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谁也威慑不住的梨白,将脸变回那副清纯可人的模样,扁着嘴大圆眼睛死瞪着徐灵鹿,仿佛只要那个天师再说出要将自己和主人分开的话,它便要扑上去将小天师好看的脸蛋挠个稀巴烂,但徐灵鹿丝毫不慌,甚至觉得它恶狠狠瞪圆眼睛的样子真的好萌,也想上去揉两把猫头。

    严肃!小天师摸摸自己鼻尖,在心里再次告诫自己,要严肃。

    “你们必须分开!”他这次加重了口吻,“之前梨白因为要割肉入药,在皇宫之内吸了很多人类的精气,而这些带有人类精气的血肉又被太妃您服食,因果已经纠缠在一起,无法解开了。”

    “梨白若留在宫中不走,哪怕它日后不再吸食人类的精气,但只要待在太妃身边,因果线便清晰可见,现在只是侥幸,要是哪一天被天道发现……”

    说到这里,他严肃的看向小猫咪,“梨白,你应该知道沾染了因果的妖精,要是被天道发现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吧。”

    “被……被雷劈吗?”梨白犹犹豫豫的小声反问了一句,大眼睛中的凶狠也转为了恐惧。

    它最怕天雷了!

    梨白曾经见过一次天雷的,那时它还没有化形,住在九锋山上,听闻山上有只狐狸要渡情劫,下山去了。

    狐狸下山后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本来觉得会和那人一生在一起,等那人走了它也算历了一世情劫,却没料到所谓的良人从头到尾都在骗它,不过是想要它的妖丹去求长生罢了。

    伤心之下狐狸亲手杀了那人,还将一同囚禁它的人杀的杀伤的伤,带着一身因果回到了九锋山。

    第二日天上便落了雷,狐狸躲了又躲,终是躲不过去,在自己凄厉的笑声中被劈得灰飞烟灭,连魂都没剩下。

    那时整座九锋山都在摇晃,幼小的梨白就躲在一块石头下面心惊胆颤的瞧着,狐狸的白皮毛是整座九锋山最漂亮的,最后被劈得只剩下一小撮黑灰。

    所以说这世间的事情最不公平,明明是那些人先伤了狐狸,可最后灰飞烟灭的却也是狐狸。

    梨白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再转头看看阿竹,能遇到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似乎被雷劈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她吞了两下口水,梗着脖子冲着徐灵鹿说:“被雷劈就被雷劈,即便是被雷劈了,我也不要离开阿竹哒!”

    跟这小倔猫简直没法沟通,妖精脑子里都是一根筋,认准就绝对一条路走到黑,徐灵鹿只好把目光转向竹太妃。

    听闻梨白会被雷劈,竹太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手指紧紧攥住被面,焦急的询问徐灵鹿,“徐大人,可有法解吗?”

    “您和梨白有主宠之契,因果是纠缠在一起的,要先解了你们之间契约,再散了梨白的部分妖力,去补偿那些被她吸食掉的精气,这么做虽然不能全然弥补它之前造下的业果,但也能消弭一些……”

    徐灵鹿话还没说完,就被竹太妃急急打断了,“那这样做梨白有危险吗?”

    向来最懂礼数讲规矩的竹太妃这还是第一次打断别人说话。

    打断是处于本心真的着急,说完了反应过来又有些愧疚怕徐灵鹿生气,连忙道歉,“抱歉徐大人,是我过于心急打断了您,切勿放在心上。”

    徐灵鹿冲她笑笑,表示不在意继续说道:“危险肯定是有的,但不涉及生命,只不过它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做猫咪了。”

    “至于太妃您,您是有大功德之人,当年竹家拯救水患,想来您也亲身参与了,前日您对我与魏大人行了大礼,受了您的礼,沾了您的功德自然要还,所以太妃的病不用担忧,我与魏大人定会管到底的。”

    竹太妃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她也不愿和梨白分开,可更不愿梨白因为她有性命之忧。

    “徐大人,我的病没什么所谓的,反正在这深宫里,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无甚区别。”竹太妃坐直身体,目光诚恳的看着徐灵鹿,“但梨白不同,它是妖精,本来是能活很久的,若不是因为遇到了我……”

    “算了,这些便不提了,若您能救它,我的承诺依然作数,我竹家有的,今后都能供两位大人差遣。”

    “您要做什么尽管做,需要我做什么知会一声便可。”

    “太妃娘娘言重了。”徐灵鹿见她同意,从百宝囊中摸出一根银针和一个小白瓷瓶,“别的倒是不需要,只要您左手无名指尖一滴血就好。”

    竹太妃没有任何疑虑,就要伸出手去让徐灵鹿取血,倒是一旁的梨白再次歇斯底里的闹起来,它将竹太妃的左手死死攥在自己手中不让人碰,边哭边说:“阿竹不要给他!道士都是坏人!他要阿竹的血肯定是要去做坏事的。”

    “梨白,不可妄言!”竹太妃大声的呵斥梨白,主要是怕徐灵鹿听了生气,接着就要大力将手抽出来。

    “呜呜呜呜,阿竹,我不要走!”梨白见骗不管用,又开始撒娇卖惨,“反正天道不一定能发现的,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过就是被雷劈一下。”

    “妖精也是要死的,被雷劈一下很快,不会很疼,我宁可被雷劈也不要离开阿竹!”

    梨白紧紧的抱着竹太妃的手臂,无论如何也不松开,整个身体哭的都在颤抖,它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徐灵鹿也不忍强行将它拔开,只能忍着眼泪,红着眼眶看着它。

    屋中一时间静默下来,只有梨白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竹太妃也不忍梨白如此伤心,从它哭喊着不要离开时,竹太妃的眼圈就跟着红了,但长痛不如短痛,她知道这个决断必须由自己来做,当年亲手抱回来的梨白,今日也得由她亲手推开。

    竹太妃不顾手臂被拉扯的疼痛,强硬的将手抽了出来,拭掉脸上的眼泪,低头看着梨白那饱含哀求的眼神,硬下心肠,用最淡漠的语气说:“梨白,你是妖精,我是人,自古人妖殊途,本就不该在一起,自你来了殿里,我这里就没安生过,如今你又犯下大错……”

    “我不要你了!”

    猫咪的哭声戛然而止,它哭的红肿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像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上面那番话是从那个最疼爱自己的阿竹口中说出来的。

    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倚仗,梨白不敢再放肆的哭喊,抿着嘴小声的抽泣,手指可怜兮兮的去抓竹太妃的衣袖,却还是被无情的挥开了。

    被挥开后的梨白不再闹了,它肩膀垮着,头也垂下去,要不是眼泪还在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甚至让人觉得没了生息。

    “天师,取血吧。”竹太妃挥开梨白后,将手伸到徐灵鹿面前。

    那银针的针尖很细,轻轻一扎血珠子就冒了出来,按理说根本还觉不出疼来,整个过程就结束了,可竹太妃却觉得针扎下去那一刻,她像是生生被人劈成两半那样疼。

    眼神根本不敢瞟向床边,生怕自己只要看一眼,便会放弃此刻的决定,干脆和梨白一起被天雷劈死也不要分开。

    一旦梨白不再哭闹,整个过程就变得顺利且快速。

    徐灵鹿先是给竹太妃和梨白解了契约,契约断开的瞬间,他就看见梨白和竹太妃身上纠缠的因果淡了一层。

    轻轻叹了口气,从此之后梨白又是一只自由的小妖精了,但也是一只失去了主人的小妖精,徐灵鹿很心疼它,想用手摸摸梨白的脑袋,但垂着头的梨白却执拗的躲过去了,它之前并不讨厌这个天师,甚至还有些喜欢,但从今日起,它要开始讨厌他了,甚至比坏道士更加讨厌。

    现在再去讨好小猫咪也没用了,徐灵鹿只好尽力加快进度减少痛苦,他在梨白眉心处虚空画了一道符,片刻后金光大盛,屋里的人都被这光芒刺的睁不开眼,等眼睛能再次看见东西的时候,那团光已经散做光点从寝殿里飞出去,四散开了。

    而曾经光芒的中心,蜷着一只小白猫一动不动。

    它受了伤,哭闹了一场,又被散去大半妖力,此刻若不是胸腹还有微微的起伏甚至让人疑心它已经死去了。

    徐灵鹿又看了看,白猫和竹太妃之间的因果只余淡淡一层,只要隔绝开,时日久了,应该就能彻底化解。

    竹太妃看着榻前凳子上那一小团白色,想唤一声梨白,怕惊着它,想伸手摸一下,又怕这一摸自己就再也不愿放开。

    她甚至想问问那位徐天师,既然梨白已经变回了猫,该偿还的债也偿了,自己能不能继续养着它,就当只野猫来养。

    徐灵鹿却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般,还不等她开口就冲她摇了摇头,“太妃娘娘,九十九步都走了,可不能毁在这一步上。”

    说完徐灵鹿便上前抱起梨白,本以为猫咪此刻已经很虚弱了应该无力挣扎,可他刚将梨白揽在怀里,梨白就好像要使尽最后的力气般,奋力的挣扎起来,徐灵鹿一时不防没有抱住,眼见梨白就要摔在地上,再这么一摔怕是性命都堪忧,就在他和竹太妃同时伸手去捞的时候,阿润几步窜了过来,垫在梨白底下,当了猫肉垫子。

    梨白现在的体重已经很轻了,阿润膘肥体壮被砸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大碍,就这么驮着梨白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也许是同族气息的安抚,梨白在阿润背上反倒安静的下来,似乎是彻底陷入沉睡了。

    徐灵鹿看着阿润这只贪吃怕疼的小猫咪,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有这么爷们的时候。

    知道梨白此刻大概是很讨厌自己,徐灵鹿摸了摸鼻子,算了就让阿润驮着吧,他喊上魏镜澄,打算告辞了。

    竹太妃刚才一番挣扎已经下了地,见他们要走,小心翼翼的恳求徐灵鹿,“能让我最后一次看看梨白吗?”

    徐灵鹿见她实在哀切就让出了位置,竹太妃有点踉跄的走过去,像以往那般用下巴轻轻蹭了蹭猫咪的头顶。

    沉睡中的猫咪没有反应,也好,竹太妃笑笑,凑到猫咪耳朵跟前轻声说:“不是不要你,而是要你活着,若你我都在总有再见面的一天。”

    梨白的耳尖轻轻抖了抖,不知是痒,还是真的听到了这一句带着无限心痛的呢喃。

    第62章

    宫里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徐灵鹿又在宫中住了一晚。

    梨白被阿润驮着跟他住在了一起,小白猫一晚上都没睁眼,就蜷缩在角落的绒毯上,不吃饭也不喝水,而且很粘阿润,只要阿润一走开,梨白就会不自觉的全身抽搐,徐灵鹿觉得它应该是应激了。

    无奈之下,阿润只好当了一晚上的男妈妈,平时懒得动,吃饭都恨不得别人喂到嘴边的小猫咪,为了陪梨白,今天喝水,上厕所,吃东西都是一路小跑。

    像一个弹性十足的大毛球,在房间里弹来弹去的。

    梨白被阿润圈住时,就会安静下来,但依旧是一副呼吸微弱的样子,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但好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第二天,魏镜澄去给他的皇帝老哥上报这件事。

    几人统一口径,决定跟皇帝说,确实有妖精,但在抓的过程中,已经被徐灵鹿打的灰飞烟灭,现在渣都没了。

    追捕时,妖精跑进了竹太妃的寝殿里,所以导致竹太妃生了重病,后续要好好的医治调理。

    这样既能遮掩梨白的事情,又能给太妃换上一个医术精湛的太医,两全其美,反正侍卫们都守在寝殿门外,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看见,就看见了一阵大盛的金光,这么编十分合理。

    徐灵鹿则独自一人再次去了竹太妃殿里,还有一些关于梨白的事情需要处理。

    昨夜,竹太妃也几乎一夜未眠,虽然吃了徐灵鹿给的特制药丸,性命暂时无忧,也能正常行动了,但一晚上没睡的她看上去格外憔悴。

    她细细的写下了梨白的各种生活习惯,四季分别爱吃什么,要怎么做,几日梳一次毛发,多久洗一次澡,都事无俱细的记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徐灵鹿会不会像她一样照顾的那么精心,但有总比没有强,徐大人能做一件事,梨白的日子便能好过一分。

    以至于徐灵鹿拿到这沓东西的时候,有半本书的厚度,堪称《梨白饲养指南》。

    还有各种样式的猫窝,竹太妃怕徐灵鹿嫌累赘不肯拿,就挑了几个材质最好,梨白最爱睡的打包在了一起,凄切看着徐灵鹿,希望他能给带上。

    这些东西徐灵鹿自然没有拒绝,他给了竹太妃后续要服的药,其实太妃的病他就能医,但不好暴露太过,所以药只给到了维持生命和生活的程度,余下的病根还要靠太医去调理。

    除此之外他还送了竹太妃一个精巧的铜盆。

    铜盆非常浅,放不了多少水,与其说是盆子到不如说是一个深一点盘子,但器物又确实是盆子的形制。

    竹太妃疑惑的询问徐灵鹿这东西的用处,徐灵鹿没有明说,只说用这个盆子接了无根之水,就能看到想看的东西。

    交接完小猫咪用品,等魏镜澄回来,徐灵鹿就拖家带口的打包回徐府了。

    阿润驮着梨白卧在马车里,梨白还在记恨徐灵鹿,车厢狭小,所以气味会格外明显,只要小天师一进去,梨白就开始抖,试了两三次都是如此,甚至连阿润都不耐烦了起来,大逆不道的冲着徐灵鹿呲牙,让他不要再上车了。

    小天师惨遭嫌弃,没有办法只好去寻求魏大人的帮助,站在马下仰着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上面的魏镜澄。

    魏大人等这个滴滴快马魏师傅的机会已经好久了,徐灵鹿莫名其妙就开始避嫌,他很久没有这么暗搓搓的抱过人了。

    此时当然是一把捞起地上的人,安稳的放在怀里,自己还向前挪了稍许,可以说是明目张胆抱得非常紧了。

    皇宫距离徐府不算太远,魏大人示意马车先走,然后抱着徐灵鹿,直接纵马骑出了城,小天师坐在马上,满脸问号,这是要去哪?可今天风有点大,被风灌的一句都没问出口。

    出城了之后,魏镜澄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加快了速度,徐灵鹿为了坐稳,只能不断往后靠,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绕着整个云京城跑了一圈。

    以至于回到徐府门口时,车里的阿润都已经等睡着了。

    马一停稳,小天师就愤然下马,打开马车的门,喊了阿润就回去,甚至连个招呼都没跟魏镜澄打。

    他不是很明白,同样是人类,为什么有些人就能那么闷骚呢?

    想抱就不会说吗?说了他也不是不同意,跑这么大一圈做什么?

    魏大人最后连个‘回见’都没捞着,摸摸鼻子,骑着马慢慢悠悠的在飞花巷中晃了一圈,不知道徐府周围有没有空房,看来自己要再置办一套房产了。

    带了梨白回来后,徐灵鹿就将它安置在了自己空间里。

    梨白依旧不吃不喝不醒来,徐灵鹿有点担心它的状况,就让阿润想法办给梨白喂点水,而自己则开始研究竹太妃给的那些东西。

    猫窝都打包在一个麻布包袱里,包袱一拆开,徐灵鹿就惊呆了,这也太精美了吧。

    虽然他不懂面料和刺绣,但每一个窝窝摸上去手感都相当好,材质上也精心的做了分区,放在地上的那一面是粗糙耐磨的布料,而贴着猫咪身体的那一面则是柔软温暖的布料,昂贵的面料被用来做装饰,上面的刺绣精美,图案无一例外全是梨白。

    跟现代工艺的机器绣不一样,这些图案针脚细腻,丝线劈的极细,所以色彩层次也很丰富,一只纯白的猫竟然完美的被绣了出来,可见绣制之人有多用心。

    再看看阿润那些9块9包邮两个的瓦楞纸板,买电器时候留下的硬皮纸箱,还有一个因为阿润体型过大,已经被冲击的四散零落的猫爬架。

    徐灵鹿忽然心虚,在阿润铺着自己旧卫衣的纸箱旁边,放下了属于梨白的刺绣精美的猫窝。

    后退看了一下,那个纸箱上面,还有一行被切了一半的字‘小胖熊蒸烤一体机’,再看看梨白猫窝上那个栩栩如生的白猫扑蝶图。

    小天师摸了摸鼻子,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也不能怪他,都说儿子要穷养,年少时不吃些苦头,长大如何承担起养家的重任,他这只是为了锻炼阿润,不能将它养成一只骄奢淫逸的小猫咪!

    接着他又研究起了竹太妃给的《梨白饲养指南》,写的非常详尽,里面写梨白最爱的两种食物,一种是小银鱼,就连哪个季节什么产地,蒸几刻钟都全部记了下来,还有一种是复合材料的肉丸子,什么鸡肝,鸭心,鹿肉,各种鱼按照特定比例混合在一起,再蒸制。

    还写了梨白喝水要用什么器皿,太深的瓷碟子会刮到胡须,所以它不喜欢,太浅的又不够喝,要特定制式的器皿,后面居然还附了一张图。

    徐灵鹿大为震撼目瞪狗呆,走过去心酸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

    此刻傻儿子正从饮水机里舔含了一小口水过去,用小粉舌头一点一点的把水渡到梨白嘴上,梨白虽然意识不清醒,但是唇上有水会本能的去舔舐,就这么每次一点点的往里喝。

    阿润渡完一小口就跑去再含一小口,来来回回的也不嫌累,那副小心翼翼屁颠屁颠的样子,真的很像穷小子舔狗在追自己的富家千金女神。

    太心酸了!

    徐灵鹿没忍住把正在舔狗的傻儿子抱起来,狠狠吸了两下。

    阿润,“喵?喵?喵?”

    你也想喝水?

    它对主人也很慷慨,直接将刚含的一口水全部喷到了徐灵鹿脸上。

    满腔的父爱顿时烟消云散,把阿润扔回地上,小天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在心里冷漠吐槽,阿润现在的生活水平已经比他的智力水平高许多了,起码猫粮是进口的,罐头也是,饮水机还是电动自循环的,至于刺绣猫窝什么的,呵,它不配,等什么时候会自割大腿肉救我的命再说吧。

    傻儿子就这么守了梨白一整晚,它给梨白喂水的时候,会顺便送点妖气过去,两只猫咪妖气是同源的,这一晚上梨白的情况好了些许,胸腹部的起伏更加明显有力,徐灵鹿觉得它应该是醒了,可梨白依旧不吃不喝,就这么窝成一团躺在角落,除了呼吸没有任何动作。

    阿润把梨白的小窝给它叼到身边,梨白也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阿润又效仿着昨天那样继续小口的给梨白喂水,梨白虽然不躲闪可意识清醒之后的它也不再凭着本能去舔舐了,傻儿子跑了好几趟一滴水都没喂进去,全顺着梨白的下巴流了下来,舔狗进度不是很顺利。

    阿润委委屈屈的又卧回到了徐灵鹿脚边,做一个舔狗小猫咪好难!

    徐灵鹿晚上也没出去,一直留在空间里,他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梨白,轻轻的皱起了眉,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虽然已经知道了梨白是一只重情重义的小猫咪,可他似乎还是低估了梨白对竹太妃的感情。

    等到第三天,徐灵鹿终于可以确定,梨白绝食了。

    它不吃不喝不动也不睁眼睛,就团成一个卷,待在最初的角落里等死。

    看着它毫无生机的样子,徐灵鹿心疼坏了,他将梨白和竹太妃分开,本意是为了救梨白的命。

    梨白在他的空间中藏着,隔绝天道,它身上染下的业果就会慢慢消除,可若是因为离开竹太妃,小猫咪就伤心到绝食求死,那岂不是反而害了梨白。

    阿润已经急的上蹿下跳了,它自己是一天要吃5顿的典型猪咪,梨白什么都不吃可怎么办呀?

    它把自己最喜欢的鱼肉混合罐头叼给梨白,可梨白连闻都闻,傻儿子有点难过,还有点着急,很想问问梨白,要是你真的不吃的话,那我能不能吃掉了,毕竟罐头的份额一天只有一个。

    徐灵鹿摸摸傻儿子的猫头,“要不,你出卖一下□□吧。”

    第63章

    阿润显然对这么高深的人类语言不大明白,歪着头细细的‘咪’了一声。

    徐灵鹿心中有个注意,虽然比较损,但能保下梨白的命,不过这事需要自家傻儿子有点牺牲。

    傻儿子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犹犹豫豫的舔食着罐头,边吃边想着要不要给梨白留上一半,进食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不少。

    之前阿润出现过FA情反应,被徐灵鹿用药物压制了,春天是万物繁衍的季节,他可以将阿润的发情反应再引导出来,让阿润释放荷尔蒙从而诱导梨白也进入FA情期。

    动物进入FA情期之后,身体会为了繁育后代做准备,需要大量的营养,自然就不会出现绝食的情况。

    当然,等梨白恢复饮食之后,徐灵鹿会再次用药物把小猫咪们的发情期压制回去,毕竟这两只都开了灵智,人为操纵他们JIO配,有些太不尊重了,这事徐灵鹿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为了不引起阿润的怀疑,第二天阿润就得到了双倍份额的罐头,里面掺杂了一丢丢药粉,它根本没在意,虽然依旧担心梨白吃的犹犹豫豫,但还是全部吃完了,连饭盆也用舌头刷洗了一边。

    徐灵鹿特意请魏镜澄帮他买了一些竹太妃说的那种小银鱼,数量挺多养在院中的池塘里,梨白想吃的话可以随时去捞,今日给梨白的猫饭也是徐灵鹿按照竹太妃给的食谱做的,可一碟子鱼糜端过去,梨白还是没有反应。

    最后为了避免浪费,这碟子鱼也被阿润吃了,今天的阿润也是过于肥胖的一天。

    药粉的效果立竿见影,原本早上一般会和徐灵鹿一起赖床的阿润,天还没亮就醒了。

    完蛋了呀,它那种燥热的充满了本能破坏欲的感觉又来了!

    傻儿子从床上跳下来,在房子里这里挨挨,那里蹭蹭,每一个家具的角角都要用脸颊剐蹭一遍。

    蹭完家具还不算完,又溜到墙边,开始绕着圈的用脸蹭墙,他的气味留的到处都是,人类自然是闻不到的,但梨白已经被完全的包裹在阿润的气味里了。

    熏人,啊不,熏猫咪。

    这几天来都不动不睁眼的梨白,轻轻的把脸从身体中抬了出来,耳朵竖起仔细的听着,小鼻子也一抽一抽的嗅闻,模样非常的警惕。

    阿润一路蹭过来,眼看着就要蹭到梨白所在的墙角了,它犹豫着停顿了一下,在思考要不要绕路,右前爪悬抬在空中都还没来得及落地。

    就这一停顿的时间,好几天没动过的梨白,忽然窜起来,一口叼咬住了阿润的抬在空中的那个爪爪。

    傻儿子被恩将仇报,‘喵!嗷!’的一声惨叫,用爪子拖着梨白向后逃窜。

    等徐灵鹿被惊醒赶到案发现场时,梨白缩在角落,胡须和尾巴都垂下来,耳朵炸成飞机耳,正瞪着阿润喘着粗气。

    而阿润委屈的蹲在地上,舔着自己刚才被咬的右前爪。

    地上又是一小片绒毛,不用说,都是属于他傻儿子的。

    见主人过来,阿润抬着右前爪,三只脚跳过去,猛地靠在徐灵鹿腿上,猪咪撒娇。

    徐灵鹿被它撞得后退了一小步,心知都是因为自己的馊主意,才导致阿润被揍,心虚的抱起儿子,小天师打算今天还是给孩子两个罐头,不加料的那种。

    阿润瘫在主人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梨白,生着胖气。

    它不太懂,自己驮了梨白好几次,还给它喂水,就连自己的领地都和对方共享了,为什么还要被揍,猫咪难过!

    “呜!哼!”

    我有主人抱!你没有!

    气晕头的小猫咪选择用语言打击报复,非常幼稚但伤害性极强。

    徐灵鹿自然听不懂阿润说什么,只看到梨白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尾巴蓬成了以前的三倍粗,冲着阿润呲出牙齿‘嘶!哈!’

    等你主人不在,早晚吃了你。

    哇!母猫妖都好凶呀!阿润怂唧唧的把猫脑袋埋在主人怀里,再也不敢挑衅了。

    小天师此刻也不敢靠近梨白,怕自己的靠近引起梨白更强的应激反应,就抱着阿润飞快的溜了,先把两只气鼓鼓的小猫咪隔离开再说。

    他一出房间,角落里的梨白就一下子趴在了地上,那个脑子不好的大胖子,身上全是腥甜的气味,这就算了,它还到处蹭。

    本来这种味道是完全影响不到梨白的,但是现在它妖力太弱,属于兽类的原始本能就很难压制了,从那胖子一进来,它便想要靠近过去蹭蹭,结果那胖子还不知死活的想在它旁边留下记号。

    好烦,头晕晕的,腿也有点软,好想蹭蹭那个胖子。

    其实,胖子那张猫脸,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缓了缓骨子里那股痒劲,梨白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想死了,就算死,死之前也要再把那胖子揍一顿。

    想到这里它也不愿意再睡在地板上了,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卧进了自己的专属小窝里。

    阿润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除了这张猫脸,其余部分已经全都被小母猫否定了,它正腻腻歪歪的让徐灵鹿给他检查受伤的爪子。

    梨白咬的时候还是留了力气的,就只有四个红红的小点肿起来了,没有破皮出血,徐灵鹿本来还以为阿润会被扎上四个小血洞呢。

    既然没什么大事,小天师开了两个最贵的罐头,成功的堵住了猪儿子的嘴,喂上阿润以后,他猫猫祟祟的把梨白那间房的房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隙,扒着缝隙斜着身体往里看。

    梨白它居然睡窝了!这可是好现象呀。

    徐灵鹿悄咪咪的把门带上,然后迅速冲去厨房,开始蒸鱼。

    阿润看着自己主人一阵旋风般的跑去厨房给梨白做猫饭,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半口猫罐头忽然就不香了,它可是从来没吃过徐灵鹿做的猫饭,哦不对,昨天吃到过,梨白不要的。

    刚才还得意洋洋嘲讽别猫的小猫咪,此刻‘喵’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可更悲愤的还在后面,徐灵鹿怕食物沾染了过多自己的味道梨白不愿意吃,就让阿润给叼过去,罐头还没吃完的小猫咪又开始当长工。

    不情不愿的叼着装有喷香鱼糜的小碗,阿润可怜巴巴的用头把门挤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小碗落地的那一刻,梨白猛然睁开了眼睛,阿润被吓得‘喵嗷’一声往后跳了一大步,生怕被揍。

    不过梨白没有再次攻击它,只是斜着眼睛瞄了它一眼,就又睡下了。

    “咪~”

    快吃!主人刚刚做的,你别生气了,以后我把主人分你。

    小猫咪的胖气来的快,散的也快,吃了一会罐头,阿润的气已经散完。

    此时看见梨白还是不吃东西,又变成了舔狗。

    但是梨白还是没动,反而仰起头,无声的冲它呲了呲牙。

    阿润一下就怂了,也没敢再劝说,倒退着从门里溜了出去。

    等自家傻儿子出来,徐灵鹿又把门轻轻关上了,猫咪都傲娇,有人看着当然拉不下脸去吃东西,给梨白一点空间说不定它就会吃了。

    果然,在关上门之后,梨白不安的转了个方向。

    都怪那个胖子,身上味道好重,想蹭蹭,而且小碗上也有胖子的味道,不过这小碗里的饭有点香,应该是它最喜欢的小银鱼。

    梨白舔了舔嘴唇,没动,心里念着。

    坏阿竹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吃坏阿竹最爱做的饭,可身下的窝也是坏阿竹做的呀,难道也不要了吗?

    可是我又睡不惯别的地方。

    嫌弃的看了看属于胖子的纸箱子,它才不要睡这种丑地方。

    梨白耳朵尖尖抖了抖,离开阿竹住所的时候,它好像听见了阿竹在它耳朵旁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太伤心出现了幻觉。

    它总觉的它似乎听见了阿竹在对它解释些什么。

    唉,这不是小猫咪现在应该忧虑的事情,现下最难的问题是,它的肚子好饿,一直在叫,而且它有点想那个胖子。

    最终梨白还是放弃了压制自己的本能,从窝里走出来,小心的看了看房门,嗯,没有人。

    小白猫长舒一口气,慢悠悠的走到电动饮水机旁边,转了几个圈子,好奇的观察了一会,然后用肉垫在里面蘸了一下,放进嘴里,这好像不是普通的水,里面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显然是徐灵鹿特意给阿润准备的,当然对它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

    在饮水机前小口小口的舔了一会水,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之前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梨白又走到了那碗小鱼前面,低头嗅了嗅,这碗鱼糜中也含有和水中同样的灵气,而且更加浓郁一些。

    梨白鼻子皱皱,可这碗东西是坏天师专门给它做的呀,也愿意给它的饭食里添加这么珍贵的灵气,那自己就少讨厌他一些好了。

    吃完一小碗鱼肉,梨白很快就觉得困了,用水漱了漱口,再次回到猫窝里,睡了。

    它得到了灵气的滋养,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丝毫不知道坏天师捡走了被它吃空的小碗,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梨白它终于吃饭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徐灵鹿这个人类依然正常,但两只小猫咪都不太对劲。

    阿润又是早早醒来,挨个蹭家具,蹭墙壁,但这次没敢蹭到梨白房间里去,虽然它最想蹭的是梨白。

    梨白昨晚睡得非常沉,可早上几乎是阿润一醒来它就跟着醒来了,没办法味道实在太窜了!

    那个胖子简直像是一颗巨大的毛绒荷尔蒙炸弹球,好烦,好想蹭蹭,胖子的毛很绒很软很舒服的。

    梨白就这么把自己伸成一个长条,横在猫窝中间,等着阿润到房间里来留气味。

    如果今天胖子再过来的话,自己可以勉为其难不揍它,要是他还和昨天一样香的话,自己还可以勉为其难蹭蹭它,梨白在心里这么嘀咕着,结果阿润今天根本怂的没敢进来。

    徐灵鹿也难得早早起床,昨晚梨白吃东西了,他特别开心,今天打算给梨白和阿润把压制发情期的药给安排上,这样以后这两只小猫咪就可以恢复成纯洁的猫猫关系了。

    大概是被自家傻儿子影响,徐灵鹿多少也沾了点舔狗属性,药粉只有一份,就先给梨白吃,傻儿子没关系的,就是再难受一天而已。

    把药粉拌进又香又细腻的鱼糜里,这次的饭是徐灵鹿自己送进去的。

    开门的时候,正看见梨白在猫窝里翻肚皮伸懒腰,见徐灵鹿进来,它一时来不及翻身,但又不愿意被坏天师看见自己的肚皮,就诡异的僵在了窝里,四个爪爪还摆成伸展的姿势,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生无可恋的看着天花板。

    小天师瞬间被它这副僵住不动的尴尬样萌化了,圆溜溜的异色瞳孔,粉嫩粉嫩的小肉球,还有肚子上比其它部位更偏细软的毛发,绒绒的实在太可爱了,徐灵鹿恨不得立刻上去把脸埋在里面吸一下然后再滚上几圈,但不敢。

    他现在还在梨白的黑名单上。

    小心的将盛放着鱼糜的碗放在梨白吃饭的地方,徐灵鹿就退出了房间,回到客厅开始看监控。

    等他退出房间后,梨白先是观察了一小会,看他没有再进来的意思,就翻过身自己舔了舔前爪上的毛,缓解尴尬,情绪缓下去之后,它优雅的站起身,慢慢踱步到饭碗跟前嗅闻,跟阿润那种听见罐头响就猪突猛进弹过来的样子区别很大。

    毕竟阿润才活了十来年,可梨白却不知道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镜头里的白色小猫咪低头闻了闻碗中的食物,然后抬起头似乎是皱起了眉毛。

    虽然猫咪没有眉毛,但徐灵鹿就是莫名的感觉它在皱眉。

    梨白又低头嗅闻了几下,然后一脚踢翻了饭碗,对着房间门大声的“喵!嗷!”

    坏天师!你给我的饭里加什么了?!是不是想毒死我!

    刚巧从监控面前经过的阿润简直目瞪猫呆,就……就它为什么要踢翻饭碗,不爱吃可以给阿润呀!阿润什么都爱吃的!

    徐灵鹿看着傻儿子脸上痛心无比的样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他还以为梨白和阿润一样好骗,只要给吃掺什么都行。

    但梨白到底是山里野大的,对食物的谨慎程度要比阿润这只没心没肺的小猫咪强的多,即便徐灵鹿的药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但只要气味上有一丝细微的差异,梨白就能分辨出来。

    此刻它的毛又炸了起来,那冲着房门大声的喵喵,这次的叫声不单单是表达愤怒,梨白还动用了仅剩不多的妖力传了心音。

    然后徐灵鹿就在心里明明白白的听到了一个气鼓鼓的少女声音,“坏天师!你给我进来说清楚,到底给我的饭里掺了什么?!”

    小天师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干的事情,忽然觉得有些缺德,就把阿润抱起来,脸埋在背毛里蹭了蹭,然后视死如归的站起来,准备进房去和梨白道歉。

    梨白虽然现在只能以猫形态存活,但气势一点不弱,端正的蹲坐在自己的小窝里,严肃的看着房门口。

    徐灵鹿一开门就被那眼神震了一下,真的很像班主任在看班里爱捣乱的学生,下一刻就要被叫家长了。

    “喵!”

    说吧,怎么回事?

    “梨白,我既然救了你,自然是希望你可以活的快快乐乐,长长久久的。”徐灵鹿决定先拉一波好感。

    “嗷?”

    所以呢?

    梨白根本不上当,花言巧语的坏人类。

    “可将你接回来之后,你就开始绝食一心求死,我知道你是舍不得离开竹太妃,可竹太妃定然也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这话像是说动了梨白,它不再端正的蹲坐,而是轻趴在了猫窝里,脸颊还依恋般的蹭了两下,然后冲徐灵鹿扬了两下头,示意他继续。

    “现在是春天……”后面的话有点招打,徐灵鹿说的磨磨蹭蹭,“然后……阿润……它……它就FA情了……本来被我用药压制下去了,但是……”

    看着梨白凌厉的目光,徐灵鹿快速而小声的说完了后面的所有话,连气都没敢喘。

    “但是你绝食,听说动物发情后,会因为想要孕育后代而准备好强壮的身体,肯定要多吃东西,而猫咪是可以被引导发情的,所以我不再压抑阿润的FA情期,让它引导你也进入FA情期,这样你为了孕育小猫咪就不会再绝食,能够活下去,但今天你已经开始吃东西了,我就打算将你的FA情期抑制下去,你碗里的药粉就是抑制FA情的药物。”

    说完话,徐灵鹿迅速的闭上眼睛,想着被挠就被挠,他缺德他活该。

    结果梨白并没有动,而是继续趴在窝里,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完蛋,该不会是被我气傻了吧,徐灵鹿惴惴不安。

    但他其实想多了,还是在以人类的想法去揣测妖精。

    对于自然界的其它生灵来说,繁衍是很重要的事情,即便是妖精到了年纪也都是非常想要找到可以进行繁衍的对象的,梨白曾经也寻找过许久,但要同时达成猫妖,公的这两个条件的根本没有,所以才寡到了现在。

    “你是说,我和阿润如果都FA情了,交……配就会有小猫咪吗?我生的小猫咪?”思考了一会的梨白,居然用心音问了徐灵鹿这样一个问题。

    徐灵鹿被它那异色的清澈瞳孔看的脸都发烧了,这么纯洁的小猫咪,怎么如此大胆直接,但是问题还是要回答的,毕竟这关系到傻儿子的尊严,“那是自然,阿润可是身体健全的小猫咪,又不是公公。”

    梨白又低头思考了一会,继续传心音,“那不用压抑了,坏天师,你能把阿润许配给我吗?”

    什么什么什么?!

    要不是这传的是心音,徐灵鹿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把……阿润……怎么给你?”他惊恐的看着底下的小白猫。

    “许配给我!一起生小猫。”梨白的表情有着点不耐烦,这坏天师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耳朵还不好使呢,连心音都听不清?

    “啊这……”救命呀,小猫咪到底是如何一脸单纯的提出这种要求的。

    但事关傻儿子的贞……操,徐灵鹿也不好替阿润做决定,“这得看阿润自己,我们这里婚配不需要经过父母安排的。”

    “那行,我自己来吧。”梨白看着徐灵鹿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仿佛在说,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了,废人!

    徐灵鹿也没法跟这只封建社会的小猫咪讲妖权,算了就随它们折腾去吧,说不定真的可以成就一段佳话呢。

    就在此刻,房门的缝隙处探进半个猫头,阿润从早上等到现在都没有罐头,怎么回事,它爸今天是破产了吗?

    虽然作为一只乖巧的小猫咪不应该催促主人,但是‘咪~’。

    主人,你是不是把阿润忘了,我好饿。

    看着阿润懵懂的猫猫头,和梨白骤然锋利犹如看猎物般的眼神,徐灵鹿默默在心里说,对不起了阿润,爸爸为你点蜡。

    阿润是只被保护的很好,安全感充足的蠢萌小猫妖,从不轻易炸毛,它炸毛的样子就连徐灵鹿都没见过几次,但是动物对危险都是有天然感知的,在被梨白盯住的那一刻,它的背毛瞬间就炸了起来。

    布偶猫的毛发量多又长,这么一炸视觉效果非常强烈,显得整只猫异常的大,梨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下阿润的毛发和体型,然后轻盈的从猫窝里跳出来,迈着优雅的猫步向阿润的方向走过去。

    明明之前接触过,打过架还打赢了,但此刻的阿润害怕极了,见梨白过来,调头就跑,不大的空间甚至被它跑动速度带出一阵风。

    等徐灵鹿也赶到客厅时,发现阿润正把自己压成一个板鸭状,四肢完全张开,肚子蹭着地板,后脚使劲的踹着空气,试图钻到沙发下面去,但由于体型过大,不幸卡住了。

    而梨白站在不远处,盯着阿润那个卡在缝隙中不断左右扭摆的胖屁股,对于自己的决定多少有些怀疑,这只胖子好看是好看,但是怎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它真的是猫妖吗?怎么好像还不如云京城野猫的头领,要是跟它一起生小猫咪,生出来一堆不太聪明的可怎么办?

    想着这些梨白又抬起头看着傻站在客厅中央的徐灵鹿,嗯也不太聪明,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小白猫又嫌弃的看了两个雄性一眼,转身高傲而优雅的回房了。

    第64章

    等梨白回房间后,徐灵鹿抱住阿润的肥肚子,把卡在沙发缝中的傻儿子‘啵’的一声拔了出来。

    阿润被拔出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徐灵鹿,一副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喵!喵嗷!咪~”

    救命!主人,它要干什么?好可怕!

    虽然徐灵鹿不能准确翻译,但显然阿润被吓到了,安抚的狂撸了一通儿子,小天师给拿了两个最贵的罐头,安排!

    害怕是害怕但并不耽误吃东西,阿润一边舔食罐头,舔着舔着还会哽咽几次,然后埋下头继续‘吧唧吧唧’舔,看上去确实很不聪明。

    安抚好了自己儿子,徐奴才又出去新捞了几条小银鱼,处理干净,给蒸上。

    然后到梨白房间把踹翻的猫碗收拾掉,地上的食物残渣清理干净,这期间小猫咪还挑剔的在旁边‘喵喵’,指指点点的样子,似乎对他干的活非常不满意。

    打扫完卫生,鱼又蒸好了,取出来细细把刺去掉,再用小勺子压成泥状,给梨白公主殿下送过去。

    这碗新鲜甜美的鱼肉,暂时得到了公主殿下的欢心,扬了扬下巴,示意徐灵鹿自己要用膳了,跪安吧。

    结果出门又看到了自己正在抽搐打嗝的流泪猫猫头傻儿子,养猫十几年了,徐小天师今天才体验到,到底什么是猫奴,这一早上过的跟打仗一样,比出门抓鬼还累人。

    但这已经是最幸福的一个早上了。

    后面的几天,梨白和阿润玩起了,它追,它逃,它插翅难飞的小游戏。

    梨白不再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它开始满屋子转悠,熟悉环境,甚至还让徐灵鹿将它带出过空间几次,在徐府的东院里也溜达了好几圈。

    在这个过程中它作为猫咪天性中最顽劣的那一面被发挥淋漓尽致。

    白猫摸准了阿润每天的行动轨迹,然后埋伏在各种出其不意的角落,时不时就会忽然跳出来吓阿润一下,或者追着阿润到处跑。

    好几次徐灵鹿都看到梨白像个小流氓一样把阿润逼到墙角,而身材更大的阿润反倒像一个巨大的小媳妇,缩着身体,满脸写着‘你不要过来呀!’一动不敢动。

    徐灵鹿从它们身后飘过去,爱莫能助的看着阿润,心疼,但爸爸也帮不了你。

    梨白就像戏弄猎物一样,这么折磨了阿润好几天。

    阿润一开始还会躲藏和逃跑,适应了之后就逐渐开始摆烂了。

    它舔罐头,梨白忽然出现在头顶的柜子上,“哈!”

    阿润……又来了。

    抬头用蓝色的大眼睛瞄一眼,然后低头继续舔。

    它玩仅有的几个小玩具,梨白忽然从旁边冲出来,叼起玩具就跑。

    阿润淡定的看着她白色的身影,原地躺平了,甚至还翻出了肚皮。

    它安安静静的在墙上蹭蹭留下气味,梨白不知道从哪里忽然窜出来,把它逼到墙角。

    “喵~”阿润无奈,你到底要干嘛呀?

    梨白看着眼前膘肥体壮的漂亮猪咪,忽然觉得聪不聪明也不太重要了,能生崽就行,它歪着脑袋看向阿润,‘咪~!’

    胖子你挺好闻的,要不要来蹭蹭。

    阿润生无可恋的仰起脖子,蹭吧蹭吧,反正跑也跑不掉。

    然后小天师就经常看到,两只猫咪在墙角里挨挨蹭蹭,正确的说是阿润杵在原地,而梨白绕着他360度的蹭蹭。

    唉,儿子到底是个舔狗呀,居然这么快就被拿下了,徐灵鹿摇着头走开,打算最近除了喂食就不进空间,让两只小猫咪多点私猫时间可以二猫世界增进感情,丝毫没有看见阿润那一丝求救的眼神。

    小猫咪们的状态暂时稳定下来,剩下的事情能不能成就让它们自己去发展吧,作为长辈要学会放手,徐灵鹿要再次为去江南做准备了,这次有了竹太妃的母家保驾护航,行程应该会容易一些。

    说到竹太妃,也不知道自己给她的水镜她会不会用。

    再次准备去江南的徐灵鹿又再次受到了阻挠,魏镜澄骑着快马过来,脸色有点难看,小天师和魏大人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神情如此严肃。

    “灵鹿,宫中又出事了。”魏镜澄进来就开门见山,“事件跟梨白那件事有些相似,但要严重许多,又有宫人在宫中见到了未曾见过的宫女和太监,但这次不太一样的是,在和这些人说过话之后,宫人们会直接陷入昏迷,再醒过来似乎又恢复了常人的模样,但若其他人也跟他们接触,就会造成下一轮的昏迷和变异,仿佛是瘟疫一般。”

    “太医院完全查不出问题,请了钦天监的黎大人也暂时无法确认是什么东西,他说可能是蛊毒,但蛊毒一般只针对个体,能如此大面积散播的,他还没有见过,就只能将皇兄周围比较关键的几处宫殿布下结界,再做打算。”

    徐灵鹿的神色也严肃起来,“那那些出现了异变的人呢?”

    这东西传染性这么强,万一有一个人从皇宫里跑出来,那怕是整个云京城甚至整个祁云都要沦陷。

    “被钦天监的几位大人联手暂时控制住了,但感染之人没有任何症状,所以很难判断还有没有漏网之鱼。”魏镜澄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取下腰间日日带着的一块玉佩塞进徐灵鹿手里,“这次的事情异常凶险,从今日起,我就要常驻在皇城内,直到事件解决。”

    “这玉佩其实是一道密令,镜一率领的那支暗卫只认玉佩不认人,如果此次事件未能解决,起码镜一他们能护你周全。”说完他用手包住徐灵鹿的手,紧紧的握住玉佩,终是压不住心内的情感,又紧紧的抱了一下,在徐灵鹿耳边嘱咐了一句,“你要多多保重!”

    转瞬又放开,就要离开徐府。

    徐灵鹿被抱的一愣,看着魏镜澄打算离开的背影,轻笑了一下,将玉佩珍重的收进自己的百宝囊中,然后抬手在院子门口设了一道结界,来都来了,东西也送了,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魏大人走着走着忽然就撞上空气墙,和在灵雾山中那次触感一模一样,他不由的回头看向徐灵鹿。

    院中的人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说,“魏大人要是就这么走了,那谁载我入宫,坐惯了魏大人的马,别人的我现在可是看不上了。”

    魏镜澄转身走回去,急切的解释,“灵鹿,我这次来,并没有请你帮忙的意思,只是告知你一声,这次事件非常凶险,让你提前有个防备,我知你术法无双,可到底是血肉之躯,若云京城若是真的乱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灵鹿打断了。

    “我以为魏大人心怀天下,在你心里魏家的江山社稷最为重要,明知我是最有能力解决此事的人,不请我去,岂不是违背了自己心中的大义。”

    徐灵鹿注视着他的眼眸如极星般坚定又明亮,想到此次一走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如此耀眼的光芒,魏镜澄忽然放下了自小到大的谨慎,含蓄和内敛,直接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自我出生,就被教养天下是魏家的天下,而我是魏家的儿郎,所以家国天下于我来说最为重要,如有危机便当使尽一切手段用尽一些可用之人保魏家天下无忧,纵使舍生取义也是最好的归宿。”

    说到这里,他罕见的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也直直的回视徐灵鹿,仿佛要把这个身影看进心底最深处,“但后来遇到了一个人,便觉得天下也没那么重要了,即便魏家的天下倾覆了,他能安好便是最好的……”

    “魏大人,我有荣幸知道那人是谁吗?”徐灵鹿虽然笑着,言辞却步步紧逼,定要让魏镜澄将话说明白。

    “灵鹿……当真不明白?”

    “自然不明白。”小天师继续牙尖嘴利,“难道魏大人改日结亲下聘书的时候,也写上想和‘那人’结亲吗?唔……”

    一个克制到极点的轻吻落下,轻的如同一朵花安静的绽放,蝶翼缓慢的煽动了一下,又像是熟睡中做过的一场美梦,让人抓不住却又留下了无限余韵。

    徐灵鹿也没想到闷骚的魏大人被逼急了会如此大胆,此时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世界都是两人交叠的心跳声,感觉刚才被轻触了一下的嘴唇又热又麻。

    轻轻把嘴唇抿起来,脸颊和耳朵全部红彤彤的小天师被人没收了牙尖嘴利技能,这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没收他技能的那个人还变本加厉,不仅把人抱得很紧,还贴着那个通红耳廓又低沉的问了一边,“灵鹿,当真不明白?”

    再不明白那不就成傻子了,徐灵鹿赌气的咬咬下唇,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有点过于怂了,使了两下力气,把抱着他的人推开,用满是水汽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故作凶狠的说,“在这里等着,我去拿些东西,收拾一下,很快便过来。”

    “这……”

    魏镜澄刚想说话,就又被徐灵鹿咬牙切齿的打断了,“亲都亲了,你要是出了问题,我找谁负责去?!”

    第65章

    徐灵鹿面对魏镜澄的时候态度恶狠狠!

    再一转身提起来的那口气就落了下去,脸颊上的温度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烫。

    古代人这么大胆的吗?怎么不说一声就直接亲了呢?

    他想着脚步也越来越快,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心跳过速的源头,丝毫不知道此刻魏大人站在院子中间也在拼命的压制心跳。

    现下他心中哪里还有什么家国天下,全是刚才轻触那一下的温软甜蜜,还有正在阳光下快速远去的背影。

    看着徐灵鹿有点凌乱的步伐,想起他刚才虚张声势的态度,魏镜澄不由的露出一个笑容,也罢一起去也好,若遇到什么凶险,只要自己还有命在,就一定能护着他。

    徐灵鹿一进空间,就看到阿润仰躺着被梨白压在身子底下正在强行蹭脖子。

    救命呀!这个画面,虽然小天师的思想是无比纯洁的,但在这一瞬间还是不免在脑海里将阿润替换成了自己,而梨白……嗯……被他替换成了魏镜澄。

    我到底在想什么呀!

    徐灵鹿两步冲过去,恼羞成怒的破坏了两只小猫咪的好事,给撕开了。

    阿润委屈屈的‘咪呜~’一声埋进徐灵鹿怀里撒娇,而梨白蹲坐在地上悠闲的舔着前爪的肉垫,仿佛一个已经得手的恶霸。

    事情紧急,徐灵鹿没有太多时间管小猫咪,阿润的智力指望不上,只能托付给梨白。

    从百宝囊中掏出一叠小纸人,放在桌子上,小天师对梨白说,“宫中出了危险,我现在要进宫去,你和阿润要独自生活一段时间了。”

    “这叠纸人,已经附灵了,可以负责你和阿润的日常生活,鱼是做不了了,这段时间跟着阿润吃罐头吧,用的时候输入一点阿润的妖力就行。”

    接着又拿来一个送给竹太妃的那种小铜盆,从竹筒里浅浅的倒了一层水进去,“这个里面可以看到竹太妃,若是她有危险或者你们有危险都可以撕掉纸人告诉我。”

    交代完小猫咪,徐灵鹿进去收拾这次要带的器具,两小只似乎是有了感觉,脚前脚后的跟在徐灵鹿脚边粘着。

    尤其是阿润一直在‘咪呜~咪呜~’的小声叫唤,听上去非常可怜。

    徐灵鹿收拾好东西,把阿润捞进怀里,狠狠的吸了一通,“这次比较危险,实在不能带你,而且你看梨白还需要你来保护,希望我回来,你已经搞定了,要是……算了,我回来你必须搞定!”

    接着又对梨白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看护竹太妃,不会让她出事的。”

    和两只小猫咪告别完,徐灵鹿出空间放了几只纸青鸟,传信给曦梧,如果自己很长时间不能出来,希望她可以帮忙照看一下阿润和梨白,另外也是通知曦梧云京城中有了大问题,让她也通知锋九好好保护灵雾山和九锋山。

    等他忙完一切,抬头正看见等着他的魏镜澄,虽然魏大人还是那世家公子气度无双的样子,长身玉立的站在院中都能自成一副笔韵流畅的水墨画,但有什么东西彻底变了,仿佛那黑白的水墨被染上了一抹亮色,他周身都充满了夺目的神采,像是被点了睛的龙,而那最闪耀的一点正是来自于徐灵鹿。

    小天师看的有点恍惚,亲过之后的魏大人好像更帅了一点,他走过伸出手,斜着撇了魏镜澄一眼,“走吧。”

    珍惜的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出去,魏镜澄忽然觉得之前那在周遭盘旋不去的乌云都散开了,此刻因为有这个人在身边,似乎再难的事情也能解决。

    骏马一路疾驰,停稳时,黎玄辞已经等在了宫门口。

    他倒还是一副悠然仙气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什么紧迫感,“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徐灵鹿跟他打过招呼,“怎么昨晚又看星星了?”

    “是呀,这宫里这么无聊,就只有星星勉强还算好看,而且刚才我还看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黎监证的笑多少带着点揶揄的意思。

    徐灵鹿狐疑的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有话直说好嘛,跟我还故弄玄虚?

    黎玄辞把他拽的靠近了一点,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的问了一句,“那小子夫妻宫的正缘亮的都快要把我的眼睛闪瞎了,他之前离宫的时候还是半红不灰的,这段时间你们做什么了?”

    还不等徐灵鹿回话,魏镜澄就跨前了一步,将两人分开,微微俯身向黎玄辞打了个招呼,“黎监证请,皇兄应该等急了。”

    这还是徐灵鹿第一次见到当朝的皇上,他和魏镜澄长得有七分相像,但气质却全然不同。

    不似魏镜澄身上有着对天下的赤诚和无畏,龙椅上的人心思深沉,每一句话都有弦外之音,每个举动都透漏着权术平衡,他话里话外都在拉拢和试探徐灵鹿。

    想让徐灵鹿为朝廷所用,却又担心他本领过强无法操控。

    这些徐灵鹿都明白的感受到了,但并不为此困扰,因为魏镜澄严严实实的护在了他的身前,皇帝那些关于他的各种窥探,全部被魏镜澄挡了回去。

    离开大殿时,三个人都明显的感觉到,皇帝对于魏镜澄的行为颇有微词,所以故意找了个筏子,让他们限时将这件事解决掉。

    所有被感染者都被黎玄辞圈在宫殿的最深处,此时宫里的人基本都集中在了前殿,离深宫比较近的地方全部清空,后面半座皇宫空空荡荡的,走了半晌都没碰上一个活物。

    徐灵鹿眉头皱了皱,站定了抬头看看天空,问题确实有点严重。

    人可以被人为操控离开皇宫的后半部分,但动物却不能操纵。

    皇宫这么大,总有野猫,老鼠这些东西,再不济也得有些昆虫,飞鸟。

    可他刚才观察过来,连只蚂蚁和飞虫都没看见,甚至空中的飞鸟都会刻意的避开这篇区域。

    见此情景,徐灵鹿直接准备了三清符,让魏镜澄揣在身上,至于黎玄辞他有神兽护体,百毒不侵,这符就省了。

    被封闭的区域并没有徐灵鹿想象中的可怕,之前脑补了一堆丧尸片,但其实里面被感染的人看上去神志和行为都正常,只是每一个神色都很惶恐。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明明能吃能喝能走路也能正常生活,怎么就忽然被关了起来。

    圈禁他们的宫殿被搬来了拒马,严严实实围了好几层,只有卫兵们,定时会给里面的人抛送些馒头,那些馒头滚在地上全都沾了灰尘可还是被抢食的一干二净。

    徐灵鹿注意到守在拒马外面的士兵,不是宫中的侍卫,而是穿着捕快的服饰,似乎全是魏镜澄的手下,便询问的看向魏镜澄。

    这事也需要大理寺管?

    “皇兄的意思是,将里面的人坑杀或烧死,实在不行便不管他们,圈在里面到死干净为止……”

    “但我觉得事情还未查清,便先将人暂时保了下来。”

    “这里无人愿意过来,只能调了大理寺的人手来,不然这群人可能就真的要因为饥渴而死。”

    徐灵鹿听的浑身一冷,若是魏镜澄的人不过来提供食物,那么等这些人饿到极致,在这深宫的角落里,会发生什么,其实很容易想象。

    但皇帝的指令虽然听上去残忍,却是最好的办法,在古代缺医少药的情况下,遇到大瘟疫都是将所有感染着圈禁起来,等他们病死或者饿死,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那些被魏镜澄调来的士兵,都用布巾掩住了口鼻,大概是为了隔绝传染。

    “叫他们都摘了吧。”徐灵鹿看了看那些在拒马中活动的人,“不是瘟疫,也不是蛊虫,而是咒!”

    “咒?”黎玄辞轻轻皱了皱眉,“你是说他们遭到了诅咒?”

    “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是进去,但拒马并不好翻越,要挪开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话音一落徐灵鹿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一条手臂揽上了。

    “抓紧我的手,放松。”魏镜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哇,轻功吗?徐灵鹿有点好奇。

    都是亲过的关系了,只抓手怎么能安全呢,万一摔了得不偿失,徐灵鹿干脆直接用手臂环上了魏镜澄的肩膀,侧身整个人倚在了他怀里。

    一众士兵和黎玄辞都看得目瞪口呆,光天化日这是要干什么?!

    徐灵鹿回头淡然的扫视了他们一眼,没见过情侣抱抱吗?而且我们这是为了查案,公费的,不抱白不抱!

    鄙视完没见识的古代人他对着魏大人红透的耳朵说,“抓稳了,走吧。”

    轻功极好的魏镜澄差点就提不起力气带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足尖用力,带着他在拒马的尖刺木桩上借力了好几下,飞进了院中。

    黎玄辞撇撇嘴,站在拒马外面看着两人相拥的背影,就很酸。

    过个拒马而已,就这么点高度还抱来抱去的,等自己有一天能将指头里的东西放出来,定能驮着自己直上九霄。

    可是现在还不是只能看着拒马望而兴叹,他只是个看星星的,又不会轻功,没人带他,怎么过去?

    好在暗卫们比较有眼色,看见黎监证站在拒马前面运气,又想起自家大人刚才的举动,只好主动上前收拾烂摊子,一人一个手臂,架着黎玄辞给送了进去,虽然姿势不太好看,但目的总归是达到了。

    黎玄辞在空中猛掐指尖,要你何用?!

    手指上的黑影,嘤了一声,委委屈屈的钻了进去。

    又不是人家不想出来,还不是怪这个破天道。

    第66章

    大约是畏惧符咒的原因,徐灵鹿等人进来后,明显感觉周围的人不敢靠近他们,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小圈。

    这种不敢靠近并不是普通人畏惧权贵的那种感觉,而是本能的畏惧。

    小小的院落挤了将近上百人,按道理说已经是非常拥挤了,但无论他们走到哪,都能空出很大一块地方。

    院中只有一栋像样的房子,但无人考虑这样被感染者,所以门上用铁链拴着上了大锁。

    链条和锁应该是有一段年头了,上面锈迹斑斑,钥匙早就不知道遗失到哪里去了。

    很多皇朝在攻下前朝的都城后会选择在旧皇宫的原址上加以修缮就直接当做新朝的皇宫,既能节约时间又能节省成本,祁云也是如此,徐灵鹿甚至怀疑这个房间从祁云立朝后就从未打开过。

    魏镜澄从腰间抽出短刀,‘铮’的一声,三指粗的环扣铁链被一闪而过的寒芒切断,门打开了。

    一推开门,有了气流的带动,屋内的灰尘在光线下翻飞,徐灵鹿恍然回到了初到徐府那一刻,嗯,根本没地方落脚,放垢尝。

    垢尝一家在竹筒里被徐灵鹿用浊水养的更加圆滚滚,几个小垢尝也都顺利的长大分化,长出了小犄角,妖怪们繁殖困难可垢尝妈妈居然怀上了第三窝。

    心疼老婆的垢尝爸爸让媳妇留在竹筒里,自己带着一溜小黑团子出来干活,怎么能让怀孕的老婆吃这种没营养的凡尘俗土,前两窝全是吃这些长大的,所以现在看上去都不太聪明。

    一堆黑团子很快弹进屋里,垢尝清扫大队,上钟!

    黎玄辞看的就很眼热,有妖怪天天在房子里帮你吃灰,这谁不想要,现在小垢尝也长大了,等这事过去了,他要开口问徐灵鹿要上几只过来。

    一大堆黑团子很快就清扫出一个角落,趁着垢尝清扫的时间,徐灵鹿让众人分开去院子里走了一圈,他发现魏镜澄和黎玄辞单独出现的时候,院中的人虽然也畏惧,但尚能保持平稳,无非就是垂首不敢看人,生理上却没有什么反应,可自己出现的时候,这些人的反应要大上许多,不仅不敢看他,甚至有些人会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按道理说,他们三人中地位最高最脸熟的魏镜澄,宫里的宫人应该最畏惧他,其次则是黎玄辞,唯有自己是个生面孔,也无官位,大部分人甚至可能见都没见过他,应该是好奇大于畏惧,垂首之余偷偷瞄他才是正常的反应。

    可徐灵鹿没有接受到任何一道目光,他们对他的畏惧就像是,猎物面对天敌,邪祟面对天师。

    这个反应进一步印证了徐灵鹿的猜测。

    垢尝大队效率很高,屋子很快就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吃的直打饱嗝的黑团子又跳回徐灵鹿的竹筒休息。

    他们落座后,镜一带了一个职位最高的中年太监进来,便是他第一个上报了这次的事件。

    那人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行礼,徐灵鹿注意到,他特地挑了距离自己最远的位置。

    镜一照例问了几个问题,还是那些回答,与人交谈之后,忽然就陷入昏迷,醒了之后和日常无疑,直到有人与他说完话,直愣愣的晕倒在他面前,太监才觉出不对劲来,想起上次的事件,以为又有妖物作祟,连忙上报。

    徐灵鹿注意他说话的时候会时不时挠挠脖子,抓抓耳后,便走过去想要详细观察一下,他稍一靠近那太监就像是三九天被人扔进了冰湖里,全身上下都抖了起来,甚至能听到牙齿因为打颤磕在一起的声响。

    这么害怕?

    待徐灵鹿停在他面前,太监已经跪都跪不住了,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徐灵鹿:“公公这是怎么了?”

    “回……回……回大人……无……无……无……无事。”太监抖得话都说不利索。

    “若是无事,公公可否站起身来,除去外衣让我看一看你的心口?”

    他这么一问,刚才还在地上抖个不停的人忽然停止了抖动,三两下撑着身体跪了起来,面上还挂上了一抹和善的笑意,盯着徐灵鹿问道:“大人今日如何呀?”

    徐灵鹿紧紧的盯着他,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直直的点在那太监的眉间,太监被符击中,捂住眉心倒在地上,整个人在地面上来回的弹动着,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那样子竟像是失了水的鱼一般。

    两个暗卫赶忙上去按住他,徐灵鹿让暗卫将太监的上衣除去,果然心口处已经有红色的细丝出现,这玩意就非常眼熟,魏镜澄看到后,上前用他的短刀,轻轻的在太监心口有红丝的位置划开了一道口子,用刀尖挑开,有两侧层皮肤,里面那层全是细密的红疹,似字非字的样子,是还没有完全成型的符咒。

    “若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应答咒。”徐灵鹿看着地上渐渐不再动作,只剩粗喘的人有点难过,“先将怨病通过食物寄生入他们体内,然后再由应答咒,进行诅咒,一传十,十传百,最终莫说是皇宫中的人,说不定整个云京城都会被控制,这幕后之人,好大的心思。”

    “诅咒的咒便是‘今日如何?’,这句话在宫人之中太过寻常,大家都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计,难免有时会被刁难欺负,有时又有些赏赐奖励,熟悉的人碰面总会问句‘今日如何?’,即便是不熟悉的人,以这句话互相问候,也丝毫引不起别人的怀疑,不管是任何回答,只要答了,回答者便是中了诅咒。”

    “若不是场合不对,走在皇宫中,迎面碰上个熟悉的宫人,笑着问你‘大人今日如何呀?’,相信大部分人都会回答。”

    怨病寄生在人心脏里,一旦激活除非剖心才能挖出,背后之人这是用人命当棋子,根本就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真歹毒!”小天师咬牙切齿。

    魏镜澄和黎玄辞则面色凝重,之前这东西已经弄死了一个重要位置的官员,现在居然还混进了皇宫里,这还得了吗?

    “我会将这件事立刻通报给皇兄,当务之急是找出其他可能隐藏着的中咒者。”魏镜澄虽然不懂玄学咒术,却擅长排解危机,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开始安排后续的解决步骤。

    “燃香。”徐灵鹿咬了咬牙,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燃香的话,那些只是感染了怨病,还未被诅咒激活的人,体内的怨病也会被香激活,他们可就活不了多久了。”黎玄辞有点犹豫。

    “黎大人你且先开始燃香,尤其是前殿区域,香不要断。”徐灵鹿思索了一下,“这个咒术用的非常蹊跷,虽然是应答咒可要诅咒这么多人,需要强大的能量支撑,在宫中哪里来的如此大的能量,我要找一找,找到这一点便能解咒,等诅咒解除,再用草药将他们体内的怨病暂时封住。”

    “若要根除,怕还是要找到怨病的源头。”

    这安排众人都觉得十分合理,分头去实施便是。

    经过卜忠尧的事件,黎玄辞那边置备了很多线香,够燃一段时间,他和徐灵鹿也一直在研究可以抑制怨病的草药,制了几种但都没试过,死马当作活马医,便借这次机会试一试也好。

    最难的其实是徐灵鹿所说的能量,这玩意虚无缥缈,云京城这么大,要如何寻找,黎玄辞也觉得十分头疼。

    “黎大人可还记得上次卜忠尧报出的地名吗?”徐灵鹿在心里琢磨。

    “记得,当时你还说是什么七星阵。”

    “七星阵是由七个单独的小杀阵,组成的一个大阵法,若七个小杀阵都能成阵,最后连成的大阵就是神仙都解不了。”

    “当日我们点星宿图,其中一颗星恰巧落在云京城位置,我怀疑,此次宫里的事件,是有人在布阵。”

    “先布一个邪阵为诅咒提供能量,再大面积的用应答咒扩散诅咒,最后回收被怨病和诅咒控制的灵魂作为新阵法的阵眼,有了人的灵魂做祭,这个小杀阵便成阵了,云京这颗星也就被点亮了。”

    “问题是,这个杀阵布在哪里最合适呢?”

    黎玄辞掐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指尖笑了,破阵他不行,但找阵眼却是他最拿手的,“这还不好解决?我虽不擅长阵法,但擅长观星,阵眼多半都是落在星宿上,只要今晚是个晴天……”

    “那就有劳黎大人了。”徐灵鹿刚才差点钻了牛角尖,虽然这末法时代没有能和他比肩的天师,但黎监证看星星的水平,那可是一流的,“今晚,我保证是个晴天。”

    祁云很重天文,老皇帝也很信任和尊敬黎玄辞所以在皇宫之内就有一座观星阁。

    到了晚上,黎监证手里拿着罗盘,徐灵鹿手里牵着魏镜澄一起上了观星阁。

    下午还一片阴沉沉乌云的云京城,现在居然放晴了,每颗星星都清晰可见。

    “灵鹿你还有这本事呢?”黎玄辞非常稀奇,就算是天师能改一方天象也过于厉害了。

    “曦梧干的。”徐灵鹿并未揽功,“灵雾山的山神,改日介绍给黎大人认识。”

    罗盘展开,平日里温和嬉闹的黎玄辞变得锐利又深沉,像天边最冷的那一点寒芒。

    他仰首望向星空,脑海中迅速画出每颗星辰的轨迹,有一颗从未见过的星星出现在他脑中的星图之上。

    这颗星非常黯淡,像是一颗即将陨落的星辰,却又像是已经陨落的星辰又被强行点亮了,泛着一抹妖异的红光。

    是颗杀星。

    第67章

    感知到这颗星辰后黎玄辞迅速定位了星星的位置。

    星辰投射下来的角度非常小,几乎是一条垂直的线,这颗杀星居然就落在皇宫里。

    睁开眼,黎监证将观星的结果告知徐灵鹿和魏镜澄。

    “在皇宫里?!”小天师略感震惊。

    “可宫中每天有人巡查,怎可能有人在宫中布阵?”魏大人也觉得这个结果可能性不大。

    “也不一定……”徐灵鹿又想了想,“寻常侍卫巡查,都是巡查地面之上,那若是这阵布在地下呢?”

    “地下?”魏镜澄皱眉,“可据我所知,这宫里没有密道。”

    “这个好办。”徐灵鹿从百宝囊中摸出竹筒,“找条排水沟,就知道这宫里到底有没有密道了。”

    但凡大型建筑都有排水系统,皇宫之中肯定有,地下水道交连纵横,人为挖密道也不可能挖的太深,最多比地下水道再深一些,作为人类来说当然很难寻找,若不是知道出入口,要把密道挖出来,恐怕这宫中就没有一片完整的地砖了。

    但徐灵鹿他有垢尝,这种妖怪本就生在污秽之中,是最擅长找地下通道的,不管是水道还是陆道,它们都有自己的感知方法,加上垢尝又不用呼吸,即便是通道内空气不流通对它们来说也完全没有影响,只要把煤球一家放到皇宫的排水沟里,如果有密道的话应该能轻易的被它们找到。

    竹筒盖一打开,里面的黑团子红色的独眼幽怨的看着徐灵鹿。

    你怎么又来了?

    “叽咕?”垢尝爸爸发出一声疑问。

    又要吃灰?一天两顿大餐,就算它们数量多那也有点撑呀。

    “不是吃灰,这次是让你们帮忙找个地方。”徐灵鹿把垢尝一家倒进排水沟里。

    连怀孕的垢尝妈妈也没放过,出去转悠转悠对怪体好,全当是孕期锻炼了。

    黑团子们弹跳的有气无力,写满了对突如其来福报的怨恨。

    垢尝爸爸让老婆弹在中间,自己身上带着徐灵鹿的符纸率先弹进了排水沟里,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于妖怪来说也是如此。

    它们原本都是在排水沟或者环境更恶略的地方生长居住的,现在住惯了小竹筒,要进这种地方,恨不得捏住自己的鼻子。

    啊,不对,垢尝们没有鼻子也没有手可以捏。

    见垢尝们还能干这个,黎玄辞的心动又多了一层,同是搞玄学的,徐灵鹿简直是人生赢家呀。

    养着会打扫卫生还能找东西的妖怪,听说还有两只非常可爱的猫妖,虽然没来几天,可已经跟京郊城外两座山的山神混成了好朋友,还有个大理寺少丞加未来王爷当男朋友,再反观自己,就会看个星星。

    黎监证狠狠掐了掐指尖,感觉自己这一百来年算是白混了。

    从第二日起,皇宫的所有大殿内都燃上了黎监证送来的线香,为了缓解线香的副作用,所有人每天喝一碗徐灵鹿那边搞得草药汤子就行。

    体内没有感染怨病的人,服了汤药后是完全不会受到线香影响的。

    这一天整个皇宫都烟气渺渺的,到了傍晚果然又找出十几个人。

    本以为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是祁云的最后一道底线,可如今却有人频频将手伸到皇宫里,皇帝再次震怒,明令魏镜澄必须将幕后之人抓出来绳之以法。

    魏镜澄坐在下位,始终没有回话,沉默的他的皇帝哥哥都觉出了异样。

    此时内殿也没有外人,魏鸿远暂时放下了皇帝的架子,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不是有难处?不是朕逼你去查,镜澄你要知道,朕能安心托付后背的人,只有你。”

    “臣弟倒不是畏惧艰险,只是此事若是了了想求皇兄一件事……”魏镜澄难得说的犹犹豫豫。

    他平日里说话都是干脆利落,很少出现这种欲言又止的情况,魏鸿远挑了挑眉,坐在上首看着他。

    说起来,他这个弟弟还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什么,夺嫡之时,所有皇子都拼的你死我活,往三省六部中挤,只有魏镜澄自请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哪里是皇子该去的地方,最危险最得罪人最不讨好最脏最累的事几乎都在大理寺,整日要与尸首打交道,天天要去凶案现场,魏鸿远以为他只是为了避嫌,等自己成功上位之后,自然会请调到别的职位,没想到魏镜澄一直干到了现在,就连他主动开口,让自己弟弟换个职位都被魏镜澄拒绝了。

    他说自己叫镜澄,就该做这世间最净最亮的一面镜子,照清一切不平事。

    而他也确实一心扑在大理寺的公事上,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官职安排,给他备了府邸也不常住,甚至为了办公方便直接搬到了大理寺的后院。

    此刻说是有事求他,魏鸿远心里一咯噔,一定是很严重的事。

    “就是臣弟的婚事……”

    听到是关于婚事,鸿远帝狠狠舒了一口气,说起来他弟弟也确实到了大婚的年纪,二人的母妃去了之后,魏鸿远又忙于朝政,竟把这件事忽略了,不过也怪魏镜澄自己,云京城不是没有贵女对他示好过,可魏镜澄都没有什么回应,今日怎么又说到婚事了。

    “这个好办,以皇弟的气度风姿,这云京的贵女你中意哪一个,朕亲自帮你提亲。”这段日子糟心事太多,现在说起弟弟的婚事,魏鸿远的心情也好了些许,伸手拍了拍魏镜澄的肩膀,揶揄的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兄弟一般,“保准成。”

    鸿远帝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受怎么的暴击,喜气洋洋慈爱的看着自家弟弟,一直冷冷清清没什么动静的小镜澄,也终于动了凡心。

    “臣弟中意徐侍郎家的……”

    “徐侍郎家里的好呀!”魏镜澄话还没说完,鸿远帝就先拍了大腿附和,“朕今明日就下诏书,向徐侍郎提……”

    “等等。”说到一半魏鸿远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哪个徐侍郎?”

    朝中侍郎一共就三位,姓徐的可就只有那一个呀!

    “可是中书侍郎徐正清?”魏鸿远狐疑的问弟弟。

    魏镜澄看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胡闹!”鸿远帝脸上的喜气全没了,“徐侍郎家中只有二个儿子,你这是……你简直……胡闹,朕不同意。”

    天颜震怒若是一般人恐怕即可就惊惧求饶了,可魏镜澄表情都未变,完全没有理会他哥的怒气,只是补充了一句,“皇兄,徐侍郎家有三个儿子。”

    魏鸿远成功被带偏,“怎会是三个,朕记得长子徐俊华现下在边关……”

    徐俊华倒是从小与他二人关系亲近,也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鸿远帝想着徐俊华那英武的气质,威猛的身量,目光十分古怪的看向自家弟弟。

    不会吧,你居然好这一口!

    魏镜澄被他古怪的目光打量来打量去,黑着脸摇了摇头。

    “那次子……叫什么来着……”徐俊崇这人没什么大本事,魏鸿远根本记住,“好似是长得白白净净的……你若实在喜欢就先收进府中,到时再娶一位正王妃。”

    娶亲之时也该封王了,鸿远帝连王府都给弟弟准备好了,印象中徐俊崇似乎长得还不错,要是镜澄喜欢,他可以从中斡旋,作为侧妃也不是不可以。

    魏镜澄再次黑脸摇头。

    都不是?魏鸿远纳闷了,那是谁?

    想到昨日在殿上,弟弟百般护着那个小天师那不值钱的样子,鸿远帝忽然醒悟,那天师姓什么来着,似乎也姓徐,“是他?”

    他没提姓名,但魏镜澄却知道他问的是谁。

    “灵鹿是俊华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对着鸿远帝解释,“论起来比现在的徐二公子稍大一些。”

    “你且先等等,朕这几日先对徐侍郎施压,给徐天师正正身份,尔后你再将他收入府中,到时再娶……”既然弟弟喜欢,魏鸿远也没办法,只要正妃娶个贵女便可。

    “皇兄,这便是臣弟要求您之事。”魏镜澄没接正妃的话题,再次提出请求,“臣弟这一生只一人,不会再娶什么正妃,也不在意灵鹿是何身份,他是徐侍郎家的二公子也好,是山野间来的小天师也罢,臣弟就只要他。”

    “若是皇兄觉得我损了皇家的颜面,损了魏家的颜面,那我便辞去官职,这世上也不会有娶男妃的镜王,日后只有魏镜澄便罢了。”

    说完,魏镜澄起身跪在魏鸿远身前,深深叩首。

    魏鸿远最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从小就又倔强又专一,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看着魏镜澄此刻跪在自己身前那宽阔有力的肩膀,他知道弟弟已经长大了,他有了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的人,甚至是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人。

    鸿远帝长叹一声,其实心里已经知道这件事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可嘴上还是没有完全应下来,“此事暂且放下吧,眼下情势危急,还是先以大局为重,宫中的事你要尽力去查,事情紧急,你就先去安排吧。”

    哥哥没有一口回绝那便可松动,魏镜澄也没有步步紧逼,应下之后就去安排公事。

    今日夕阳甚好,他看着徐灵鹿端着一篮草药从太医院走出来,深红的宫墙趁着他浅青色上下翻飞的衣袂,那轻盈明媚的样子,魏镜澄可舍不得他受一丝委屈。

    等宫中之事解决,他定要让皇兄昭告天下,将云京的大街小巷全都染上囍色,然后他便骑马载着灵鹿,一起回家。

    第68章

    垢尝大队出发的一天后,徐灵鹿的符纸就有了反应,垢尝爸爸传回来信息,皇宫底下真的有密道,但是密道里有很可怕的东西,小妖怪们不敢进去。

    密道的入口居然就在他们那日询问那太监的屋子里。

    徐灵鹿在排水沟口接回了哆哆嗦嗦的垢尝一家,妖怪们好像在密道中经历了一番艰险,弹跳的时候都跳不高了,其中垢尝妈妈的状态最差,它那红色的独眼都微微眯了起来让人看上去就觉得似乎是消耗了大量精力,精神非常不济。

    小天师询问垢尝爸爸到底怎么回事,可垢尝爸爸只是说里面的气息很恐怖,走到最后一间密室门口时小垢尝们吓得缩成一团,怎么都不敢进去,垢尝妈妈也突发状况,忽然从角上喷出许多黏液来,换成人类来说的话,大概就是吓吐了。

    仗着有灵符护身垢尝爸爸本来想进去看一眼的,但是还没推开那扇门,徐灵鹿给的灵符就自燃了,吓得垢尝爸爸也不敢再进去,带着一家子迅速沿着原路弹了回来,又是惊吓又是逃窜所以垢尝妈妈现在状态很差。

    虽说它们算是人类最不待见的小妖怪,碰到别的修道之人早就被收了或者被一道灵符打散了,但徐灵鹿却觉得万物有灵,只要没有作恶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所以将垢尝一家养了起来,养了这么久也有感情了,现在看见垢尝妈妈蔫哒哒的样子,很担心它也担心它肚子里的小垢尝们,特地给竹筒里多放了好几滴浊水,让垢尝妈妈补补怪体。

    黑团子们跳回竹筒的时候,垢尝妈妈特意蹭了蹭徐灵鹿的手指,像是对他给的浊水表示感谢,又像是宽慰他告诉他自己没事让他不要担心。

    徐灵鹿看着自己白嫩手指上那一道又黑又黏糊的痕迹,轻轻笑了笑,这小脏妖怪也挺可爱的。

    入口处那个院子里现在还关着被怨病感染的人,魏镜澄报了上去,打算连夜将这批人转移到宫外,徐灵鹿要明日卯时开始寻找密道,那时阳气最足,最适合驱邪破煞。

    院子里的人要转移出宫,魏镜澄自然要亲自看押,目前阵法还没破,诅咒依然是可以生效的,所以这批人也不敢随意放出去,先全部暂时羁押在大理寺的监舍里。

    监舍和昭狱不同,一般是关一些尚未定罪的嫌疑人或轻刑犯,建在地面上,能通风有阳光,条件也比地上只有稻草的昭狱强上许多,起码有恭桶和木板床。

    这群人前段时间都在院中餐风露宿,现在听说要去监舍,起码有个遮蔽风雨的地方,一日还能吃上两餐都十分配合,可饶是如此等百来人全部转移完,关押好,已是过了四更天了。

    这次进宫徐灵鹿依旧睡在魏大人小时候住的那间偏殿,就在魏镜澄的卧房旁边。

    回宫打算洗漱一下就继续第二天工作的魏大人脚步不自觉的就停在徐灵鹿房间门口。

    这几日虽说两人都在宫中,却也见不了几面,都在各忙各的,即便见面也是说公事,说完又匆匆分开各自去安排,就连手都没拉过几次。

    虽然在心里怒斥自己三遍,这么做不和礼法,魏大人还是推开了小天师的房门。

    徐灵鹿此时还在熟睡,春日里皇宫已经不烧地龙和炭盆了,但春夜温度并不高,小天师怕冷,整个人在被中蜷成了一个虾米,被子盖住了小半张脸,从魏镜澄的角度看,似乎是将口鼻都遮住了。

    本来想着看一眼就走的魏大人告诉自己,他就是害怕小天师憋气,过去给拉拉被子。

    他轻功很强,运起气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徐灵鹿丝毫没有察觉,手指过去轻轻把被头扒拉下来一点,好把小天师的鼻孔和嘴巴露出来防止他被闷死,扒拉的时候无意间触到的徐灵鹿的脸颊,那柔嫩的手感,让魏镜澄一时没忍住,轻轻的用手掌贴了上去。

    魏大人没料到的是,他运着内力,手掌温温热热的就像一个小暖炉,睡梦中的徐灵鹿不自觉地整个脸颊侧着蹭了蹭魏大人带着薄茧的掌心,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睡在了他手掌上。

    徐灵鹿的脸颊也凉凉的,大概是找到了热源,他的唇角向上像是扬起了一抹舒适的笑容,嘴唇也嘟了起来,随着他嘴唇嘟起来,嘴角处慢慢的濡湿,仿佛要滴下来一滴口水,魏镜澄还没见过他这种模样,心里觉得十分喜爱,鬼使神差的就低下头在那个濡湿的嘴角上轻轻的啄吻了一下,起身一看徐灵鹿也没有要醒的迹象,胆子就更大了些,再次俯身下去,在那个唇角上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了一下。

    明明是另一个人的口水,魏镜澄却觉得有着丝丝的清甜,于是这一下就贴的有点久了,再起身时,便看见徐灵鹿迷迷糊糊的眨着眼睛看他,糟糕!

    被抓包的魏大人此刻心里无比慌张,生怕徐灵鹿觉得自己过于急色,唐突了他心里生气。

    “魏大人这是干什么呀?”徐灵鹿的嗓音黏黏糊糊的,带着些睡意,听上去像撒娇,又像揶揄。

    魏镜澄听到他的问题耳朵瞬间通红,居然罕见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忙完了?”徐灵鹿继续往他手掌上蹭蹭,躺的更实了一些,“什么时辰了?”

    他这个蹭蹭的动作安抚了一下魏大人慌张,还行,起码没生气,“寅时了,还能再睡一会,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就走了……”

    魏镜澄说着话,就想把手抽回去,却被徐灵鹿抓住了手腕。

    “那你回去也要休息吗?”徐灵鹿躺在他手掌上,仰着脸问他。

    魏大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回去睡一个时辰,等到点了,过来喊你。”

    “我的被窝好凉哦。”小天师抱怨似的拉了个长音,“一整晚都睡不热。”

    “那我一会让下人给你送几个汤婆子过来。”

    “这不是有现成的汤婆子嘛。”徐灵鹿的笑容中带着一点挑衅的狡黠,来都来了,亲都亲了,还想跑。

    两个人刚刚确定感情,现在算是热恋期,虽然古代人没有这么一说,但是徐灵鹿也馋呀,他也好几天没跟自己男朋友亲近了,既然现在都跑过来偷亲他,不上来暖个床怕是不礼貌了吧。

    “不来帮我暖暖?”小天师直钩钓魏大人。

    魏镜澄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怔忪的看着他,有些发懵,仿佛天上掉了大馅饼,一时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

    徐灵鹿难得看见他这副懵懵的傻样,轻笑了一下,松开他的手掌,往里挪了挪,立刻被被窝里没睡到的地方冰的一个激灵,“魏大人这是还要我帮你宽衣吗?”

    这下魏镜澄连脸都红了,幸好他肤色深,这屋里也只有月光,看不大清楚,不然床上的小天师怕是要更加得意。

    借着月光魏大人为自己解腰带的手都有些颤抖,虽然说是徐灵鹿邀请他同床,可魏大人丝毫不敢唐突,只是除了外袍,中衣穿的整整齐齐,揭开了锦被的一角,躺在了床沿处。

    本来想要个人形暖炉的小天师此时更冷了,因为他和魏大人中间有条很宽的缝,风呼呼的往里钻。

    “你要掉下去了。”徐灵鹿幽幽的说。

    魏镜澄往里稍稍挪了一点,全身僵直的像根会发热的木头。

    “中间钻风,我好冷。”徐灵鹿继续幽幽。

    魏大人又往里挪了一些,这次挪到了胳膊刚刚要碰上的程度,起码不会掉下去了。

    他就这么板正的躺着,徐灵鹿觉得好笑,本来想再撩一下,但是一转头,魏大人的脸已经红的肉眼可见了,算了算了,不能再欺负纯情的老实人了。

    小天师自己挪了挪,胳膊贴在魏大人的胳膊上,然后用手把魏镜澄交叠在胸口一动不敢动的手拉下来,和自己凉凉的小爪子交握在一起。

    呼,也太暖和了,这恒温暖炉的面积可比阿润大多了,徐灵鹿喜滋滋的想着,甚至想要直接侧身,把腿也跨上去,但为了魏镜澄的健康考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有了魏大人过热的热量,被窝很快就暖了起来,徐灵鹿就这么攥着他温暖的大手,又幸福的睡了个回笼觉。

    丝毫不知道魏大人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床架上方的雕花,等着天亮。

    即便只是牵手,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个事实依旧让魏镜澄的身体持续的发热,甚至还起了一些那个不可言说的反应。

    所以此刻的他不敢乱看,生怕看见旁边的人后,那反应就一发不可收拾,也不敢闭眼,怕自己闭上眼睛之后,脑海中的画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不愿把手抽回来,因为实在是舍不得,可是不抽回来,旁边的徐灵鹿睡着了之后不老实,早就甩开了他的手掌,一会魏镜澄就觉得指尖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猜测是哪个部位,就有一个更软乎还非常有弹性的位置直接压在了他的手掌上。

    在面对诡异灭门惨案时都面不改色的魏大人一面在心里发狠,不如干脆转身把徐灵鹿箍进怀里,这样他就不会再乱动了,一面身体又板正的往外挪了挪,离徐灵鹿稍微远了些,怕再近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点什么事来。

    最终就这么睁眼挺着到天亮,前所未有的像个人形怂包。

    第69章

    第二日清晨徐灵鹿醒来时,魏镜澄已经衣着整齐的站在茶桌前面喝水了。

    哼哼唧唧的在暖和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小天师开口,“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魏大人喝水的手僵了一瞬,想了想决定还是诚实的回答,“没合眼……”

    “我睡相很差吗?”徐灵鹿惊呆了,“是说梦话了还是踢你了?”

    “都不是……”魏镜澄端起凉凉的茶水一口喝掉,好让自己冷静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诚实,“是我自己情难自禁,怕唐突了你,所以不敢合眼……”

    “噗。”

    还在后面穿衣服的徐灵鹿直接笑出了声,救命,为什么魏大人如此纯情可爱,不逗弄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系好衣带,小天师直接从背后一把环抱住魏镜澄的腰,“害怕怎么唐突我了,这样吗?”

    一边笑嘻嘻的打趣,还一边隔着衣服摸了两把腹肌。

    哦豁,男朋友有料的哦。

    昨晚的火还没下去,徐灵鹿就又添了一把柴,纯情又守礼数的古代人,忍了又忍,忍的耳朵和脖子都连着红成了一片,那双手反而越来越过分了。

    小天师的手顺着缎面的衣服缓缓向上,嗯,胸肌也很满意。

    本来还打算捏两把试试手感的,却被魏镜澄一个转身,凌空抱起来,给放到了面前的茶桌上。

    哇!经典的偶像剧转圈圈,古偶剧诚不欺我。

    此时的小天师,还不知死活的勾着魏大人的脖颈,脑中疯狂跑火车,但下一刻脑海中的念头就变成了一片浆糊。

    魏镜澄挤在他双腿中间,用手将他整个撑在怀中,欺身过来,嘴唇几乎是贴着徐灵鹿的嘴唇说,“灵鹿,玩够了吗?”

    徐灵鹿看着他黑沉的眼眸,莫名的有点害怕,吞了一口口水,他好像把老实的古代人惹急了。

    火热的唇瓣贴上来,再不是上次一触即离的轻吻,也不是带着克制小心的偷吻。

    魏镜澄这次凶狠又着急,几乎是刚刚贴上徐灵鹿的嘴唇就张开嘴,用牙齿轻咬了一下,像是要发泄一下从昨晚累计到现在那熄不灭的心火。

    徐灵鹿被他的轻咬吓到,本能的身体往后挪,想要躲开,却被一只手臂牢牢环住了腰身,然后唇又追上来,这一次不再是简单吸吮相贴,热烫的舌尖舔过他的唇瓣,然后侵入了柔软的内/里。

    脑中被过分的亲密举动搅得一团乱,小天师不知不觉就完全敞/开,跟随着魏镜澄的步调,被亲得只剩下喘/息和哼唧。

    黎玄辞也是一大早就起,想着今日的事情非常重要,做好了准备便到了魏镜澄的偏殿来找徐灵鹿,他是修道之人,五感比一般人要敏锐很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徐灵鹿呜呜咽咽的,像是在求饶。

    难道邪祟已经如此嚣张,竟然公开闯进殿内伤人了吗?

    什么邪祟如此厉害,连徐天师也对付不了。

    黎玄辞紧张的左手拿着法器,右手拿着徐灵鹿给的灵符,一脚踢开房门,“大胆邪祟,竟敢擅闯……你们……”

    黎监证的呵斥声戛然而止,房内,徐灵鹿背对他坐在桌子上,脸埋在魏镜澄的肩膀上正在喘气。

    而魏镜澄,一手拦着徐灵鹿的腰,一手扣着徐灵鹿的后颈,一边帮他顺气,一边红着眼瞪着还傻站在门口的黎大人。

    被瞪的心虚的黎监证,缓缓退出门去,还顺手帮他们带上了房门,等站在院里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不对呀,自己心虚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敌当前!

    他二人居然在房间里,咳,这样那样!

    黎监证感觉自己快服役了二百年的老心脏都要不太好了,他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这种场面,这一脚踹开的哪里是房门,简直是他新世界的大门。

    门外的人在生闷气,屋里的人却在闷笑。

    刚才还被亲的喘不上气的徐灵鹿,现在回过神来,还有余裕笑话依旧反应明显的魏大人,“还有一柱香到卯时,我先去外面安抚一下黎大人,你……你快点……嗯……冷静一下。”

    说完便挣开魏镜澄的钳制,自己跳下茶桌,整了整衣服准备出去。

    刚准备往外走又被魏镜澄一把拉回来,箍进怀里。

    “再抱一下……”魏大人的语气闷闷的,还有点委屈。

    徐灵鹿再次撞上,被硌了一下,脸上又开始发烫,他敷衍的在魏镜澄背上轻拍两下,“好了,好了,不然黎大人一会又要踹门了。”

    魏镜澄这才不甘愿的放开他,转过身整理衣服,打算自己调息平静一下。

    小天师看着他红的要滴血的耳朵,无声偷笑一下,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整个人也是红彤彤的,嘴唇更是又红又有些微微的肿,艳的像熟到极致的饱满红果,让人看上一眼就想采了。

    他调整好面部表情走出去,果然一开门就迎上了黎监证打量的目光。

    黎监证正打算开口揶揄两句,小天师立刻轻咳两声,“咳咳,我竹筒快要住不下了,等这批小垢尝出世,我跟垢尝一家商量商量,将成年的小垢尝分于黎监证两只。”

    “魏大人脸皮薄,黎监证你一会别说他。”

    黎玄辞看着徐灵鹿这不值钱的样子,简直悲愤,他玄门中人的骨气呢?

    被人压在桌上亲就不说了,不仅不反抗,出来还要帮别人说情!

    但为了小垢尝,黎玄辞只能含泪忍了。

    等魏镜澄打理好自己出门,院中的氛围已经变得严肃而正经。

    徐灵鹿和黎玄辞正在研究一会可能会用到的符咒,还有法器。

    黎玄辞虽然是专业看星星的,但也有自己的本命法器,今日还特地带来了了,居然是一盏宫灯。

    虽然攻击性不强,但如果要探密道或者破阵法这法器还是很有些用处的,可照阴邪还可聚魂,对于今日要做的事来说非常实用。

    卯时太阳初升,日光从云层的缝隙中射下来,斜斜的照在木门上,徐灵鹿走在最前,‘吱呀’一声将老旧的木门推开。

    屋内还是那天他们离开时的样子,看来在他们走后无人进来过。

    这房子打眼一看没有任何问题,人类即便是在知道有密道入口的情况下,要去寻找估计也得把地砖一块块撬开了,但小妖怪们却不一样,它们在地下对于每一丝空气的流动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根据垢尝爸爸给的信息,密道的入口应该是在房子东南角靠墙排柜的附近。

    镜一几人上去想把柜子挪开,但尝试了好几次,居然都丝毫未动。

    一个破木柜子这么沉的吗?

    “这柜子怕是砌死在墙上的。”徐灵鹿见挪动不了,便制止他们,等会事情还多,不能白费力气,“不如打开柜门看看。”

    柜子只是半柜,上面挂着一把满是铜绿的精巧铜锁,估计就是有钥匙也很难打开,锁芯大概已经被腐蚀坏了。

    依旧是魏大人用随身的短刀,将锁子直接砍断。

    众人害怕柜中连着什么机关,都站在柜子两侧,镜一用长刀挑开了柜门,幸好无事发生,但大家都感觉到了一股对冲气流,果然这柜子里有猫腻。

    不然一个木柜子里,哪里来的风。

    柜子不大内部一览无余,中间只有一层隔板,上下放着两排诡异的脸谱面具,形似恶鬼,就连时常调查凶案的暗卫们都看的心里发毛 。

    镜一本来想上前用长刀将面具挑出来扔掉,徐灵鹿忽然看见一点非常细微的反光,面具后面有东西。

    他果断制止镜一,自己上前查看,果然每个面具后面都连接着极其细的线,看上去极细却极为有韧性,这恐怕才是真正的机关所在,如果贸然动了面具,说不定里面的密道会直接坍塌。

    镜一几人差点坏了事,见此都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需要将天机营调来,把此处的机关解开,我等才能进去。”魏镜澄也凑近观察了一番,那些细细的丝线都是紧绷的状态,确实像是连接着什么东西。

    “啧,麻烦!”徐灵鹿看着那两排鬼脸非常嫌弃,又不是密室逃脱还弄什么机关。

    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剑柄。

    众人???

    还没开口问,就见小天师右手握住剑柄,左手食指和中指先放在自己眉间,默默念咒,接着沿着剑柄处向前划过,银蓝色的光芒夹杂着咒文一闪即逝,一阵罡风吹的众人睁不开眼睛,再睁眼时,那光秃秃的剑柄上已经多了一段剑刃。

    剑刃整体都泛着淡淡的银蓝色冷芒,即使在阳光下,也给人一种靠近就会被冻伤的感觉,而徐灵鹿的眉心则多出一个竖着的红色纹路,像女子贴的花钿,但又不是,这纹路显然是从皮肤中长出来的。

    本来气质温软,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小天师,瞬间变得难以接近,像月光下的雪,又清又冷。

    就连魏镜澄和黎玄辞此刻都不敢开口。

    仿佛呼吸的声响大一些,都会亵渎了眼前宛若神明的人。

    剑锋只是在空中挥过,甚至没有触到,那两排鬼面被剑气所伤,直接碎成了齑粉,丝线软软的垂下来,却什么机关都没有触发。

    魏镜澄让镜一几个去拆柜子的后隔板,想来入口应该就在那里。

    黎玄辞轻轻拽了拽徐灵鹿的衣袖,“怎么做到的?”

    “这剑连因果宿命都能斩,莫说这些凡尘的俗物,无非是最普通的连接罢了。”

    黎监证觉得,拿出本命剑的徐天师,连说话风格都变了,不再是自己那个小甜豆了。

    看看人家的本命法器,再看看自己手上萌萌的宫灯,黎监证又是嫌弃自己的一天。

    第70章

    安排好手下,魏镜澄走过来,迟疑了一会,用身体将徐灵鹿挡住,才伸手轻轻的摸了下他眉心处的纹路,“会很耗神吗?”

    徐灵鹿摇了摇头对他笑了一下,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清冷劲才算下去一些,又变成了平时的咸鱼小天师。

    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凌霜是我的本命法器,召唤时,它都会在,但也不常出来,你要不要……”

    徐灵鹿见魏镜澄的神色紧张又心疼的样子,就想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话没说完,就有一个吻轻轻落在眉心。

    克制又虔诚,其余说是情侣间的亲吻,不如说是信徒对神明的膜拜。

    正在处理公事,周围又围了一堆人,要是平时魏大人肯定做不出这种事,但他刚才被吓到了。

    凌霜出鞘那一刻,他觉得徐灵鹿离他如此遥远,即便人在眼前,近在咫尺,似乎也不再是他可以触碰的存在,所以他急需这个吻来安一安自己的心,不然恐怕后续的事情都进行不下去。

    这种慌张感通过颤抖的唇瓣,传递给了徐灵鹿,然后魏镜澄的手就被牵住了,心也一下子落了地,稳稳的站在徐灵鹿前面一点,等着密道入口打开。

    在旁边目睹全程的黎玄辞,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现在才上午卯时刚过一点,一天才刚刚开始,他已经看到第二次了!

    明明是在干正事,到底为什么要亲来亲去!

    也不知道天天遭受这样的精神暴击能不能算工伤,可以可以从小皇帝那里敲上一笔。

    柜子的隔板拆开,后面果然不是正常的青灰墙,而是一扇石板门。

    门是通过滚轴内开的,滚轴便链接着那些丝线,若是有人乱动鬼面,门轴会直接被抽掉,石板将会把入口处封死,但此刻丝线已经被斩断,所以这块石板算是废了,只需要用东西支起来,入口就能完全的暴露出来了。

    这道门里面不远处还有一道石门,形制都是一样的,想来这个鬼面机关一旦被触碰,密道中的滚轴石门会层层落下,到那时不把整条密道挖出来恐怕是进不去的,而密道整体是用青石制作的,这时代又没有爆破手段,要挖通何其艰难。

    暗卫们率先走进去,徐灵鹿跟在后面,将散在地上的丝线都收进自己的百宝囊中。

    密道是向下的,前段比较低矮,成年人要猫着腰才能进去,镜一带人找了好些木架过来,一边走一边将石门架起来。

    石门一共七道,等走到第四道门时,整条密道已经变得宽敞一些,甚至连魏大人都不需要再弯腰只需微微低头就可以通过。

    等过了七扇石门,魏镜澄举起手臂,居然都摸不到密道顶了。

    难怪这密道在宫中这么久都没人发现,竟然修的如此深。

    黎玄辞提着宫灯走在最前面,他的灯灿若星辰,将整个密道都照了个通透,而且密道中一直有风,显然还有一个口,空气倒是不差。

    镜一等人一开始还护在黎玄辞身旁,也不知道走了多深,开始越走越冷。

    徐灵鹿有罡气护体,黎玄辞有灯护着察觉不出来,但暗卫们却觉得周围几乎是冷的刺骨了,纷纷开始发起抖来,魏镜澄今日特地穿了他皇兄给的金丝软甲,说是刀剑不侵,防水火,还即可隔热也可保暖,可这会也受不了,微微的抖了起来。

    虽说密道处于地下,常年不见阳光确实会有些阴冷,但现在这种冷已经不太正常了。

    似乎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人自身从骨缝里透出的那种冷,仿佛每个骨节中都夹着冰。

    应该是附近有极其阴邪的东西。

    凌霜剑刃上光芒的颜色越来越发蓝,徐灵鹿给黎玄辞的宫灯上加了一道符纸,符纸上过了他的罡气,往宫灯上一贴,众人便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是在一瞬时间就提高了,再没有那种阴冷的不适感,不过就室温度低些罢了。

    小天师让黎监证提着宫灯将众人护在身后,自己走在最前面。

    魏镜澄不放心,自然是不肯走在后面的,他寸步不退的跟在徐灵鹿身边,小天师无法,只用小指一直勾着他的小指,好让自己身上的罡气将他护住。

    这密道就一条路,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弯,此刻走到了什么地方,他们终于是到了尽头。

    尽头处已经极为宽敞,高度起码有两个魏大人那么高,众人看着大石门有些发愁。

    这个石门从外面看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地方,暗卫们在旁边的密道中摸索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开门的机关,找不到机关所在处,就连徐灵鹿的法器也是白搭,那这一丈多高的大石头要如何打开。

    小天师再次摸出竹筒,盖子一开,里面的垢尝就瑟瑟发起抖来。

    就是这里!这就是之前垢尝爸爸也没敢进去的地方。

    但之前垢尝爸爸既然动过想进去的心思,自然是有办法进去的,眼下门从外面打不开,只能从里面试试看了。

    垢尝爸爸再次上钟,自己从竹筒里出来,这次没有再弹,它化为了本体,竟然是一小股纯黑的液体。

    化为本体后,它可以最大程度的抵御伤害,并且液体的形态几乎可以去到任何地方,这算是垢尝最后的保命手段,可同时也有限制,本体形态下的垢尝几乎什么都做不了,这时徐灵鹿在密道口收的细丝便派上了用场。

    垢尝本体的液体是有粘性的,可以牵着细丝的一头进入密室,将细拴在开门的机关上,再由外面的人使力,这门就能拉开。

    不得不说,这还是密道大门给的灵感,这一波小天师属于是完全复刻了。

    一小滩黑色液体粘着极细的丝线,向着石门流过去,接着便消失在石门的缝隙里,地上的丝线不断的被拽动,会忽然静止一瞬,似乎是垢尝爸爸在寻找,过一会又动起来,直到丝线完全静止不动,徐灵鹿才拉起丝线轻轻的拽了两下,等了一小会,线的那头回拽了两下,这是固定好了。

    徐灵鹿将丝线交到暗卫们手上,让他们用最大的力气向后拽,自己则拿着本命剑站在门的最前方,魏镜澄的短刀也出了鞘,他的刀虽然不能斩妖邪因果,但凡俗之物,却都能斩于刀下。

    机关按下,石门缓缓的向上抬起,里面的阴寒之气毫无阻隔的向外涌出来,暗卫们被黎监证的宫灯护住倒还好受些,可魏大人此刻没有小天师的罡气护体,被冻的直哆嗦,仿佛骨头都要被冻酥了,能站在原地几乎是花了全部的力气,可他一步也不愿后退,坚持要站在徐灵鹿身边。

    等石门完全打开后,一座漆黑的邪神像立在房间中央。

    神像和在李赋家中那座财神像中找到的很类似,只是李赋家中那个最多也就成人手掌大小,而密室中这座则比成人还要高大,狰狞可怖,压迫感非常强。

    垢尝爸爸完成任务,迅速从门上流了下来,流到了徐灵鹿的脚边。

    难受,快给放回去。

    小妖怪的本体没法给线打结,刚才硬生生是用自己把线粘在机关把手上的。

    徐灵鹿直接奖励给了垢尝爸爸半竹筒的浊水,让它进去泡个澡再回原来的竹筒一家团聚。

    眼下所有人都被邪神相震慑住了,不敢进入密室,徐灵鹿收了垢尝之后,想着干脆自己先进去,却被魏镜澄和黎玄辞一左一右拉住了。

    这个密室实在太诡异了。

    明明是在地底深处,居然是有天光的,虽然不是十分亮堂,但也足够看清室内的东西。

    之前在李赋家收的那尊邪神相他们三人都研究了很久,很轻易就能看出两座像的区别。

    立在屋中这座,居然是无眼的,神像的眼部像是被人剜去了眼球,然后将上下眼皮缝在了一起,所以呈现出一种竖着的疤痕,非常诡异。

    另外就是心脏处,有一颗鲜红的怨病,正在跳动,鲜活且有规律,就像是活人的心脏一般无二。

    仿佛下一刻这邪神就会活过来,高举着手中诡异的武器向他们杀来。

    在邪神像周围,应该是有十座灯。

    灯柱的造型可怖,似乎都是人类被雕成了各种诡异的姿势,托举着上方的灯座。

    此刻只有三盏灯亮着,其中一盏发着浅金的光,而另外两盏则发着绿光。

    这玩意就连徐灵鹿也只在师父给的典籍里见过,浅金那盏应该是魂灯,而绿色的那两盏则是魄灯。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灯是没有燃料的,因为它烧的是人的魂魄。

    趁着他打量密室的时间,魏镜澄和黎玄辞也在嘀咕,两人都觉得,这密室如此诡异,不要冒险进入,应该多调集一些人手,最好是多找一些玄门中人,大家集中在一起,确保万无一失再进去,不能让徐灵鹿一个人进去冒险。

    徐灵鹿看着密室中间的邪神像,冷冷一笑,手中的凌霜发出‘铮’的一声轻响,剑身上银蓝色的光芒更加耀眼。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它三魂七魄都要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