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师傅的来信!身份神秘的……
顾随慌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关月走回木屋的。
他抱着关月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脑子懵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嗷呜~嗷呜~”
狗剩急得叫了两声, 又用爪子去薅顾随的腿。
顾随醒过来:“对, 要检查她身体。”
他抱着关月进屋, 轻轻地把她放在靠窗的床榻上。
打开窗, 窗外的阳光跑进来, 更衬的关月脸色苍白,和她以往红润健康的样子大不相同。
顾随屏住呼吸,手指微微颤抖, 放到她鼻子下面,感觉到她活着的证据, 他才松了口气。
顾随长舒一口气,在旁边坐下。此刻关月一头冷汗,发丝沾在脸上,难受地蹙眉。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为什么刚才他看到的场景如此魔幻,她刚才是在用树藤拉住掉落的悬崖吗?
简直太荒谬了,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的目光落在关月的手腕上, 刚才那不断缠绕山上的巨树,却无力拉扯掉落的巨石,一根根崩断的树藤就长这样?
黑漆漆的,还有点光泽,就像个手镯一样圈在关月的手上,尾端还有两片嫩绿的小叶子,他没记错的话,以前叶子是墨绿色的, 现在怎么变成蔫嗒嗒的嫩绿色?
他试探着摸了一下,这究竟是假的,还是真的叶子?
他不知道。
关月头疼得要爆炸,难受地动了一下,顾随站起来:“关月,你醒了?”
关月并没有醒。
而此刻,悬崖下的清溪村,在家里干活的人,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得赶紧从屋里跑出来。
而在外面的人,是眼睁睁地看着悬崖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掉下来。
几十米高,听着高得不得了,那么大一块巨石掉下去,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悬崖下面的打石场还有那么多人呢!
李达也在打石场打石头,说要给她弄一间洗澡的房子起来。
此刻,林海音怕得全身颤抖,哆嗦着往悬崖底下跑,她一连摔倒几次,又爬起来。
张翠花拉着她:“别怕,李达那傻小子命大,不会有事。”
身边不断有人哭着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我的老天爷,这可怎么得了哦。”
“大娃,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娘找你来了!”
“东子他爹……”
“二狗子啊……”
悲痛的哭喊声,就像一声声丧钟,越接近打石场,哭声就越响亮。
林海音站在那儿,不敢再往前一步。
难道她真是丧门星?谁挨着她就要倒霉,以前是她妈,现在是李达那个傻男人。
老天爷,你是不是见不得我过两天好日子?
林海音难过的站不住身体,蹲下身,哭得要背过气去。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她:“海音,你怎么了?你哪里难受?”
林海音听到李达的声音,抬眼看他,看到他脸上的汗水,脸颊那个鲜红的伤口,放声大哭。
李达再傻此刻也明白了林海音对他的心意,她真的是喜欢他,没有因为他是农村人就看不上他,为他活着感到高兴。
李达眼眶都红了,他抱着林海音:“没事了,没事了,这不好好的嘛。”
林海音歇斯底里地哭,就像坠落深海的人,身体里最后一丝氧气都用完了,窒息淹死的瞬间,突然被一只手捞起来。
在场号啕大哭的人,他们都在庆幸劫后余生,却不知道,关键时刻,捞了他们一把的人是谁。
最后,功劳落到刚修好没多长时间的山神庙身上。
当时听到悬崖上面的异响,打石场四周都被他们打好的石头拦住了去路,他们根本来不及跑出去,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垮塌的悬崖突然停了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给他们争取到逃生的时间,要不然,大家都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肯定是山神婆婆显灵。”
“对,要不然那么大块石头怎么一直掉不下来。”
李达兴高采烈地附和了一声:“回头村里杀了年猪,一定要炖一锅肉去山神庙拜一拜。”
林海音无心顾及别人说了什么,她只心疼他脸上的伤口:“这怎么弄的?”
李达摸了一下脸颊:“掉下来的碎石划伤的,小事情。”
林海音一巴掌拍他手臂上:“都流血了。”
张翠花笑着道:“海音别管他,你也累了一回,我们回去歇一歇。”
经此一遭,张翠花对林海音更喜欢了。
这姑娘是真喜欢她儿子!
顾随安顿好关月,把关月放在屋里的药都装上,小跑下山,原来以为现场会十分惨烈,没想到大家都没受伤。
杨国柱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哟,这是关月给的。”
李桃接嘴:“关月就是嘴硬心软,看看,害怕我们出事儿,让顾随送这么多药下来。”
顾随看到大家没事,也放心了,转身要走。
杨国柱拦住不让,至少让他把手里的东西留下。
顾随心里还记挂着山上的关月,没跟杨国柱多说,直接把药箱子都给他,他转身上山了。
山下的热闹他无心参与,他中午饭都没吃,就这样傻呆呆地守在关月身边一个下午,关月却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要不是他检查了几次,确定关月是活着的,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狗剩,你守着她,我去厨房做饭。”
都已经傍晚了,关月需要吃东西。
“嗷~”
木屋前的大树都被尽数拉倒了,原来院子上空的枝丫被清除,放眼望去,四周都更空旷了。
顾随从前头下山,悬崖处,前面的巨石垮塌下去,从大青山延伸出去的悬崖只剩下了一半。
地上,大树的枝干上,还缠着崩断了的树藤,顾随蹲下身,细细查看,和关月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顾随站在那儿,望着漫天彩霞,好像魔幻世界在对他开启。
山下的人在庆祝劫后余生,顾随这几天都在山上照顾关月,关月这一昏迷都已经三天了。要不是顾随专业知识过硬,他都要忍不住把关月送到医院去了。
顾随这三天没下山,但因为现在农闲不需要干活,再加上顾随一个人住在知青点,他没下山,没回去住也没人知道。
这几天也没有人上山,更不知道木屋前面的大树,尽数倒了。
这三天,顾随拿着斧子把周围收拾了一遍,好歹让院子四周看起来没那么脏乱。
至于那些倒下的树,他都砍成一段一段地摆在那里,放着以后当柴火烧。就是树干太大太重,他搬不动,只能在原地放着。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顾随穿着一件单衣,热出一身汗。
狗剩跑出来,围着顾随转了一圈,咬着他的裤腿,把他往屋里拖。
顾随反应过来,他扔下斧子,大步往上面跑:“关月醒了?”
一连躺了三天,关月睁开眼睛,正午的阳光有点刺眼。
她闭上眼睛,回忆片刻。
又听到狗剩的叫声,和顾随的声音,看来是顾随把她抱回来的。
那么,他是不是也发现了她的秘密?
那一瞬间,关月心里起了杀心。
但是,看到顾随激动地跑进来时,刚冒头的那点念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关月松开捏紧的手,脸色还有点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看起来特别脆弱。
关月舔了一下唇:“我肚子好饿。”
“三天没怎么吃东西,怎么会不饿。我熬了米粥,你先起来吃一点。”
她垂下眼眸,原来她已经昏迷三天了,这三天都是她在照顾她吗?
关月捂住空空的肚子:“我想吃肉。”
“现在还不能吃,你缓两天。”
顾随去做饭,关月起身,慢慢悠悠地走出房间,外面阳光直射,她眯眼,有点不习惯。
她这才打量周围的环境,四周的大树都倒了,遮挡少了,阳光可不就大了嘛。
顾随不经意地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一点都不惊讶。
顾随:“在屋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关月信步走到院子大门口,回头跟顾随说:“在外面吃。”
“好。”
顾随去厨房端饭,关月发现被小黑拉倒的大树,好多被砍成一截一截的。估计是顾随干的。
关月吃饭时,问顾随:“山下情况怎么样?”
她对清溪村的人没什么感情,但是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死,那时候她都没过脑子,就动手了。
虽然她昏迷了三天,也不后悔当时的选择。
“因为你……悬崖下面的打石场没有伤亡,村里人都说是山神婆婆保佑,这些天都忙着给山神庙上供,没人上山来,也没有人发现咱们这里的大树都倒了。”
顾随说话说的很有技巧,他话没说透,关月却明白了。
此刻,她在犹豫,要不要跟顾随说她的异能。
顾随看到她垂眸沉思,身体往前一靠,双手放在桌上,等待着她思考的结果。
半晌,关月吃完一碗饭,把碗往前一推:“我还要。”
顾随无可奈何地笑了,站起来:“我再去给你打一碗。”
“嗯,好呀。”
她既然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
关月醒了,她特别了解自己的身体,保证自己身体除了有点虚弱之外,肯定没有问题。
顾随不信,坚持要检查一遍。
顾随把着关月的手腕,关月问他:“怎么样?”
顾随松开她的手:“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他心里的担心无法放下,他不知道,她这样特别的身体,究竟会不会有些和常人不一样的问题。
关月借口要午休,打发走顾随。她要去深山,她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检查自己的异能。
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
她站在原地往后看。
过了一会儿,刚才已经下山的顾随,又走回来了。
顾随皱眉,语气还很凶:“说好的午休呢?你真以为自己身体好得很?”
被顾随凶了一句,关月突然笑了,和她以往的笑容不一样,此刻的笑容,笑得特别真,特别甜。
“顾随,你好像我爸爸哦!”
好久好久之前,她中午不睡午觉偷跑出去玩,被爸爸逮到,总是要凶她一句,说她不爱惜身体,不睡午觉肯定长不高。
顾随也愣了,认识这么久,这是关月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家人。
“所以,你现在睡不睡午觉?”
关月笑容灿烂:“我睡!”
顾随怕她阳奉阴违,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干脆在外面守着她,烧了一个火堆,一边煮茶一边看书。
关月躺在屋里,她动了一下手指头,小黑蔫哒哒地扭着细腰,可怜巴巴地蹭关月的脸。
关月捏着小黑看,两片墨绿的叶子颜色都变成嫩绿色了。跟她一样,异能使用过度,没有得到补充的原因。
关月小声嘀咕:“我也不多,给你一点点哦。”
两片叶子高兴地扭起来,转着圈地高兴。
关月嘴角微微翘起,输给它一点点异能,肉眼可见的,嫩绿色的叶子一点点加深,直到变成深绿色。
关月停下手,打了个哈欠,靠着枕头睡着了。
顾随突然想到窗户是开着的,害怕她吹了冷风受凉感冒,他静悄悄进去关窗。
感觉到有人靠近,刚才还在妖娆起舞的铁线藤,迅速地缠到关月手腕上装死。
关月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顾随关上窗就出去了。
顾随沉思,关月的警惕性很强,还有,她手腕上的那两片叶子,颜色是不是又变了?
关月这一次大伤元气,但是没伤到根本,好像因为她透支了异能,她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又升级了。她催生植物的时候,比以前更快更迅速。
顾随花了好几天把那天拉倒的大树砍成一截儿一截儿的,还放在原地。关月身体好的差不多之后,直接把所有的木材弄成适合烧的柴火,一捆一捆地堆成一座小山。
院子前面一下少了好些大树,站在对面小青山,都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木屋这边。关月不喜欢,又催生了一些大树,把院子都围起来。
顾随第二天早上来山上,看到那一片一片的大树,伸手拍了一下,树皮上还有湿漉漉的露珠。
他简直想敲开关月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一点防备都没有?
顾随就是想装自己没看见,也不可能眼瞎到看不到那么大的树。
而且,那里堆得跟小山一样的柴火是怎么回事?还都劈好了?难道昨晚上就他一个人睡觉,清溪村的人都来山上帮她劈柴了?
关月没有看到顾随内心的纠结,她盘腿坐在躺椅上,抱着狗剩一个劲儿地揉。
关月:“快点做饭,我饿了!”
狗剩儿配合地嗷呜了一声。
顾随无奈地摇摇头:“来了!”
山上除了多出来的那一大堆柴火之外,其他都一切照旧。
关月小年的时候去了一趟县城,主要是去看看蔡叔,顺便给他做针灸。
蔡婶子看到关月,高兴得很:“关月来了?来了就别着急回去,多住两天,让你嫂子带着你去看看电影什么的,你们年轻人喜欢那个。等到过完年再回去。”
蔡婶子说的嫂子,是她的儿媳妇。
关月笑眯眯道:“谢谢婶子,村里明天杀年猪,我要回去吃杀猪菜,下午就走。今天来看看蔡叔,顺便给他做个针灸。”
“哈哈哈,杀年猪好啊。说起来还是你心疼你蔡叔,上次你给他针灸之后,他一直吃药调理,腿脚好多了,今年冬天都没怎么喊疼。”
关月点点头:“今天加固一下,以后就断根了。”
蔡婶子喜得不得了:“那他可不得高兴得飞起来。”
关月一本正经道:“我本事有限,可不能让蔡叔飞起来。”
蔡婶子哈哈大笑。
蔡国福下班回家吃饭,看到关月,把她叫到屋里:“你来得刚好,我有事跟你说。”
蔡国福脸色严肃,关月问道:“怎么了?”
蔡国福叹了一口气:“关于你师傅的事。你师傅辗转好多人送了信回来,你看看吧。”
一封信递到关月手里,关月拆看一看,开头就是月月呀,我是你师傅……
关月抿嘴一笑,继续看下去。
去年她师傅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乱了起来,他们全家人直接从上海去了香港。他师傅原本不想去的,但是师傅的大哥当时和闯进家里的人起冲突身受重伤,伤了心肺,以后要一直调养,离不了医生,他不放心,就跟着一起走了。
信的结尾,师傅还嘱咐她好好吃饭。不会做饭就花钱请人做,或者进城去蔡家那里蹭吃蹭喝。等那边情况好转,他回头来接她。还让她好好学习,不要浪费她的天赋。最重要的是,不要认其他人当师傅,否则,他会很伤心!
看到这里,关月笑了起来。
关月问蔡国福:“蔡叔,能帮我给师傅送封信过去吗?”
蔡国福点点头:“能送,走暗道。”
“东西也能送了哦?”
“小件东西能送,大件的东西就不成了。而且要尽快,送信的那个人休息一两天就要走。”
关月点点头:“您先去帮我说一声,我明天再来一趟。”
“好。”
关月说:“本来今天打算给您做针灸的,看来要等明天了。
“我这个随时都能做,不着急。”
关月在蔡家吃了中午饭之后就回家了。
既然是跟人起冲突伤了心肺,当初应该是外伤导致的,关月脑子里有几个养心肺的药方,只是药方里面好些都不是常用药,她需要回家找找种子。
顾随现在已经习惯了没事儿就在山上烤火、看书什么的。他以为关月要晚上才能回来,没想到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关月:“缺了一味药,我回来拿,明天再进城。”
顾随:“那明天村里的杀猪菜你又吃不上了。”
前天李桃带着她新出炉的嫂子林海音上山,代表清溪村邀请关月明天去吃杀猪菜。还有,李达和林海音已经领证了,明天杀年猪正好请客吃饭。
关月好奇这个时代的结婚是什么样的,当时就答应了。
关月:“去不了,有更重要的事情。”
现在时间还早,关月背上背篼去深山,找了个山谷,一把种子撒下去,一茬一茬地催生草药。
等关月出来,背篼里装着刚挖出来的草药,棵棵都长得那么标准、肥硕,这样品质的草药,关月在哪里找到的?
顾随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我去前面散散步。”
关月诧异,这山上这宽的地方还不够你溜达?
直到看到顾随走到前面上山的那个路口处,就停下来不走了,关月笑了起来。
他这个人真奇怪,明明知道她的秘密,却什么都不问,平时行事又透露出在意。他也不想想,她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这么近的位置,山下有人上来,她怎么会不知道?
关月不管顾随,专心处理药材,等到夕阳西下,桌子上一边放着一大堆药渣子,另外一边放着六瓶药。
关月在药瓶子上贴上标签,三瓶清肺丸,三瓶养心丸。
顾随走过来,拿起药瓶子看:“这个药瓶子和家里其他药瓶子不一样。”
关月应了一声,把六瓶药装好收起来。
这个药瓶子是她特意做的,上面还有她留下的标记,标记和药瓶子的木纹相融合,浑然一体,除了师傅之外没人能认出来。
她这也是特意留了一手,万一被人使坏偷换掉了呢?
药丸并不是其他东西,还是稳当点好。
第二天关月一早进城。
李桃知道关月有事进城了,有点失望。
顾随拿出一块红布给李桃:“这是关月送给你哥和嫂子的贺礼。”
红布也是以前的病人送的,关月根本用不上,就顺手转送给他们了。
张翠花喜滋滋地摸着红布:“哟,这是好布呀。”
张翠花展开布比划了一下:“这么宽的布,能够做一套衣裳了。”
“谁家穿红裤子呀?”
“那做两件衣裳。”
除了结婚这一天之外,林海音绝对不会穿红衣裳,她直接说:“娘,我自己有红衣裳,我用不上,您留着给桃子用。”
“这怎么行,人家说好是送给你的。”张翠花心里有数,该是谁就是谁的,事情办清楚,一家人才不容易闹矛盾。
林海音用全身力量在拒绝:“娘,我真不要,我那里有两箱子衣服呢,不缺衣裳穿。”
“真不要?”
“真不要!”
“那好,留着给桃子。”
李桃羞红了脸躲开了,林海音挽着张翠花的胳膊,婆媳俩还商量怎么裁剪,做什么样式。
李桃跺脚:“嫂子,今天是你和大哥结婚。”
“知道了,知道了。”林海音无所谓地摆摆手。
张翠花是个护短的人,加上和林海音对脾气,两人关系处得跟亲闺女也没什么两样了。
再有,李达是个爱护老婆的男人,李桃这个小姑子也不作妖,林海音这个日子过得相当畅快。
她把李家当自己家,就算今天才办结婚宴席,她心里也没有其他新娘子那种忐忑不安。
她和李达都这么熟了,早没有新嫁娘的羞涩。
顾随笑了笑,跟李达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这时候,关月已经到县城了,她拿出六瓶药和一封信。
蔡国福羡慕呀,有这样的徒弟惦记着,这个师傅当得值。
蔡婶子去屋里拿了一个灰扑扑的木盒子出来,把药瓶子和信放进去锁上。
“快给人送去,别耽误了。”蔡婶子把木盒子交给儿子。
“好呢,娘,我现在就去。”蔡志明转身就走。
关月对蔡国福说:“蔡叔,您今天上午不忙吧?不忙我们就把针灸做了。”
蔡国福呵呵一笑:“正等着你说呢。”
知道关月今天上午要来,他特意把上午的时间留出来。别跟上次似的,就中午那么一会儿,留针的时间都不够。
今天太阳好,关月也没让他在院子里扎针。冬天的风大,万一身体着凉了,怕不是得不偿失。
异能通过银针在奇经八脉里流窜,蔡国福觉得身上暖融融的,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这次,不仅是治了他的腿,还对他全身都进行了保养。
也是上次邓为民给她的启发,针灸可以有病治病,也可以没病保养嘛。别人不一定做得到,但她身有异能,她不仅做得到,还做得特别好。
蔡国福睡了,关月没事儿干,蔡婶子从厨房的砖头底下翻出两本旧的掉页的书,拿给她。
蔡婶子:“你蔡叔藏起来的,你看看,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好,谢谢婶子。”
关月坐在院子里看书,她看书看得快,快得就跟胡乱翻一翻似的,等蔡志明回来,关月已经看完了,拿去让蔡婶子收起来。
蔡婶子问:“你看完了?”
“看完了。”不仅看完了,她还都记下来了。
蔡婶子疑惑地收起书。
这时候,时间差不多了,关月去取针。屋里,蔡国福脸色红润,呼吸平稳,睡得真香。
蔡志明笑着道:“怪不得以前徐叔跟我爸夸你有天分呢?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这针灸你才学多久,就这么厉害了。”
关月一本正经地反驳:“谁说的,我做饭学了这么久,也就是能煮汤煮面的水平。”
蔡志明噗嗤笑了:“没事儿,以后找个会做饭的对象。”
蔡国福被蔡志明吵醒了,他看了一眼胳膊:“哟,都取针了,我睡了这么久?”
蔡婶子在外面喊:“既然醒了就出来吃午饭吧。”
“来了。”
这是关月年前最后一次来城里,蔡家给她准备了过年的东西,一大块肉,一包糖果,还有一个热水壶。
另外,还有蔡婶子给关月做的一身淡青色的春装。
吃了午饭关月要走,蔡婶子把东西都装在背篼里面,让她都带上。
蔡婶子:“本来想给你做一套冬衣的,结果没买到新棉花。想到你也不缺冬天的衣裳穿,就给你做一套春装吧,当是我给的年礼,也谢谢你给你蔡叔治病,让他今年身体这么爽利。”
关月笑了笑:“蔡婶子不要这么客气。”
“要的!得了好就要记得,有来有往才是正理。就好比一对夫妻,两口子都往家里存钱,这个家才会越来越富裕。要是一个人往里面存,另外一个人不存,甚至还取出来挥霍,这个家迟早要完。人情来往差不多也是这样。”
关月点点头,她明白,这是蔡婶子看她身边没有长辈,故意教她的。
蔡志明要送她到车站,关月拒绝了,她还要去买点东西。
她转了一圈,没想到要买什么东西,就选了两条花花绿绿的毛巾。一条自己用,一条给顾随。
就算是跟着蔡婶子现学现用,谢谢顾随的照顾。
说起来,他也不吃亏,这大半年,他从她这里拿了不少药。
关月拿着毛巾,嫌弃地直接扔背篼里,这个毛巾生产工艺,她真是看不上。
一路回到清溪村,已经是半下午了,杀猪宴,以及李达和林海音的婚宴早已经结束了。
空气里面,还飘着一点点酒肉结合在一起特有的香味。
有酒有肉,日子丰足的味道。
顾随此刻不在山上,关月放下东西去深山,她站在那高高的猪圈上面看,下面她养的大肥猪已经可以吃肉了吧。
顾随晚上收到关月送的大红大紫的毛巾,这是送给他的?
关月双手抱胸,斜了他一眼:“这还是我在百货大楼选出来相对比较好的。”
顾随憋住笑:“行,谢谢你。”
关月哼哼一声:“你会杀猪吗?我也要杀年猪,吃杀猪菜。”
顾随几乎都要把关月养了头猪的事情忘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既没有见过猪,也没有听关月提过养猪的一字半句,他都以为小猪崽儿养死了。
关月得意:“没有死哦,我天天喂它吃红薯,现在长得可肥壮了。”
“能带我去看看?”
关月点头:“去看呗。”
关月怕有味道,养猪的地方离她住的树屋还有一段距离,她带顾随过去,顾随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大本营。
顾随跟着关月走了两个多小时都没到地方,顾随好奇,猪养在深山里,路这么远,每天喂猪不累?还有,深山里面还有其他动物,不怕猪崽儿被祸害了?
顾随看到那几米高的猪栏,他明白了。
关月:“猪就在里面。”
昨晚上她把上面的围栏弄掉了一些,要是看到之前的围栏,顾随会更加震惊。
顾随知道关月有些奇特的能力,不过,这姑娘是不是太不拿他当外人了?
这么高的围栏是她一个姑娘能办到的吗?不怕他多想?
关月那瞬间明白了他眼神的意思,她耸耸肩,他都知道了,她有什么好隐藏的。
顾随简直为关月大大咧咧的性子操碎了心。
顾随试探着劝了一句:“你,要记得保护自己。”
关月笑了笑:“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保护自己。”
顾随:“不要太信任别人。”
“你是别人吗?”
顾随心里一跳:“总之,你要保护好自己的秘密。”
关月哈哈大笑:“我的秘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以后你记得,不该我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让我看到。”
“比如?”
“比如你修的这个猪圈。”
关月的眼睛特别亮:“你会害我吗?”
“我不会,但是……”
关月打断他的但是:“你不会害我就成了。”
你要真害我,我也不是软柿子!
关月在下面做了一扇门,打开一点点,让顾随看。
顾随伸进去一个头,看到里面那头大肥猪,呵,膘肥体壮!
今天上午村里杀了两头年猪,养了整整一年,看着骨架大,实则身上的肉还没有关月这头猪多。
顾随:“我一个人恐怕不行。”
而且还要把猪从这么远的地方弄到外面去,也是个麻烦事儿。
“没关系,这不是有我嘛。”
顾随当作没听到:“要不这样,明天我把猪赶到外面去,请李家人上来,让他们帮忙一起弄。后面还要腌腊肉、做香肠、收拾猪肠等等,咱们两个人忙不过来。”
“行吧,明天能吃杀猪菜吗?”
顾随笑了:“能!”
关月期待了两次吃杀猪菜都落空了,这次肯定不会让她再失望了。
顾随下山后,关月按照顾随的要求,准备了好多香料,只是辣椒她就催生了半麻袋出来。
至于把猪从深山弄出来,顾随觉得很麻烦的事情,关月直接用藤蔓把猪捆好,拎着猪直接从空中下去。
昨天带着顾随从林子里进山走了两个多小时,关月拎着猪下山,从空中走直路,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李家人第二天上山,看到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大肥猪,就跟看到大美人儿一样。
张翠花两步跑上去:“哎哟,关月你是怎么喂的猪哦,怎么长这么肥。”
关月就说:“用红薯。”
张翠花一拍大腿:“吃这么好,怪不得长这么肥。”
顾随叹气:“你怎么不等我来做?”
关月:“我也可以。”
李家人来了,都不用关月动手,李达和他爹,还有顾随和张翠花,四个人就把猪料理了。
关月想去看杀猪,顾随不让她去,怕吓着她。
关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她会怕杀猪?
顾随:“你带着李桃和林海音准备一下腌腊肉的香料,干辣椒、花椒这些都要弄成粉。”
李桃主动揽活:“这个我会,把辣椒在锅里炒香炒干炒脆,然后用石臼弄成粉就行了。”
关月:“那我来。”
为了做药丸子,家里这些磨粉的工具不少。
三个人分工合作,林海音烧火,李桃负责炒,关月负责弄成粉。
李桃那边炒完最后的花椒,想去给关月帮忙,结果关月都弄好了。
关月接过她手里的花椒:“后面没有了是吗?”
“没有了。”
李桃感叹一句:“你做这个手脚好麻利。”
林海音:“她经常磨药材,弄成药粉,肯定比咱们更熟练。”
关月没有说话,李桃就当她默认了。
那边,猪肉已经分割好了,几个人围着桌子,一边切肉一边聊天,有张翠花和林海音在,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不知道怎么,这种热闹的感觉,有了过年的味道。
关月不禁有些恍惚,好久好久之前,他们家过年也是这样的。
家里只有三个人,但是聚在一起,就感觉特别圆满。
现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
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要好好吃饭,好好活下去。她答应了妈妈的。
关月低落的情绪就那么一瞬,她低着头,连对关月最关注的顾随都没注意到她突然红了的眼眶。
这一天中午,张翠花主厨,李桃和顾随在一旁协助,关月和林海音他们一起围观,她终于吃上了正宗的杀猪菜。
还别说,看着一大盆不太精致,吃起来真香。
李达埋头苦吃:“比咱们昨天吃的杀猪菜香多了!”
“昨天全村那么多人吃饭,肉里面加了那么多菜,都看不到什么油星了,今天的肉多扎实呀!能不香吗?”
关月吃的停不下筷子:“不用客气,喜欢吃就多吃点。”
两大盆菜,连最后的菜汤都被倒了泡饭,这顿饭吃的满意极了。
关月美滋滋地擦嘴,她准备明年也要养猪。
昨天才被蔡婶子说了人情来往,李家人吃了饭要走,关月送了他们一条肉。
张翠花不要,帮一点忙,怎么能又吃又拿。
顾随劝着,张翠花才收下肉。还说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去家里叫人。
新灌的香肠晾了起来,腊肉腌了几天后,也挂了出来。
腊肉香肠慢慢地风干了,瘦肉变得嫣红,肥肉变成晶莹剔透的乳白色,年味越来越浓。
关月这个吃货,已经提前和顾随商量年夜饭吃什么了。
大年二十八那天,家里来了客人,打断了关月的计划。
一点招呼都没打,邓为民带着他的那位病人来了。
军车开到清溪村山谷外面,严正文是被勤务兵抬上山的。
邓为民冲关月笑:“小友,不好意思,大过年的,打扰了。”
关月心里默默点头,你们确实打扰到我了。
18. 第 18 章 关月:又是期待顾随回来……
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抬着人到别人家里, 邓为民原来还自觉自己年纪大,怎么也算得上是关月的长辈,看到关月面无表情的脸时, 脱口而出称呼关月为小友。
顾随也来了, 他站在一旁, 等关月说话。
实际上, 此刻现场有点尴尬, 关月不说话,勤务员也不好意思把人抬进人家里不是?
这时候,连刚才热情给严正文他们带路的杨国柱, 也往后退了一步。
邓为民有点急了:“小友,当初你说过的, 把病人带来你就给治。”
关月:“我有说过?”
邓为民连忙说:“你有。”
“我也没说让你一声招呼不打,大过年的就抬着病人堵我家大门口吧。”
严正文努力撑起上身:“真不好意思,我工作繁忙,也就过年这两天能腾出空来。”
顾随替关月顺毛:“你把年夜饭的菜单写出来,我去准备,肯定能让你吃到大餐。”
关月脸色好看一点了:“我要吃三次你说的火腿汤。”
顾随看了一眼挂在屋檐下的火腿, 刚腌制好才二十天不到, 这个火腿估计吃不了。
要火腿么,严正文有办法,西南山区历来就有腌火腿的习惯,虽然现在生活困难,找一找还是能找到的。
严正文拍着胸口保证,肯定能让她年夜饭吃上火腿。
关月终于肯看严正文一眼,这人看着也没那么讨厌嘛。
严正文这样的人,会看人, 脑子精明,一看关月的态度松动了,立马让其中一个勤务兵赶紧回去找火腿,尽快送过来。
关月转身进屋:“把病人抬进来吧。”
严正文松了一口气躺下,他的腰疼已经让他两晚上睡不着觉了,刚才撑起上半身,已经很勉强。
关月把他们带到她看病的房间。
严正文伤在腰部,现在是冬天,本来气温就低,这么让他脱衣服看病肯定不行。
关月给严正文把脉的时候,严正文的勤务兵赶紧去找火盆。
顾随已经准备好了,叫人去厨房端。
“谢谢顾大夫。”他刚才听村长介绍,这个人姓顾,是下乡的赤脚医生。
“不用客气。”
勤务兵端着火盆进去,关月已经把完脉了。
关月不客气地说:“确定是来看腰病的?明明他身上其他地方也有问题。”
邓为民此刻看着关月,起了考校的心思:“哦,你还看出什么问题了?”
“他胃不好,是不是还有头疼的毛病?他睡不着也不全是腰疼的原因吧?”
听了关月给他下的诊断,严正文简直太服气了,这个小姑娘是个厉害的。
邓为民:“你想怎么治?”
关月刷刷地开出药方,邓为民一看,就皱眉了。
严正文问道:“邓大夫,药方有什么问题?”
“药方没有问题。”
这个药方和关月上次给蔡国福开的药方路数差不多,用药少而精。
关月:“我说过,只要药材好,方子精简对病人更好。”
邓为民点点头:“你说得对!”
火盆已经端进来了,关月转身去拿她的银针:“把衣服脱了,我看看背。”
“不是腰疼吗?”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顾随在一旁看,嘴角翘起,小姑娘气势挺足!
关月不仅气势足,手上也有真功夫,她的手按到患处,她就知道是什么问题,下针的动作迅速且有一种韵律感。
落在邓为民眼里,她浑然已经有了名家的样子。这几个月不见,关月又成长了不少。
落好针后,关月叫人把窗户关上。
关上窗户后,屋里暗下来,也暖和了一些。
关月转身走了,留下一句:“别动他,我一会儿来取针。”
邓为民点点头:“我在这里守着。”
屋里一片昏暗,只有虚掩的门透出一点光,严正文不知道怎么就睡着。
火盆里还没燃烧完全的木炭,间或发出哔啵爆裂的声音,火星子溅到地上,慢慢变成一个灰印儿。
邓为民坐在火盆前烤火,听着严正文绵长的呼吸,心生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有邓为民这个中医大拿在,他对严正文的身体情况十分了解,关月不敢造次。
就算关月想尽快把人送走,但是给严正文治病,还是必须一步一步来,至少要大概符合邓为民的想象。
要是超过他的想象,只怕会对关月的妖孽程度产生怀疑。
但是现在,关月觉得自己已经按部就班了,邓为民还是觉得很神奇。
大年三十上午,这是第三次针灸。
针灸后,邓为民给严正文把脉:“这也好的太快了。”
不能说严正文的身体和三天前一个天一个地那么夸张,但也十分惊人了。
短短三天时间,关月让之前被抬着上山的严正文,现在能慢慢走着上山。
关月不允许他们住山上,这几天他们都住在山下知青点,和顾随住一起。
严正文露出舒心的笑容:“前天晚上半夜醒过来一回,昨天晚上我睡了整觉,半夜都没有痛醒。关月,你这一手针灸的功夫真是妙手回春!”
关月闻着厨房飘过来炖火腿的香气,不走心地随意点了点头。
邓为民也赞同:“关月这手针灸功夫,老头子我还没见过比她更强的。她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严正文在心里补了一句:关月的药也十分好。
这两天除了上午来山上针灸看病外,其他时间他都在山下,和村里人闲聊,提到关月,总会说到她的药丸子,这让严正文也动了心。
关月给的药不多,周围几个大队都盯着,根本不可能给外人,严正文抢不到,只能遗憾作罢。
邓为民还想拉着关月问针灸的事情,关月已经不耐烦了。
顾随走过来:“邓老先生,严师长,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吃午饭吧。严师长这样的身体情况,可要好好照顾着,饿不得。”
严正文察觉到了关月的不耐烦,借坡下驴就先走了。
等人一走,关月笑眯眯地问顾随:“中午能吃火腿吗?”
“不行,还没炖好。”
关月撇了撇嘴。
顾随笑着道:“用炖火腿的汤给你下碗面,吃不吃?”
关月狠狠点头:“我吃!”
中午随便吃点填饱肚子,大餐还在晚上呢。
整个下午,厨房里飘出各种食物的香味,关月过一会儿就去看看。
“这是什么味道?”
“咸烧白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又跑过去:“这是什么味道?”
“龙眼肉的味道。”
“这个呢?”
“东坡肘子!”
严师长的勤务员很机灵,关月要吃火腿,他不仅加急送了两条三年的火腿来,还送了一个大肘子,顾随就把东坡肘子计划上了。
关月一下午往厨房跑了无数回,狗剩干脆直接窝在灶台前面,一边烤火,一边瞅着大肘子流口水。
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年夜饭八个菜,也是讲究得很。
山上香味缭绕,山下家家户户也在热热闹闹地准备着年夜饭。
虽然他们没有那么多肉菜,过年村里杀猪时分的肉还留着,用来包一顿肉饺子也是够的。
再舍得一点的人家,去鸡圈里抓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炖一锅香喷喷的鸡汤,全家人都解馋了。
知青点,邓为民、严正文并两个勤务兵坐在一起过大年。
严正文腰板挺得笔直,就跟以前一样。
邓为民劝他:“坐一坐就回去躺着吧,身体还没好全,还是要小心爱护。”
严正文严肃的脸上带着一点笑容:“我感觉还行。腰上有点酸疼,不过不影响活动。”
说到这个,一桌关月的迷弟们又是一阵吹捧。
有个勤务兵说:“关月愿意去部队就好了,队里好些人受了伤一直好不全,最后弄得退伍收场。有关月在,肯定能救不少人。”
谁说不是呢?不过看关月这个样子,避世而居,连主动跟人交往都不太乐意。
不由地,严正文问到关月的师傅是谁。
这个没什么好隐藏的,清溪村的人都知道。
“关月师傅叫徐华安,南方人,以前每年会来大青山采药,关月也是他带过来的。听说去年徐华安回了一趟老家,就没有音信了。”
严正文问:“徐华安的针灸比关月更好?”
邓为民酸溜溜道:“那倒不至于!据说徐华安只教了关月治病开方,针灸这门本事是关月自己学的。唉,我要有这么个自学成材的徒弟,睡着了都要笑醒。”
严正文哈哈大笑:“你的几个徒弟也不差。”
邓为民有自知之明,摇摇头道:“和关月比差远了,没有一样拿得出手,是我这个师傅不会教徒弟。不说这个,来,吃菜吃菜,吃完早点睡。”
这天晚上,顾随陪着关月吃年夜饭,陪着她守岁,没有下山。
关月的兴致特别好,在暖暖的房子里,吃着好吃的,幸福感爆棚,不知怎么就说起她爸妈。
他们一家都是不会做饭的人,过年都只能请厨师来家里做饭,或者出去吃。
年夜饭去外面吃,在那时候看还是挺正常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听到谁耳朵里面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随接受良好,还问她,过年的时候,他们家吃什么菜?
吃什么菜?有时候吃中餐,有时候吃西餐,选择可多了。
关月自己翻译了一遍,那就是:“有时候吃菜,有时候吃牛肉,有时候吃鹅肝。”
顾随问:“过年吃鹅肝?”
关月:“也不是我喜欢吃,人家店里有,就点了。”
“也是,大过年还开门营业,也是挺不容易的。你们家原来住在哪里?”
“住哪里?”按照现在的地理划分,应该是在……
关月摇摇头:“我忘了。”
顾随微微一笑:“忘了就忘了。已经快一点了,早点睡,明天早上起来吃汤圆。”
“好呀,还要咸鸭蛋。”
“少不了你的。”
顾随留在山上,木屋的房间也够住,但是关月不在这里住。
来这里这么多久,顾随才知道,原来关月不住木屋。
顾顺看着她往山里走,十分担心:“今天太晚了,进山不安全,你就在这里住,我下山回家。”
关月摇摇头:“没关系,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不用担心。”
关月走路很快,狗剩儿跟在她左右,很快走远了。
等顾随看不到了,小黑捆着狗剩,飞快地在山林穿行。二十分钟后,稳当地落在树屋上。
点燃蜡烛,树屋门窗的缝隙里,透出暖暖的光。
关月伸开双手躺在床上,白嫩的脸蛋在软软的被子上蹭了蹭,今天的晚餐简直太棒了!
她搞不懂,以后的人,怎么会放弃这些美食,改成吃工业生产的食物,甚至靠营养液活着。
在关月心里,走到靠营养液活着的那一步,那么,人跟靠着燃油活动的机器又有多大差别?
美食不可辜负啊!
进入梦乡的人睡得香甜,小黑顺着窗户的缝隙爬出去,两片重新变成墨绿色的叶子在窗外随着山风摆荡,像是走的不准时的时钟一样,一会儿摆的弧度大一点,一会儿小一点。
大青山上面的天空,慢慢地露出鱼肚白,山间慢慢有了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闹着,在青翠的松柏间飞舞,在地上厚厚的腐质层里面翻找小虫子。
关月轻哼一声,翻了个身,带起身上的被子卷到脖子那里,一双细嫩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小黑唰地一下缩回窗子里,扭着它的小细腰,老老实实地卷到关月手上装手镯。
关月摸了一下手腕,嘟囔了一句:“小黑别蹭,痒。”
关月又睡了一个小时,伸个懒腰起来,田螺小伙儿顾随已经快做好早饭了。
大年初一,新年新气象,师傅不在,关月没想到她还能收到压岁钱,还一收就收了三个。
一个是顾随给的,关月喜滋滋地收下。
另外两个是严正文和邓为民给的,关月拿到红包说:“你们给了红包,我还是要诊费的。”
严正文特别痛快:“给,要多少都给!你治好了我的腰疼,我还能再干二十年,给多少都值。”
邓为民笑呵呵的:“我不强求你当我关门弟子,你考虑考虑当我的外门弟子怎么样?你也不用叫我师傅,叫我老师就成了。”
严正文笑话邓为民:“哟,你这还不死心呢。关月什么都好,你能教她什么?”
邓为民自负地笑了笑:“我们邓家是医术传家,传承了几百年没有断代,手里面的好东西可不少。”
关月倒不是个不知变通的人:“叫你老师还成。我师傅只嘱咐我,不能认别人当师傅。不过,当你的外门弟子,能看到你们家的家传医术吗?”
“能!”不信也得行!
家里那些老头儿不同意,他偷也要偷出来给关月看,只求关月不抛弃他。
关月点点头:“那行吧。”
邓为民咧嘴笑:“徒儿,叫一声师傅……不,叫一声老师来听听。”
关月乖乖地叫了一声老师,随后就问,答应她的家传医书什么时候给她看?
顾随轻笑一声,关关月认邓为民当老师也挺好。邓为民能在动乱里保存自己,除了他本身医术好得领导看重之外。还有就是他是西南地区杏林界的带头人。
关月背后站着这么一个德高望重人,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关系,也能给她带来不少便利。等时局好转,她出去行走也更方便。
大年初一,上午依然要给严正文针灸,针灸做完就已经十一点了。
严正文睡了一觉起来,今天的针灸结束,他还在穿衣裳,听到外面勤务员说话。
严正文说:“哟,你家来客人了。”
关月也听到了:“我蔡叔来了。”
蔡国福原本没想着大年初一来这里,是家里老婆子说想去关月住的地方看看。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了。
没想到啊,邓为民居然在这里。
蔡国福拉着邓为民:“邓老头儿,你来这里找关月都不先跟我说一声。”
邓为民:“来的紧急,没时间通知你,我还说等我回去路过青山县的时候,去看看你。”
“呵呵,还要顺路才去看看我。”
蔡婶子让他好好说话:“大年初一头一天,别坏了吉利。”
邓为民恭维了一句:“还是弟妹会说话。”
蔡国福把邓为民拉到一边:“少给我打马虎眼,你那个领导是不是在里面。”
邓为民点点头。
“那正好,你帮我办一件事。”
蔡国福就把关月户籍的事情说给他听:“也不用什么城市户口,就落到清溪村就行,那丫头就喜欢待在山上。”
邓为民惊了一下:“没有户口?”
瞬间邓为民想到了法子:“也不用落在农村啊,那多不方便,干脆直接落到我家吧,反正关月现在是我的弟子,都是一家人。”
蔡国福身体往后一仰,眯眼看他:“邓老头儿,你撬老徐的墙角?老徐可最宝贝这个徒弟了,你要敢这么干,他跟你没完。”
邓为民得意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虽然不是关门弟子吧,关月答应以后当我的外门弟子,叫我一声老师。”
蔡国福嘲笑他:“就你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还到我面前嘚瑟?我呸!”
“大过年的,能不能说两句好话听?是不是见关月叫我老师,你心里不平衡了?”
“好你个邓老头儿,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心里不平衡怎么了?”
邓为民嘿嘿直笑,气得蔡国福嘴歪。
蔡国福问守在外面的勤务员,里面什么时候能结束?
勤务员回答:“关医生刚才进去取针了,应该马上出来了。”
关月听到说话声出来,乖乖地出来,叫了一声蔡叔,蔡婶子。
“大年初一,你们不在家里和大哥他们过年,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你大哥他们我天天都见得着,趁你叔过年清闲,让他带我来看看你。”
蔡婶子笑着走过去摸摸她的手:“看你穿的这么薄,手心还挺暖和的。”
关月心头一暖:“你们来的正好,顾随做的腊肉和香肠特别好吃,一会儿你们带一些回去尝尝。”
蔡婶子拍拍她的手:“好。”
关月家里来了客人,严正文没有多待,简单问候了一声,就带着勤务员下山了。
邓为民和蔡家也是旧识,加上蹭了关月老师的名头,就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邓为民背着手走到顾随那里:“你留下干什么?”
顾随淡定地忙活手里的事儿:“我走了,你们今天中午吃什么?难道让蔡婶子做饭?”
那不能,人家也是来做客的,怎么能让人家做饭?
环顾四周,也就顾随能做饭,邓为民没趣儿地叹了口气,溜达着走了。
人哪,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看看,挺厉害的一个小姑娘,不会做饭!
上次蔡国福回去也没说,蔡婶子没想到还有顾随这一号人物,她原本担心关月在山里过得不好,有了顾随,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伙子的手艺,比她这种围着灶台转了几十年的都不差。
蔡婶子看顾随的眼神柔和起来:“小伙子看着不像本地人,家是哪儿的呀?”
顾随乖乖回答:“祖籍北京。不过可能也说不上祖籍,我们家也是我爸妈那一代才搬到北京去的。”
“建国后?”
顾随点点头。
既然是城里人,还是首都的,那就没什么好问的。蔡婶子也觉得找个城里的对象不靠谱。万一结婚后哪天走了,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上哪儿找人去?
蔡婶子关心的重点又落到关月身上,重点关心了她的生活。
蔡国福跟邓为民说:“早点把关月的户籍办好,虽说她不爱出远门,有个户籍总要方便点。”
“不用你操心,这事儿都不用严师长,我找人就能办。”
“那最好不过了。”
蔡国福老两口吃了午饭就先走了,关月给了两块腊肉三斤香肠,让他们带回去吃。
邓为民要找人帮关月办户籍,去知青点跟严正文打了个招呼就和蔡家老两口一起走了。
顾随跟关月说:“等你有了清溪村的户籍,你还是住在山上?”
“嗯,住山上。你不能指望我下地种田吧?”
她在山上就能不缺吃穿,何苦下山去受那个罪。
顾随关心的是她的神奇能力。既觉得她住在山上远离人烟有利于保护她的秘密,又觉得她这样长期不和人来往不太好。
关月不关心他的纠结,她现在困了,要回树屋睡午觉。
山上的日子日复一日,在很多人看来很无聊,没有意思。在关月看来,这种宁静平和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每天有好吃的东西,每天能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这就是她梦想的生活。
关月拎着狗剩回去,到树屋后,关月把狗剩叫到跟前来:“你已经是一条成熟的狗子了,你看看你长的这么壮,看到你的人都怕你。等春暖花开后,你就进山去吧,去称王称霸,当个小头头什么的,再找一只母的,过你的小日子去。”
狗剩低声嗷呜,大大的脑袋不停地去蹭关月的手。
关月摸着他的毛毛,其实也挺舍不得的。
“你这一辈子能活多少年?其实,我养你一辈子也是成的。”
狗剩用舌头舔关月的手背,关月嫌弃得不行,立马改主意了:“算了,那么大一头狼,还是公的,自己出去找饭吃吧。”
狗剩真是越来越有人味儿了,直接露出鄙视的眼神,这个善变的女人!
邓为民一走就是两天,初三都还没回来,但是严正文着急要走。
“这才初三?你们工作有这么忙吗?”
“确实很忙。我感觉我身体基本上好全了,你看我今天上午治疗完,下午能走吗?”
“能走!”
邓为民不在,关月搞点小动作也没人知道。
这天关月加大异能输出,一次性解决问题。
针灸完,严正文感觉身体几乎恢复到自己全盛的状态。
他激动地看着关月手里的银针:“这个银针这么厉害?”
关月挑眉,淡淡一笑:“这就是普通的银针。”
“是是是,那是关大夫针灸技术厉害!”严正文尊重地喊了一声关大夫。
严正文要走,他还想跟关月买一些药:“最好,是那种治疗发烧、消炎、止血之类的药。”
关月懂了,就是治疗外伤的药呗。
“可以给你匀一点。”
严正文站起来,郑重地感谢关月,同时,给了关月厚厚一叠钱和票。
“这些票都是全国通用的。”
关月点点头:“知道了。”
严正文下山,关月没有送他,顾随去送了一程,回来的时候脸色凝重。
关月挑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随:“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去哪儿?”
“去西南,见见我哥。”
顾随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当年大学,他学医,哥哥顾辞从军,原来他哥在西北那边,西南形势紧张,就调到西南去了。
严正文在山上针灸的时候,他听早上来送信的勤务兵说,边境那边打起来了,冲在前头的那个团伤亡惨重,其中有个姓顾的营长失踪了,他来的时候人都还没找到。
刚巧,顾辞就是营长,顾随不得不担心。
他送严正文走的时候,特意找他确认过,大概是没错了。当时顾随心都凉了。
一家人天隔一方,但是大家都好好地活着就很好。
要是大哥真的出什么事儿,顾随没有办法想象,爸妈会多难过。
顾随准备明天走。所以,下午他就进山挖药材去了,狗剩跟着他一起。
关月提出要帮忙,顾随摇摇头,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去。他只拜托关月帮他做药丸。
来这里也挺久了,顾随当然也知道大青山上一些药材长在什么地方。
在一处山崖,顾随看到一片够年份的止血草,他利索地把绳子的一头系在大树上,一头系在他身上。
狗剩趴在山崖那里看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冲顾随嗷嗷叫。
顾随:“别叫了,我一会儿就上来。你把狼招来了可怎么办?”
他一步步往下走,扒着山崖,把那一片能用的药草都采完。
狗剩在上面急得转圈,转身朝森林里跑。
顾随采完药,扒着山崖准备回去。这时候,上面的绳子一松,他不受控制地倒着往山崖下坠落,他试图去够山崖上生长的树、草,全部都没抓到。
突然,两片熟悉的叶子冲他而来,墨绿色的叶子后面是黑色的藤蔓。
顾随还来不及反应,藤蔓缠绕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拉了上去。
双脚落地,顾随才知道后怕。
关月站在他旁边,皱眉:“为了几株药材,你连命都不要了?”
这时候,顾随才看到地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山崖边锋利的石头磨断了。
顾随摸摸狗剩的脑袋:“是它叫你来救我的?”
山崖不高,再加上他做好了准备,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出了意外。
小黑窜到顾随面前找存在感,顾随扭头装着看不见。
小黑不死心,扭着细腰又凑过去,顾随又扭头。
关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嘲笑顾随:“掩耳盗铃有意思吗?当初悬崖那件事还是你收的尾,我就不信,你这么细心的人,看到那么多铁线藤,没有和小黑产生过什么联想。”
顾随叹气:“我说过的,不该我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让我看到。”
关月傲娇地抬了一下下巴:“你现在看到了。”
小黑疯狂找存在感,两片叶子在顾随脸上蹭呀,蹭呀,就跟好色的小流氓似的。
关月撇嘴:“明明知道我药材多,还要硬撑着不找我帮忙,大男子主义作祟是不是?找我帮忙丢人是不是?”
顾随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把空空的背篼给她看:“药材都丢了,落到山崖下面去了,求你帮帮忙,给我一些药,我要去找我哥。”
关月哼哼一声:“行吧,就当提前给你的工钱,记得回来给我做饭呀!”
“我去看看我哥,确定我哥没事儿就回来,很快!”
关月对顾随,比对严正文大方,直接带他去存药材的房间:“右边的那排柜子里,放着我做好的药,你自己拿吧。”
顾随有分寸只拿自己的需要的,止血、消炎等等这些药。
关月另外给他一包止血粉:“这个治疗外伤特别好用,你拿着吧。”
顾随接过她给的止血药:“谢谢!”
这么郑重地道谢,关月反而有点不习惯。
都这么熟的人了,至于这么客气么?
过度客气的后遗症,顾随走后,关月坐下吃饭的时候,突然想起西南那边的丛林里面湿热,蛇虫鼠蚁比大青山还多,她找出一包驱虫的药粉,和一瓶万能解毒药给顾随送去。
对,下山,给顾随送去。
这个时候,正是傍晚,农忙时晒粮食的广场聚集了好多人,女人们带着小孩出来玩,男人们下象棋、吹牛,热闹得很。
关月第一次下山来清溪村,她只知道顾随住在知青点,根本不知道知青点在哪里。
广场上有人发现了关月,叫出了声:“哎,你们看,关月下山了。”
关月笑眯眯的:“是呀,我下山了,我找顾随,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知道,我带你去知青点。”
“胡说,明明顾随去村长那儿开介绍信了。”
“走了好一会儿了,现在肯定拿到信回去了吧。”
一群人叽叽喳喳,争着给关月带路。
关月不喜欢被人围绕,更不习惯背对这么多人,她说:“你们走前面吧,我走后面。”
“行呀。”
此时,关月才有空近距离打量清溪村。
怪不得他们能把悬崖凿得垮塌了,清溪村只有零星几套泥土房,其他绝大部分房子都是石头做的,这对石头的需求量可不小。
顾随这时候已经拿到介绍信,正在知青点收拾行李,跟在一群人后面的关月走进来时,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下山了?”
“有东西忘了给你。”
“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
顾随打开袋子,看到里面两大包驱虫药粉,还有一大瓶解毒药。
挤在前面的几个人,好奇地探头一看,识字的人看到了药包上面的字,念了出来:“这是驱虫药,解毒丸。”
众人羡慕地看了一眼顾随,果然跟关月做朋友有好处,这么大一包东西,他们想换都换不着。
顾随收起药:“你饭吃完了吗?”
“吃完了才下来的。”
“你好不容易下来一趟,我带你走一走?”
关月拒绝:“不用,我要回山上了。”
顾随拉住她,关月看了他一眼,顾随又松开。
“要不去李桃家坐一坐?李桃之前就想请你去她家。”
“对呀,对呀,去我家,我让我娘煮醪糟鸡蛋吃,可好吃呢,一般家里来了贵客我娘才舍得煮。”李桃听说关月下山了,连忙跑过来。
关月清了清嗓子,她是贪吃的人吗?她就是想去李桃家转一转。总不能三番五次地拒绝别人的要求不是?
张翠花看到关月,高兴得不得了:“来了呀,快屋里坐。”
关月笑着道:“你们家房子真宽敞!”
李桃凑过去:“我哥还准备在后头给我嫂子盖一间洗澡的房间。”
林海音走过来和关月打招呼,请关月去屋里坐。
在厨房烧火的李达喊了一声:“娘,锅里水开了。”
“来啦!”张翠花小跑去厨房。
过了一会儿,张翠花端出来两碗醪糟蛋。张翠花一点不心疼,还给林海音做了一碗。
碗里面打了两个荷包蛋,还放着发酵的软烂的醪糟,汤碗里还放了一块红糖,一口喝下去,热烫酸甜。
味道不错,关月又喝了一口。
“怎么只喝汤,快吃蛋呀。”
关月吃了一口荷包蛋,里面的蛋黄半凝固状态,妈耶,好香,回头要让顾随给她做。
林海音吃了一口鸡蛋,突然觉得胸口不舒服,像是要吐的样子。
李达刚巧出来看到,他急了:“这是怎么了?中毒了吗?肯定是我妈抠门,醪糟放太久放坏了。”
关月吃的正香呢,听到这话,她看了一碗碗里的醪糟,明明挺香的。
张翠花一巴掌拍李达身上:“你给我起开,老娘做的醪糟好得很。”
张翠花把林海音拉倒关月面前:“请您给看看。”
“怎么了?”
“我怀疑海音是不是有了?”
“有啥了?”关月和李桃他们都是一头雾水。
张翠花跺脚:“有孩子了!”
有孩子?李达欣喜若狂,林海音一头懵,她结婚才多久啊?
关月吃完最后一口醪糟蛋,给林海音把脉,没错,是有了,月份还浅。
关月朝张翠花竖起大拇指,厉害了!
张翠花得意:“要说生活经验,你们这些小姑娘可比不过我。”
下山一趟,没想到还能见证一场喜事,挺好。
顾随等在路口,李达声音大如洪钟,他也听到了。
关月出来后,他送她上山:“偶尔下来和其他人处处也挺好,只是,别让人发现你的秘密。”
关月伸了个懒腰:“要不是给你送东西,我才不想下山。”
顾随笑了:“我会尽快回来。”
“我还想吃醪糟蛋。”
“行,等我回来,还给你做醪糟汤圆。”
“嗯。”
第二天顾随就走了,他承诺早点回来,结果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这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春风吹绿了山林,足够山脚下的青草长出嫩芽,足够关月瘦五斤。
顾随走后,李桃接手了关月的厨房。只是,李桃的手艺比顾随还差一截儿。
关月发现自己变了,她居然开始挑食了。
顾随什么时候回来呀~
19. 第 19 章 看她如看神明!
邓为民工作忙, 他帮关月办好了户籍之后,来了清溪村一趟,就回去了。
让她有空去青川找他, 到时候带她见见他的其他弟子。
青川是西南的一座边陲小城。邓家的人机敏, 当初察觉到不对劲, 情况有点失去控制, 就带着家里老小和弟子们去了青川城, 义务去那边军区医院工作,给从边境转运到青川的军人看病。
外面春光正好,关月懒洋洋地在躺椅上晒太阳, 她拿着户籍研究,她是不是该去青川转一圈?
李桃喊关月吃饭了:“今天有两个菜哦。”
“什么菜?”
“凉拌折耳根和炝炒小青菜, 炝炒小青我比平时多放了两滴油哦!”
你可真大方!
关月坐下尝了一口折耳根,一股啥味道呀?
炝炒小青菜倒是还可以,但是她想吃肉!
“多吃点折耳根,这个季节折耳根都慢慢长老了,嫩一点的折耳根都不好找,再不吃就没有了。”李桃跟关月分享, 现在哪里还能找到嫩生生的折耳根。
关月不关心这个口味奇怪的野菜:“家里不是还有很多腊肉和香肠吗?”
李桃一本正经:“腊肉和香肠哪里能天天吃?昨天给你炒土豆, 我不是切了两片腊肉吗?”
关月自闭了,她拒绝和李桃讨论美食。
她想好了,她要去青川,顺便再去看看她的小顾厨师在干什么,怎么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忘了。
下午,等大家都下工了,关月下去找杨国柱,她要开介绍信去青川。
关月知道, 在这里想出远门,必须要介绍信。
杨国柱迟疑了一下:“给你开介绍信没问题,关键是你找的到路吗?而且听说,现在青川那边也不一定安全,你一个小姑娘出远门容易招坏人惦记。”
关月一本正经道:“很安全,我去县城买票,直接坐车去青川,我老师就在青川,我去找我老师。”
这下杨国柱就不担心了:“哟,徐大夫在青川呀?是不是去那边采药去了?”
杨国柱听到关月说老师,第一反应就是徐华安。至于邓为民这个硬蹭上去的老师,大家都不知道。
关月也没有解释,就让他当是徐华安吧。
“关月,你这一走不会就不回来了吧?”
“肯定回来,我的户籍不是落在清溪村吗?”
杨国柱呵呵一笑:“就是,我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关月的户籍确实落在清溪村,但是关月很少下山,也不参与挣工分,她也不要口粮,大家对她是清溪村的人都没什么实感。
“你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这都春末了,夏天很快来了,咱们的解毒药是不是要先准备着?还有上次你给顾随的驱虫药我看就不错嘛!”
关月瞟了一眼杨国柱,她户籍落在清溪村是不是给了他底气?他都敢对她提要求了,真是不一样了。
关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我先回去准备药丸,等我做好了再走。”
杨国柱连忙点头:“对对对,晚两天不耽误。既然你要走了,换药丸的粮食我就先不给你了,等你回来说不定都夏收了,到时候给你今年的新粮,肯定比去年的存粮好吃。”
关月上山准备药材,杨国柱等关月一走,晚饭都顾不得吃,连忙跑了一趟去找周保和。
杨国柱:“你们今年准备换多少药?你们赶紧计划好去找关月。丑话说到前头,虽然咱们是一个大队的,你们到时候药不够用,再想换药,我可是不会换给你们的。”
周保和也才刚从地里回来,光着脚在院子里洗腿上的泥。
“这都还没立夏,着什么急?”
“我倒是不着急,人家关月要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啥?要走?”
周保和激动起来:“这好好的怎么要走?她的户籍不是落在咱们大队吗?”
“怪我没说清楚,她是要去青川找她师傅,回来肯定是会回来,就是回来的时间还没定呢,我这不想着早做准备嘛。没有关月的药,到时候你让赤脚医生去城里卫生院要西药?有多余的西药给咱们?”
周保和脚也不洗了,光着脚就去找人:“你说得对,是得早做准备。”
杨国柱跟着周保和去找他们大队的赤脚医生和会计,计划一下要换多少药,要换哪些药?用什么粮食换?
赤脚医生提出来:“这事儿不能只有咱们知道,周围的几个大队还是要打声招呼,要不然他们到时候来我们这里打秋风,咱们换来的药可没计划他们的。”
周保和点点头:“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去通知一声。咱们仁至义尽了,换不换是他们的事儿。”
换!哪能不换!必须换!
只是,以往关月都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他们又不是青松大队的人,人家能换给他们?
行不行都要去试试!
第二天早上,李桃上山给关月做早饭的时候,周围几个得到消息的大队长纷纷跟着上山,他们都是来找关月换药的。
李桃打开大门:“这会儿关月不在,可能进山了。”
厨房没有米了,为了防老鼠,粮食都放在屋里的木柜子里。
李桃去拿米,推开大门,屋里的八仙桌上,放着好几十瓶药,都贴着标签。
杨国柱率先一步跑进去:“哟,关月原来有存货。”
李桃:“关月平时也会做药,做好了她都放在里面屋里,可能是她昨天拿出来的吧。”
这时候,周保和他们都蠢蠢欲动了。
杨国柱拦在他们前面:“别激动,等关月来了再说。”
“对,关月都把药拿出来了,肯定就是愿意拿来换的,我们多少都能分一点。”
周保和一个白眼甩过去:“我什么时候说跟你们平分了?”
杨国柱帮话:“大队长说得对!关月是我们大队的人,肯定先满足我们大队。”
“老杨,做人不能太自私,都是拿粮食换药,怎么你就要多吃多占?”
“是嘛,你这行为,不利于咱们公社团结呀!”
“要想公社团结,你们怎么不把其他几个大队的人都叫过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像是光明磊落的人。
嗨,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不管他们有什么小心思,最后不是还得关月说了算么。
李桃把早饭做好了,关月踩着点儿回来,还背了一大背篼各种各样的药材。
杨国柱看到关月,连忙说:“辛苦了,辛苦了!这都有这么多药丸了?还要另外做呀?”
关月放下背篼:“药丸都放在桌上了,这个是给你们做驱虫药粉的药材,你们不要?”
“要,那肯定要!有多少要多少!”
关月还以为他们不要,那她就不用忙活了,今天就能走。
周保和冲杨国柱使眼色,杨国柱清了一下嗓子,问关月:“除了我们大队,其他大队也想换药丸子,你看,你这些药怎么分?”
关月无所谓:“药都给你,你们想怎么分就怎么分。这些药也够你们用过这个夏天了。”
周保和内心一喜,脸上还要绷住!
杨国柱来分,自己人,肯定就好说了。
关月指着屋里的药:“现在你们就拿走,驱虫药等我做好了,让李桃带下去!”
“行,没问题!”杨国柱声如洪钟,忙不迭地答应。
杨国柱在院子里找了个框子,装上一大筐药就走。还有一些框子装不下,周保和直接抱自己怀里,跟抱宝贝一样,小跑着下山。
至于其他几个大队的队长,全都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大筐,跟着杨国柱跑。
李桃笑着说:“幸好你有这么多存货,要不然我们村长肯定想全部都留着咱们用。”
关月其实无所谓换不换粮食,但是毕竟住在大青山上,人家对他们师徒也算客气,顺手帮一把也没什么。
就像当初她刚来的时候,师傅跟她说,做人可以独来独往,但是做人基本的同情心还是要有。
师傅和清溪村的人换药,师傅走了,她继承了师傅的做法。
如果是一年多以前,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去做这种事。对别人有好处,别人给她的好处她不需要,为什么要帮别人?
末世留给她的后遗症很重,在这样安全的环境里面,关月也慢慢好转了一些。有同情心,同理心也回来了。
李桃对关月说了一堆感激的话,为了感谢关月肯换这么多药给他们,李桃决定今天中午给她做腊肉饭!
关月:“再蒸一截儿香肠!”
“好!我再去给你挖点折耳根凉拌。”
关月连忙摇头:“不用这么辛苦,我吃腊肉饭就行了。”
李桃不听关月的话:“不辛苦,你先做驱虫药,我一会儿回来。”
看着李桃拿着小锄头跑远了,关月摇头,那个有啥好吃的?一股怪味儿!
李桃不在,关月就不用按部就班地磨粉,她直接用异能驱动,一个小时就能干完。
这时候要是有人推开门,看到药房里铁线藤在屋里群魔乱舞,屋里的树藤扭来扭去,就跟蜘蛛网一样,肯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关月磨好药粉后,就把药房关上,她转身去深山。
往山里面跑了很远,关月才找到狗剩。
“狗剩!”
狗剩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往树上看。看到关月那一瞬间,狗剩凶狠的眼神瞬间亮起来,整个狗的气质从野狼变成家养的大狗狗,疯狂地冲关月摇尾巴。
关月从树上下来,弯腰揉了揉狗剩的毛脑袋:“哟,刚才凶巴巴的样子还挺唬人的嘛。”
狗剩小声嗷呜着撒娇,想往关月身上蹭。
关月抱着他的头:“哎哟,你可别蹭了,你多重自己不知道?”
现在的狗剩,已经长成一条威武雄壮的狼了!
和在她身边的时候不一样,离开关月的这一个多月里,狗剩直接从干干净净的大狗子,变成粗犷的野狼。
此刻,他前腿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现在狗剩已经放归野外了,关月也不再说他身上不干净。
“你这个狼王当的也不容易嘛,是不是又和别的狼打架了?”
“嗷呜!”
“是不是你和人家抢母狼?”
“嗷呜~”
“哎呀,你还小,等明年再考虑找老婆吧!”
“嗷呜!”
嗷呜声从撒娇,逐渐变得凶凶的。
关月拍拍它的脑袋:“喔唷,你还凶我?”
关月带着狗剩玩,狗剩带她去山谷,它从坡上朝下俯冲,给关月抓了一只野鸡,嘴巴咬着拖到关月面前。
关月得意:“没想到我还能享受到狗儿子的孝顺,不错不错,没有白养你一场!”
狗剩得意又高兴,翘起来的尾巴就没放下来过。
差不多快十二点了,关月拎着狗儿子的孝心回家,李桃已经做好午饭了。
李桃惊讶:“你从哪里弄的野鸡?这种野鸡可机灵了,一有点动静就往树上飞,根本抓不到。”
关月用炫耀的语气说:“狗剩给我抓的。”
“啊呀,狗剩可真厉害!好久没见到他了!”
不过李桃也就是嘴上说说,那么大的一头狼,看着就害怕!幸好现在不来这里,跑深山去了!
吃完饭,关月让李桃先回去,下午再上山来拿药粉。
李桃以为她忙着做药粉,劝她道:“做药粉肯定累人,你做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着急。”
“我知道,你走吧。”
等李桃一走,关月转身回深山树屋。
春末夏初的大青山绿意盎然,生机勃勃。飞鸟和鸣虫相和,游鱼穿水草而咕噜!
咕噜咕噜冒小气泡的声音。
哎呀,要不是顾随这个厨师一直不回来,她都不想离开大青山。
这个时节的大青山最美了!
关月惦记不知道在哪儿的小顾厨师,远在香港的徐华安则是在惦记她这个贴心的徒弟。
辗转好多人的手,徐华安这天早晨才拿到关月送过来的东西。
看到关月写的信,关心他的身体健康,还关心他家里的人。盒子里的药是她自己做的,让他看情况给他哥哥用。
徐华安看信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徐华平咳嗽了一声,徐华安放下信:“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昨天晚上心口疼,吃了药睡了一觉起来,感觉怎么样?”
徐华平捂住胸口:“好了一些了。”
他这个病,西医治不好,人家说真要治好这个胸口疼的毛病,那就只能重新换一个好的心脏和肺,毕竟伤了就是伤了,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国外能做这个技术,洋医生建议他去国外做。
徐华平还是很保守的人,切掉自己的心脏装上人家的,他不敢,也干不出这个事儿。
况且,手术都有失败的几率,真要手术失败,他就彻底没救了。现在吃中药吊命,还能活着。
身体太差,离不得药,就是活的挺艰难。
徐华安叹气:“我现在有个法子,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法子?”
徐华安把关月的信和蔡国福写的信都拿给他看:“你自己考虑吧。”
徐华安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他展开信。
关月的信里面除了对弟弟的问候之外,还写了一张药方,这是她根据他的毛病做出来的药。
另外一封信,是弟弟的友人,信里面对关月的针灸水平和制药水平夸了又夸,最后一句,直白地表达了他对弟弟有关月这个徒弟深深的羡慕。
徐华安:“咱们自家人不说那些虚的,我的水平你是知道的,不算名医,但也不算庸医,就是还过得去。”
“关月的医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她的天赋卓绝,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她记忆好到几乎能过目不忘,我给她看过的所有医书,她还能将不同医书里面的药方对照起来,根据病症的不同进行调整。我教她半年之后,在医术上就教不了她什么了。给她一些时日,她绝对是杏林的领军人物之一。”
徐华安指着关月写的药方:“她开的药方和你的病是对症的,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关月除了有学医的天赋,在制药上面的天赋更高。同样的药方,她做出来的药丸就是比别人做的效果好。你还别不信,我曾经拿她做的药,和那些老头子做的药给相同病症的人试过。”
徐华平放下信:“你肯定不会害我,你说的话,我肯定信。关月若真有大造化,你这一辈子收关月这么一个徒弟,够资格写进族谱了。”
徐华安哈哈一笑,他能当关月的师傅,也是他的运气和福气。
徐华平决定要吃关月给的药,徐华安当着他的面拿过两瓶药,清肺丸、养心丸!
徐华安给他哥看药瓶子:“看到没有,顺着这个木纹,用草书留的印记,刻了一个浅浅的‘月’字。”
徐华平惊讶:“做得真精细。”
“那丫头平时看着傻乎乎的,该心细的时候心细着呢。估计她是怕这个药转了太多人的手,有人使坏。”
徐华安用独特的手法,又扭又按又扭,总算打开了盖子。一个药瓶子,弄得跟鲁班机关一样。
“清肺丸,养心丸,一样一颗。”
徐华平就着一杯水喝下去。
徐华平纯粹是冲着信任弟弟才吃的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他的身体好了一些,等到中午,他感觉自己呼吸都畅快了一些,也不咳嗽了。
虽然,他胸口还是疼。不过不咳嗽就是好事情。
他身体虚,之前那种,想咳嗽,不敢咳,还要努力控制的日子,简直太难受了。
关月做的药见效快,徐华安是有心理准备的。
徐华安:“我还真想回去看看,关月现在的针灸水平到什么程度了。说不定,针灸才是你的希望。”
徐华平舒服地走了两步:“也不是没试过针灸。”
“那不一样,关月不能以平常眼光看待。”
徐华平不仅也生出了希望,这辈子,或许他真的有健健康康的一天?
徐华平妻子江芝欣喜丈夫的好转:“先不说以后的事情,这药一共就这么多,吃完了怎么办?赶紧想办法联系带货的人,药不能断!”
“大嫂说的是。上次的人要联系着,实在不行,关月给了药方,咱们也可以自己配药撑一阵子。”
江芝摇摇头:“既然你把关月说得那么神,估计必须要她配的药效果才好。你不是经常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徐华平和江芝两人算是强强联合,两个都是做生意的能人。徐华平这两年倒下了,家里的生意又转移到香港来,都是江芝撑起来的。
徐华平也点头:“对,咱们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要想药效好,名医、药材,缺一不可。”
徐华安也认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药方上面的药材还是要开始收集。”
江芝:“这个事儿就交给二弟,这个你在行!”
“大嫂放心!”
关月睡午觉睡得香,却不知远在香港的师傅,惦记她做的药,睡都睡不着。
下午,李桃拿到关月给的一大袋药粉,都震惊了:“你速度好快啊,一天的时间就弄了这么多药粉。”
关月甩了一下手:“累得不行。”
李桃立马说:“手疼是不是?我给你喂饭。”
关月默默收回装模作样的手:“那倒不用!”
关月想着,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装一下手抖?毕竟,演戏要全套的!
哼,都怪顾随,都是因为他一直提醒她,不要让别人发现她的秘密。
现在好了,她还要演起来。
幸好李桃也没关注她的手,李桃激动得不行:“你知不知道,其他大队为了换你的药,出了好多粮食,说好了,等到秋收的时候,都给你送过来。”
“原来说是夏收送来,想到你要出去一段时间,夏收送过来你也吃不完,干脆就秋收送过来。”
“我听他们说,加起来有几百斤呢,你今年和明年都不缺吃的了,真好!”李桃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羡慕。
关月不只今年和明年不缺粮食吃,她这一辈子都不缺粮食吃。
关月说:“你娘很会做醪糟?”
“对呀,做得可好了。我娘的手艺还是跟我外婆学的,我现在跟我娘学。”
关月点点头:“回头你跟村长说,等夏收了,先给我五十斤米,到时候请你娘帮忙做醪糟。等醪糟做好了,分给你们十斤。”
李桃连忙摆手:“做这个用不了多少工夫,不用给我们分醪糟。”
“我说给就给,买装醪糟的土坛子要钱吧?”
“这个不要钱,村里就有人会烧,我们都是用菜啊什么的去换。”
关月拍板:“就这样定了!一会儿你送药粉下去的时候就跟村长说。”
“好!”
但凡关月拍板的事情,李桃一点都反对不了。
关月想着,等她带着顾随回来,应该就能吃上醪糟蛋和醪糟汤圆了吧。
第二天早晨,晨光熹微中,关月锁好门,去镇上坐车。
因为要从青山县坐火车去青川,关月买好车票,顺便去药材街看望蔡叔和蔡婶。
两个人身体都挺好。
知道关月要去青川找邓为民,蔡国福哈哈大笑:“青川也不近,去一趟不容易,他们邓家据说是藏书百卷,各种稀奇古怪的医术都有,你也别客气,能看多少看多少。”
关月嘿嘿一笑:“听蔡叔的。”
去青川可以坐火车,现在的火车速度慢,中间停的站点多,一路摇摇晃晃,关月到青川已经是两天后了。
关月好奇,那个两天之内打来回,给她送火腿的勤务员,坐的什么车?
青川是个边境小城,街道上有不少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
一百年以后,这些服装还在,但是据说很多手艺都失传了,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样子货,没有原来的美。
关月打量街上这些人身上的服装,用色很质朴,都是青色、蓝色、白色居多,其他颜色作为点缀。
除了少数民族之外,街上也有不少汉人以及穿着军装的人。
关月发现,青川街上的气氛,远比青山县那些地方要好,没有那么压抑。明明他们住在边境,面对的生存环境更恶劣,怎么整个人的状态还更好?
关月逛了两圈,随后跟人打听,找到邓为民住的房子!
站在大门口的邓白术一头雾水:“你说你是我爹的弟子?”
关月:“他说是外门弟子,算是弟子吧。”
关月看了他一眼:“你不请我进去?确定要站在大门口和我讨论这个?”
也是,他爹一会儿就下班回来了,这姑娘总不会骗他。
邓白术打开门:“请进。”
关月进门,打量一番,五间正房,左右各两间房子,这个院子还挺大。
邓白术是个话痨,他给关月端了一杯水:“你是怎么认我爹当师傅的?我师父那人收徒弟可挑剔了,我那几个师兄厉害得很,他还天天骂我几个师兄脑子笨,不开窍。”
关月喝了一口水,纠正他:“准确来说,你爹不是我师傅。另外,也不是我要认他,是他主动要认我的。”
“啥?”邓白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实如此!”
关月手指头磨蹭着小黑的两片叶子,往门口走了两步,她看到右边第二间房子有点不一样:“你家的藏书都在这个屋里?”
邓白术跳起来:“你干嘛?你是不是来偷我家医书的?”
“呵呵,你爹亲自答应我的,你们的医术都给我看,我用不着偷。”
邓白术大声反驳:“不可能,我都没看到几本书。”
“那是你蠢!”
关月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习惯了顾随那样性子的人,现在碰到邓白术这样咋咋唬唬的,真是有点看不上眼。
大门外门响起了敲门声:“白术,开门。”
邓白术小跑过去:“爹你总算回来了,有个女的来找你。”
“谁找我啊?”
邓为民两步跨进去:“哟,关月来了!”
邓为民十分惊喜:“你这是专程来找我的?”
“是呀,专程来找你兑现承诺。”
“兑现什么承诺?”邓为民堂哥邓为家走进来。
邓为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关月淡淡地说:“我叫他一声老师,他给我看邓家的医术。”
关月补了一句:“是全部!”
邓为家摸胡子的动作停了:“你说啥?”
邓为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抄起放门口的扫帚打邓为民:“我打死你这个败家子,我们都不知道,你就把家里的医书都许出去了,你问过我们吗?问过祖宗吗?”
邓为民狼狈地在院子里乱窜:“堂哥,别打了,我弟子在呢,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你个狗东西,有啥面子?我看你就是欠揍!上次用家里的医书换了一株啥药材回来,结果被人骗,就是一株野草。这次又是,一次又一次的,都不知道反省。”
关月揣着手看热闹。
一个老头拎着扫帚揍另外一个年轻点的老头,两个老头儿都留着巴掌长的胡子,跑起来的时候,花白的胡子在空中飘荡,还挺好看。
邓白术不敢看他爹的热闹,怕回头被他爹打击报复,于是,他躲屋里,推开一点点窗,从窗缝里偷看。
关月笑出了声,这一家子还真有意思。
邓为家打累了,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招手让关月过去。
“丫头,你说说,你是怎么认他当师傅的?”
关月再次纠正:“不是师傅,是老师,我有师傅!”
邓为家恶狠狠地瞪了邓为民一眼,越来越没有出息了!用家里医书当诱饵,结果人家还没看上他!无能!
邓为民一手扶着老腰,一边解释:“她叫关月,就是治好严师长的那个姑娘。”
邓为家眼睛亮了,猛地站起来:“你擅长针灸?”
“算是吧!”没有和人比较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水平。
邓为家拉着关月疾步往门外走:“那你快去帮我扎一针,半个月前医院转来一个病人,身上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醒不过来。这人再不醒,就成活死人了。”
“我的银针。”
邓为民喊了一声邓白术:“小兔崽子躲哪里看热闹呢?赶紧把关月的银针拿过来。”
被他爹一声吼,邓白术小跑着去拿关月的行李,里面有个木盒子,他直接抱上就跑。
邓为民等在门口,邓白术跑过去的时候,邓为民踢了他一脚:“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躲窗子后面看我热闹。”
邓白术肯定不承认:“我在屋里背医书,爹你肯定看错了。”
“赶紧的,跑两步,你大伯都走远了。”
“哎!”邓白术一手抱着木盒子,一手提了一下裤子,赶紧跑起来。
邓白术这个小可怜,他这个珍贵的老来子都不受他爹待见,也是惨兮兮的。
关月被拉到医院,在一间病房里见到了邓为家说的那个活死人。
关月仔细给他把脉,这个男人确实无限接近于活死人。
异能在他全身游走后发现,他脑子都快不会动了。还有他的右脚,伤的有点狠,现在的医疗技术又差了点,一个弄不好,就算醒了也是个瘸子。
邓为家皱眉:“他的脚,西医那边说尽力了,只能做到这样。现在关键是他醒不过来,这样一直耗下去,还能活多久?”
也是,现在根本没有好的营养液给他输。
虽然护士细心清理过他的身体了,但是关月还是能从他的满身伤痕上,看到他为捍卫国家作出的牺牲。
关月看向邓为家:“我可以试着救他,成不成就看他的命了。不过,你能下这个决定?要是出了事儿谁负责?”
“你等等。”邓为家撒腿就往外面跑。
邓白术抱着银针,一脸崇拜地看着关月:“你居然敢跟我大伯这样说话,你厉害!”
关月轻笑:“有本事的人,说话声再小,也有人听到。”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像你这样的,暂时还是当个受气包吧。”
邓白术哼哼一声:“不就是被我爹骂两句嘛,我都习惯了!不过我爹骂我,我大伯揍我爹,嘿嘿,反正我也不是唯一的受气包。”
关月真诚地夸了他一句:“心态挺好的嘛。”
“过奖过奖!”
邓为家拉着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跑进来。
“张院长,这就是关月,我堂弟说,严师长的腰伤就是她治好的。”
张院长是个学西医的,他哪里懂什么针灸。他再三确定关月是治好严师长的人之后,就同意她试一试。
关月虽然看着年轻,但是有严师长这个例子在,说明她是专业的,下手肯定有分寸。
另外一个,王铁军的情况不能更差了,姑且一试吧。
关月朝邓白术招手:“我的银针拿过来。”
“哦。”
关月拿着银针:“把这位同志脑袋上缠的绷带都解开。”
邓为家走过来:“我来!”
关月手里捏着银针:“上衣脱掉。”
在众人注视之下,关月站在王铁军脑后方,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扎进去,在邓白术惊恐的眼神中,那一根十厘米长的银针,就这样一点点地全部刺进王铁军的脑袋。
邓为家拳头都攥紧了。
邓为民也站在邓为家背后看着,这丫头一下手就这么重,他看的心都紧了。
张院长被那根消失的银针惊到了,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张院长忍不住想骂一句,胡来!胡闹!
话还没说出口,王铁军猛地睁开眼睛,眼睛瞪得老大,眼皮周围的皮肤都绷开,皮下细小的血管都能隐隐约约看见。
在场的人被这一幕吓得一口气提起来,屏住呼吸,不敢动。
关月通过银针控制着异能,一点一点地刺激他的脑袋。
几分钟后,刚才被关月刺进去的那根银针,一点一点地被□□。
王铁军瞪大的眼睛也慢慢闭起来。
张院长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去要检查王铁军的身体,其他几个医生也不甘落后,纷纷挤上去。
“让我来,王铁军一直是我在负责,我最清楚他的身体情况。”
“屁,你不是说没救了吗?你个庸医,你知道个啥?”
“让开,让我来!”
张院长大声:“别吵了,王铁军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了,他现在在睡觉。”
“真的?”
张院长点点头:“这点我还是能判断的。”
邓为民得意:“我就说吧,关月是个奇才!天才!”
关月淡定道:“还让不让我救人?”
邓为家果断把这些添乱的人推开,让出位置:“救!肯定要救!关大夫,请您下针!”
邓白术暗中撇嘴,瞧瞧,这是一副什么嘴脸?
王铁军的脑子确实是醒过来了,但是他身体还没适应,关月继续给他下针,对他全身进行刺激。
关月看了一眼王铁军的右脚:“今天就算了,他的脚后面再说吧。”
张院长急忙道:“他的脚还有救?”
“还有救吧,肯定不能恢复到没受伤的状态,不过让他正常走路还是可以努力的。”
邓为家挤开张院长,站到关月面前,一个劲儿地吹彩虹屁。
“果然关月啊,你这一手太厉害了!”
“我敢说,咱们国内会针灸的,就没有人比你厉害!”
“你怎么会认邓为民当老师,你当他老师都够格了。”
“是不是他忽悠你答应的?我就知道,那老小子就不是个好人!”
邓为民人就在现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邓白术默默后退一步,找机会赶紧溜,他爹和他大伯都是大佬,他这种小可怜,一个都惹不起!
说好了医院要给病人安静养病的环境,这个病房,吵吵嚷嚷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路过的医生护士,都以为这个房间昏迷不醒的那个军人彻底不行了,赶紧过来看看。
结果看到中医院的两个扛把子正在吵架,大炒特炒。他们的院长大人,和两个主任在一旁看热闹,居然不上前劝一劝。
至于那个病人,身上被扎的跟刺猬似的。
角落里面,还有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裳的漂亮小姑娘,坐在凳子上发呆。
可怜的孩儿,还不是被吓着了?
关月计算着时间,估计差不多了,她站起来。
邓为民和邓为家注意到了,立马停下来,连忙问:“可以拔针了吗?”
关月点点头:“可以了。”
顿时,刚才还闹哄哄的病房突然安静下来,静的一根针落地上都能听见。
最后进来的医生护士不知道什么情况,都不敢说话了。
关月从脚上开始取针,一路往上半身取,直到关月取下王铁军脑袋上最后一根针时,王铁军睁开了眼睛。
他发出嘶哑的声音:“营长,快走,有埋伏!”
“你的营长是谁啊?”
“顾辞!”
关月眼睛亮了!
顾辞是顾随的哥哥呀!
此刻,病房里见证奇迹的人眼睛也亮了,看关月的眼神,如看神明。
被无数医生判定救不活的人,就这么醒了!
20. 第 20 章 我是他的债主!
王铁军刚醒来, 身体十分虚弱,病房里不适合这么多人,除了留下照顾他的护士, 其他人都先出去。
关月走了两步之后, 回头跟王铁军说:“对了, 你的右脚, 我现在没空, 等我回来给你治一治。”
王铁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当初脚踝那里中枪,直接打穿。
听了关月的话, 他试图活动一下脚,被绷带缠着动不了。
邓为家安慰王铁军:“放心, 你的脚还在,最差也就是以后走路不太利索。关月针灸厉害,让她给你治一治,说不定还能恢复正常。”
王铁军看着关月一脸感激:“谢谢关大夫。”
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残废的人数不胜数,他这样能保住脚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还有大夫给他治, 他满足了。
关月出去之后,直接问邓为民:“顾随现在去哪儿了?”
邓为民:“顾随我根本没见过他。”
“那顾辞呢?”
“顾辞是谁?顾随的亲戚?”
“顾辞是顾随的哥哥,还是王铁军的营长。你不知道顾随在哪里,王铁军从哪里来的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邓为民还真不知道。
邓为家得意:“问我,这事儿我知道,王铁军是我收治的,我还见过送他来的战友。王铁军一直昏迷不醒,他们前些天还来医院看望过王铁军。”
“所以, 他们在哪儿?”
“能在哪儿?肯定在边境上。”
关月决定:“我要去边境。”
邓为民和邓为家双双反对。
“你一个姑娘家,跑到边境上去干什么?”
“就是,那里多危险。”
“就是边境后方的战地医院还遭遇过敌方袭扰,你手无寸铁,怎么去?”
关月刚才露了那么一手针灸功夫,现在不止邓为民,连邓为家都把她看作天纵奇才,他们杏林界的后起之秀,必须要好好爱护着。
关月是听人劝的人吗?
不是!
晚上,关月在邓家歇下,等到后半夜,关月直接背着包裹翻墙出去。
第二天早上,邓白术去叫关月吃饭,屋里早没有人了。
而此时,关月已经快走到边境附近的临时战地医院了。
快到地方时,关月敏锐地感觉到前方有人埋伏,她没有冒险试图从他们头顶过去,而是用异能控制着树枝从空中落到地上。
“站住,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关月拿出自己的户籍和介绍信:“我从后方青川城来,来找顾随。”
两个小战士检查过关月的户籍和介绍信,没发现什么问题。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顾随是谁?有这个人吗?”
“顾随没有,叫顾辞的倒是有一个。”
关月眼睛一亮:“那就没错了,顾随是顾辞的弟弟。”
“你是他什么人?”
“找他要债的人!”
关月最后还是被带了进去,前方左边的战地医院,以及右边的临时休息点附近,守卫的人就更多了。
两个小护士进去报告,说有个小姑娘找顾营长。
顾随一去不回,顾辞正着急上火,直接把人骂出去:“都什么时候了,老子没空见,撵出去。”
昨天中午在丛林里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好多受伤的士兵被抬回来,临时战地医院的医生忙疯了。谁知道有一个班的士兵走散了,晚上进去营救,要带上一个医生,大家都没空,顾随就跟去了。
这一走都晚上了,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顾辞正想办法去找人。他想自己进去,偏偏他自己身上的伤都还没好,进去也是累赘,其他人根本不让他进去。
“说错了,人家不是来找你,人家是来找顾随,你的弟弟。”
顾辞多看了通报消息的人一样:“找顾随?有谁知道顾随来这里?”
看到关月,顾辞还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关月一报名字,顾辞就知道了。
顾辞眉头紧皱,人都不在,他也没法叫顾随出来见她。
关月察觉到不对劲,直接单刀直入:“所以,顾随上哪儿去了?”
“顾随,顾随昨晚上跟着一个小队去前线救人了,现在还没回来。”
“去的地方很远吗?一晚上还没回来?”
顾辞叹气:“晚上天黑,可能走岔路了。”
丛林里山高林密,如果在丛林里迷失方向,经验不够丰富的人,再想走出来就难了。
而且,他们就算想营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营长,团长叫你过去一趟。”来了个传令的人。
顾辞回头对关月说:“你别乱跑,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回来,一会儿我带你去休息。放心,顾随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关月点点头,等顾辞走了,关月转身进了丛林。
刚才给她带路的小兵,想着关月还没吃早饭,好心去帮她打一饭盒玉米粥,结果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关月进丛林的一个背影。
他跺脚,饭盒随便往桌上一放,赶忙追了过去:“这下完了,我没看住人,顾营长那暴脾气得剁了我。”
等他跑到丛林边上,关月早就进山,飞身上树,跑出老远了。
关月控制着木系异能,异能就像散发在空气中的小分子,随风飘荡,擦过树叶时,树叶兴奋地颤抖了一下。
关月在丛林里换了三个方向,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她突然停下来。
被木系异能滋养的大树不停地长高,长高,直到高到足够关月站在树杈上,俯视这一片丛林。
这一次,没有丛林里刷刷刷翻动的树叶声袭扰,关月听到了右前方传来异响。
高高壮壮的树枝弯下了腰,低矮处的树枝摇晃着身姿,不停地长高去接关月,无缝衔接。
几分钟后,关月看到了树丛背后藏着的顾随,此刻他衣衫不整、身上都是草屑和泥印儿,他右手臂受伤了,满头大汗地靠着一棵树给自己包扎。
他的四周还散落着其他伤兵,都是一身疲倦和狼狈。
离顾随他们大概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另外一群人不声不响地准备包抄他们。
顾随这边有人发现了,也顾不得休息,赶紧站起来突围。
“顾医生,走!”
后面的人察觉到他们逃跑,疯狂地追击,枪声不绝。
顾随跌倒,刚好碰到他受伤的手臂,他疼的就地一滚,正好正面看到冲过来的敌人,已经对他举起了枪。
突然,那人的视线死角快速飞过来一根黑色的藤蔓,悄无声息干掉了他。
周围的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下意识举起枪射击,枪子儿射进树干,连一只鸟都没打到。
顾随眼睁睁地看着关月从至少十米高的树枝上跳下来,落地时没有一点声响。
敌方都是擅长丛林作战的老兵,很快发现了关月的位置。
这一次,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关月手里的铁线藤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出去,收割掉所有的性命。
此刻,关月的脸上毫无波澜,没有一丝事后的害怕或惊恐。
顾随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冷漠,她浑身散发出的杀气犹如一柄出窍的利刃,站在她对面的敌人,绝无一人可以生还。
顾随很心疼!
他万分心疼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比起她现在的锋芒,他更喜欢她跟他讨吃的样子。这样一个乖乖的小姑娘,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
顾随挣扎着站起来。
铁线藤兴奋地扭起来,藤蔓顶端,那两片墨绿色的叶子,染上鲜血后,变成诡异的黑色。
顾随的目光从铁线藤上收回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关月!”
关月嫌弃地挪了一步:“小黑,自己去弄干净,脏死了!”
在关月眼里,无论是人的血,还是丧尸的血,都脏的很,她一点都不想沾到。
听到关月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不像刚才,冷冰冰的让人无法接近,顾随松了口气。
他扶着手臂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这里多危险,刚才差一点,枪子儿就打到你了。”
“放心,就算你被打成筛子,我也会好好的。你手臂怎么样?”
“还好,没伤到筋骨,都是皮肉伤。”
“那就好。我给你的止血药呢?”
止血药那种好东西,用过的就没有不想多抢一点的。顾随带来的绝大多数药粉都分出去了,他手里剩下的不多,昨晚上都给受伤的士兵用了。
关月从兜里掏出一瓶药粉和干净的棉布带:“幸好我带了。”
撕开他的衣袖,关月给他清理伤口上药,还忍住不吐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一点好东西,自己都不够用了,还大方地分给别人,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说你笨。”
顾随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反驳。
此刻,两人都默契地不提身后的尸/体,就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
包扎好后,顾随用左手拉着她的手臂:“我们赶紧走,这里不安全。”
关月把他拉回来:“走这边。”
此刻,前面的人互相合作,干掉了跟上来的追兵,顺利逃出了包围圈。
回头一看,不好,顾大夫没跟上来。
“走,回去找顾大夫。”
“不行,我们好不容易从包围圈里逃出来,现在去不是送死?”
“要不是顾大夫过来救我们,咱们昨晚上就死了,能多活几个小时,也够本儿了。”
“走,回去!”
顾随拉着关月从林子里走出来:“我们回来了。”
大家激动的声音都抬高了:“顾医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关月及时出现,引开了追兵,救了我。”
众人的目光落到关月脸上,这个小姑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这一身干干净净的,怎么一点都不像在丛林里跑了这么远的人。
现在不是追究和解释这些事情的时候,赶紧出去才是正理。
关月看他们又跑偏了,就站在原地没动。
顾随懂了,把人叫回来,都听关月的。
顾随解释:“关月是采药的,从小在山里打转,比我们会看方向。”
出于对顾随的尊重,大家虽然不太信任,还是跟着关月走了。
很快,这些人被打脸了。
从他们昨晚上进丛林救人,中间换了无数方向,跑了不知道多远,还以为今天晚上要在丛林里过夜呢。结果,关月带路,他们一个多小时就走出去了。
出口的方向,还正好在临时战地医院的那个位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群自诩在丛林里打仗有经验的老兵,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现在,感觉脸皮子有点烧的慌啊!
众人仰头,望着挂天上的太阳,肯定是今天太热,要么怎么会把脸晒得发烫呢?
“我们回来了!”
其中一人大吼一声,屋里的人和医院的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顾辞看到顾随好好地站在那儿,一个大男人,眼眶都红了。
顾辞转身,双手叉腰,仰起头,喉头抽动着,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顾随淡淡一笑:“哥,我没事。”
其他人连忙附和:“对对对,幸好这个小姑娘去的及时。”
“突围的时候顾医生没有跟上来,我们以为他肯定嗝屁儿了。”
顾辞扭头就是一脚,把人踹倒,凶巴巴地吼:“会不会说话?说谁嗝屁了?你丫说谁呢?”
这气的,京片子都出来了!
顾随拉住大哥的手臂:“没事儿,我这不好好的嘛。”
顾辞瞪了顾随一眼:“你又不是战地医生,逞什么英雄?把你丢到林子里,你连方向都找不到,还救人?救鬼去吧!”
顾随也不反驳,老实地站在那儿挨训。
关月瞥了这哥俩一眼:“好歹去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对对对,赶紧去。”
“别耽搁,伤口化脓了就不好整了。”
一群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你推我攘,顺手把顾随这个挨训的小可怜一起带走,只有顾辞和关月还在原地站着。
顾辞郑重地跟关月道谢:“多谢你,要不是,顾随还不知道怎么样。”
关月无所谓地摆摆手:“救他呀,顺手的事情。而且,他还欠我好多顿饭呢,他要死了,我上哪儿找做菜那么合我胃口的厨子去?”
顾辞震惊了:“你让顾随给你做饭?”
“不是我让,是他主动要给我的。他给我做饭,我给他药,这不是很公平嘛。怎么,你要反悔?”
关月看顾辞的眼神不对劲了。
顾辞扑哧笑了,他还真没想到,他那从小待人冷待,就算笑着也像和人隔着山海,不食人间烟火的弟弟,居然有主动给小姑娘做饭的一天。
顾辞忍住笑:“我不反对,挺好,早知道我也去学学做饭,艺多不压身啊!”
不过他也就想想罢了,真让他进厨房,他估计就不愿意了。
顾随是学医的,当初为了练习持刀,他除了对小动物下手之外,还用他妈买的各种菜进行练习。
他练手之后的那些菜,直接下锅炒一炒,端上桌。一点都不浪费!
当初顾辞还笑话弟弟,娘们兮兮的,现在他却靠着弟弟做菜的手艺从关月那里换药给他用。啧啧!
当初顾随赶来的时候,他刚被救回来,身上的血止不住,医生用尽了办法,血管冒出来的血浸透了纱布。
要不是另一头还在输血,估计他自己的血早就流干了。
顾随来了,推开众人,一把止血粉敷上去,血很快就止住了。
顾辞:“谢谢你的药,虽然量不大,但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顾辞那渴望的眼神,就差直接问关月,能不能多给点?
关月累了,没空跟他扯皮:“我想休息,有地方吗?”
“有,我带你去护士用的帐篷,还有空床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关月皱眉:“没有单独的吗?”
“单独的,也有,你等等,我问问去。”
关月可是贵客,顾辞还想从她手里讨东西呢,团长和师长他们肯定也想要。
师长有个帐篷是空着的,师长不在,跟上面申请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顾辞去要帐蓬,后勤部长直接把他赶出去:“去去去,别闹,我这里忙着呢。”
“不是,部长,我真不是给我自己要。”
“给你弟弟要也不行!”
“也不是给我弟弟要!”
后勤部长真的忙,直接恼了:“顾营长,我忙得很,你有话直接说行不行?”
“我给关月要!关月,那个做止血药粉的人!”
后勤部长试探着问:“神仙药粉?”
“对,就是那个玩意儿。”
因为止血药粉神奇的功效,直接被他们称呼为神仙药粉。
叫止血药粉,怎么配得上那神仙一般的功效。
后勤部长一拍大腿:“行,给她用,我再给她换一床新的被褥。”
啧啧,瞧一瞧,这幅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
关月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单间的待遇,同时,不过一下午的工夫,已经有三拨人来拜访过她。
第一波来的人,是来问她那个药粉的配方的。
关月不是吝啬的人,而且药方是从医书上总结出来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私有的,直接就告诉了他们。
医院里就有中医呀,拿着关月给的药方,立马就去配药。
先配一点样品来试试,再和关月配的原版进行比对,大差不差吧!
再去病人身上试一试,他们配的就是一般的止血药粉,和关月配的相比,效果直接打了五折都不止。
老中医亲自去找关月,虚心求教。
关月也不藏私,直接把这个药方的由来说得清清楚楚。
老中医也是博览群书的人,听过关月的解释,他知道,这个药方没问题,是上好的止血药方。
药方没问题,药也没问题,那就是配药的人有问题。
于是,他邀请关月现场配一次,他跟着学学。
关月现场配了一次,虽然不是她用异能催生出来的药材,但是经过她的手之后,药效能达到原版的八成,比别人配的都好。
一群人围着关月,关月的每一个步骤都暴露在大家眼前,试药之后,老中医下了结论。
“药方是这个药方,但是要配出神仙药粉,还是要关月亲自来才行。”
全程围观的一个医生补充:“不止,还要看药材。”
“对,关月自己采药,她用的药材都是年份够、药效足的好药材。”
众人叹气,这样的好东西,看来是不能量产了。
不说别的,足年份的好药材就没有办法大量供应。而且,目前还是只有关月一个人能配。
关月回到帐篷休息,没一会儿,第三拨人来了,关月就彻底毛了。
“出去,我要休息!”
面对关月的冷言冷语,那人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恼:“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做一些药粉,就算不是神仙药粉那么厉害,像是刚才那种,有七八成的效果也成啊!”
关月现在累了,不想说话。
还是顾随听说关月在这里,从医院过来,看到关月脸色不太好,才赶紧把人请走。
顾辞拖着团长:“咱们赶紧走,会不会看脸色?”
团长被顾辞拖走,还不忘交代顾随:“你帮我们再争取一下,一群兄弟流血又流汗,真不容易。”
“知道,知道。”
顾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非常理解他们的急切,毕竟,一点好药,说不定就能挽救好几个人的命。
但是,他不会为此去强迫关月,他也没资格这样做。
顾随掀开帐篷:“你在想什么?”
关月懒散地坐在那儿:“我想回去了,不想呆在这里。”
她安稳了两年了,来到这里,面对这样杀机重重压抑的环境,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顾随蹲到她面前:“是不是心里不好受?”
顾随说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
“没什么不好受的,就是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我想回去了。”
关月低头,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遮挡住她的目光,在顾随的眼里,此刻的她,脆弱到让他心疼。
顾随下意识地就想答应她的所有要求:“我们回去,我们明天就回去。”
关月抬头,嫩白的脸蛋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李桃做饭没有你好吃,你不在,我瘦了好几斤。”
顾随也笑了:“那我们明天就走,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好呀!”
顾随手臂受了伤,但也不忍心关月跟着吃大锅饭,走了一截儿路,去找找附近的老乡,花钱请人做了腊肠蒸饭,还有一饭盒香辣土豆丝。
顾辞半路上堵住他:“哟,这是啥意思呀?你哥我前段时间,躺病床上都爬不起来了,也没见你单独给我开小灶啊!”
“哥,别闹,让开,我先给关月送饭。”
顾辞哼哼一声:“我就不让!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小姑娘?”
顾随没有说话,但是对于和他从小长大的顾辞来说,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辞斩钉截铁:“你就是喜欢人家!”
顾随眼中含笑:“我先去送饭,饭菜凉了不好吃。”
顾辞不甘不愿地让开:“胳膊肘儿往外拐,以后结了婚有了媳妇儿还得了?”
“别胡说,人家还小。”
“也不小了吧,我看她户籍,十九岁了。婚姻法不是规定男的二十,女的十八岁?”顾辞故意逗他。
顾随根本不作声。
顾辞跟在后头喋喋不休:“我跟你说,那个药的事情,你帮我们问问,多少给我们一点,应应急也好,钱的事情都好说。”
“我们这里虽然还没到缺医少药的程度,但是好药缺呀,这后头都是人命!”
“顾随,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顾随叹气:“哥,你身体也没好全,就别折腾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会跟关月说。”
望着顾随走远了的背影,顾辞有点感慨。那个臭小子,现在也有了喜欢的姑娘,总算有点人味儿了。真该让爸妈好好看看他现在的这副样子。
顾辞走到关月的帐篷前,打开帘子走进去:“饭来了,先将就着吃点。”
团长凑到顾辞旁边:“怎么样?”
顾辞瞥了团长一样:“为了要神仙药粉,我可都让我弟弟亲自上使美人计了,到时候可要多分点给我们。”
“切,得了吧,明明是你弟弟自己想上位,少拿我们说事儿。”
顾辞笑了!
决定了要走,即使关月从晚上到现在都没睡好过觉,关月的心情依然很不错。
今晚上估计还是睡不好,即使她单独住一个帐篷。周围的人太多,靠近医院的地方,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她不喜欢。
吃了晚饭,顾随跟关月说药粉的事情,关月也不是真的不近人情。她包裹里面还有一些,都给顾随。
“一般的伤口,也不一定用得着这么好的止血粉。”
顾随知道她的意思:“我会跟他们说,这个只留给情况严重的人用。”
顾随去送药,关月不想呆在闷热的帐篷里,就出去走走。
这会儿,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姑娘走过来,不客气地问:“你就是关月吧?把王璐从顾随身边赶走的人就是你?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张羽上下打量关月一番,发出不屑的声音。
张羽算是王璐的发小吧,虽然关系不怎么好。当然,她也认识顾家两兄弟。
关月也学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能说出这种无中生有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你有想象力,还是骂你有病。”
张羽跳脚:“你还不认账!”
关月诚恳地说:“我连王璐是谁都不知道,你居然说我赶走王璐,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错?”
张羽疑惑:“你真不知道王璐是谁?”
“真不知道。”
张羽突然笑起来:“王璐啊王璐,搞了半天,情敌居然不知道她是谁,可真够打脸的。”
刚才还趾高气扬,气势汹汹的张羽,突然又笑起来了,变脸比川剧还快。
不过,说她抢走顾随,这从何说起?
张羽目光又转向关月:“哎,挖草药的,你不会喜欢顾随吧?”
关月好久没被这样挑衅了,也觉得有意思,直接顺着她说:“我喜欢顾随又怎么样?顾随做饭好吃,脾气好,还特别温柔,我喜欢他关你什么事?”
张羽不敢置信:“你说顾随温柔?”
“对啊。”
“还做饭好吃。”
“没错啊,他只要有空,都会给我做饭。”
张羽深深地怀疑,这个女人嘴里说的顾随,和她知道的那个顾随是同一个人吗?
难道,顾随真的喜欢这个挖草药的,对她就特别不一样?
张羽心里酸楚,没有王璐,难道还轮不到她吗?顾随选这个挖草药的,都不选她?这个挖草药的有什么好?除了一张脸能看,什么都比不上她。
她心里暗骂顾随眼瞎!
关月回答完张羽的提问,把张羽气得够呛,关月心里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了。
顾随好像确实对她挺好?顾随一走,她还千里迢迢跑来找顾随,难道她真的喜欢他?
末世开始的时候她还是个高中生,末世开始后,大家都在挣扎求生的时候,谁有心情谈恋爱?
穿过来之后,她一直住在山上,除了顾随之外,大多数时候大青山上都没有第三个人。
毫无恋爱经验的关月突然有点疑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关月思考的表情,回忆过往的神色,落在张羽眼里,就是这个死丫头在炫耀。
她肯定在炫耀顾随对她的爱!张羽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张羽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关月揉着脸蛋,哎呀,肯定都是她想太多了。本来想坑别人,结果自己掉坑里去了。
关月吐槽自己,真傻!
顾随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听她们两个吵嘴,原来想过来帮关月的,听到关月说喜欢他,喜欢他会做饭,喜欢他脾气好,喜欢他温柔。
张羽走后,顾随看到那个小姑娘,双手捂住脸跺脚,忍住想走出去和她说清楚的冲动。
他忍住了,站在原地,目送她回帐篷。
清凉的月光洒下一片银辉,顾随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告诉自己,不着急,还有很多的时间,让她慢慢想,慢慢地……
第二天一早,关月和顾随要走,顾辞专门抽空送他们。
顾辞跟弟弟说:“好好在村里当你的赤脚医生,我这里不需要你操心。你有空啊,多帮关月干点活,换一些好药给你哥傍身就好了。”
顾辞转身对关月说:“王铁军是我手下的兵,谢谢你救了他的命。”
可能是因为要离开这个散发着硝烟味儿的地方,关月心情不错:“不用客气。”
顾辞笑了笑,给顾随使眼色,让他加油鼓劲!
顾随没搭理他哥,跟着关月转身走了。
回到青川城,关月的心情好了许多。
顾随问她:“住招待所还是哪里?”
关月直接说:“去邓家住,他们答应我的医书我还没看呢。”
顾随想起来了,邓老先生好像也在这里。
邓为民看到关月回来,高兴的不行:“我的老天爷,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请假去找你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是你能呆的吗?”
关月不打算解释什么:“我这不回来了嘛,你答应我的医书我还没看着,肯定会回来。”
这次邓为家没前天那么生气,他只瞪了邓为民一眼,随后笑眯眯地跟关月说:“医书都在屋里,你随便看,能看多少看多少。”
邓白术心里此刻酸得跟积年的老酸菜似的!
他和其他师兄、堂兄们都没享受到随便看医书这个待遇,就关月这个小丫头片子享受到了。
气死个人!
邓为民还能不了解他的小儿子?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啥。
邓为民凶了邓白术一句:“天分不如人还不努力,就知道撅嘴跺脚,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儿?”
真是让人生气,他什么都还没说,就又被训了一顿。
关月住在邓家,顾随也跟着住了下来。
关月每天在屋里研究医书,顾随就去外面逛逛,给关月买好吃的。等手臂好的差不多了,也做饭给她吃。
有了顾随的投喂,关月吃的红光满面,一张小脸蛋儿,粉嫩粉嫩的,可招人稀罕。
邓白术孤单地蹲在厨房门口,一边背书一边吸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
小伙子再一次哀叹,人比人,气死人!
人家在屋里坐着看书,想看什么书看什么书。他只能被老头子罚站,规定今天背什么书就得背什么书。
他爹从不关心他吃喝,他落到只能吸一吸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的地步。那个小丫头却有人一天三顿给她做好吃的,有时候晚上还有宵夜。简直不要人活了!
顾随做好饭端出来,跟蹲在窗外的邓白术说:“我给你留了一份饭菜,自己去端。”
邓白术欣喜地站起来,谄媚地喊了一声:“谢谢顾哥,顾哥就是大气!”
关月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哼,我不大气?”
“月姐更大气!满青川城都找不出比您更大气的人!”邓白术赶忙拍马屁,生怕说慢了,那丫头不给他吃。
顾随笑:“别逗他,赶紧过来吃饭。”
关月从屋檐下轻轻一下蹦到院子里:“来啦!今天就在院子里吃。”
“好,这时候树下还算阴凉。”
院子里有一棵樱桃树笼罩着石桌,现在这个时节,樱桃已经没有了,只留了满树青翠茂密的叶子。
关月跟顾随说:“下午去医院看看王铁军的脚,给他治完脚就回清溪村。”
顾随没有问题,都听她的。
屋里的医书她都看完了,看完这么多流传下来的医书,以她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融会贯通之后,她对看诊有了更多的心得。
如果说她之前给人看诊,全靠异能辅助的话,现在的她,不靠异能也能做到原来的程度。不过有异能加持之后,她的水平比之前有了更大的提升。
关月小声跟顾随说:“我都记下来了,回去我教你。”
端着饭碗蹲在屋檐下吃饭的邓白术大声说:“我都听到了,你要把我们家的医书外传!”
关月不搭理他,直接问:“还想不想跟我学配药了?”
“想!你就是我姑奶奶,我哪里敢告您的状啊!”邓白术叹气,他什么之后才能不受这个丫头压迫。
关月得意地笑,哼小样儿,跟我斗。
开始的时候,邓为民和邓为家确实不知道关月的记忆力如此之好。后来发现了,他们两个商量之后 ,还是决定让关月每天进去看医书。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即使能把全天下的医书看完,也不代表所有的人都能当医生。
学到了,和会用了,完全是两码事。
并且,他们也相信,关月以后会是一个救人于水火的名医,他们邓家,愿意在她成长道路上,助力一把。
别以为邓白术真傻,他爹虽然没说,但是他早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就是因为家里长辈都看好关月,而不是看好他,所以他才酸!
下午,关月去医院看王铁军。
王铁军身上的伤问题不大,只有他的右脚,现在还不能下地。
关月早就想好了怎么治他的脚,先扎针,用异能刺激伤了的经脉活跃起来,再用中药熏蒸,这样双管齐下,对他的伤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当然,熏蒸的药材都是她提供的,别的药材都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那天晚上,邓为民和邓为家没回来,等邓白术早早睡觉之后,顾随提了一个木桶进屋,木桶里面装满了土。
顾随眼睁睁地看着,一颗种子丢进泥土里,一点点地破壳、发芽、长大到可以收割的程度。
当初,木屋前的大树他只看到了最后的样子,并没有亲眼看到关月是怎么让树长起来的。
这次是开眼界了!
这些药材能量十足,熏过之后,剩下的药汤还可以留给王铁军泡脚。
关月接连给王铁军针灸了好几天,大家眼睁睁地看着王铁军从不能下地,到可以拄着拐棍走两步。
关月点点头:“脚里面还没长好,好好养着,以后就可以丢开拐棍了。”
大家都在为王铁军高兴,为关月的针灸议论纷纷的时候,医院里冲进来一群人,气焰嚣张,说他们是什么革委的,怀疑关月是间谍,要带她去问话。
医院的众人肯定不允许,什么革委,不过就是一群扯虎皮的混混流氓。
关月这样专心研究医术的单纯小姑娘,怎么可能是间谍?简直胡闹!
这里是军区医院,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直接叫人都给撵出去。
那些人还不死心,叫嚣着关月敢出大门一步,一定会把她抓起来。
“别以为靠着军区医院的保护伞就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你就是间谍!”不让进去,那些人就围着门口叫骂。
关月没有回嘴,那些人以为关月怕了,变本加厉,骂的脏话更加难以入耳。
关月冷笑一声,她今天非得看看,是他们嘴硬还是她拳头硬。
顾随拦住她:“别上他们的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吃亏。”
邓为民和邓为家气喘吁吁地赶来:“顾随说的对,别上当,那些人都是阴沟里的臭虫,尽会恶心人。”
顾随认真地看着关月的眼睛:“相信我。”
关月松开捏紧的拳头,暂且相信他一次。
顾随看着门外的那些人,目光陡然冷的掉渣,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