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第 21 章
今天医院的人不多, 很快就到了王霞。
王霞进了医院之后,一直老老实实的,寸步不离地跟关蓓走在一起。
关蓓本来想让王霞自己去看医生, 而自己则去中药房那边,找人验证一下药渣里都有什么东西。
但是看王霞这样子,关蓓改了主意。
而且当着王霞的面对王霞说这药渣对身体不好,对王霞更有冲击感。
“你怀孕了, 差不多有五周的时间了,不过你这段时间心情大起大落, 胎像有点不好, 接下来需要好好保胎。”
医生年纪不大, 说话也很温柔。
但是说出来的话对于王霞来说就是天降惊喜。
“我怀孕了?”王霞抓住医生的手,“你是说我王霞怀孕了, 不是别人?”
“王霞同志, 恭喜你怀孕了。”医生重复了一遍。
王霞呆呆地坐在这里, 似乎已经不能动了。
关蓓问了医生怀孕后的注意事项,扶着王霞走到外面的走廊上,两人在椅子上坐着。
好大一会儿王霞才终于有了反应,“你听见了吗?我怀孕了!”
关蓓任由王霞激动了一会儿, 才提出来去中药房那边让老医生看看药渣。
这次王霞不再满口周老太太不会害她了, 催着关蓓赶紧去。
“这药方是哪个不懂用药的人瞎配的?怎么什么也往里放!”医生的语气十分严肃,来回扫着关蓓和王霞, 不知道这药渣跟谁有关系。
“想要吃中药,最好还是找医院的大夫开药, 不要乱喝, 这药方要是刚刚怀孕的人喝了,很容易大出血流产。”
“医生我就喝了一口, 没事儿吧?不会影响到孩子吧?”王霞瞬间激动起来。
“我给你们抓三服药,回去好好养胎。”大夫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疑问。
她担心两人觉得药贵,不愿意买。
现在的王霞孩子大过天,医生话音还没落地,就迫不及待点头。
回去的路上,王霞始终处于一种天外有神的状态。
关蓓有点无语,但也能理解王霞的情绪,将自行车的速度放慢。
“嫂子怀孕这事儿,除了咱家这几个人,暂时先别往外说。”
王霞不同意,李美丽怀孕的时候都恨不得昭告天下,嚷嚷得前后两个胡同的人全都知道。
为什么她怀孕就得瞒着,她又不是做贼,不能声张。
“医生刚刚说了,你要好好养胎,如果你现在就告诉别人,别人肯定会来看你。”
“到时候来来往往的,影响你保胎。”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弟妹你是真聪明!”
“这次多亏了你!弟妹你就是咱们家的福星。”王霞的情绪终于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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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对着关蓓大夸特夸。
两人走到胡同口的时候,看到了方小草。
“你们这是去哪了?”方小草看看关蓓再看看王霞,“这是咋了?病了?”
王霞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先回去,先回去再说。”
三人进门的时候,齐成国也回来了对着方小草就说,“没有,王霞没回娘家。”
说完后看到王霞还呆了呆,下意识想要追问,他跑了一圈都没看到王霞,结果现在在大门口遇到了。
“我怀孕了!”刚刚坐定在饭桌上,王霞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整个饭桌都安静了。
齐成国像之前的王霞一样,呆呆愣愣的。
最后憋出来一句,“你别想孩子想疯了,自己假装怀孕啊!”
……
众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齐成国。
王霞终于是没忍住,给了自己丈夫一巴掌,“这么大的事儿,我至于骗人吗?”
一顿饭过后,众人终于有了实感,王霞怀孕了。
“现在月份还小,等过了三个月胎像稳了,再告诉大家你怀孕的事情。”方小草看了一眼王霞喜不自禁的表情,想要开口提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改了口,“你娘家妈那里这两个月就别回了,省得在路上遇到危险。”
王霞看了一眼关蓓,“妈,我知道的,关蓓都和我说了。”
王霞看着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肚子,再次发出笑声。
关蓓回了房间,她怕自己再听下去,晚上做梦都是王霞嘿嘿嘿的笑声。
看着两个儿媳妇接连回房,方小草锤了锤自己的肩膀,“怀孕了,总算能安省一段时间。”
看着王霞想尽各种乱七八糟的方法只为了怀孕,方小草心中始终吊着一口气,现在终于松懈下来了。
回到房间里的关蓓也大松一口气,对着齐成瑾说道:“终于消停了,再面对大嫂那张苦瓜脸,我觉得我能少活十年。”
这个孩子保下来,她以后再也不用无缘无故面对王霞的苦瓜脸了。
“对不起。”齐成瑾将两人的枕头摆好,上前抱住关蓓,低声道歉。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关蓓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也并未推开,胳膊虚虚环住。
“不用道歉。”虽然最初王霞的冷脸和齐成瑾有关,但是之后折腾出来的事情,全都是王霞自己作的。
如果王霞不是自己的妯娌,她觉得躲王霞远远的。
可是她和王霞住在一起,就算是分家了,但只要还住在一起,关蓓就不可能真的忽略王霞。
好在王霞这么多年,终于达成所愿,关蓓帮了王霞,以后也不用担心王霞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关蓓从齐成瑾的怀中抽身,耳垂微红,但是在注意到齐成瑾的脸后,突然转移了注意力。
“你最近是不是黑了?”
她还记得在茶馆第一次见到齐成瑾的时候,齐成瑾白白净净的,是典型的小白脸。
关蓓欣赏这种小白脸,但其实齐成瑾的长相在相亲市场上并没有那么受欢迎。
大家还都更待见那种皮肤稍微黑一点的国字脸,看起来就让人有安全感。
如今两个月过去,齐成瑾的皮肤明显不如以前白皙。
“最近跑步跑的。”除了下雨,齐成瑾每天雷打不动晨跑,但现在太阳升起的时间越来越早,齐成瑾也逐渐被晒黑。
“你不喜欢黑的?”齐成瑾低头看向关蓓。
关蓓的头发稠密浓黑,更衬得皮肤雪白。
两人的胳膊有着明显的区分,但合在一起却异常和谐。
关蓓被齐成瑾这个问题弄懵了,一时间没能说话,齐成瑾也并非一定要等到关蓓的回答。
“辛苦你了。”齐成瑾摸了摸关蓓的头发 ,乌黑顺滑 ,却被关蓓一把拍开。
“别乱动,洗个头不容易。”关蓓最初留长发是因为想给家里减轻负担,但是真的长了之后,关蓓也出现了不舍的情绪。
本来想背着陈美云悄悄把头发剪了,但是却被陈美云阻止。
“家里就算再不好过,你还是个上学的姑娘,用不着你操心,而且年纪轻轻的就是要长发才好看。”陈美云拉着关蓓的手,“你要是敢背着我偷偷把头发剪了,以后你就别喊我妈。”
陈美云一边劝阻,一边威胁,终于让关蓓改变了原本的主意,一直将长发留到了现在。
但是长发洗起来也更费力,关蓓弯腰洗头,每次等头发洗完,关蓓都觉得自己的上下身分离了。
“我帮你洗,你躺着就行了。”
“你说真的?”关蓓高兴起来,抬头看齐成瑾。
齐成瑾双手禁锢住关蓓的腰身,“真的。”
说完又碰了碰关蓓的头发。
家里没了王霞折腾事情,关蓓的心情好了不少。
时不时回去看看陈美云,关中华这段时间出车,一直没回来,关荣和关熙也马上就要考试了。
家里虽然看起来清闲,但心里压力却不小。
这日下班,关蓓在家里看到了顾大河。
顾大河坐在餐桌旁边,一边同陈美云说话,一边帮着择菜。
陈美云旁边还有一个刚刚被扒皮的兔子。
顾大河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关蓓,脸上的神色明显拘谨起来。
其实顾大河经常在巷子角见到关蓓,两人也时不时会打声招呼,但这毕竟不是巷子角,而是关蓓的家。
陈美云倒是一如既往,“快来,大河送了兔子过来,今晚我们做大餐。”
顾大河站起身,一副要给关蓓让座的样子,“时间不早了,我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就先回去了。”
“别啊,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我这粥都熬上了,马上就好了。”陈美云连忙站起来,拦住顾大河的去路,与此同时给关蓓使眼色。
关蓓愣了愣,也上前一步挡住顾大河,“堂哥,吃了饭再回吧。”
堂哥这两个字,关蓓从来没喊过,此时喊出来,语气中自带着涩意。
但是足以让顾大河愣在原地,不会走路了。
最终顾大河还是在关家吃了顿饭。
“他怎么来了?”和陈美云一起送走顾大河,关蓓没着急回去。
“都是亲戚,就是来走动走动。”陈美云将热水放到关蓓眼前,“你堂哥这人不错的,你之前不还说要去顾家村看看吗?怎么现在又这样子?”
关蓓摇头,“就是有点惊讶。”
“早前我替大河介绍了个买兔子的人,这次是专程来感谢的。”陈美云说明了原委,将自己一早收拾好的东西拿出来。
“等你去顾家村的时候,把这些都带上。”
“这么多?不是说带工业券吗?”关蓓看着地上两大包东西,眼中的震惊收都收不回去。
“总能用上的。”陈美云没打算多说,也没准备这个时候让关蓓带走。
转而问起关蓓的生活,“你这段时间做梦了吗?”
第022章 第 22 章
“做了, 但不是什么大事。”关蓓隐瞒了王霞的事情,没同陈美云多说。
“睡不好,就好好补补身体。”对于关蓓做梦这件事情, 陈美云也没有办法。
甚至不知道是好是坏。
虽然梦中的警示,会让关蓓避开许多危机,但是在经期的时候做梦,会让关蓓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
而且梦境中有好事, 也有坏事,好事可能转瞬就忘。
但是坏事成为噩梦, 会影响到关蓓的状态。
再加上关蓓有时候还会肚子疼, 经期就像是渡劫一样。
陈美云也只能从吃食上弥补。
“这次还好, 没疼。”关蓓说着又回忆起齐成瑾。
齐成瑾的手很热,放在她的小腹上, 让她睡得很踏实。
“要是连着这几次都疼的厉害, 不如就抓紧时间生个孩子。”陈美云想了想, 对女儿说道,“我听人说怀孕之后就不疼了。”
不过陈美云说的也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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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确定,但总归是个方法,想着让女儿试试, 万一真行呢。
关蓓这次没点头, 只是应付了一句,“再说吧。”
至少现在还不到应该考虑孩子的阶段。
“您之前不还和我说, 别着急要孩子吗?”关蓓小口小口喝着水,面带笑意地看向陈美云。
陈美云看见关蓓这个笑, 就忍不住戳戳关蓓的头。
“此一时彼一时, 那能一样吗?我还不是为了你考虑。”
“虽然时间还不长,但我也看出来了, 齐成瑾跟以前听说的不一样,你要是想好好过日子,你们俩能过的不错。”
陈美云现在属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就凭关蓓每次回娘家,齐成瑾都是专程过来接这一点,陈美云就很满意。
“虽然齐成瑾不介意,还次次来接你,但你回来的时候也要和齐成瑾打个招呼。”
“我知道,我知道,您现在可是看到女婿的好了,就是看不见闺女了。”
母女俩正说着齐成瑾,敲门声就响了。
“行了,不留你了,关荣和关熙也得早点睡。”虽然门还没开,但陈美玉已经开始催着关蓓回家了。
门外,齐成瑾正拿着手电筒等着,陈美云将夫妻俩送到楼下,一分钟没有多留。
“等休息要不要去钓鱼?”两人骑车回去,慢慢悠悠。
“可以啊。”关蓓心情很好,而且之前就有钓鱼的打算,十分痛快地应了下来。
休息日安排影响不到她的工作,早上八点五十关蓓到了教室 。
教室里的学生都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看到关蓓来了之后,发现还没到上课时间后,只是打了个招呼后,又继续讨论起来。
“这么热闹,说啥呢。”关蓓也凑到人群中,竖起耳朵。
“孙主任弟弟他弟弟要结婚了,女方那边要求高,孙大娘就想着把酒席摆的好看点,正找人换肉票,你那里有吗?”
“孙大娘着急用肉票,特别大方,关老师要是想换赶紧去。”
可惜关蓓没有,而且关蓓也不缺别的票,暂时没有想换的东西,所以看着到时间,上课铃声响起。
关蓓走上了讲台。
十一点课程结束,关蓓最近在学校食堂吃饭,没想到孙大娘也跟着关蓓走了过去。
“大娘找我有事儿啊?”关蓓打好饭菜,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看向对面的人。
“我听说你大院里有户人家之前是村里的,好像是个邮递员?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要是对方最近回村的话,帮我买点鸡或者鸭,在价格上肯定不会吃亏。”
“您着急吗?我先帮您打听打听。”孙大娘说的是李美丽的丈夫林城,但是关蓓却想起了顾大河。
“不急不急,我小儿子两个月以后结婚,只要在结婚前能帮换点肉,不论什么肉都行。”这年头肉稀少,只要有肉,就能受大家欢迎。
小儿媳妇爸妈都是制衣厂的领导,还有个在百货大楼但领导的姑姑,一个子啊革委会当领导的舅舅,一家子强势又高傲。
孙大娘觉得自家条件虽然没有女方条件好,但也不想让自己儿子低人一头,憋着一口气想把婚宴上的菜弄得丰盛一点。
“我过几天要去顾家村接亲,不如帮您看看?顾家村有养兔子的,您要吗?”
“要要要!”孙大娘一边点头,一边从自己兜里拿出来十块钱塞到关蓓手中,“我想要三只兔子,两只鸡,两只鸭,还有鸡蛋要是好拿的话,也帮我带点。”
“这你先拿着,不够了,等你回来我再给你。”
关蓓没推辞,将钱收了下来,随后写了个纸条。
上面写明了这十块钱的用途,以及最后交货的地点和时间,关蓓还特意找了两个见证人。
自己和孙大娘都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两个见证人也分别写下。
一个纸条一式四份,装进了每个人的口袋。
“关老师做事情真仔细。”孙大娘又看了看纸条上的名字,发现自己差不多每个字都认识,心情又好了几分。
要是以前,这种字条她肯定是不敢签的,但是现在她讲上面的字都差不多认全了,就不怕了。
“有了这纸条,我们都安心。”
关蓓将纸条收起来,下班的时候去巷子角找顾大河。
虽然关蓓觉得顾家村应该会有人愿意卖鸡卖鸭,但是提前和顾大河打声招呼,到时候更方便。
只可惜今天顾大河并没有在巷子角。
关蓓本想着绕路去郝东家里看看顾二丫在不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关蓓在巷子角耽误了几分钟,回到家时,王霞已经到家了。
“回来啦,上一天班很累吧,我给你晾了杯水,温度正好。”王霞掀开薄薄的帘子,迎着关蓓走了进去。
又将温水递到关蓓手上。
“咱妈说我这身子不稳当,这两天先不用上班,等过两天想办法给我换个轻松的差事。”
王霞满脸笑意,关蓓只是低头喝水。
不管王霞接下来准备怎么折腾,关蓓都没搭腔。
王霞原本准备好的话,悉数咽进肚子里,再也说不出来。
制衣厂车间的工作不可能真正的清闲,方小草在制衣厂又没有关系,王霞觉得自己根本换不到真正的清闲的工作。
所以她想着和关蓓换换工作。
时间短,工作也轻松。
但是看着关蓓的样子,王霞有点张不开口。
关蓓不知道王霞心中所想,还在想着回顾家村的事情。
接亲要一大早去,顾大河和顾二丫算是本家,应该会在顾二丫家中看到顾大河。
但是关蓓又突然想起来顾老二。
顾老二绝对是她这辈子最恶心的人,上次在巷子角被齐成瑾踹了一脚后,一直没有出现在关蓓的生活中。
也不知道这次回顾家村会不会遇到顾老二。
*
齐家没有专门的淋浴房,这个天气,关蓓也不会经常浪费洗澡票去澡堂洗澡。
基本上都是晚饭后热上一锅水,齐成瑾则负责搬运。
之前齐成瑾将水温兑好之后,就会自动离开,一直到关蓓收拾好后,自己才会进来。
但是这次齐成瑾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关蓓坐在炕上,隔着稍显昏暗的灯光和齐成瑾对视,用眼神无声催促。
“这次不如先洗头?”齐成瑾没打算离开,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之前答应了以后会帮关蓓洗头,一定就会做到。
关蓓抿唇,轻轻点头,将头发散下来之后躺在了床上。
温热的水流,稍显粗糙的手指,抚摸上头皮,让关蓓觉得意外的舒适。
带着薄茧的指腹按摩头皮,不知何时关蓓有了睡意。
头发还没洗完,关蓓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的时候,关蓓依旧躺在炕上,齐成瑾蹲在炕前,正拿着毛巾轻轻擦拭。
“头发不干就睡觉容易头疼。”齐成瑾看关蓓醒来,出声提醒。
等关蓓坐起来之后,齐成瑾将半湿的毛巾晾在一旁。
双手按住关蓓的肩颈,“躺的时间久了,放松一下。”
关蓓半靠在齐成瑾身上,感受着齐成瑾身体的温度。
最初身体僵硬到不敢动,但随着齐成瑾的按摩渐入佳境,关蓓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而齐成瑾的状态也并没有比关蓓好多少。
上手按摩的时候,只是希望今晚关蓓能睡个好觉,但是真正动手之后,齐成瑾的胳膊都紧绷起来。
二十分钟的按摩过去,齐成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坐在那里不敢动,也丝毫不敢让关蓓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
从而匆匆避了出去,留关蓓在房间中洗澡。
等关蓓再看到齐成瑾的时候,齐成瑾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说是去外面跑步去了。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天晚上阴天,既没有月亮,也看不到任何星星。
即便是拿着手电筒,能见度也没多少。
不过齐成瑾这么说了,关蓓就当自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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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收拾床铺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关蓓多想,今夜的齐成瑾,太有存在感了。
想起陈美云所说的话,关蓓尝试着距离齐成瑾更近。
两人的胳膊紧紧贴着,不一会儿就出了一层汗。
关蓓看齐成瑾始终没有动静,翻身准备远离齐成瑾。
齐成瑾却突然伸出手,扣住了关蓓的手腕。
关蓓的呼吸急促起来,下意识以为今晚会发生什么。
她说不上期待,但也不是拒绝,更多的好像是一种无措。
齐成瑾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传来,灼热了关蓓的皮肤。
关蓓觉得自己手腕的温度逐渐升高,传递至全身。
“睡吧。”齐成瑾手指下滑,同关蓓十指相扣,随后侧过身,拍了拍关蓓,使得两人距离更近。
关蓓眨了眨眼,发现齐成瑾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过去。
一直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齐成瑾才睁开眼睛。
下意识去触碰关蓓的脸,但是又很快停住,克制着自己的冲动,闭眼睡觉。
醒来的时候,齐成瑾不在,关蓓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拿着牙杯出门刷牙,发现齐成瑾正在水龙头那里洗两人的衣服。
李美丽和关蓓前后脚到水龙头洗漱。
看到齐成瑾竟然在洗衣服脸色都变了。
眼珠子一转,向自家窗户的方向喊道:“林城,林城,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床。”
喊了两声,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李美丽的脸色有些难看,突然间就捂着肚子哀嚎起来,“林城,林城,我肚子好疼。”
这么叫了两声之后,西边的房子里终于走出一个年轻人。
身量很高,但也很消瘦,明显还没睡醒,闭着眼蛇形走路。
虽然知道这人撞不到自己,但是看对方迷迷糊糊的样子,关蓓还是下意识躲避了一下。
“肚子怎么了?”林城揉着眼睛走近,目光一直盯在李美丽的肚子上,“这不是没什么事儿吗?”
“大早上的喊我做什么,我再去睡会儿。”林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圈李美丽,实在是看不出李美丽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转身就走。
李美丽的表情都变了,连忙去扯林城的袖子。
“你醒都醒了,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吧。”李美丽拦住林城的去路,不愿让林城离开。
“你让我去洗衣服?我个大男人,你让我去洗衣服?”
“别以为你怀个孕,你就真成祖宗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洗过衣服!”林城的语气十分不耐,几次想要甩开李美丽的手,但又顾忌李美丽的肚子,不敢有大动作。
“就是洗个衣服而已,你怎么就不行了。”李美丽不依不饶,挡着林城的去路。
林城的情绪濒临爆发,但余光却扫到了齐成瑾和关蓓。
突兀地笑出声来,明白李美丽一大早将他折腾起来的用意。
“老二,洗衣服啊,可真是好男人。”林城的目光转向齐成瑾,语调中带着明晃晃的嗤笑。
齐成瑾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没有搭理林城。
林城这人越说越来劲,不必多费口舌。
被齐成瑾忽视之后,林城来了火气,但是让他真的去洗衣服是不可能的。
林城拍了拍李美丽的肩膀,“我知道你怀孕辛苦,衣服不用你洗,你快点收拾,等收拾好了,咱们去国营饭店吃早饭去。”
林城三言两语将李美丽的脸从阴天哄成了晴天。
李美丽重新张扬起来,头抬得高高的,恨不能鼻孔看人。
关蓓帮着齐成瑾晾衣服,看着李美丽夫妻两人离开。
忍不住回头对齐成瑾感叹了一句,“怪不得能成夫妻。”
“不用管这俩人。”齐成瑾的面色没什么变化,对于林城他没什么好评价的,总归和自己没关系。
李美丽夫妻俩离开没多久,周命就搬着两盆子衣服走过来。
衣服很好区分,一盆是周老太太和周命的,一盆是李美丽夫妻的。
周命在大杂院的存在感很低,要不是偶尔能听到周命喊周老太太吃饭的声音,关蓓都觉得周命是个哑巴。
周命每天承担着双份家务,但是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明明是周老太太的亲孙女,但是怎么看都像是被周老太太捡回来的。
“你说是不是传染啊?”饭后走出大门,关蓓终于是憋不住了,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脑袋。
和周老太太走得近的人,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齐成瑾没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随后又问道关蓓过两天想去哪里钓鱼。
关蓓沉思片刻,“去顾家村怎么样?”
关蓓本来打算等到顾二丫结婚的时候,再去顾家村。
但是现在接了孙大娘买肉的事情,关蓓想着提前去看看。
关蓓对于顾大河没有恶感,甚至觉得顾大河人很不错,但是对于整个顾家,依旧心怀芥蒂。
她想这次去了之后弄清楚。
如果顾家除了顾老二全都人不错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顾老二来找她的麻烦,顾家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果顾家全员好人,为什么当初妈妈一死,顾老二对她不闻不问的时候,顾家别的人也不出头,最终还是陈美云带着她走出了狼窝。
她想自己去找个答案,而不是活在陈美云和顾二丫的叙述中。
“听你的。”关蓓做下的决定,齐成瑾基本不会反驳。
关蓓虽然突然决定去顾家村,但是并没有告诉陈美云。
陈美云让她带的东西太多了,她不想和顾家人的第一次见面就对顾家充满善意,让顾家觉得她好欺负。
齐建设在休息日的时候喜欢钓鱼,所以齐家有不少鱼竿,鱼篓都是齐建设自己做的。
齐成瑾将这些东西绑在自行车上,又去房间拿了草帽带在关蓓头上,夫妻两个便出门了。
关蓓不记得回顾家村的路,所以夫妻俩是跟着郝东一起去的。
郝东和顾二丫婚期临近,顾二丫已经不来郝东家里帮忙了。
郝东这几天倒是很勤快地跑顾家村,回回都要带着东西去。
“哥,看我这车怎么样?”郝东在路口等着,看到齐成瑾骑车过来,连忙招手。
喜气洋洋地拍着自己身下的自行车,迫不及待地向齐成瑾炫耀。
“别看有点破,但质量杠杠的,一点不比新车差,重要的是便宜!”自行车是奢侈的存在,郝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拥有一辆自行车,用自己所有的语言来赞美这辆自行车。
这车框架是郝东从废品站找出来的,找到的时候,车身已经破破烂烂不能看了,但郝东还是将车买了下来。
然后又从修车铺那里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零件,之后又找了个焊工,变成一个完整形态的自行车。
“废品站能找到旧自行车?”齐成瑾听完郝东的炫耀,扭头问了一句。
“要看运气的,不过我之前跟着泥瓦匠干活的时候,正好认识了一个在废品站上班的人,要不然也得不到这自行车。”
一辆自行车要一百多块,要是前面饥荒那两年买的时候,价格能到三四百元,是整个家庭至高无上的宝贝,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轻易把自行车卖去废品站,所以能找到一个废旧的框架,完全就是郝东撞大运。
齐成瑾点头,又看了一眼郝东的车,没再说话。
郝东还在滔滔不绝说着有了自行车之后的便利生活,“有了这辆车以后想干点什么都方便了。”
关蓓看着郝东龇着大牙笑的模样,想起顾二丫,不得不说这两人虽然在身高和体型上并不相配,但是说起话来,还是很有夫妻相的。
三人骑着两辆车,很快就到了顾家村。
郝东直奔顾二丫家里去,但是关蓓却没着急找顾大河,而是先去了小河边钓鱼。
这会儿太阳刚刚升起来,但是河边已经有人了,都是半大的孩子。
成群结队拿着树杈子,目光死死地盯着河水,只等着鱼一出现,就立刻行动。
关蓓选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说是钓鱼但是更多却在观察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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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村。
顾家村的地理位置其实不错,距离市里的路不远,有条小河,也有座不大的山。
不妨碍村民们去热闹的地方,同时小山和小河也给顾家村提供了更加丰富的资源。
现在是麦收的农忙时节,河边除了半大的孩子,没有大人的存在。
关蓓的钓鱼技术不行,一个小时过去,没有一条鱼上钩,但是她已经在这里坐得不耐烦了。
扭头看了一眼齐成瑾,“我陪你在附近走走?”
关蓓摇头,“你钓鱼吧。”她可不想两人钓鱼一整天,最终却一无所获。
和齐成瑾说完,关蓓就向那群半大的孩子走了过去。
五个孩子凑在一起,本来距离关蓓有些距离。
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五个人和关蓓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虽然在钓鱼,但关蓓还是感觉到了几个孩子在围着自行车讨论。
此时看到关蓓走近,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停下了讨论。
“吃糖吗?”关蓓从自己口袋里拿出几颗糖。
几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个头最高的那个孩子,伸手将糖拿了过去,一人一个。
但是却没着急吃。
“你想找我们问什么?”
“顾老二是你们村的吧?”关蓓坐了下来,距离几个孩子不远不近,清楚看到几个孩子脸上的厌恶。
关蓓觉得有些好笑,顾老二这样的人,果然不管在哪里,都应该被当做垃圾处理掉。
“你是城里人吧?顾老二去城里招惹你了?”领头的大孩子没有直接回答关蓓的问题,眼神也警惕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顾老二招惹你,你找他算账,不要来我们顾家村闹事!”领头孩子的声音大了起来,但关蓓也能明显看出来对方在强撑。
“我之前还有人来顾家村找顾老二?找他做什么?”
“顾老二欠了人家钱,被找到村里来了。”最小的那个孩子,一边嗦着糖,一边抢答,被最大的孩子瞪了一眼。
“顾老二天天找事儿,他爹娘都不管?”这是关蓓最好奇的问题,顾家那么大一家子人。
要是真的想要惩治顾老二,难道会管不住吗?
但是这么多年,就那么眼巴巴看着顾老二各种为非作歹。
“我们家和顾老二已经分家了,你有事找顾老二就行,不要牵扯别人。”
“你不是来找顾老二的吗?我可以带你去他家里,顾老二虽然没在,但他媳妇和儿子都在家。”听到关蓓提起顾老二的爹娘,最大的那个孩子明显慌乱起来,不愿意多说。
关蓓没理这个最大的孩子,将目光转向最小的孩子,又拿出一块糖。
小孩子最终还没抵抗过糖的诱惑,在大孩子要吃人的目光中,飞速说了出来,“前几年顾老二把顾奶奶气死了,顾爷爷现在也被气的下不来床。”
说完怕挨揍,拿着糖就跑。
“带我去顾家看看?”关蓓的视线重新回到大孩子身上。
“你去我家想做什么?你别以为你是城里来的,就能为非作歹。”大孩子不想带关蓓过去,根本不想让关蓓离开这个河边。
现在是农忙的时候,家里人全都在麦田里,只有爷爷一个人在家,他不能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往自己家里带。
“不用急,我不找顾老二算账。”关蓓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大孩子,“毕竟按照关系来算,我应该是你堂姐。”
“堂姐?”大孩子明显不信,一个没见过的人,说是自己的堂姐,自己脑子抽了才会相信。
关蓓没了耐心,不想在和这几个孩子浪费时间,想要知道最终的结果,去顾家是必然的。
而且不论顾家的情况如何,至少她现在愿意帮顾大河促成生意。
关蓓回到齐成瑾身边,和齐成瑾说了两句,两人将钓鱼的工具收好,推着自行车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那孩子明显急了,几步追了上去。
“我带你去,但是到家之后你不能乱说话。”
关蓓听到了,但是当没听到,村里这么多人,就算没有这个小孩,她也能找到顾家。
那孩子看关蓓不理人,想要去拦自行车的去路,但是被齐成瑾轻轻一撇,就愣在了原地。
关蓓随意指了条路,那边就是田地,劳作的人不少,很快就能问到目的地。
小孩再次追了上来,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带你们去,我给你们带路。”
要是让村里的人知道,城里有人找顾老二算账都找到家里来了,自己堂哥的婚事就更难了。
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和村里的人搭上话。
“爷爷,你不在床上躺着,在菜园子里折腾什么!”小孩推开家门,发现爷爷正弯腰在菜园子里拔草,瞬间急了。
“我现在好多了,啥也能干,累不着。”顾老头看到孙子,脸上露出笑容,他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牙齿已经掉光,说话的时候开始漏风。
但还是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把黄豆,“专门给你留的。”
抬头看见关蓓,顾老头愣住,“你们这是……?”
顾老头游移不定,但视线一直不曾从关蓓的身上移开。
“进屋说吧。”听见孙子的话,顾老头的神色变得有些沉重,张嘴想要对关蓓说些什么,但是又无奈闭上。
转而对孙子说道:“把他们都从田里叫回来吧,家里有人来了。”
“不用耽误工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关蓓及时阻止,她只是来看看,想要问个原因,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她又不是回来认亲的。
“你爹……”在关蓓的视线下,顾老头换了称呼。“老二又去找你麻烦了?”
“现在他赌博欠钱不还,他要是再去找你麻烦,直接把人送到警察局去,估计能多关好长时间。”
说起顾老二,顾老头的神色很不好,疲惫由内而外。
但关蓓并没有因为顾老头的神色,而放弃自己的追问,“所以你们一直都知道顾老二去城里找麻烦这件事。”
“知道,我们管过,但是没用。”
话音落地,房间里的气氛沉默下来。
齐成瑾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关蓓的手,掌心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使得关蓓保持冷静。
关蓓觉得自己这些年一直不见顾家人是对的,哪怕她对小时候的生活毫无印象,但是她仍旧无法用最理智的状态面对顾家人。
“是我没教好儿子,和别人没关系。”顾老头的语气低沉,但也没有继续说。
关蓓本来想从顾老头口中问出答案,但是看顾老头来来回回只知道道歉,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关蓓,你怎么来了?”顾大河回来后,发现自己院子里有自行车,探头一看竟然是关蓓,又看了看坐在堂屋里不知在想什么的爷爷。
主动向关蓓走了过去。
“来找你换东西。”关蓓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觉得此时此刻,坐在顾家,她反而不想追求为什么了。
因为即便知道最终的原因,她和顾家也没有什么情分。
不过来都来了,关蓓还是决定问清楚。
当然如果可以,她更希望顾老二能被抓起来直接枪毙。
关蓓将钱拿出来,说清楚孙大娘的要求。
她刚看了一眼,顾家是没有养鸭子的,喂了四只鸡,但是个头还不大,应该也不会卖,只能让顾大河从别家买了。
“至于鸡蛋,能收多少收多少,我过段时间来接亲,一起带回去。”
“谢谢。”顾大河将钱收下,说好之后多退少补。
随后又向堂屋看了一眼,“爷爷一直想要见见你。”
“见过了。”只是见过之后,顾老头开心不起来。
“顾老二最近躲哪里去了?”关蓓不想见顾老二,但是又必须问清楚顾老二的行踪,方便自己防备。
这些年,顾老二就像是蟑螂一样存活在自己身边,怎么也打不死,赶不走,在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上来咬自己一口。
自己结婚已经差不多快两个月,按照顾老二之前的规律,估计很快又要蹲在路上堵自己了
铱驊 。
关蓓看了一眼齐成瑾,如果可以她其实更希望齐成瑾能提前打顾老二一顿,这样自己就能继续安省两个月。
听到关蓓的问题,顾大河下意识去看齐成瑾,关蓓也随着顾大河的视线看去。
但是齐成瑾似乎是没有注意到,目光一直在顾家的菜园子上。
“我之前在巷子角,见齐成瑾碰到过。”
“他学人赌博还不上钱,已经跑了,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以为齐成瑾会知道。”
“这么多年,顾老二一直这样子,你们一家子就没想过管?”关蓓终于将自己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关蓓对顾老二的厌恶,是顾老二一次次折腾出来的。
顾老二不止一次想要将关蓓卖掉。
在关蓓上下学的路上堵着关蓓,曾经有一次顾老二不知道从哪里搞了面粉,看见关蓓后,就往关蓓眼睛上撒。
趁着关蓓眼瞎,拖着关蓓就往火车站的方向走。
当时的顾老二已经和人贩子说好了,将关蓓卖到南方的深山里去。
要不是当时关晨觉得不对劲,及时喊人将关蓓找回来,估计现在已经没有关蓓这个人了。
“根本没用。”顾大河其实根本不想提顾老二这人。
顾老二用恶心的方式对待关蓓,对一母同胞的兄弟,还有血脉相连的父母更加恶心。
顾家最初是不知道顾老二一直偷偷去城里找关蓓的,知道以后想尽办法拦着,但是根本没用。
每个人都要吃饭生活,他们不可能把顾老二绑起来,关在屋子里不让出去。
顾奶奶就是因为阻拦顾老二去城里而去世的。
“你自己亲口说的,不要那个闺女,你别去找人家麻烦了,关家也不是好惹的。”顾奶奶苦口婆心,希望自己儿子能冷静一点。
“你要是想去找关家麻烦,你就先从身上踏过去。”姑奶奶原以为自己这样说,能拦住儿子出去找麻烦。
毕竟儿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也不是第一次被关中华打了。
但是老太太明显低估了她儿子的混账程度。
顾老二根本不听劝阻,直接将人推到在地,头也不回跑了。
“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被他气的不吃不喝,没扛过几天就没了。”
顾老头不舍让顾老二去蹲监狱,村子里的人也不愿意把警察局的人招来,这件事情最终的结果不了了之。
顾老头心灰意冷,对顾老二不闻不问,将顾老二的名字从族谱里去了。
关蓓压下自己讽刺的笑意,没让顾大河看出自己的不满。
“你心里有气,不愿意认我们,我们也不敢去找你。”
顾大河看着关蓓,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关蓓已经没兴趣听了。
总归不过是一家子正常人里出了一个泼皮无赖。
大家抗不过泼皮无赖,只能被迫成为无赖的受害人。
顾家是,关家也是。
“就没有办法一劳永逸,让顾老二直接进局子,再也出不来吗?”
“你的愿望马上就能成真了。”齐成瑾牵过关蓓的手,不让关蓓再用自己的手指撒气。
“你做了什么?”关蓓目光炯炯地看向齐成瑾,希望齐成瑾能说出一个无与伦比的好消息。
第023章 第 23 章
“他赌博欠钱, 警察局那边已经知道了,正在派人找他。”这会儿两人虽然已经离开顾家,但还在顾家村, 齐成瑾不愿多说。
只要知道顾老二过得不好,关蓓就开心。
而且齐成瑾答应回家之后,将事情全盘托出,关蓓的心情就更好了。
下午太阳有点大, 关蓓和齐成瑾就没有继续钓鱼,而是在顾二丫家中消磨时间。
顾二丫的妈妈说话算话, 因为婚期临近, 就算是农忙, 也没让顾二丫去地里。
但在家里的顾二丫也不清闲。
顾二丫还有两个妹妹,一个三岁, 一个五岁。
顾二丫一边照顾小孩, 一边收拾家务。
这会儿是农忙, 中午的时候,顾二丫一家为了拿满工分,一家子都没回家,是顾二丫送的饭, 饭后顾二丫又熬了一锅绿豆汤, 准备等到晾凉之后送到地里。
“嫂子。”顾二丫看到关蓓过来,热情地将一碗绿豆汤放到关蓓面前。
“嫂子是来钓鱼的吧?等会儿不热了, 我带着嫂子去个好地方,那里的鱼都蠢, 好抓。”顾二丫一边拍着妹妹的肩膀, 哄妹妹睡觉,一边热情地和关蓓介绍。
郝东虽然是城里人, 但在城里也没什么亲戚,郝东和齐成瑾的关系好,顾二丫也愿意和关蓓亲近。
“郝东说到时候骑车来接我,我们村只有大队长家里才有车。”顾二丫的神色一直落在那辆半旧的车上,“嫂子会骑车吗?骑车难学吗?”
从郝东骑车到她家之后,顾二丫就一直很激动,她也想学骑车,但是郝东很宝贝这辆车,她又害怕被郝东拒绝。
她现在还没和郝东结婚,她担心到时候自己不小心把车骑坏了,婚事告吹不说,郝东还让她赔钱,只好眼巴巴看着,从关蓓这里打听打听消息。
要是自行车难学,她以后就不碰自行车了。
“挺好学的,到时候让郝东教你,以后你回娘家就能骑车来回了。”关蓓向外看了一眼,郝东和齐成瑾正围着自行车说的热烈。
顾二丫稍微大一点的妹妹对自行车很好奇,一直跟在两人屁股后面,时不时对自行车摸摸碰碰,对上关蓓的目光,小心翼翼笑起来。
关蓓也不自觉有了个笑容,正巧碰上齐成瑾回头。
齐成瑾的脚步顿了顿,向关蓓的方向走去。
“要不要去山上看看?”这边的山不高,山顶被村里人种了很多树,这会儿也很凉快。
关蓓想起之前去市郊爬山遇到的野山参,立刻双手双脚都赞同。
齐成瑾失笑,“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运气的。”
关蓓当没听见这句话,万一就是有这种运气呢!
半山腰上是村里集体种植的树,大都是果树,苹果,梨还有很少一部分核桃树。
可惜这会儿不是水果丰收的季节,关蓓也只能看看。
“喜欢吃水果的话,我们秋天的时候再来一趟。”
关蓓没回应这句话,秋天还有很长时间呢。
这座山被村民们开发的很彻底,哪怕走到了半山腰,也没有看到什么野物,更别提需要撞大运的野山参了。
不过关蓓也没失望,继续向上,再向上树的种类就更多了,应该是自由生长出来的,看树干的粗细程度,应该都有不少年份。
关蓓本以为这个时候山顶附近不会有人,但很快便发现,即便是这个时间点,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树林间结伴捡柴火。
关蓓想起陈美云,如果不是陈美云,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上学读书。
就算她有幸在顾家活下来,自己的生活估计也是一眼就能看到头。
“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关蓓靠坐在大树下面,突然闻到了一股子烧糊的味道,“大中午不会着火吧?”
关蓓一边说着,一边和齐成瑾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寻找。
很快,关蓓的脚步定在原地。
距离她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一个关蓓没见过,但其实认识的男人。
男人正在烤鸟吃,但因为不熟练,那只小鸟的毛没有拔干净,有的地方已经糊了。
看到有人过来,男人的神色明显慌乱起来,但仍旧不肯放弃自己手中的食物。
看到两人之后,狼吞虎咽地将东西塞进嘴里。
眼神死死防备着关蓓和齐成瑾。
齐成瑾晃了晃关蓓的胳膊,让关蓓回过神来,冲着男人点点头,离开此处。
“怎么了?认识方才那人?”齐成瑾发觉关蓓自从见过那个男人之后,情绪便开始不对。
“不认识,我就是有点累了,我们先下山吧。”关蓓有气无力地摇头,下山的时候心神不宁,全靠齐成瑾在前面牵着她。
方才那个男人,关蓓在现实中确实是第一次见
依譁
,但是在梦境中却见过。
在她之前的梦境中。
开始相亲之前,关蓓一连做了三天噩梦,都是关于下乡之后小命不保的梦。
而那个男人是关蓓第二天梦境中出现的,在那天的梦境中,关蓓被人下药,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发生关系,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葬送一生。
但是在那些模模糊糊的梦境里,关蓓不清楚自己下乡的地点,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下了药,为什么给自己下药。
自从自己和齐成瑾结婚后,关蓓基本上已经遗忘了这个梦境,毕竟她的命运已经被改变,那些也只会是自己的梦,不会成为现实。
但是关蓓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个梦境中的男人。
关蓓对于婚后的生活是模模糊糊的,梦境留给她印象最深刻的是生孩子时撕裂的痛苦,以及最后看着自己血崩,自己的血液一点点流失,身体越来越凉,无法动弹,呼吸越来越轻,一直到最后毫无意识,被宣布死亡。
关蓓通过梦境是知道男人身份的,不是本地人,是下乡的知青,不过是最早一批下乡的,下乡的时候年纪很小,市里的父母家人基本已经遗忘了这人的存在。
关蓓在怀孕期间,一直处于吃不饱的状态,最后生孩子难产,有人在产房外劝男人将关蓓送到医院,只要去医院去的及时,不论是关蓓还是孩子,全都能保住。
但男人站在房间门外,沉默许久,最终对大家说没钱去医院。
有热心的邻居知道情况,两个知青本来就过得难一点,主动说自己愿意借钱给男人,先让关蓓把孩子生下来,住院的钱可以以后慢慢还。
但男人还是以还不起为借口,拒绝了邻居的帮忙。
关蓓在难产过程中,听到男人模模糊糊的声音,更是心如死灰,一辈子彻底葬送。
关蓓扭头看向齐成瑾。
齐成瑾的手一直牵着关蓓,两人十指交握,关蓓的脸色虽然不好,但还算冷静。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肯定不会再走上这样的老路。
遇到一个计划之外的人,关蓓也没心情继续钓鱼,准备早点回家。
“没事儿吗?”回城的路上,齐成瑾又问了一次。
关蓓摇头,“心情不好。”想了想还是给了个理由,“我的直觉很准,在山上那个人我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所以影响了心情。”
她不想把自己会做梦的事情告诉齐成瑾,但是又确实需要给齐成瑾一个解释。
关蓓将脸贴在齐成瑾的后腰上,声音透过风和布料,传到齐成瑾的耳朵里,“对不起啊,因为我今天都没过好。”
齐成瑾单车骑车,将另一只手覆盖到关蓓的手上,拍了拍当做无声地安慰。
顾家村之行,对于关蓓来说不算友好,但关蓓也无暇多想。
工人家属的课程一共只开设三个月,现在已经要过去一半了。
关蓓和另外两个老师商量着举行一次其中考试,也让厂妇联看看她们这一个多月的成果。
不识字的工人家属有很多,要是她们这边的扫盲课程收获不错,之后说不定能多来几期,这样她们两个临时的扫盲老师也不用担心失业。
不过就算是再忙,关蓓还是抽空回了趟娘家,去找陈美云。
“所以你觉得梦里那个害你,给你下药的人可能是顾老二?”陈美云听完关蓓的话,神情严肃起来。
如果只是迫不得已下乡,那可能是关蓓运气不好。
但是有人下药,完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关蓓摇头,最初在山上遇到那个人时,关蓓第一反应也是顾老二给自己下的药。
但是冷静下来关蓓又觉得不太像。
顾老二这么多年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在自己身边来来回回,目的一直很明确,为了得到钱。
缠着关蓓是想从关蓓身上得到钱,将关蓓卖给人贩子,亦或者卖给他已经商量好的老头子,最终目的都是钱。
如果是顾老二给自己下的药,那么从一开始顾老二就会找好人选,而那个贫穷的,被父母遗忘的知青,显然不符合顾老二的预期。
而且顾老二纠缠她这么多年,她下乡插队到顾家村,对顾老二的警惕心只会更高,轻易不会和顾老二接触。
至少在关蓓的设想中,顾老二没有机会给自己下药。
“别想那么多了,不会发生的,我们又不去顾家村。”陈美云拍了拍关蓓的手,不再提顾家村的事情,转而说起关中华。
关中华这次去的是大城市,去之前和家里人说好,会带着礼物回来,也不知道会带着什么回来。
关蓓上学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关中华出车回来。
不管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关中华每次回来多多少少都会带些礼物。
关蓓上小学的时候,关中华从上海带了个书包回来,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书包依旧背关蓓好好保存,拿出来就像是新的一样。
“你要是有时间,也去看看你哥,挺长一段时间没着家了。”陈美云说起关晨,一方面是向转移关蓓的注意力,让关蓓不再想以前的梦境。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关晨。
关晨今年年初,自己谈了个对象,对象也是轧钢厂的女工,平常就住在工厂宿舍。
正好关晨要经常加班上夜班,干脆也直接住进了工厂宿舍。
不过每个月还是会有几天回来住。
陈美云本来估算着到关晨回家的时间,但是一直没关晨回来。
去关晨车间找人,车间领导说关晨最近在上夜班,陈美云担心耽误关晨休息 ,就没去宿舍。
索性将这件事情托付给关蓓。
关蓓的空闲时间比她多,应该能碰上关晨。
而且关晨和关蓓关系好,如果关晨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更愿意和关蓓说。
关蓓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关晨,听到陈美云这么说,上心起来,准备过两天去厂妇联汇报工作成果的时候,顺带去关晨的车间找人。
今天陈美云没留关蓓在家吃晚饭,关蓓也没等到齐成瑾过来接人,自己走了回去。
刚走进胡同便发现大院门口喂了很多人,凑在一起指指点点。
“这是咋了?”关蓓没着急走进去,而是和大家伙一起凑在,稍稍向里面探头。
“周老太太又被抓了。”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幸灾乐祸地开口。
“我就知道这老太太迟早还要进去,每天张嘴就是胡说,自己过得不舒心,就天天诅咒别人。”
“听说这次还假装神婆卖求子药呢,被人逮了个正着,这次革委会的人多来了两个,怎么也能多关几天吧。”
围在大杂院门口看热闹的,都是胡同里的邻居,这些人苦周老太太久矣,看周老太太这次马上又要被关进去。
恨不能放鞭炮庆祝。
门口乱糟糟的,关蓓打听清楚消息后,稍稍退开了一些,没着急进去。
很快就看到头发凌乱的周老太太被人压着走了出来、
周老太太的胳膊被人架着,不停挣扎,“松手,松手,老婆子我自己能走,你们这样是对烈士家属不敬!”
周老太太一边来回扭动,一边向后望,心中全是不舍。
走到门口看革委会的人不为所动,周老太太又换了副脸色,狠狠啐了一口,“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马上就能出来了,等我出来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一个都跑不掉。”
周老太太后面还跟着一个眼生的老太太,估计是过来找周老太太给儿媳妇求子的。
即便被革委会的人抓起来,还死死抓着手中的东西,不肯放开,估计是求来的求子生子偏方。
周老太太逐渐走远,门口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离开。
关蓓才走进大院。
大院里没人,家家户户
铱驊
都门窗紧闭。
但是从窗帘晃动的程度,足以看出方才有不少人都透过窗户看热闹。
“老太太终于抓走了,大家都安省。”关蓓踏入房门,正巧听到坐在炕上吃白面馒头的王霞说话。
自从知道周老太太差点害了肚子里的孩子后,王霞就开始视周老太太为仇敌,有周老太太的地方绝对没有王霞。
关蓓看了眼方小草,默不作声倒了杯热水。
方小草的脸色明显又难看起来,“这次是你举报的对面?”
“没有啊,我没想起来,被别人赶在前面了。”王霞缩了缩脖子,没敢说实话。
她其实是想举报的,但是胆子小。
毕竟她以前相信周老太太,是因为周老太太真的算得准,她担心自己举报之后,周老太太算出来是她,暗悄悄给她找麻烦。
所以王霞只是在心中每天祈祷,周老太太早日被人抓紧去。
而上天正巧听到了她的祈祷,周老太太被抓进去了,虽然可能还会因为烈士家属的身份关不了几天,但也足够王霞开心。
方小草看王霞的表情不像作假,放松下来。
方小草对鬼神敬而远之,平常不烧香不磕头,更不信周老太太的那些求子偏方。
但是周老太太毕竟神神叨叨多年,也有准的时候,方小草也不愿意随意招惹周老太太,平白给自家增加麻烦。
“举报周老太太那人,真是给咱们大院做了大贡献,就因为周老太太,咱们大院每年都评不上优秀,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王霞嘀嘀咕咕的,说得全是周老太太坏话。
关蓓听到往下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觉得就她们这个大院,每年评不上优秀,每个人都有责任。
东边三天一吵架,五天一打架,周老太太隔三差五被迫去革委会做客。
王霞和李美丽的脑子看起来也不太好使,别说巴结人了,不和人结仇,都是谢天谢地。
还有后院那三家,也不是个安省过日子的。
街道办的人就算集体眼瞎,用抓阄评选优秀大院,也绝对要先把他们大院剔除。
不过这话说出来是要惹众怒的,关蓓只是自己在心里想想。
周老太太被抓,王霞吃饭的时候都多吃了半碗,饭后关蓓和齐成瑾趁着天色还未全暗,出门溜达。
出门的时候周老太太家里的灯光未亮,回家的时候周老太太家里依旧熄着灯。
周命已经不上学了,周老太太虽然被抓走,但她应该在家才对。
“周命一早就走了。”齐成瑾看出关蓓的疑惑,走近房间后才压低声音他那个关蓓解释,“周老太太应该是周命举报的,今天一早周命就借口给李美丽买鸡蛋出门了,一直没回来。”
“我前几天早上跑步的时候,在革委会和街道办附近都见过周命。”
不是简单的碰面,他亲眼见过周命在街道办的门缝里塞东西。
可能是塞了两天,街道办一点动静都没有,周命将目标转移到了革委会那里。
革委会坚决打击封建迷信,所以在周命悄悄送信之后,便派人过来。
而周命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桩事,所以提早避开,一直没有回家。
后面这点是齐成瑾的猜测,不过他觉得应该是事实。
“看来周命对周老太太怨恨不小。”要不然也不会和革委会说定时间,让革委会来个人赃并获。
齐成瑾没再说话,他们对周命的印象都很浅薄。
就算是方小草,对周命其实印象也不深。
周命和周老太太的关系到底如何,更不是他们这些普通邻居能知道的。
说完周命,关蓓突然想起了顾老二。
之前有心询问顾老二的下场,但是远离顾家村后,一时间将顾老二忘在了脑后。
此时想起来,自然要问个清楚。
“顾老二已经进去了,他赌博被抓个现行。”齐成瑾言简意赅,但还是说清楚了顾老二的情况。
齐成瑾第一次在巷子角见到顾老二时,并没有在意,一直到关蓓说明自己和顾老二的关系。
齐成瑾便多了一份心,想着一劳永逸解决顾老二这个麻烦。
而且齐成瑾很快发现,顾老二虽然被自己打了一顿,但是依旧时不时出现在关蓓身边。
只不过没着急露面,而是在暗中观察着什么。
齐成瑾本来想趁着夜黑风高,直接打断顾老二一条腿,但又觉得风险太大。
这里不是他原本的朝代,规章制度严明,若是被人发现他这么干,连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
好在上天很快就给了齐成瑾另外的机会。
齐成瑾之前在黑市认识了不少三教五流的人,其中一个人在失去黑市的金钱来源后,竟然迷上了赌博,希望依靠赌博翻身。
但是却一直没成功,无意间遇到晨跑的齐成瑾后,就将目光放在了齐成瑾身上。
赌博的规矩便是欠钱还钱,如果没有欠钱还不上,那就发展一个下家,只要发展的那个下家足够有钱,那么之前的欠款可以既往不咎。
这人之前和齐成瑾一起在黑市干过,知道齐成瑾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是却没少赚钱。
齐成瑾对于旁人的恶意很敏锐,很快就发现男人接近自己的目的。
他对于赌博一事,一向都是深恶痛绝的,上辈子虽然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战场,但是也没少听说京都谁谁家的孩子,住在赌坊不出来,最后将老宅都卖了,一家子喝西北风的故事。
但齐成瑾没有第一时间就举报这个赌博点,而是想到了顾老二。
据他所知顾老二也是玩牌的,虽然玩得时间少,但绝对不是抵制。
因此齐成瑾便找了个机会告诉引诱他赌博那个人,说顾老二是她妻子的生父。
齐成瑾结婚娶了关蓓这件事情,虽然在轧钢厂厂区不算什么大新闻,但也有很多人知道。
只要稍稍一打听,就知道关蓓的父亲关中华,是轧钢厂的货车司机.
在众人眼中,货车司机就是有钱的代名词。
所以那人缺钱,也不等打听清楚,迫不及待找上了顾老二。
顾老二就此沉浸在赌博的快感中。
齐成瑾本来想等待合适的机会,将这个赌博地点一锅端,顾老二也顺理成章进去。
但是还不等齐成瑾有所行动,顾老二自己就先跑了。
顾老二欠了很多钱,害怕赌博那边的人找到自己,提前躲起来了。
齐成瑾本以为会这样错失机会,还需要漫长等待,顾老二才会冒头。
但是很快又在赌博地点见到了鬼鬼祟祟的顾老二。
为了盯梢顾老二所作所为,齐成瑾专门改变了晨跑路线,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跟踪顾老二。
轻而易举就发现顾老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假古董,塞到了对方手里。
对方似乎将那古董鉴定成了真的,心满意足收下,将顾老二之前的欠款一笔勾销。
齐成瑾又等了两天,报警抓了个现行。
并且将古董的事情也捅了出去,就是为了让顾老二加大惩罚。
“如果不出意外,顾老二应该是要被判农场流放,至于被流放去哪里,还不清楚。”
不过不管去哪个农场,顾老二应该都没有回来的希望了。
农场的环境恶劣,根本不是普通村子能比的。
“以后不用担心他再来找你麻烦了。”齐成瑾拍拍关蓓的头当做安慰。
没了顾老二,关蓓的生活会更安稳。
“那人渣哪里来的古董?”虽然被齐成瑾判定古董是假的,但是能蒙蔽赌场的人,说明还是有一定真实性的。
关蓓不觉得顾老二手上会有这种东西。
就算以前有,依照顾老二的性子,也早就被卖了,不可能留到现在。
齐成瑾摇头,他对于那个古董,也只是扫了一眼,觉得做工和工艺不对,但是
殪崋
更多的,他也不清楚。
关蓓也不在这个问题上都纠结,反正顾老二再也回不来这事,已经足够让关蓓高兴了。
夫妻俩说完事情,又共同坐在桌前看起了主席语录。
关蓓看这个是因为关蓓的教学进度,基本上都是跟随语录来的,关蓓要备课。
齐成瑾一方面是想多背点主席语录,一方面也是想陪着关蓓。
夫妻俩晚饭后的小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充实。
倒是方小草一直在不停忙碌,照顾王霞。
王霞怀孕满三个月之后,整个人都抖起来,处处都要和李美丽比较。
李美丽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一旦吃不到,就开始在家里哭。
工作的时候也时常说自己不舒服,不想去上班。
方小草有心想要王霞吃点教训,但是看王霞日渐大起来的肚子,方小草还是将自己脾气忍了下去,担心自己再刺激到王霞。
好在这些事情折腾不到关蓓身上,关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
关蓓分给王霞的注意力,还没有分给对面周老太太的眼神多。
周老太太一个多月,喜提二进宫。
之前因为给人求子偏方的事情,周老太太进去了一次,但是因为是熟客,而且进去的也不是一次两次。
革委会都嫌老太太占地方,一个星期的时间,周老太太就被放出来了。
而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周命也一直没有回来。
街道办倒是来过两次询问周命的下落,但是自从周老太太被抓之后,谁也没有见过周命。
而且周命之前一直和大院的人没什么交集,就算是大院里的人想找也无从下手。
周老太太从革委会回来之后,发现周命没在家,也只是骂了两声,并不在意周命的去处,甚至都懒得去找。
倒是对李美丽的态度更加殷勤。
李美丽的肚子大起来,行动不便,再加上天气变热,三天两头发脾气,看周老太太更是不顺眼,经常挑刺。
但是周老太太却完全不在意,殷勤小意地伺候着,不管李美丽说什么都不生气。
甚至和李美丽商量着,等孩子生出来,让孩子人她做奶奶。
李美丽答应了,周老太太恨不得去厂子里用大喇叭宣告天下,让整个厂区都知道自己要有孙子了。
其实周老太太还和李美丽争取过孩子的取名权。
说这孩子是她帮李美丽求来的,等孩子生出来,她给这个孩子取名,也算全了两人的缘分。
但是李美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认干奶奶可以,就当是谢谢周老太太了。
但是取名的权力,她都争取不到,更不要提周老太太了。
因为取名的时候,周老太太和李美丽又在院子里闹了一场。
周老太太锲而不舍,每天取三个名字,询问李美丽的意见,让李美丽将自己取得名字记下来,到时候等孩子出生,有了八字之后,根据八卦五行取个旺孩子的名字。
李美丽第一遍听觉得有用,认认真真记下来,但是当周老太太接二连三说个五六七八遍,李美丽忍不住在院子里和周老太太在院子里吵了一架。
将周老太太骂的狗血淋头,认为周老太太的手伸得太长。
说周老太太嘴上说或者照顾孕妇,但其实根本不管孕妇心情,什么事情都推给孕妇做。
两人大吵一架后,李美丽直接不让周老太太进门了,随后又从自己丈夫的老家,找了一个年轻姑娘过来,说是姑娘年纪到了,想要在城里找个对象,为了方便相亲,李美丽直接将人接过来住自己家里。
但实际上就是给自己找个保姆。
而周老太太也因为在院子里吵架输了,一连几天都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再露面。
只是齐成瑾早上跑步出门的时候,经常能闻到周老太太烧香的味道。
一直到一个下午,革委会的人再次登门。
革委会对周老太太的家已经熟门熟路,轻而易举将周老太太抓住。
而周老太太看到革委会的人也丝毫不慌,甚至和革委会的人打招呼,说等自己的香烧完磕头之后,自己就跟着革委会的人走。
甚至在走出房间,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革委会的人商量,这次能不能少关几天。
革委会的食堂大厨换了,饭菜没有以前好吃,在里面关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而且她正在烧香,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最起码每隔五天都要磕头。
要是时间长不回来,家里的神灵会怪罪的。
革委会的人听着周老太太满口胡说八道,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
憋着一口气,沉声对周老太太说道:“周小花同志,我们革委会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周小花同志,经举报,你不仅在家中传播封建迷信,扯社会主义后腿,还私自藏匿古董,希望重返封建帝制,你这种思想十分危险,如果进行思想教育之后,仍旧不悔改,我们将考虑将你安排到农场进行思想再教育,彻底杜绝封建迷信。”
革委会的这位同志说得一本正经,但是在周老太太的眼中,就是在放屁。
她甚至还专门问:“所以你们准备把我安排到哪个农场?我要是在去农场的路上就熬不住了,你们管收尸吗?”
“我去农场也不是不行,但就是我担心我儿子以前在北京的大领导,回来看我的时候,找不到我,最后闹腾到革委会去。”
“我死了一了百了,就是担心革委会可能不好收场。”
周老太太的话落地,革委会过来押送周老太太的人脸都黑了。
押送周老太太的革委会成员,有个脾气不好,在周老太太说完,他就立刻拿出自己身上佩戴的枪。
“你不尊重社会主义,不相信新华国,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枪口黑洞洞的,指着周老太太的命门,周老太太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眼泪立马掉了出来。
“那你崩了我吧,也不知道我儿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我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我儿子了?”
“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含辛茹苦养到大,他说去当兵,我就同意了,因为我知道,咱们国家需要人保护,就是没想到死到临头了,老婆子落了个这样的名声。”
周老太太不走了,又是哭又是闹,说革委会的人思想不正确,不配进革委会。
闹得街道办和警察局的人都来了。
下班时间本来就人来人往的胡同口,此时全被堵满了,都是专程来看热闹的。
关蓓和齐成瑾自然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周老太太不去演电影挺可惜的。”
看周老太太演戏比电影院的电影有意思,毕竟电影院的电影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个。
但是周老太太却天天有作妖的新方法。
齐成瑾笑笑,用眼神示意关蓓看向胡同角落。
虽然只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但关蓓还是认出来了,是周命。
不过关蓓也只是看了一眼,转头说起王霞。
王霞满三个月之后,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但为了健康考虑,方小草还是决定再带着王霞去医院看看。
但王霞特别执着想要关蓓跟她一起去。
她当初查出怀孕就是关蓓和关蓓上的医院,将关蓓看做自己的福星。
这次自然也想让关蓓跟着一起去。
“等休息日的时候去,叫上大哥,我们一起去。”
关蓓看了齐成瑾一眼,想起一直压在箱底的结婚证,还是没说出来,准备去医院的时候自己带上。
到时候跟着齐成瑾去医院,还能顺带干点别的事情,一举两得。
第024章 第 24 章
王霞去医院检查的时候, 整个人都显得雄赳赳气昂昂,尤其是到了检查科室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是没下去过。
甚至故意在楼道里多停留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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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为了看别人羡慕的目光。
因为别的孕妇,可没有一家子陪着来检查的待遇。
关蓓将头转过去,都不想看王霞得意洋洋的样子,一直慢慢悠悠跟齐成瑾走在最后。
“你……”关蓓看着王霞走进科室, 抬头看向齐成瑾,剩下的话却有点说不出来。
虽然在来医院之前, 关蓓已经决定好, 要将避孕设施拿到手。
但是人到了这里, 对着齐成瑾,还是有点难以开口。
齐成瑾伸手, “给我吧。”
关蓓愣了愣, 没有反应。
“不是带了结婚证吗?”
关蓓右手本来就挡在挎包前, 正好能摸出挎包里结婚证的形状。
听到齐成瑾的话,下意识反问,“你知道?”
看楼道没人注意他们,齐成瑾牵住关蓓的手, “晚了你一步。”
从确定今天要来医院后, 齐成瑾便打定主意拿上结婚证。
只可惜他慢了一步,打开箱子的时候, 发现里面的结婚证已经没了。
结婚证放在哪里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不是他拿的, 那就只能是关蓓拿的了。
两人虽然还没走到领避孕套的科室, 但是交握的手已经开始黏腻出汗。
两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仅关蓓紧张, 齐成瑾也紧张。
不过齐成瑾的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所以别人看不出。
负责分发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看两人慢吞吞的样子,就知道两人是来干嘛的。
“结婚证给我。”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将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面上。
“这是使用说明,平常的时候保持干净干燥,如果东西破损后就没用了。”
“还有这本书,你们拿回家也都好好看看,有利于促进夫妻关系。”老医生的态度十分淡然,关蓓之前的紧张感也逐渐消失。
只是在看到书名的时候,关蓓的耳垂又红了。
这本书关蓓是有的,结婚前一天陈美云特意转交给她的。
上面写男欢女爱,主要是教导男女同志用什么样的姿势,能让男女两方都得到快乐,还有一些插图,关蓓只匆匆看了几页,就将这本书压箱底了。
没想到今天会在医院医生手中得到第二本。
掩人耳目地讲书塞进包里,又将挎包背在齐成瑾身上,假装若无其事。
齐成瑾慢关蓓一步出来,看似沉着镇定,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齐成瑾走路的腿都是僵的。
上辈子到了要知晓人事的时候,家里的长辈给他安排过人还有避火图。
但是齐成瑾一心只有上战场,打仗立功,根本想不起这些事情。
那丫鬟安排到他房间不久,就因为碍眼被他打发走了。
家中高价寻来的避火图,更是从未打开过。
没想到重来一遭,自己还是要学习一遍。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产科的门诊。
方小草正陪着王霞询问医生怎么才能补身体,看到齐成瑾和关蓓走过来,也没多想。
甚至还换了下位置让关蓓距离医生更近。
关蓓早晚都会怀孕的,多听听医生的建议总归没错。
在医院折腾了一天,方小草回家的时候还特意去买了一块肉,当做庆祝。
王霞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齐成国没敢骑车,就在前面推着,因此更方便了王霞和路过的每一个打招呼。
王霞的声音又高又响,关蓓看了直摇头,放慢自己的速度,和王霞拉开距离。
齐成瑾看出关蓓的意图,索性带着关蓓走了另一条路。
两人顺带去一条街的裁缝铺看了看。
从结婚时候,关蓓就盼着裁缝铺的缝纫机下岗被自己买下,一直到现在都没成功。
有时间就来这里看一眼,基本上已经成了关蓓的一种习惯。
“这次是真的要换了,新的缝纫机明天就能到,等后天我就把这台旧的处理给你。”老裁缝看见关蓓过来就笑,和关蓓分享她等待多时的好消息。
“这次不仅是我这个裁缝铺换缝纫机,制衣厂那边也有一批老旧机器要更换,到时候你们也可以看看。”
关蓓点头,但是没准备那么麻烦。
齐家是有缝纫机的,就放在方小草的房间,平常缝缝补补都方便。
自己一直守着裁缝店的缝纫机是因为陈美云想要,而且因为来的次数多了,更清楚裁缝店的缝纫机哪里有毛病,应该怎么修,这些都是关蓓已经想好的。
她不需要更多的缝纫机,自然也不准备劳心费神的去看制衣厂淘汰下来的缝纫机。
倒是齐成瑾听到这话,神色动了动。
两人在裁缝铺耽搁了一点功夫,回到家时发现大院里站满了人,而且众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站在人群最中间的是街道办的主任,手上拿着笔记本,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开会。
关蓓没进大门,只是大致扫了一眼。
发现李美丽夫妻俩的房门大开,但是院子里却没有两人的身影。
街道办主任来去匆匆,说完马不停蹄去了下一个大院。
“这是怎么了?”一直到大院安静下来,齐成瑾和关蓓才走进去。
“李美丽也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了。”王霞说着又探头向西边的窗户看了一眼。
她是家里人回来最早的,正巧碰上革委会的人过来。
李美丽不是周老太太,不会被革委会的人优待,就算是怀着孕,也没有丝毫留情。
“革委会的人说李美丽资本主义做派,偷偷请保姆,应该被改造,带着人就走了。”
革委会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直冲李美丽的房间。
李美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还正招呼自己找来的那个年轻姑娘洗衣服扫地,正好被革委会人抓个正着。
李美丽解释说,这是自己乡下的亲戚,来给自己送东西,顺便在城里相亲,根本不是什么保姆。
但是革委会根本不听李美丽的解释。
直接问那个年轻姑娘什么时候来的,相亲相的哪家的,在哪里见的,是谁介绍的,要是住在城里有没有介绍信。
那姑娘第一次来城里,第一次见到凶神恶煞的革委会,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更别提帮李美丽圆谎了。
革委会也动作利索地将三个人都押走了。
将人押走之后,革委会的两个小红兵还留下将李美丽的两间房都搜了一遍,说是要找到李美丽资本主义小姐的证据。
王霞躲在房间里看革委会人在李美丽家里来来回回,将房间里的被子都扔出来了,吓得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让革委会的人听见,顺带将她也带到革委会。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周老太太的胆子。
革委会的人刚走没多久,街道办的人就来了,将大院里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把大家骂的狗血淋头。
他们大院是整个胡同招惹革委会最多的大院,街道办的工作日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主任说了,要是我们大院再有一个进革委会的,就把我们大院的清洁费全都扣光,让我们大院七户人,轮流去扫胡同的厕所一整年。”
打扫厕所是个苦差事,基本上都是黑五类才做的事情。
没有人愿意去打扫厕所,所以从街道办主任离开之后,大院的氛围并不好。
絮絮叨叨说各自监督,千万不能让革委会的人再抓到把柄。
然后又将源头推到李美丽和周老太太身上,认为这两个人是罪魁祸首。
假如有一天他们大院的人真的要被安排去扫厕所,也应该这两个人去,跟别人都没关系。
“这次也是周命吧?”关蓓低声说道,周命能直接将周老太太举报,举报李美丽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周命现在在哪里呢?”关蓓有些好奇,本以为是个隐形人物的周命,竟然能这么直接,让李美丽和周老太太都进了革委会。
齐成瑾摇头,和关蓓对视一眼,都明白各自眼中的含义。
两人都觉得周命接下来肯定还有后手,只是暂时不清楚会是什么。
有了这么两桩事情,大院明显安静低沉了许多,连东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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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户人家的吵架声都低了。
王霞更是安静的像个鹌鹑,老老实实去上班,再也不提车间工作累的事情。
倒是齐成瑾在饭桌上状似无意地提起制衣厂的那批老旧的缝纫机。
这事情王霞倒是知道,更换的那批新缝纫机,正好要分到她们车间,王霞正因为这个事情高兴。
新扥缝纫机更省力,效率也更高,更换新缝纫机之后,更有利于车间效率,每年年末的车间评优,她们车间也更有优势。
但是对于那批旧缝纫机的去向,王霞并不清楚。
只是隐隐听领导说起过,没什么破损的缝纫机,将会淘汰给下面县城的制衣厂和裁缝铺。
至于破损稍微严重一点的,王霞没听到厂子准备怎么处置。
“你打听缝纫机干嘛?你又不会用?”王霞目光转向齐成瑾,想不明白齐成瑾准备干嘛。
一家子只有王霞一个脑子不清醒的,除了王霞外,别人在齐成瑾开口打听的第一时间就明白,齐成瑾想要做什么。
方小草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赞同,想要开口的时候,被齐建设夹了一筷子菜。
方小草看了眼关蓓,没吭声。
“不会用还不让问了?”没等齐成瑾开口,关蓓率先回了一句。
“我就说一句,那么凶干嘛。”王霞嘀嘀咕咕,低头继续吃,在别人看不到的空挡,拧了一下齐成国的胳膊。
齐成国呲牙咧嘴,但强忍着没出声。
大家都只当没看见,继续吃饭。
“你准备收那一批缝纫机?你有想法?”关蓓再一次在床上正襟危坐。
齐成瑾摇头,“先看看情况,如果打定主意要做,我肯定会和你商量的。”
如果那批更换下来的缝纫机还能用,转手倒卖应该能赚不少,可是其中的风险也不小。
要是真想干,肯定需要从长计议。
“这是我们两人的家,家里的大事听你的。”齐成瑾说着,看到关蓓手里的手帕笑了出来。
关蓓掌握着他们家的财政大权,那个手帕里是他们家所有的存款。
没有关蓓的同意,他拿不出本金,就算是有想法,那也只是空谈。
而且他也要看看制衣厂的那批破旧缝纫机,到底损坏到了什么程度,值不值得回收。
看齐成瑾现在不用钱,关蓓又将钱收回了小箱子。
这个箱子是齐成瑾专门打的,关蓓配了一把锁,将家庭财产全都锁起来,平常根本不会动。
“你要是决定好了,和我说就行。”或许是齐成瑾给关蓓的印象太好,关蓓现在不自觉信任齐成瑾。
哪怕齐成瑾现在还只是有个想法,什么都还没做,但关蓓也觉得只要齐成瑾想,就一定能成功。
齐成瑾想对关蓓道谢,但两个字似乎有胶水,将自己的嘴巴粘住了。
最后他只是伸手抱住关蓓,两人静静相拥。
晚上的灯光将两人的人影拉长,看起来有别样的暧昧。
关蓓和齐成瑾的身体温度都在上升,两人相拥的地方,已经生出了轻微的汗意。
但是两人谁都没有松开。
齐成瑾低头看向关蓓,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之中,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唇齿相交,像是触电一般,带来微微悸动。
关蓓没反应过来,一直睁着眼睛,像是不会动的雕塑一般。
齐成瑾轻笑一声,用手捂住关蓓的眼睛。
眼前的光线被黑影笼罩,关蓓剩余的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衣物布料的摩擦声,两人相互交融的呼吸,以及唇齿相依的感受。
让关蓓忍不住享受。
因为视线被遮挡,关蓓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只能努力攀附住面前的齐成瑾。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蓓觉得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已经分离,嘴唇发麻,身体发软的时候。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两人额头相抵,除了粗重的呼吸声,谁都没有说话。
关蓓不敢乱动,因为她亲眼看到了齐成瑾的变化。
她怕自己一动,触碰到齐成瑾,发生连锁反应。
关蓓虽然已经拿到了套,但是从本身来讲,她觉得夏天并不适合使用。
这个时候有电扇的家庭少之又少,晚上睡觉时为了通风,大家都门窗大开。
齐成瑾和关蓓虽然将房门锁上了,但窗户还开着。
关蓓下意识觉得不安全。
齐成瑾的呼吸撒在关蓓的耳旁,发丝轻轻飘动,让人觉得心底发痒。
齐成瑾将飘落的发丝别到关蓓而后,微微同关蓓扯开距离。
“我去接洗澡水,你坐在这里等一下。”齐成瑾又轻吻了一下关蓓的额头,才匆匆离开。
齐成瑾的动作很快,温度适宜的热水调好,齐成瑾将房门和窗户都关上,房间中只剩下关蓓一人。
齐成瑾站在房门外,听着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的水声,原本平静下去的心绪再次沸腾起来,又想起方才双唇相接时的触觉,只觉得心猿意马。
最后只能匆匆离开大院。
关蓓洗完澡,将窗户打开,却发现齐成瑾根本没在外面。
关蓓没出去找,而是任由自己在炕上翻滚,脸上的羞意无法退去,上弯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齐成瑾回来的时间不早,匆匆擦身后,虚虚搂着关蓓睡觉。
关蓓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热,下意识挣扎,但是很快就有凉风袭来,踏踏实实睡去。
关蓓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蒲扇,盯着看了两眼,将蒲扇塞到了枕头底下。
今天关蓓要去轧钢厂的妇联一趟,去汇报这段时间的教学进度。
按照原本的教学进度,第一批工人家属学员已经要结课了。
但是到最后考试的时候,妇联那边通知说学生们对这个扫盲课程的评价很高。
有几个同学根本不舍得结课,顺应同学的意见,将课程又延长了一段时间。
现在延长的课程也已经到了末尾,关蓓要去妇联再问问,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关蓓肯定是希望这样的家属扫盲班能一直开下去,只要开的时间够长,自己的表现也不差,最后说不定能有转正的机会。
而且按照工农兵大学的入学条件,就算关蓓一直没能成为正式工,但是临时工满一年,也有资格被推荐。
虽然临时工被推荐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关蓓扔不愿意放弃。
“我们商量着,准备在最后一节课上,给这些学员们发结课证书,让学员们留个纪念。”
从课程结束的那一刻起,这批学员就正式摆脱文盲的身份了。
“这个想法不错。”厂妇联的女同志听到关蓓提出的建议,双眼放光。
随后又将新的名单递给关蓓。
“这是一批新的学员,这批学员里不仅有轧钢厂员工的家属,还有制衣厂的,一共二十五个人。”
“暂定的开课时间是下周一,这两天两位老师可以暂时休息。”
“这批学员的结课时间暂定在国庆之后,咱们厂给家属扫盲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市工会的重视。”
“市工会的同志说了,等有时间要亲自来我们扫盲班听课看看成果。”
“两位老师千万不要掉链子。”
厂妇联的同志一边说,一边将准备好的材料递过去。
关蓓听到自己之后的工作落地,眼睛也亮晶晶的。
而且得到市里的重视,这份工作就更容易变成正式工。
今天是周三,一直到下周一上课,当中这几天都属于关蓓的空闲时间。
她没着急回家,而是去车间内找关晨。
上次陈美云说了之后,关蓓来车间找过关晨两次,但运气都不太好,没能碰上关晨。
后来陈美云说关晨回家吃饭的时候,总有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而且之前关晨和陈美云提过,想要找个时间,去他对象家里拜访,算是推进两人下一步关系。
只是后来陈美云询问关晨时间安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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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晨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去女方家里拜访的事情没在提起过。
陈美云问不出什么,便想要关蓓再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瘦了?”关蓓感觉自己不过两个月没见关晨,关晨脸颊都凹陷进去了。
“这段时间忙,天气又热,等天气凉快了,就养回去了。”关晨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来找自己的会是关蓓,想要扭头回车间已经来不及了。
只好找个僻静的地方和关蓓说话,只是没说两句,关晨就着急离开。
关蓓一把抓住关晨的胳膊,“你每年都苦夏,但是从来没瘦成过这样,到底怎么了?”
“你们俩吵架了?”关蓓拦住关晨的去路,直冲要害。
关晨头都不抬,“你年纪轻轻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能处理好。”
“我比你年轻,但是我经验上比你丰富,我已经结婚了。”关蓓重点强调。
关晨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坐下,长叹一口气。
“我和她没矛盾,就是她家里有别的要求。”关晨说起这件事情就想叹气,整个人都显得很消沉。
关晨和关晨对象在在厂妇联牵线下的联谊活动认识的,女方比关晨小半年。
认识之后,陈美云在食堂见过一面,虽然只有匆匆一眼,但是陈美云很满意。
当时就催着关晨及时向前推进关系,哪怕女方不愿意结婚,先定下来,也合适。
但关晨觉得使劲匆忙,说有自己的节奏,陈美云便没再催,之后也没怎么遇到过对方,一心等着关晨带着好消息回家。
没想到关晨现在成了这样。
“晓静家里想要给他弟弟安排工作。”关晨始终没抬头,但好在将原因说了。
而且对方已经指名道姓,要求做关中华的徒弟。
开货车的人吃香,晓静家里想要给晓静弟弟安排个轻松又体面的工作,货车司机正好合适。
而且关中华也算是轧钢厂的老司机了,他们觉得安排在关中华手底下,让关中华亲自教开车,更加稳当。
关晨根本不答应这件事情,甚至没有商量的余地,因此两人的事情便僵在了那里。
原本还算蜜里调油的两人,现在已经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当初关晨进厂子,陈美云就想让关晨跟着关中华学开车。
一来子承父业,二来关晨自己也感兴趣,也有拳脚功夫,又是亲爹教学,只会更上心。
关晨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最终关晨还是没当上司机。
关晨参加轧钢厂招工的时候,只有几个车间招聘工人,本来想着先用车间工人的身份先进去,到时候找机会转成货车司机。
关中华和陈美云都是轧钢厂的正式工,关晨想要转岗,厂子里会给这个面子。
但是关中华却不同意。
厂子里不招货车司机,说明暂时不缺,等厂子安排的时候,他才会收徒教人开车。
这个原则,即便是自己亲儿子也不能破例。
而且关晨最开始学徒工的工资虽然少,但是随着一年两次考级,只要评级上去,最后的工资收入也很客观,而且比当货车司机的风险小很多。
关晨看关中华态度坚定,知道这是关中华的底线,之后就老老实实当自己的车间学徒,努力考级。
因此关晨对象晓静第一次说出想让弟弟去学开货车的时候,关晨就说得很清楚。
如果想通过他走关中华的门路,那是不可能的。
关中华连自己亲儿子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可能会给别人面子。
晓静当时没说什么,之后也没再强求,两人顺理成章说起之后见家长的事情。
关晨先去晓静家中拜访,礼物已经买好了。
结果没想到在拜访前一天,关晨先在厂区里遇到了晓静的父母和弟弟。
在尚未准备好的情况下,突然撞见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关晨紧张的同时也充满期待。
但是没想到三人来者不善,张口便是要工作。
“要是不让我儿子跟你亲爹学开车,那我家的闺女你想都不要想。”晓静的母亲第一句话就是对关晨的暴击。
晓静的父亲紧随其后,“关中华是你亲爹,又是厂子里优秀司机,本事没得说,只要他开口,收个徒不是轻轻松松?”
“你和我们晓静都是好孩子,总要为我们家里考虑。”
关晨没有答应这个要求,在摆脱晓静的父母之后,立马去找了晓静。
他以为晓静的父母是瞒着晓静来的,但是没想到,这是晓静默许的。
甚至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条件,“你爸妈要是能答应我弟去学车,我们俩马上就能去领证。”
这是晓静的原话,对关晨打击颇大。
关晨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自己还满怀期待地想着和晓静的未来,怎么突然之间就急转直下。
关晨不想面对晓静,更不知道怎么回家面对陈美云。
除了上班吃饭就是回宿舍躺着,谁也不见。
关蓓不清楚关晨和晓静的感情到底怎么样,也不好轻易给出建议。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得让爸妈知情,你这样憋着,对自己身体不好,爸妈也担心。”
关蓓没多话,只是准备将这件事情原汁原味传达给陈美云。
让陈美云询问关晨的想法。
“我知道的,我打算过几天就和妈说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她们家要是一直都是这种态度,我绝不可能答应,大不了就……”分手两个字在嘴边囫囵一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关蓓拍了拍关晨的肩膀,兄妹俩走向两个方向。
关蓓得了几天空闲,去了一趟郝东家里。
郝东和顾二丫结婚后,整个人变得更上进了,平常家里只有顾二丫和郝东母亲两个人。
“你这是做什么呢?”关蓓到时,顾二丫正在逢东西,可能针不好用,顾二丫连脸都在用劲儿。
“我从大河叔那里换了两块兔子皮,想着给我娘逢个护膝。”
郝东的母亲腿脚不好,天气稍冷或者遇到阴雨天膝盖就疼得厉害。
顾二丫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今天抽出功夫来做。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厂里安排的扫盲班又要开课了,就在下周一,你去吗?”
顾二丫没上过学,只是在前两年的冬天,农闲时听过村里的扫盲课,只简单认识了几个数字。
听说城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识字,顾二丫不甘落于人后,也想着继续学习。
但是城里的夜校要钱,街道办的扫盲班一般情况下都是和厂子合办的,现在也不在开课期间。
最后顾二丫问到了关蓓这里,关蓓帮着顾二丫在轧钢厂厂妇联那边过了明路,顾二丫可以名正言顺去蹭课了。
顾二丫拉着关蓓的手都要跳起来,连连追问自己去上学应该准备什么。
只不过顾二丫并不能上完一整天,她的理想状态是,上学上一个小时,下午上一个小时。
毕竟她还要在家里照顾郝东母亲。
关蓓将自己上小学时候的书本交给了顾二丫,并且还告诉顾二丫另一个去处,“可以去废品站看看,说不定还能收获额外的资料,也可以去捡点别人不要的报纸,用来识字总是没错的。”
现在学校虽然一直开着,但是因为小红兵的出现,老师们对学生们的管教很松,有时候连书籍资料都能直接变成废纸出现在废品站里,要是运气好能在废品站碰上有用的书,正好帮顾二丫省钱。
关蓓清闲的这两天,正巧是齐成瑾最忙的几天。
两人明明睡在同一张床上,但基本上只有吃晚饭和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见到。
齐成瑾想办法,从制衣厂那里买了一台看起来很破旧的缝纫机,没敢往大杂院里拿,而是放到了郝东的院子里。
一有功夫就和郝东一起研究那台已经彻底报废的缝纫机。
齐成瑾甚至想把家里的那台缝纫机拆了,看看里面的配置,但是方小草在一边严防死守,最终没能成功。
为了研究破旧的缝纫机,齐成瑾连早上晨跑的时间都变了,出门时间变早,回家时间变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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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过了两周,齐成瑾向关蓓要了家中存款,开始准备大干一场。
第025章 第 25 章
家里的存款现在一共有八百块, 关蓓将其中六百递给齐成瑾。
哪怕齐成瑾这次生意不成,家里还有一些留存现金,能够抵御风险。
但是齐成瑾却只从其中拿了两张出来, “不用那么多。”
齐成瑾本来想用个人的名义,将制衣厂的旧缝纫机吃下来,修好之后,转手卖出去。
但是很快齐成瑾就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 风险太大了。
他利用早上跑步的时间,搭上了制衣厂的仓库管理员, 当管理员知道自己打制衣厂旧缝纫机的打算后, 只是偷偷摸摸说, 自己可以和齐成瑾换两台,但是也只有两台。
他们制衣厂的旧缝纫机虽然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处置, 但是绝对不可能处理给个人。
革委会, 严查不正之风, 一旦被人发现,齐成瑾和他都要丢工作。
想要将这批缝纫机收到手里,只能用集体的名义。
所以齐成瑾换了思路。
虽然不能做二手买卖,但是当个牵桥搭线的人也不错。
齐成瑾去找了郝东, 让郝东在村里干泥瓦匠的时候, 留意各个村里的情况,尤其是周边稍微富裕一点的村子, 看村子里有没有缝纫机。
郝东带回来的消息,足够让齐成瑾欣喜, 缝纫机这种宝贝东西, 十个村里都不一定能有一个。
齐成瑾趁着上夜班,白天休息的时间, 去附近的县城和公社都走了一遍,觉得自己的想法大有可为。
他自己不能购买,但是公社和大队身为集体,是可以向制衣厂购买二手机器的。
所以齐成瑾只需要牵桥搭线,然后帮公社修好缝纫机,就足够了。
齐成瑾甚至提前和公社那边商量好了,修好一台缝纫机的价格。
除此之外,制衣厂的领导也透露,厂里会给齐成瑾相应的嘉奖。
这种方式虽然没有之前买卖挣得多,但是足够安全,而且在集体面前也能留下好印象。
这会儿个人评优评先,劳动模范,名声也很重要。
齐成瑾比较之后觉得不亏。
而他拿的两百块,也主要是想多买四台缝纫机。
将那四台全都拆解,将缝纫机的原理搞清楚,齐成瑾对于修理缝纫机,更加得心应手。
齐成瑾为了这件事忙了一个多月,修理缝纫机,关蓓不会,只能督促齐成瑾按时睡觉,按时吃饭,不能因为忙碌,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这一个月里,关蓓的日子过得也很充实,唯一让关蓓觉得有点不适应的,便是东边那户的两个儿媳妇轮流来找她。
关蓓和这两位虽然住的近,但是一直都没什么接触。
可实现现在两人好像盯上她了,但凡她在水龙头那里洗刷刷,不出十分钟,两人就会过来。
而且两人对关蓓的态度很殷勤,别说是洗衣服,就算是单纯洗脸刷牙,都能被两人夸出一朵花来。
而且两人还在暗中较劲,今天大儿媳送给关蓓一点碎布头,明天二儿媳就要送点韭菜过来。
关蓓一头雾水,追根究底,也只能得到一句话,“咱们都是邻居嘛,有来有往,关系才能处得好。”
“之前李美丽在,趾高气昂的,我不愿意在院子里多说话,现在讨人厌的都走了,咱们也应该多走动走动。”
关蓓对两人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李美丽和周老太太,自从上次被抓进革委会之后,确实大院就安静了许多。
李美丽被革委会关了半个月,出来之后人瘦了一大圈,显得肚子更大了,匆匆在家里拿了衣服后就离开了,据说是住回了娘家。
关蓓之前去供销社买东西,发现供销社来了个眼生的小姑娘,多问了两句才知道李美丽的工作也丢了,供销社招了个人填补空缺。
至于李美丽的丈夫林城,自从被抓进去之后,众人也都没有见过,谁也不知道林城去了哪里。
而周老太太不知为何,这次一直都没有出来,周命也不曾回来。
街道办的人来了几次之后,一直一无所获之后,逐渐也不在来了。
现在前院只住着两户人家,虽然加起来有足足十几个人,但不得不说确实感觉比以前清闲了不少。
妯娌两人,坚持不懈同关蓓打好关系,关蓓本身除了奇怪之外,但也没什么损失。
索性就任由自由发展。
妯娌两个互看不顺眼,每个人都对关蓓说对方的不好,希望关蓓不要和另一个人交好。
偶尔听听,关蓓还能接受。
但是每天都被两人如此洗脑,关蓓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分裂了。
只能暂时躲起来,减少和这两个妯娌碰面的机会。
关蓓的日常活动范围简单,减少在齐家呆的时间,关蓓索性就回娘家多呆一段时间。
兄妹两人上次两人见过面之后,关晨很快就回家和陈美云交代了。
为此陈美云也开始着急上火。
再加上现在天气热,陈美云直接口腔溃疡了,现在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要我说,不如我们就先答应下来,到时候等你爸回来,我们再好好商量。”陈美云和关蓓正在和面蒸馒头,但是始终心神不宁的。
关中华这次出车按照原定的计划,前几天就应该到家了,但是前两天厂子领导突然找到陈美云,说关中华要晚回来两个月。
关中华这次出车去上海,正巧碰上上海那个厂子的货车司机在路上出意外,没能按时返回,上海那边的厂子缺司机,暂时让关中华顶上,去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城市送两次货,所以关中华暂时回不来。
陈美云也知道关晨对象家里的想法,关中华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是为了关晨考虑,陈美云想着先不告诉关中华,暂时答应下来。
等关中华回来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就算关中华不高兴,也没有办法。
而且关中华到了这个年纪,厂子里迟早都会让他教徒弟的,与其等着厂领导安排个关系户,不如就把晓静的弟弟定下来。
这样关晨和晓静的婚事也能定下来,解决一桩大事。
而且到时候晓静的娘家靠着关中华,两家也能更好相处。
陈美云隐约和关晨提过两句自己的想法,但是被关晨严厉拒绝,说自己不可能答应晓静娘家的这种条件。
甚至还特意告知陈美云,如果陈美云背着他去找晓静,答应晓静娘家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条件,那他最后也不会娶晓静。
“我确实喜欢晓静,但是我不想为了娶晓静而带上他们一大家子。”关晨的态度很明确,陈美云不敢再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关晨听。
只能趁这个时候和关蓓叨叨两句。
“你哥年纪也不小了,和晓静感情也不错,要是咱们家没能力拖累你哥不能结婚也就算了,但是咱们家明明能帮上,就眼睁睁看着俩人散了,我这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你哥。”
“要是现在和晓静散了,再找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
关蓓揉面的动作没停,但是眉头已经皱起来。
“您替爸答应下来,到时候爸不愿意,还得闹一场。”
“而且晓静明知道家里人去找我哥,晓静不仅不管,甚至还默许,等结婚了,晓静娘家只会更过分。”
陈美云不像是脑子不清楚的人,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关蓓索性停下手中动作,盯着陈美云看了一会儿。
“您觉得我哥和晓静吹了,您脸面上过不去?”
陈美云目光躲闪,不肯和关蓓对视,“你这丫头,什么都能扯到面子上。”
陈美云虽然不同意,但关蓓知道这就是陈美云的真实想法。
陈美云小时候过得苦,但是自从结婚嫁人后,虽然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时不时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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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债,经常要拆东墙补西墙,但是周边人过得都是这种日子,陈美云也不觉得自己差别人什么。
而且关中华的工作体面,陈美云自己的工作说不出也不掉面,家里的公婆都好相处,孩子的学习名列前茅,还听话孝顺,陈美云觉得自己走出去,周围的邻居都是羡慕她的。
她以为这种羡慕,会一直持续到她躺在棺材里。
但是没想到人老了,反而受挫了。
先是女儿卯着劲考大学没成,找不到工作又遇到下乡,随随便便找了个人人结婚,众人对她的羡慕,变成了另一种态度,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在女儿的婚后生活,虽说面子上不好看,但是里子实在,看女儿过得好,陈美云也能说服自己尽量忽视那些人的目光。
但是没想到女儿这边刚刚踏实,儿子的婚事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本来陈美云就因为女儿比儿子先结婚,而被一直询问。
但儿子有个稳定的对象,又是厂子里的职工,好歹能说过去。
但是这突然间,对象吹了,结婚看起来遥遥无期,估计都会有不少八婆的人在背后说自家,说不定还要猜测关晨有什么毛病。
一想到这些可能会出现的流言,陈美云就难受到睡不着觉,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父母双亡,她们姐妹两人相依为命,东躲西藏,寄人篱下,受人冷眼的时候。
陈美云以前从来没有同关蓓说过这些,但这次是真的憋不住了,说着说着忍不住掉泪。
关蓓抱住陈美云,安抚地拍着陈美云的背,一直到陈美云冷静下来。
“您总不能为了面子,不看里子,就晓静娘家那样的,婚后有的闹腾。”
“就算哥和晓静结婚,她娘家那样子,也迟早将两个闹散了,您到时候也不安省,我哥到时候变成二婚的,您不是更没面子。”
有些话关蓓不可能对关晨说,但是对陈美云说起来并没有那么多顾忌,只是多多少少有点难听。
陈美云靠在关蓓的肩膀上,闭眼许久才缓过来,“我知道,我知道,今天这些话你就当没听过。”
陈美云站起身准备去洗脸继续和面,但是却不想刚刚起身就眼前一黑,直接没了意识。
家里没有旁人,周围的邻居也都没在家,关蓓不敢耽误,半抱着陈美云下楼,将陈美云放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梁上,赶紧去往医院。
“精神不济,一直没休息好身体虚,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 ”关蓓将陈美云安排在住院部的床位上,看着护士输液,又赶紧去拿药。
住院在二楼,拿药的药房在一楼,走到药房时,楼梯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但等拿好药已经看不到那身影了。
关蓓着急回去,只以为是自己眼花,没多在意。
输液到一半,陈美云醒来,看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下意识挣扎。
关蓓将陈美云的枕头靠在床头,帮着陈美云坐起来,“哥和您说了晓静的事情后,您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觉啊?”
陈美云的身体一向不错,如果只是简单的着急上火,不会轻易晕倒,估计是晚上睡不着,白天也吃不下东西,一激动才会这样。
“以后不会了,我一定好好吃好好睡。”陈美云哭了一场,感觉之前堵在胸口的一团气散了大半,身体也舒服了许多。
“要不然我先搬回来住着,等我爸回来后,我再搬回去。”陈美云的状态让人十分不放心,关熙和关荣平常上学早出晚归的,还需要陈美云分心照顾。
正好她在齐家也没什么事情,齐成瑾这段时间忙着缝纫机的事情,夫妻俩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能说上两句话,暂时搬回娘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不用不用,哪里用得着你回娘家。”陈美云连连摆手拒绝,看关蓓坚持的表情,不自觉放软语气,“你就当为我考虑考虑,家里没什么事情,你隔三差五回来足够了。”
要不是关蓓每次回娘家都带着礼物,平常也都说说笑笑的,半点没见消瘦,估计厂区大院早就流传关蓓婚后不幸的流言了。
关蓓对陈美云这种过于讲究面子的性子,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关蓓本想让陈美云在医院观察观察,但是输液之后,陈美云说什么都要回家,怎么劝都不听。
关蓓只好遂了陈美云的意,同陈美云一起回家。
“蓓蓓,你看前面那护士是不是你小姑子。”下楼的时候陈美云拽住关蓓的衣服,手指向另一个方向。
关蓓顺着望去,只能看到两个少女结伴转弯,没能看见对方的脸。
“你小姑子是要来医院实习了吧?最近回家住了?”这个医院是轧钢厂附近的医院,距离很近。
“我婆婆说成玉跟着老师去了市中心的人民医院,距离轧钢厂这边远,基本上就住在医院的宿舍。”关蓓一边说着,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她去药房的时候,看到那个身影就觉得像齐成玉。
但只是一晃而过,而且她同齐成玉也没见过几面,本来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现在陈美云又说了一遍,关蓓感觉很有可能就是齐成玉了。
关蓓安顿好陈美云,盯着陈美云吃饭睡觉休息,一直到齐成瑾来接,才跟着齐成瑾回去。
到家得时候,方小草正在院子里洗萝卜。
这段时间王霞孕吐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偏偏喜欢上了前几天东边大儿媳送来的腌萝卜,觉得清爽可口,吃了还想吃。
方小草从地窖里挖出冬天没吃完的萝卜,准备自己腌,看到关蓓连忙又说:“我还腌了鸡蛋,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能吃了。”
王霞怀着孕,关蓓没必要连这点都要和王霞争,“家里要是没鸡蛋了,您就说一声。”
齐家吃鸡蛋吃的很快,除了每隔一段时间腌鸡蛋,家里每天还要固定消耗四个蛋。
齐建设一个,王霞一个,关蓓和方小草分一个,齐成国和齐成瑾分一个。
方小草经常去巷子角买蛋,关蓓有时候也会通过顾二丫或者顾大河从顾家村收鸡蛋。
“成玉最近是在市里的人民医院实习吧?”关蓓没着急洗漱睡觉,而是和齐成瑾一起帮着方小草将萝卜擦干晾起来,“我今儿听人说在咱们这儿的医院遇到成玉了,还以为我记错了。”
关蓓隐瞒了陈美云生病的事情,这是陈美云三令五申要求的,就怕让人知道自己生病之后,别人过来探病,搞得自己更加心堵。
“是在市中心的医院,成玉她成绩好,老师喜欢,那里离她们学校也近。”方小草多说了两句,“等过两天我和你爸去看看成玉去,刚进医院实习,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齐成瑾催着方小草和关蓓睡觉,自己收了尾,时间已经不早了。
关蓓打开收音机,兴趣盎然地听着,看齐成瑾进来,也只是给齐成瑾让了个位置,让齐成瑾小点动静。
关蓓盯着收音机听新闻,齐成瑾就坐在一旁盯着她。
被人那么直勾勾盯着,哪怕是再大的新闻关蓓也听不下去,更别提这个时间点,其实没什么新鲜东西可听。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关蓓将收音机关掉,同齐成瑾面对面。
齐成瑾忍不住笑起来,在关蓓要生气地前一秒,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关蓓手心里。
关蓓盯着掌心里的东西,过了很久才发出声音,“自行车票!”
说完关蓓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左右看看,将窗户和门都封死,凑近齐成瑾,“你哪里来的自行车票!”
轧钢厂富裕,职工福利也在市里的一众厂子中遥遥领先,平均每个月都会有两三张自行车票发下来。
但是基本上都是给优秀职工或者劳模的。
齐成瑾到保卫科报道之后,虽然一天假都没请过,但是基于之前的各种行为,劳模和优秀职工这种事情肯定落不到齐成瑾身上。
“制衣厂给的。”齐成瑾不是爱打哑谜的人,关蓓问了,他就自然而然说了。
齐成瑾帮制衣厂和下面的几个公社牵头,让公社接收了被制衣厂淘汰的缝纫机,为制衣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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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收。
自行车票是制衣厂给齐成瑾的奖励。
拿出自行车票之后,齐成瑾又从被褥底下拿出七百块钱,交给关蓓。
“有三百是制衣厂给我的奖励,剩下四百是我帮着下面公社修缝纫机的劳务费。”这四百块钱是他和郝东分过的,一人一半。
郝东一直拒绝,齐成瑾索性给了郝东两百,剩下两百给了顾二丫,夫妻俩分开收钱,互相不知情,总归是将钱收下了。
关蓓看着那厚厚一砸钱,眼珠子都不转了。
她没去管钱,而是迫不及待地拥抱住齐成瑾。
此时此刻,只有拥抱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激动。
“你真是太棒了!”关蓓的头抵在齐成瑾的肩膀上,语气中的欣喜和激动怎么也遮掩不了。
齐成瑾温和地拍着关蓓的肩膀,默默等着关蓓情绪稳定下来。
“我们挑一天去百货大楼买自行车怎么样?我打听过了,再过几天百货大楼会来一批女士自行车,不过数量不多,得早点去。”齐成瑾的声音温和,而且自行车这东西,可以说没人不心动。
但关蓓还是在点头的前一刻,制止了自己的想法,“再等等吧。”
自行车太扎眼了,虽然别人不会知道齐成瑾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自行车,但是家里人都多多少少清楚齐成瑾这段时间在捣鼓缝纫机。
缝纫机这边的事情刚落定,关蓓就骑上了自行车。
方小草和齐建设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王霞估计会酸言酸语不断。
为了自己的清净,关蓓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将自行车买到手。
好在这张自行车票的时间久,足够关蓓思考,当机立断将自行车票锁了起来。
齐成瑾表情不变,心中却在庆幸。
这章自行车票是他专门向制衣厂要的,最初拿到自行车票的时候,齐成瑾恨不得立即就去百货大楼买了自行车推到关蓓眼前。
毕竟最初他将主意打到那批旧缝纫机上的根本原因,就是想要给关蓓买个自行车。
最初的时候,齐成瑾其实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是在看到郝东捡漏二手车之后,齐成瑾的想法就很明确了。
家里虽然有自行车,但是主要是他爹还有他大哥在用,关蓓很少骑家里的那辆自行车。
如果关蓓自己也能有一辆自行车,那不管是上班还是回娘家,时间都能大大缩短。
可惜他连着跑了好多次废品站还有修车铺,都是一无所获的。
黑市上倒是有二手自行车出手,但是他身上没钱。
他也不可能为了一辆自行车去动用关蓓手中的存款。
好在缝纫机给了他这个机会。
在拿到自行车票后,齐成瑾否定了自己买自行车的想法,这辆自行车是为了关蓓买的,所以要关蓓自己挑选才行。
齐成瑾送礼物的心情太迫切,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其他事情。
现在听关蓓这么说,心中只有庆幸。
“你明天不是夜班吗?你把这些钱存到银行。”关蓓点出八百块又交还给齐成瑾,安置了齐成瑾一个艰巨的任务。
一千多块钱留在箱子里看起来厚厚一匝,关蓓有些头晕眼花。
结婚之前,关蓓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多存款。
存款太多,放在家里关蓓总担心被老鼠啃了,索性让齐成瑾存到人民银行去。
剩下三百块钱留在箱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商量好这些钱的存储,关蓓才终于回过神,询问起齐成瑾具体细节。
公社平白无故买那么多二手缝纫机回去,齐成瑾到底对那些公社领导说了什么。
“我建议那些富裕的公社大队,每个大队都引进缝纫机,在大队里建设缝纫机室,方便大家,更好为人民服务。”
只凭这个点,齐成瑾只能说动那些足够富裕的公社,但是不能说动大部分公社。
真正让大部分公社心动的是另外一点。
这些缝纫机公社是从市里的制衣厂买下来的,等到时候如果制衣厂有什么零碎的订单需要加工,制衣厂会优先考虑买过缝纫机的公社。
公社和制衣厂形成一种隐形的合作,提高每个大队的副业收入,这对于公社领导很重要。
基于这一点的考虑,齐成瑾才能将大部分缝纫机卖到大队里去。
两人说完这件事,时间已经不早了。
但是关蓓一直处于激动中,困意消失,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真正睡着。
第二天一早起床洗漱的时候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但是当她站在水龙头前,被两个妯娌一左一右包围的时候,关蓓瞬间清醒了。
这两人较着劲,谁都不肯放弃,似乎是在无形比较到底谁和关蓓的关系更好。
关蓓看到两人像两个门神一样站在自己跟前,吓得她洗漱速度都变快了。
虽然关蓓以前一直自诩自己人见人爱,但实在是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总觉得两人见到自己就像是猫见了鱼,但是关蓓再三询问都问不出两人的目的。
而且两人也不像之前王霞和李美丽一样,向自己索要东西。
反而时不时送给她东西。
关蓓找不到源头,只能再一次眼不见为净,飞速回房间换衣服收拾自己。
昨晚关了一整晚的窗,房间里有些闷。
关蓓迫不及待将窗户打开,却从缝隙中看到王霞争手舞足蹈地和那两位妯娌说着什么,手还时不时指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关蓓嘴角抽搐,她似乎是知道那两个妯娌一反常态的原因了。
“大嫂,你说啥呢?”关蓓打开房门,直接开问。
同王霞相处的时间越长,关蓓越觉得有时候根本不应该给王霞留面子,因为王霞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面子,只要不说清楚,王霞就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弟妹收拾好啦,我已经让妈把你的稀饭晾上了,这会儿不凉不热,入口正好。”王霞热情地招呼关蓓吃饭。
“你和邻居说我啥呢?”看王霞不接茬,在饭桌上关蓓又当着方小草的面问了一遍。
“我能说啥啊,我夸你呢,你是咱家福星。”王霞一边说一边将剥好壳的鸡蛋塞进嘴里,幸福地眯起眼睛,觉得自己怀孕后的生活幸福极了。
“你看和你结婚后,成瑾变得有担当多了,咱家也终于要有第一个孙辈了,连大院里都清净多了,没了搅屎棍。”
“所以说你肯定就是福星。”
方小草原本在王霞开口的第一时间就严阵以待,只要王霞说出来的话不合时宜,自己会在第一时间打断。
结果没想到这次王霞狗嘴里吐出了象牙,说的话完全说到了方小草的心坎上。
原本严肃的表情也变得喜笑颜开。
“所以你就和那两个妯娌宣传说我是福星,和我关系好的人能怀孕?”关蓓觉得自己这辈子对王霞的态度,估计除了无语就是无语。
“我就是对着别人夸夸你。”王霞看了眼关蓓的表情,嘟嘟囔囔地低下头。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那不用,不用,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在关蓓的注视下,王霞逐渐没了声音。
关蓓第一次感觉原来跟蠢人,一根筋的人交流这么废力。
“这样的话你让革委会听见,你想进去,我还想在外面好好过日子。”关蓓懒得多说,低头吃饭。
平白无故给她立个玄学人设,真不知道王霞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害她。
饭后齐成瑾送关蓓去上课,自己则去了银行存钱,将存折收起来之后,想起关蓓晚上和方小草的对话,拐弯去了轧钢厂附近的医院。
但是在医院转了一圈都没看到齐成玉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关蓓当时在医院看错了。
而关蓓在知道妯娌两个对自己过分热情的原因之后,说话也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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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如求己,与此说她有福气,和她交好能增加怀孕概率,不如自己抽时间带着自己丈夫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
现在什么都讲究科学,怀孕自然也不例外。
妯娌两个听了关蓓的话,笑都僵在了脸上。
原本准备送给关蓓的东西,又拿了回去,接连好几天都没出现在关蓓眼前。
关蓓本以为是两人被自己下了面子,所以对自己敬而远之。
被方小草点拨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被别的事情分去了注意力。
妯娌两个盯上了周老太太的房子。
周老太太这次进革委会的时间格外长,周命又一直没有消息,周家的宅子似乎变成了空宅子。
两个妯娌有找厂领导的,也有找街道办的,都想要借周老太太的房子一用。
现在两人正各显神通较量,没工夫理别的事情。
“这两个人,不知道听谁说的,之所以结婚后一直怀不上,是因为住的地方太小了,孩子不喜欢狭小的空间,所以才一直没怀上。”
一家八口人住了三间半,小叔子小姑子都还没结婚,妯娌两个都觉得不舒服,之前就很羡慕周老太太能一个人拥有两间房。
如今眼看着周老太太回不来了,厂子肯定要收回房子,到时候他们近水楼台,走动走动,说不定能分到一间屋子。
“要我说这两个人就是瞎折腾,就算折腾出天来,这房子也到不了她们手上。”
“那两间房根本不在厂子手里,就是周老太太自己的房,不仅周家是这样,咱们家的房子也在自己手里,还有她们家的房子,也在她们婆婆名下,全都不属于厂子。”
关蓓眨眨眼,这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在关蓓的印象中,生活区的房子都是属于厂子的福利分房,在厂子上班的时候,可以住在那房子里。
当家里没人在轧钢厂上班的时候,大家就要搬离那里,房子会迎来新的住户。
“筒子楼那边确实是这样的,那是因为筒子楼就是厂子自己盖的,大院这边不一样。”方小草说起两者之间的区别。
这边的大杂院都是很早之前的房子,以前都是私人名下的,后来捐献的捐献,查封的查封,逐渐成了轧钢厂的福利房。
但是早些年国家还允许私人买卖,当时的轧钢厂就允许职工买下自己分到的住房,用这种方法来为轧钢厂凑集资金,引进更先进的生产线。
房子是大家的根,听到能买房子,只要当时手里能拿出钱的,基本上都将房子买到了自己名下。
后来轧钢厂不缺资金了,这项政策就没了,再后来私人买卖都不允许了,房子的归属权彻底属于厂子了。
“李美丽住的那两间房,其实就是租来的。”方小草多说了两句。
那房主的儿子有出息,早些年被调到了大城市的火车站工作,工作调动的时候一家子都跟着走了,当时走的急,没把房子卖出去,后来不允许私人买卖,就将房子拖给了房管所,每年回来一次从房管所那里收租金。
当时李美丽和林城结婚,是李美丽的娘家找关系,将房子租下来,所以李美丽和林城才能住到这个大院里。
“两个妯娌折腾过来折腾过去,找不到周老太太最后只能啥也不是。”
“当婆婆的也是,就看着这两个儿媳妇来回折腾,多说一句都不愿意。”
方小草瞥了东边一眼,却发现关蓓一直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伸出手在关蓓眼前晃晃,“想啥呢?”
“没什么,就是好奇怎么这次周老太太还不出来,不会真在革委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周命自从周老太太失踪后,不见踪影,就算是周老太太真死里面了,只要革委会不说,似乎也没人知道。
方小草的表情变来变去,她和周老太太虽然不对脾气,但都是多年老邻居了,眼睁睁看着周老太太死外面,自己不闻不问,方小草做不到。
但关周老太太的地方可是革委会,平常人路过都不敢抬头的地方,她也没胆子去摸老虎的胡须啊,万一把自己搭进去了呢。
“周老太太也不是没有倚仗,革委会不敢让她真出事情。”方小草嘟嘟囔囔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不知道是在安慰关蓓,还是在安慰自己。
婆媳俩人将这话题按下,却没想到几天后,就见到了周家人。
这天是周日,关蓓没安排出门活动,就再一次清点好自己的资产后,躺在床上打滚休息。
很快大门处传来动静,关蓓打开窗户看热闹。
一眼就看到了领头的小姑娘。
小姑娘依旧很瘦弱,身上穿着小红兵的衣服,嘴唇抿起,毫无感情的眼神在大院里来回扫视。
看到前院的大部分人都探出头看热闹,小姑娘露出个笑容。
“我是周命,我回来了,我现在在革委会上班。”
“当然我这次回来不是给咱们大院找茬的,我是想把这房子处理了。”
“咱们都是邻居,要是你们想要,我肯定优先你们。”
周命说着,将目光定在东边的两妯娌身上。
这两人是她首先选定的客户,是最有可能买房子的人。
“我们都是邻居,我也不坑你们,一间房五百块。”
“先到先得。”
关蓓在房间里听着,表情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和齐成瑾面面相觑。
第026章 第 26 章
齐成瑾牵住关蓓的手, 用一种无声的方式,让关蓓清醒过来。
关蓓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房子关蓓是心动的, 五百块一间房,关蓓也能拿出来,但是太贵了。
而且现在限制房子交易,就算自己买下来, 这房子能落到自己名下吗?
关蓓脑子乱糟糟的,被齐成瑾拉着坐在炕上。
外面依旧乱糟糟的, 声音不断传进房间。
周命当着众人面大放厥词之后, 率先开口的是住在后院的石老头。
“这房子是你奶奶的, 又不是你的,你奶奶还没死呢, 家里的房子怎么也轮不到你做主。”石老头义愤填膺, 第一个提出不同意见。
虽然他一直记恨当时周老太太不愿意嫁给他的事情, 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周老太太被关了很长时间,但是又不是死了,家里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小辈做主。
周命根本不屑于搭理石老头的话,右手一挥, 就有一大堆人围在了石老头身前。
“之前听人举报说你这老头屋里还留着很多古代的东西, 你思想守旧,不配合国家发展, 我们现在就去这老头家里搜一搜。”
“要是真的搜出东西来,我们这个小分队又能立一大功了。”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跃跃欲试, 向石老头的后院走去。
石老头整个僵硬的像石头, 一向宝贝的茶壶,也从手中脱落, 发出清脆的响声之后,变成碎片。
领头的小红兵看了一眼石老头,“看来这老头还是有悔改之心的,自己先把这个古董摔了,老头的态度端正,你们大院的人也都要学习。”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闯进石老头家里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门窗打开,各种柜子床铺全都被打乱。
留在最后的小红兵,守在前后院的门洞那里,不允许任何人去后院。
“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大院已经上了我们革委会的名单,先是那个老太太,后来又是那个孕妇,你们大院就没消停过。”
“要不是周命同志是你们大院的,根正苗红,再三保证大院里别人都奉公守法,是工人阶级出身的,你们大院早就被我们凿地三尺了。”
守在门洞处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正是上学的年纪,但是此时此刻却让人异常厌恶。
趾高气昂,仿佛周围的人都不过是蝼蚁,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根本不能反抗。
大院里除了石老头哭喊的声音,前院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动都不敢动。
之前革委会来大院抓老太太,还有不少来看热闹,但此时此刻小红兵在大院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敢过来的。
过了半晌,方才去翻家的几个小红兵才从石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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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间里出来,几个人手中都拿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有陶瓷罐,也有书,还有石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收集的各种样式的茶壶。
这些东西全都被小红兵暴力仍在地上。
“这些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你这个人跟我走一趟,回革委会接受思想改造。”
小红兵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将那些书也撕得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最后又点了把火,一切都化为灰烬。
石老头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存下来的东西瞬间变成破烂,心如死灰,神色呆滞。
“你们这群小崽子会遭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你们断子绝孙!”最后一点火光熄灭,石老头似乎也没有了活着的欲望,突然跳起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小红兵,用尽全身力气。
石老头将那人死死压在身下,伸出拳头胡乱挥舞,眼睛赤红,恨不得要打死身下的人。
“我是厂子的老职工了,不知道给厂子解决了多少难题,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菜都多,你们这些小崽子,竟然敢这么对老子!”
“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天理王法,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石老头虽然嘴上说的狠,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而且身边围着好几个红小兵,很快被人拉开。
“你殴打革委会的执法人员,抓回去毙了你!”方才被打的小红兵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肚子,拼命丝毫。
但石老头已经无所畏惧了,“毛都没长全的小兔崽子,真以为戴个红袖章就能无法无天了?”
“我告诉你老子不怕,老子活够了,而且就算老子死,也要拉着你这个垫背的。”
石老头眼睛通红,即便身体被压制,说话的气势却半点不落。
几个小红兵不约而同看向周命,“周命姐。”
周命挥挥手,让几个人退开。
“石大爷,您岁数大了,老眼昏花,不小心藏了不该有的东西,我呢又是小辈,是您看着长大的。”
“所以这次就不和您计较了,但要是再有下次,就算是我周命的面子也没用了。”
挨了小红兵两拳,又突然被小红兵松开,石老头的心气神在一瞬间全散了。
整个人呆呆愣愣,对周命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周命也不在意,转过头看向旁人,“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代替奶奶处理家里房子的事情,没想到大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个小辈,这次就不和大家计较了。”
“这房子呢,我也是真心不想要了,你们要是谁有想法,可以去革委会办公室找我,我随时恭候大家。”
周命领着那几个小红兵往外走,走到门口的台阶时,又突然回头。
“被关进革委会的是我亲奶奶,我现在就在革委会工作,怎么也不会让自己亲奶奶受委屈,我这个人一向孝顺,一定会给我奶奶养老送终的,就不劳烦大家操心了。”周命在送终两个字上着重强调。
大院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即便周命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但大院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似乎是集体被点穴。
街道办主任姗姗来迟,看着院子里的众人无奈叹了口气。
周命回来的时候,正好经过街道办,被街道办主任一眼瞧见,她叫了两声周命,想要周命说清楚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但是周命似乎没听见,头都没回。
所以她只能跟着周命来了大院,准备进去问清楚的时候,大院里面突然闹开了。
周命不再是离家出走一直未归的少女,而是摇身一变成了革委会的工作人员。
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和革委会的人对上,就怕哪句话说的不对,突然间被革委会扣上大帽子。
街道办主任一直等周命离开后,才进入大院,看着乱七八糟的院子,街道办主任,除了叹气,没有任何办法。
“快快快,你们先把石大爷送医院去。”街道办主任一句话,打破了原有的僵硬氛围,院子里的大家开始行动起来。
齐成瑾去隔壁大院找了个板车,和齐建设一起推着石大爷去医院看病。
关蓓和王霞还有方小草三人坐在一起,但都没有说话的力气。
齐成国给三人倒了杯热水,又帮着去收拾石老头被扔在院子里的那堆东西。
一直到天快黑了,齐建设和齐成瑾才走出门。
“那几个人下手是真狠,石老头得在医院住两天,东边那户今晚帮石老头送饭,明天早上我们家,下午和晚上就是后院那两家。”
齐建设语气有些沉,对于石老头明显不愿多说,坐下来就开始闷头吃饭。
“我明天找厂领导问问,看能不能联系到石老头的儿子闺女。”方小草给齐建设加了一筷子菜,说出自己的想法。
身边没一个亲人,就老头一个人孤零零住院,全靠街坊邻居根本不行。
石老头的儿子闺女都是自己申请从厂子调走的,厂子应该有当时调动的地点和电话,不管怎么说,亲爹住院了,孩子得知道才行。
晚上睡觉时,关蓓没嫌热,一直和齐成瑾靠的很近。
齐成瑾伸出手,揽住关蓓的肩膀,手臂从关蓓的脖颈处穿过,和关蓓紧紧相拥。
“别想了,睡觉吧,都会过去的。”
关蓓没说话,但是却想起自己上学时候的一件事。
最初这种运动刚刚闹开的时候,比这个时候还要凶。
当时学校里有个年轻的男老师,据说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老师上了大学之后认为教书育人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来了轧钢厂的附属学校,希望自己能教导更多的学生成才。
运动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人心惶惶,上学都不安省,老师一遍遍强调,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进了学校就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但突然有一天,在上课的时候,老师就被一群半大的学生围住了。
学生说老师是资本主义思想,根本没有资格当老师。
课堂被突兀打断,从那之后,关蓓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个老师。
后来和这个老师的下一次见面是关蓓在去供销社的路上,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原本就不算宽阔的路,瞬间被堵满,人们都站在道路两边,说什么的都有。
透过层层人群,关蓓再次看到了那个老师。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戴着眼镜,风度翩翩的样子了。
老师的眼镜已经碎掉,歪歪斜斜地挂在脸上,嘴角眼角都挂满了淤青,身体被绳子捆住,目光呆滞地向前走。
见到风趣幽默的老师游街后,关蓓当晚就做起了噩梦,精神萎靡了好几天。
据说游街之后没多久,老师就自杀了,找了根麻绳将自己勒死了。
那之后学校似乎和革委会还有小红兵达成了什么协议,虽然偶尔还会有学校的老师被迫游街流放,甚至被送去农场劳改,但是再未出现上课时候强行将老师抓走的情况。
陈美云和关中华都是贫下中农出身,现在两人又是工人阶级,整个关家都透出一股根正苗红的气质。
关蓓除了上学就是回家,同革委会的人接触极少,便渐渐淡忘了这些事情。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又看了一场。
“会过去的,会过去的。”齐成瑾抱着关蓓,除了这句话,似乎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对会过去的。”在齐成瑾的安抚中,关蓓逐渐从旧事中回神,想起自己以前的梦境。
她曾经在梦境中看到知青回城,但是得社会氛围比现在要松散许多,据说革委会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听说借着革委会的名头为非作歹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等着他们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关蓓拥住齐成瑾,和齐成瑾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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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眠。
石老头住院期间,各家每天都派一个人去医院陪护石老头。
关蓓也跟着方小草和齐成瑾去过一回。
石老头在医院里很安静,不管是谁来,都不说话,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方小草根据厂子预留的电话和地址联系到了石老头的儿子,但是对方并不愿意回家。
石老头的儿子调到了西南省份的一个城市里,坐火车回来大概需要三天。
石老头的儿子不愿意为了那么一个爹大动干戈,而且在听到石老头被打之后,情绪上也没有什么波动。
方小草想着毕竟是亲儿子,多多少少都应该回来,又加大力度劝了两句,石老头儿子的态度变得更加不耐烦,“我没工夫折腾,别给我打电话。 ”
“只是被打了一顿,又不是被打死了,您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不会回去的。”
这个电话被挂断,方小草又拨通了石老头女儿的电话,但是得到的答案八九不离十,说是等石老头断气,要埋的时候再通知她,到时候她会回去参加葬礼,再多的她也不管。
方小草在厂子打电话的时候,关蓓陪在身边,听到兄妹俩如出一辙的回答,眉毛不自觉地挑了挑。
石老头和他儿女的关系可真够差的。
“石老头和他闺女儿子结了什么仇啊?”石老头都住院了,两个孩子来看一眼都不愿意,反而不耐烦。
方小草也一头雾水,石老头虽然人抠门,对自己抠,对孩子更抠,但是也没动手打过孩子。
虽说以前经常吵架,但是方小草坚信父子没有隔夜仇。
而且人都是远香近臭,早前一直住在一起矛盾不断,现在离得远,怎么也能想起来父亲的好。
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种答案。
没能让石老头的子女回来看他这件事,方小草本想瞒着,但最后还是没能瞒住。
但石老头知道后也只是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看起来并不伤心。
石老头身上的伤,主要是被拳打脚踢出来的,看起来可怕,但是没伤到根本。
医院之所以让他住院,是看他年纪大了,担心引起什么并发症。
但是住院三天,石老头除了精神不好,不爱说话,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
医院开始劝石老头出院,没什么大事,不用占着医院的床位,而且住院一天下来也有不少花销。
但石老头每次听到医生劝他回家养伤之后,自己便开始哎哎呦呦叫起来,说自己这里疼,那里疼,当时被打的时候还摔到了头,现在一起身就头晕。
听到石老头这么说,医院把能做的检查都给石老头做了。
最终检查结果显示石老头是真的没病。
最后石老头被强制出院了。
石老头没有亲戚,出院自然通知了大院的几个人。
石老头成功出院,大家都觉得应该去集体接他,出来之后再凑在一起吃顿饭,就当是去去晦气了。
众人兴致盎然地到了医院,陪着石老头办出院手续,然后发现石老头更加郁郁寡欢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特别恋恋不舍。
王霞和关蓓走在一起,看石老头这副模样,没忍住吐槽,“不会真的被打傻了吧?这年头哪有住医院住上瘾的。”
前后院加起来现在一共住着五户人家,最后都凑在了石老头的屋子里。
一家拿出两三个菜,满满当当凑了一桌,叽叽喳喳特别热闹。
石老头的心情也好了几分,在发现桌上还有肉菜之后,石老头躲躲藏藏地从地底下拿了一瓶酒出来。
“这是我女儿出生那年自己酿的,本来想着等闺女结婚的时候当喜酒喝大家分分,喜酒是喝不成了,就这么喝吧。”石老头将地底下藏着的酒拿出来,又将砖头填上去,最后又从院子里找了一捧土出来,在上面撒了一层,用脚踩实,让人看不出区别。
“幸好我藏得严实,要不然我这酒也要被这群人搜刮走。”这两年粮食虽然比大灾害的时候宽裕很多,但是也没人用来酿酒。
要是让革委会知道了,说不定又要扣石老头一个铺张浪费的帽子,将石老头抓起来。
“要我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们那群小崽子还想和我斗,下辈子吧。”石老头不顾众人劝阻,喝了口酒,眼睛都眯起来。
众人都不想提起石老头的伤心事,自然都顺着石老头的话说。
石老头这人一直想当院里的老大,就是享受别人别人的目光,此时众人的焦点就是他,他又喝了酒,更加飘飘然。
说话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要我说啊,人过日子不管多大年纪,都应该有个媳妇!”
“有没有孩子不要紧,有了媳妇才是家啊!”石老头又将话题说到了他平常最热衷的事情上。
丝毫没有察觉,因为他说起这事情饭桌上为之一静,推杯换盏的声音全都停了。
“哥哥嫂子,大妹子大兄弟,我石老头的后半辈子就交给你们了,咱们都邻里邻居的,你们也不希望我到死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吧!”石老头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霞在石老头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忍不住和关蓓吐槽,“没了媳妇盼媳妇,有了媳妇自己作妖。”
“给他说媳妇,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人家愿意和他结婚,不就是为了钱,为了后半辈子好过日子,总不能是图他身子吧。”
正吃菜的关蓓没忍住笑,呛声咳嗽起来,连忙低头掩饰。
若无其事地给王霞加了一筷子菜,“这个凉拌海带好吃,酸甜口的,你爱吃。”
没人愿意给石老头介绍媳妇,别说熟悉的街坊邻居,就算是轧钢厂生活区大名鼎鼎的媒婆,也都对石老头敬而远之。
石老头在婚恋市场的受欢迎程度,差不多就是和前两年的齐成瑾并排,倒数第一。
“这刚从医院出来,自己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事儿,找媳妇需要缘分,不能强求。”气氛冷淡下来,石老头的邻居接话,想要将这茬混过去。
但石老头对于找媳妇这事情过分执着,絮絮叨叨说自己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有多孤单,要是一直找不到媳妇,就算自己身体养好了,最后也会受不了一个人活着而自杀。
“我住院的这几天,你们轮流给我送饭,掌勺的都是你们媳妇吧?”
“我每顿饭吃饭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我也能有个媳妇,我媳妇做饭肯定比你们家的都好吃。”
“而且我要是有了媳妇,平常有人照顾我,有个小痛小病的也不用你们跟着操心。”
“我也是为你们考虑啊!”
石老头放下酒杯,痛哭流涕。
但是王霞却在关蓓耳边悄悄解说,“石老头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石老头在相亲结婚上闹幺蛾子,不是第一回了,之前大家还劝石老头,但是自从知道石老头和人结婚的真正目的后,众人就不为所动了。
每次这种时候,石老头就哭。
他一个年纪大的老头子,哭起来可怜巴巴的,也不是什么要命的要求,街坊邻居看不下去的时候,总会答应帮着介绍介绍,但是不保证成。
“这戏我都看了好几次了,要不然你以为为啥大家都不说话。”王霞和关蓓坐上饭桌后,嘴巴一直没停,这会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王霞从兜里拿出一把瓜子,分了关蓓一半,两人一边吃一边看戏。
饭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指望对方当第一个站出来拦下这事儿的人,但是大家都丝毫不动。
最后齐建设受不了了,一向在众人面前沉默寡言的他,把石老头拉起来,出言安慰,“你说人活这一辈子,也不是只有找媳妇这一件事,你还有别的爱好呢,别让一个媳妇困住你!”
说完齐建设还特意拍了拍石老头的肩膀,将酒杯举起来,“都在酒里了!”
齐建设一句话捅了新的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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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老头哭得声音更大了。
酒杯摔在地上,石老头整个人也顺势趴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这人现在就俩爱好,一个就是喝茶,收集我的茶壶,一个就是给自己找个媳妇。”
“我收了大半辈子的茶壶,全都被那帮孙子给砸了,这辈子都不能收茶壶了,我就只有给自己找媳妇这一个爱好了!”
“你们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要不然哪天我老头子死房子里,发烂发臭了,都没人知道!”
石老头说着似乎是觉得房间狭小,有点不够他发挥,突然间就跑到了院子里开始哭。
并且声音逐渐变大,左右大杂院住着的邻居都逐渐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热闹。
众人看着石老头哇哇大哭的模样,有心想要劝上两句,但又怕被石老头缠上,被迫给石老头介绍对象。
关蓓和王霞正在分瓜子吃,看到石老头的动作,手里的瓜子都要忘了。
“这一顿饭吃的可真饱啊!”
坐在关蓓身旁的王霞也速度飞快地点头,甚至站起来探头探脑,想要站在距离石老头最近的地方吃瓜看戏。
石老头在院子里哭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但始终没人答应他,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逐渐的自己也没了声音。
齐建设适时起身,将一杯温水塞到石老头手里,“渴了吧,喝点水。”
石老头抓起水杯就喝,喝完也不记得自己可怜的事情了,扭头回了房间,正常吃吃喝喝起来。
齐建设也心满意足地坐下,顶着方小草要杀人的目光,又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酒,和石老头开始新一轮的推杯换盏。
今晚齐成瑾也喝了酒,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两人没着急回房间休息,而是趁着天没有全黑下来的时候,去公园散步。
“以前大院一直都这么热闹吗?”关蓓忍不住询问,主要是她这结婚还不到半年呢,先是周老太太和王霞,现在石老头也来了这么一出 ,这大院里也算是热闹不断了。
齐成瑾摇头,特别实诚地说:“我不知道。”
早前原身在大杂院里不讨喜,原身也懒得看东家长西家短,能不在家就不在家,对院子里每个人的情况虽然熟悉,但是又没那么熟悉。
不过对于石老头,他今天知道的消息又多了一点。
石老头和儿女闹翻之后,过了没多久,就觉得自己过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但是又拉不下面子让儿女回来。
就假装别人给两个孩子打电话,说自己生病了,孤家寡人一个住在医院里,可怜兮兮的,想要孩子回来看看,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两个孩子接到电话的时候,特别震惊,请假之后就赶紧去买票。
又担心自己回去晚了,亲爹抗不过去,专门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想要朋友替自己照顾两天。
就是这么一个电话,石老头就露馅了。
那朋友早上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从茶馆门口和石老头擦肩而过,石老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石老头的计谋就这么穿帮了。
石老头的孩子为了给他这个爸留点面子,没把事情说透。
接下来几个月石老头经常用这种狼来了的状态给两个孩子打电话,说自己病的不能下床了,死之前见两人一面,把家产给分了。
但石老头只管打电话,平常装都不装的,两个孩子虽然离得远,但也能打听到消息,次数多了,两个人理都不理石老头。
这次打电话的人虽然从石老头自己变成了方小草,但两个人还是下意识以为是石老头故技重施。
“这也算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了。”
关蓓和齐成瑾溜达了一圈,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蚊子也逐渐多起来,两人赶紧回家洗澡。
等两人收拾好,前院已经没有一点灯光了。
关蓓开窗户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子。
对面两间屋子,每间屋子面积都不小,完全可以隔开,变成一里一外的套套间。
而且周老太太把房子保护得也不错,关蓓看着还是喜欢的。
但是五百块,关蓓担心不值得,而且周老太太和周命,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万一之后周老太太回来要房子,估计还得闹一场。
周命虽然说房子的买卖,她自己能做主,到时候买了房子就能变名字,一点问题都不会有,但是关蓓也不敢相信周命的话。
周命虽然最近看起来风光无限,但谁知道里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再有一点就是她好不容易攒了这么多钱,关蓓不想一夜醒来自己突然间少了一半存款。
虽说房子在那里,买下来之后看得见也摸得着,但是她用不着啊。
而且自己连买个自行车都要寻找合适的机会,一个房子说买就买,不符合他们夫妻俩的人设。
“我们把对面的房子买下来怎么样?”齐成瑾抱着关蓓,看关蓓还没有困意,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先买一间,给自己留点存款。”
“你真想买?”关蓓侧眸。
“有机会的话,买下来最好。”齐成瑾没有考虑什么升值的问题,单纯就是为了自己考虑。
上辈子他家在京城的府邸足足是五进的大院子,虽然和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但都是自己的跨院,书房寝室一应不缺。
因此来了这里之后,齐成瑾最不适应的就是住的方面。
生活范围实在是太小了。
如果可以齐成瑾恨不得将这前后两进的院子都买下来。
当然光这一个院子还不够,左右两边也全都要买下来才行,这样地方才够大,够宽阔。
如此才能真正做到有隐私可言。
而不是今天晚上夫妻俩吵架,明天一早周围所有人都能围上来问两句为啥吵架。
“这个时候买房子风险太大,而且买周家的房子风险更大。”
齐成瑾听出关蓓的言下之意,知道关蓓对买房子,并没有多少意动。
拍了拍关蓓的肩膀,“我们先看看情况。”如果真的要买,肯定不能以自己的名义。
两人的话题就此打住,关蓓琢磨着等到周日的时候,两人面对面聊一聊房子的事情。
关蓓知道齐成瑾有买房子的打算后,便时不时观察东边的邻居。
两个妯娌是最想买房的,所以这两天家里吵架的声音又更大了两分。
东边那户是婆婆吴氏当家,这些年习惯了掌控儿子儿媳妇,听到两个儿媳妇闹着要买房,脸色整天都阴沉沉的,黑的能滴出墨来。
“两个不下蛋的母鸡,好意思伸手向我要钱?这些年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连我养老的棺材本都要算计?”
“想买房可以啊,自己拿出钱来,要不然想都不要想。”
关蓓出门的时候,正听到吴老太太说这些话。
关蓓今天出门的时间晚,小跑着出门,刚走到胡同口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定睛一看是后院的石老头。
“关蓓上课去啊?我和你一起去吧。”石老头笑眯眯的,半点看不出之前的颓丧。
“不用不用,您不如在公园溜达溜达,锻炼身体,再说了您识字,根本不用去上扫盲班啊。”
关蓓没空和石老头闲聊天,匆匆说过两句后,闷头就跑。
结果没想到一节课下课,关蓓竟然在学校看到了石老头。
石老头正在教学楼外溜达,看到关蓓立刻上去打招呼。
关蓓没理,闷头往前走,但丝毫不耽误石老头跟着关蓓跑起来,边跑边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我记得你们班之前是不是有个姓孙的学生,和我年纪差不多的那个。”
“我听说她老伴儿早两年没了,不考虑再找一个?”
关蓓知道石老头说的是谁,就是早前让她帮忙去顾家村买肉的孙大娘。
孙大娘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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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任,小儿子娶得媳妇厉害,家里不仅不会成为孙大娘的拖累,反而会让孙大娘过得很不错。
确实符合石老头找“对象”的条件。
关蓓忍不住瞥了石老头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人家有这样的条件,自己过多好啊,脑子抽了才会给个老头当免费保姆。
忽然间关蓓想起来,自己之前晚上回家时遇到石老头,当时的石老头明显是有话对自己说,但是在看到齐成瑾之后,匆匆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走开了。
难不成那个时候,石老头已经想到通过自己给他介绍对象了?
关蓓越走越快,本来准备回办公室的,此时直奔女厕所。
“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了,您有喜欢的人,可以自己去追。”眼看着石老头都要跟着自己冲进女厕所了,关蓓不得不停下脚步,匆匆打发石老头。
“我和孙大娘从课程结束就没见过,您找我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是女厕所,您再往前就不合适了。”关蓓拦住石老头,自己走了进去。
关蓓特意在厕所多呆了一会儿,喂了好几口蚊子,没想到出去发现石老头竟然还在不远处等着。
看到关蓓出来,又露出笑脸。
关蓓表情一变,“石大爷,我刚刚在厕所看到小红兵了,在我们学校挺出名的,是个小头头还脾气不好。”
“您一直在女厕所这儿守着,我怕等会儿她出来,一个着急,把您抓紧去怎么办?”
看着石老头落荒而逃的背影,关蓓翻了个白眼,继续回教室上课。
第027章 第 27 章
关中华出车好几个月, 终于回来了!
虽然比预计的晚回来一段时间,但好在平安到家了。
关蓓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回家。
自从结婚后这几个月, 关蓓一直都没有见过关中华。
关蓓到家时,关中华正坐在小板凳上泡脚,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堂洗澡。
在外面奔波几个月,基本上没洗过一个完整的热水澡, 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往澡堂冲。
而等从澡堂回来,陈美云已经帮关中华收拾好了泡脚水, 让关中华再去去乏。
“我这可是咱家最高待遇了, 我闺女见到我都快哭了。”关中华看关蓓的样子, 忍不住笑起来。
关蓓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上前给关中华捏肩。
关中华这次出车回来, 实在是太瘦了, 又黑又瘦, 据关蓓目测,这几个月,关中华至少掉了二十斤肉,第一眼看到就让人心里发酸。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就是外面的饭菜吃不惯, 所以才这么瘦。”关中华这次帮别的厂子出车完全就是一条陌生的路线。
副驾驶上虽然坐着指路的人,但是走在陌生路上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路途中, 车还坏了几次,搞得关中华苦不堪言。
好在终于到家了, 路上的事也没必要拿出来说。
关蓓和关中华说了两句话后, 就和陈美云一起去做饭。
关中华每次出车回来都会带着一块肉,而且大部分都是肥肉, 陈美云现在正在熬猪油,将炉子搬进了家里,没在楼道里放着。
关蓓凑近,陈美云将其中一块猪油渣塞到关蓓嘴里,关蓓眯起眼睛,“我就知道早回家有好处。”
“你哥的事情先别告诉你爸。”陈美云瞥了丈夫一眼,又想要掉泪。
结婚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到丈夫这么瘦的样子。
关中华跑货车辛苦,在吃食上面从不亏待自己,即便是家里最难得那两年,关中华都没变成这样。
原本陈美云想着关中华回来后,就和关中华商量关晨的事情。
要是关中华愿意,那就催着关晨和晓静赶紧结婚,等过两年自己退休,正好能给两人带孩子。
要是关中华不愿意,那就催关晨不要再拖着,她赶紧找媒人给关晨介绍对象。
但是在看到关中华后,陈美云这些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关中华已经很累了,她不忍心和关中华说这些事情,让关中华还得为家里忧心。
关蓓瞥了一眼关中华,发现关中华虽然还在泡脚,但人已经靠着桌子腿,打起呼噜来。
母女两人放轻动作,等油熬得差不多了,关中华盆里的水也差不多凉了,才将关中华喊起来。
关中华穿上拖鞋,将炉子搬到楼道,又将窗户和门全都打开。
关晨三人回来后,关中华将自己带回来的礼物分了。
关晨是一双胶鞋,是上海的大厂子出来的,耐穿耐磨,看起来还帅气无比。
关熙和关荣两人则是两根钢笔,崭新的钢笔,在稍显昏黄的灯光下,依旧熠熠生辉,两人看到钢笔的时候,呼吸都停住了。
而关蓓和陈美云则是衬衫,军绿色的衬衫,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
“以后你们俩一起出门就穿这件,走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家子。”关中华对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十分满意。
他很少给家里人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只不过这次出车有额外的报酬,帮同事捎带东西还赚了点钱。
这一趟下来,家里的债已经彻底空了,接下来就是给关晨攒结婚的钱,家里宽松许多,关中华对家里人也就大方许多。
而且这次出车虽然辛苦,但走出了两条新线路,以后厂子里再要出车,他能去的地方就更多了,到时候厂子给出的补贴也会更高,家里花钱完全可以大方点。
想到这些,关中华突然问道:“你和你对象怎么样了?我接下来都是长途车,这次应该能歇快一个月,要不趁着我最近都在家,两家人见一面。”
关晨低下头,不想让关中华看见自己的表情,咬了一口馒头,“您好好休息就行了,不用担心我。”
关中华看了一眼关晨,又看陈美云,没再说话,闷头吃饭。
饭后关晨和带着关熙和关荣去楼下消食,关蓓帮着收拾家务,顺便等着齐成瑾来接她。
“关晨和他那个对象掰了?”关中华看着水杯中浮浮沉沉的碎茶叶,不经意间开口。
“你看出来了?”陈美云知道自己瞒不了关中华多长时间,但是没想到关中华这才刚回家,就自己看出来了。
“那小子都不敢看我。”要是真的好事将近,他主动和关晨说起这事儿,关晨只会高兴,而不是躲躲闪闪不愿意多说。
听了陈美云的话,关中华沉默下来,将刚刚倒好的热茶水就往嘴里送,呛得咳嗽起来。
“要是那姑娘是个好的,我就抽工夫见见那小子。”
关蓓看了陈美云一眼,发现陈美云的表情不太好。
关晨的事情有关中华和陈美云操心,关蓓最多就是个凑热闹的。
不过关中华回来,倒是让关蓓想起那张被自己锁在箱子里的自行车票,或许能拿出来了。
关蓓这两天回大杂院的时候,都尽量看着时间点,就是为了躲开石老头。
石老头这人在学校找了她好几次,发现她每次都不应声,就开始专门在大杂院里等着。
关蓓又不可能下班不回家,只能稍稍躲着。
“你说要是他真想找个媳妇,大家肯定都会好好给他介绍。”
“但是这人明明是给自己找保姆,人家要辛辛苦苦伺候他,最后账单还要平分,傻子都不干这种事情。”
“再这么下去,我就不回家了。”关蓓忍不住向齐成瑾抱怨。
好不容易一直东边两个妯娌不再找她交流感情,石老头又开始阴魂不散。
“住大杂院住不惯?”齐成瑾和关蓓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不远处两只大白鹅正在嬉水,齐成瑾同关蓓十指相扣。
“也不是住不惯,就是烦。”搬来大杂院后,关蓓觉得比自己之前住筒子楼地方要宽敞。
但就是邻居一个接一个的,没个让她消停的时候,关蓓实在是觉得无奈。
“你还是想买房?”说到房子,关蓓索性开始说起买房。
关蓓虽然眼馋房子,但她用不到又有风险,在综合考虑后,还是不愿将房子买下,平白增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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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不清楚齐成瑾的想法,之前说起的时候齐成瑾言下之意就是想要买下房子,但是也还有商量的余地,不知道最近想法有没有改变。
齐成瑾点头,“我想买房。”
闻言,关蓓的眉头皱起来,她们结婚之后,虽然也会有意见不合的地方,但大部分的时候,只要关蓓说明自己的想法,齐成瑾就不会再坚持,而是让关蓓自己拿主意。
只这一次,齐成瑾已经两次要说买房子了。
“可以等等再买,以后会有机会的。”关蓓平心静气地和齐成瑾沟通。
之前被突如其来的买卖房子的消息糊住眼,关蓓一时间没想起来。
梦境中提过的,知青回城的时候,房屋买卖已经逐渐放开了,虽然到时候价格也会高一点,但至少那个时候安全。
齐成瑾伸手将关蓓皱起的眉头抚平,“好,以后再买。”
关蓓没想到齐成瑾这么好说话,挑眉看向齐成瑾,以为齐成瑾在忽悠自己。
“我考虑过了,现在确实不适合买房。”齐成瑾笑笑,他对房子的需求是迫切的,但是在尝试过之后,现在愿意放弃。
最重要的是,这大杂院里,又不是只有周老太太的房子。
周老太太的房子是个麻烦事,但别的房子不是。
齐成瑾最初的想法是,用郝东的名义,将对面周老太太的房子买下来,自己再和郝东协商,到时候房子虽然最初会落在郝东名下,但实际上是自己的房子。
不过之后他探过郝东的口风,又找了以前在黑市认识的人打听现在房管所的情况,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房子。
郝东家现在独门独户住着,根本不需要买房,更没有什么买房的想法。
齐成瑾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表示如果有机会,自己想要买房子,郝东同样很震惊。
在郝东的想法里,齐成瑾根本不需要买房子白折腾,而且买了房子也落不到自己手上。
与其背着人悄悄买房子,不如在厂子里好好干,等厂子福利分房的时候,拔得头筹。
如此不用背负风险,还能得到房子。
齐成瑾没再说下去,心里也明白让郝东出面买房子这事情不太可能了。
可是除了郝东,齐成瑾一时间也不知道能去找谁。
原身以前倒是认识不少人,但齐成瑾过来后,就不知不觉和这些人远了关系。
有时候在路上碰到那几个人,他们还会出言嘲讽齐成瑾,说齐成瑾结个婚开始装好人了。
娶个媳妇回家,把媳妇当祖宗供着,手里连点钱都留不住,是孬种,孙子。
齐成瑾充耳不闻,只当这些人是嗡嗡嗡的苍蝇。
不过事后,齐成瑾没少给这些人找麻烦,但也都是略施小计,比如让人走着走着突然摔一跤,扎到手,磕到牙,肿了脸这种,小惩大诫。
齐成瑾做得小心翼翼,没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反而将那些人搞得神神叨叨,碰到一起就说有鬼。
而除了和郝东聊天,齐成瑾还额外跑了两趟房管所。
房管所现在都是租房的生意,并且有点一应难求,想要租房就要先考察对方的背景,尤其是工作,需要厂子提前开具证明。
如果不是正式职工,房管所不会轻易放房。
如果家里人均居住面积超过十平米,房管所也不会让其租房侵占名额。
而且房管所每年都会核查这些房子是否真实有人在居住。
而齐成瑾买房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居住,他只是想周围清净一点,希望周边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
如果被房管所知道房子是空房状态,房管所有权力将房子回收再出租。
就算这房子真的落到齐成瑾名下,齐成瑾寻找新租户的时候,也需要通过房管所,在房管所重新登记。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齐成瑾不能确定周命的话,是否能够作数。
齐成瑾跟过周命两回,发现周命在革委会的地位好像不低,经常会跟着革委会的主任出门办事。
而且周命现在似乎没地方住,只是住在革委会的宿舍。
革委会的办公处,距离大杂院并不远,周命宁可选择住在宿舍,也要把房子卖掉,根本不合常理。
齐成瑾就更不敢接手了。
“不买就好。”关蓓听齐成瑾说完,也放松了很多。
“与其现在买房子,不如多存点钱,让咱们的家底厚点。”齐成瑾笑着点头。
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关于买房他是不会放弃的。
但错过了周老太太的房子,迟早还有别的房子。
心里没事情压着,关蓓更觉得一片轻松,开始应对接下来的教学考核。
轧钢厂和制衣厂联合起来让家属进行再教育这件事,经过市工会的传播,许多厂子都得到了消息,派人来轧钢厂这边考察。
其实每个厂子都会在固定时间段开始扫盲课程,但是这些扫盲课程主要是面对工人的,并不强制要求工人家属也参与。
而且经常安排在生产淡季大的晚上上课,一天学习两个小时,
如今轧钢厂对工人家属进行扫盲,赢得了市里的夸赞,别的厂子自然也想学起来。
关蓓和厂妇联的同志商量过后,决定举行公开课。
让别厂过来考察的人员,去听关蓓讲课,除此之外,关蓓还给这批学员准备了考试。
学生的考试成绩,最能代表关蓓这段时间的教学成果,也最能让那些来考察的职工相信轧钢厂办事情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为人民群众办实事,解决职工们的后顾之忧。
关蓓和另外一个老师商量着出题,只有语文和数学两个科目,都在同一张卷子上。
语文主要是从主席语录上摘抄下来,让学员标注拼音,描写汉字,还有补全语录。
数学就更简单了,主要是认识数字,还有简单的加减法,确保学员们以后在生活中不会算错账。
关蓓提前在教室里说了要考试的事情,学员不仅没有无精打采,反而显得斗志昂扬,都觉得自己能考第一名。
几个老头老太太说着说着,甚至打起赌来。
“我要是考得比你高,等下次下棋的时候,你不能中途换人。”
“就你这个臭棋篓子,不可能比我考得好。”
“我要是考过了你,你那件新衣服得借我穿两天。”
关蓓听了两耳朵赶紧离开了,她怕自己再听下去,也被迫加入这场赌约之中。
关蓓出门,后脚就有一个学员跟着关蓓到了办公室。
“关老师,最近你那个邻居没再跟着你吧?”去办公室的路上,学员快走两步,和关蓓并排。
“没有没有,王大娘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自从之前和齐成瑾抱怨之后,石老头就没再跟着自己。
听说最近一直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听到石老头没来,王大娘放松多了,“关老师,咱们去你办公室说。”
“我听说关老师有门路能换来肉?”
“大娘想要肉?”
“我两个儿媳妇一起坐月子,家里吃的有点不凑手,肉票也都用完了,但家里缺不了肉。”
“我听老孙说主要是兔子肉,但是鸡肉和鸭肉都能有是吧?”
“我一样要两只,你看行吗?”
“我可以先帮您问问,但是不保证。”
“行行行,麻烦老师了,我用工业券换。”
有了王大娘的新一轮嘱托,关蓓在下班后专门去了趟巷子角,却没看见顾大河。
但是却碰见了陈美云,关中华太瘦了,陈美云想着来巷子角这边换点白面,让关中华补一补。
听关蓓提起顾大河,陈美云摇了摇头,“最近没见过,可能是田里忙,没空过来吧。”
母女俩碰了面,关蓓索性陪着陈美云买完东西回娘家。
陈美云将换来的白面放在背篓最底下,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关蓓拽住胳膊,往旁边的夹角处躲了。
“怎么了?”陈美云不敢出大动静,用口型询问关蓓,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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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蓓的方向悄悄探出头去。
不远处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正背着手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表情严肃,一点都不像是来买卖东西的。
“怎么了?你认识那人?”一直到不远处的人离开,陈美云才放松下来。
“对门邻居的孙女,最近在革委会上班。”关蓓活动了一下脖子,刚刚不敢动,现在脖子都开始发酸。
“革委会?革委会要查了这个巷子角?”这巷子角存在好几年了,而且现在巷子角比以前更宽松,平常供销社买不着的东西,陈美云经常来巷子角买。
不光是陈美云,轧钢厂这片的居民,都是这里的常客,要不然这个巷子角也不可能这么长久。
关蓓摇头,周命方才那样子,不像是来查封巷子角的,而像是来巷子角视察工作的。
只是不知道这巷子角背后的人是整个革委会,还是周命跟着的那个主任的。
但不管是谁的,都和关蓓没什么关系。
不过回家后,关蓓还是和齐成瑾说了今天偶遇周命的事情。
周命在他们大院好像成了一个不能提的禁忌,只能私下说说。
“周命今天回来了一趟,说房子要涨价,要到八百,不到八百免谈。”
“疯了吧。”几天不见瞬间又涨三百,东边那户更是要吵翻天了。
齐成瑾摇头,“东边已经不吵了。”
五百块钱对东边的两个妯娌虽然是高价,但是两人都算计着,只要婆婆愿意掏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但现在又涨了三百,彻底没希望了,反而不吵了。
“周命估计是找到别的买家了。”齐成瑾猜测,“之前五百块钱应该就是根据东边情况设置的。”
结果吴老太太和两个儿媳妇天天因为房子的事情打架,始终不拿出钱来,周命索性不等了,而是找了别的买家。
夫妻俩猜不出周命到底想做什么,也没兴趣一直猜,闲话两句话沉沉睡去。
连着几天关蓓都没有在巷子角看到顾大河,她又去了趟郝东家里。
但是家里只有郝东和郝东母亲,顾二丫不在。
顾二丫回娘家去了,她爹娘大早上上山捡柴的时候摔了一跤,两人都不能动了,家里照顾不过来,顾二丫帮着回去照顾。
关蓓找不到人上顾家村,只好自己去了。
顾大河看到关蓓过来,十分惊讶。
他还以为关蓓不会来顾家村的。
听到关蓓的来意,顾大河十分热情,“你等等,要的这些东西今天就能凑全。”
顾大河是养兔子的,但是村里也有养鸭子的,鸡更是家家户户都养着。
鸡肉和鸡蛋虽然大家不舍得吃,但是拿出去换东西,大家肯定都乐意。
尤其是关蓓这次用工业券来换,他们这一年到头最缺的就是工业券。
“我想着等处理完这批兔子,以后就不养了。”顾大河帮关蓓收拾兔子,说起自己的打算。
这段时间兔子确实给他带来了收益,但是耗费时间也多,顾大河算了一笔账,感觉养兔子并不划算。
尤其是兔子越生越多,顾大河真担心哪天砸自己手里。
“我听公社那边说,咱们附近准备重新修一条铁路,到时候肯定需要人,说不定到时候能跟着去修铁路。”
虽说铁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到这附近,但好歹是个盼头,顾大河说起来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大队长前段时间已经让村里的青壮年报名了,我体格还是不错的。”这次登记大队长主要是选十八到三十之间的青壮年,顾大河力气也不小,在村里名声也不错,选上的可能性很大。
顾大河让关蓓在家等着,他去挑两只大肥鸭子来。
但关蓓没同意,她跟着顾大河一起去了。
这会儿鸭子都在河里找吃的,两人直接来到河边,找放鸭子的人。
家里的大人都在地里干活儿,放鸭子是个十四岁的少女,知道关蓓的来意后,瞬间激动起来。
挨个给关蓓介绍,不仅说鸭子的重量,还和关蓓介绍每只鸭子的姓名和爱好。
“这只鸭子最喜欢洗澡,每天都洗澡,身上一直干干净净的。”
“这只鸭子叫小红,平常喜欢勾搭野鸭子,家里多的那两只野鸭子,都是小红领回家的。”
关蓓听得津津有味,但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环顾一圈也没在河边发现别人。
顾大河及时打断了小孩的介绍,挑了两只肥鸭子。
关蓓还在试图找出方才盯着自己的那个人,终于在一棵粗壮的杨树之后,隐约看到了半个肩膀。
关蓓拍拍顾大河的胳膊,让顾大河顺着自己的方向去看,“你能认出那人是谁吗?对方好像一直在盯着我。”
顾大河的眼神很好,对村里人也足够熟悉,认出对方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是那个寡妇的孩子。”顾大河说完就冲了上去,气势汹汹像是要过去算账。
关蓓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顾老二那个继子。
这继子的出现,让顾老二对关蓓弃之如敝履,却把那个继子视为宝贝。
关蓓没过去,只是站在原地打量对方。
对方很白,也很壮,看起来就不像是干活儿的人。
对方注意到顾大河,马不停蹄跑了。
顾大河没追,只是在后面骂了两声,对方跑得更快了。
“从二叔被抓进去,这人就经常在家门口晃悠,刚刚估计是看见我了,跟着过来的。”顾大河没细说这事儿。
其实顾老二进去之后,顾老二的媳妇去家里闹过两次。
说现在顾老二不能养活一家老小,他们身为顾老二的兄弟亲人,有义务帮顾老二养孩子。
但是那孩子根本不是顾老二的孩子。
而且就算是,他们也不会帮着养。
那人早就十八了,早就能拿满工分了,但是整天就知道躲懒,每天躲在家里睡大觉,吃喝拉撒全靠别人。
早些年寡妇和顾老二勾搭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后来顾老二越来越不像话,那个儿子也养的好吃懒做。
整个家全靠寡妇撑起来,现在寡妇又黑又瘦,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半点模样。
关蓓盯着那人跑走的方向看了很久,坚信自己没有感觉错。
那人就是在盯着自己,可能是认出自己了。
不过关蓓也不在意,总归顾家村她又来不了几趟。
关蓓收集好自己需要的东西,临走前去顾二丫家里看看情况。
“我婆婆没什么事儿吧?”顾二丫看到关蓓过来,十分高兴,但最关心的还是家里的情况。
这几天,经常阴天,她婆婆的腿一遇到阴天下雨就会很难受,这也是顾二丫最担心的就是婆婆的腿。
听说郝东这几天休息在家陪着,顾二丫放心下来。
“麻烦嫂子回去帮我转告一声,我再呆两天,等我爹娘好点,就回家。”说着顾二丫又从房间里拿出一块小褥子。
“这是我这两天刚缝好的小被子,里面都是新棉花,睡起来更舒服,还得麻烦嫂子帮我带回去给我婆婆。”
关蓓来顾家村一趟,没在顾家村用午饭,将东西绑在自行车上后,就准备离开。
顾大河执意要将关蓓送到村口,关蓓索性推着车走。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一个女人迎面撞上关蓓,关蓓推着车,躲闪不及 ,被撞到了肩膀。
对方是个黑黑瘦瘦的中年妇女,但是撞人的力气却很大。
撞了关蓓之后,也没有道歉,只是回头看了关蓓一眼,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而后匆匆离开。
女人给关蓓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人的眼神不是撞人之后的歉意或者无所谓,更多的像是在打量一种物品,似乎在估算关蓓值不值得。
关蓓摇摇头,将自己这种略带奇怪的感觉驱除。
“是那个寡妇。”顾大河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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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起关蓓的神色。
关蓓离开顾家村的时候,年纪还太小,完全不记得在顾家村的生活,但顾大河也知道,关蓓对于那个寡妇肯定是厌恶至极。
关蓓皱了皱眉,方才被压下去的不适感又升了回来,和顾大河告别后骑车匆匆离去。
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关蓓都不会再去顾家村了。
关蓓将车抬进大院,再一次和石老头撞上了。
看石老头兴高采烈的样子,关蓓就觉得难受,生怕石老头再缠上自己。
结果石老头只是举着自己的大茶缸子,一脸激动得和关蓓宣布,“不用你了,我马上就能找着媳妇了!”
石老头说完,哼着小调,背着一只手,去了隔壁大院,看起来是要去宣布这个好消息。
“哪个眼瞎得要嫁给他?”关蓓前段时间被石老头搞得烦不胜烦,现在提起石老头都是一股怨气。
“没人嫁给他,石老头自己脑补的。”王霞看关蓓手中拎着一兜鸡蛋,一边回话,一边将鸡蛋接过去放在桌子上。
“石老头不知道前两天听谁说了一句厂妇联组织的联谊活动,连着堵了妇联同志好几天,说哪怕人老了也能有第二春,只给年轻人安排联谊活动相亲,对他们这种老职工不公平。”
“石老头往妇联跑了好几趟,还去了工会主席的办公室,妇联松口说这次联谊活动,只要年满十八的单身人士都能参加。”
“听说为了石老头不再闹腾,妇联几个同志说动了厂区几个守寡多年的老太太。”
“石老头还没见到呢,就觉得自己人见人爱,乐得跟二百五一样,我看啊,他成不了。”说不定会再次臭名远扬!
王霞叨叨了两句,将心思转到午饭上。
她最近饿的快,就算方小草经常给她准备吃的,但还是每次不到饭点就饿。
每次饿着肚子上班的时候,王霞就想回家躺着,让别人帮自己代班,最好代到她生完孩子回去。
但是王霞又不舍得钱,找人代班,还要把工资都给别人,所以一直没提这件事。
“外面有人来了,谁啊?”王霞眼睛盯着吃的,但耳朵却听到大门响动的声音,好像是自行车撞门上了,赶紧去看热闹。
关蓓正在炒鸡蛋,就看王霞又兴致勃勃凑过来,“林城回来了,穿的一本正经的,看起来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啊。”
王霞说完又想出去看看,这可是林城被关进去之后,第一次露面,王霞实在是太好奇了。
但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方小草一把抓住胳膊,“菜能吃了,你要是饿就先吃,不用管别人。”
方小草用这种方式将王霞推回房间,自己倒是借着洗手的借口,走了出去。
“回来啦?”方小草态度淡然地和林城打了声招呼,似乎对这段时间林城的去向毫不在意。
“你走得急,家门也没锁,我们怕你没带钥匙,就只把门关上了,没锁。”
其实街道办的意思,是让大院的人找个暂时用不到的锁,先把门锁起来,但是院里没人愿意干这事情。
要是自己把林城家锁起来,到时候林城回来说家里招贼了,他们有嘴说不清。
不如就只关着门,平常他们上班的时候会特意把大杂院的大门锁起来,下班之后院里有人帮忙看着,也能说得过去。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林城真的发现自家丢了东西,也不好找他们麻烦。
“谢谢大娘,要不说远亲不如近邻呢,出了什么事儿,还得是大院的邻居。”林城笑笑,似乎之前的革委会之行对林城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我这次回来就是拿点东西,最近都不回来住,我就先走了。”林城将收拾好的包裹绑在自行车上,头也不回离开。
“邮局提供单身宿舍吗?”看着林城离开的背影,方小草扭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出来的关蓓。
关蓓摇头,她没在邮局上过班,她不知道啊!
林城的短暂出现,没在大院掀起什么波澜,倒是东边一家子又闹了一场。
妯娌两个坐在院子里撒泼,吴老太太沉着一张脸,死死盯着两个儿媳妇,一动不动。
房间里,吴老头从窗户那里露出少半个头,似乎在看儿媳妇热闹。
“这个家不分也得分,不买房我们认了,但是我们得租房出去住。”
“你要是再阻拦我们上房管所登记租房,我们就一起去革委会举报你这个糟老婆子。”
“社会主义了,你还端着封建主义的架子,要儿媳妇伺候你,还专门磋磨儿媳妇,你这种人最应该被改造。”
“你就应该被抓起来!被改造!”
关蓓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和齐成瑾四目相对,忍不住摇头。
革委会接二连三过来,搞得她们大院的人都会用革委会做筏子了。
可动不动就扯出革委会做由头,这并不是件好事情。
齐成瑾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关蓓,这是他刚刚画出来的图纸。
齐成瑾准备做几个衣架,方便关蓓将衣服挂起来,不过这样房间里的柜子也需要改一改。
他刚把图纸画出来,问问关蓓的意见,继续修改。
吴家闹得动静太大,将街道办的人都招来了,正集体站在院子里听主任的训斥。
“再让我听见你们家这么闹腾,我就去和厂子领导好好谈谈,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
街道办主任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吴家人所有人都不吭声,主任看着几个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几个人回家。
但她却没着急走,而是敲了敲方小草的门。
关蓓也赶紧穿鞋过去,想要听听主任的来意。
“咱们大院人虽然少,但事情却不少,街道办商量后还是觉得需要有个管事儿的。”
“我们都觉得你很合适,你怎么想?”
“大院管事儿不是白当的,我们街道办这边每年都会奖励管理人员相应的粮油票,差不多一年能有十张油票,一百斤面粉,还有五张棉花票,五张工业券。”
其实棉花票和工业券正常来说,大院管事是没有的,但方小草这个大院短短半年闹出这么多事情,街道办自己补贴了一点,就是为了找个合适的管事。
“我不行,我不行,管事儿需要操心,我不是那操心的人。”
“我平常要上班,家里还有个孕妇,我是真不适合管事儿,省得到时候不仅不能给街道办解决麻烦,还得给您的工作扯后腿。”
方小草的手都要挥出无影掌了,就她们大院这种情况,给她再多的粮食票证她也不干。
真要答应下来,她估计都活不过明年。
“而且我家老二和老二媳妇关系好,不等老大的孩子出生,估计老二家也要有了,我这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街道办主任随即将视线转移到关蓓脸上。
关蓓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微微低头,又不经意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所有动作都在印证方小草的话。
街道办主任嘴皮子都说干了,方小草就是不肯答应,只好败兴而归。
方小草一边送街道办主任出门,一边悄悄给关蓓竖起大拇指。
关蓓抿唇笑,没让主任听到身后的动静。
但街道办主任不是容易放弃的人,隔三差五就来,方小草不得已开始早出晚归,周日的时候商量着和关蓓一起去市中心的医院看看齐成玉。
关蓓骑车载着方小草,身前的大梁上还绑着方小草给齐成玉准备的东西。
但没想到婆媳俩刚走出胡同,就遇到了拦路虎。
对方似乎是有预谋地等着,专门用身体截停关蓓的自行车。
趁关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噗通一声给关蓓跪下了。
第028章 第 28 章
关蓓被吓了一跳, 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幸好方小草及时下车,帮着关蓓扶稳了车子。
“你谁啊?青天白日跪在胡同干嘛?”方小草走到来人面前,低头打量。
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人, 应该不是来找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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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向关蓓。
关蓓也同样一头雾水,冲着方小草摇头。
跪下来这人,看起来像是和关蓓同龄, 关蓓敢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你有什么困难?你是逃难来的?”方小草上前两步,“街道办在另一个胡同口, 你走错了吧。”
方小草有些狐疑, 女孩虽然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但是神色上看着并不像逃难的。
况且这两年风调雨顺的,按理说也没有千里迢迢来逃难的人了。
来人使劲摇头, 但是方才哭的太狠, 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不过眼神一直落在关蓓身上。
关蓓不认识对方,但下意识觉得麻烦缠身,“娘,赶紧走吧, 去晚了医院人就多了。”
方小草又看了看那姑娘, 走到关蓓的自行车旁,两人再次准备离开。
“关蓓, 关蓓,我是来找你的, 你去劝劝你哥哥。”
“我听说你哥和你关系好, 他最听你的话!”来人站起来,用手扶住自行车的车头, 全身的力气都在抵抗关蓓离开。
“求求你了,关蓓,我要活不下去了!”
关蓓知晓来人竟然是晓静之后,只觉得荒诞至极,来回晃动车把,试图摆脱晓静的控制。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话,关晨是我哥,怎么会听我的?”
“就算关晨听我的,我凭什么去说?”
“你和关晨的事情,应该两人之间自己解决,而不是找不想干人的麻烦!”
关蓓越说越生气,对于关晨的事情,她都没说几句话,而且之前也没和这个晓静见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晓静就盯上自己了!
关蓓晃动着车把,想要挣脱晓静的桎梏,“放手!我说最后一遍!”
“你要是不走,我挺乐意把你家那些破事抖落出来的。”关蓓虽然没有打听过晓静家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只凭陈美云的絮絮叨叨,也能猜出几分。
宠溺儿子的父母,伏地魔的姐姐,还有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无非就是这种组合的一家四口。
但是没想到晓静的力气更大了。
关蓓放开嗓子,“来人啊!快来人啊!”
方小草也从一头雾水中反应过来,跟着关蓓一起放开嗓子,“大家快来啊,这有个神经病要抢劫,咱们一起把人送到医院去!”
方小草一边喊着,一边从晓静身后拦腰将人抱住往后拖。
今天是周日,这个时间点不少人都在家里洗刷刷,听到胡同口有人喊。
一会儿的功夫,大院就有人跑了出来。
有人手上拿着脏衣服,有的端着脸盆,还有拿着擀面杖的,看起来气势汹汹很不好惹。
“这人好像精神病犯了,我和我婆婆控制不住,大家帮我一下。”关蓓对刚刚跑出来的大家解释。
方小草也和关蓓良好配合,在关蓓解释的时候,方小草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手帕塞进了晓静的嘴里,让晓静暂时发不出声音。
“这人一激动就乱磕头,乱喊叫,先堵着嘴比较好。”
有人来帮忙,晓静没了挣扎的力气,关蓓也没让人真的将晓静送精神病院去。
简单摆脱控制之后,关蓓和方小草将晓静带到了公园里。
公园很大,关蓓找了相对人少的地方,解开了晓静身上的禁锢。
“这是第一次,你下次再来找我,我就真的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你再来拦我的路,我就上警察局告你耍流氓,还想抢劫。”
“你和关晨怎么样,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别以为用这种方式,我就能听你的。”关蓓越说越不耐烦,扭头看见自行车被滑了很长一道痕迹,关蓓说话的语气就更不耐烦了。
她和晓静争执期间,有无数次想要直接松手,不管自行车。
但是她不舍得,自行车太贵了,就算这车不是关蓓买的,但关蓓还是不舍。
而且这车,齐家买了几年了,一直保持得像个新的一样,方小草每次打扫卫生的时候,都会专门擦车。
方小草对待这辆车简直就是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关蓓不愿意这东西在自己手上出现痕迹,没想到最后还是没避免。
方小草没注意到车子上的划痕,这个时候也不是关注车子的时候。
她将车子上的东西拿下来,“你骑车回娘家一趟,她都闹到你跟前了,估计也没少去你娘家,你先回去和你爸妈通个气。”
“等有空了,我们再去看成玉。”
方小草又回头看了一眼呆呆愣愣的晓静,砸吧砸吧嘴,自己走回家。
晓静虽然是轧钢厂的职工,但对方小草来说是个生面孔,她准备回去打听打听这是在闹腾啥呢。
“正好你回来了,还想着让关荣放学后喊你回家吃饭呢。”陈美云和关中华正在杀鱼,关晨坐在一旁看书。
三人看到关蓓回来,赶紧向关蓓招手。
“这是咋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陈美云打发关中华去煎鱼,又将关晨赶回他自己的房间,自己挨着关蓓坐下。
“我哥是不是和晓静分了?晓静这几天来家里闹过?”关蓓瞥了一眼关晨没关严实的房门,但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
“这事儿连你都听说了?”陈美云的脸色有些难看。
被儿子以前的对象闹上门,那姑娘就差直说关晨背信弃义了。
虽说陈美云将这事情解释清楚了,周围的邻居也都更相信陈美云。
但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是少不了的。
陈美云没想到几天的功夫,住在大杂院的女儿都知道了。
“晓静今天来找我了。”关蓓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后来人多,怕她瞎说话,诬陷我哥,就用手帕堵了她的嘴,威胁她以后再敢过去,我就把人送到警察局。”
陈美云急得直拍手,“这人怎么这样!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找她算账去,坑我儿子还不够,连我闺女都要坑,这是有多恨我家啊!”陈美云站起来转圈圈,被关蓓制止,只能继续着急。
她和关中华还有关晨都是正式职工,就算名声坏了,最多就是厂子里的福利评优不能轮到自家,厂子不可能直接把他们辞退,不给他们开工资。
但关蓓可不一样,关蓓现在是临时工,是走是留都是厂子领导说了算。
要是晓静跪在胡同口对关蓓磕头的事情,让别人瞧见了,关蓓连工作都保不住!
陈美云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杀到晓静家里,把晓静一家痛骂八百遍。
“我哥怎么和晓静说的?”关蓓对关晨和晓静之间的事情不了解,也不知道晓静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只能从陈美云这里打探消息。
陈美云止住即将掉落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开始同关蓓讲这些破事儿。
关晨突然间从房间里走出来,“我来和妹妹说吧,爸煎鱼容易糊,妈出去看看吧。”
关晨一边说,一边顺着力道,将陈美云推到楼道,和关中华面面相觑。
关晨心情不好,但也事无遗漏地全都说了,“我和她再没有半点可能了。”
关中华回来后知道关晨和晓静因为晓静弟弟的工作生了嫌隙。
在没告诉关晨的情况下,自己先摸去了晓静家里,准备先看看晓静弟弟的模样。
要是看起来差不多,为了儿子的婚事,关中华也不是不能答应。
反正这次出车回来,厂子已经透露出让他教徒弟的意思了,一只羊两只羊都是放,不如给晓静弟弟一个机会。
但是关中华过去的时候,正巧碰上晓静弟弟正和两个带着红袖章的小红兵套近乎。
甚至还拿出烟,和这两个人分享,话里话外都是自己想要成为小红兵的意思。
关中华只盯着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种人他绝对不可能教。
关中华想要催着关晨分手,但是观察了几天之后,发现关晨嘴上说得狠,但是行动上却毫无进展,明显是不舍。
关中华觉得这样不行,索性和关晨说,让关晨再找晓静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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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教晓静弟弟开车,帮她弟弟安排工作这条不行,但要是结婚的话,关家可以多出点彩礼,就当是补偿晓静。
关晨和晓静见了一面,将关家能给出所有诚意都说了出来。
彩礼关家愿意出一百块钱,哪怕晓静没有嫁妆,关家也同意,彩礼钱一分不会少。
除此之外,关家这边还承诺,如果晓静嫁过来,关家还可以想办法置办一台电风扇,专门给夫妻俩用。
这样的条件,就算是东西两个厂区加起来,也是高价的彩礼了。
当时关蓓和齐成瑾结婚,齐家出了五十块彩礼,都已经是很大方的人家了。
更别说这是一百块钱。
“你考虑考虑,等考虑好了,我们再说接下来的事情。”关晨其实已经被这桩婚事搞得筋疲力尽了。
他确实喜欢晓静,和晓静一直没见面的这段时间,只要稍有空闲,关晨都经常想起晓静。
爱是真的,疲惫也是真的。
他因为爱可以一直对晓静退让,但是他不愿意看着自己家里人也一退再退。
关晨想起齐成瑾第一次登门拜访那天。
那天齐成瑾给家里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陈美云一直都笑盈盈的。
但是等齐成瑾离开后,陈美云表情严肃地说起,“别以为结婚是你们个人的事情,最后还是要看家里怎么样!”
关晨听到这话的时候,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和晓静不会有问题。
“这是我和我家能给出的最丰厚的条件了。”离开前,关晨再次强调,“如果你和你家不能接受,我们就不必再见面了。”
晓静回家考虑了一整夜,回来对关晨说:“工作可以不安排,但彩礼要有五百块,我妈说了,彩礼五百,我们马上就能结婚。”
“我把户口本从家里带来了,我们从厂子申请手续,今天就能拿到结婚证。”
关晨盯着晓静,迟迟没有言语,像是第一次认识晓静。
“五百块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家里人的想法?”
“是我和我家里人共同的想法,他们养大我也不容易。”晓静迎上关晨的目光,有些瑟缩,心里十分慌张。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就不用再见了。”关晨盯着晓静看了十分钟,将话说出来后,只觉得多日的沉重,在一瞬间仿佛挣脱了。
两人的关系正式宣告破裂,关晨没理会晓静的声音,头也不回得离开。
但是没几天的功夫,晓静就找来了家属院。
据说是跟踪关晨找到的地方。
晓静在楼下晃悠了好几天,终于确定了关家到底是哪个,直接找上门了。
那天关晨把自己能想到的难听话全都说了一遍,原以为以后再也不会看到晓静。
没想到,晓静竟然找到了关蓓那里,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拦人下跪。
“对不起。”关晨低垂着头,“我会和她说清楚的,不会让她再去找你麻烦。”
“不用,这事情你不能出面。”关蓓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情绪上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却不赞同关晨再去见晓静。
“晓静明显想要和你和好,你出现在晓静面前,不就是再告诉晓静,你们俩还有机会吗?”
“听爸妈的意思就行。”关蓓没再继续说下去,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关熙和关荣要到家了,没必要让两人知道。
关晨晚上夜班,吃过饭后,早早躺下补眠。
关蓓则和陈美云坐在一起嘀嘀咕咕,“妈你还是要打听打听晓静家里看是咋回事儿,晓静能来一回就能来两回。”
“咱么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让她时不时过来闹一闹。”
到时候别说关晨相亲结婚了,就连关熙和关荣都要受影响。
“你说得对,我改天到王婶家里坐坐,再去和领导说说。”陈美云拍拍关蓓的手,也不想让关蓓被这些事情缠身。
提起了一个令人高兴的话题,“今年的中秋和国庆节离得近,我听工会的人说,到时候两个节日的福利一起发下来,不知道今年能是什么。”
“连着三年都是罐头和饼干了,还有点劳保用品,估计今年也差不多是这些。”关蓓语气虽然听起来无所谓,但是对于节日福利还是期待的。
她虽然是临时工,没有正式工的福利多,但也能领到东西,关蓓希望是劳保用品。
因为厂子发的饼干和罐头,其实并不好吃。
三年前,轧钢厂和食品厂在节日福利上达成合作,每次节日福利都是两个厂子互换。
轧钢厂从食品厂那里搬罐头和饼干,食品厂从轧钢厂里拿点工业券,还有菜刀盆子之类的东西。
但食品厂送来的饼干是咸口的,特别咸,是厂里最卖不动的一款产品,不知道为什么食品厂一直不改进配方,反而坚持不懈,每年都送同一种。
轧钢厂这两年每次到节日福利的时候,都有点怨声载道的意思。
“我听说今年有不少人联名向工会反应,希望今年的节日福利能换一换。”
“咱们轧钢厂这么大的厂子,也不是非要在食品厂这一棵树上吊死,咱们也可以和肉联厂合作。”毕竟猪肉才是大家最喜欢的东西。
陈美云也参与了这次联名,大家都希望,这次节日福利,能多点花样,至少不是食品厂的饼干。
关蓓在心里也不由默默祈祷起来,她是临时工,一般情况下会比正式工少一半的福利。
就怕最后只得到饼干,拿不到罐头。
毕竟关蓓对那个饼干,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每次家里有这种饼干的时候,陈美云都不用炒菜,大家把饼干往饭碗里泡一泡,饼干的咸味完美溶于饭碗里,既省了菜又省了油。
但是关蓓并不喜欢被泡发的饼干,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饼干的固定搭子罐头还不错。
这个时候每家每户都吃不了多少糖,罐头甜滋滋的,一直都是大家的最爱。
所以陈美云定下规矩,在连着吃几天的饼干泡饭之后,可以分半个罐头当做奖励。
关蓓就是凭着对罐头的喜爱,虽然每逢节假日都吃饼干泡饭,但从来没抱怨过。
关蓓从陈美云这里打听了一点点小道消息,回去就和方小草说起这事儿。
“我觉得中秋国庆从肉联厂那里拿肉不太可能,今年估计还会是饼干和罐头。”方小草说起这两样,也觉得无奈。
不算关蓓,家里有四个轧钢厂的正式工。
齐建设还因为技术好,资格老,每年的福利比他们这种还要多一点,想想那难吃的饼干,仿佛晴天都变阴天了。
“听说都有人去食品厂抗议了,要求食品厂改进,做出那种饼干,简直就是浪费粮食。”听到八卦,王霞兴致勃勃地说起来。
关蓓和方小草听着,都不约而同地点头,她们一致认为食品厂研究这个饼干的时候,质检员和车间工人的舌头坏掉了,要不然不能这么难吃。
三个人凑在一起,正说得热火朝天,院子里突然来了个人。
“林城,林城,林城你在家吗?”老太太站在院子最中间,转着圈子喊。
“你找林城?林城最近不在,你不如去邮局看看,说不定还能拖同事捎个信儿。”
林城是婚后租房搬过来的,同大家的联系本来就不如老邻居深,大家也不确定林城这段没回家的时间,都住在哪里。
老太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方小草,换了个笑脸,“不用不用,林城不在,也不要紧,我是林城他娘,来给他送东西照顾家里的。”
“就告诉我哪个是林城的屋子就行。”老太太看方小草依旧没动作,将兜里的介绍信递给方小草,“这是大队专门给我开的介绍信,赵翠花就是我名字,上面还有俺男人和林城的名字,最下面是大队的盖章。”
“林城不在家,房门也是锁的,要不然……”你来我家待会儿,让人给林城捎信儿。
方小草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赵翠花的操作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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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在林城的房间门口站了片刻,研究了一下挂在房门上的锁。
就在方小草以为对方有钥匙能开门的时候,不知道对方从哪里找出一小节细长的铁丝,三两下的功夫,门锁开了。【看小说 公 众 号:这本小 说也太好看了】
赵翠花将铁丝踹回身上,扭头向方小草笑笑,“不用那么麻烦,大门开了,我先进去睡一觉。”
赵翠花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院子里方小草婆媳三个,还有吴老太太婆媳三人,同时傻眼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能说出一句的完整的话来。
“以后小心一点,家里没人记得门窗都琐严实一点,能换把新锁的,就换把新锁。”方小草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赵翠花给她看的那张介绍信上,根本没有写赵翠花什么时候回村。
现在还不清楚赵翠花的为人如何,但是保护自家财产,是每个人的本能。
虽然依照方才赵翠花的开锁技术,如果真的想当偷家贼,她们换再新的门锁应该也没用。
但换了好歹有个心理防卫。
而且赵翠花也不一定就是坏的。
众人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大家都以为赵翠花都来了,林城和李美丽怎么也会回来露露面,但是没有。
一连几天,家里都只有赵翠花一个人,而且对于林城的去向,赵翠花也不关注。
一个人整天优哉游哉的,几天的功夫就将轧钢厂生活区走遍了,公园一条街那里都有什么门店一清二楚。
供销社星期几有好东西,什么时候有特价,赵翠花全都知道。
虽然是个刚住进来的新人,但眼瞅着地位已经荣升新一代包打听了,谁都没有她知道的多。
为此街道办的主任十分惋惜,惋惜赵翠花是农村户口,这么大年纪在城里也找不到工作,不能一直留在城里。
赵翠花这种人,在街道办主任眼里,就是天选的大院管事人。
可惜败在了户口上。
不得已街道办主任只能一边游说方小草肩此重任,一边搜寻有没有新的人选。
街道办准备给大院安排一个新的人进来,最好这个新人能镇住他们大院所有人。
这主意是方小草给街道办主任出的。
但是限制很大,街道办主任也只能慢慢磨。
大院其实一直有一间空房,就在石老头隔壁,但是那房子长久没人住,也没人愿意住。
房管所倒是想安排人住,但是大家都不太愿意住。
房管所也就逐渐不管那间房子,直接将房子锁了起来。
那房子有点小,估计也就是个七八平米的样子,就是以前大户人家下人,中午临时歇脚的地方。
专门隔成一间小屋子,一个人住倒是可以,但是两个人住就显得有点小了。
当然小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房子以前着过火,虽然最后火苗没有蔓延,房梁主体没有受损,只要收拾收拾,还能继续住,但是没人愿意住了。
这房子里曾经烧死过一对小夫妻。
而且着火的原因特别奇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着的。
等大家意识到着火,救火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好在火势并不算很大,救火的人都觉得房间里的小夫妻都还活着,估计是被浓烟呛晕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跑出来。
等火灭的差不多,大家跑进去救人的时候才发现,这对小夫妻早就死了。
而且是被烧死的,黑黢黢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夫妻俩板板正正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火灾逃生挣扎的痕迹。
警察局很快派鉴定科来查看火灾的原因。
原以为是小夫妻俩晚上在房间里做饭,灶台没有熄灭,再加上天气热起火的。
但是调查后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警察局的调查结果显示,这对小夫妻更像是自燃的。
这个调查结果很快被警察局封存,用温度过高,灶台火没有熄灭,引起的房屋着火,作为调查结果。
但当时有不少人都知道警察局最开始的调查结果。
自燃这种事情,听起来玄之又玄,人好端端地睡着觉怎么会着火呢?
为了解释自燃这一现象,又有很多流言随之衍生。
其中“被鬼索命报复”这一条被众人认可,广为流传 。
本来就因为房子小,只能租给刚结婚还没孩子的小夫妻,或者是单身独居的鳏夫和寡妇。
有了流言的添油加醋,这间屋子更租不出去了。
房管所只好将房间简单收拾后封存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前的流言逐渐被淡忘,再加上街道办主任迫切想要给这个大院找个管事儿的,就催着房管所的人把房子先收拾出来,自己寻找人选。
轧钢厂这两年接收了不少军人转业的安置,这也是街道办主任琢磨这事情的主要原因。
别人多多少少会有点迷信,人云亦云,军人总不会的。
但是军人虽多,也不是每个人都符合主任的要求。
那房子小的住俩人都紧紧巴巴,大部分转业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根本就不合适。
所以主任一直在搜罗中,但是遥遥无期。
好不容易遇到个赵翠花,完美符合主任的需求。
可惜赵翠花只是暂住,也压不住这群闹腾的人。
街道主任的忙碌倒是让关蓓的耳朵边清闲了很多,认真准备接下来的公开课。
为了提升公开课的表面效应,妇联那边也很给力,让这一批上课的家属,一同穿上了轧钢厂的“文化衫”。
这批衣服是前两年轧钢厂举行职工表演大会的时候准备的。
当时的表演大会主要是展现给市领导一个崭新的样貌。
因此有不少车间都选择了大合唱,厂里为了表示对工人活动的重视,特意在制衣厂定制了一批文化衫,上面写着“轧钢厂是我家,我爱我的家。”“工农兵一家亲”之类的话。
本来想着将这批文化衫每年用一次,但连着两年轧钢厂为了赶生产进度,这两年一直没有举办过这样的大活动,这些文化衫,自然也被束之高阁。
如今倒是重新派上用场,穿在了老头老太太身上。
关蓓和另外一个老师也分别有一件。
关蓓已经上过不止一次公开课了,但是这次不一样。
之前的公开课,都是各个厂子派人来学习,说是公开课,更多的是大家在学习关蓓的讲课方法。
毕竟一群老头老太太的记忆力注意力都不如年轻人,所以在讲课上也要有更多注意的地方,而关蓓这里有现成的经验。
而这次来参加公开课的,不仅有各个厂子的领导,还有市委秘书,以及每日报纸的记者编辑。
轧钢厂专门给职工家属开设扫盲课程,解决职工后顾之忧,提高厂子生产效率的事情,已经被轧钢厂的宣传科工作人员写成文章上报纸了,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市里对这个扫盲班也越来越重视,所以让市委秘书专门来了一趟。
教室里的学生虽然年老,但是学习的劲头并不小,精神高涨,每个人的态度都十分端正。
上午的课程结束,关蓓拿起水杯猛猛喝水。
留在最后离开才离开的妇联同志给关蓓竖起大拇指。
这次的上课氛围,是有史以来最佳的一次。
关蓓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两分,决定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里多打一份菜,当做是对自己的奖励。
“今天市委秘书夸我了。”一直到回家,关蓓都没压住自己的嘴角,悄悄和齐成瑾报喜。
市委秘书说她的课程有很多小巧思,能最大程度的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值得更多人学习。
关蓓想起这句话,就忍不住笑容。
她其实并没有多喜欢老师这份工作,最初答应来做临时老师,也不过是她需要工作,需要工资。
但是现在做老师给她的认同感和反馈越来越多,关蓓的干劲儿也越来越足。
已经到了要睡觉的时间了,但是关蓓却没有丝毫睡意,反而拿起笔低头狂写。
“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再睡。”关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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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工夫继续和齐成瑾说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齐成瑾将驱虫的蚊香点燃,半靠在炕上等着关蓓结束。
“写得什么?”一个小时后,关蓓终于舍得上床睡觉,齐成瑾有些好奇。
但关蓓摇头,“保密。”
她没准备现在和齐成瑾说,齐成瑾也不追问。
早上两人吃过饭锁门上门,齐成瑾又看着关蓓将自己的头发卡在门缝里,忍不住有些想笑。
“你觉得这么做有用吗?”自从赵翠花来了之后,在门缝里卡两根头发,成为关蓓锁门的常规操作。
但关蓓晚上回家的时候根本不记得查看这两根头发有没有被人动过。
在齐成瑾看来,这两根头发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充其量不过是关蓓的心理安慰。
但他不敢说,他怕自己说出来,关蓓恼羞成怒。
“我说有用就有用,有总比没有好。”关蓓锁好门,将钥匙放进背包里,“今晚去我爸妈那里吃饭,你别忘了。”
今天上午主要是另外一个老师的课程,关蓓一边在下面盯着哪些人需要帮助,一边修改自己昨天刚写好的东西。
昨天写东西是有感而发,虽然灵感爆棚,但是上面还有很多语句需要修改。
修改之后还要再重新抄写一遍,今天弄不完,关蓓只能先放起来。
关蓓在供销社买了点绿豆回去,这个天适合败火。
关蓓下班最早,家里还没人,她先把家里的菜收拾好,炉子上熬上小米粥,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把那张自行车票拿出来。
这会儿关中华在家,自己到时候从娘家把自行车推走,正好是个借口。
陈美云回来看接手关蓓择菜的活儿,让关蓓在一边休息,迫不及待地和关蓓分享自己这几天打听来的消息。
晓静之所以突然去找关蓓,完全是走投无路了。
晓静和关晨的婚事彻底告吹后,晓静爹娘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嫁给能出得起五百块彩礼的糟老头子,一个是把自己的工作让出来给她弟弟。
晓静哪个都不想选,想回头和关晨结婚,她可以不要关家的彩礼,只要结婚。
但是关晨不见她,关中华虽然天天在家,但关中华脸上有疤,看起来就很凶,晓静不敢找关中华。
陈美云这个人看着说话的时候留有余地,但其实每句话都往晓静心尖上戳。
所以晓静几番打听后,选择了只听过,但没见过的关蓓,因为她下意识觉得关蓓要比陈美云好说话。
“她爹娘给晓静找的那个女婿,少说都有六十五了,比晓静爹娘还大个两三岁呢。”
不少人都在背后蛐蛐晓静一家,说到时候女婿进门是喊晓静爹妈岳父岳母,还是喊弟弟弟妹。
“听说那老头,有个儿子是在革委会上班的,还是里面个不大不小的头,家里有钱得很,而且听说他儿子也赞同她爹娶晓静。”陈美云说起来的时候一片唏嘘,还夹杂着两分难过。
对于晓静本人,陈美云是不喜欢的,但是听到晓静如今在家里的遭遇,又有点哀其不争怒其不幸。
“晓静家不是轧钢厂的,所以轧钢厂这边还没人知道,我之前去车间找过晓静,车间的人说,晓静请假已经请了一个星期了,谁也联系不上。”
“现在还有这样当父母的,当初就不应该生这个孩子。”陈美云絮絮叨叨,有点生气。
但是在听到房门响动之后,就立刻止住了。
她担心方才说的话被关晨听到,关晨脑子一热去找晓静,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好在进来的不是关晨,而是齐成瑾。
齐成瑾的厨艺比关蓓要好,看到齐成瑾提前回来 ,关蓓成功退位让贤,把大厨的位置交给齐成瑾。
陈美云看关蓓这模样,一边高兴一边瞪了关蓓一眼,关蓓只当没看见。
一家人吃饭也不会起什么幺蛾子,倒是关中华说起了厂子安排了人跟他学开车,说着看了齐成瑾一眼。
但除了齐成瑾没人注意到。
临走时,陈美云悄悄抓住关蓓的袖口,同关蓓说悄悄话。
关蓓的表情有些为难,“这有点太早了吧?”
“早什么,一点都不早,也不是让你专职干,就是让你多操点心。”陈美云拍了拍关蓓,送关蓓出门。
今天没骑车,两人是走回去的。
这会儿天还不黑,两人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在路边乘凉的老头老太太,走一路打一路招呼,回到家开始口渴。
而收拾好自己,关蓓雷打不动拿出自己的本子,开始奋笔疾书,齐成瑾想要看两眼,但被关蓓发现,及时藏了起来。
“不许偷看,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关蓓不允许齐成瑾在自己写东西的时候靠近自己,写完之后专门装进书包里,杜绝齐成瑾偷看的可能性。
齐成瑾的好奇心只是一时的,看关蓓这么保密,就没再强求。
而且他又开始上夜班了,还通过郝东接了两个做柜子,做八仙桌的木匠活儿。
晚上去上班,白天泡在郝东家里加班,顺带教郝东一点木匠手艺,同关蓓碰面的时间都少了。
而关蓓经过自己很多天的写写画画后,终于准备做出最伟大的一步。
但是在她出门前,先听了个八卦。
妇联的同志联合警察局,救了一个被家里人毒打的女孩出来。
据说妇联到的时候,那女孩已经头破血流,意识不清了,但是嘴里一直嘟囔着不嫁不嫁。
女孩父母当场就被抓进了公安局。
那女孩虽然的家虽然没在轧钢厂这片住着,但人却是轧钢厂的正式职工。
关蓓听方小草和王霞说起这事儿,吃饭的动作一顿,又继续开吃。
吃过饭,关蓓便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先去了一趟邮局,然后再去学校上课。
还没走进教室,一直和关蓓搭档上课的另一个老师也到了。
对方表情严肃,一把抓住关蓓的手,去了隔壁的空教室,“我有事跟你说。”
第029章 第 29 章
关蓓一头雾水, 但是还是顺从了对方的动作,跟着对方在空教室坐下。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公开课大获成功, 最近大家都是高兴的时候,关蓓还是第一次从同事身上见到这么严肃的表情。
关蓓和同事从教课第一天就开始共事,对同事的家庭有点了解。
对方也是轧钢厂高中毕业的,毕业之后在制衣厂当过学徒工, 但是因为和当时的领导闹了矛盾,索性就从制衣厂辞职了。
据说家里有个亲戚是轧钢厂的某某领导, 有时候关蓓也能从同事这里获得一些小道消息, 但是同事的亲戚到底是哪位领导, 关蓓暂时不清楚。
同时平常对上课这事情并不算热衷,上课结束后就会直接回家, 因此共事了一段时间, 和关蓓之间的关系, 也只能说是稍微熟识,算不上朋友。
“我听说有人想要来当老师。”同时拍了拍关蓓的肩膀,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今天上午的课, 我先来上吧。”
“你要是有事儿可以先回家。”这批学生的听课效率很高, 即便课堂中没有第二个老师进行监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有时候关蓓讲课, 关蓓的同事也会稍稍离开,如今也算是两人互帮互助了。
看着同事离开的背影, 关蓓愣神了一会儿, 脑子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事情有了结果之后,就会有人跳出来摘桃子。
这是关蓓曾经想过的事情, 但是着实没想到会这么快。
距离公开课才过去几天的时间,同事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其实在看到报纸上有关轧钢厂职工家属扫盲班的介绍之后,关蓓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毕竟得到关注的东西,谁都想要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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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羹,但关蓓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况且这个职位也只是个临时工而已。
关蓓抿唇,在空教室里继续坐下,奋笔疾书。
现在通知还没有具体下来,她还有时间,她不能就这么等着。
即将面临失业危机这件事情,关蓓谁也没说,只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每天正常上班下班,有空的时候就写写东西。
如果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关蓓最近去邮局的次数变多了。
但是一连五天,关蓓都没有收到回信,关蓓有些失望,但依旧有很高的斗志。
这几天她一直在写,只要投稿的次数够多,就会有机会。
连着几天都没有动静,关蓓索性减少了去邮局的次数。
这天顾二丫约关蓓一起去废品站瞧瞧,关蓓索性没有去邮局,下班之后直接和顾二丫一起去废品站。
顾二丫这次主要是过来找书看的,之前关蓓就给顾二丫提供了这个方法,但她当时不缺书,而且家里也一直有事情,学习进度比较慢,所以就没着急来。
但是现在郝东母亲的情况好了不少,顾二丫的父母也都没有大碍,郝东这两天晚上不忙的时候,也会教她读书识字,进度比之前快了不少,所以决定来看看,就算没有书,废报纸总会有的。
关蓓来废品站的目的也很简单,她想看看能不能捡点柴火烧。
齐家是有大锅灶的,为了节省做饭的时间,经常用大锅灶做饭,所以一直都在买柴烧。
关蓓想着过来一趟看看,要是废品站这边有人不要的破旧的桌子和床,正好能省一点买柴的钱。
“拿的时候多看看,别把不该拿的东西拿回家。”关蓓叮嘱顾二丫。
废品站的很多东西都是革委会的人运过来的。
革委会有些人抄家抄的什么特别狠,恨不得将对方的家里全都搬空,而从对方家里搬出来的东西,都会被当做垃圾一样送到废品站。
关蓓只是捡木料当柴火烧,什么样的木料都没关系。
但是顾二丫不一样,这个时候文字是最敏感的东西,顾二丫要是不小心拿错了书,让人知道后举报,少不得要去革委会走一趟。
“嫂子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书籍报纸和木料不在同一个地方,两人进了废品站之后,就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木料这种东西不受欢迎,再加上废品站也快要下班,关蓓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老头子,坐在那里打瞌睡。
“随便捡,走的时候自己过称就行。”说完老头子就继续闭上眼睛,并不管关蓓到底在做什么。
关蓓挑挑拣拣,捡着好拿的东西装,而且也不能拿太多,省得自己背不回家。
木料这边被摆放得很乱,应该是每天都有人过来翻动,废品站的人也很少进来打扫,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股很明显的尘土味。
关蓓的适应能力不错,进来几分钟的功夫,就能一边捂住鼻子,一边捡木材。
她主要捡的都是桌子腿,床腿之类的,拿回家不用劈柴,能够直接烧。
木料这一片的面积占地很大,关蓓不知不觉走得越来越深。
当她发现在这里捡不到多少木柴之后,才抬头准备往外走。
但是刚一抬头,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距离自己不远处是一张床,这张床很大,好像一个房间一样。
让关蓓想起小时候奶奶讲的故事。
以前有些封建地主家养姑娘,就将姑娘养在绣楼中,绣楼里放一张巨大巨大的跋涉床。
那个姑娘在绣楼中完成一切吃喝拉撒睡。
在结婚之前,姑娘不允许从绣楼中出来,甚至不允许姑娘的脚着地。
他们认为完美的三寸金莲养成之后,如果走路,会影响三寸金莲的美感,所以地主家的娇小姐不被允许下床,婚前所有的活动范围都在那张床上。
关蓓刚刚听到故事的时候,还不到上小学的年纪,在她浅薄的想象中,完全不知道那么大的床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奶奶为了让她清楚,还特意给她画了一下,说是自己以前见过。
关蓓的奶奶也是贫下中农出身,早些年世道有些乱,奶奶为了保全自身,就卖身为奴,去一个大地主家当丫鬟。
奶奶是半路当奴才的,不允许在小姐身边伺候,不被主家信任,最多就是在小姐绣楼的院子里跑跑腿,帮忙传菜。
有一次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同时病倒,小姐身边离不了人,奶奶才被允许踏入绣楼。
而绣楼之中数那张巨大的跋涉床,让奶奶印象深刻。
所以在讲故事的忍不住对关蓓说起。
关蓓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奶奶口中的床,但是没想到竟然在废品站见到了。
“做什么做什么,这边没有木料,快出去。”关蓓还没从呆愣中回神,方才昏昏欲睡的老头子已经走了过来,严令禁止关蓓继续待下去。
关蓓只好回头看了那张床一眼又一眼,恋恋不舍离开。
远离老头的视线后,关蓓有些懊恼,懊恼刚刚自己没有上手摸一摸。
关蓓不懂什么名贵的木料,但是她看得懂那张床的光滑程度,还有上面各种花鸟鱼虫地雕刻。
自己第一次见到奶奶故事中的床,竟然没能上去亲手摸一摸,实在是太遗憾。
关蓓继续回头,发现老头已经不盯着她了,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毛巾,正小心翼翼地擦着那张床。
看到关蓓回头,又若无其事地将动作停下,继续赶关蓓出去。
“看来这张床可能是有主的。”这张床被放在废品站深处,要不是关蓓件柴火太认真,还挑肥拣瘦,要求柴火的形状,根本走不到这个里面来。
关蓓又回到木料堆放最多的地方,但是方才那张大床的冲击一直停留在关蓓脑海里。
关蓓忍不住想,既然那么好的床都能存放在废品站中,那么这里是不是还有很多好东西?
虽然大件的,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的好东西,大概早已经被废品站的人收起来。
但是万一呢?
万一她就是有运气捡到那种不起眼的宝贝呢,不扎眼,甚至还能正常使用,但其实已经是古董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关蓓捡柴火更仔细了。
她最初只是要求这些木柴粗细合适,不用劈柴,回家能直接烧火。
现在还要看看这个木柴的手感握起来好不好,表面够不够光滑。
关蓓还在慢慢腾腾捡柴火,顾二丫已经挑好了自己想要的书,过来了。
看到关蓓拿着一个个桌子腿再那里看来看去,顾二丫十分不解。
“嫂子你挑啥呢?准备给家里人做个拐杖?”顾二丫蹲下来,“我来挑我来挑,我对挑拐杖有经验。”
“得找几个差不多的,等回去让大哥修一修,就是个好拐杖。”
关蓓看了顾二丫一眼,默认了挑拐杖的想法,随即也放弃了在一堆垃圾中挑宝贝的想法。
毕竟回想她从小到大的经历,运气并不是那么好的人。
所以她能在垃圾堆里找到宝贝的几率为零。
而且这种拿着每个不同桌子腿比较的方式,确实挺傻的。
关蓓索性不管了,将这些粗细合适的木料全装起来。
宝贝是没有的,但是背回去肯定就能用得上。
今天方小草被领导留下来开会,回家稍晚了一些,正好和关蓓同时跨入大杂院的大门,赶紧将关蓓身上的木柴接到自己的手上.
“家里这么多男人,以后这种力气活儿,就让他们去做,咱不费这力气。”方小草一边进门,一边语重心长地同关蓓说。
关蓓笑着点头,她做这种事情也就这一次了,还是有意为之。
毕竟在废品站捡木料,她不会一直想着自己的工作,还有自己寄出去的信,就当是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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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成瑾听到大门处的动作,拿着锅铲就出来了,正巧听到方小草的话。
扭头对关蓓说道:“以后别去了,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
关蓓当然点头,但是随即顿了一下,想起齐成瑾的运气似乎不错,“等下次再想去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齐成瑾点头,催着关蓓洗手吃饭。
饭后关蓓和方小草一起坐在一起纳鞋底。
齐成瑾是保卫科的,经常需要在轧钢厂巡逻,一天下来走路很多,所以比别人更废鞋。
再加上关蓓不缺碎布头,给齐成瑾做鞋的时候,总想着多做两双,省得想穿的时候没有。
王霞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但是听从医生的建议,每天吃完饭还是会出去走走。
半个小时后,王霞一脸神秘地对方小草和关蓓分享,“林城要回来了,我刚在外面瞅见他了,他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能做他妈的人了,我看了不是赵大娘。”
王霞是那种见了熟人就想打招呼的人,看到林城后,下意识就想上前打招呼。
但是一眨眼的功夫,林城就跑不见了。
为此王霞还觉得有点惋惜,没想到回大杂院的路上,王霞竟然又看见了。
只不过这次林城身旁还站着一个人,穿着蓝色的工人服,看起来和林城很熟,两人还趁着附近没人的时候偷偷牵手。
就因为看到这一幕,王霞走回来的速度都快了,就是为了和大家分享自己刚刚看到的八卦。
关蓓对于林城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并不感兴趣。
但是她准备找林城打听打听,自己寄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没有回信儿,问林城在邮局有没有见到。
王霞正说得兴致勃勃的时候,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是林城回来了。
方小草和关蓓都准备出去看看,结果被林城的一嗓子吓到了。
“谁在我家?大晚上的我家招贼了?”
林城看到从自家窗户里透出的光亮,瞬间就着急了,声音越来越大,迫不及待地一脚把门踹开。
“谁在里面?快出来!我们这大院住的都是人美心善的邻居,你当贼当到我们大院,可真是瞎了眼了。”
“我数三声,你要是还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林城担心小贼进屋盗窃的时候,随身携带刀具,没敢进房间,只是在门口喊,希望房间里的小贼能够识相点快出来。
但房间里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始终没有动静。
方小草还有吴老太太几人都因为林城闹出的动静走了出来。
“两位大娘,您知道我这锁是什么时候开的吗?咱们大院招贼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必须要报警才行。”
院子里的众人都目瞪口呆,恍惚了片刻才对林城解释道:“房间里不是贼,是你娘赵翠花。”
“不可能,我娘过来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娘正在乡下养猪呢,这个时候不可能过来!”林城一口否定,院子里陷入微妙的沉默。
“叫啥呢,叫啥呢,我就睡了一会儿,院子里是有人要打架了?”沉默的空挡,房间里的人终于出声了。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外走。
“呀!儿子你回来啦?你说你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已经吃完饭了,没做你的。”
“不过你这么大人了,饿一顿就饿一顿吧,就当是省粮食了,等明天早上早点做饭。”赵翠花见到许久未见的儿子,没有半点惊喜,语气只有惊讶。
和林城说完后,又一一和院子里的大家打招呼,询问大家今晚都吃得什么饭。
随后兴致颇好地回房间,半点没有顾及林城,“我今儿跑了一天,就先睡了。”
“还有我最近一直睡这间,你回来就先睡另一间吧。”赵翠花说着打了个哈欠,拖沓着往房间里走。
“娘!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林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喷薄欲出的怒意高涨。
“你叫我来的啊?怎么我来了你就不认账?”赵翠花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林城站在门口争执起来。
“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我根本不知道你过来?”要是知道他娘这段时间在他家里,他绝对不会连着很多天都不回家。
“你之前专门写信让你同事带给我的,说是美丽怀孕了,让我过来照顾李美丽。”
“那您不是没答应吗?”林城想起了那封早就被遗忘的信。
那是刚知道李美丽怀孕的时候,林城专门往家里写的,李美丽第一次怀孕,李美丽的亲妈平常要上班,照顾不到。
他怕有什么闪失,专门写信给赵翠花,想要赵翠花过来。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想要赵翠花好好帮忙照顾。
但是赵翠花却不同意,说生产队刚刚给她分了养猪的任务,她忙着在家里养猪,而且她不止林城一个儿子,她孙子都好几个,根本不稀罕李美丽的孩子。
李美丽这个儿媳妇,她一年都见不到一次,自然不想来照顾。
再加上林城发现隔壁的周老太太照顾李美丽十分上心,还有周命那个小姑娘跟在一起忙前忙后。
就没再要求他妈来城里,哪怕后来和周老太太闹翻,也是找了年轻人来照顾李美丽。
谁能想到,他娘就那么不声不响地来了。
“你怎么进的门?我的锁呢?”林城想起正经事,连忙追问,那锁是他上次回来拿衣服的时候,专门挂上去的,是把新锁,只有他自己有钥匙。
“你也不想想你娘我是谁?我开锁还需要钥匙?”赵翠花说起这个的时候,表情十分自豪,连声音都大了好几分。
林城想要捂住赵翠花的嘴,但是没来得及。
只好冲身后看热闹的几人笑笑,也不跟他妈在门口吵架了,推着他妈进屋关门。
林城进屋说话声音也故意压低,众人听不清,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关蓓虽然连着几天都没有收到邮局的来信,但是奋笔疾书这一点一直没有停下。
她要将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全都用于投稿。
最开始奋笔疾书写文章的时候,关蓓完全就是有感而发。
公开课的效果太好,关蓓忍不住有了更多的动力和反思。
而且市里的各种行动,也在证明着大家对家属扫盲课程的关注,关蓓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的经验分享出来,帮助更多的人。
但如果说最开始写的时候是无意为之,只凭自己临时的想法。
但是当她从同事那里知道有人想要摘桃子的事情后,就开始迫切希望自己的文章能够被入选。
一旦文章被入选,厂子和学校都会收到通知,上课的学生也会更加认可她,到时候就算是有人想要顶替掉她,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关蓓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
她现在给省报投了两篇,给市报投了一篇。
市报那个关蓓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给省报的两篇文章,都是关蓓精心写的,写完之后改了一遍又一遍,自认为可读性和启发性都很高,却也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但正因为没回信,关蓓才更加斗志昂扬。
这个时候写文章投报纸,不管有没有录取,都会写信回来。
如今没有回信,说明自己还有可能。
关蓓将自己新的灵感记下来,准备明天填充。
坐回炕上,清点齐成瑾今天带回来的票证。
齐成瑾帮人做木匠活儿,基本上什么票证都收,关蓓将票证一张张看过,时间长的留在箱子里,时间快到的,等过几天就花掉。
“现在大都是郝东联系人,我做木匠,顺带教郝东一点。”他们这边是大杂院,齐成瑾不可能将接到的木匠活儿放在大杂院,郝东的院子就正合适。
而且郝东的建筑队,这段时间不太景气,空闲的时间有点长。
郝东的建筑队,一直都是在城里干活儿的,基本上都是和大厂子对接,有些是盖房,有些是房子修补,基本上除了冬天,剩下的几个月平均下来都有活儿。
但是前段时间,附近有个大队的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也搞了个建筑队,泥瓦匠的手艺不错,当然最重要的是对方的收费要比郝东这个建筑队收费便宜。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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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有不少生意都被对方抢去了。
郝东现在虽然不至于失业,但确实经常闲在家,齐成瑾索性教郝东手艺,等郝东出师,自己也能接到活儿,就当是补贴家用。
对于齐成瑾这些事情,关蓓从来都是不插手的。
这算是夫妻俩的共同默契,他们基本上每件事情都会相互坦诚,但不会插手对方做出的决定。
夫妻俩又说了两句话,正准备关灯睡觉,却听到有人敲门。
齐成瑾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林城。
“今天从邮局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有关蓓同志的两封两封信,刚刚太乱,没来得及给,看你们还没睡,赶紧送过来了。”
关蓓听到了林城的话,满怀激动地坐起来,“快拿给我看看!”
是黑是白,是骡子还是马,就看这两封信了!
齐成瑾将两封信递到关蓓手里,看关蓓激动又紧张的模样,静静坐在关蓓身边,没有出声。
“过了!过了!”关蓓将两封信拆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藏在信封里的一块钱。
这个时候写东西正经来说,是没什么稿费的,但有的报社会相应给点辛苦费。
除了这一块钱外,还有报社的回信,报纸和关蓓投过去的原稿。
这份报纸明天才会发售,因为上面有关蓓的稿子,所以才会提前将报纸邮寄。
关蓓先打开省城的报纸,上面的作者名字写的很清楚。
轧钢厂关蓓,关蓓来回看着这五个字,心情激动。
有了报纸替她扬名,即便是有人想要顶替她也没什么可能了。
省城的报纸还专门写了回信,说自己比预计的时间晚寄出两天,是因为这两天稿件过多。
关蓓放下省城的报纸,又打开市里的报纸,里面同样写了作者名字。
关蓓越看越高兴,将两份报纸塞到齐成瑾手上,“我写的!”关蓓神色骄傲。
第一次写文章,就成功上了报纸。
齐成瑾看着关蓓的眉眼,没忍住在关蓓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关蓓没预料到齐成瑾的动作,脸色瞬间红了,她推了推齐成瑾,“让你看报纸呢!”
齐成瑾笑笑,一手拿着报纸,一手将关蓓搂在自己怀中。
关蓓动了动,在齐成瑾的怀中找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和齐成瑾一起看报纸。
关蓓写给市日报的文章,主要是作为一个老师的角度,在帮助大家扫盲时,大家应该做到什么,虽然有亮点,但算是中规中矩。
写给省报的文章更加大胆一点,关蓓从学生的角度,说起在扫盲班学习后的各种感受,更像是一种采访,而省报显然也更喜欢关蓓这种风格。
在信中不停夸赞关蓓。
“关蓓同志真棒!”齐成瑾说不出什么花言巧语,但心中却为关蓓骄傲极了。
关蓓将报纸看完,将东西锁进了箱子里。
这是她第一次登上报纸,一定要好好存着,这都是以后的回忆。
市报和省报的两篇文章一共给关蓓带来了一块八毛五的收益。
收益少的可怜,但是对于关蓓来说,却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明天轧钢厂上下,都会知道她关蓓的名字,知道她能写出很厉害的文章。
第二天一早,关蓓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的,昨天太激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没能睡着,今天完全就是凭着自己的习惯才能起床。
王霞正在水龙头那里洗脸,看到关蓓,给关蓓让了个位置。
在看到关蓓脸上硕大的黑眼圈后,王霞欲言又止。
关蓓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看王霞。
王霞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知道你们年轻,但是该克制的时候,也要克制。”
关蓓刷牙的动作停住,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王霞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解释,但张张嘴又闭上。
毕竟王霞这人一根筋,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解释都不会听。
而且被人误会说夫妻感情好,总比让人知道夫妻俩结婚好几个月,还没圆房要强。
关蓓愉快地说服自己。
当然在吃饭的时候,关蓓也没忘记拿上报纸,她特意将报纸放在了距离王霞很近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
齐家是没有订报纸的习惯的,不管是省里的报纸还是市里的报纸,厂子都会统一订,齐家人基本都是去厂子看报纸。
如今两张报纸放在桌上,还是很显眼的。
“作者轧钢厂关蓓。”王霞将自己看到的内容一字一句念出来,“轧钢厂还有人和弟妹同名啊?”
关蓓的笑意微微僵硬,她实在是没能想到王霞能来这么一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方小草放下手中的馒头去拿报纸,但眼神却一直落在关蓓身上。
关蓓特意将报纸摆出来,其实就是有点炫耀的成分。
自己的文章上报纸,远比考试成绩获得第一更让关蓓有成就感和喜悦感,所以她希望大家都能知道。
但此时此刻,一家里无双眼睛都盯着她,关蓓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一些工作总结反思,想着写都写了,不如给报社投稿试试,没想到竟然都过了。”关蓓刻意压制住自己的嘴角,没让自己高兴得太显眼。
“关蓓我觉得你的文章比我们厂的宣传科干事写得好,你要是我们厂宣传科的就好了。”王霞看完后,由衷感叹。
王霞是车间工人,但每天都有半个小时的文化活动,这些文化活动基本上都是听广播,看报纸还有看宣传科写的文章。
王霞觉得自己虽然不会写,但看得多了,也能比较出好坏,明显就是关蓓写得更有意思。
要是关蓓来她们厂做宣传干事,写的文章肯定也好看。
“借大嫂吉言。”关蓓这次没有谦虚,宣传科干事,是她理想中的岗位。
如果真的有机会去宣传科,关蓓肯定会立即答应。
有了省报和市报的宣传,关蓓一夜之间成了轧钢厂的名人。
就连上课的时候,学生的状态都不一样了,下课之后还有人主动找到关蓓,说自己也有一点扫盲心得说给关蓓,希望听过之后,能够将自己写进文章里。
关蓓来者不拒,这些都是她的素材,她当然不会拒绝。
课间休息的时间,同事再次给关蓓竖起大拇指,“你这个主意想得好,这样想走后门的就没办法了。”
两人共事讲课这几个月,不说关系有多好,但是至少在上课这方面,配合还算默契。
同事也不想突然再换一个人,到时候还要重新磨合。
而且能这个时候突然将别人换下来,自己顶上这个岗位,不用脑子想,后面一定有什么大关系,这种人惹不起,只能尽量躲着。
所以同事也不希望关蓓离开。
关蓓笑笑没解释这文章是自己知道消息前写的。
她确实将报纸上的文章当做自己无声的反击,这一点无可否认。
下班回家的路上,关蓓去供销社买了点心当做是给自己的奖励。
刚走出供销社,关蓓就看到孙大娘和一个有点眼生的大娘站在一起,正冲着关蓓招手。
“关老师,你最近还去村子里看亲戚吗?能不能帮忙换点东西?我这个朋友想要兔子肉。”孙大娘低声和关蓓嘀咕,“对方不是咱们这里人,喜欢是辣口的兔肉,而且给的也大方,关老师要是方便,不如就答应下来。”
“我帮着问问吧,要是能换,我就和您说一声。”关蓓帮班级里的学员捎东西,也不是白跑的,有辛苦费,但也就是意思意思,毕竟关蓓也不指望这个帮她赚大钱。
更多的就是赚一份人情。
“您帮着问问,要是合适咱们也能长期的。”老太太已经掉了一颗牙,说话的时候有点漏风,但提起兔子依旧是满眼放光,足以看出对兔子的热爱。
老太太事情办成,心满意足地离开。
到对方走远,孙大娘才再次和关蓓解释道:“这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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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轧钢厂财务科科长的亲娘。”
“财务科科长早些年在西南当兵,转业到咱们厂子,为了一家团聚,老太太也就跟着来了,只不过时间短,对大家来说还是个生脸儿。”
“但老太太有钱,在钱方面不会亏待你的。”孙大娘拍拍手,一副让关蓓放心的样子。
关蓓这次没准备回顾家村,那对寡妇母子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而且顾家村还有另外一个雷在,她近期都不准备去顾家村了。
关蓓在巷子角蹲了四天,终于蹲到了顾大河,顾大河这次没卖兔子,就带着鸡蛋和一点黄豆绿豆,还有新鲜的蔬菜过来。
听到关蓓说起兔子的事情,顾大河点头答应。
“不过这兔子养不了多久了,修铁路的通知下来了,名单上有我,这批兔子卖完,以后家里就不准备养了。”
养多了,自己卖不出去,收购站给出的价格不高,来巷子角卖也需要运气,还伴随着风险,顾大河和顾爷爷算了笔账,还是决定不养了。
又听到顾大河说这话,关蓓想了想自己也要了一只,等顾大河再来的时候送过来。
关蓓将兔子交给这位财务科科长的亲娘,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没想到过了几天之后,财务科科长竟然找到了自己。
“关蓓同志,我听说这兔子是你家亲戚养的是吧?”
“你这亲戚养了多少只?你亲戚大队里还有别人养兔子吗?”
关蓓被财务科科长的话问得一愣一愣的。
科长也没打哑谜,“要是你亲戚大队上养的兔子数量够多,我想用咱们厂子的名义和你亲戚的大队做笔交易。”
“咱们主体就是换兔子,如果除了兔子,还有别的肉可以提供,我们这边都是可以商议的。”
“合作的方式不管是以物换物,还是直接给钱,都由大队那边决定。”
“这事儿还要请关蓓同志给牵个线。”
第030章 第 30 章
“行, 我回去帮您问问。”关蓓虽然觉得这个消息突如其来,但还是答应下来,“您是想给厂子员工做福利吗?”临走前, 关蓓又追问了一句。
但这次财务科科长却没有给出准确地回答,只是说道:“你先问问。”
关蓓没有推辞,反而确定了自己猜测。
厂子从下面大队收购各种肉,估计是想要充当国庆节的福利。
关蓓没去问怎么不和肉联厂联系, 这事情和她没关系,问了财务科科长也不会告诉她。
这事情对于顾大河着实是个好消息, 不用担心最新一批兔子什么时候才能卖掉。
而且轧钢厂的人多, 要是真的是准备用兔子当做节假日福利, 顾大河说不定还能再养一批兔子。
不过财务科科长说的也很明白,这次是属于集体之间的交换, 是厂子和大队上的合作。
所以顾家村那边还需要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协助, 否则怎么在合同上落下集体的章呢?
关蓓又去了几次巷子角, 但顾大河似乎打定主意不继续在巷子角卖兔子了,所以这几天一直没出现。
若是前段时间的关蓓,必然会骑车回去和顾大河说这件事情。
毕竟她从中牵桥搭线,要是合作成了, 轧钢厂虽然可能不会给她什么辛苦费。
但是她能从顾家村这边拿。
但是前段时间那对寡妇母子给她的感官实在是太差了, 关蓓根本没打算继续回去。
齐成瑾这段时间很忙,也没空和关蓓一起回去。
关蓓想了想, 找上了顾二丫,如果顾二丫这几天有回娘家的打算时, 就帮着传个口信, 让顾大河来城里一趟。
顾二丫答应了,但是顾二丫同时也说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几天准不准备回去。
不过反正距离国庆假期还有段时间,关蓓也不着急。
关蓓按部就班过着自己的日子,除了上课就是写稿子。
齐家住在大杂院里,下班之后回家写稿,经常会被院子里的各种声响打扰,再加上这段时间齐成瑾很忙。
她回家看到的不是方小草就是王霞,也没什么意思。
关蓓索性在下班之后,留在学校里加班写稿。
有两篇稿子的成功,关蓓现在对于写稿子也是得心应手。
之前关蓓也没有订报纸的习惯,但是自从开始写稿之后,关蓓就开始额外关注报纸,就连不怎么畅销的农业报,关蓓都订阅了一份,美曰其名拓展思维。
关蓓最近卡着时间从学校回家,基本上到家洗完手就能吃饭,一切都刚好完美。
方小草今天做了番茄炒蛋还有面条,每个人吃得头也不抬。
但是方小草的心情却不算好。
她之前想要齐成玉和关蓓之间拉近关系,所以挑了周日和关蓓一起去医院看齐成玉,结果刚出门遇上拦路虎,两人没去成。
方小草自己就今天去了,但是到了市中心的医院后,却发现齐成玉根本没在。
医院的人告诉方小草,市中心医院根本没有一个叫齐成玉的实习护士。
方小草还去了齐成玉的学校,想要看看齐成玉是不是在学校学习。
但是今天不是周日,学校不允许外来人士进入学校,方小草只能先回家。
“你说成玉不在中心医院实习,能在哪里啊?”实习的时候去市中心的医院,是齐成玉一早就决定好的。
齐成玉在班级里的成绩名列前茅,所以在实习上也有优先选择权,市中心的医院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妈,你说成玉会不会就在咱么附近的轧钢厂医院实习?”关蓓之前和陈美云去医院看病,有疑似见到齐成玉。
但当时没有同方小草细说。
但是现在齐成玉没有在市中心的医院,在轧钢厂医院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方小草神色微动,但是很快又摇头,“按理说不能吧,轧钢厂这个医院虽然不错,但是也不能和市中心的那个医院比。”
“而且成玉要是在轧钢厂的医院实习,距离家这么近,她早应该回来了。”
关蓓没说话,瞥了齐成瑾一眼。
“那等我有时间再去轧钢厂医院看看。”方小草很重视王霞这一胎,但凡王霞有个不舒服的地方,方小草便要带着王霞上医院看看。
但就算是这样,都一直没有在轧钢厂医院见过齐成玉。
方小草直觉齐成玉应该不在轧钢厂的医院,但关蓓都这么说了,她没必要反驳关蓓的话,索性应下来。
这会儿吃饭的时间其实还早,只不过天气阴沉,有厚重的乌云在天上飘着,天色昏暗。
只不过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温度降下来之后很凉快。
一家子索性都不凑在桌边吃饭了,各自端着碗,搬着小板凳坐在屋檐下吃饭。
能吹到凉风,等一会儿下雨的时候,也不会淋雨,绝佳的吃饭观景地。
不止齐家这么干,吴老太太一家今天也短暂地没有吵架,而是直接把饭桌摆在了外面,一家子围着饭桌吃饭。
后院的石老头看到前院这么热闹,也马不停蹄地端着自己的饭碗参与进来。
不过吴老头不愧是高退休金的人,数它吃的最好,白面馒头,大米粥,还有猪肉。
只是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吴家一家子的工资都不算高,再加上吴老太太特别在意省钱,一家子的饭菜不是咸菜,就是现在最便宜的豆角茄子之类的。
闻到肉味,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
吓得石老头赶紧端着碗跑到齐家这里。
“我过两天就要去相亲了,我问了妇联的同志,那位孙同志也参加。”石老头的心情很好,即便齐家没人欢迎他,他仍旧自来熟地参与进来。
说完又瞥向关蓓,“说起来还要谢谢关蓓,要不是关蓓成为这个培训班的老师,我也没有机会认识孙同志。”
关蓓面条都不吃了,赶紧找齐成瑾换了个位置,坐到距离石老头最远的地方。
眉头皱起,她不知道石老头是怎么认识孙大娘的,但是她敢确保自己肯定没有相互介绍过。
要是厂子里真铁心将石老头和孙大娘凑成一对,对孙大娘来说简直就是噩耗中的噩耗。
石老头虽然是工
依譁
人阶级出身,但是那对老婆的抠门劲儿,简直比资本家还像资本家。
要不是不太尊重,关蓓都想问问,当初石老头的老婆去世的早,是不是也跟石老头这种性子有关系。
关蓓看不得石老头的笑脸,翻了个白眼后,默默低头吃饭。
但随后又想到孙大娘,突然觉得要是俩人真成了,受罪的说不定还是石老头呢。
毕竟关蓓的这个扫盲班的第一批学员,属于妇联认定的,职工家属中有名的刺头。
关蓓虽然对孙大娘印象不错,觉得孙大娘一直都很配合自己的工作,结课考试的时候,成绩也很好。
但是能被妇联认定成为第一批学员,孙大娘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只是暂时没有被关蓓发觉。
不同于关蓓对石老头的单纯厌烦,方小草和齐建设在讨厌石老头的基础上,也是真的希望石老头能够不再折腾,找个人做伴儿。
毕竟一个人住,日子真的挺难熬的。
石老头正畅想自己未来畅想的热烈。
大门口又有人走进来了。
是赵翠花和林城母子两个人。
林城黑着脸,一言不发走在前面。
赵翠花稍稍落后,嘴里一直絮絮叨叨的,并且声音不小。
“你可别说刚刚那女的是你领导了,我以前都问过,你们邮局的女领导少得可怜,就算是女领导,也是管打电话的,不是管你这种送信的。”
“别以为你娘我是乡下来的,就什么都不懂,什么话都能骗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你是我生的,还是我养大的,你屁股一抬,我都知道你里面藏着什么屎尿屁,赶紧和我交代清楚,要不然你今晚就别睡觉。”
赵翠花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去抓林城的手,但是被林城一把甩开。
但是在真正走进院子大门,发现大家都在院里吃饭,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林城的动作突兀顿住。
气急败坏地扯过赵翠花的手,“您是我亲娘,败坏我名声对您有什么好处吗?”
“还是您也想进革委会看看?”林城一边说着一边抓着赵翠花的手往房间里走。
“我明天就送您回去,美丽最近都住在娘家,有她亲妈照顾,这里不需要你。”林城气急败坏,觉得自己之前给赵翠花写那封信简直是错误之中的错误。今天还在路上被他妈遇到,明天自己还要去道歉。
林城只想想就心累到不行。
但是赵翠花哪有那么容易回去,“我不去,我不回,我手上有介绍信,就算你把我送回去,我还能自己回来。”
赵翠花同大队长的关系不错,还是本家,再加上林城是亲儿子,亲儿子接母亲去城里养老,这是孝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大队长根本没有规定时间。
只要赵翠花一直将介绍信握在手里,就一直都可以住在城里。
而且赵翠花最初不喜欢来林城这里,是不喜欢李美丽,但是现在李美丽又不在,她能在林城这里做主,又比家里过的日子好多了,她为什么要回去?
这么想着,赵翠花又瞪了林城一眼,决定之后上下班的时候好好盯着林城,不能让林城犯错。
林城虽然一直解释说,那个女的是自己的领导,自己只是和领导说几句话,但是正常人说话,哪里会连手快要牵上了。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赵翠花想想就觉得不安全。
早前林城被爪进革委会这件事情,赵翠花并不知道,是在大杂院住了一段时间后,才从邻居嘴里拼凑出原有的情况。
得知李美丽的工作已经丢了后,她还趁着林城不在的时候,去林城工作的邮局问了。
林城虽然没有丢工作,但是工资被降成了最低等级的,一个月十几块钱,和之前的工资可以说天差地别。
所以赵翠花才想盯着林城,让林城不要继续犯错被革委会抓住尾巴,省的连最后的十几块钱都保不住,最后跟着她回家种地拿工分。
但是赵翠花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儿子和一个年纪大的女人拉拉扯扯,自己追问两句,儿子还很不耐烦。
两人在房间里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院子里原本吃饭的众人,全都竖起耳朵,将母子的争吵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其中数王霞的表情最激动,她之前就遇到过林城和那个女人走在一起,觉得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没想到这次林城直接被亲妈看到了。
只是可惜林城一直没说明白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但越是这样,越证明两人之间有不小的猫腻。
赵翠花和林城的争吵陷入尾声的时候,关蓓打了个哈欠。
她的经期大概就是这几天,最近她经常觉得疲惫,今天尤其严重。
所以在睡觉前,关蓓就做好了准备,提前准备上了草纸和月事带。
齐成瑾将关蓓抱在怀中,掌心的热度一直源源不断传入关蓓的身上。
关蓓觉得舒心极了。
她结婚后,除了第一次的时候有点痛不欲生。
之后或许是因为天气暖和,齐成瑾也一直陪在身边提供温暖,之后关蓓没再疼过。
因为睡得太好,关蓓只觉得自己模模糊糊似乎是在做梦,但是睁眼醒来的时候,根本记不住这些梦。
但这样也说明了没什么要紧事发生。
因此这次经期来临,关蓓也十分放松,躺床上不久就睡着了。
但是睡到半夜,关蓓的眉头不知不觉皱起来。
她再一次做梦了。
梦里关蓓准备和齐成瑾一起去顾家村找顾大河,但是临出发前,齐成瑾却突然被厂子找了回去。
说是厂子领导要求保卫科的所有人都回去开会。
因此关蓓便找上了顾二丫,和顾二丫一起骑车回顾家村。
顾二丫已经清楚关蓓和顾大河之间的关系,因此将关蓓送到顾大河家里之后,自己便回了娘家看她爸妈。
关蓓这次是来谈生意的,并且这笔生意很有可能不小。
顾大河和顾爷爷商量完,又赶紧带着关蓓去找大队长和书记。
这是对他们整个大队都有益的事情,和轧钢厂合作,能给他们大队带来不小的收益,所有人都很重视。
因此大队长在听闻关蓓的来意之后,赶紧让人将家里一只已经不下蛋的母鸡杀了,用来款待关蓓。
饭桌上几人坐在一起,说起应该怎么合作,什么时候和轧钢厂的领导见一面,询问顾大河现在有多少只兔子,大队里算上鸡鸭鱼还有猪,能有多少肉。
一伙儿说得热火朝天,关蓓参与其中不一会儿就渴了。
端起手边的水杯就喝水。
关蓓没在大队长家里久留,吃过饭后就准备去找顾二丫。
顾大河本来准备送关蓓去顾二丫家里,但是走在路上,被人喊住,说是顾爷爷摔了一跤,让顾大河赶紧去看看。
两人距离顾二丫家里已经不远了,关蓓已经看到了顾二丫的房子,催着顾大河离开后,自己加快速度回顾二丫家里。
但是突然间那个寡妇的儿子,出现了,拦住了关蓓的去路。
与此同时关蓓开始觉得浑身无力,有点站不住脚。
她想要大声喊,将顾二丫喊出来,但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寡妇的儿子将关蓓绑在了自己家里,坐在旁边等着关蓓醒来。
一点点同关蓓讲自己的安排。
从很早之前,寡妇的儿子就注意到了关蓓。
以前顾老二去城里找关蓓麻烦的时候,寡妇的儿子曾经跟在顾老二身后去了,当时的关蓓虽然青涩,但是在容貌上已经很出色了。
因此他一眼就记住了关蓓的样子,但是关蓓距离自己太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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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敢经常偷偷去城里。
直到在顾家村遇到了关蓓,关蓓和几年前相比,出落得更加出色,因此他心中的想法就更多。
关蓓第二次来顾家村的时候,他就想动手,甚至还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他妈,想要他妈帮他。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一直到这次关蓓和顾二丫结伴回来,从看到关蓓回村,他就开始计划起来。
不,准确地说从关蓓上次回顾家村,他就开始行动了。
他找隔壁大队的中医开了很多安神的药方,没有将这些东西熬煮成药汁,反而一点点磨成粉末,等待着自己的机会。
而关蓓在大队长家里吃饭,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顾大河一家对他严防死守,他绝对不可能在顾大河家里得手,但是大队长家里不一样。
他和大队长家里人不算太熟,但是毕竟都是一个大队的,对他没有太多防备。
所以他轻而易举将自己放了药的水,送到了关蓓那里。
一直跟着关蓓,等待药效发作。
而他的妈妈,则是帮着他传递假消息,告诉顾大河,顾爷爷遇到了问题,让路上只剩下关蓓一个人。
所以他轻而易举,将关蓓绑了起来。
“今天之后,你就会变成阴沟里的老鼠。”
“你只能听我的。”
关蓓惊叫一声,被梦境惊醒。
齐成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将房间里灯打开,对上关蓓惨白的脸。
齐成瑾重新将关蓓搂在怀中,轻轻拍着,“不怕,不怕,全都是梦,不是真的。”
关蓓在齐成瑾的一声声安抚中,逐渐冷静下来,接过齐成瑾递过来的热水,小口小口喝着。
“梦到什么了?这么害怕?”齐成瑾一直注意着关蓓的神色,看关蓓逐渐冷静,才终于说起了梦境。
“我梦到有人对我图谋不轨。”关蓓的情绪稳定下来,理智回归,一时间想起了很多事情。
但是这些事情,她没有办法对齐成瑾说。
至少现在不可能说。
“你来月事的时候容易做梦?”齐成瑾将关蓓手中已经空了的杯子放回桌子上,试探地说起这件事情。
这是结婚后,关蓓的第二个噩梦,都是在月事来的时候。
而之前关蓓觉得自己没做梦,或者压根没记住梦境的时候,齐成瑾也能察觉到关蓓做梦。
“确实如此,已经好几年了。”关蓓惊讶于齐成瑾的敏锐,但这并没有什么好瞒着的。
“等过两天,我们去看看医生,找个老中医看看。”齐成瑾的眉头微微皱起,月事本来就让人身体不舒服,如果关蓓经常在这几天做噩梦,休息不好,身体肯定也会有更大的亏损。
这些都是齐成瑾以前的道听途说,去找个医生看看最合适不过。
关蓓重新躺下,靠在齐成瑾的肩膀上闭眼,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丝毫睡意。
一直在回想这一次的梦境,还有结婚之前的梦境。
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如果她没有梦境的预警,没有提前相亲着急结婚,那么她肯定就会下乡。
关中华和陈美云肯定不会舍得她距离自己太远。
再加上又在城里遇到了顾大河,所以便找人托关系,将她的下乡名单定在了顾家村。
虽然顾老二的存在让人厌烦不已,但是别的顾家人还是正常的。
而且留在顾家村,陈美云和关中华有空的时候,也会经常去看她。
下乡之后,关蓓肯定会对顾老二一家子提高警惕,所以寡妇和寡妇的那个儿子可能连着折腾了好多次关蓓,都没能得手。
然后最后阴差阳错下药,让关蓓和一个穷知青在一起,再然后关蓓就因为难产而去世了。
关蓓睁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只要一想到这些,她的胸腔中就有一股怒火。
这些虽然只是她的猜测,但是关蓓已经认定,肯定是对方动的手。
如果她从一开始得到财务科科长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去顾家村和顾大河说这件事,说不定自己已经被寡妇的儿子得手了。
毕竟那安神的迷药,是那人早已经准备好的。
如果关蓓没有做这个梦,到那天照旧去顾家村,虽然会有警惕心,但是也只会像梦境中那样,有点但不高。
关蓓脑子乱哄哄的,但是只有一个想法是最清楚的。
她绝对不会让这母子两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