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从日本打过来。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年轻的高中生侦探即便变小了也依旧是连轴转。今天下个毒明天刀个人的……简直是死神来了。然而他所需求的一切却神奇地消失了。
“组织忽然之间隐匿地无影无踪了。真是奇怪。”江户川柯南在电话里困惑极了,他所认识的:贝尔摩德现在已经快成自由身,四处乱晃,偶尔出现在他身边却闹着玩一样,给他的神经上上弦就立刻失踪。一切的起源,琴酒,也忽然间毫无动静了。朗姆还是稳稳地躲着不出面,就剩波本,波本还是自己人。
他是不怕灾难临头的,江户川柯南是越是危急却反而越充满斗志的人;但如果组织忽然改换了计划,准备拖他怎么办?他总不能真的用着柯南的身份一直走下去,放弃了身为工藤新一的一切人际关系。期间他也自行试着去找安室透,结果这个人先前也有好一阵子不在东京,最近才回来。据说是往杜王町跑了;那里难道有什么秘密吗。
江户川柯南使出了浑身解数,旁敲侧击地套话,只得到一句官话套话一样的回答:“到时候我会主动告诉你。”这算什么呢?大人应付小孩?
“他不会真把我当小孩吧……”江户川柯南有些苦恼,“我只是被变成了七岁,又不是真的只有七岁。”
“那你变回去了也没有成年啊。”松田阵平在这边一点安慰他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火上加油,精神抖擞地贩剑,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背景音里灰原哀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我可满18了哦。”
nicecombo!
江户川柯南惨遭背刺,只能无力地对着发小反击:“就好像你成年了一样!一声不吭地让人卖到阿姆斯特丹去了,你真没事?”
“真没事……”
松田阵平话音未落,这边重金属的乐器忽然一阵交响,有两个完全艺术型的人脑电波又对到一起去了。他们说的什么自己也听不懂,只知道当年俩人不约而同地练过wonderwall吉他,现在紧张刺激地合奏呢。听得江户川柯南大为震撼,不明白小伙伴是不是被拉去工地锯钢条了。听见他为了配合行动而假扮鼓手,不可置信:“你?你跑调成那个德行是谁拉的你?”
“难道你就不跑调吗?”
“我是不能唱,但好歹听得出来……你们的键盘是不是要调一下。我说真的。”
起初松田阵平以为江户川柯南在努力挽尊胡扯,但后来操着一口破碎的荷兰语去问那随便捡来的键盘手后,发现还确实有这回事。老天可真是偏爱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终于给工藤安排了个不致命的短处;立刻心痛得不行,非要给他找补回来。真可恶,又让这小子装到了。
挂断电话,真实情况却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惬意。要环荷兰一周,要覆盖整片国度。比起演出,这更是工作。好在所有人都年轻得厉害,谢天谢地。一天一个城市,夙兴夜寐,三餐混乱,人也像大件行李一样被打包送上车。他们有一张日程表,像程序一般坚定严格地执行着。
拥挤的,嘈杂的,可怕的工作状态。不乏有人为这忽然兴起的亚裔乐队而投以关注,然后惊恐地看到他们一个月二十场的活动安排。哪怕是垫场乐队!那也足够惊人。(甚至于还有一些隐秘的活动,比如偶尔会钻出去个把小女孩四处探查一番)这哪里是搞摇滚的,这压根是特种兵吧!间谍要是有这行动力,怕是要把我们的国家探个一清二楚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没有错。这些人正是以自己的方法与悬停于这片国度上的一个意志交锋。
“——哦,这名单出了点问题。”
并不是每位主办方都像先前的那位女老板一般通晓日本文化,但饶是她也弄错了松田阵平的姓氏,这错误又被巧合性地流传下来,真是要命。好在报幕时不会单独报名,只会由需要知道的工作人员知道……倒像是天然迷彩了。没什么要改的必要。
于是松田阵平看着横在自己名字前面的萩原:“……真的没有必要吗。”
“当然!”萩原研二侃侃而谈,“你要知道披头士就常常这样,因为在那个时候的唱片公司习惯的发行方式是一人作词一人作曲,但披头士常常是保罗麦卡特尼和约翰列侬一起完成两个工作,于是约定无论是作词还是作曲都写列侬麦卡特尼;这都是兄弟情!”
……这对吗?这好像对,但是这对吗?松田阵平老觉得哪里有问题,但说不出来:并怀疑是不是自己对滚圈了解太少露怯。直到青天木绘里香在一边懒懒散散地补了一句:“嗯嗯,著名魔法界救世主哈利波特先生的儿子还叫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呢,把好兄弟的名字往儿子身上塞也是不得不评鉴的一环……”
拱火有效,绘里香话音刚落,松田阵平大喊着管谁叫儿子呢大踏步追着萩原研二打出去。对方一直很不严肃地狂笑着解释自己真的没有,态度奇差,罪加一等。反正松田阵平也听不进去,压力太大了痛打好兄弟发泄火气。绘里香也看得直乐呵,隐隐约约却看见身边诸伏景光的面色有些凝重。“怎么了吗?”
诸伏景光酝酿片刻,十分庄重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小说吗?”
“你先听。”
“哦好。”绘里香见他这么严肃,收敛神情端正坐好,而后就听见诸伏景光不假思索一口气流畅地陈述:从前有一个男孩,失去了母亲和姑姑住在一起,平时喜欢听猫王写摇滚乐。14岁时,他去教堂为慈善机构表演。在遇到一个比他小一岁的男孩后,他们组成了一个乐队。晚上一起写歌,逃课约在餐厅见面,去德国酒吧唱歌同居,然后在国内成功出道,所有创作的作品都一起写两个人的名字,一方说对方像自己的未婚妻一样。后来两个人闹掰了,也不停地给对方写歌,看似吵架其实还是在交心,然后男孩最后一场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选了一首对方做的歌,并声称是他未婚妻写的。这只是一个好兆头,只是一种可能,可以回到过去的一天,结果男孩被枪杀了。留下另一个人,让他哀悼了60多年。
绘里香:“这什么小说。感觉挺狗血的。”
诸伏景光:“这不是小说。这是上世纪最伟大的摇滚乐队披头士。”
“披头士……”绘里香神情一顿,想起披头士的两位主唱:
约翰列侬和保罗麦卡特尼。
她的神情也渐渐地莫测起来。
“……但是,这似乎还好?”绘里香最后试探着问。
“……大概还好吧。”诸伏景光也极为艰难地在脑子里寻找案例,“比如,比如queen的主唱会给妻子说《you''aremybestfriend》然后给最好的朋友写歌名叫《loveofmylove》?……等一下。”他忽然发觉自己举出的这个例子有点问题。
绘里香也幽幽地指出不对:“皇后的主唱他不是喜欢男的吗。”
弗雷迪墨丘利先生gay得人尽皆知啊。他可是英国人啊!(雾)
诸伏景光捂住嘴。还是不说来的好吧,可能。这看起来,越描越黑啊。
跑着打出去的两个人回来了,打着出去,抱着回来。回来的时候发现室内气氛不对,遂狐疑万分:“怎么了吗?”
“没什么。”
两位无辜(其实也没那么无辜的)围观群众整整齐齐地回应,连脸上的表情也一样整齐……整齐地一言难尽。
小小的,关于名字的风波被掩去了。而在接下来则是场场爆满的演出;他们蹭着一些专业的乐队的狂欢派对而尽可能地分散自己的定位器,争取构建出城镇地图、路线地图以外的第三种地图。认识的不认识的,官方媒体、骨肉皮、药贩子齐聚一堂,哦还有一群学新闻学的。这种场合不带一个过分漂亮的女孩实在是正确的决定。
有时候他都怀疑面前的这些人是否互相认识。反正他对所有人都极尽陌生,哪怕对方如潮汐吸引的浪潮一般主动涌来,也让人丝毫升不起交谈的欲望。炸耳的音乐,浓烈的香味——有人给他递酒。酒精的味道闻了让他恶心。但他并不回绝,反而灵机一动将酒倾倒在鼓面上;彻底炒热气氛,从狂欢的人中脱身而出。
室外还是很凉爽的。毕竟到了晚上。黑色的夜幕中,勉强看得到一点点红色的火光,随着人类呼吸的均匀速度而一明一暗。
什么是摇滚明星的生活方式,哪怕以前全无印象,现在也该有些了解了。摇滚乐简直是在烧灼灵魂,烧灼躯体。酗酒,甚至“嗑高”的不计其数。但是他们显然不是。假扮乐队,只是一个衔接段。
于是萩原研二也只在这时去外面冒烟。抬眼先看到诸伏景光,他示意:你要吗?
对方挥手说不用了。他不怎么会。不过情绪很平静很宽容,还站在那儿。
那就这样吧。
扮演乐队的游戏要结束了。再璀璨光华,也要结束了。他早做过心理准备,不觉得无法割舍,但是困了。萩原研二非常、非常安静地在门口蹲了一会,叼烟叼得像个棒棒糖,没气进,抽了个寂寞。风一吹,他又立刻从这短暂的安逸里回神。
他重新回到幽静的深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