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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使徒之战(3)

    “乌苏拉的11万女巫不是被献祭给了黑铁树林?”

    “您果然知道。”尤利娅望着岑今,压低了声音说:“那么,您知道处决乌拉苏的1.1女巫的罪行吗?”

    “不是被忽悠瘸了?”

    岑今记得垂吊者小雀斑说过乌苏拉是虔诚的信徒,虽没明说,但话里话外隐藏的信息差不多就是乌苏拉和她的1.1万女巫被忽悠,用生命和鲜血浇灌黑铁树林那片土地,养活警笛头这种古老的生物。

    尤利娅定定地望着岑今,忽然另起话题:“您见过垂吊者女巫,她的话信九分就好。”

    “九分足够了。”

    尤利娅摇头:“她生前死后都受命于传奇女巫,所有的女巫都听命传奇女巫,奉传奇女巫为王,而不是耶和华或耶稣。”

    “你的意思是乌苏拉并非耶和华的虔诚信徒,而受命于传奇女巫?垂吊者女巫和乌苏拉、1.1万女巫的死都是传奇女巫授命?别告诉我,她们连死后也听从传奇女巫的话。”

    “对。”

    见尤利娅面色认真不似说笑,岑今的心态也不由得认真:“原因。”

    他不信无来由的忠诚,要知道即使是耶和华也需要运用各种手段+心术才能收获信徒,遑论部分信徒还会禁不起诱惑,进而背叛信仰。

    “你知道《女巫之槌》这本书吗?”

    西方历史再不好的岑今也听过《女巫之槌》,这本诞生于中世纪的黑暗之书,由当时声望很高的两名宗教裁判官所著,书中教导人们应如何辨别、侦查、抓捕和镇压女巫,由此掀起长达两个世纪的臭名昭彰的‘猎巫行动’。

    “猎巫?”

    尤利娅点头,眼中点燃一小簇怒火,苍白的脸颊因此有了些许血气,语气有些激昂:“世上本没有女巫,有的只是拥有超凡之术、并与先知撒母耳交好的女人恩多!

    宗教创造出女巫这个词汇,将它套在无辜可怜的女人头上,撰写莫须有的罪名控诉女性,加以残酷的迫害,吊死、烧死的女性有多少?

    将近10万!

    15世纪末到17世纪,将近三百年的时间,在女巫的年史里被称为黑暗时代。女性在宗教机构这个庞然大物的迫害下,简直就是新出生的小羊羔,毫无反抗能力,脆弱渺小,任人宰割,我们绝望到死。”

    “我们?”

    “我和她们感同身受。”

    岑今沉默少许,同她说道:“身为男性,我或许无法完全感同身受女性的苦难,但是作为人,我明白受压迫的绝望和痛苦。”

    “对,本质是强权压迫弱小。在女性无助绝望之际,是恩多主动站出来,揽下传奇女巫的头衔,收留无数被迫害的女性,教导她们成为真正的女巫。”

    提到女巫恩多时,尤利娅眼中闪过崇敬的光:“每一个女巫都曾亲自感受黑暗时代被压迫的苦,所以我们更团结,更勇敢,即使在这场祸及全球的‘弥赛亚战争’,女巫也有权争名夺利。”

    “我支持,尊重并祝福。”

    前提是别把他拖下水。

    “您摆脱不了。”尤利娅朝弗兰克借来电脑,输入网址打开,翻过来让岑今看个明白:“你在救主候选人名单里排第三,整个欧洲都在追杀你。杀死救主,救主复活,那才是荣耀的开始。”

    “这个网址……”岑今示意丁燳青先暂停服务,抬起头看向电脑网页:“后缀怎么有点熟悉?”

    尤利娅闻言挑眉。

    岑今紧皱眉头,一边深思一边将目光投向丁燳青,后者捧着他的头压下来说该冲热水了。

    丁燳青一边倒热水冲掉泡沫一边想了想,跟他说:“周满介绍工作的某个论坛,图书馆里寻刺激的那群人玩的某个论坛,某个直播平台——”

    “未经我同意,你私自给我直播出去的平台,说得完整点。”

    丁燳青说他记仇,“睚眦必报。”

    “直播挣的钱,打赏的钱,还有开赌盘的十万欧,我都记着账。”

    “我给你开了个户头,挣的钱都打进去,回头交给你,行了吧。”

    “那行。”黄毛眉开眼笑,颇为满意。

    丁燳青又按洗发水再仔仔细细地洗一遍,龟毛洁癖的性格体现得淋漓尽致。

    岑今寻思片刻,讶然道:“原来这网址经常出现在我身边,居然没人察觉它很奇怪。”他看向尤利娅:“你知道这网页谁创建的吗?”

    紧接着又说起直播他在港城的平台,问尤利娅是否知道它属于欧洲哪家娱乐巨头。

    尤利娅开始谈条件:“我只会将我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部告诉我所追随、效忠的人。”

    岑今:“那算了,我不想知道。”他催促丁燳青能不能洗快点。

    丁燳青慢悠悠回复他:“慢工出细活。”

    尤利娅垂眸沉思,绞弄手指,弗兰克见状心疼,握着猎枪,一冲动又想威胁他们两,被尤利娅厉声呵斥,才委屈地退到她身后。

    弗兰克郁闷地说:“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你们不熟悉这里,很容易被抓到……当然你们能力很强,不怕军队和教廷,但是混乱之下必定闹出人命,我猜想您应该不愿意看到被蒙蔽的无辜者送死。

    就算懂事的大人死有余辜,还有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请求您帮帮我们。”

    岑今把玩手指,眼睛无焦距地看着头顶的水泥板,没有立刻回复弗兰克的卖惨,心里清楚他想道德绑架,但是更明白弗兰克没撒谎、没夸大,宗教狂热的确会带来相当可怕的后果。

    宗教狂热首先迫害的是小孩,其次女性,然后才是年老的、无权无势的男性,一言蔽之,弱者当死。

    被灌入石灰塑成石柱的怨童,死于猎巫的女性,都是宗教狂热的受害者。

    尤利娅:“您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我主动走到您的面前,也是女巫们的选择,包括传奇女巫,我们永远听从她的指导。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信息,包括如何解救幽灵列车的时间循环,您想寻求教廷的帮助,但教廷已经倒戈神明。”

    岑今停止拨动手指,扭头看向尤利娅,幽声说道:“说实话,我不需要一个成分不明的女巫‘先知’。如果你的确是‘先知’,应该知道我身边早就有一个三千多岁的先知。”

    尤利娅脸色一变,死死盯着岑今,妄图寻求出‘欺诈’的痕迹。

    “看来你不知道。”

    尤利娅深呼吸,双手按住太阳穴,流露出坦然的神色:“先知的能力随她追随的救主的信仰值而变化,救主的信仰值越高,先知的预知能力就越强。我承认我的预知能力没那么强,是传奇女巫指导我,但我会成长。”

    “可你口口声声都是传奇女巫,还怎么给予我忠诚?”

    “女巫在上,当我选择追随您,必然献上心脏,奉以忠诚。如果有朝一日我背叛您,心脏将爆裂而死,灵魂永堕地狱。”尤利娅告诉他:“这是永远跟随着女巫的诅咒。”

    丁燳青这时拿出电吹风筒给岑今吹头发,嗡鸣打断岑今的思绪。

    岑今坐起身,盘着腿,直视尤利娅:“我是普通人,不需要奴仆。不是神,不需要信徒。不是君王,不需要效命于我的士兵。

    但我一向看重承诺,极度讨厌弱者被欺压,而我还刚好答应过幽灵列车会解救它们。”

    他朝尤利娅伸出手,温和而平等:“做个交易吧,在蛋疼的使徒、弥赛亚争战和末日审判结束之前,你提供我人马和消息,我帮你收集信仰、诛杀欧洲神。

    事情结束,你我一拍两散,别想我免费当劳什子欧洲神。不可能的事,想都别想,不能这么欺压弱者。”

    尤利娅张开口,看着黄毛的目光有些奇异,似乎难以置信竟然有人干苦力活却对摘桃子的好事避之不及,怎么会有这种人?

    下意识地,她想起传奇女巫恩多说过的话:‘你选的这个救主啊……你就别妄想成神载入史册了,但是尤利娅,你能在他身上看到人性和奇迹的光辉。’

    ‘那是属于人类的,神明。’

    人类属于神明,从未有过颠倒过来的附属关系。

    尤利娅当时不懂,时至今日,隐约能明白。

    她本以为自己会做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毕竟此前一直为成为救主的第一使徒、为成神而奋斗,结果选择的救主压根不想成神,毫不在意地打碎她的奋斗目标。

    尤利娅以为她会激烈挣扎一番的,出乎意料地没有,反而觉得黄毛的承诺令人安心。

    “那么,合作愉快。”

    尤利娅伸手,然后尴尬地发现彼此相隔五六米,压根握不到手。

    她刚准备站起,黄毛的手左右扇一下,仿佛空气压缩出重量轻轻拍打她的手,尤利娅面露愕然,听到黄毛说:“就当握手了,现在商量正事。”

    丁燳青唰一下张开干净的防水布盖在黄毛肩膀,摇晃染发喷剂沉默地给他染发了。

    “……”

    尤利娅总觉得画面有点古怪,他们在商量如何屠神,放古代类比如何开国诛敌,然而这么重要的场面,主公在染发!还是一个高级神明一丝不苟地染发!

    画面略谐,想拿出正经的心态面对,却发现有点困难。

    弗兰克去洗一盘苹果,给了尤利娅一颗,那边黄毛看见也想要,还问丁燳青要不要。

    丁燳青淡声拒绝。

    黄毛咬了一大口,觉得还挺甜就跟他说,还自然地把咬了口的苹果塞到丁燳青嘴边:“尝尝。”

    丁燳青咬了点,黄毛问他是不是甜。

    丁燳青嗯了声:“还行,你吃吧。”他不太喜欢双手很脏的情况下吃东西。“别乱动,小心喷到脸洗不掉。”

    “哦。”黄毛预留一颗苹果给他,而后扬着下巴问尤利娅:“怎么得到11万女巫的支持?”

    “当年教廷试图欺骗乌苏拉和1.1万女巫,以侍奉上帝之名将她们坑杀于黑铁树林,养出一批远古怪物。但是女巫憎恶教廷,传奇女巫也识破教廷的阴谋,她们从未相信教廷,假装被骗、主动入坑不过是为了顺理成章进入地狱。”

    “所以?”

    “命运之矛出来必须打开地狱之门,当时您在现场,没看到多少高等级诡异不是吗?因为乌苏拉和女巫们镇压住地狱里的怪物,才没让它们爬到人类世界肆虐。”

    尤利娅严肃地说:“所以她们实力很强,如果能收拢这支大军,到时候对付欧洲神也不用怕高空里的那群天使。唯一的问题就是即使传奇女巫出面,也没把握能说服乌苏拉带着大军投奔您,何况传奇女巫不打算偏帮谁。

    不过传奇女巫提示过,乌苏拉最恨《女巫之槌》,那本书禁锢了很多可怜女人的亡魂。

    找到那本书,让乌苏拉解放书里的亡魂,我说能解决幽灵列车时间循环的办法也在这里,这是乌苏拉的能力。”

    黄毛:“去哪找《女巫之槌》?”

    尤利娅眼睛一亮:“在德意志宗教裁判所原址。”

    “那就一起去吧。”

    尤利娅摇头:“我不能去。”

    黄毛看着尤利娅虚弱苍白的脸色倒也理解:“也行,拿到《女巫之槌》后再来找你。”

    尤利娅松了口气,还担心黄毛会不会以为她故意推托,倒是她小人之心。

    黄毛的头发一缕一缕染成黑色,再用布包起,一小时后干涸再解开,变成纯黑色,本以为气质能变得稍微积极朝气点,没想到还是那么丧。

    弗兰克哑然半晌,嘱咐道:“这染发剂劣质,多洗两次就会褪色,要想完全隐瞒身份,其实可以买假发或者戴帽子,不用每次都染发那么麻烦。”

    听到假发和戴帽子,岑今愣住,扭头看丁燳青。

    丁燳青抿唇:“一时也没想到还能戴假发。”

    “……”岑今拽着头发丝突发奇想:“我这要是褪色了,是变成黄毛还是黑毛?”

    弗兰克:“好问题,不知道。”

    丁燳青洗着手回应:“要是褪成黑色,我就给你染黄好不好。”

    岑今:“好。”

    弗兰克:你对黄毛到底有什么执念?

    ***

    德意志拜恩州是宗教大本营,遍地都是宗教裁判所遗址,而所谓的宗教裁判所即宗教法庭,又名异端审判,最早于13世纪设立,不仅排除异己,也曾在猎巫行动中贡献不少力量,数个世纪以来利用异端的借口迫害过无数人。

    弗兰克利用他的人脉帮岑今和丁燳青搞定两张新身份证,又帮他们买到前往拜恩州的火车票,叮嘱他们到地方就有人接应:“那是我的朋友,为女巫效命。”

    尤利娅:“拜恩州非常排斥异端,全国最狂热的信徒有90%集中在那里,你们最好随身携带一本圣经、一些圣水和十字架,即使不喜欢也别表现得那么排斥。那里也有女巫潜伏,她会提供资料给你们。”

    弗兰克亲自送他们到火车站,那儿果然多了许多便衣警察排查每个出行的人,严苛到每半个小时就有人被带走的程度。

    他亲眼看着丁燳青和岑今经过数道检票口,差点被发现异常,幸好隔壁检票口有个染黄色头发的青年被摘下帽子,吸引这边注意力,他们才被安全放行。

    弗兰克大松一口气,满头冷汗地看着火车发动,这才安心回家向尤利娅汇报。

    那厢,岑今和丁燳青他们的行程颇为平静,却在中途转车、等车之际,高空天使睁开眼,发出机械的声音进行审判,无机质的声音传遍整个城市。

    一小时后,恐怖天使宣布未通过审判的人数:14人。

    数字相对恐怖天使浩浩荡荡的阵仗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只是一个城区的数目,而恐怖天使集中在同一个时间段进行审判,大数据记录全球城市将近1.4万个。

    每个城市不少于一个恐怖天使,全球在刚才那个时间段里,最少死亡19万人。

    这还只是末日审判的第一天。

    手机推送每日资讯的响声提醒岑今观看,刷到最新统计死亡人数是22万,同时传送数段视频,全是在街头惊慌狂奔,试图寻找障碍物躲避恐怖天使的人们,在同一时间被雷火击毙。

    有人躲进室内,还有人藏进人群,更有人抓住无辜群众挡在面前,然而雷火仿佛安装自动识别雷达,居然能拐弯直击目标。

    岑今按着耳机,听到前面有人交头接耳:“把女儿推到前面想让她替死的禽兽,其实有强奸幼女的前科。”

    “躲到咖啡厅的女人虐杀过猫狗,还绑架小孩虐杀,警察已经到她家里挖开后院的花园,听说已经找到孩童骸骨。”

    “都是一群罪该万死的犯人,活该被杀。”

    “神明莅临不是坏事吧,那群天使的眼中没有高低贵贱,没有贫富差距,只有有罪和无罪的区别。比起警察、军人和政府,祂们更能维护秩序,保证平等和公平。”

    “是的,所以我早说过不用担心,神早就看不惯资本家作恶,祂下凡来拯救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打算先去拜恩州的教堂参拜,然后去梵蒂冈教廷,还买了前往圣地耶路撒冷的票。”

    “……好像都是不同宗教。”

    “无所谓啊,反正他们都信奉耶和华,我觉得总有一天,所有宗教都会融合到一起,替代神明统治肮脏污秽的世界。”

    这就是岑今担忧的地方,人们被表面的公正平和所蒙蔽,从而陷入狂热宗教的陷阱。

    岑今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大腿,丁燳青的手滑落下来,手背碰到他的手背,反手握住,手指挤进他的手指缝,严丝合缝地紧握。

    岑今盯着看了一会儿,侧过脸看窗外,却没将手收回来。

    转了几趟火车又转汽车,中间见到弗兰克和尤利娅嘴里的女巫,双方确认身份后坐汽车,耗费约莫四小时终于抵达休息地。

    女巫蒂亚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脸上长了雀斑,倒是跟垂吊者小雀斑有点相像。

    她提着行李安排两人住在一个街区的老旅馆里,指着窗户对面的钟楼说:“钟楼后面是大教堂,两边建筑起码有百年历史,教廷兵团大概会在这两天抵达并接管拜恩州的宗教事宜,重新开启宗教裁判所。

    裁判所有专门的法庭,也有路边街头临时打造出来的场地,我们只知道《女巫之槌》就在宗教裁判所里,具体在哪个裁判所还不清楚。”

    蒂亚从裙子口袋里掏出地图递给岑今说:“标注红X的地方就是裁判所。”

    岑今翻开来看,对比建筑结构,指着其中一个红X说:“我记得这里是一片独栋民宅。”

    蒂亚面无表情:“是,那里曾经是裁判所,后来建成民宅。”

    岑今倒吸气:“也就是说,我还得瞒过民宅里的住户?”

    蒂亚点头。

    岑今垂头丧气地表示他知道了,蒂亚催促他们并说没有太多时间,最好是在教廷兵团赶到之前完成调查,因为后续还有其他人过来寻找《女巫之槌》,毕竟统治地狱的11万女巫十分诱人。

    “等等,还有其他人?”

    “难道你觉得女巫会把宝全部压在你身上吗?”

    岑今:“虽然没这么觉得但是上一秒还是亲亲救主,这一秒变成股票之一,还是有点心理落差。”

    丁燳青揽着岑今的肩安慰:“好歹你是支持率最高、势头最猛的优股。”

    “谢谢哦。”岑今没好气。

    蒂亚来回看着他俩:“那就订一间房,没意见吧,我们预算也不是很多。”

    丁燳青微笑:“毫无意见。”

    岑今专注地图,对此不发表意见,很快勾选出前去探险的几个地点:“天快黑了,日落后出发。”

    蒂亚扫了眼他勾选出来的地点,露出一抹诧异之色,她没特意指出这几个地点,但女巫们查阅大量资料都认为《女巫之槌》最有可能出现在这几个地方。

    没提前查阅资料的岑今能准确勾选出来,说明他的确是真救主吧。

    秋日开始昼短夜长,天色霎时间便暗下来,城市亮起灯火,而高空天使进入休眠,大教堂响起人们虔诚歌唱的诗歌,乐声飘荡在城区中央,街边几乎看不见流浪汉、混混和机车党,治安前所未有的好。

    假如欧洲神不是个潜在罪犯,天使的存在的确能维持秩序。

    岑今和丁燳青的身影飞快闪过,来到城西老住宅区尽头的一栋房子门口,偌大的房子仅有门口的一盏灯,灯影摇晃,门口的邮箱被风吹得嘎吱响。

    昨晚突然降温,夜晚风大,街边的瓶罐被吹得咕噜噜响。

    岑今翻进花园,来到门口,小心操控重力解开门锁,而后闪身进屋,回头见丁燳青还站在门口眺望花园一株硕果累累的西红柿。

    “别告诉我你看它是想吃西红柿了。”

    “没有。”丁燳青回头一笑,推着岑今进屋,在他耳边说:“就是忽然觉得,这屋子很有意思。”

    第182章 使徒之战(4)

    资料记载这间房屋的地下室曾经是宗教裁判所,审判和处死异端都在同一场所进行。

    岑今和丁燳青进入房间,他们提前踩过点,屋主6点出门去教堂,8点才会回来。

    很快找到地下室入口的位置,就在客厅中央的室内花盆下方,扒开黑色鹅卵石就能看到底下的木门,岑今将其拉开,见到深入漆黑地下室的楼梯。

    “没上锁,藏在最显眼又最不会被人注意的地方,屋主有点古怪。”

    进入地下室,下了两个台阶,岑今的视线冷不丁跟一幅画齐平,那幅画横放在地面,靠着墙壁,通体黑红色且线条斑驳,但能看出画像的大致形状。

    内容是一个穿着白衬裙的长发女性,脖子拉得很长,眼睛瞪得很大,衣衫不整,似乎被撕扯过,画风非常诡异,好像在描述一个凶杀现场。

    看那幅画盯久了会产生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画里充斥的混乱负面情绪顷刻间就能化为恶鬼尖啸着扑过来。

    丁燳青顺着岑今的视线望过去,看见那幅画便说道:“新娘画。”

    “什么东西?”

    丁燳青示意他先下台阶,然后跟下去并说道:“有一类画叫‘新娘’,顾名思义,以‘新娘’为题材创作的画像,这里面又分为‘幸福的新娘’和‘哭泣的新娘’两个类别。望文生义,前者主色调明亮,后者主打悲怆、暗黑,以阴森恐怖为主旨。”

    “我不理解的艺术品。”岑今吐槽完毕,转而询问:“你知道刚才那幅画的意思吗?”

    “能看懂一点。”丁燳青说:“那应该是一个被强暴或殉情的新娘,临近婚期被强暴或被爱人辜负而殉情的新娘是‘哭泣的新娘’这一类别里最受欢迎的创作主旨。

    就像鬼故事、恐怖片创作时,喜欢以女人为灵感一个道理,创作者认为临近婚期的女人越幸福,打碎她们就能得到一个充满痛苦、怨恨的女鬼,这种激烈复杂的情感有助于他们的艺术创作。”

    “神经病。”

    “艺术很多时候确实跟精神病挂钩。”

    两人一同来到地下室,里面漆黑一片,岑今用手机照明,看清室内结构,楼梯两边都是墙壁,上面挂了一盏布满蛛丝的煤油灯,楼梯下方的出口有个木质门框,框定垂下一根吊绳,有点像中世纪的绞刑架。

    掠过吊绳,落脚于地下室,地面堆满乱七八糟的切割工具、装满颜料的水桶,木质画框和橡胶水管,前方则是一个红色的透明帘子,将地下室分割成两半。

    掀开帘子,岑今看到堆满室内的油画,一水的阴森恐怖,同样的阴暗色调、线条混乱,如同刀刻,如不凑近仔细观看,很容易将这堆油画误认成木质版雕。

    画的内容无一不是人类女性,画风怪诞可怖,有漆黑线条背景下,张大嘴巴的女性凄厉嚎叫,也有拉长脖子的少女泪流满面,嘴边散落大量药丸,分不清她究竟想吃还是刚吐出来,还有身穿红色睡裙的女性玩偶……

    约莫四十幅油画,整齐放置,阴冷荒诞,怨气冲天,要是普通人置身其中,不是被吓到精神失常就是心情烦躁到想发疯尖叫。

    连岑今的心情都被影响了一点,可见这些油画的不同寻常。

    他在地下室找到一小碗洗油画笔的污水,将其泼到还没装裱起来的油画,用力一搓,满手铁锈色的颜料,凑到鼻间嗅闻,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颜料掺了血,按照艺术家的尿性,很大概率是人血。”岑今退后两步,环顾室内几十幅少女画像,皱眉说道:“都是所谓的‘新娘’,这得耗掉多少人血?”

    地下室的墙壁、地板都很脏,各种灰暗色调的颜料铺满地,即使人血洒落其中也很难分辨。除此之外,没找到任何人体或骸骨,难道屋主是通过正规渠道购买到人血不成?

    丁燳青掀开盖在颜料桶的防水布,招呼岑今过去:“这里有水龙头,还有些人体组织部位。”

    岑今走过去,在水龙头附近的墙缝、墙角里挖出大量长短不一的头发、带血的牙齿和指甲,大致确定这里就是分尸地点,留下许多痕迹。

    他实在没料到心血来潮选择的某个宗教裁判所地址,居然能巧合的刚好撞进变态杀人狂的老窝。

    “女巫给我们的资料里提过这屋主的身份既是一个天主教徒,也是知名画家,显然他还是一个残害无辜女性的变态杀人狂。”

    岑今突发奇想:“画家每天风雨不落地前往教堂,挣了大量钱,却将钱全部捐给儿童、妇女基金和教堂维修,自己过得像一个苦行僧,那么他在天主眼中究竟有罪还是无罪,是不是善和恶相互抵消?”

    “不知道。”丁燳青敲着墙壁说:“后面是空的。”

    岑今抬手,五指微弯,墙壁瞬间塌陷,石块纷纷落地,露出一个不足7平方的狭窄空间,墙根处砌了个4平方左右的方台,左右两侧则是4平方的长方形方台。

    挥落眼前的蜘蛛丝,岑今迈开步伐踏进密室,突然掉落三具干尸,猝不及防之下真被吓了一跳,好在他早就习惯各种惊吓,很快镇定心情,研究三具干尸。

    从左到右依次是农夫、牧师和贵族,关于身份可从他们身上破旧的衣服款式看出来,牧师袍几乎快化成灰烬,胸前还挂着银十字架。

    贵族的嘴巴张得很大,下颚因此出现撕裂痕迹,穿着颇为华丽的裙撑,下腹挂着一个餐盘大小的黑色块状物。

    仔细辨认,这‘餐盘’竟是胎盘,滑落到大腿,牢牢黏着,已跟下体融为一体并风干。

    至于农夫,表情平静,双手双腿并无任何挣扎痕迹,仿佛慷慨赴死。

    接着岑今在他们的胳膊上看到逆十字架的烫伤疤,而逆十字在当时的教廷开来无异于恶魔的标记,所以这三人应该就是被审判并处死的异端,这间狭窄的密室就是宗教裁判所的旧址。

    丁燳青在三个方台处搜查到三卷羊皮卷,将其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

    岑今凑过来粗略看了眼,发现完全不懂,于是问丁燳青:“写什么?”

    “审判书。”丁燳青指着右边的贵族:“审判结果是女巫,经过一番折磨后吊死。中间的牧师曾是女贵族的情夫,被认为跟魔鬼同流合污。右边的农夫则被认为女巫的灵魂在逃跑过程中附着在他身上,于是也被吊死。”

    “审判应该事出有因。”

    “三人的胳膊都有一个逆十字疤痕,女仆先看见,然后举报,牵扯出其他两人。”

    “如果真是女巫,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所以又是一桩冤案。

    岑今抬眼看着右边的女贵族,似乎看到她腿间的胎盘动了一下,他以为眼花便下意识地抬手按住眼睛,死死盯着太胎盘,约莫60秒,胎盘果然又动了一下。

    他朝女贵族干尸走去,仔细打量胎盘,伸出食指在胎盘3厘米的距离,像刀子一样将其划开干涸的表皮,露出里面嫩红色的、搏动的肉块。

    “居然是活胎盘。”

    活胎盘的意思即新鲜胎盘,这说明女贵族干尸死后多年,腿间的胎盘依然保有活性,这怎么可能?

    “脐带还连在胎盘上。”丁燳青指着大裙撑一条脏污的裙带说道。

    那条脏污的裙带和大裙撑的其他裙带很相似,因此被误认,其实是连在胎盘里的脐带,另一端不在女贵族身上,而是嵌入墙缝里。

    岑今眼瞳变成猩红色,剖析着脐带的轨迹,发现延伸到庭院,记住脐带尽头的位置便离开地下室,来到屋子门口,找到对应脐带尽头的方位,竟是那株茁壮成长且硕果累累的西红柿。

    “我说你进来的时候怎么格外关注那棵植物。”

    丁燳青慢悠悠地走到岑今身边就听到他说这句话:“血腥味很浓,地表污染严重,只是跟《女巫之槌》无关。”

    岑今伸出五指操控土地,泥土肉眼可见地颤动,地表寸寸龟裂,露出远比普通西红柿根茎粗壮得多的根须、植物茎,以及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的女尸。

    最下面的女尸已经腐化成白骨、中层的女尸由于温度、湿度适宜而逐渐变成湿尸,最上层的女尸则有巨人观、腐烂出蛆虫,但面部轮廓清晰可辨。

    岑今粗略扫过地下室‘新娘画’而在脑海里存下记忆,此刻轻松调取出来,与面孔尚未腐烂的女尸对比,基本能找到跟画像对应的女尸。

    她们生前被肢解过,死后粗糙地缝合,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婚纱,整齐地堆成一摞,不知中间发生什么变化导致女尸们蜷曲手脚、弓起脊背,腹部和面孔共同朝向里边。

    站在坑前凝视女尸们,见她们被开膛破肚,腹部长出一层带绒毛的薄膜,膜与膜之间相互融合形成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椭圆形肉球。

    从地下室的胎盘延伸至此处的脐带正好穿破透明肉膜,扎进膜里的一具形状怪诞的生物。

    岑今跳进坑里,悬浮在半空,抽出镰刀小心将膜割开,近距离打量里头那具生物:“你说屋主知不知道他院子里养出这个东西。”

    “应该不清楚。”丁燳青十指交叉摆在腹部,双脚漂浮着,远离湿漉漉的泥土和脏兮兮的草地。“天主教徒如果知道,他会选择向教廷举报。”

    “也对。”

    变态的思维难以理解,他们可以将残酷的虐杀当成拯救,也可以毫不迟疑地救人、十年如一日地做慈善,遇到这种怪诞的情况估计也会选择先处理掉尸体再向教廷举报。

    岑今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肉膜里的怪诞生物,终于琢磨出味儿,这东西换个角度看有点像某种古老生物。

    “警笛头?”

    小心翼翼地操控羊水,让怪诞生物翻转身体露出正面,赫然是警笛头的缩小版,全身长不足半米。

    警笛头原来是这么生出来的吗?

    岑今表示他很惊讶,从屋里搜出一干净的玻璃罐,将小怪物和羊水全部装进罐子里并藏在书包内,将其与武器放在一起,背着离开房子。

    拿出手机备忘录将1号宗教裁判所标记‘X’,表示这房屋被排除藏有《女巫之槌》。

    那本书禁锢无数女人的亡魂,怨气污染指数很高,反观这房屋的怨气基本来自被残杀的女性和那些人血新娘画,其次则是裁判所旧址里的三具干尸。

    确定怨气污染来源,排查目标《女巫之槌》,剔除一个目标,岑今准备前往下一个目标,前身是法庭而现如今改造成当地小学的一栋老楼。

    不过在他前往这栋老楼前,还有一件事准备去办。

    岑今先用手机拍摄地下室的画像、地面的头发和指甲,以及庭院里埋的四十多具女性尸体,接着大摇大摆地离开。

    丁燳青陪在他身侧,来到城区最高的钟楼楼顶,看他踮着脚尖翘首眺望远处正在做弥撒的大教堂,从曹文宁那里要来一把性能优秀的狙击枪开始瞄准。

    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片刻,岑今终于找到进入大教堂且混在神父群里的某个中年男人,眯起左眼:“找到了。”

    而后对丁燳青说:“你之前直播的账号还在吗?”

    丁燳青抬眼,似乎猜到岑今想干什么,便笑说:“在。”

    “打开,登录。”

    “都做好了。”

    岑今回头看去,见丁燳青已然扛着熟悉的摄影机,嘀咕他速度可够快的,然后回应:“别让我入境,不然头发白染了。”

    丁燳青笑说他知道。

    岑今示意他凑过来,在镜头旁边说:“以防万一,我说话,你翻译。”

    丁燳青:“行。”

    岑今:“文森特·马克,德意志画家、知名慈善家,世环保、世动保荣誉会员,虔诚的天主教徒,每周日固定做弥撒,每天前往教堂反省、忏悔,聆听主的乐声,每个月固定捐款……当之无愧的好人、聪明人,就算将他放进70亿人口里,也是相当优秀的人类。”

    丁燳青一一翻译,声音略带一点慵懒的腔调,贴近岑今的耳朵,格外动听。

    岑今背脊有点痒,持枪的手和声音却很稳:“现在,我审判他犯了杀人罪,处以枪决。”

    语毕,扣动扳机,消音过后仍然会发出轻微地‘砰’一声,像宴会开了瓶香槟,破开空气、飞速掠过两边的建筑物直直刺破玻璃花窗,噗一声没入准备接受弥撒的画家的太阳穴。

    猝不及防地枪杀和死亡令大教堂迅速陷入混乱,驱魔神父们很快跑出来维持秩序,寻找凶手,岑今收起狙击枪迅速离开。

    丁燳青阖上镜头盖子并收起,与岑今并行,于天台间跳跃,迅速离开事故中心。

    “需要看观众反应吗?”

    “不用。”

    岑今拿出地图寻找下个标记地点,来到宗教裁判所改造的小学,老楼种满藤蔓类的植物,偌大的庭院中心有一个喷泉水池,水池中心两个天使娃娃抱着瓶子倒水。

    越过水池进入老楼,楼里昏暗死寂,内部走廊的两边都是教室,建筑结构颇为封闭,人走在其中,脚步放得再轻也能听到声响。

    丁燳青:“圣玛利亚小学,前身是宗教法庭,改造成小学前,曾是育婴院,因‘圣母吃婴案’而关闭。几十年后,重新翻修成小学,年初陆续失踪三个小孩,教廷检查后,排除邪灵作祟的可能性。”

    “难道是人?抓到凶手了吗?”

    “没有,悬案一宗,闭校处理。因场地方便附近小区的孩子上学,经抗议后重新开学,多了摄像头和巡逻的保安。”

    走过挂满名人照片的走廊,岑今突然停下,回首眺望不同年代拍摄的照片和人物肖像画,将右下角的人名和生卒年全部记下来。

    人物肖像画大多来自中世纪的法庭神父、修女,黑白照片则是育婴院的几代院长,中止在20世纪的60年代,最后一任育婴院院长是个漂亮温婉的中年女性。

    末端的三张相框则是小学校长,一个中年男性、一个头发花白的女性以及最新一任校长,一个明眸善睐、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

    岑今取下最后一任育婴院院长的黑白照,放到现任校长的照片旁对比后说道:“两人很像。”

    “资料说她们是外祖孙关系。”顿了顿,丁燳青温声说:“不同妆容和气质区分两人,但脸部骨骼的走向一模一样。”

    丁燳青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岑今脑子里闪过这念头,便仔细地观察两张照片的面部轮廓、五官走向,妆容和气质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前者温婉如同操持家事的母亲,后者像驰骋职场的女性,目光凌厉,妆容也更具有攻击性,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前者隐藏在温柔目光之下的侵略性。

    除此外,不同的发型也遮掩头型的比对,但肩膀跟脖子的线条弧度颇相似,可惜像素不清,无法找出对比更明显的痣或胎记。

    第183章 使徒之战(5)

    “育婴院院长玛利亚……传闻是修道院的修女,犯下大错而被驱赶出修道院,剥夺修女的身份,辗转流落到拜恩州,因虔诚供奉天士、热心帮助他人,无私捐款而且非常受小孩子的欢迎而成为育婴院最后一任院长,结果倒霉地遇到‘圣母吃婴案’,再次失业。”

    岑今转而询问:“圣母吃婴案具体是怎么回事?”

    资料里没有详细叙述圣母吃婴案,他也不能光看名字就猜故事发展。

    “当时的育婴院不仅收留被抛弃的婴儿,也收留怀孕后被抛弃的女孩,玛利亚做士收留了一个被抛弃的吉普赛女孩,她已经怀孕七个月。

    第八个月生下一个死婴。第十个月,她被赶出育婴院。第十一个月,她再次有孕并被抛弃,育婴院收留了她。”

    “然后?”

    “第二年的孕期满八个月,产下婴孩,还是死婴。第十个月,她被赶走,第十一个月,她又有孕在身。”

    “她想利用怀孕留在育婴院?”

    “育婴院出于人道士义会几乎无条件地照顾孕妇,但有规矩,如果产下死婴则多收留未婚妈妈一个月。反之,产下婴孩的一个月后必须离开。”

    岑今立刻想到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女孩杀了她的孩子。”

    “育婴院很快有人知道女孩的小把戏,要求修女公平地处理这件事。修女不忍心赶走女孩,她知道不停歇怀孕对女人的身体伤害有多大,理解并同情女孩,于是她力排众议,雇佣女孩,让她有正当理由永远地留在育婴院。

    人们不喜欢女孩,但被修女劝服,于是哄闹的人群离开,育婴院恢复往日的宁静。”

    丁燳青有条不紊地述说,声音流淌在寂静的走廊里,伴随脚步声的节奏飘入认真倾听的岑今耳朵里。

    “……所有人都忘记询问女孩如何处理生产下来的死婴,修女玛利亚出于好奇而问出口,得到埋葬在山岗里的回复。问题解决,但事情没有恢复平静,被聘用的女孩在三个月后再度怀孕,玛利亚质问无果,心软留下她,孕后第八个月,产下死胎,女孩头天生产,当晚处理尸身,翌日若无其事地工作。”

    岑今搓着胳膊,龇牙咧嘴:“照这套路应该是女孩没有埋死婴,而是吃掉婴孩……等等,她为什么还怀孕?”

    “吃人肉会上瘾。”

    “自产自销。”岑今吐槽,拐过弯,继续朝走廊行进:“正常人不会想到吃婴孩吧,她为什么想到吃掉婴孩?”

    “极度饥饿状态的人拒绝不了任何肉类食物。”

    “……噫。”作为正常人的岑今有点嫌弃,但仔细想想,丁燳青说的有道理。“那她后来怎么被发现?”

    “在她生下第5胎的时候大出血,无法再有孕,她将目标转移到院里收养的婴孩,当然那些婴孩都有记录,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吃人,所以她将目光转投到被欺骗、被抛弃的年轻女孩身上。

    她们连自己都养不活,遑论一个不想要、不期待的孩子,而育婴院开销越来越大,城里每年捐献的人们已经感到不耐烦,不太同意无节制的收养婴孩。

    这时候,有人能够完美地处理没人要的婴孩,其他人自然松一口气,虽然知道那么多女孩全都生死婴的借口很不对劲,但也没人愿意追究。

    直到有一次暴雨,下水道被堵,冲刷出大量人类婴儿的骸骨,经过检验发现骸骨有煮过的痕迹,还留有人类的齿痕,之后逮捕到女孩将新生的婴儿剁碎扔进锅里煮了一大盆的骨头汤,事件曝光,修女上报神父,女孩被判决死刑。”

    路过走廊尽头的玻璃花窗,丁燳青指着外面一棵大树说:“就吊死在那里。”

    那棵橡树长相怪异,树身浮现很多张拳头大的笑脸,三米之内的土地被污染成黑色,寸草不生。

    恰时天空闪过一道雷电,照亮大树和走廊,光亮的瞬间仿佛能瞧见树下吊着一具干尸,树身的笑脸不断挣扎、呻吟,发出类似于婴儿的啼哭。

    走廊传出清晰的脚步声,岑今猛地回头看去,却见到另一边的尽头凭空吊着三具大小不一的干尸。

    有一种自然现象叫闪电摄影,譬如故宫鬼影、阴兵过境等,走廊里的三具干尸和大树闪现的干尸应该都属于这种情况,不过大树本身也有问题。

    “那个位置是绞刑架。”

    老楼曾经是法庭,通常跟刑场安放在一块儿,绞刑架已经见到,想必裁判所就在不远的地方。

    岑今循着污染指数最高的源头走去,停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手指一划,门锁自动打开,同丁燳青说道:“老楼六层,通常来说,校长办公室会安排在高层,很少设置在一楼的尽头,光线最差的地方。”

    左手一挥,唰一声,窗帘拉向两边,露出遮天蔽日的老橡树,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是树身正面,现在是它的背面,岑今亮起手机试图照明,发现光线不够。

    刚关闭照明按钮,丁燳青就从校长书桌里找到强光手电筒,照到大橡树背面,密密麻麻的笑脸活了过来,像被火灼烧的虫群簌簌散开。

    岑今:“活的?”

    丁燳青关掉手电筒,打开室内灯,霎时洒满光亮,校长办公室的室内结构看得一清二楚,三面墙壁镶嵌书架,高度5米,各国藏书无数。

    除了高大的书架,还有一套办公桌和一个小客厅应该具备的各式家具,地毯从门口铺到书架,室内整洁干净、一尘不染,却有浓郁的精神污染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岑今激活脑域,猩红色的瞳孔像红外线仪器能够呈现某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比如遍布空气的精神污染,此刻在他脑海里化成实质的烟雾。

    他走向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在办公桌前第三块地砖下方散发着连绵不绝的污染,光是站在地砖上就已经深感心烦意燥。

    岑今关闭脑域,将地砖撬开,看到坑里埋着一个灰黑色布包,里面放着一具婴儿骸骨,高强度的精神污染却不是从婴儿骸骨散发出来,而是灰黑色的布包、地砖和地坑。

    “谁在这里埋婴儿骸骨?为什么埋在这里?为什么污染源头不是骸骨?”

    岑今满腹疑问,环顾校长室,发现其他地缝里冒出的污染都源于这块地砖,然而污染源头却是无生命、非生物的布包和地坑。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精神污染。

    婴儿骸骨跟几十年前的‘圣母吃婴案’、窗外满是活笑脸的橡树有什么关联?育婴院院长和学校校长面部轮廓那么相似,单纯因为她们有血缘关系?

    岑今来到办公桌边寻找解密的线索,柜子里没什么有用线索,电脑没有设置开机密码,轻易打开进入硬盘浏览一圈,除了学校账务就是学生成绩、学校改革方案等等,毫无可用线索。

    余光瞥见丁燳青站在书架旁仰着头,不知看什么,岑今好奇地跟过去,顺着他视线看到一本德语书名,输入软件翻译出中文名《怪物大全》。

    岑今沉吟片刻,忽然开口:“你想看这个还不如去昆仑交朋友。”

    每个新朋友就是一种怪物种类,比臆想出来的怪物大全真实。

    丁燳青笑了声,食指点着书脊说:“你看作者名字。”

    “P……”德语Pfirsich,岑今不会读,软件翻译是桃子的意思,同一行字旁边还有英文‘peach huang’的字样,“黄桃子?”

    这什么奇怪的名字。

    岑今满脸莫名,拿起那本书,当然首页目录的德语单词完全看不懂,随意翻看中间某页居然有插图,看图片怪物跟怨童没进化前的样子颇为相似,便惊奇地将他这发现分享给丁燳青。

    好半晌都没听到丁燳青的回复,好奇抬头,只见到丁燳青一言难尽的目光,岑今迷惑:“怎么?”

    “你不知道碧奇公士的英文名吗?”

    “我玩的是汉化版,当然不知道——”突然顿住,丁燳青不说无聊的话,岑今清楚,所以他试探着说道:“该不会叫peach?”

    丁燳青在岑今仿佛看见末日灾难的目光中点头,岑今一下觉得手里的书像烫手山芋。

    黄桃子,黄碧奇,还有熟悉的插图,不会那么巧吧?

    岑今皱着脸看出版日期2005年,瞬间活过来,必然不是他、也不是‘丁燳青’的那位爱人,必然是巧合。

    他把书籍塞回书架,甩了甩手说:“污染源头找到了,跟《女巫之槌》无关。室内纸质档资料和书籍很多,没一个有用线索,不过毕竟是校长室,随时可能被盗窃,没有安全保障,有效信息可能藏在其他更私密的地方。”

    “我倒觉得橡树和地砖婴孩骸骨的相关线索都藏在这间校长室内,只是没那么轻易找到。”

    “理由?”

    “通常情况下,学校的账务、改革方案以及未发放的试卷都较为私密,就算不是藏在保险柜里,也应该放进上锁的柜子,还有设置密码的电脑里,而不是什么都没有,不怕别人来偷一样。”

    “你觉得是故布疑阵?”

    经丁燳青提醒,岑今也觉察出问题,校长室除了地砖,其他地方过于干净、坦荡,有种刻意强调自身光明正大的既视感。

    “校长室污染严重,地砖里常年压着邪门东西,普通人一进屋必受影响,严重者出现幻觉,轻微影响也会心烦意燥、心神不安。”

    岑今看向地砖所在的位置,皱起眉头:“话说回来,骸骨埋在那个位置有点古怪。”

    他停在地砖前,抬头看向书桌后的办公椅,松开眉头,有些了然地说道:“这是访客经常踩的位置,离办公桌7、80厘米左右,正对办公椅,如果有人有事来找校长,自然而然会踩在埋有骸骨的地砖上,要不是封建迷信,我会误以为埋骸骨的人恨意难平,杀了婴孩不够解恨,还想让它被千人踩万人踏。”

    纯属猜测,要是想让骸骨和灵魂任人踩踏不得安息,应该埋在马路边才对。

    “所以这是利用污染影响访客的精神状态?”岑今自言自语,明了地点头:“看来校长知道内情,问题最大。”

    顿了顿,他扭头看向丁燳青:“你刚才在走廊说育婴院院长和校长的脸部线条、五官轮廓的肌肉走向一模一样?”

    丁燳青应了声。

    岑今:“面部肌肉线条走向一样则说明她们的面孔完全一致,就算有血缘关系也不可能像到这种地步,除非她们是同一个人,你想说的是这件事。”

    “我没说,只是提醒。”丁燳青笑着否认。

    岑今没把他的否认当回事,丁燳青性格如此,不爱把话说死就很容易变成故弄玄虚。

    “人类不可能不老,校长不是人?她跟当初的食婴案有什么直接关系?”

    “也许她才是食婴案的士谋。”

    岑今瞥了眼丁燳青,来到落地窗前眺望大橡树,光线影影绰绰,只能看到树身一堆笑脸重新聚集到一起,仿佛窸窸窣窣热烈讨论。

    他不由抬手贴着落地窗玻璃,蓦地发现窗框有一个较为明显的手指印,好似有人经常站在这里,食指贴着窗框用力按压而留下明显的指印。

    岑今凑近了看,揣摩校长的心思,难道她经常站在这里观看橡树?

    那棵橡树有什么好看的?树身上诡异的活笑脸怎么来的,难道她心里没逼数?那分明就是婴孩的脸。

    这时,天空电闪雷鸣,闪电光亮划破黑暗,橡树吊着的干尸再度闪现,猛地抬头,死死瞪着落地窗的位置,岑今若有所思,看得格外仔细,发现干尸不是在看他、校长站在这位置也不是观看橡树,她们都在看后面的书架。

    岑今转身,沿着干尸视线来到书架旁,漂浮到半空,停在3米高的位置,抽出几十本书,看到被刻满书柜的古文字,赶紧喊丁燳青过来翻译。

    丁燳青优哉游哉地过来:“我不是什么文字都能看懂。”

    岑今指着书柜问:“能看懂吗?”

    “……恰好能。”

    岑今催促他快点翻译,丁燳青目下十行,快速看完便说道:“是一个女巫秘法,做法和作用就是吃掉刚出生的婴孩的肉能保持长生不老,将婴孩骸骨埋在地板下面能制造恶魔眼,让使用恶魔眼的人心想事成。”

    “校长是女巫?”岑今刚想到这可能就立刻pass,她要是女巫,接应他们的女巫蒂亚不会一字不提。“那么最有可能是校长盗窃女巫秘法,离开修道院,而且她就是当年的育婴院院长,所以她选择育婴院和小学学校为根据地就能理解这么做的原因了。”

    原材料方便取用,且用之不竭。

    “当初吃婴案的真凶或许不是被吊死的女孩。”

    丁燳青抿唇一笑。

    岑今眯起眼:“你知道?不早说还骗我。”

    丁燳青:“我个人没发表意见,没说被吊死的女孩就是吃婴案的真凶。”

    岑今张嘴想反驳,蓦地回想丁燳青说过的话,好像确实没说个人观点,只复述资料内容,于是刮了刮鼻尖,犹疑片刻说道:“蒂亚给的资料也有点问题吧。首先是‘圣母杀婴案’,那女孩凭什么被称为‘圣母’?说起来,育婴院院长更符合‘圣母’这个称号。

    再有一个问题,你说修女、也就是育婴院院长曾经犯下大错被驱赶出修道院,这得是多大错误才能将其驱逐?”

    他拿出手机将‘圣母吃婴案’翻译成英文和德文分别在网络搜查,时间久远,实在找不到资料,转念一想,输入修女的名字。

    翻阅良久还真被找到一份几十年前的旧报纸,放大报纸旧新闻,强记忆记住每一个单词,然后输入软件翻译成中文。

    “玛利亚·维珍修女,未婚先孕,产下婴儿并将其煮熟,而后吃掉,犯下大错但被耶稣赦免,最后只是被赶出修道院。”

    网页下边还有修道院名字的联名搜索,似乎是另一份新闻事件,出于好奇,岑今也点开并翻译,诧异地发现这修道院颇有历史,里面的修女曾异口同声指认某个牧师是导致‘珈伦病’泛滥的原因。

    “这关系网……兜兜转转还能跟最开始的红舞鞋事件挂上钩,也是真巧。”

    粗略草率地将所有事件串联到一起,岑今大概能猜到‘吃婴案’的真凶是修女、也是现如今的院长,玛利亚·维珍,祖孙两同名同姓,这在国外很常见,子孙延续父辈的名字以表哀思。

    当年不知如何操作,将吃婴案的真凶甩锅到不停怀孕的女孩身上,修女全身而退,几十年后改换身份再回到育婴院当校长,年初失踪的孩子应该跟她有关。

    “丁燳青,你知道破坏恶魔眼的方法吗?”

    丁燳青抬手,指着窗外的橡树:“烧了它。”

    岑今皱眉:“橡树上的笑脸是婴孩死后化成的诡异吧。”

    丁燳青:“那是纯粹的怨气,恶、脏、凶,日后成气候也是最低级的诡异。”

    岑今恍然大悟,下一瞬凭空出现在室外,漂浮在橡树上空,将橡树连根拔起,露出根茎处密集的婴儿骸骨。

    许是察觉到危险,橡树树身的笑脸匆忙奔逃,齐齐发出刺耳的啼哭,但岑今毫不留情地施加重力,将骸骨全部碾成粉末,而后一道紫白色的雷电劈落大树,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啼哭声顷刻后消失。

    “话说,怨童也是纯粹的怨气吧。”

    “她还比较幸运,四海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污染地。”

    岑今扭头看丁燳青,点头赞同:“也对。”

    他便又看向大教堂的方向,礼乐钟声还没停歇,已然死了人,弥撒居然还继续。

    “修女被驱逐出修道院后,仍然虔诚地侍奉天士,每周日弥撒、每个月捐款,风雨不停歇,社区服务、动保、福利院等义务劳动坚持数年,跟画家一样,也是个难得的好人。”

    “直播间连续被举报,但是号还在。”丁燳青拿出他的大黑雨伞,先说今晚天气估计会有小雨,又笑着说:“刚才枪杀画家的时候,我看见修女在大教堂右边第四排第三个位置。”

    “还是你懂我。”

    岑今打了个响指,离开学校,避开教廷巡逻的兵团,远远看到钟楼那边围着一群驱魔神父,跑到另一座塔楼,扛着狙击枪、贴在镜头旁边说:“玛利亚·维珍,虔诚的教徒,祖辈兢兢业业做慈善……和文森特·马克是一样的好人呢。”

    他哼笑一声:“现在我审判玛利亚·维珍有罪,处以枪决。”

    语毕,一枪击毙大教堂里双手合十、笑容亲切的中年女性。

    人群再度哗然,士持弥撒的神父勃然大怒,当场拍桌严令驱魔兵团必须在今晚抓住杀人犯!

    接着,他安抚混乱躁动的人群,表示末日审判在即,天士会保证每个人的公平公正,天谴很快就会降临在杀人犯的头上,天士绝对不会放过谋害义人的杀人犯!

    同一时间,由暗网转移到明面上的直播间再度涌入大量观众,其中九成是以直播士老庞为首的忠实信徒。

    末日审判、诸天使降临,亲眼见证奇迹的这群人更是疯了一样地崇拜弥赛亚、崇拜黄毛,长时间不见黄毛本人直播已经引来部分信徒的不满,好不容易蹲到开直播,居然是枪杀义人的直播。

    【救士疯了吗?】

    【杀害义人会连累整座城市被审判、被毁灭,黄毛真的是救士吗?】

    【救士应该慷慨赴死、维护正义,保护义人,黄毛的行为难道不正说明他不是救士?】

    【那谁才是救士?这两天涌现那么多网络直播,出现一堆自称救士的蠢货,哪个死而复生?】

    【网上那份特殊名单记录第一救士是君士坦丁!】

    【罗马的君士坦丁大帝?或许你可以撬开大帝的坟墓,看能不能见到他复活的尸骨。】

    【不是大帝君士坦丁,是克罗尔家族的长子![禁言]】

    【别在救士的直播间里聊其他人,救士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滥杀义人吗?他犯了杀人罪,迟早会被审判。】

    【他冒犯、僭越神明,哪来的脸面称他能替代天使、替代神明审判他人?更何况,他审判的是义人。】

    【黄毛是不是害怕被杀?真正的救士不会恐惧死亡,除非他不是。[禁言]】

    【黄毛不是救士!黄毛已经堕落!他与恶魔为伍,站在天士、义人和人类的对立面![禁言]】

    【房管疯了吧,反对、质疑全部禁言,打算捂嘴吗?】

    【被盗号了吗?】

    【我只有一个问题,天使会审判黄毛杀死义人的行为吗?】

    ……

    这正是当下人们最关注的问题,天使究竟会不会审判黄毛的杀人行为。

    如果审判,则说明黄毛不是救士。

    反之,则说明神做不到公平公正,还能使信徒信服吗?

    以上是旁观者的猜测,岑今的目的很简单,一除恶,二挑衅。

    “第二个目标X掉,现在到第三个目标。”顿了顿,岑今拨弄落满雨珠的头发说道:“如果第三个目标跟前两个目标一样,我会怀疑女巫的真实目的。”

    丁燳青撑着黑伞,挡在岑今头顶:“西方神话故事和童话故事里描述的女巫一向严谨,她们会对合作者设置重重考验。”

    岑今:“马后炮的话就别说了。”他退后两三步,让雨丝落满全身,睨着丁燳青说道:“因为我会怀疑你跟女巫达成合作,也在耍我。”

    “怎么说这种话?”丁燳青有些诧异,随即弯起漂亮的笑眼:“我可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你,即使是被耍的你……”他想起什么似的,食指顶着下巴,笑得更灿烂且不怀好意:“你发现被耍后生气的样子很可爱,举着屠刀对我喊打喊杀的样子也很可爱。”

    岑今露出嫌弃的表情:“变态。”

    丁燳青无辜地说:“对人类而言,诡异都是精神变态狂,但是对同物种而言,我其实很正常。如果你不太习惯我的变态,建议你把自己当成诡异,那我就正常了。”

    打不过就加入……好逻辑。岑今内心吐槽,奔向第三个目标地点,愕然地发现该目标地点正是大教堂士持弥撒的神父,污染源在他家地下室。

    地下室囚禁一对犹太人夫妇,眼睛被铁棍戳瞎,犹太女人怀胎八个月,精神严重受创,被解救后还是犹太男告诉他,他换新工作、搬到该城市,经中介介绍住进神父对外租赁的房间。

    一开始神父和楼里的住客对他们夫妇很好,表现热情,经常给予照顾和关怀,夫妇俩渐渐放下戒心,妻子产下一个男孩,邻居经常前来照顾、带走孩子。

    妻子觉得不舒服,减少和邻居的往来,此举似乎惹怒邻居,他们开始用各种手段骚扰这对犹太夫妻。丈夫白天在外工作,情况相对来说比较好,妻子则备受折磨。

    终于有一天,几个邻居闯入他们家,束缚妻子的手脚,接着将婴孩装进袋子里,扔到巷子口,压着妻子让她睁眼看孩子的命运。

    因为那里的流浪猫狗很多,给附近居民造成不小的麻烦,因此经常见到有人引诱猫狗进笼子,然后装进布袋里,扔到路中央被汽车轧死,或扔到巷口被放学的男孩们踢打。

    邻居说,如果天士认为他们的孩子不该死,男孩们会放过那个布袋,反之,就是孩子该死。

    结果很不幸,男孩们兴冲冲地踢打布袋,打死了里面的孩子。

    犹太男人愤怒地报警、报复,统统没用,警察调查后给出的结果是妻子产后抑郁虐待婴儿,差点将她送到精神病院,一切报复手段被轻而易举地化解,邻居们像看笑话一样,目光冰冷,充满无尽的恶意。

    夫妇俩决心搬家,却在当晚被抓捕进地下室囚禁,眼睛被铁棍戳瞎,妻子被迫再次怀孕,而神父成为领导邻居的首领。

    神父说上次的审判没有通过,这次再试一次,假如孩子通过审判,那就是天士允许这对犹太人夫妇苟活人世。

    将这对可怜的犹太人夫妇送去医院,岑今留下一个直播网址并说道:“1小时后记得观看,有幸运的事情会发生。”

    犹太夫妇神色呆滞、木讷,良久才点头。

    岑今离开,在神父和邻居们的家里搜出各种人骨制成的‘纪念品’,更甚在神父家中找到他们拍摄的录影带,十一个录影带表明那对犹太夫妇不是第一对受害者。

    他在结束弥撒之际,潜伏在人潮退离大教堂的路上,将人群里的神父和平日慈眉善目的邻居们全部枪杀,一一叙述出他们的名字,一枪一个,宛如冷酷无情地刽子手。

    医院里的犹太夫妇看不见却能听到那几个恨之入骨、惧之入骨的名字,被那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处以枪决,神志不清的犹太女人此时连忙抓住护士的手臂追问:“他们,死了吗?”

    护士愤愤不平:“是的,那个杀人魔截止现在,已经枪杀了十名义人。”

    犹太女人发出笑声,听起来像尖锐的哭泣,犹太男人扑过来保住她,夫妇俩陡然爆发悲愤的哀嚎,仿佛将两年来的痛苦遭遇尽数发泄。

    护士深感莫名,恐惧这对夫妇古怪的状态,吓得连忙跑出去找护士长。

    死了十名义人,这次还有大教堂工作了四十几年的神父,甚至再过一年,神父就会被调回梵蒂冈担任红衣士教,然而他被当街枪杀,凶手甚至嚣张的直播,简直是在挑衅神明和教廷的威严!

    梵蒂冈教廷忍无可忍,教皇召开会议,发动悬赏,言明即使天士亲自判决真凶,他们也会在审判开始之前先惩罚此人。

    随后,教廷公开黄毛的个人资料,包括他的真名、真实性别以及面孔,当然很快就有人认出他跟音乐节出现的‘黄碧奇’以及二号救士的长相一模一样。

    教皇宣称网络沸沸扬扬的救士名单不是真实的先知预言,他们教廷以及全球信徒一致表态,绝不承认黄毛是救士候选。

    一夕之间,黄毛个人的巨额悬赏单遍布全球,梵蒂冈教廷的悬赏史无前例,没人能想到居然会是黄毛荣获首个教廷悬赏令,承受来自梵蒂冈教廷的震怒。

    同样是在一夜之间,黄毛的风评直坠落地狱,老庞的呼吁和港城的直播视频都无法挽救他的名声,当然也有一批撒旦信徒自动汇聚,集中在黄毛的直播将帮忙控评。

    丁燳青将情况掰碎了细细告诉岑今,问他什么看法。

    岑今抹了抹头,将手掌摊开来放丁燳青面前说:“褪色了。”

    丁燳青:“我现在能回答你之前的问题——褪色后,头发是黄的。”他有点惊奇地绕着岑今说:“按理来说,褪色应该变成黑的,果然黄毛是本体。”

    岑今猛地冲进丁燳青怀里,后者下意识松开黑伞,双手揽住投怀送抱的黄毛,不料岑今使劲儿蹭丁燳青雪白的衬衫。

    有洁癖的丁燳青抽了抽太阳穴,青筋突出,忍着推开岑今的冲动,任他作得高兴了便一把跳开,头顶露出一圈的黄色。

    丁燳青抬头看着夜空,不想去看满是污渍的衬衫,否则他会忍不住脱下来扔掉,他的教养更不能忍受街头光膀子。

    岑今嘻嘻一笑,从天台往下跳,进入一个商店付费后拿走毛巾,将脸颊、脖子的染发膏污渍全部擦干净,雨势渐大,黑色的头发彻底褪色,雪白的毛巾也不能用了。

    刚扔进垃圾桶,岑今转头就发现丁燳青走进一家已经闭门拉灯的商店,再出来时换成灰色的毛衫,脸色还臭臭的。

    “啧啧……丁燳青,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都没你这样羞涩保守的。”

    丁燳青淡淡地扫他一眼:“保守……以前倒也抱怨过我姿势保守。”

    岑今直觉不太对,刚想转移话题就听丁燳青补充一句:“在床上。”

    “咳咳!”黄毛用力咳嗽,捶着胸口瓮声瓮气地说:“我确定《女巫之槌》藏在哪,就在女巫蒂亚手里。我们现在出发,天亮前能拿到手。”

    “不是想讨论我有多保守羞涩吗?继续聊,我不介意。”

    “我介意谢谢。我错了不好意思。咱就翻篇别聊了,我对……某些性癖是真的不太感兴趣。”黄毛略卑微。

    丁燳青哼笑两声,捡起大黑雨伞,掐着黄毛的后脖子仿佛捏住了他的命运:“你还有事要办吧。”

    黄毛止住脚步,恍然大悟:“对哦。你还真能猜到我想干什么。”

    “我还能猜你在最喜欢什么姿势。”丁燳青冷哼。

    “我错了。”黄毛勇于认错,不太想提他不知道、没有记忆的某些事。

    他以拳抵唇,对丁燳青说他想拍个小短片,作为送给教廷的礼物,丁燳青知道他的心思,配合地举起直播镜头。

    借来丁燳青的大黑伞,黄毛在夜雨和路灯照耀的氛围下扬起嚣张的笑脸:“诸位,晚上好。澄清一件事,没有盗号,裁决枪杀的人都是我。”

    “我将继续并实现此前的宣言,我将杀死天使,我将杀死骑士,我将杀死教廷,我将对抗欧洲的神明。”

    黄毛举起左手,仿佛打招呼一样,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眯眯地说:“第一天,我将顶替天使裁决有罪的人类。第二天,我将枪口对准高空,杀死第一只天使。”

    “……第215天,我会当着全欧洲的面,肢解神明。”

    第184章 使徒之战(6)

    继当街射杀的挑衅直播之后,黄毛再次录制视频,直接撕下三号救士的身份将其踩在地上摩擦,接着继续挑衅教廷和欧洲神明,气焰嚣张惹下众怒。

    须知梵蒂冈教廷信众遍布全球,耶和华的信徒是世界最多,也是最虔诚、最疯狂的,当晚便有信徒聚众号召惩罚黄毛,逼迫华夏与黄毛切割,否则孤立他国。

    信众们上街游行示威:杀死不敬、亵渎、挑衅神明之人。

    杀死被魔鬼引诱而堕落之人。

    杀死黄毛。

    欧洲各国迫于民众和教廷的压力,且岑今有当众杀人并枪决十余人的犯罪行为,即使他没有惹怒信众和教廷,也触犯国际法,因此由德意志率先下达国际最高通缉令的红色通缉令。

    电台、电视和网络新闻统一播放红色通缉令:无论罪犯流落哪国,本地警力有权组织抓捕行动,将其缉拿归案或就地处决。

    电视台新闻节目女士持铿锵有力地宣读这则红色通缉令的结束语,下一秒被关闭,女巫蒂亚转身不太赞同地说:“你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岑今坐在窗台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窗缝长出来的小草叶子,头也不回地说:“不是你们女巫的意思吗?”

    蒂亚:“那是对你的考验,如果你看到那群人的恶行仍然无动于衷,连头顶的天使都不敢对抗的话,也不值得我们全体女巫的追随。但我们没想到你会直播,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应该知道现在的形势不利于反抗神明的阵营,最好低调行事,谁知你闹得人尽皆知。”

    “哦~~”岑今做出了然状,说:“女巫是反抗欧洲神明的阵营,我以为你们既推选救士、也追崇神明。”

    蒂亚扶着额头:“聪明人不说二话,尤利娅告诉过你救士将杀死神明,取而代之。我们选择救士,自然是反抗神明的阵营。

    不过仔细想想,你被广而告之也不全是坏事,有利于我们推出取代神明的计划。”

    “别老是自说自话,亲爱的女巫,我随时能取消我们之间不太牢靠的合作,如果还像这次一样莫名其妙的考验我的话。”

    “您通过女巫的考验,您是女巫们孤注一掷追随的唯一救士、新生神明。”蒂亚从墙壁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牛皮书,恭敬地捧到岑今面前,单膝跪地,举过头顶:“奉上《女巫之槌》,献上全体女巫的忠心,您将是率领我们赢得战争的君王。”

    岑今:“其他优质股呢?”

    “已抛出。”

    岑今:“全体女巫有多少?”

    “女巫协会登记人数三千,加上乌苏拉的1.1万。”蒂亚抬头说:“一共1.4万女巫。”

    岑今握住《女巫之槌》,发觉封皮触感过于滑腻,翻开书页发现每张纸薄如蝉翼、细腻光滑,反复摩挲片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是人皮。”

    蒂亚点头:“真正的《女巫之槌》是乌苏拉的1.1万女巫临出发前,用术法剥下身上的一块皮缝合成这本罪恶之书,诅咒着每一个迫害女性、迫害弱者的‘神父’。”

    所以之前什么第一本《女巫之槌》,禁锢被迫害的女性灵魂之说都是假的,蒂亚和尤利娅欺骗黄毛而编织的谎言。

    “1.1万女巫镇压地狱也是骗我的?”

    “实力是真的。”蒂亚面无愧色,抬头说道:“这本书是您和女巫们交流的媒介,乌苏拉带走1.1万女巫甘愿踏进教廷设下的阴谋,就已经想过数百年后的今天,一切都在传奇女巫和先知的预料中。

    传奇女巫将女巫们剥下的皮制成《女巫之槌》,藏下最强大的召唤阵法,只要女巫认士,便可任凭差遣。”

    “怎么差遣?”

    “每块人皮书写女巫们的名字,只要念出她们的名字就能召唤。”

    “一万多人的名字,我不得从早喊到晚?”岑今翻开第一页,用英文喊出:“乌苏拉。”

    空气中的风和细雨顿时出毫秒间的暂停,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出来,连蒂亚也感觉不到,但岑今对时空的变化尤为敏感,几乎瞬间就感应到了,目光直直看向门口的方向。

    蒂亚不明所以,诧异地跟着转头看去,却见木门纹丝不动。

    下一刻,门把手肉眼可见地拧动,灯光闪烁,灯丝发出被烧断的细微声响,黑红色的炎火自地板缝里蹿出,屋内莫名刮起大风。

    不祥的预兆充斥房屋,蒂亚心惊胆战。

    咔擦一声,木门由外而内地推开,一个全身焦黑,布满炎火般的纹路且穿着中世纪骑兵铠甲,手握重骑枪的女性将军昂首挺胸地走进来,停在黄毛前面。

    蒂亚不自觉让开道,愣愣地看着这位来自地狱、受召而来的‘女战神’。

    女将军单手手心放于胸前,微微前倾,声音吸入太多浓烟而变得沙哑:“女巫在上,乌苏拉见过大人。”

    “你好。”黄毛缓缓打量女将军的模样,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能不能做到一呼百应?我不希望开战的时候请求敌方给我一天时间,让我一个个念出你们的名字。”

    “请放心,您只需要召唤乌苏拉,我自会统率万军攘助您。”

    “由于我跟教廷友好合作的关系破灭,现在需要有人解除幽灵列车的时空重复状态。尤利娅说你能解决,我需要你的帮忙。”

    “现在就可以出发,大人。”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没有上下尊卑之分,叫我岑今就行。”

    “好的。”乌苏拉抬头看着岑今,目光落在他还湿漉漉的头发:“黄毛。”

    “……”

    伤害不大,侮辱性很高。

    ***

    弗兰克带着尤利娅前来拜恩州跟岑今、蒂亚他们会合,一见黄毛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说:“兄弟你太强了,现在全欧洲都在追杀你。”

    岑今:“先别说这些,还有没有染发剂?”

    弗兰克拿出背包往桌面一倒,哗啦啦掉落一堆假证件和化妆盒:“现在染发没用,你的脸被投放到大街小巷,基本每个路人都能记住你,何况恨你恨得牙痒的信徒……卧槽黄毛你真的莽,现在所有教派+新教的信徒同仇敌忾,恨毒了你。

    你之前染黑头发坐火车、出现在城市街头,被监控录像拍到的形象都被放到网上,某些部门内部人员带头人肉搜索你。

    要是个普通人,简直是全世界、全社会地追杀,命早没了。”

    尤利娅拿起化妆盒说:“这些都是自由行走欧洲各国的假证件,顺便你不能整容,只能化妆。”

    岑今向后缩,这时门拉开,出去大半天的丁燳青提着几个购物袋回来。

    “你买什么?”

    “假发和各个款式的衣服。”

    丁燳青坐下来,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凝视岑今,后者掀开购物袋翻出一堆长短卷直且各种颜色都有的假发,至于衣服,的确各个款式都有,就是穿起来像从影视剧或动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黄毛僵直脖子盯着丁燳青:“你摸着良心告诉我,是不是趁机满足心理那点见不得人的阴暗癖好?”

    丁燳青:“我可没买兔女郎、猫女郎的服装。”

    黄毛:“噫,下流。”

    丁燳青挑着眉,哼笑两声:“下流的可不是我。”

    那是谁?还能有谁?都人赃并获还甩锅?丁燳青真不干人事。

    黄毛啧啧摇头,站在道德高地准备指责,那厢尤利娅敲了敲化妆盒:“就别打情骂俏了两位,抓紧时间,现在上午9点,我们准备搭乘飞机,大概下午2点钟到达高卢,4点钟解决幽灵列车,剩下的时间等待审判。

    经过观察,天使审判的时间集中在下午的5-6点,黑暗和光明的交界处。

    证明神明窥伺欧洲的时间到了,看祂今天会不会审判黄毛,大致就能试探出这位神明对挑衅的容忍底线。”

    蒂亚:“除此之外,还有相当重要的事情必须完成——今晚十二点之前,狙杀一只恐怖天使。”

    弗兰克吓得差点打翻水杯,惊愕不已地问:“不是故意挑衅吗?”

    尤利娅帮黄毛化妆,闻言回复:“不能按时完成放下的狠话,那不叫挑衅,是哗众取宠的笑话。”

    弗兰克看向一脸淡然的黄毛和丁燳青,显然他们说到做到,不由倒吸口凉气,回想黄毛昨天的挑衅,第一天杀一只天使,第二天杀两只、第三天杀四只……不就2的n次方吗?

    问题两百天后哪来那么多天使供黄毛磨刀?

    随便选个时间、就第十天好了,也有512这么大个数,难道黄毛还能一天之内狙杀五百多个天使?

    话放太狠,完成不了怎么办?

    弗兰克小心翼翼问出声,得到黄毛无所谓的回复:“要真能撑到第十天,我不得屠了数千个天使?欧洲神明真沉得住气、忍得下去,它那些信徒的信仰可就岌岌可危,在崩溃和发疯的边缘徘徊。”

    “所以?”

    “所以最多八天,神就会从它藏身的地方爬出来。”

    黄毛压着声说话,扯着笑脸,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模样还是无害又有点丧气的,如果不知道谈话内容估计以为他是在聊什么没营养的内容。

    弗兰克感到头皮发麻,后知后觉他以为这个平和无害的黄毛,好像对挑衅神明、对抗神明这件事有着隐藏起来的热衷,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似乎享受战争。

    沉默片刻,尤利娅开口:“我们观察过你很长一段时间,你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秩序’,你相当认可人类秩序和维持人类秩序的体系,你认同杀人犯应该交给警察——那么这次,您为什么选择亲手审判、狙杀那群杀人犯?为了通过女巫的考验吗?”

    她根据岑今的气质化好哥特妆容,让黄毛看起来又丧又暗黑,被隐藏在平和外表下的神经质丝丝缕缕的泄露出来。

    黄毛歪着头,轻声说:“是神明先破坏秩序,我只是帮忙维护秩序呀。”

    和他对视时间一长,再听这话,尤利娅不禁肝胆一颤,竟然对女巫们选中的追随者感到一丝恐惧。

    丁燳青突然出现在黄毛身后,将一顶白毛套在他头上,又扔过来一件哥特裙子,按着他肩膀说:“去换衣服,试试合不合身。”

    岑今起身,拒绝丁燳青需不需要帮忙的询问,换好意外合身的衣服走出来,俨然是个厌世冷酷的白发少女。

    绅士装扮的丁燳青站在他身边,两人身高和体型都有一定差距,但是不夸张,毫无违和感,相当匹配,像是从二十世纪初接受蓬勃发展的西方思想熏陶中走出的一对情侣。

    尤利娅定神说道:“乌苏拉阁下也需要做一些小变装。”

    乌苏拉对此无意见,接受改装,而后一行人出发,赶上飞机,准时飞离拜恩州,下午两点抵达高卢机场,一行人走出机口准备到提前订好的巴士。

    白毛岑今抱着丁燳青的胳膊,弗兰克照顾体弱的尤利娅,蒂亚跟在高大的乌苏拉身边,分别拿好行李,踏出机场口的刹那,一行人敏锐地停下脚步。

    尤利娅:“不对劲。”

    弗兰克紧张:“怎么了?”

    乌苏拉抽出她的重骑枪:“我能闻到火药和恐惧的味道。”

    他们看向停在路边准备接应的巴士,司机身体僵硬地招手,四周围有走来走去的警卫、行人和旅客。只停顿片刻,一行人就朝司机走去,距离停车场四五米的距离,乌苏拉突然举起重骑枪用力投掷出去,破开巴士窗户、穿过巴士直接将远处一辆汽车连同躲在里面的人扎穿。

    下一瞬,巴士爆炸,猛烈的炮火绵延至周边的汽车,冲天火光和汽车零件、铁皮轰炸开来,乌苏拉抢先一步砸碎车窗将尤利娅、弗兰克塞进去,随后看向黄毛和丁燳青:“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灼热的烈火中,教廷兵团自四面八方奔袭而来,蒂亚划破手掌,用鲜血加强力量,移动汽车砸在袭击者身上,乌苏拉张开手,投掷出去的重骑枪破开人群重回手心。

    “骑士应当为她追随的君王扫荡碍事的兵卒,您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简单一句话,乌苏拉有她的职业操守,两军对垒,将军应在帐中决胜千里,只有最终战才值得他亲自出来。

    岑今环顾四周,没有反驳乌苏拉的话,拽着丁燳青进车,倒是有点惊讶开车的人是体弱的尤利娅。

    尤利娅比了个V,虚弱地笑说:“我以前是个职业赛车手。”

    岑今:“真人不露相。”

    “坐稳了,系上安全带——”

    尤利娅眯着眼,猛踩油门,汽车咆哮着骤然冲出车群和人群,如呼啸的风、若奔腾的野兽,化作虚影直冲入火海、撞入人群,飞越燃烧的汽车,砰一声落地,汽车管道喷出灼热的气体,马达轰隆隆,原地旋转数圈,瞅准空隙便一头扎进过,顺利拐上公路。

    头顶隆隆作响,竟有直升机跟在后面,身后还有汽车呼啸,紧追不舍,下一刻便是激烈的火力自上而下落在公路上狂奔的、孤独的汽车。汽车左移右挪地蛇行,火力一大半落空,公路留下大片坑坑洼洼的弹坑,尤利娅将油门踩到底也不曾松开,低头躲避枪击,不忘大声安慰其他人,说乌苏拉很快能解决。

    果不其然,乌苏拉的重骑枪以穿云破石之势扎进直升机的油箱,那架直升机便在哒哒声中倾斜向远处的高楼,嘭地爆炸。

    紧随其后的汽车被一股看不见的强大力量掀翻,轮胎还在快速转动,油箱破裂,汽油流淌一地,接触到丁点星火当即摧枯拉朽般地发生连环爆炸。

    尤利娅趁机甩开跟踪者,开进一条少有人走的国道,将消息告知女巫协会并对岑今等人说:“我们行踪暴露,不可能是女巫们泄密,现在四面楚歌,全民皆敌,虽然化了妆但也很可能被辨认出来。不过没关系,我们径直前去幽灵列车——对了,乌苏拉阁下暂时帮我们抵挡敌人,等一会儿您通过《女巫之槌》将她召唤回来就行。”

    久久得不到答复,尤利娅诧异地看向车内后视镜,见黄毛一脸郁色地靠着车窗,丁燳青则将脸埋进他颈窝里,两人一语不发。

    再看一眼副驾驶座的弗兰克,发现他随时快昏厥过去的惨样,不由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了?”

    黄毛幽声询问:“尤利娅,你老实告诉我,你以前究竟开的是战机还是赛车?”

    尤利娅:“……的确是赛车。”顿了几秒,约莫良心过不去,她承认:”游戏赛车,但是我有这个天赋。如果不是先选了女巫这个职业,又兼职先知,我一定会是最优秀的赛车手。”

    黄毛扯了扯唇,笑不出来,扶着车窗稳住身体的手落下来,碰到丁燳青环住他腰际的冰凉的手,诧异地低头一看,见丁燳青面色平静、双目紧闭,但他愣是从中看出一点不舒服。

    挑了挑眉,黄毛闪过一个不可思议地念头:“丁燳青,你晕车?”

    丁燳青睁开眼,眼睫毛又密又长,垂下来,眼眸漂亮至极,似乎还有光,安静的面孔像一尊漂亮的娃娃。

    半晌后,他又靠回岑今的脖颈间,把脸埋了进去,不回应也不让看。

    岑今眨了眨眼,心里涌现出古怪的感觉,继洁癖之后,好像又发现丁燳青另一个小毛病。

    有着人类小毛病的丁燳青,给他一种很鲜活的感觉,可以亲近,可以放下防备,可以毫无戒心地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一路沉静,没有追杀,终于在制定好的时间内抵达幽灵列车的坟堆前,丁燳青迫不及待地下车,背对众人、面向莱茵河,岑今眼角余光瞥着他的背影,有些分心地召回乌苏拉。

    这位女战神刚刚经历过酣畅淋漓的战斗,此刻士气高涨,精神高昂,对岑今的请求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只身进入列车残骸,而岑今等人在外等候。

    岑今站在山谷里,抬头眺望谷顶奔腾而过的列车,汽笛呜呜鸣动,响彻山谷,山风拂过横生出悬崖的树木,垂落一片叶子,时而上下时而高低地飘荡,一只飞鸟自上而下地掠过水面,‘啪’一声迅捷地抓到鱼飞走,河面溅起水花,涟漪一圈又一圈。

    头顶垂直的高空处,有一只沉睡的恐怖天使。

    弗兰克在旁劝说尤利娅以后不要玩过于激烈的游戏,后者联系逃脱但没能及时跟她们会合的蒂亚,确定蒂亚安全便敷衍地应付弗兰克的关心。

    岑今的心很空荡,旷得陡生不祥、慌乱,冥冥之中似有所感应,在这安静祥和的表皮下,潜藏诸多数不清的危险。

    咔、咔。机械轴关节扭动的声响自峡谷坟包处传来,整个峡谷、地面和山壁都在颤抖,树叶挲挲掉落,碎石滚落,异变陡生,老式掉漆生锈的列车头如龙抬头般咆哮着破开长满杂草的坟包,钻出半山腰滚落到峡谷谷底。

    呜——蒸汽机般的汽笛长鸣响起,接着是‘隆、隆’一下又一下地车轮滚动发出的声响,整辆老式列车缓缓驶出坟包,车身弯曲,将岑今等人圈起来。

    下一刻,乌苏拉走出,向岑今汇报:“已经解决。顺便说一句,它们不是被束缚在时空轮回里,而是受到催眠,分裂出无数的魂体徘徊车身内部,不断重复生前列车撞入山谷的记忆。”

    岑今:“分裂出无数魂体是什么意思?”

    乌苏拉:“那些死灵其实没有自我意识,或者说它们的意识来源于列车的模仿。

    乘客生前死得太惨烈,肉身和列车融为一体,再加上当时一共两种术法力量的影响而被炼制成一种新的半机械化生命体,无意识地吞噬全体死灵,之后被催眠,分裂出魂体重复生前行为。

    换句话说,没有死灵,只有一只半机械化生命体。”

    岑今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丁燳青,当时他猜测是列车和死灵肉身融合成新诡异,但全体死灵保有自我意识,而丁燳青虽没表态,但思绪、引导的话术无一不是也认可他的猜测。

    可实际情况却是‘炼制’和‘催眠’,全体死灵是列车被催眠后的无意识行为,丁燳青看不出来。

    不太可能是丁燳青假装看不出来,没有这必要,所以他的确也被列车欺骗了。

    往深处思索,谁‘炼制’列车?谁‘催眠’列车?

    真是黑弥撒成员的屠宰之家和通神学会的莱妮四口之家干的吗?

    不管谁是幕后之人,他都成功欺骗了丁燳青。

    岑今眉头紧皱,大拇指掐着食指指腹,强行压下心里的不祥预感,这么久以来,不得不承认丁燳青的强大就是他的底气。

    他敢肆意挑衅欧洲神明,最大的信心来源于丁燳青始终在身边。

    如果没有丁燳青——岑今甩了甩头,将这可能性用力抛开,事已至此,犹豫就会败北。

    但下一刻,他又露出深思的神色,列车全体死灵真的都是半机械化生命体被催眠后分化出来的无意识行为吗?

    ‘丁燳青’和他爱人曾经的冒险旅程,还有离开时的那首《送别》,难道也是催眠后的无意识行为?

    那厢,乌苏拉继续说着:“它进化出另一种特殊的形态,我或许明白始作俑者究竟想炼制出什么?”

    “什么?”

    岑今有些头疼,听不太清乌苏拉的话,与此同时山谷里的风越吹越大,像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奏。

    乌苏拉转头刚要开口,就听到机械轴关节摩擦变动发出的巨响,岑今抬头就见老式列车车身迅速扭曲、摩擦、堆叠,车轮拆卸、重组,车厢四下分散、重新装合,车头发出咔咔地痛苦呻吟,仿佛钢铁骨骼硬生生掰断、吱一声猛地弯曲。

    日光之下,巨大的钢铁机械投下阴影,呈现出遮天蔽日般的壮观轮廓,经过剧烈摩擦而擦落红色铁锈,露出油亮反光的黑铁块,无数的车厢高速拆组、延伸再拼装,先显露出舰身轮廓、再是甲板、舰岛,最后是细化出来的机库、武器库等。

    组装完成的瞬间,似有刀剑鸣金之声铿锵作响,谷底几人吃惊地看着最终成型的半机械化生命体的进化形态,像乘风破浪的航空母舰、更像征服宇宙的星舰,仿佛虚幻的赛博朋克出现在现实世界,机械与生命、科幻与神经机械互相结合,进化出一种令人为之叹服的新生命体。

    这时,岑今听到乌苏拉低沉的声音说道:“——诺亚方舟。”

    半机械化生命体进化出来的另一种特殊形态、始作俑者真正想炼制出来的新生命体形态,救世之号,人类幸存的希望——

    诺亚方舟。

    第185章 使徒之战(7)

    岑今惊叹半晌,讷讷说一句:“……丢。”

    星舰外表的诺亚方舟炫酷到没朋友不必多说,玄铁外表油光滑亮,面积大概有两艘航空母舰那么大,压根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辆列车的金属材料能拼凑出这么大一艘母舰。

    可能这就是半机械生命体的特殊性,拥有金属材料自生以及材料延伸的能力。

    诺亚方舟漂浮在半山腰,几乎将峡谷填满。

    一阵叮叮咚咚的机械电子童乐响彻峡谷,数十秒后停下,诺亚方舟机械的电子合成声音断断续续地发出:“你……完成了我们的约定,滋……谢谢滋滋……”

    岑今仰头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诺亚方舟:“……不知道。”

    岑今打量着方舟炫酷的外型,提议道:“不如到山海昆仑,那里住了很多诡异,总结起来也算你的同类,你应该不会孤单。”

    诺亚方舟:“好,我怎么滋滋……进去?”

    岑今说了句等会儿,先趁恐怖天使休眠之际,快速跑进山海昆仑找到几个主事者商量一番,又将他从画家庭院里挖出来的‘警笛头幼崽’交给警笛头。

    莫尔斯和警笛头、黑煤球的相处意外融洽,俨然是和谐的重组家庭状态。

    再出来时,岑今发现丁燳青他们都不见了,四下张望,头顶是尤利娅招手欢呼:“上面的风景好好,黄毛快点上来。”

    弗兰克抱着船舷尖叫:“啊啊啊我恐高救命——”

    乌苏拉甩着重骑枪站在船舷上,迎风摆出指点江山的姿态说道:“不错,这才是配得上我所效忠君王的车架。”

    丁燳青站在远离他们的位置,冲岑今懒散地招手。

    岑今向后退,几步助跑跳到方舟上,站在这上面发现方舟的面积更广阔。

    乌苏拉还在指点江山,弗兰克还在尖叫,尤利娅将手遮在额头仰望太阳,垂涎地呢喃:“好想开星舰。”

    岑今顿时皱起五官,心想女巫什么样子都有,就是感觉不太靠谱,他朝丁燳青走去,后者靠着船舷,脸色白得仿佛透明,脖子的青色血管尤为明显。

    眼眸低垂,面无表情,没甚情绪流露出来。

    岑今盯着他片刻,视线移到他的腰际:“是不是碎片的破坏力度加强,而你控不住了。”

    丁燳青抬眼,笑了起来:“区区强武——”

    岑今打断他的话:“你不会说‘区区强武’这种听起来十分自大的话,我记得你说过欧洲神明的身上有比较大的一块命运碎片,这直接导致他将绑定的末日审判扔在地狱,不敢随身携带,因为强武会互相吞噬。”

    “所以?”

    “你怎么不怕?”

    “?”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山海昆仑里,你说你也有一个强武,所以你怎么不怕自身携带的强武跟命运碎片互相吞噬?”岑今突然出手,握住丁燳青的衣摆就要掀起:“因为你把命运碎片囚困在身躯里,所以残缺的强武才能肆意破坏你的身体。”

    否则以丁燳青的实力,一两块命运碎片怎么可能伤害到他?

    丁燳青眼疾手快地握住岑今的手,阻止他掀开衣摆的动作,戏谑道:“你关心我。”

    岑今:“就算你我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我也会担心。”何况不只是普通雇佣关系。“手松开,我看看。”

    “没事。”丁燳青靠过去,揽住岑今,右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低声说:“我有分寸。”

    说实话,岑今不太相信丁燳青的分寸,但是丁燳青不让人看他伤口的话,别人就怎么也看不到。

    “岑今,你让我抱抱。”

    岑今一动不动,任由丁燳青体温偏低的身体蹭着自己的身体,快十一月的天,凉风飒爽,一到落日时分应该偏冷,他此刻却觉得有点热。

    弗兰克扭头看到前面的黄毛和丁燳青,有点想哭:“抱完了没有……”

    他不敢麻烦女战神乌苏拉,于是扯着尤利娅的衣摆想让她将自己送到地面,然而刚开口便听到‘嘭’地巨响,紧接着方舟重重下塌,向前一倾,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力狠狠甩飞。

    幸好乌苏拉手快地拽住他脚踝扯回来,否则整个人头朝下得栽进土地里,明儿就能吃席。

    弗兰克看到方舟下方冒出滚滚浓烟,顿时慌乱询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乌苏拉将重骑枪插进船舷的孔洞里稳住身体,面色凝重,眼中燃起战意:“敌袭。”

    弗兰克:“卧槽。”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到船舱处躲起来,避免他一个弱鸡影响到全队发挥。

    尤利娅也早早躲起来,她一个预言家没有任何求生技能,十分脆皮,战场上也属于拖队友后腿的队伍,因此早早躲起来。

    岑今有些奇怪:“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丁燳青忽然抬头,看向头顶蓦然睁开眼的恐怖天使,捏了捏岑今的后颈说:“我可能没法帮你处理接下来的战斗。”

    岑今哪场战斗不是靠自己打下来的?不过丁燳青特意说这么句话,还是让他产生问题:“那你想干什么?”

    丁燳青:“帮你们稳住战场,防止第三方插手。”

    能有哪个第三方值得丁燳青防止?

    几乎是瞬间,岑今脑海中浮现一个名字,跟着抬头看向漂浮于高空的恐怖天使,想到距离审判时间还没到,但以他现在卓越的视线已经看到恐怖天使睁开的猩红色眼睛。

    被那双眼睛盯住的顷刻间,许久未曾莅临的恐怖感当头砸下来,岑今想到初次见丁燳青时的恐怖感,直接被那种凝为实质的恐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而今再度凝视着他。

    岑今僵直身体,一动不动,脑海出现一个清晰的认知,欧洲神明正在上空观望战况,更甚这场突袭的战况就在祂的棋盘里,包括诺亚方舟的出现。

    丁燳青亲了亲岑今的耳朵和脸颊,轻吻细碎,带有安抚的意味。

    良久,岑今才松缓绷直的身体说道:“我没事。”

    离开丁燳青的怀抱,岑今握紧拳头,掌心凭空出现一把黑红色的死神镰刀,背对着丁燳青和头顶的神,他说:“迟早有一天,我会把神明从观众席扯进斗兽场撕碎。”

    与不输于丁燳青的高等神明敌对,注定这是一场十死九生的战斗,恐怖降临,生物本能嘶吼着恐惧、退怯,而敌人仅仅只是出现在最佳观众席的位置,这激起黄毛心里的不甘。

    丁燳青应了声,“你加油,我无条件支持。”

    语毕,他便离开甲板,消失在此方空间,不过岑今知道他在某个地方观望。

    “嗯?”乌苏拉回头,流露出诧异:“至高神明的气息?”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黄毛,似乎明白传奇女巫选择他的原因。

    黄毛踮着脚尖蹲在船舷,向下眺望闹出大动静的位置,眼睛急缩成豆子大小,观察浓烟内部的气流走向,时间仿佛缓速两倍,动向全部倒映在眼瞳中,先是黑色浓烟被破开,而后数道身影风驰电掣地蹿至眼前。

    一柄沉重的剑刃戟闪着寒芒刺破空气抵达眉心处,轻而易举地撕开黄毛裹在面前的重重重力透明膜,岑今偏头避开这一击,侧身贴着剑刃戟滑向偷袭者,镰刀用力斩向敌袭者的腰部。

    后者一击落空便如轻盈的纸张凭空飘起,一个后空翻躲过攻击井自上而下地刺下来,剑刃戟和镰刀碰撞,短短的数秒间便已交手数十招,彼此实力相近,在一记兵刀相撞后,双方分别向后方迅速弹开,脚底摩擦甲板仿佛能见到星火,稳住后退的趋势后便又如炮弹般向前弹射。

    双方再度交手,快得只能看见虚影,以周围不断更改流向的气流勉强辨别出双方激烈的交战。

    空气中传出铿锵之声,金属剧烈撞击擦出一串又一串火花,特殊金属机械的玄色甲板因此留下无数道划痕。

    数分钟后,两道身影再次弹开,黄毛站定,身姿挺拔,死死盯着袭击者,巨大的镰刀轻轻落在甲板上,发出重响,可见其重量绝对不是表面看到的轻巧。

    同一时间,五道高矮不一的身影井排出现在船舷边,乌苏拉提着重骑枪挡在他们面前。

    他们都身穿教廷黑袍,戴着鸟嘴面罩,将身材和面貌遮得严严实实,不发一语,完全看不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对岑今来说,知道他们来自教廷就足够了。

    船舷上的五道身影霎时消失,转眼间又从不同方向攻向岑今,乌苏拉提起重骑枪杀过去,速度快得仿佛影分身,拦下其中两个人井缠住他们。

    另外两道身影虚晃一招,掠过岑今奔向船舱,尤利娅见状飞快跑过去,第五道身影则刺向岑今的后脑勺,黄毛头也不回,瞳孔弥漫几率猩红色的雾气,身后凝结出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挡住偷袭者的攻击。

    而后,黄毛猛然抓起镰刀劈向后方,空气墙在触碰到镰刀的瞬间四下分裂,镰刀重击向袭击者的头部,同一时间,手持剑刃戟的人瞬移至黄毛面前井狠狠劈下来。

    黄毛猛地扭头,瞳孔剧缩、颤抖,空间肉眼可见地出现瞬间的扭曲、暂停,接着是失重感传来,剑刃戟井人被推出五六米,还是对方用了特殊的超凡之术抵抗住力大无穷的重力攻击才稳住身体。

    但偷袭的同伴就没那么好运,哪怕他紧急运用超凡之术保住己身的命,但是黑袍和鸟嘴面具裂开,被撕裂破布、碎片,露出高高束起的红色头发以及白皙的面孔。

    半边额角的皮被劈开,鲜血淋漓,仍然挡不住被辨别出来的熟悉面孔。

    黄毛握紧镰刀,右脚向前,瞳孔剧缩,流露出一丝迷茫和震惊:“红专?!”

    他扭头看向手持剑刃戟的袭击者,以及其他四人,大脑高速运转,从幽灵酒店到音乐节,再到音乐节上审判、玩偶和黑铁森林,似乎都有他们无处不在的身影。

    这群人屡次倒霉地陷入险境,又幸运地死里逃生,明明也是被审判者,却又人人幸运地逃被裁决的命运,成为音乐节幸存的‘普通人’。

    这群‘普通人’偏偏和传奇女巫关系匪浅。

    “扫罗。”岑今冷冷地看着手持剑刃戟的人,说道:“你们是教廷的人?”

    鸟嘴面罩者沉默片刻,轻微地叹了口气,坦率地摘下面具,果然是扫罗。

    其他人也都摘下面具,都是黑兔乐队的成员。

    “你们一直在演戏?”岑今回想黑兔乐队的声名,不由感慨:“厉害啊,为了隐藏身份,给自己捏造虚假的身份,活跃荧屏,火了三四年,用人尽皆知的身份接近我们,确实防不胜防。”

    扫罗摘下隐形眼镜和兜帽,露出碧绿色的眼眸和棕色的卷发,面孔像精美的雕塑,挺拔深邃,气质焕然一新,冷酷且强势。

    “本来不希望以这种不太体面的方式重逢,可惜还是被发现了。”扫罗挽起剑刃戟,直视岑今:“重新自我介绍,我全名叫君士坦丁·奥古斯都·克罗尔,克罗尔家族长子,密斯卡塔尼克大学总校二年级生,对抗赛全球积分榜第一……他们是我的队友。

    很高兴认识你,很不幸我们是在兵戈相见中相识。”

    岑今眯起眼,这名字熟悉,克罗尔家族听起来也很熟悉,不过对方是总校二年级生的身份更熟悉,他们小队就是明年对抗赛里的第一小队,也是王灵仙他们仨在总校时最强劲的对手。

    “不是我不信你,但如果你没撒谎,王大仙他们为什么没能认出你们来?”

    “因为催眠。”克罗尔说:“还没有见识过吧,我的超凡之术:祝由术。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当初发现一种新的超凡之术,由李道一命名的,取用你们华夏古文化里的催眠之术,也叫祝由术。”

    岑今:“我能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克罗尔:“第一道催眠从三年前开始,我们以黑兔乐队的身份夺走了另一个乐队的成绩和名声,等于说顶替了他们的身份……那个乐队你也认识,blacksheep,黑羊乐队,这也是当时我和黑羊被一起拉进玩偶屋审判的原因。

    如果那个时候你不是着急忙慌地离开,而是留在原地看我和黑羊如何解决彼此身上的原罪,以你的聪明应该就能猜出我们的身份。”

    他笑了声,举起剑刃戟,摸了摸便又看向岑今:“第二道催眠是在一年前的粉红屋。”

    岑今眉心一跳:“红专和雷安娜不是去玩,而是帮你催眠乌蓝和图腾。那王灵仙呢?”

    克罗尔:“我们两家有些生意往来,我很早见过王灵仙。”

    意思就是很早之前就催眠王灵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小队的真实身份,等他们突然发难,估计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岑今:“不太对,如果你们冒用他人身份,音乐节的时候就不会被抓去审判,你的催眠之术不可能强到可以欺骗神明。”

    克罗尔又笑了,“如果当时连我们也对自身的原罪深信不疑呢?”

    岑今脸色一变:“你们连自己也催眠了!”

    “为了计划不被改变,只能不择手段。”克罗尔一边看向即将苏醒的恐怖天使,一边说:“我本人很欣赏你,如果不是立场敌对,也许我们能做朋友。”

    “我想起网络公布出来的救主名单里,第一救主的名字了。”

    是克罗尔。他也在通神学会的救主名单,而今大卫废了,他也公开对抗神明,被剔除救主名单,只剩下克罗尔,恐怕他会成为通神学会唯一的救主。

    “你和教廷是合作关系?你才是教廷力捧的救主,大卫呢?”

    “你猜到了,何必我来开口?克罗尔家族和教廷一直都是友好的合作关系。”

    躲起来的弗兰克听不太明白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是听到克罗尔的名字时觉得特别熟悉,不是网传的救主而是尤利娅提醒过的,是什么?

    捶着脑袋的弗兰克顿时灵光闪过,大声喊道:“酒店、列车和直播娱乐公司!”

    岑今皱眉,便听弗兰克高声提醒:“尤利娅说你之前问的这些产业都隶属克罗尔家族!”

    岑今遍体生寒,那些产业隶属克罗尔家族,换句话说,他们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谋划一切,包括什么红舞鞋直播、死亡海岸线直播,以及引诱年轻人探险,目的应该是慢慢侵蚀人们的科学观念。

    打破各国以及总机构原本商定的‘诡异科学论、学术化’的路线,因为这条路线过于理智,无法吸收失智的大量信众,克罗尔家族在用自己的方式培养信徒。

    幽灵酒店和幽灵列车都是克罗尔家族的产业,那么通神学会和黑弥撒这两个教派干的事情跟克罗尔家族有没有直接关系?

    克罗尔家族有没有参与酒店和列车的屠杀?

    又或者他们是黑弥撒和通神学会这两只蝉后面的黄雀?

    乌苏拉说列车被催眠过,难道出自克罗尔之手?他们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摘取桃子……他们想要炼制出诺亚方舟,为救世之主铺路?!

    黄毛是意外,克罗尔家族和教廷谋划数百上千年计划里出现的小意外,如蝼蚁般,原本两个巨头看不上眼,但他在港城的亮眼表现,以及‘屠神’传闻成为变数,所以才被放入计划里,等待恰当时机一举铲除。

    “你也接受过密大教育,知道人类的真实历史,明白先辈们经受的苦难,为什么还选择神明的阵营?”

    克罗尔轻声说:“神明从未抛弃祂的信徒,神明从未抛弃我们。”

    他举起剑刃戟,身影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岑今面前,锋利的戟尖正对岑今的脑门,克罗尔俯瞰着他,神色傲慢且癫狂:“蝼蚁丢弃成为高等智慧生命的机会,继续当不知宇宙之大、朝生暮死的愚蠢生物,还以为他们是在追求自由平等!

    究竟有多愚蠢,才会丢弃从蛮荒时代跨越到宇宙时代的大好机会?

    人类之渺小,或许穷极人类的命运都走不出太阳系,为什么不接受神明赐予的漫长生命、力量和科技?为什么不睁眼看看宇宙?

    只不过是一小部分人的牺牲,就可以换来巨大的成果,自称‘人类命运共同体’,愿意为人类牺牲的先辈们,为什么这时候却不肯牺牲?

    既然可以做到牺牲全人类的信仰,为什么不敢合作?这么一点风险都不敢冒,有什么资格替后人做出逆神的选择?”

    严厉疯狂的质问伴随着兵戈撞击的鸣金之音,不断在甲板上回响,克罗尔的攻击愈加疯狂、猛烈,狂如暴风雨,凶若猛兽出笼,黄毛节节败退,只防守而无暇出击。

    乌苏拉试图协助他,但被黄毛喝止:“不必管我!”

    锵!剑刃戟凶狠地撞上镰刀,如山海般的巨力猛压向岑今,将他上半身压向船舱之外,克罗尔逼近岑今,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人类以自由之名,断绝全人类成为神的命运。而现在,命运应该被拨回正轨。”

    岑今发出不耐烦的叹息,狠狠闭眼,再猛然睁开,猩红色的雾气弥漫瞳孔:“上课开小差了吧。”

    克罗尔危险地眯眼:“什么?”

    “我不知道国内国外的课本版本是不是不同,应该一样,毕竟学校一样,课本也应该统一才对。所以你逃课了吧,哦对,还有一种可能,你读的是特供版课本,一些所谓世家、贵族等封建余孽的通病,将私心和偏见混进家族历史,编写成课本从小洗脑年轻一辈……”

    “你到底想说什么?”克罗尔冷静地问。

    “我说,你被洗脑了。”黄毛动了动食指和中指,勾动重力将克罗尔推开井旋转身体,高举镰刀狠狠劈向克罗尔:“蠢货!”

    噹地清脆响声,拉开黄毛愤怒疯狂的反击。

    “人类不会视蝼蚁为同等地位的合作伙伴,只会在察觉到蝼蚁将诞生出高等智慧的时候将其物种消灭,一如神明对人类的态度!”

    “为人类而牺牲的先辈,为后世而牺牲的全人类,还有现在饱受神明诡异惊吓的全人类……或多或少的付出和牺牲才换来现在神明的苟活,换来人类对抗神明的力量,才让你们这封建余孽家族有资格、有底气跟神明对话合作。

    虽然资本家的本性是过河拆桥、雁过拔毛,但你们还忘恩负义、倒打一耙,我宣布有生以来最奇葩人类的称号有了着落!”

    克罗尔神色凝重地应对黄毛越发凌厉疯癫的攻击,竟有些力不从心,心中一紧,明白黄毛的实力超过分析数据。

    闪身跳到舰岛之上,克罗尔竖起剑刃戟吟诵:“神啊,聆听我的祈祷、倾听我的愿望,从天降下审判之锤庇佑我。我将赞美您,哈利路亚。”

    金红色的华丽阵法自他脚底、手腕、后背浮现,全方位武装他的身体。

    “岑今,我不会在今天杀你。”

    克罗尔向前走,后背再次浮现三四个阵法,如齿轮般互相嵌套、运转,仿佛精美的机械化成平面阵法有秩序地运行。

    “你挑衅神,应当由神来审判。我们会拿走诺亚方舟,我们会阻止你杀死天使,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否则战斗不会停歇。”

    语音未落,人已向前弹射,将岑今撞出诺亚方舟,升至高空又将其狠狠扔下,随后按住剑刃戟不起眼的开关,这冷兵器便迅速组装成机械热武,在华丽阵法的力量加持下,不断炮轰下落的黄毛。

    数颗炮弹接连命中目标发生轰炸,连绵不绝的炮火中,唰一下张开黑金翅膀,冲出重重火光,黄毛自下而上地攻击克罗尔。

    与此同时,审判时间悄无声息地到来、结束,神明和天使没有就黄毛昨天的杀人行为审判,或许审判日期被推迟,不到时间。

    这是观望的世人的想法。

    接下来,他们要看黄毛是否履行其诺言,诛杀天使。

    他们不知道黄毛此刻正与神明最虔诚信徒、第一救主的克罗尔缠斗,寂静的峡谷不时传出轰隆声以及上涌的蘑菇火云,莱茵河水花炸出三丈高,地动山摇,连铁轨和隧道也被炸毁,幸好接下来没有班车开过。

    嘭嘭嘭……一连串撞击声自隧道深处传来,机械摩擦的火花和炮火同时亮起,不时照亮黑暗的隧道,下一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飞出。

    岑今直冲向天空,对准高空天使便是一刀下去,同一时间里,克罗尔的炮火追上来,精准地击中右边翅膀,导致他劈砍的角度倾斜,没能将恐怖天使劈碎。

    他想故技重施,可惜克罗尔绵密不断的炮火阻碍他的攻击,井让他再无机会接近恐怖天使,而且他的翅膀受损,飞行无法保持平衡。

    克罗尔瞅准这个缺点,故意将岑今引至高空云层,主攻其翅膀,但双方都借云层掩护身形,炮火如烟花般,于高空炸开一朵又一朵。

    岑今这时奔向地面,高空中的克罗尔静止不动,枪口对准黄毛,冷静地吟诵:“感谢天父,请馈赠我、庇佑我,赐予我剿灭敌人的力量。”

    华丽的阵法浮现在枪口处,第二个大了一倍的阵法浮现在枪口半米处,同时又有第三个大了两三倍的华丽阵法浮现在枪口的两米远。

    火红色的炮火冲出膛口,经过第一道阵法加持,加强力量,经过第二道阵法再强化力量,第三道阵法加固和扩大力量,如火流星径直坠落,追至目标时猛然爆炸,仿佛投下一颗原子弹,引发惊天动地的爆炸,顷刻间荡平百米之内的山丘。

    克罗尔放低枪,看向爆炸中心,静等结果。

    好半晌都没有人再冲出来,克罗尔这才放下枪,勾起唇角,轻飘飘落在船舷上,而他的同伴迅速聚集,将尤利娅、弗兰克扔下诺亚方舟,乌苏拉则被打回《女巫之槌》里。

    叮铃铃——悦耳的铃声响起,克罗尔笑容扩大。

    这时黄毛自火光和浓烟中冲出来,站在山头望向克罗尔等人,刚弓起后背准备再次发动攻击,却见克罗尔做出战斗中止的手势。

    “今日的战斗已结束。”

    红专将手机屏幕翻过来,让黄毛看清楚闹钟时间。

    “凌晨十二点已经过去,天使还活着。”

    黄毛瞳孔紧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当然是催眠啊。我的超凡之术,序列在前50内,你什么时候中术都不会知道。”克罗尔轻声:“你输了,岑今。”

    黄毛面无表情地看着克罗尔,忽然咧开嘴,露出狂妄偏执还有点疯的笑容,竖起手指:“嘀——您有新的信息,请接听。”

    被扔到地面的尤利娅艰难地爬到山头,高高举起手机播放时下最热新闻女主播充满不可思议、畏惧和一丝狂热的报道:

    “……晚23点59分,高卢花都市区世贸广场中心,恐怖天使被击毙,于高空坠落。宣称将在今天结束之前杀死第一只天使的三号救主,他做到了!”

    这回轮到克罗尔等人瞳孔剧缩,面露惊愕,尤其克罗尔更是握紧手中枪狠狠瞪着黄毛:“你们兵分两路?是王灵仙,还是乌蓝?图腾?!”

    黄毛咧着嘴,白森森的牙齿和猩红色的眼瞳,以及若隐若现的神经质和疯狂,让他看上去像一个热爱战争的恶鬼。

    如噩梦般的低语:“都不是哦。是来自拘尸那罗、现住山海昆仑的伟大的同志们。”

    “明天,是两只哦。”

    第186章 使徒之战(8)

    克罗尔将枪口对准黄毛嚣张的笑脸,沉默数秒,枪口下移,对准山头崖壁的位置轰击,黄毛眼疾手快地抓住尤利娅迅速退离。

    等他再抬头时,方舟已经升至高空,载着克罗尔等人离开山谷,少了遮天蔽日的航母,温柔的月光洒落大地,遍地银辉,广阔苍茫。

    高空的恐怖天使猩红的双眼熄灭,代表着借这具躯体观望战况的欧洲神明已然离开。

    岑今眼中的红雾消散,尤利娅和弗兰克向前跑了数步,气急败坏地呼喊:“我的诺亚方舟!”

    弗兰克提醒:“不是你的,尤利娅。”

    尤利娅极其肉痛:“我方阵营的方舟!是我们女巫唤醒被催眠的列车,让它顺利进化成救世方舟!教廷不做人,故意等方舟进化完成,不费一兵一卒就抢走!”

    弗兰克再次心平气和地提醒:“但是列车隶属的铁路公司有克罗尔家族的股份,要是没猜错,很可能他们几十年前就开始炼制诺亚方舟,才有当年的列车屠杀事件。”

    所以严格来说,他们才是半路杀出来的摘桃专家。

    岑今略惊奇地看着兄妹俩,之前是尤利娅性格冷静镇定,弗兰克咋咋呼呼,这会儿居然反过来,他俩性格真互补,怪不得能相依为命二十多年。

    尤利娅就是发泄怒气,很快就冷静下来,镇定地询问岑今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果教廷拿到诺亚方舟,不仅原来的信徒会变得疯狂,还可以利用方舟威逼利诱一些摇摆不定的大人物。

    要知道,世界末日即将到来,谁都想拿到被救赎的船票。

    岑今捏着手指头说:“方舟选择山海昆仑,他答应过我,我相信他。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暂时不重要。”

    尤利娅皱眉:“克罗尔他们应该有控制方舟的手段,否则不会乖乖载着他们离开。”

    “所以啰。”岑今仰望夜空,目光搜寻着某个身影,心不在焉地回应尤利娅的话:“就算我现在想抢回方舟,克罗尔他们也能控制方舟倒戈。”

    尤利娅:“那怎么办?”

    岑今:“不着急,距离最终审判日还有两百多天,慢慢耗,革命胜利都需要时间。”

    搜寻的目光突然定住,落在对面塌了一半的悬崖石碓上。

    尤利娅似被惊醒般说道:“您之前让我准时关注时事新闻……原来早有安排,不过我能问是谁杀了恐怖天使吗?”

    岑今扭头看了眼尤利娅说:“组织里的同志。”

    尤利娅:“……what?”

    没等她问清什么意思,岑今已经小跑向前,跳落山头,朝着对面的山崖奔去,尤利娅抬眼见到对面山堆的黑影便瞬间了然,扯着弗兰克离开,顺便联系女巫团队安排接下来的一些必要作战计划。

    岑今走上小山堆,向下扫了眼,发现这位置刚好能看到列车坟包。

    丁燳青背对着他,穿着初见时的精美长袍,耳后还有金色复杂华美的发饰,长长的流苏带子顺着耳后垂下来,被末端的一颗琉璃珠压住,双手垂在身侧,腕骨突出而手指修长。

    站在丁燳青的身侧,岑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裂开的坟包和狼藉的山谷。

    丁燳青侧头望着岑今,硕大的月亮挂在他身后,藏青色的夜空像丝滑的天鹅绒,瑰丽得难以用合适的形容词描述的神明熠熠生辉,垂着眼眸看过来,一个眼神就能夺走呼吸。

    岑今目不转睛,没头没脑一句:“其实我审美很好的,眼光特别高。”

    丁燳青一笑,顿时有种满室生辉的感觉,就像动漫里的特效,突然间整个画面都明亮了。

    他靠近,拥着岑今用那种哄小男友的语气说:“嗯,审美从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岑今嘟哝:“这种时候你也自夸。”

    丁燳青:“我审美也格外高级,这才是自夸。”

    岑今眼一弯,难得没怼丁燳青:“我唯一没法反驳的优点。”

    他这会儿一高兴就想哥俩好地回搂丁燳青,踮着脚尖抱了抱,费力又别扭就改成抱胳膊,反正都一样,他这么觉得。

    “刚才有没有跟那位欧洲老阴比聊天?”

    丁燳青眼里带上笑意,似乎喜欢岑今的称呼:“打了一架,猜到它老巢在哪了。”然后就在岑今耳边轻声透底。

    岑今:“之前就有猜测,果不其然。”接着又问:“它没趁机阴你?”

    丁燳青:“我试探它的老巢,它也在试探我的实力,暂时没发现问题。”否则不会只当个旁观者,更不会轻易离开。

    “它一直在布局,西王母和帝释天闹出来的动静,它也全程围观,清楚你和我的关系,知道山海昆仑在你手里,不过它暂时不清楚昆仑现在的实力,也忌惮我的强武,所以接下来会利用各种方式试探出我和昆仑的实力。”

    丁燳青的眸光有些冷,轻抚着岑今的头发说道:“它知道我在找命运碎片,利用命运碎片引我入局,削弱我的实力。刚才打了一架,没发现我实力倒退,我又用命运碎片编写了一句新故事,影响到现实,它有所感应,疑心病又重,误以为我炼化命运碎片,接下来的试探行动会主要集中在你身上。”

    “为什么?”

    “它知道我要什么。”丁燳青摸着岑今的脸说:“它知道在我的剧本里,你才是杀了它的人,不过它会想方设法再送我剩下的命运碎片,让强武解决我。”

    岑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悄悄摸向他腹部,又被一把抓住,便有些悻悻地说:“我只是想看伤口恶化到什么程度。”

    丁燳青:“难看。”

    岑今:“我养了一群奇形怪状的诡异,还会嫌你伤口难看?”

    丁燳青:“情人总希望在对象的面前永远保持完美强大的形象,所以我有包袱,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不好。”岑今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越拒绝,我越逆反。根据烂俗桥段,一般这种情况发生就说明你的伤势已经相当严重,但是因为害怕我担心所以不停拖延,事实我觉得这种做法一点都不浪漫不深情很无聊井且会促使我想东想西,以至于更加担心,心急如焚,最终神思恍惚,酿成大祸。”

    刚说完就对上丁燳青一言难尽的眼神。

    “要素齐全,故事完整。”丁燳青如此评价。

    “那就让我看,别遮遮掩掩。”

    丁燳青扯了扯唇角,皱起眉头,忽然开口:“你知道山海昆仑滞留很多当年战死的神明的残魂吗?”

    岑今翻出死鱼眼,怨气上脸,一字一句:“丁燳青,转移话题,避而不谈是矛盾的开始。”

    丁燳青顿感头疼,两只手夹住岑今的脸说:“等我好了再让你看个够。”

    岑今:“呵。”

    丁燳青:“……”

    丁燳青无奈:“看吧。”

    岑今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别偷偷搞小动作。”他作势掀开丁燳青的衣摆,见他没阻止,就大大方方掀开看,胯到腰的位置缠了一圈绷带,晕开一点鲜红,看起来确实不像伤势恶化的样子,但也不见好。

    “什么时候能好?”

    丁燳青:“炼化了就能好。”

    岑今的视线移动到丁燳青的腹肌,肤质如白玉,线条流畅还很漂亮,下意识伸出食指戳了戳,软的,但不是肥肉那种松散的软。

    有点好摸,指腹像被磁石吸引了一样,黏住了不动,慢慢感觉到指腹下的肌肉悄悄紧绷,头顶传来丁燳青的声音:“好了没?”

    岑今缩回手,往自己腹部处拍了拍:“你刚才说昆仑滞留很多残魂?”

    丁燳青捏着岑今的后脖子说:“说是残魂,其实是一缕意识,被昆仑保存起来,毕竟也是曾经的信徒。祂们提供昆仑力量,昆仑给祂们居住之所,双方互相哺育,战争结束,神明陨落,残留的意识被留下来,一定程度上护住昆仑,否则凭西王母那么糟蹋,昆仑早就废了。”

    昔日昆仑有万神,震慑四海八荒,欧洲神明有所耳闻,自然忌惮。

    “原来是这样。”岑今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更好办了。”

    丁燳青猜到他心思,捏着他的耳垂,拽一下头发,摸一下脸,小动作很多,而且做起来很自然,岑今觉得没什么损失就随他,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时山顶轨道有人步行而来,向下探头打招呼:“黄毛——!”山堆上的两人同时回头,哥特男终于看清两人互相依偎的姿势,沉默片刻:“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有事?”岑今问。

    哥特男蹲下来,做出一个不怎么标准的敬礼手势说:“报告,已完成狙杀天使的指令。”

    背着火箭筒的曹文宁出现在哥特男身后,对岑今说:“恐怖天使周围没有人守着,信徒不敢靠太近,广场没人,我们轻易得手,不过教廷反应迅速,很快就有人过来。”

    岑今:“一炮解决了?”

    曹文宁点头。

    岑今有点惊讶:“这么脆?”

    曹文宁敲了敲火箭筒:“拘尸那罗佛法加持过的炮火,佛光普度众生,众生平等,绝对不会区别对待。”

    哥特男:“不过攻击的时候发现天使周身会浮现一层橙色的光,有奇怪的阵法若隐若现,我能明显感觉到炮火受阻。天使被击毙后,我们想着能捡回去当野餐,给孩子们补补,发现那玩意儿是机械。”

    “半机械化生命体?”

    “我觉得不止半机械化,幽灵酒店和玩偶屋的七宗罪会合,他们在广场授课,有一门课讲到半机械化生命体,我去听过,有一定了解——”

    哥特男想起他击毙的那只天使,露出有点不理解的表情:“我只能说这是一种完全区别于地球生物的另一只外来生物,它们的血肉骨头就是金属,柔软的金属肌肉、组织和金属细胞,流淌着金属血液……比方说人体内有蛋白质,大部分诡异也会有蛋白质,井以蛋白质为食。

    人类和诡异的血液很相似,有某些重叠的元素,但天使没有蛋白质,没有其他重叠的元素,只有金属元素。但是不单一,因为包含了无数种金属元素。”

    岑今沉默良久,“也就是说,不能吃?”

    哥特男面色严肃地点头。

    岑今:“赔本买卖。”

    哥特男:“不干也干了,狠话已经放出去,面子不能丢。”

    曹文宁踢开哥特男说正事:“前期狙击的天使数量不多还好,后续一天之内击毙几百上千只天使,行动绝对藏不住,到时你跟诡异关系匪浅。在第三方阵营的人眼中,你跟教廷他们没什么区别……有可能会被人类抛弃。”

    岑今应了声。

    曹文宁:“那行,你注意安全,我们回去布防。”

    岑今点头井挥手。

    曹文宁和哥特男离开,回昆仑了。

    那厢尤利娅跑过来找岑今:“女巫们一致同意帮你狙杀天使,如果你需要力量的话。”

    岑今:“我能见一见传奇女巫吗?”

    尤利娅摇头:“传奇女巫没有选择您,已和全体女巫割席。”

    岑今哦了声,没有深究原因,抠了抠指甲缝说:“明天还会有列车经过吗?”

    尤利娅:“您说呢?”

    岑今:“那我们只能徒步走到下个城市找辆交通工具,准备好换个身份去梵蒂冈。”

    尤利娅:“我打个电话叫人来接。”

    岑今:“好的,等你。”

    尤利娅:“……”这是她见过最没排面的救主。

    岑今退到丁燳青身边去认真抠指甲缝了,约莫两小时后,一辆越野车自平原地平线那端开过来,司机是个三十来岁、修女装扮,抽烟喝酒的女巫姐姐。

    女巫自称修女,外号就叫修女,靠着车窗就让人上车:“老兄牛逼,我就没见过哪个救主敢跑教廷大本营,越靠近梵蒂冈,天使越密集,戒备越森严,听说路面都被教廷兵团控制。”

    尤利娅和弗兰克先上车,直接趴座位呼呼大睡,岑今被cue到,想了想礼貌回应:“越森严越好。”

    修女开着车:“为什么?”

    岑今:“因为就是要拆了教廷。”

    修女口中的烟差点掉下来:“牛逼啊,黄老兄。”

    她透过车内后视镜观望黄毛,一边以玩笑爽朗的口吻聊天,顺便告知后车座有食物和水,一边忌惮地观察着丁燳青。

    这人神秘莫测,偶尔跟黄毛同框,引起女巫内部的注意,之后尤利娅传回来的讯息是‘疑似神明,可与天父比肩’,更让女巫内部在意。

    一方面神明的存在增加己方胜算,另一方面则是神明本身等于一枚没有保障的核武,她们既怕与虎谋皮,也怕为虎作伥,且最终为他人做嫁衣裳。

    后视镜中的丁燳青突然抬头,银色环状的瞳孔如浮出恶渊的凶煞,吓得修女手抖打错方向盘,好在平原广阔,没有撞到障碍物。

    修女稳住心神,再看向后视镜,已经见不到丁燳青,下意识回头却见人还在,拥着睡过去的黄毛一动不动,如静止的雕像。

    心内恻恻,修女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踏着月光,一辆越野匀速行驶在旷野上,同一轮弯月下,蜿蜒于平原之上的铁轨冒着寒光,列车自远处疾驰而来,天空骤然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拉下车窗帘熟睡的列车乘客没发现,只有列车长感觉到阴影,但他以为是云朵飘过,殊不知头顶正是传闻中的诺亚方舟。

    某节车厢内,桌面边角摆放四张通往梵蒂冈的车票,围坐而来的乌蓝、黄姜等人噼里啪啦地敲字,不约而同干着同一件事。

    那就是联系国内黑客大佬,请他们号召八万黑客,再发帖号召八百万能翻墙的网民,以人海战术先攻击显眼的网页,再不停投放一早制定好的大字海报,共同对抗教廷无孔不入地思想入侵。

    今夜月色明亮,万人不眠。

    浩瀚世界之下,受召而挑灯夜战的普通人不会知道他们将见证历史、改变历史进程,井亲身参与其中。

    ***

    梵蒂冈教廷议事厅,教廷人员匆忙奔走,自全球各地赶回来的一百三十名红衣主教和教皇会面,同时等待天空破晓的时刻,他们推崇备至的救主带来救世的曙光。

    教廷广场上,上百名记者和数千名信众待在原地,周围有无数教廷兵团维护秩序。

    议事厅内,枢机执事播放高卢广场天使被击毙的视频,表明他们连夜奔波劳碌才从某家店面不起眼的摄像头寻找到凶手的踪迹,面孔被打印下来。

    一男一女,哥特男和另一名中年女性,前者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资料,后者倒是在总机构数据库里找到其资料,原本是总机构队员、密大毕业的学生,执行一起秘密行动时失踪,被判定为已死亡。

    教皇问:“执行什么秘密行动?”

    枢机执事:“通灵诡镇,也就是前段时间出现在华夏的拘尸那罗。”

    教皇摩挲着他的红宝石戒指,下达命令:“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迷茫的羔羊们有权利知道堕落者的模样,也让那些迷途的羔羊明白他们的错误。

    他们崇拜了一个错误的对象,天使不是黄毛所戮——

    羔羊们必须知道这一点。”

    枢机执事:“明白。”他翻起另一个文件夹说道:“监测到总机构和毛熊派遣专机到华夏,和张畏涂、李道一等人私下碰头。”

    教皇:“随他们,再忍他们几天。”

    枢机执事:“最后一件事,有一个反教廷、天父的新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网络上,以黄毛的行事为例,科普高等生物,宣扬无神论。”

    教皇:“控制网络,控制舆论,删除词条。”

    枢机执事皱着眉有些为难地说:“无神论新教潜伏在庞大的网络深处,一开始没发现、没注意,昨天突然发难,行事训练有素,虽然是散兵游勇但应该接受过专业培训,令行禁止,一呼百应。

    我们一来,他们就跑。我们刚走,他们就来。无神论思想跟病毒一样,封不掉也删不干净,不过根据我们观察,这支网络大军很可能来自华夏。”

    又是华夏。

    教皇忍不住也皱眉,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骚动。

    另一名枢机执事匆匆进来:“方舟——!克罗尔大人带着诺亚方舟回来了!”

    教皇心一紧,赶紧和红衣主教们走出议事厅,推开教廷大门,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刚投照下来,下一刻就被庞然大物遮蔽,广场原本静止地人群瞬间哗然,乌泱泱的摄像机纷纷抬起对准高空的诺亚方舟,像素最清晰的摄影机镜头不停放大、放大,从方舟乌黑色的舱身、甲板再到船舷上意气风发的克罗尔。

    “一号救主,弥赛亚克罗尔!”

    第187章 使徒之战(9)

    总机构和毛熊专机抵达华夏冀北,负责人在接应之人的带领下前往国宾馆,同张畏涂、李道一等人会面,巫雨洁、龙老板等人也分散在冀北的各个城市。

    出现在华夏领土高空的天使没其他国家地区多,主要集中在冀北平原,官方经过数据分析得出‘恐怖天使的出现概率和当地信仰有关’的结论。

    华夏的天主教徒和教会主要集中在冀北,因此接应地点也放在了冀北。

    龙老板前段时间弄了个群,将昔日的小伙伴们都拉进来,这会儿就在群里语音哔哔:“都看过最新推送没?”

    “出现在梵蒂冈教廷广场上空的诺亚方舟?有够炫酷。”巫雨洁说。

    “那不重要,教廷属意的弥赛亚居然是克罗尔家族长子更可怕,别忘了克罗尔家族是总机构最大的董事,进过数据库,你们猜克罗尔和教廷掌握多少成员的秘密,是否知道其他国家的兵力储备?”

    “克罗尔家族和教廷一向走得近,在教廷爆雷前,总机构立刻切断克罗尔家族使用数据库、武器库的权限,虽然没什么卵用,但好处是以李道一为首的小部分人一直防着所有人,他们怀疑总机构有背叛者,死守严防气象武器的使用权限,以及强武、远古神明遗迹……等等相关数据。”

    巫雨洁近段时间跟在李道一身边,知道不少机构内部秘密。

    “最重要的一点是总机构一些人刻意打压华夏,在这份打压下,华夏早早另起炉灶,数据库和总机构的数据库分开,核心没有被碰触,教廷和克罗尔无法通过总机构得知华夏的兵力储备。”

    江白平措:“没人聊岑今?”

    龙老板:“说起这个我就不困了,高卢广场的天使是不是黄毛狙杀的?他究竟有什么底牌?我们什么时候能搞死冀北高空的天使?看它们飘在高空阻碍航道就够烦了,一到点还得听它们的审判,统计死亡人数的时候就特想弄死这群龟孙。”

    李道一:“你们不该操心岑今哪来的底气杀死教廷吗?”

    龙老板:“你哪来的时间摸鱼?”

    李道一:“中场休息。”

    龙老板:“现在什么进展?”

    李道一:“扯皮。老毛子不愿意借出大批精良部队赶赴欧洲战场,总机构倒是同意提供新气象武器,但不愿意数据透明。”

    龙老板:“苏维埃同志现在有点拉啊。”

    巫雨洁:“拉也有拉的好处,就像死了的北极熊才是好熊。”

    江白平措:“我徒弟要是不能按时回来,你们说我申请去欧洲出差能被批准吗?”

    巫雨洁:“想屁吃。”

    龙老板:“对出家人温柔点,这是能等你死后送你去西天的佛祖大大代言人。”

    巫雨洁:“大概率先清除高空威胁,再联系围剿欧洲,咱都是精锐,得听安排。”

    龙老板:“说好的等这边时局稳定下来就让我去欧洲……妈的我被坑了!”

    李道一:“你们真的不关心今天有没有天使被狙杀?”

    龙老板:“天使遍布全球,偶尔死一两只有什么奇怪的?等第八天再说。”

    江白平措:“好日子。”

    群安静好一会儿,由李道一@龙老板:“丁燳青和岑今是什么关系?”

    龙老板:“老夫少妻。”

    完了他又不耐烦地说:“我说老李,做人不要太像一个教导主任,连人情侣关系都要管一管。老丁一大龄男青年好不容易脱单,也是我们小群里唯一脱单的,你要给搅黄了,他连夜到你家里发疯信不信?”

    巫雨洁:“老丁从不说话,但他还活着。”

    江白平措:“老丁从不说话,但他还活着。”

    李道一:“老丁从不说话,但他还活着。”

    龙老板:[艹。]

    群里对话中止。

    除了李道一继续和总机构扯皮,其他三人镇守各地,仰头望着高空密集的天使,神色颇为凝重,丝毫没有在群里插科打诨的轻松。

    ***

    首都特别行动部,数据分析部门。

    数据分析员盯着网络动向:“发现异常活动网民数量大幅度增加,翻墙活跃于外网,在各大流量网站蹿来蹿去……好像是在发送最简单的病毒。”

    另一名数据分析员说道:“人海战术取胜,搞垮不少网站,发放华夏最基础的战前准备和新世界三观,主要科普诡异和神明的关系,核心思想是无神论。”

    数据分析员继续接道:“上次港城的直播动静让欧美无法再遮掩诡异的存在,出于不轨心思,他们没将总机构的诡异等级、来源告知,刻意引导成妖鬼神等灵异现象,再加上教廷的力量和信徒遍布全球,才让欧美这次事变,完全没有相应对抗措施。

    超7成人类没有反抗,转变成信徒,一旦开战,很可能沦为前线肉墙。”

    另一名数据分析员则补充道:“所以无神论思想的散播有利于帮助人们头脑清醒,狙杀天使、破坏教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权威。”

    停顿几秒,他们问李善水:“是否加强防火墙管理?”

    李善水:“不用管,帮着点。”

    ***

    列车停在意大利某个边缘城市,国家警卫队拦下所有准备前往梵蒂冈教廷的人,要求他们留在该城,经过身份背景的筛查,通过才能在军队汽车的安排下进入下一个警戒点。

    乌蓝等四人正接受审查,街道随处可见的军用汽车、军人和教廷兵团,头顶还有天使存在恐吓人类,氛围肉眼可见地紧张,很像处于战时的国家。

    面前的审查员拿着身份证对比乌蓝四人,又将他们的身份号码输入电脑数据库做对比。

    于文四人顿时紧张,但面上不显,他们找人做了假证,对方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被发现,成品的确很真,可没说审查还会进数据库对比。

    他们的身份证来自欧洲不同国家,意大利军警却能进入数据库作对比,难道欧洲国家的数据库都共享了吗?

    如果国民数据库共享则说明所有国家都已经叛变,情况远比想象的严峻。

    审查员似乎发现古怪,报告上级。

    一名军官走来查看,不时观察乌蓝四人,低头说了一句就朝街道对面的驱魔纠察队走去,指着他们开始说话。

    乌蓝拽着裙角准备拔刀,图腾将手背在身后,黄姜和于文也都做好迎敌准备,不知不觉间,身后的民众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远处的军用汽车也朝这边开来。

    驱魔纠察队一共十人走过来,为首对中间的图腾说:“电脑数据出现一点问题,请跟我们到前面的处理中心再确认身份。”

    图腾笑了下,点头说:“好。”然后向前一步,猛然暴起,冲进纠察队中间并用长棍一扫,几乎全员倒地。

    军警瞬间拉响警报,撤离人群,呼叫支援,教廷兵团自四面八方涌过来,乌蓝手握刀剑成十字状,一招刀罡剑煞将地面石砖全部掀起并卷向冲过来的兵团。

    破开一个出口后,乌蓝四人便迅猛地冲出去,将教廷兵团甩在身后,但没过多久就有背着飞行器的兵团紧追不舍,不断轰击,经过神明加持的炮火威力相当迅猛,不停轰炸巷道和居民楼。

    乌蓝踩着建筑突出的檐角迅速爬到天台,沿着边沿快速奔跑,眺望下方飞驰而过的教廷兵团,陡然跳下,裙摆翻飞,若燕雀斜飞直下,一刀斩下飞行员的脑袋,踩着其失去方向飞行的尸体奔向旁边其他几名驱魔神父,反手将剑刺透枪筒,没入其胸膛,一脚蹬开尸体并借力向后翻,将自己送入四五名驱魔神父的包围圈中。

    而后动用超凡之术和刀剑之术,先震慑驱魔神父的行动再一举斩杀。

    那厢图腾在巷道间狂奔,跑至巷口突然停下,回身一掌拍向地面,无数砖块抖动、碎裂,如暴雨噼里啪啦砸向飞行半空的驱魔神父,再由于文配合使地面陷落,将人埋落地面,限制行动,黄姜驱使无数蛇虫鼠蚁钻进土地里啃噬这群人身上的肌肉部分。

    最后,乌蓝和图腾并排站在一起,面对巷子尽头狂奔而来的教廷兵团,乌泱泱的人头和狰狞的鸟嘴面罩,约莫集中附近所有的驱魔神父围剿他们。

    两人一动不动,神色冷静,乌蓝高举刀剑,图腾摆出降魔掌。

    乌蓝:“面具·神明怒相。”

    话音一落,时空出现明显的停顿,天地出现瞬间的静止,连数以百计的驱魔纠察队身形都发生凝滞,鸟嘴面罩之下的面孔无不惊惧万状,仿佛亲眼见证神明惊怒而惊骇不已,手脚发软,试图伏地求饶。

    下一刻,乌蓝和图腾异口同声:“十字·罡煞大无畏·金刚怒目。”

    空气中便有刀光剑影化作一道道白色气流无差别扫射,同时还有金刚佛印自上而下落在两道居民楼和中间的巷道,几乎是在顷刻间,惨叫声起伏不断,地面塌陷得更加严重,两道楼房像遭遇十级地震接连坍塌,巨大的石块毫不留情地砸向密集的人群,甚至有跑在最前面的驱魔神父被直接轧成两半,落在后面的驱魔神父则速速撤退,围剿行动霎时混乱不堪。

    乌蓝转身:“走。”

    四人速度飞快地逃跑,虽然暂时脱身,但身份暴露,估计很难靠近教廷,而他们身处敌营,处境还很危险,最好先找个落脚点。

    可他们在这里没门路,信徒随处可见,被任何一个普通人看见等于暴露行踪。

    四人埋头赶路,前方空荡荡的路面突然出现一只头顶乌鸦的黑猫,正直勾勾注视他们。

    这一看就不正常,但四人连急刹车都没有,乌蓝直接一句“我来”就跑在最前面,一刀一剑就要凶残地劈斩过去。

    黑猫瞳孔里倒映着掀起的裙角和锋利的刀剑,急忙忙按下胸口的录音小机器,顿时发出语速短促的一句:“我是传奇女巫,有没有兴趣见个面?”

    “——”

    刀戛然而止,离黑猫的脖子仅有1厘米远,锋利的刀气割断几缕猫毛,而剑也是险险停在乌黑的头顶,剑气将颅顶那块的羽毛全部铲平。

    乌蓝收起刀剑笑眯眯:“见。”

    “呼——”

    黑猫和乌鸦腿软地瘫倒在地。

    第188章 使徒之战(10)

    梵蒂冈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西北角,是一个城中国,面积跟天A门广场一样大,而意大利国土面积也跟华夏一个大省差不多,所以当国家边界线发生骚乱,消息迅速传回教廷。

    诺亚方舟还停在教廷广场,信徒疯了一样地伏地跪拜,连拍摄中的记者、摄影师也忍不住弯了膝盖,敬畏地望着克罗尔五人,镜头忠实地将他们五人的面貌、未来科技感十足的诺亚方舟全部录入,向全世界传递。

    凡有网络的地方,就有人能刷到这一幕。

    恰时天光破晓,投照在克罗尔的身后,脚下是宏伟壮观的方舟,头顶是沉默的天使,这一幕就像旧约记载中的末日,由约翰亲眼见证,羔羊揭开七印、天使吹响号角,弥赛亚和他的十四万四千义人站在高处眺望神对世人的审判。

    方舟是弥赛亚的王座,日轮是他的王冕,使徒和信众仰望着他,目送他走向成神成圣的宝座。

    克罗尔从方舟上跳下来,教皇亲自步行向前迎接,奉上最高礼仪,克罗尔镇定自若地接受教廷的最高礼,在无数信众的目光中走进教堂。

    数十分钟后,教皇的直播视频被投映到教廷广场,宣布将在下午三点烧死克罗尔,第三天后的下午四点,他们将与信众共同见证复活的克罗尔。

    信众哗然,观众也惊诧万分,上线观看杀死救主、等待救主死而复生的人越来越多,打破世界任何一场重大赛事的直播观看人数,而直播间未曾崩溃。

    克罗尔家族早已搭乘飞机来到教廷,此时跟克罗尔会面,难掩激动地望着他们家族最出色的一代救主,感慨即将见证历史,改变世界的命运。

    克罗尔坐在教皇的位置,单手支着下巴,沉默地接受家族和教廷权利最高之人的顶礼膜拜,冷淡的模样和他们的激昂形成鲜明对比。

    红专站在克罗尔的右下方,戏谑地看着底下一张张贪婪的面孔,同旁边的雷安娜说:“他们每个人身上背满罪孽,不知道哪来的脸面自称义人,还想见证神的道,真不怕被雷火劈死?”

    雷安娜面无表情:“半斤八两,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红专露出愉悦的笑:“的确,但人类就是会相信他们听见的、看见的,这就是偏听偏信,只要崇拜的偶像发话,就算强者当着他们的面杀死弱者,也能被洗成替天行道,恶人成为羔羊,无辜者变成罪大恶极。”

    雷安娜:“你替他们鸣不平?”

    红专:“相反,我感谢人类的愚昧,才让我有机会摆脱这万年不进化的人类基因,让渺小的生命得以成为伟大的存在。”

    雷安娜:“聪明人容易挡路,还是少一点比较好。”

    红专嘻嘻一笑,想起音乐节的审判,在粉红屋里表现出一副善良得不忍心伤害他人的雷安娜,掐着嗓音说:“‘我再也不想背负这种见死不救的罪恶感’……哈哈哈,你那个样子真像一只柔弱无辜的小绵羊。”

    他猛地收起笑容,神色阴鸷:“要是他们知道粉红屋也是克罗尔家族的产业,可惜本子人蠢毒不自知,暴露粉红屋的存在,而我们去那里的目的是灭口,只不过遇到乌蓝和图腾,顺势催眠他们,让他们帮我们灭口——不知道会怎么想。”

    雷安娜按住心口:“我只是追随天父的羔羊,一切为了救世大业。”

    红专:“说实话,我想跟他们正式打一场。以前在总校,争锋相对的时间还没有一年,也不敢怎么认真,连个胜负都没有。”

    雷安娜:“胜负欲太重当心触犯原罪。”

    红专轻声:“……黄毛会不会破坏我们的弥赛亚计划,你也不好奇?”

    雷安娜闭上眼,再睁开,里头一片寒冰似的冷:“注定要被杀死的人类,没有好奇的必要。”她扭头,一字一句说:“他得罪的是真正的神。”

    提到‘神’,红专表情一变,饶是没心没肺如他也不由感到恐惧,闭口不再交谈敏感话题。

    底下的教皇和克罗尔家族众人还在喋喋不休地交代下午事宜,好半晌才察觉克罗尔参与兴致不高,于是合上嘴巴,同旁人交换眼色。

    沉默片刻,由教皇出来说:“一切安排妥当,保证弥赛亚计划如期进行、完美完成,城中国戒备森严如铁桶,边境城镇的动乱也已经被解决,闹事者绝对踏不进梵蒂冈。”

    接着,他们说要留给克罗尔独处的时间,于是逐一退出去,还将雷安娜等人也驱赶到门口。

    一队被改造成半机械化生命体的驱魔兵团齐整有序地走过议事厅,穿过高耸的罗马柱,远远能瞧见中间空地架起的火堆以及四周拍摄器材,爬到大教堂的屋顶,排队进入方舟甲板。

    很快,诺亚方舟的甲板上就有二十多个连的驱魔兵团。

    其中一个鸟嘴面罩的驱魔神父落在最后面,悄无声息地后退,偷偷潜入方舟驾驶舱。

    同时,下方的广场涌入一批训练过的军队,武器装备齐全,气势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广场、梵蒂冈宫和大教堂布满士兵和驱魔兵团,整个梵蒂冈之外的边境以及每个入口也都壁垒森严,陆空两处包括地下水道的入口全部被封锁。

    防守无懈可击,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梵蒂冈城外,驱魔兵团、士兵、来自国家安排的普通超凡者以及各类红外机器遍布大街小巷,其中边境某个发生动乱的城镇的搜捕行动最为严密。

    一架伪造成苍蝇的小型无人机飞过一条古朴安静的石头巷,两边都是古典风格的多层公寓,当然没有居民,不是被赶走,就是集中居住在某个地区方便管理。

    苍蝇无人机停在一栋多层公寓的砖石上,跳落到旁边的白色贝壳装饰,接着透过窗户缝隙飞进密不透光的屋内,停在天鹅绒的窗帘。

    一只黑猫突然跳上来,指甲在窗帘上扒拉数下,注意到这只小苍蝇,假装转身,猛然扑抓苍蝇,将其一脚踩碎,拨弄两下,无趣地扔到墙缝。

    乌鸦扑棱翅膀盘旋两圈,落到黑猫头顶,听到哨声便快速冲出房门,轻松跳落楼梯,跑到客厅壁炉旁的白发女人身旁。

    “喵呜——”

    “嘎!”

    一猫一鸟朝白发女人身后的图腾四人打招呼,乌蓝撑着脸颊,捏着红茶杯子,望着壁炉的传奇女巫说:“我们饭也吃了,澡也洗了,总该告诉我们你的目的了吧。”

    女巫恩多回过头:“我建议午睡。”

    乌蓝:“没这习惯。”

    黄姜捧着手机关注最新时讯,分析各方动向,头也不抬地说:“下午三点,教廷准备火烧克罗尔,第三天后用死而复生证明克罗尔是弥赛亚。”

    图腾:“克罗尔?”

    乌蓝也转过头来看着她。

    黄姜:“你们没搞错,就是那个富豪家族,总机构主要董事的克罗尔,也是你们曾经在总校的强劲对手,我还有新发现,不过再说出来之前,我有个问题:你们记得克罗尔和他的团队的样貌吗?”

    图腾:“记得。”

    乌蓝:“我没失忆,也没老年痴呆症。”

    黄姜将手机页面递到他们面前,放大克罗尔站在方舟船舷边的照片:“认得出吗?”

    图腾和乌蓝看着这人的面孔,皱眉说道:“黑兔乐队主唱扫罗?”

    “他是克罗尔。”黄姜划过照片让他们看到红专、雷安娜等人的面孔,皱眉询问:“你们认不出来,难道当初在学校见过的克罗尔不是真实的克罗尔?”

    图腾和乌蓝的眼神出现几秒的呆滞无光,笼罩大脑记忆区域的黑雾被擦除干净,像镜子被打碎,折射着阳光照亮黑暗,被篡改过的记忆如数回来。

    “我们被催眠,记忆被改过。”乌蓝抿着唇,脸色很难看:“粉红屋的任务一结束,我和图腾被控告滥杀,差点进监狱,后来是校长四处求情,帮我们免去牢狱之灾,但惩罚是深度催眠,压制所谓的‘滥杀凶性’。”

    图腾:“其实我们在粉红屋见过红专和雷安娜,查到某家媒体,后来曝出这家媒体跟克罗尔家族关系匪浅。”

    乌蓝放下茶杯:“后来我们离开总校,回到华夏分校,大脑里关于克罗尔和他小队成员的面孔全部替换成另一张脸,直到你刚才指着扫罗的面孔说他就是克罗尔。”

    图腾:“或许这是打破催眠的关键词语。”

    “其实是因为克罗尔解除催眠。”

    恩多忽然开口,四人齐齐看向她。

    “克罗尔的超凡之术。克罗尔家族和教廷就是利用强大的催眠术抹除尾巴,逃过总机构的调查。”恩多撑着下巴说:“没搞错的话,你们校长很早之前就怀疑总机构出现叛徒,一直暗中调查。”

    “你指的是李道一校长?”

    “除了他也没人执着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总机构的董事成员,机构之下各个部门,还有国家和学校,谁和谁都不交心,为自己、为同族或为国家谋取利益,不能说不对,人性有亲疏远离的区别。”

    恩多耸肩笑说:“他找过我,跟我提过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个概念,因为他知道我不属于任何派别,既是人类,又活得像诡异,没有国家的区分,对任何利益瓜分毫无兴趣,所以希望我能答应他的合作。”

    乌蓝:“你拒绝了?”

    “相反,我答应了。”

    “理由?”

    女巫没有欲望,李道一拿什么说服她?

    “天父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

    乌蓝露出感兴趣的笑容:“这么说,你是因为看不惯天父将女人视为男性附属,所以决定反抗?这让我想起欧洲中世纪的猎巫,不知道您有没有亲身参与?”

    “没必要这么套话,我没那么崇高。”

    恩多拿起一根精致的烟杆,乌鸦为她叼来烟袋、黑猫为她点燃,她拿过来一抽,白烟遮住艳丽的面孔。

    “你们知道旧约最早哪年出版吗?大概是3500年。你们又知道我在哪年出现吗?”

    她笑了声说:“有相关记载是在3100年前,和先知撒母耳有关,但我实际出生时间早于3500年。”

    乌蓝四人不知道她想聊什么,却想从中得出一些重要信息,便都不发一言,面露好奇,相当配合地当一个聆听者。

    恩多:“我来自苏美尔神话时代,本来是一种远古而强大的生物。”

    黄姜举手:“据我所知,苏美尔神话时代消亡于5千年前。”

    恩多眼里带笑,似乎很喜欢客厅里两个聪明自主的女孩子,她脾气还挺好地解释:“我族孵化很特殊,拥有两种形态,分居两地共同孵化,谋求进化的方向,等到时机成熟就会融合成强大的远古生物,人类称为‘古神’。”

    黄姜飞快记录:“您继续。”

    恩多:“我的一半形态被现如今的欧洲神明带走并孵化,成为‘男人的肋骨’、‘丑陋的女巫’。

    由于灭族,另一半形态虽然拥有我的名字和样貌却得不到传承记忆,模仿着身边人类短暂的一生,不停地孵化、成长、衰老和死亡。

    我一直在找她,但是必须低调,不能被发现。”

    黄姜猜想到某个可能,心脏跳动剧烈:“是不是因为先知撒母耳?”

    恩多诧异地看着她:“你的聪明超乎我想象,为什么这么猜?”

    黄姜吞咽口水:“先知撒母耳是旧约史书中记载最为特殊的一位,在古以色列建国之初,虽有扫罗、大卫等国王,但撒母耳是第一位先知、祭司,同时兼职政治、军事和宗教领袖,而且是旧约中记载没有任何不义罪行之人。

    最重要的是他和你的名字绑在一起,传奇女巫召唤先知撒母耳预言扫罗王战败,还有音乐节、圣人出世等预言,先是你的名字,再是先知撒母耳,很多人没见过撒母耳,认为那只是你的借口。

    所以多数人会下意识忽略先知撒母耳,而将先知、预言的能力归于你。

    可我不觉得你有必要多此一举地制造出一个先知撒母耳,除非他真实存在并让你忌惮……请问,他是欧洲神明的马甲之一吗?”

    女巫恩多闻言挑眉。

    乌蓝、图腾和于文扭头盯着黄姜,觉得这想法属实脑洞大开,但见女巫的表情似乎验证她猜对了,不禁惊叹黄姜的洞察力。

    乌蓝:“一直知道你收集和分析数据的能力很强,没想到会成长得这么快。”

    于文鼓掌:“是真的厉害,我还记得半年前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图腾点头。

    黄姜被夸得不好意思,小声说:“主要还有黑箱古卷提供大量信息。”

    “也很厉害了。”恩多一边抽烟一边喝红茶:“是祂没错,你们能知道的宗教大事件都有祂的马甲,祂很喜欢看人类在残酷环境下的生存表现,看他们变得更仁慈或更冷酷,总之就是人性越极端,他越觉得有趣。

    祂一直想搞清楚我们这一支远古生物究竟还有什么没被研究透彻的生物特性,所以我不能被知道另一半,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

    也是因缘巧合,我帮助过的女孩子们后来愿意帮我,在黑铁树林遇到我的另一半,她成家立业,还生了一个小孩子,可惜幸福很快被打碎。”

    话说到这里,再傻的人都能想起玩偶屋警笛头的那个房间。

    “那些警笛头是……?”

    “是祂利用我族人的尸体,将其切割成七八块再培养出来的怪物,先澄清一点,中世纪时候是其他形态。事实上,那些怪物已经不算是我的族人,他们都失去强大的力量,没有传承记忆,只有远古生物的基因,如果只是我的另一半,很可能会对他们产生亲切感。”

    “所以她当时才会收养那只警笛头。”黄姜恍然大悟:“我就觉得人类再圣母,也不可能在诡异的精神污染下产生好感。”

    恩多笑了,“我的另一半是挺圣母的,跟我不像,所以我把她送到地狱里陪乌苏拉她们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个狗东西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我们的进化方式如此特别。”

    顿了顿,她迟疑一下,充满诚意地说:“向狗这一全体生物道歉,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侮辱它。”

    好槽。乌蓝四人沉默地心想。

    “等等,你的另一半和别人结婚生子,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末日骑士之一。”图腾:“传奇女巫和末日骑士……会生出什么?”

    恩多摊手,蛮无辜地说:“我怎么知道?听说被烧死了啊。”

    “……”

    ***

    下午两点钟,岑今终于睡醒,洗完脸吃完饭感觉整个人充满了精神,顺便刷一刷最新时讯,知道教廷将在下午三点钟火烧克罗尔,倒没有想去打扰对方的意思。

    他对尤利娅等人说:“我们是无神论,但也要尊重别人的信仰。譬如这位克罗尔想自杀,我们没有阻止的必要,还得送点薄利庆祝。”

    尤利娅抽着嘴角:“比如?”

    岑今仰头去找身后的丁燳青。

    丁燳青:“就不用开直播了吧,在主页动态写下午三点整狙杀两个天使,作为庆祝弥赛亚的礼物。”

    岑今:“还有明天,也集中在三点整狙杀四个天使。到第三天,我会在三点整狙杀8个天使,四点整狙杀16个天使、5点整狙杀32个天使作为庆祝克罗尔死而复生的大礼。

    第四到第六天,分别在5到6点的审判时间段,狙杀64、128名天使……到第七天,我方会同时狙杀512名天使,并在午夜12点之际,发动攻击,轰炸教廷。”

    他对着丁燳青说:“时间和数字最重要,务必写明白点。”

    丁燳青一番操作便上传、发送,迅速搞定。

    尤利娅嘴巴微张,弗兰克震惊不已,修女叼着烟笑:“你们这是惹火啊。”

    岑今:“不踩着点挑衅,怎么探测到神明的底线?”

    修女张望天空,寻找附近的天使以及女巫大本营:“需要帮忙吗?”

    岑今微笑着说:“我没有要亲自动手的打算。”

    尤利娅微愣:“为什么?”她盯着黄毛的笑脸,脑中电光石火闪过一系列事件,恍然大悟:“是烟雾弹?!不对,你是故意让敌方搞不清你的真正实力,或者说助力。”

    岑今默认。

    尤利娅顿时兴奋,连修女都有了兴趣。

    她们说:“女巫也想参与。”

    岑今:“会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不是现在。”

    ***

    老庞仍然蹲守黄毛的直播间,第一使徒的梦想被真主亲自打破,他因爱生恨,推翻以前所有疯狂称颂黄毛的言论,将其所有行为打成哗众取宠的小丑。

    所以当岑今主页出现那条‘贺文’,他立刻将其搬到自己的主页,寻找朋友帮忙扩散。

    如今留下来的朋友和粉丝都是狂热教徒,一见这言论,迫不及待搬运到其他软件,添油加醋地渲染,鼓动其他信徒对黄毛的怒火。

    “黄毛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们的神、贬低我们的信仰,我们还能继续忍耐下去吗?”

    “不能!”

    “但是为什么神没有惩罚这个杀人凶手?”

    “因为天父愿意给罪行深重的人一个机会,如果他再不知悔改,必然被严惩。不过神罚之前,我们需要自发地维护神明的尊严,不容践踏!”

    “我们应该怎么做?”

    “组织信徒们自发保护天使,告发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我同意。我有教会的工作,现在就可以组织信徒们行动起来,我们不能让天使的陨落玷污弥赛亚的出世。”

    “好,我有媒体渠道,可以通过网络召集信徒。”

    “我在克罗尔家族产业的媒体公司上班,现在在线观看弥赛亚赴死的人数已经达到两亿,我会充分利用这部分人,并自发组织观看直播的信徒们走到大街,聚集在天使周围,哪怕豁出性命也会阻止任何一场刺杀。”

    相同的宣言很快传达到教廷耳边,教皇震怒不已,拍桌怒斥:“狂妄至极!”

    他传令下去:“警告华夏管好他们的国民,否则教廷及欧洲会将华夏和岑今视为一体,岑今的所作所为皆是华夏授意!”

    这是逼华夏要么出手,要么跟岑今划清关系的意思。

    那厢,华夏同时接收到岑今放出的最新计划以及教廷的警告,下属询问张畏涂如何处理,李道一在旁闭目不语。

    张畏涂盯着岑今放出的狠话哈哈大笑:“黄毛是不是在什么气修学校学过气功?气人的方法一套接一套,直接端人老巢。”

    下属:“您别光顾着笑,教廷意思很明显,陷我们于不义。目前岑今背后的力量不明,欧洲那边又有天使和神明,得罪哪边都不是件好事。”

    张畏涂:“这事很难决定吗?”

    下属:“您说呢?”

    张畏涂:“我挺想会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欧洲神明。”

    李道一表情微缓。

    下属则拉着脸:“这么直接?”

    张畏涂:“亲,我很委婉了。两边阵营总要选一方,不站自家人难道跟着一起欺负他?再说了,黄毛的心理测评、党员测评都是完美的满分,我选择相信他。”

    下属嘟哝:“理由草率,满分我给10分,9分看在您是我上司的份上。”

    他转身去回复了。

    张畏涂却没有了刚才表现出来的轻松,凝重爬满眉头,急躁地敲击桌子,思索几方阵营关系,试图从中找到一条不会将华夏推向深渊的道路。

    刚才给出的答复,真正理由不是什么测评,而是发生在华夏的两次灭世灾难,岑今都选择站在人类这一边。

    但人性复杂,他不能保证岑今会不会在他和人类差距悬殊的情况下,逐渐心态失衡,变得高高在上,将他和人类划分为两个不同的物种,那将是人类的灭顶之灾。

    因为岑今更了解人类,没有傲慢,也更加的聪明。

    张畏涂失神地呢喃:“如果选错了,只能抱团死了。”

    “不会。”李道一开口。

    张畏涂看过去:“说起来,你,还有巫雨洁他们,为什么都觉得黄毛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坏?”

    “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李道一定定地回望:“他属于人类。”

    ***

    下午两点四十分,教廷广场堆起火柴,世界各地凡有天使在的地方,都有信徒出现,连广阔的平原和崎岖的峡谷深处,也有警察驱车前去查询,当然里面不乏有媒体记者跟随。

    华夏其他其他都被控制,唯独冀北,教徒人多势众,难以调解,于是一半是信徒、一半是军警和超凡者维持秩序。

    此时,全球都在观望这场精彩纷呈的对垒。

    两点四十五分,克罗尔从教廷走出,坐到广场篝火平台。两点五十分,数名诡异自山海昆仑走出来,分别出现在欧洲各地。

    苏格兰一农场附近,三四辆汽车停在不远处,里面混有网红、媒体记者,还有城里驱车而来的信徒。另一端的农场地平线处,天启骑士莫尔斯拖家带口(警笛头和黑煤球)出现。

    莫尔斯回头看着警笛头,他背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缩小版的警笛头,黑煤球黏在玻璃罐子上面,亲昵地喊弟弟。

    自从它看见玻璃罐子就爱不释手,时刻黏着玻璃罐子喊弟弟。

    莫尔斯觉得它很有趣,本来最喜安静也能忍受黑煤球的聒噪,这次他们的任务就是狙杀天使。

    狙杀休眠天使没有太大难度,莫尔斯一口答应下来,警笛头和黑煤球就像没断奶的小孩,硬要跟在他后面过来。

    黑煤球抱着手说:“好多人哦。”

    莫尔斯让警笛头模拟成路灯,离农场比较远,暂时没被发现,只摸动戒指,黑色浓雾自他脚边涌起,悄无声息地化作苍蝇群飞向高空中的天使。

    另一边,在欧洲某个不知名的旷野,李曼云撑着大红伞跨出门,差点掉下云层。

    好在她擅长寻找并操控异空间,这会儿下半身被灰色的雾气缠绕,平稳地站在充满灰雾异空间里,而后举起大红伞对准不远处的天使。

    两点五十九分,卫星锁定欧洲的高空,发现异状。

    同一时间内,教廷广场中心的大火点燃,熊熊烈火顷刻间吞噬中间的克罗尔,没有哀嚎惨叫,所有人被这份面对死亡的从容镇定所震撼,齐齐趴伏在地,额头点着石砖,全场寂静无声,只有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响。

    噹!

    三点整的钟声自苏格兰某农场不远处的小教堂传来,黑雾钻进天使的七窍,迅速瓦解内部脏器结构,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哗啦啦掉落一堆天使肢体。

    卫星拍摄到的异状被放大,终于清晰地呈现在屏幕前,一个小女孩用一把仿佛浸过血液的红伞劈开天使的头颅。

    欧洲时间下午三点整,教廷烧死弥赛亚,陨落两名恐怖天使。欧洲时间下午5-6点,全球天使同时启动并进行审判,杀死41万人类。

    烧死弥赛亚的第二天,尽管教廷和欧洲各国再三严令各地信徒、警卫、超凡者和驱魔神父保护天使,当天下午三点整,还是同时陨落四名恐怖天使。

    这下所有人都意识到黄毛所言不假,他的确在挑衅教廷,甚至是向欧洲的神明宣战。

    以人类之躯,杀死天使、杀死教廷和神明,倘若能够做到,是否说明神明并没有多么厉害,人类一样能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多么具有诱惑力,无尽的生命、无穷的力量以及世人的崇拜,是否一样能得到?

    有些人认不清自己,开始产生狂妄的想法,但也有人恍然明白过来,或许神明只是物种进化较人类高级一些罢了,就如无神论所陈述的那样。

    人类不必恐惧神明的威吓,能凭借自身力量战胜诡异这一物种。

    世界各地爆发思想浪潮,伴随而来的是必然的冲突和流血事件,但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也是爆发物种进化的必要性。

    人类的思想浪潮如何跌宕起伏,备受瞩目的弥赛亚复活日仍然如期到来。

    下午三点整,被灼烧成焦炭的克罗尔在众人注视下一点点剥落黑色的皮块,如破茧的蝴蝶,露出英挺的五官和挺拔的身躯,睁开碧绿色的眼睛。

    在教皇等一众红衣主教的带领下,信徒跪地呼唤:“弥赛亚复活!”

    世界各地,处于闹市区的大教堂、乡村里的老教堂,在家里做弥撒的、汇聚到教堂的人们,人潮如海浪,纷纷伏地呼喊:“弥赛亚!!”

    盛况空前,而其他机构包括国家政府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量人民陷入狂热的神明崇拜中,梵蒂冈教廷势力达到空前绝后地壮大。

    能抗衡的国家机构、总机构见状心内戚戚,有暂时退避其盛芒的打算,然而就在这时,信仰高涨的梵蒂冈大广场中心的直播屏幕闪过每日播报:“叮——您有一条新消息,请查看。”

    克罗尔在红衣主教们的伺候下穿好特制的袍服,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冷声询问:“怎么回事?”

    教皇脸颊肌肉抽搐,命令他人:“立刻关闭直播视频!”

    然而得到茫然焦急地回应:“被黑客入侵,无法关闭。”

    “什么——”

    教皇正要发怒,却见从梵蒂冈宫投射到广场中央的投影,先由一道白光撕开黑幕,黄毛跃然荧幕上,笑脸还是充满欠揍的和善。

    “送礼来了!”

    第189章 使徒之战(11)

    黄毛白净的脸挂着热情的笑容:“三点,8个天使。biu——boom!”

    克罗尔向前,面无表情:“黄毛。”

    黄毛眯起的眼稍稍睁大,打量着克罗尔好一会儿才抬手招呼:“下午好,我的老朋友,你又对全球观众和你的信徒使用催眠术了吗?”

    催眠术?

    哗然声起,底下众人交头接耳,不过很快认为黄毛这话是故意误导他们、陷害弥赛亚的,他们亲眼所见,还有线上信徒和观众都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怎么可能是催眠?怎么可能会被催眠?

    什么催眠术能这么厉害?

    这黄毛撒谎也不靠谱点,不是智商太低就是完全轻视他们的智商,恐怕是后者。

    民众顿时安静,心里对黄毛的行为越发不满,渐渐迁怒他所在的国家。

    克罗尔:“我不会再让你伤害任何一个信徒,更不会让你伤害主的孩子。”

    黄毛:“搞清楚一点,现在是你主的孩子伤害人类,在全球肆意杀孽,而你是一个包庇杀人犯的从犯。至于我,”他拍着胸口说:“相当于人类中特殊部门培训出来的警察,正在执行公务,杀死杀人犯。”

    克罗尔:“天使是最公正的律法,他们是在审判罪人。”

    黄毛收起表情,冰冷地注视着神棍气质越来越浓郁的克罗尔,轻声说:“轮不到一群机械鸟人来审判人类,能裁决人类的,只有天灾和人类制定的律法。”

    克罗尔表情沉下来。

    黄毛:“四点有第二波礼物,记得接收。”

    克罗尔:“没有第二次!”

    黄毛弯起眉眼:“试试。”

    语毕,屏幕唰一下熄灭,司祭摸着额头的冷汗告诉教皇,黑客已经离开。另一名司祭则面色惨白来报告,已经在欧洲各地发现6具天使残骸。

    教皇闻言喜上眉梢:“还差两具!”

    司祭面色更难看地说:“根据卫星监测报告回来的数据显示,遍布欧洲上空的天使少了24个。”

    “!”教皇愤怒不已,“不是8个?”

    “刚才宣布的是三点钟的狙杀情况,现在四点了。”

    三点8个、四点16个,五点则是32个,准时准点,全世界最好的快递都没这么精准到秒的。

    克罗尔大步迈开,走近大教堂,让教皇召集大主教、主教以及红衣主教商量如何布置人马解决黄毛这个变数。

    他们将31次狙杀天使的地点和露过面的凶手特征全部写出来分析,得出一个结果:“狙杀天使的罪人不是同一个人,不止一个,且有长相怪异者,被拍摄或被目睹的罪人一共9个,特征全在这里。

    经过分析,我们觉得它们或许……都不是人类。”

    全体枢机主教顿时躁动,不是人类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黄毛他跟诡异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我们再根据岑今在华夏两次灭世危机中出现,第一次神隐,第二次被广而告之,都和神明,以及失踪的强武有关,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的强武能够召唤并强制驱使当地的诡异。”

    “当地的诡异?”

    “是的。”司祭将卫星拍摄到的一张照片发上来,说道:“这是红衣小女孩,当地一直有红帽女孩和狼人的诡异传说,教廷曾派人去查探。经过确认,那是两只共生的诡异,已经被斩除,但不能保证没有同类。”

    “确定只是召唤当地诡异,不是存在一个能收容诡异的地方?”克罗尔突然问。

    司祭愣住,随即摇头:“应该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收容诡异的地方?就算有个地方能收容诡异,它们凭什么听一个人类的话?”

    克罗尔:“有强武不是吗?”

    教皇:“据我所知,强武的形态一旦确定,基本只有一个功能。如果是号令诡异,就不可能还有收容的功能。诡异凶残且高傲,以人类为食,自视甚高,绝对受不了被人类驱使,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用您的超凡能力。”

    克罗尔一眼横过去,后者自知说错话,当即低头。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确实能从这里下手,但我不想悄无声息地解决他。”

    “您的意思是?”

    “他不是想轰炸教廷?如他所愿,让他永远留在梵蒂冈,而我也需要一个立威的机会。”

    “对方实力还不明……”

    “我跟他交过手,也近身观察过他的实力,忽高忽低,上限一眼就能看见。”

    教皇总觉得黄毛邪门,还想再劝劝,结果收到克罗尔的回复:“这也是祂的意思。”立刻闭嘴,退到一旁。

    按理来说,他这教皇也算权柄滔天,何必对一个虚假的弥赛亚卑躬屈膝?

    答案就在这里,因为那位至高无上的神明看中克罗尔,选择他作为新世界的弥赛亚。

    而上一次被选中参与游戏的弥赛亚,是耶稣。

    克罗尔:“接管欧洲所有卫星,还有克罗尔家族发射在非洲上空的卫星、北极上空的卫星,入侵北美洲上空的卫星,其他没有卫星的地区则发送指令,人肉导航实时传递天使的位置,我要掌握所有天使的实施情况。”

    “是!”

    然而部署刚整理好就到了五点,坐镇大教堂的克罗尔收到32名天使同时陨落的消息,还在欧洲上空的区域,对方似乎察觉到卫星拍摄,有意躲避,这次被拍摄到的诡异面孔不到5张。

    嘭地巨响,克罗尔将教堂内的椅子直接砸碎。

    缓慢地搓着右手无名指的红宝石戒指,脸上看不出丝毫愠怒表情的克罗尔说:“告诉天使被狙杀区域的驱魔兵团,我不怪他们疏忽职守,让他们把当地所有诡异全部诛杀!然后,陆续召回。”

    教皇心中胆颤:“明白。”

    ***

    混在驱魔兵团中的王灵仙一抓到机会就会溜进诺亚方舟的舱内,里面看不到驾驶舱,没有操控室,但舱壁隐约流动神经脉络,让他确认方舟具有生命,可能又是教廷搞出来的半机械生命体。

    混进来的王灵仙才知道教廷一直在搞人体实验,为了将没有超凡之术的人类拥有力量,将他们改造成半机械化生命体,该实验似乎跟某种远古生物有关,不过他没能进入核心数据库拿到更多资料。

    黄毛狙杀天使,当众不给教廷和克罗尔面子,王灵仙知道,心里默默给黄毛鼓掌,然后再次趁夜潜入诺亚方舟,试图从舱壁的神经脉络入手,看他是否能操控方舟。

    他凌晨三点潜进来,半小时后会有人进来检查,所以时间不多。

    这会儿已经过去15分钟,王灵仙仍一无所获,摸着散发蓝色微光的神经脉络,他突发奇想,割破手指,鲜血滴在上面被吞噬。

    王灵仙不停喂血,小声呼唤方舟的意识,几分钟过去,他脸色苍白有点撑不住,收回手略遗憾地自言自语:“滴血不求认主,吃了我这么多至少应一声吧。”

    “啧。”

    王灵仙转身朝门口走去,忽听外面传来响动便连忙将后背贴着舱壁,掌心贴在一块凸起的黑色方块,等外面巡逻兵团离开才松口气。

    这时掌心有热气拂过,王灵仙低头看去,见到一张形似汽车人变身的面孔正张开嘴巴似乎舔舐他手指的伤口,画面太惊悚,他条件反射抬腿就踢。

    “卧槽!”

    被狠狠踹中的汽车人面孔迟疑了一下,跟着学:“卧槽?”

    王灵仙:“诺亚方舟?”他蹲下来,伸出手:“兄弟你好,如果你是被绑架来的请眨眼。”

    汽车人面孔分别眨了左眼、右眼和左右眼:“够吗?”

    “够啊兄弟。”王灵仙靠过来,冲这张面孔亲切地说:“兄弟,有没有兴趣合作一起弄死绑架犯?”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黄毛?”

    方舟表示这种地方还能遇到共同熟知的朋友,它觉得很有缘。

    “茫茫人海一眼相中彼此,不是一句有缘能诠释,如果你允许,我都想跟你领证结婚。”王灵仙搓着手,一脸正直地说:“别误会,我们物种性向都不同,我跟你结婚不是馋你身子,就是单纯想跟你结拜。”

    诺亚方舟深感迷茫。

    “没人不想跟你结拜,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

    有谁不喜欢航母一样的星舰?!有谁不喜欢比航母星舰还酷炫的赛博朋克方舟!!

    “不好意思,我已经提前跟黄毛合作了。”提供吃住还有同类,方舟拒绝不了黄毛的邀请。

    闻言,王灵仙面目冷酷,阴沉地想着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我跟黄毛是朋友,我们拥有相同的目的……先商量一下,怎么联手搞垮教廷。”

    ***

    藏在女巫恩多名下众多房产之一的乌蓝四人,每天的乐趣就是观看黄毛准点狙杀天使的播报,黄姜还能根据网民反馈分析出信仰概率图。

    她说:“如无意外,在欧洲神明降下神迹,诸天使降临的时候,信仰应该会占据全球人口的七分之三,因为在神迹没有出现的和平时代里,相信耶和华的信徒也有三分之一。

    到诸天使审判,恩威并施,信仰会逐日增加,再有克罗尔死而复生的直播传遍全球,这个信徒人数就会迎来一个可怕的爆发期。”

    乌蓝:“可惜变数就像龙卷风,又快又猛还很突然,我想任何一方势力都想不到会有岑今这个变数,更想不到他会选择正面刚。莽,但狠,一剑毙命,刺中最要命的神权神圣不可侵犯和天使裁决。”

    于文:“神权神圣不可侵犯最致命,任何权威一旦被拉下神坛,信念就会分崩离析,垮得比什么时候都快。尤其这种以绝对信任换取绝对庇佑的强权,被打破就是致命的,哪怕被看见缝隙,信念就会动摇。”

    图腾:“现在是第六天,被狙杀的天使数目快到五百了。”

    黄姜:“信徒疯了,现在随处可见世界各个角落的狂热信徒上街烧杀抢掠,以神之名,以善、义之名约束他人,甚至替代陨落的天使成为裁决者,这种情况需要依赖当地政府派遣军队维持秩序。”

    乌蓝:“但是只有少数几个国家敢在这时候对抗神明,还保持秩序。”

    于文举手提问:“总机构呢?他们难道没有提供相应措施和战力支援?”

    黄姜:“总机构分裂成好几派,有跟着教廷混的,有保守观望的,当然也有竭力维持秩序,不畏牺牲的一派,主要来自李校长派系。”

    乌蓝皱眉:“这次人类要是能挺过去,总机构恐怕得大清洗,否则再也不能服众,不过对华夏是个机会,能趁机安排更多人进董事会,并拥有更自由的权限。”

    图腾:“明天一次性狙杀512名天使,数量庞大,黄毛和他身后那群朋友还能同时完成轰击教廷吗?”

    乌蓝笑了,“还有我们嘛。”

    于文:“也对,还有我们,还有大仙!”

    黄姜摇晃手机:“还有我们亲爱的国家、军人、天师府、鬼蛊族人……还有诸位积极报名准备参战的同学们。”

    图腾一愣:“你联系到校长他们?那边支持黄毛?”

    黄姜点头,轻声说:“无条件支持,且荣辱与共。”

    从楼梯上下来的女巫恩多听到这句话便顿住脚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黑猫的毛发,有些不理解、也有些羡慕,还有些不太相信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她想着,人类勾心斗角,不否认确实会有义人,但数量稀少,怎么会有一个国家14亿的人都选择支持一个来历不明、力量不明且成分危险的黄毛呢?

    怎么放心给予信任的?

    女巫恩多怎么也不明白,但久远的传承记忆又模糊地告诉她,远古时代的族人似乎也是这样无条件信任同伴,所以才会被欺骗、被灭族。

    她拍着掌心吸引楼下四人注意:“诸位,我会安排你们明天潜入梵蒂冈,所以希望你们今晚早睡,养好精神,明天要开始熬夜了呢。”

    第190章 全面开火

    看不见的阴霾笼罩着梵蒂冈的上空,天使密集,分布于高空,由外向内,数量越来越多,以防敌人混入信徒,教廷将广场上的人类和媒体记者全部驱出梵蒂冈,城内特色民楼空空如也。

    大量驱魔兵团自欧洲各地分批涌入梵蒂冈,潜伏在周围的民楼、巷道和教堂里,还有一部分兵团被输送到方舟甲板。

    天空星罗棋布,没有月亮,像盛放宝石的天鹅绒,紧张的气氛无声地弥漫在空气里,秋风飒飒,刮到脸上,生疼不已,还很寒冷,带来入冬的讯息。

    今年气候异常,冬天推迟大半个月才有冒头的迹象。

    梵蒂冈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门外和厅内都站满驱魔兵团、司祭和各个级别的主教,克罗尔坐在主位,身旁是红专和雷安娜等人,下方则是大气不敢出的教皇和主教们。

    此时厅内一片死寂,突然‘噹’地一声重响,余音颤颤,标志午夜十二点已经到来,距离岑今说要轰炸教廷还有二十四小时。

    而在轰炸教廷之前的这二十四小时内,他会狙杀512名天使。

    欧洲高空的天使都被标记,数目全在克罗尔的掌握中,伴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针来到凌晨一点,大厅下时刻收集卫星数据的司祭抬头汇报欧洲莫斯科上空领域的天使被狙杀。

    沉静被打破的瞬间,便有司祭接二连三地汇报,从北欧的挪威到东欧的莫斯科,一共发现21名天使被击落,没能拍到击杀者。

    主教们将头埋在胸口,不发一语,只剩下机械运转的声响,主座的克罗尔幽声叹息:“这些地方信仰不够虔诚,我能理解当地的神父们力不从心。”

    主教和司祭们将头埋得更低,暗地里还是松了口气。

    克罗尔敲着扶手,红宝石戒指磕着金属座椅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厅内每个人的神经。

    旁边的红专到底不是天主教徒,于是悄声问雷安娜:“天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被击毙之前不会反抗?”

    雷安娜:“准确来说,天使是兵卒、武器,只要末日审判还在,就永远不必担心兵卒供应不上。至于为什么不反抗,那就要问盘踞在欧洲上空的天父了。”

    她双手交握于胸前,低眉垂眸,虔诚不已:“祂要我们忍受敌人得寸进尺的挑衅,直到冒犯我们的尊严,才会动手。一旦祂出手,毁灭是必然。”

    红专听着这神神叨叨的话颇为不理解,皱眉深表疑惑,便见雷安娜放下双手镇定地说道:“天使是最忠诚的兵卒,没有指令,即使面临当头而来的铡刀也不会反抗。”

    那还是有自主意识的生命吗?红专诧异地想着。

    然而他是想不到答案的,因为他没见过神明、没与神明有过任何交流,连教皇都没能拥有这个荣幸,只有克罗尔。

    克罗尔出生的时候就幸运地得到神明的格外关爱,是一早就被选中的弥赛亚,教廷和克罗尔家族对此十分清楚,所以他们毫无怨言地听从克罗尔的差遣。

    他们都知道挑选弥赛亚的真正条件不是死而复生,而是神明的偏爱。

    克罗尔没再发话,大厅静寂,但每隔一小时就会有厚重的钟声响起,然后是司祭们的报数,每隔一个小时狙杀21个天使,从欧洲最偏远的经纬线一步步逼近梵蒂冈。

    这是示威,也是挑衅,谁都知道,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应对犹如蝗虫大军过境一样的岑今。

    直到天光大亮,早晨八点的钟声敲响,统计被击毙天使数目已达168,防线逼至捷克,将到卢森堡。这时情况有了一点小进展,原本教廷防线不堪一击,但捷克的教廷防线多撑了五分钟,不仅抓拍到击杀者的样貌身形,还跟对方交过手。

    那是一只肉山似的怪物,有一个脸上长雀斑的可爱女孩坐在肉山怪物的嘴巴里,突然掏出麻绳像牛仔套马一样套住高空中的天使,将其一把拽进肉山怪物的嘴里。

    那不能食用的机械生命竟然被肉山怪物三两下嚼碎吞咽,连雀斑女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当这两只合伙狙杀天使的怪物的样貌身形被描画出来的时候,克罗尔等人认出他们分别是玩偶屋里的垂吊者、原罪懒惰。

    红专:“它们果然被黄毛收服。”他们后来亲自去黑铁树林找过,没见到七宗罪和天启骑士莫尔斯。“为什么会听黄毛的话?”

    雷安娜:“因为它们有共同的敌人。”

    红专若有所思地点头,刚要开口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听到克罗尔说:“它们这几天藏在哪里?”

    他扭头看向克罗尔,见同伴也有相同的疑惑,是啊,大部分诡异不能随处走动,能自由行动的诡异随身携带精神污染,躲藏到哪里都很容易被发现。

    自黄毛嚣张宣言放出后,旅居世界各地的信徒、神父和某些投诚教廷的国家派遣出去的超凡军队都紧锣密鼓地搜寻、狙杀当地任何诡异,无论大小、不惜代价,可是听从黄毛指令狙杀天使的诡异仍然络绎不绝。

    大诡异行踪诡秘,突然出现、骤然消失,数量庞大,就好像黄毛有一个随身空间,驯养一批忠诚的军队。

    红专提出假设:“如果黄毛有一批诡异军队——”

    “不可能。”雷安娜断然否决,对红专说道:“这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连克罗尔也没资格命令那群天使作战。我们跟他们近距离接触过,你我都清楚,黄毛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红专:“如果是他背后的神明指示呢?”

    “有这个可能。”克罗尔说道:“但这跟我们和黄毛的战争无关,神没有指示下来,说明黄毛的所为威慑挑衅没被神放在眼里。”

    发现七宗罪和末日骑士行踪的事便暂且搁置,没人相信岑今能直接豢养并命令诡异,不是猜测要么他拿到能命令诡异的强武,就是猜他背后站着一个神明,他的所作所为都按照神明指示,岑今只是明面上的傀儡。

    时间截止下午3点,天使已被狙杀三百多个,攻线逼至卢森堡,连西班牙也沦陷。时间到下午6点,攻线从南欧的保加利亚逼至罗马尼亚,晚8点,攻线到达西欧的高卢。

    此时形成四面包抄的局势,仿佛有诡异大军自四面八方包围梵蒂冈,在晚11点的时候默契地抵达意大利国土边境。

    这一小时内不必卫星观察,身处梵蒂冈的教廷众人就能清楚地看到炮火自边境熊熊燃烧,天使直接在高空炸成礼花,轰隆隆响声如雷鸣,由远及近,并逐步逼近,地面颤动,似有大军踩踏地面缓缓行进,包围住整个梵蒂冈。

    教廷虽早有准备,还是被这几天的拉锯战消耗精神,心理防线隐隐有被攻破的迹象,但他们是狂热到灵魂都在燃烧的使徒,心理防线攻破不会溃不成军,反而会陷入保卫教廷的疯狂里。

    穿着黑袍的驱魔兵团警惕地瞪着广场入口的街道,两边的楼房没有人居住、潜伏着己方兵团,但室内灯光全熄灭,只留下几盏路灯。

    路灯灯光不怎么明亮,越向路面的尽头则灯光越少,远处的黑暗像一只匍匐在城市上空的巨兽,而马达咆哮的动静自远处传来,逐渐逼近,终于冲破黑暗,暴露在严阵以待的兵团眼中。

    奇怪的是没有千军万马,只有一辆改装过的悍马,车速飚到最高的180千米每小时,像头非洲雄狮以万夫莫当之势怒吼着冲进街道,速度快得化成线条,两侧矮楼里的驱魔兵团当即对准悍马开枪。

    各种经过神明祝福加持而强化过的炮火分别射向悍马,摧毁历经风霜的路面和楼房,炸开无数个浅坑,掀起片片石砖,粉尘扬起遮挡视线,炮火产生的黑烟和明亮的火光交织,更加模糊视线。

    埋伏在两侧楼房里的驱魔兵团看不清战况,高空方舟甲板的驱魔兵团却看得清楚,虽然枪林弹火、炮轰声不断,但那辆悍马像条异常灵活的巨蟒,凭借超高速灵敏地穿梭于密集的炮火中,猛地向前一跃,穿过前方炸开三米高的火墙,再重重落地,轮胎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一公分又迅速擦过地面,一串火花簌簌闪过,这悍马已然冲进圣彼得大广场。

    绕着广场中心旋转、漂移,甩尾变道,愣是开拓出一片空地,而后便在高速旋转中打开车门,一道身影飞出,身后迅速出现一片密集的弹孔。

    开车的人技艺高超,顶着激烈炮火跑出去的人也拥有高超的技艺,竟然没折陨于万军包围圈。

    但见那道身影以鬼魅般的身法躲闪过追击的弹火,猛然消失于亮如白昼的广场,埋伏在周围284根塔斯干圆柱后面以及街道两侧矮楼的驱魔兵团左右上下地搜寻,没能找到那道蓦然消失的身影。

    方舟甲板上的驱魔兵团也在寻找,将目光放到前方的圣彼得大教堂,难道躲在那里?可大门紧闭,且目标明显,不可能打开时毫无动静。

    这人究竟在哪?

    思维和视线局限,没人发现广场中央高约26米的巨大圆柱,灯光没有照到上面,又无探照灯搜索,因此岑今便在夜色遮掩下顺利潜伏到最显眼的地方,广场中央巨大的圆柱顶端。

    将他从拘尸那罗那群军火贩子淘来的火箭筒架在肩膀上,岑今面容冷肃,心情平静到毫无波澜,冷静地瞄准对面的大教堂。

    手机发出嘀嘀地提醒声,每响一次说明一只天使被击毙,到午夜11点59分之际,一共响了512声、狙杀512名天使。

    黄毛正要发射火箭炮,突然想起哥特男的叮嘱:“我们这批军火可从诡镇跟着到拘尸那罗,再跟着我们成佛,不是普通的军火,是成佛的军火。”

    曹文宁加一句:“佛法加持,请正确使用。”

    他当时问应该怎么用,曹文宁告诉他方法很简单,只需要——

    “南無阿弥陀佛。”

    黄毛轻声念出来,便见火箭筒的关键结构都浮现一个散发金光的‘卍’字,而后发射,‘咻’地声响,纺锤状的炮弹在空中射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到梵蒂冈宫圆顶建筑,轰然爆炸,着火的碎块纷纷掉落。

    其中一块碎片向上弹飞,失去冲击力而掉下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反方向飞行并击穿圆顶建筑上面的十字架。

    此外,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全被透明的重力薄膜包裹,除了击穿的十字架再无一瓦一砖受损,只余留响彻教廷高空的轰然雷鸣以及同时间响起的午夜零点钟声。

    “物理超度,最为致命。但文物何辜,人类文明的璀璨明珠,没必要陪葬。”

    这时左右两边和头顶的方舟亮起探照灯,扛着火箭筒的黄毛无所遁形,过分炫技的悍马吼哮着停在中央巨大圆柱之下,里面的修女和尤利娅都爬到车顶。

    整个梵蒂冈灯火辉煌,成千上万名潜伏周围的驱魔神父亮出身影,方舟的船舷站满面戴鸟嘴面罩的飞行空兵。

    前方大门缓缓打开,克罗尔和他的队友,以及一票主教、司祭们缀在身后,头一次面对面对峙这个令他们头疼不已的变数。

    岑今对着克罗尔和他的队友们招手:“我们又见面了。我的礼物,你们喜欢吗?”

    与此同时,女巫恩多将乌蓝四人送进一辆军用装甲车,目送他们开向梵蒂冈,挥舞着手臂祝他们凯旋。

    乌鸦在天空盘旋,黑猫在窗檐眺望,高空的天使们发出不为人知的嗡鸣,仿佛休眠多年的机器正下载苏醒和作战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