
好在前面有齐成瑾灵活开路，关蓓顺利抵达房间。
王霞正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看一眼李美丽，又看一眼周老太太那里，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恨不得站在院子中间看个清楚，但好歹还想着肚里的孩子，没往人群里扎。
“今天怎么一起唱这么多戏？”以前最多一家闹开，现在周老太太都没在家，怎么就有人开始翻东西了？
而且李美丽自从丢了工作之后，哪怕怀着孕，对待林城都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张扬。
平常吵架，基本也都是和赵翠花吵。
结果今天竟然看到李美丽在打林城，林城竟然还不敢还手，甚至连躲都不敢躲，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隔壁的赵翠花更是勇猛，压着人打，从始至终，关蓓都没看见另外一个人的脸。
“周命跑了！”王霞神秘兮兮的，拉着关蓓的胳膊就嘀咕起来。
街道办那边找了两次周命，革委会都没让见。
一直到今天革委会的人自己准备抓周命去游街。
毕竟周命短时间内就在革委会站稳脚跟，也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周命倒霉，有不少人都等着下黑手。
结果没想到，等大家去找周命的时候，周命竟然跑了。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从革委会跑出去的，没有人见过。
革委会的人还专门去了趟医院，以为周命会藏在医院里。
但是把医院找了一圈，都没能看到周命的身影。
最后又来了大杂院。
周老太太刚回来就住院，房子根本没人住，革委会的人三两下就把房门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大有掘地三尺找周命的架势。
明明都知道周命不可能藏在这里了，但就是不愿意放弃。
至于李美丽那边，就更乱了。
最近赵翠花经常要留在医院，李美丽和赵翠花之间的矛盾减少了许多，林城在家里也过了几天好日子。
今天赵翠花上医院照顾周老太太的时候，李美丽也跟着去了，说是要去医院检查孩子的情况。
结果婆媳俩刚到医院不久，就正面撞上了钱颖和林城，两人在医院拉拉扯扯，一看就不正常。
李美丽在医院就给了林城两巴掌。
本来几个人在医院就闹开了，但是正好赶在革委会的人去医院找周命。
几个人又拉拉扯扯跟着革委会的人回了大杂院。
钱颖回大杂院是为了周命，知道周命跑了之后，钱颖第一反应就是天塌了。
所以迫不及待跟了过来。
而李美丽和赵翠花跟着回家之后，更觉得到了自己的主场，胆子更大了。
李美丽打林城，赵翠花就压着钱颖打。
赵翠花不仅嘴皮子利索，手脚也是在日复一日的农活中练出来的，钱颖这几年一直养尊处优的，根本不是赵翠花的对手，一直被赵翠花压着打，连头都抬不起来。
“就这么打，也没人管？”关蓓洗完手，准备吃饭，但是外面的热闹的还没有停歇。
革委会的人也没有放弃周老太太的房子，连房间里的砖都被掀起来了。
“之前有人劝李美丽和赵翠花别打了，别到时候把人打出毛病来，以后不好收场。”
但是只要一靠近李美丽，李美丽就说自己肚子疼，抓着林城就要往地上倒。
事关孩子，没人愿意背锅，只能远远避开。
至于赵翠花，那就更厉害了。
一个钱颖根本不够赵翠花打的，赵翠花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两个。
要是看着来拉架的，自己打不过，就嚎说城里人欺负农村人，说对方阶级对立，说对方恃强凌弱。
这种大帽子谁都招惹不起，所以院子里那些想帮忙，也逐渐成了看热闹的。
一直到天黑了，院子里看不清了，这热闹才逐渐散去。
关蓓听到赵翠花喘着粗气的声音，“美丽，咱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日子还要过，就这样吧。”
李美丽早就打累了，此时将房门全都反锁上，林城和赵翠花全都被锁在了外面。
临睡前，关蓓上厕所的时候专门想林城家里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完全黑灯了。
林城和赵翠花也没了踪影，钱颖更是已经不见了。
而隔壁周老太太房门大开，门口一片狼藉，什么东西都有。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关蓓躺在床上，忍不住感叹。
他们大院现在一有事儿就牵扯革委会，简直都要成为革委会的第二个据点了。
而第二天，关蓓上班的时候，受到了宣传科同志的热烈欢迎，大家都想问问昨天的事情。
毕竟那可是男方出轨，被妻子正面撞上，出轨对象竟然还是革委会的主任。
大家虽然不认识这几个人，但是不妨碍大家喜欢吃瓜。
关蓓身为第一吃瓜人，讲述八卦的任务自然无法推辞。
关蓓讲完之后，口干舌燥，出了办公室去打水。
等到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几人都聚在一起，拿着一张传单讨论什么。
几人看到关蓓，顺手递了过去。
传单不大，上面的字迹也没多少。
但是内容却足够抓人眼球。
“邮局正式职工林城出轨革委会主任钱颖，两人奸夫□□，应该被游街唾骂。”
这句话被关蓓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还不等说什么。
宣传科的谢科长突然推门进来，“关蓓，跟我出来一下。”
谢科长的表情很严肃，关蓓以为是自己的工作上出了什么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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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跟着谢科长走到另一个办公室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
这个办公室人不少，并且都是关蓓认识的，全都是她们大院的人。
从方小草到齐成瑾，再到吴老太太一家子，只要是他们厂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方小草招手，给关蓓让了个位置，
关蓓抬眼瞧见，三个身穿警服，表情严肃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林城出轨钱颖这种事情，和她们大院别人也没多大关系吧？怎么会出动警察？
“周命到现在也没抓回来，据说是跑到对面去了，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她？”方小草率先一步解答了关蓓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