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粗加重的笔迹像是长满铁锈的弓箭,直愣愣地戳进魏应城的胸口。
野……种?
什么意思?
这两个字的恶意让魏应城指尖僵硬,全身动弹不得。
野种……是在说我吗?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魏应城独自站着,犹如坠入无底的冰窟,连呼吸都带着刺骨寒意。
“魏应城?”
孟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惊讶,“今天整个年纪集体活动,没人告诉你吗?”
魏应城慌乱地把纸塞进课桌抽屉,抬起头,脸色苍白一片。
“我身体不太舒服,在教室看书就行了。”
孟老师察觉到魏应城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于是皱着眉问:“你还好吗?需要去校医室吗?”
魏应城摇了摇头。
孟老师依旧不放心,迈步走进教室。
但正是他走进来,让魏应城注意到黑板上的那些狂躁重叠的笔迹……
“应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老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孟老师的视线接触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也愣在原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
野种,野种,野种。
野种,野种。
魏应城,野种。
整个黑板都布满了这样的字迹。
一个字压着另一个字。
一笔叠着另外一笔。
数不清到底重复写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久。
魏应城的表情在崩溃边缘,他看着满是恶意的黑板,喉咙里像塞了无数被油浸过的棉花,想吐但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
“老师,不是这样的……我、我不知道……”
孟老师也是刚刚入职不到半年的新老师,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自己也有些慌张。
他冲上讲台用板擦把这些字迹全部擦掉。
“没事的,你别怕。”
但这些字太多太密了,他一边擦,一边在脑海里思考着该如何安慰魏应城。
魏应城在看到纸条的那一刻就开始全身发抖。
现在反而冷静了许多。
到底是谁做的……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魏应城想不明白。
但这两个字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野种……
孟老师憋着一口气把黑板上那些恶意满满的字迹全都擦干净,然后喘着粗气关上教室的门。
关门前,他看了看空档的走廊,选择从内反锁上门。
“应城,你告诉老师,你在班里是不是一直被别人欺负?”
孟斌脑海里闪过很多学生的面孔。
郑立的讥笑。
朱志朗的冷眼。
还有柳欣玲的嫉妒……
在他开始回想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三个学生对魏应城的厌恶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
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他体内翻涌着怒意,还有从小到大接受教育带来的正义感都促使着他为这个被莫名霸凌的学生伸出援手。
“应城,不要害怕,老师不是坏人,你可以相信老师。”
一向书生气的孟斌担任起了身为老师的职责。
不仅仅是教课讲书,更重要的是让每个学生都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
孟斌身上这股气质让魏应城的大脑清醒了很多。
有老师在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放心,只要你告诉老师,老师就会帮你处理。”
孟斌言辞真切,望着魏应城迷茫的双眼,一字一句地给出承诺。
在他的凝视下,魏应城点了点头,慢慢说出自己承受的所有事情。
被孤立是最温和的表现。
更多时候是冷眼、讥笑,无端的嫉妒和讽刺是常态。
找准时机把他锁起来也经常有。
教室、琴房、器械室……
说到最后,魏应城都忍不住发出感叹:原来我过去被这么对待过,现在还能好好的,也真是个奇迹。
孟斌听完,表情凝重。
他抬起眼,“老师会帮你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如果我做不到,就不配做一名老师。”
“谢谢老师…”
孟斌让他在教室里好好自习,然后把自己身上的教室备用钥匙递给魏应城,让他不要给别人看到,以后如果再被故意锁起来,自己开门出去。
但其实魏应城不太抱希望。
他不是没有反映过。
只是……石沉大海,都没有作用罢了。
何必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本来就已经够难为的了。
但孟斌表现出来的那些,忽然让魏应城原本麻木顺从的心有所触动。
万一可以呢?
如果是孟老师的话,没准就有用了。
在魏应城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潜意识里,他已经开始隐隐期待,等到孟老师完美解决问题之后,自己能够和同学和平共处。
在等待的过程中,班上的流言蜚语越发多了起来。
从教室到食堂,从操场到借阅室,关于他的议论声从来没停下过。
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就像甩不掉的蚂蚁,密密麻麻地爬满魏应城身上,让他无所遁形。
魏应城咬着牙坚持着,等待孟老师能够带给他一个好消息。
昨天课后,他已经看到郑立他们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是不是今天就能变好了?
魏应城满怀期待地走进教室,原本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
郑立忽然抬头看向了他。
魏应城警惕地后退半步,但没想到郑立居然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而且称得上友好。
魏应城的心脏猛地一跳,紧张又欣喜地回给他一个友善的微笑。
他快步走进教室,心想着:是啊,都是同学,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
“野种。”
魏应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没听清嘛魏大班长?”
郑立盯着他,“我说你——野——种。”
魏应城颤抖着手,迎着所有人的笑声坐在椅子上。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海啸般的笑声不是形容快乐,而是形容绝望。
魏应城机械地上课下课,在看到下节课就是语文课的时候,他混沌的眼神有所波动。
但上课铃响起,进来的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新老师,她说孟斌老师病了,以后语文课都由她来代班。
在她得知魏应城是班长时,露出来暧.昧的眼神。
“原来是魏同学啊……”
班里传来小声的笑。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魏应城比之前总得第一的魏应城还要出名。
但是这些,魏应城都不想在意了。
反正……之前都是这样。
等他们玩腻了,就会把这些都忘了。
魏应城握紧口袋里的项链,让自己强撑着专注听课。
妈妈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做个坚强的男子汉……
我不能在这点苦难面前倒下。
金质的项链像是能够给他回馈,在他手心里散发着温温的热度,支撑着他在学校度过寒冷的每分每秒。
反而是回到家里给魏郁辅导作业的这段时间成为魏应城难得的轻松时刻。
这三四天里,魏郁都会以不懂题目为由,抱着自己的被子挤进魏应城的房间,然后再找各种借口占据魏应城的另一半床。
魏应城也拒绝过,但都因为魏郁各种撒娇耍赖而默许了。
第一次被古珠云发现兄弟俩挤在一张床上时,她惊讶不已。
但魏郁开玩笑地抱住魏应城,和古珠云说:“是哥哥要和我睡一张床的。”
古珠云就只能被他这幅耍宝的样子逗乐,不再追究这样合不合适。
在这方面,魏应城完全没有能力和魏郁一较高下。
魏应城只有在学习上比魏郁更优秀。
他高三,辅导作业高一的作业得心应手。
而且魏郁还很久没有学习过了,很多初中知识都忘了。
不过魏应城比较惊讶的是,魏郁居然和自己同岁。
同样的十八岁,魏郁已经从社会里摸爬滚打过一遭,又重新回到学校。
魏应城也心疼这个经历格外艰苦的弟弟,拿出看家本领帮助他重回学习的道路。
魏应城看着数学试卷最后那道附加题。
这道题目有竞赛水平,他卡在其中一个难点上许久,此时正在皱眉苦思冥想,忽然察觉到某人的目光早就粘在他身上。
魏应城轻轻敲了敲魏郁的脑袋。
“专心点看题目,我脸上有题目吗?”
魏郁假装被打得很痛,哀叫着说:“没办法啊,谁让哥长得这么好看。”
长得好看?
魏应城微怔,他还是第一次听除了老师和客套话之外有人这样评价自己。
魏郁摆正他的脸,像研究什么稀罕物一样仔细把他的脸看了一遍,最后评价道:“没错,鉴定为优等生里最好看的人,好看的人里最优等的生。”
魏应城被他的说辞逗笑了,“什么嘛。”
魏郁也跟着笑起来,“笑起来更好看了,以后要多笑笑才是。”
魏应城面颊微红。
魏郁立刻说:“哥这几天都经常心不在焉的,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是因为什么?”
魏应城好不容易才有点笑容的脸立刻又沉了下去。
野种这两个血淋淋的字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这些天他一直在劝自己不要在意这些,但是魏郁的话就好像在他用力打满气的心脏上轻轻戳了个洞,瞬间就让故作抗打的空气散去,只留下单薄如纸的心。
“哥?”魏郁叫他。
魏应城不想把自己这些情绪带给他。
更何况,魏郁是他的弟弟。
野种这个词对魏郁来说太尖锐了。
身为哥哥要保护弟弟啊。
魏应城深呼吸,转移话题说:“不要说这些了,做题目要紧。”
魏郁挑眉,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发现魏应城再没有流露出刚才那种脆弱绝望的眼神,才单手撑着下巴,语气轻松地说:“这题要么用柯西不等式或者向量证明呢?”
“我怎么没有想到?”
魏应城瞬间瞪大眼睛,在草纸上飞快地演算,发现如果是这个思路,那这道题就很快能解开了。
他刚刚一开始的思路也是正确的,但需要证明很多内容。
而魏郁轻描淡写说的,才是最优解。
魏应城问:“你既然都知道答案了,刚才怎么没做出来?”
魏郁挑眉,“没有呀,我没看过答案,只是突然想到了。”
“可这明明就不是你现在学过的知识点。”
魏郁摸摸眉毛,小声说:“我看了你过去的书和笔记。”
“我的书和笔记?”
魏应城心里咯噔一声。
可这些内容绝对不是一个零基础的人看几眼就能学会的。
魏应城很清楚这种难度的题目可以难倒多少人。
能做到这点的…要么在骗人,要么就是……天才。
想到魏郁一听就能复刻钢琴曲,魏应城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排解。
魏郁小心翼翼地说:“哥生气了?”
魏应城笑笑,“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魏郁立刻说:“那我们不写了,快休息吧,哥哥现在还在长身体!早点睡觉,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魏应城说:“我已经十八岁了,基本不会再长了。”
他和魏郁几乎一样高,一米七八的身高虽然不是特别高,也勉强够用了。
但魏郁一脸认真地说:“十八岁就不是宝宝了吗?”
魏应城无奈地扶额,“我去吧。”
但就是这杯牛奶,让魏应城夜里煎熬了许久。
他想起夜,但是魏郁已经越过两人分开的被子,紧紧靠在他身边。
如果魏应城起身,必然会惊醒魏郁。
魏郁睡得正香,魏应城打算忍忍再起。
他望着天花板,静静地听着魏郁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有些感动。
如果不是魏郁的话,自己该怎么熬过这段时间……
魏应城是从心底感谢魏郁的出现。
忽然,一只手抱紧了他。
“哥,怎么还不睡?”
魏郁的声音有些迷糊,刚睡醒的他下意识地靠近魏应城。
魏应城想推开他,但是根本推不动,魏郁的手就像是故意的……
年轻的身体一触即发。
魏应城心道不好,但魏郁发现得更快。
“哥……你!”
魏郁的声音立刻转为清晰了。
魏应城开始庆幸灯光够暗,魏郁看不到他满脸通红。
魏应城:“你起来……我上厕所。”
魏郁思考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上厕所能解决的事?”
“嗯……你可能还不懂,但是……”
魏郁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哥,我和你一样大,我怎么会不懂呢……”
他看到灯光下,魏应城原本白皙的耳朵变得通红,整个人都快钻进被子里,像个受惊的兔子。
魏郁瞪大了眼,惊讶道:“你之前连飞机都没有打过?”
这粗鄙直接的一句话惊得魏应城一把推开他,“你在说什么啊?”
魏应城狼狈匆忙地坐了起来,但魏郁像是鬼迷心窍似得向他伸出手来。
“不如让我教教哥?”
魏应城立刻大声呵斥他,“魏郁,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哥?!”
魏应城还是第一次在魏郁面前表现出这么明显激烈的抗拒。
魏郁愣住,说:“我只是想帮哥啊。”
他眼里满是无辜,失落地起身,“是我脑子一热,没想到哥不愿意。”
魏应城心软,两指捏了捏酸涩的眉心。
“你是弟弟,我是哥哥,我们之间要有规矩……”
“什么规矩?”
古珠云冷淡的声音传来。
她打开房门,穿着睡衣皱眉站在门口。
“我在走廊都听见了,你这个哥哥大半夜要给弟弟立什么规矩?”
魏应城百口莫辩,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这种话题……难以启齿。
“妈,是我让哥生气了,你怪我好不好?”
魏郁的语气焦急又无辜,古珠云看着魏应城的眼神愈发不满。
她让魏郁今晚会自己的房间睡,免得大半夜还要被叫起来被吼叫。
然后冷冷地扫了一眼魏应城,摔门而去。
魏应城整个人都凉了下来。
毛茸茸的泰迪熊坐在床头,好像在温柔看着魏应城。
但魏应城已经承受不起这种温柔,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什么都无法让人满意,还有那些生理反应,也非常可耻和肮脏。
他把小熊的脸反转向墙面,自己坐在黑暗里,无声寂静地度过了一整夜。
而白天魏应城也没有困意,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分裂的状态。
身体感觉不到疲惫,而灵魂已经重到拖不动。
魏应城凭着过去身体的记忆走在学校走廊。
中午了,他该去琴房和魏郁一起练琴。
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魏郁。
他想问问魏郁,晚上那些话是不是故意说给妈妈听的。
都又怕自己冤枉了一个单纯的孩子。
魏郁不是别人,是他的弟弟啊……
魏应城心中犹豫,仿佛脑子里有无数个死结,每一个都绕不过、打不开。
忽然,一个期盼已久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孟老师!”
魏应城的眼神焕发出一丝生机。
他提起全身力气快步跑向孟斌。
但转过身,看到的却是一脸憔悴的孟斌手里抱着装满教案书本的纸箱。
他身上的衣服满是褶皱,胡渣布满下颌。
魏应城焦急地询问:“孟老师你怎么了?!”
但孟老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眼神闪躲着离开了。
魏应城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是……我害了孟老师丢了工作吗?
是我害得吗?
有人替他说了答案。
郑立冲着失魂落魄的魏应城吹了口哨,“大班长的保护伞走啦,以后可怎么告状啊?”
魏应城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立嘲笑道:“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你让孟斌给你出头,他的确出了,只可惜……我们三个的家庭他惹不起。枪打出头鸟,喏,这热血傻鸟不就走了。”
他努努嘴,一脸轻蔑。
“一腔热血换学校一纸解约,他家里父母还等着那点少的可怜的工资治病,这下好了……工作也没了,妈也要没了。”
说完,他对结果仿佛十分得意,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还真是个倒霉货,克死你妈还要到处害别人。啊,不对,瞧我这个记性,那不是你妈,你是野种,哪来的妈妈?”
魏应城握紧拳头,满怀愤怒让他无法保持理智。
郑立对他的讥笑贬低都没关系,他可以不在意。
但是关于妈妈,魏应城绝对不能容忍。
“你再说一遍。”
“哟,小野种脾气上来了。”
魏应城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我不是野种。”
“你说你了吗?谁急谁就是咯。”
郑立的声音戛然而止。
魏应城紧握的拳头冲到他脸上,打得他猝不及防。
但魏应城的拳头还是被郑立拦住了。
“你他妈敢和我动手?!”郑立狠狠瞪他,眼里带着杀气。
“反正你这个野种也不是魏家的孩子,我弄死你。”
郑立把他重重推到在地。
魏应城的头摔在石头上,血液瞬间从伤口流向他的额头。
一片猩红挡住魏应城的视野。
模糊中,他好像看到有个人匆忙跑了过来。
“哥……?!”
是……魏郁的声音?
但魏应城疼得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听到好像有打斗的声音……
他努力睁开眼,看到魏郁举起拳头挥向郑立。
“别…别……”
魏应城不想让魏郁刚入学就和别人打架。
但他的声音微小无力,似乎没人听见,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郑立一边闪躲着魏郁的拳头,一边说:“你他妈别演了,他晕了。”
魏郁扭头,看到魏应城额头满是血地倒在地上,转身猛地给郑立一拳,然后冲去抱紧了魏应城。
魏郁看着魏应城苍白的脸和干裂的唇,想到刚才魏应城一脸是血还要让自己别打的场景,陷入深思。
郑立被这一拳打得跌坐在地,脑子里都是嗡鸣。
“喂,你们在干嘛呢?!”
从监控看到全程的保安冲了过来。
魏郁看了眼监控,在死角狠狠把自己的左臂砸向墙壁。
手骨应声断裂。魏郁痛得额头全是冷汗。
郑立看傻了,“你他妈在干嘛?”
冲过来的保安把他们三个人分开。
“现在立刻通知家长…校内斗殴,你们肯定要吃处分!”
魏郁咬牙,和保安说:“就算是我哥先出手,那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保安说:“谁先动手谁就有错,你们的家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件事,你们谁都跑不了。”
*
魏应城在一阵晕眩里醒来。
睁开眼,是一片雪白。
班主任坐在病床边,冷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魏应城眨眨眼,“什么?”
他的记忆还保持在晕倒前,想到魏郁为他冲了上去,他立刻激动起来。
“魏郁呢?”
班主任摇摇头,“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魏应城想要下床,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额头处传来剧痛。
骇人的血迹已经处理完了,伤口被纱布包了起来,看上去并不严重。
但是校医院的医生说可能会有脑症荡,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魏应城迟钝地点点头,又问:“魏郁呢?他受伤了吗?”
校医院的医生对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摇摇头说:“不知道……”
但校医院的门猛地被推开。
魏仲恺带着浓浓的煞气走了进来。
“你还好意思提魏郁?!”
“爸…?”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魏应城的脸上。
魏仲恺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仇人一样厌恶至极。
“早知你要害得我儿子住院,我就该在十八年前把你扔出家门外。”
魏应城丝毫没有防备,被打得歪靠在病床上。
“什么……?”
“魏郁为了帮你,自己受伤进了医院!打架斗殴,还打到郑家的孩子上去了……你真是学能耐了。多亏你不是我的儿子,不然我魏家还不如绝后!”
他眼神对不上焦,脑海里却不听地回荡着这些话。
我……不是爸爸的儿子……
魏应城忽然脑子短暂的清明起来。
七天,对,七天到了。
什么遗传筛查……
什么暂住的弟弟……
原来他们早就在检测了…是我太蠢,居然一直没察觉。
魏应城看着鼻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一如那张白纸上深红字迹所写的。
野种……
野种……
原来我真的是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