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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穆王墓(5)

    一辆警车载着何贵的尸首先回鬼蛊族大寨,车前一名司机,车厢里放置尸首和一名荷枪实弹的武警,警车穿过繁忙的城市街道,驶上车流密集的高速。

    噹。咚。

    车厢晃动,摆放何贵尸体的铁架跟着颤动,那颗被斩下来的头颅滚落到武警的脚边,正脸面向他。

    这名武警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他弯腰,双手捧起这颗新鲜的头颅,将其放回铁架,头颅的眼睛突然睁开,吓得他一把扔出去,结果弹到车厢,此时汽车再次晃动,那颗头颅甩飞回武警的脸。

    那武警飞速扑倒,翻身时,正对上掉下来的头颅颈部。

    残留在脖子里的青蛙卵焦尸一坨一坨,像极蜂巢,尤为惊悚。

    武警拽开头颅,扑到旁边呕吐。

    司机听到动静,询问怎么回事。

    武警止住呕吐感,回应无事,将头颅放回裹尸袋,忍住恐惧,合上何贵的眼睛,忽然掌心刺痛,反射性缩回手,发现掌心出现一滴鲜血,而他匆忙间似乎瞥见头颅眼睛里好像有虫子。

    是不是看错了?

    武警端着枪,小心翼翼俯身观看,眼白居多、瞳孔涣散无神,陡然眼球一转,吓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枪口对准头颅差点扣动扳机,好在他很快发现眼球晃动只是自己的错觉。

    尸首分家,绝对死得不能再死。

    机构培训手册说过就算是诡异,尸首分家照样会死。

    不要自己吓自己。

    武警赶紧拉上裹尸袋回到原位,心中祈盼赶紧到达目的地。

    不知道怎么回事,熟悉的车厢空间忽然觉得逼仄、闷热,就像置身于狭窄的管道里,前后无路,进退两难,隔着一面薄薄的铁片,隔壁管道里还住着一只试图打破壁垒冲过来咬杀他的怪物。

    这种诡异的幻想令人心中焦灼、恐惧的藤蔓不断生长,缠绕,压迫着心脏,让他产生一种心脏随时会爆炸的错觉。

    他见过人体被扎碎的样子,血肉横飞,脑子里便不断想象心脏爆炸、血肉模样的场面。

    突然——咣!

    武警陡然跳起,死死盯着裹尸袋,脑中只有一个挤爆了的念头:尸体在动!它在挣扎!

    裹尸袋里的尸体像案板上的鱼不停砸着铁架,咣、咣咣、咣咣咣……!武警红着眼,突然发疯地冲着裹尸袋扫射,子弹如暴雨倾盆,瞬间将裹尸袋、尸体和铁架打成筛子。

    好半晌,尸体不动,武警粗喘,颤抖着手掀开裹尸袋,表情癫狂地想着,死透了吧,这下看你怎么动!

    他猛地一把掀开裹尸袋,一只红色的虫子弹到他的脸上,灵活地躲过他疯狂的抓挠,顺利爬到眼睛钻了进去,很快将其眼珠吃掉,并盘踞其中,而何贵头颅的眼睛已经变成空空的两个黑洞。

    武警静止不动。

    下一刻,他起身开门,从高速行驶的警车上跳下去,径直穿过高速路,不顾后面紧急刹车而造成的大规模车祸,跳下高五六米的高速大桥,身影迅速消失。

    ***

    与此同时,天空忽然晴转阴,乌云翻滚,沉甸甸地压在天与地的交界线,仿佛世界末日般,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从计程车下来的黄姜似有所感,抬头看天,于文问会不会下雨,她回答天气预报不会。

    于文:“我们去哪?”

    黄姜:“安心旅馆。”

    于文拿出手机查找,有些疑惑地说道:“这家旅馆开了二十几年,准备三天后关门,好像没发生过什么离奇事件……”他退出页面,眼尖瞥见底下一则帖子,不由点进去看:“我靠,房东一家四口前后一个月离奇死亡,只剩下房东女儿和她未婚先孕生下来的女孩。旅馆易主……底下都揣测是房东女儿谋财害命。”

    黄姜:“那是表面。这家旅馆自房东的父母和他们夫妻离奇死亡后,虽然遗产由房东女儿继承,但是自那之后,房东女儿患有精神病,认为是两三岁的女儿谋害家人,三番两次试图杀死女儿。之后被送进精神病院,而房子和女孩被一个远方亲戚继承,但是没过过久,精神病院里的女人逃出来,失踪十几年。

    再后来,有人发现她在黔川边界一个小县城里生活,重新组建一个家庭,还怀孕了。

    这个女人叫林问秋,被扒出跟情夫谋害丈夫,但是躲过法律制裁,目前正在市妇幼保健医院养胎。”

    于文看看手机,又看着黄姜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黄姜:“一个小众论坛里写了非常详细的个人资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添加新记录,包括林问秋十八岁生下孩子,二十岁之前在外辛苦工作,之后家人离奇死亡,被送入精神病院……到她婚后的家庭住址,在医院的病房号,甚至生产日期都被记录在论坛里。”

    于文有些悚然:“这是人肉吧?什么深仇大恨值得盯着一个女人从她十几岁一直到现在还人肉?现实版楚门的世界?”

    黄姜:“连你都看出论坛里的人不正常,显然林问秋谋害家人、丈夫一事疑点重重。”

    于文想到不对的地方:“你为什么关注林问秋?那个论坛是什么?”

    黄姜:“田雨康说的论坛。国内现在的小众论坛基本都在监控中,但是田雨康说的论坛却不是我熟知的任何一个,而且传输两个视频起码说明拍摄者都在现场。

    红皮青蛙就算了,毕竟新奇,危险性不大。医院袭击事件那么突然、危险的时刻,还有人冷静地拍摄视频,未免奇怪。“

    于文:“也有可能是监控视频流出。”

    黄姜:“我看过,不是。”

    熟知网络,收取四面八方的信息并从中剥取重点,或敏锐地察觉怪异不和谐的点,是作为调查员的基本素养。

    所以黄姜听田雨康的描述便重点关注小众论坛,套出网址后登陆,翻阅所有论坛帖,很快察觉到‘安心旅馆’的问题。

    “我黑了论坛,发现这论坛是一个组织。所有登记者,都是组织成员。”

    “田雨康……?”

    “他也是。”

    “卧槽。”于文脑壳疼,干脆放弃思考:“他骗我们?”

    “田雨康的等级很低,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利用、被推送到我们身边,负责将一些信息带给我们。”顿了顿,黄姜又说:“准确来说,是带给鬼蛊族。”

    于文:“你继续说。”

    黄姜:“论坛里的成员基本只做两件事,一边吸纳新成员,一边监视林问秋。除此外还有其他目的,但我探查不到,田雨康的等级太低,所以我们最好能在安心旅馆抓到一个高等级的成员。”

    于文:“安心旅馆是他们的集会地。”

    黄姜:“推断没出错的话。”

    话说到这里,两人前面出现一栋四层旅馆,外观老旧破败,门可罗雀,而周围几条街空无一人,附近的楼房门窗紧闭,窗户像一个个罗列整齐的黑洞。

    黑洞里布满麻木的眼睛,像渔网里密集的鱼眼睛,木讷呆板地盯着街道上唯二两个人类。

    于文忍住犹如附骨之疽的恶心感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进去那栋旅馆会遇到很恐怖的东西。”

    黄姜心惊肉跳:“我也是。”

    两人看着前面的旅馆,恐惧如有实质般紧紧缠绕他们,从未有过的心慌和恐惧如海浪席卷而来。

    黄姜果断:“判断失误,初步预估是一只三级以上高危诡异,不是你我能解决。先撤。”

    两人赶紧撤离,但是一转身就发现道路变了。

    原先是普通道路的位置变成一栋绯红色的房子,四周围所有房子逐步变成绯红,黑暗迅速降临。同一时间里,路灯由远及近地亮起,虽然驱散了黑暗,但是照亮更恐怖的世界。

    每个路灯造型古怪惊悚,像一个面部表情怪诞痛苦的人类头颅。

    这情景让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地下暗河的镇墓兽。

    死寂般地安静笼罩着周围,此时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能制造出巨大的恐怖。

    嗒、嗒嗒嗒……脚步声从巷子深处走来。哐啷——桌椅被撞翻,空寂无人的房间突然热闹。嘎吱声响,风吹动正前方那栋绯红房子的门牌,转了两圈,黄、于两人看到门牌上写着五个字‘穆天子书屋’。

    黄姜猛地回头,安心旅馆变成了深红色,像一颗沐浴在鲜血里的心脏,明灭的灯光如同心跳的节奏,门前的灯牌闪烁,‘哧’一声熄灭,过了一会儿又亮起,然后里面缓缓传出脚步声。

    两人的神经紧绷到极致,根本来不及思索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只知道脚步声逐步靠近,如果被什么东西看到的话,绝对会死。

    于文:“找个地方躲起来。”

    问题就是躲在哪里?

    于文吞咽口水:“随便找个房子躲进——”话语戛然而止,惊悚如冷水当头浇下,因他说话时习惯环顾四周,却看到每栋房子的窗户里都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条街,上百个诡异的影子正在看着街道中央无知无觉的两人。

    如果他没看见影子,而是拽着黄姜慌不择路地跑进房子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巷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安心旅馆里的东西正走下楼梯,四周围都是不知名的诡异监视。情势紧迫之际,右手边的门悄悄拉开一条缝,门里一个小孩无声而警惕地看着他们。

    于文见这栋楼几个窗户都没有诡影监视,便想着可能最安全,就算小孩是只诡异,对付起来也比较轻松。

    然而同一时间里,对面的门也拉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面孔慈祥的老人。

    他背着手站在门口观望一会儿才开口:“你们外地人怎么跑进来了?”

    说话了?

    于文和黄姜对视一眼,由黄姜开口:“我们误入。”

    老人:“快走吧。夜叉就快巡逻到这条街,你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它走了,你们再离开。现在走还来得及,等月亮升上来,你们就走不掉了。”

    黄姜问:“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昆仑国。”

    他说完就想回屋,于文赶紧叫住他,询问能不能让他们躲一躲,老人闻言面露犹豫。于文赶紧祈求,保证夜叉一走,他和朋友立刻离开,绝对不会连累他。

    话正说着,门拉开,走出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妇女:“爸,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于文叫住她,请求入屋躲避。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中年妇女和老人都流露出害怕的神色,他们犹豫片刻,最终咬牙答应:“你们进来吧。”

    于文一喜,拉着黄姜就走过去,刚踏上台阶,对面的女孩怯怯说道:“你们别信他们……他们骗你们的。”

    两人回头看女孩。

    女孩舔了舔唇,吞咽口水,显然和陌生人对话很紧张:“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我看见他们围着餐桌切割一个人身上的肉,配着红酒吃。还把骨头,当成装饰品,你们,别、别信。”

    两人脸色一变,黄姜锐利的目光猛地射向老人和中年妇女,两人来不及收回怒视女孩的冰冷目光,突然被发现,表情僵硬地笑笑说:“你们别信她,她是整条街最爱撒谎的女孩。”

    中年妇女瞪着女孩,阴恻恻说道:“谁都知道,她是个坏小孩。”

    女孩难过地低头:“小立不是。”

    老人:“我们要回屋了,你们快进来。”

    闻言,于文和黄姜分别收回脚。

    老人和中年妇女见状,瞬间焦急道:“你们快点进来,再不进来,夜叉就要出来了!别信那个坏小孩,街上除了我们不会有人收留你们。”

    于文和黄姜退得更远,看向右手边胆怯怕生的女孩。

    那女孩怯生生地说:“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屋里避难。我,我屋里就我一个,你们不用怕我会害你们。”

    于文和黄姜两人听到这句话,脸色更差。

    此时,巷子里已经看到投射出来的一个巨大影子。安心旅馆的东西走下楼梯,很快就会开门。前后两栋房子,一不怀好意的老人和中年妇女,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分弱小的女孩,四面楚歌的情形,必须要两人做出一个安全的选择。

    一旦选择错误,就是死亡。

    于文心脏砰跳,几乎没有头绪。

    黄姜说到底也慌,只不过调查员的自觉让她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一丝冷静,她必须在紧急慌乱恐怖的情势下分析出一条生路,这是她的职责。

    同学的性命就在她手里,是她分析到安心旅馆的异常,却没有察觉其危险,过于自以为是才会带着一无所知的于文来到危险地带。

    所以,她必须为于文的性命负责。

    日后,她也将为不同的队友的性命负责。

    所以冷静冷静,一定有生路。

    就在这时,巷子里的巨影走出,那是个三米高、形貌丑陋的怪物,额头长着第三只竖眼,一个放大版地锯齿轮自怪物后脑勺嵌入,卡在嘴角处,两边的肉外翻,制造出深深的割痕。

    这怪物提着把巨斧,一眼看到于文和黄姜三人,猛然嘶吼,脸颊的割痕拉开,甚至能看到盘踞在里面的蛆虫和牙床,一条□□似的舌头被剪切成两半,绷直了,却发不出声音。

    怪物狂奔而来。

    对面安心旅馆的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一具干瘪高大的人形怪物,穿着整齐的侍者西装,提着一袋渗血的黑垃圾袋走出来,看到两人也狂奔过来。

    黄姜哆嗦着手,拽住于文转身咆哮:“跑!!”

    于文无法思考,紧跟黄姜行动。

    三眼怪物和西装怪物一前一后跟在两人身后,前面则是绯红色的穆天子书屋,黄姜两人面部狰狞地狂奔,身后两只怪物蹲地,猛地弹跳而起,‘唰’一声出现在他们身后,一个伸手,另一个高举斧头。

    砰!

    斧头落地,干枯地手抓空,而黄姜跟于文已经撞进书屋里,狠狠将门甩上并紧锁,瞬间瘫倒在地,急促喘息。

    黄姜爬到窗户,心脏剧烈跳动而情绪已然冷静,门外两只怪物徘徊一阵后悻悻离开,而不远处的老人、中年妇女和女孩早在三眼怪物出现时,就急急躲进屋里。

    等两只怪物一走,他们走出来,充满不甘和怨恨地盯着书屋。

    黄姜的脑子正在处理信息,中年妇女和老人不对劲,他们家还有三个诡影,就躲在窗后偷窥,让这两诡异出来是因为他们表现无害,容易放低旁人警戒心。

    同理,谁会怕一个胆怯的女孩?

    实际她比老人那一家还可怕。

    周围房子里的诡影可不是一个两个,全都盯着他们两人,显然觊觎两人的血肉,但是只有老人这一家和对面的女孩开门。

    在女孩开门前,还有一个房子准备开门,而女孩行动后,没有哪个诡影敢动手。

    老人一家五口,女孩就她一个,可见实力强悍。

    于文回过神来问:“黄姜,你怎么知道这书屋没危险?”

    “暂时没危险。”黄姜起身说:“只有这屋子没亮灯,屋主不在。”

    于文也起身:“现在怎么办?”

    黄姜:“想法弄清楚昆仑国是什么地方,跟对面的安心旅馆什么关系,顺便搞清楚这里面的规则。”

    于文顺着她的话思索:“诡异没有规则限制,除非它们在一个高级诡异的地盘,而这只诡异制定了规则。”

    “对。”黄姜面色严峻:“假如高级诡异已经污染安心旅馆周围的土地,将其作为它的国度,命名为昆仑国,而且制定诡异不得不遵守的规则,或者说国家律法。除此外,为了维持治安,会有‘夜叉’巡逻……就是刚才遇到的三眼怪。

    在民俗文学里,夜叉貌丑三眼。”

    于文迟疑地说:“纵目?”

    黄姜有些诧异:“你知道?”

    于文:“四海窟神道柱录文在论坛里一个校内版块是公开的,里面特别提到‘先知’是‘纵目人’,加上我们这次就是来找先知的,所以我印象深刻。”

    黄姜环顾四周,一边打量屋内的构造一边说道:“我可能没说过,在我们鬼蛊族的文化里,纵目人是一个很深的文化符号。”

    于文:“说说。”

    穆天子书屋一层结构像一个书咖,咖啡香气浓郁,书架嵌在墙里,摆放舒适的桌椅,黄姜随手拿起一本书,当下流行的纯爱小说,有些讶异店老板的流行,简直跟诡异和昆仑国天差地别。

    黄姜放下书,正面面对于文说道:“传闻里,我鬼蛊族祖先起源于岷山纵目人,被统称为鬼族。”

    “也有传闻,我们是鬼国国民。”

    ***

    “川贵高速路网发生重大车祸事件,起因是我们负责运载何贵尸首的一名武警跳车失踪,怀疑他受到污染或蛊虫控制。现已根据天网追踪其行踪,发现他正朝黔川边界一个县城赶去。”

    官方特殊行动组一个数据分析员就显示屏上面的数据说道:“建议跟踪,沿途疏散车辆和群众,不要拦截,我们怀疑他很可能跟幕后主使碰头。”

    “如果找到碰头者,说不定能知道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关长城抱着胳膊说道:“让超凡者去办。”

    数据分析员:“他们需要保护医生的安全。”

    医生团队正和鬼蛊族研究如何救治被下蛊的孕妇和红青蛙病患者,但是实力强悍的鬼蛊族人目前在穆王墓里,因此进度缓慢,而超凡者需要制止红青蛙病患者的恶意传染。

    关长城有些烦躁:“挤一挤,只需要两三个。普通人对付诡异,只是送死。不然我去,让别人暂时替我的位置。”

    那武警是他手下,年纪轻轻,生还希望渺茫,关长城不想手下牺牲,希望调派超凡者。

    原本运载何贵尸首时,他就希望超凡者负责,但被拒绝,他们认为群众的生命更重要。

    他们没错。

    只是关长城觉得武警的命也很重要。

    数据分析员无奈:“关队,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从我们决定将诡异的存在告知全体警察、军人,就已经明确说过,牺牲率将会提高数倍甚至十倍。”

    他低声说:“截止今日,牺牲的军人、警察和超凡者已不计其数。可我们不能停下。”

    关长城知道,理解,就是心里难受,想争取出一个超凡者来,至少能提高生还率。

    哪怕1%的生还率。

    关长城又问:“告诉我穆王墓的真实情况。”

    数据分析员看向临时调查组组长,对方说:“我来说,情况严峻。穆王墓是四级高危禁区,墓主是宗周天子周穆王,其功绩是统一四夷、西征昆仑。但他真正被机构忌惮,并定为四级高危的原因在于他和西王母的爱情传说,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和西王母相爱。但是根据《穆天子传》大半被证实的记载,我们肯定——”

    “周穆王参与神明计划。”

    “穆王墓棺椁里没有穆王尸骨。”

    “周穆王从西王母那里,得到长生不死,对外传扬长生吉祥之神。”

    第52章 海内昆仑

    岷山山脉深处,甘川交界一处与世隔绝的小镇里,数十辆汽车先后停在镇子唯一一家旅馆广场前面,附近的小孩都被吸引过来围观,绕着汽车好奇地蹦跳。

    图腾跳下车,仰望蔚蓝如洗的天空和四周围白雪皑皑的崎岖高峰,清风拂面,闭眼深入地感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听到风声、神秘的风铃声和经文吟诵声,还有自山巅俯冲而下,环绕山峦,穿过群峰的,若隐若现的龙吟。

    “岷山山脉,自甘入川,绵亘千里,创造过璀璨的文明,也是文学历史里最神秘浪漫的篇章。仙与人的枢纽蜀山是它,万山之祖的海内昆仑也是它,璀璨的神话文明在这里诞生,龙、女魃、共工……传闻中的生物曾经在这里居住,西王母的瑶池昆仑就藏在群山之间,说不定深入探索能找到长生不死的蟠桃。”

    周满忽然出现在图腾的身边,对他介绍起岷山山脉。

    图腾:“这里就是你们的寻宝地?”

    “当然不是。”周满忽然振振有词:“虽然岷山山脉充满传奇色彩,但是醒醒,它现在只是被开发出来的著名旅游景区,什么九寨沟、青城山,不烂熟透了?我旅游去拉斯维加斯、澳门赌城看兔耳小姐姐不香吗?这些风景名胜,我熟都熟透了,了如指掌,哪里有宝贝?”

    图腾:“……”

    周满嘿嘿笑,指着后面几辆车里下来的人说:“他们才是真正寻宝的人,全都奔着一个目的,但是赏金就一份。与其跟他们争,不如利用我熟悉地形和身手矫健的优点,充当向导,坐地起价。”

    图腾对他们的寻宝之旅毫无兴趣,准备找个当地人询问最近的火车站在哪。

    周满:“你不好奇我们寻什么吗?”

    图腾头也不回:“没兴趣。”

    周满:“听过红岩天书吗?”

    图腾抬头看他:“假的。”

    周满回头看向一个房子门口挂的白色风铃,摇头说道:“有专家破译出红崖山红岩天书文字,指出天书就在海内昆仑的入口处。”

    如果换成普通人恐怕会觉得周满是个迷信的傻子,因为很多人都相信海外昆仑和海内昆仑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从未被证实过真实存在,但图腾知道那些看似荒诞的神话传说不仅真实存在,还帮助他们破译三千年之前的历史。

    图腾心一动,不动声色地询问:“入口处在小镇周围?”

    周满答非所问:“你有兴趣了吧。”他哈哈一笑,甩着胳膊环顾周遭说道:“专家说在附近,有可能是随便哪座高山,这条岷山山脉的范围就是海内昆仑,也是华夏的龙脉之一。专家还说,龙头就是入口,你看哪座山最像龙头?那座?还是那座半山腰建了一座金红寺庙的雪山?”

    图腾:“你说的专家是堪舆大家?”

    周满:“是。”

    “不可能。”图腾断然否决。

    周满疑惑:“为什么?”

    图腾没有回答,因为堪舆之术是华夏独有的玄术,历史悠久,大能者可搬山填海断一国国运,小能者仅用一个墓穴便可害人八代,是一门既玄又厉害非常的术法,所以传承者一直受国家机器监控。

    传承最古老正统堪舆之术的一支要么住在天师府,要么在首都特殊行动部门里工作,根本不可能受外人雇佣还随意断出龙脉。

    须知岷山山脉是华夏龙脉之一,自古以来影响华夏国运,吉可镇山河,凶亦能危机江山,因此除非国家发话,否则任何堪舆大家绝不可能轻易算龙脉的致命弱点。

    周满笑一笑:“信不信随你,反正我是在一个论坛里接到的外卖单。话说你听过一个关于这个小镇的神秘的传说吗?”

    图腾:“愿闻其详。”

    周满的脸很白,有点寡淡,在刺眼的阳光下,笑容灿烂得有些虚幻,他耳朵后面就是挂在门口的白色风铃,因为错位视觉差,仿佛就是挂在他耳朵上的一串流苏,有一种跨越时空的奇异感觉。

    “有一个旅人为了证实传闻中的昆仑是否存在,于是一路西行,翻山越岭,误入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他发现镇子里的人们都只有一只眼睛,就长在额头这里,竖着,他将这个国家称为一目国,将国民称为一目人,或纵目人。

    他在一目国住了一年,发现纵目人不会老的秘密,心生悚然,便悄悄联系山外面的兵马,趁纵目人享受节日当天,里应外合,血洗全国,屠杀所有纵目人。

    然而当他屠完国才愕然发现原来所谓纵目人不是一目,他们只是戴了面具。”

    “然后?”

    “传说结束了。”

    “哦。”

    周满:“反应就这?”

    图腾顿了顿说道:“你说的这个旅人,他找到昆仑了吗?”

    周满定定地看他,最后笑说:“找到了。他还是找到了,就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

    首都某区,单位楼。

    一支特攻小队全副武装装束悄无声息地潜入单位楼,角落里一只猫咪察觉到树叶拨动的声音,探出头来,没有发现一只脚从它头上踩过去。

    超凡者身形灵活地爬上三楼,摘下手套,掌心与玻璃窗平行,仅一厘米的距离,下一瞬窗户玻璃碎成齑粉。超凡者钻进屋里,奔向书房门,枪口对准书桌的方向,只看到趴伏在桌上的尸体。

    “张部,目标人物已死亡。身体留有余热,眼睛里爬出蛊虫,确定被下蛊。”

    张畏涂:“全楼清洗检测,作精神污染鉴定,找鬼蛊族负责。”

    “是。”

    首都特别行动部,张畏涂将手机扔回桌面,看向对面视频通话的李道一说道:“首都的鬼蛊族和天师府内擅长蛊术的人都说除非蛊虫十年前就种进去,否则他们不会不知道。”

    刚才派遣出去的特攻小队实为抓捕一个擅自测算龙脉的堪舆大家,没想到对方已经死亡,并且在他身上发现至少种了十年以上的蛊虫。

    这说明早十年前就开始对官方下套,而且对方非常熟悉天师府和鬼蛊族的做派。

    “得彻查。”张畏涂面无表情说:“机构和官方有些名单不重合,你我合作,所有登记人员重新彻查到底。”

    虽说机构和各国官方合作,但是机构内部资料共享,而各国官方当然不可能大方共享国内资料,所以都留有心眼,至少一半的内部工作人员名单不重合。

    李道一是机构华夏区总代表,手里有一份机构总名单,张畏涂则代表官方,为国泰民安而暂时合作,要求只能两人进入国家数据库和机构总数据库。

    李道一虽是华夏总代表,实际心里的国家界线比较模糊,他是一个追求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极端理想主义者,不像张畏涂一样事事站在国家立场,但是他大方向不会出错。

    何况此事事关灭世级神明和黔川巴三地上亿人民,他思量一会儿就同意张畏涂的合作,不过要求出来后立刻做记忆清除,而且进入机构总数据库后,张畏涂不准私自操作。

    张畏涂大方:“可以。”

    李道一停顿片刻问道:“龙脉的事,你们派人去了吗?”

    张畏涂:“各地提前派人镇守,不过这件事得感谢它们指路,否则我们还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海内昆仑的入口,根本不知道原来入口跟龙脉有关。”

    李道一:“明天上午来新海城,下午我去首都。”

    张畏涂:“没问题。”

    “还有件事得请你帮忙。”李道一说:“我校几个优秀学生端午假期跑到鬼蛊族那边玩,不需要特别照顾,只是目前不适合上前线。”

    “行。”张畏涂一口应下。

    等通讯视频一挂,张畏涂立刻拨通武工部的电话,戳着桌子让他们连夜想法给他弄个能够躲避机构总数据库系统探测的装备。

    武工部隶属国家,实际不归张畏涂管理,只负责与行动部、机构合作,听到张畏涂的要求都有些惊诧,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得往上面请示,便赶紧往中南海那边询问消息。

    将军级别的首长一口应下:“克服一切困难,满足张畏涂的要求。”

    早在机构找上官方提出合作,给予先进武器、超凡者训练和总数据库分享等诚意时,华夏选择了总数据库分享,而其他国家基本选择其他诚意,所以华夏这方面的发展比西方几个大国,甚至比身边几个邻国慢了十来年。

    但是十几年时间里,武工部利用总数据库里的资料研发出各种对抗的武器和一套全新的超凡者训练,至少天师府、鬼蛊族和藏密三支势力便是因此而被扶持到明面。

    俗话说的话,饿不死师傅的徒弟不是好徒弟。

    武工部一直模拟攻击总数据库,既不断改善自家总数据库,也总结出十套以上不同攻击机构总数据库系统的方法。

    很快便有专家进入张畏涂的办公室,直到凌晨才离开。

    当是时,一架直升飞机停在行动部的飞机坪,张畏涂冒着夜色进入直升机,朝新海城的方向而去。

    ***

    官方特殊行动组。

    经过一天一夜的追踪,卫星确定失踪武警的最终目的地:“目标滞留巴蜀交界一个小镇中心,进入一栋建筑。该建筑物名为安心旅馆,一年前一场大火焚烧,蔓延至整条街,当时天干物燥,以安心旅馆为圆心,大火烧了一天,死亡人数多达千人。”

    调查组组长:“千人?救援工作怎么开展的?”

    “没有救援,因为根本没人报警。据说当天所有人睡得很熟,直到一个外地人远远看到大火才报警,奇怪的是大火中的小镇一片死寂,被烧死的人没有一声惨叫。鬼蛊族也派人调查,确定是意外,但是过后不久,尸体全部不翼而飞,所以小镇大火的消息被封锁。”

    调查组组长:“按计划行事,无论是人是诡,只要跟目标碰头,立刻活捉。”

    “是。”

    顿了顿,调查组组长迅速调派距离最近的超凡者前去支援。

    这时,数据分析人员收到一条奇怪的求救短信,当即追踪该短信地址及号码主人,当地址破译出来,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调查组组长此时接起一个来自首都特别行动部的指挥电话,听到最后,对方忽然想起什么事,赶紧补充:“……密大有几个学生来黔川度假,好像就在你们那个地界,弄点事情给人做,别做太过。都是学生,听说还有今年刚入学的新生,不适合上前线,出了事不太好交代。”

    “我知道。”调查组组长颔首,心里琢磨这几个学生恐怕来头不小,能让首都部门特别叮嘱一句,估计是家里人让保的。

    他想起落地黔川遇到的几个密大学生,积极奔赴一线,为他们提供不少信息,那才担得起‘优秀学生’的称号。

    忽然心一动,调查组组长心想,该不会说的就他们几个?

    他赶紧问这几人的下落,倒没想到真有人知道:“王大仙下墓去了。”

    组长:“什么大仙,叫这名字?”

    “外号王大仙,本人特别壕,听说家族是总机构最大的赞助者,师承天师府,序号前50的天才,组长你不知道啊?”

    组长心头猛跳,感到不安:“他下哪个墓?”

    “穆王墓。”

    那不是前线之一?!

    组长按住心口:“联系得到本人吗?赶紧叫回来。”

    “好、好。”

    回头一见身边的数据分析人员表情怪异,调查组组长问:“怎么回事?”

    身旁的数据分析人员啼笑皆非地说:“收到一条求救短信,来自安心旅馆附近,对方自称是密大学生,被困在小镇一家书屋里,还说周围房子的住户都是诡异,尤其格外注意安心旅馆里的主人。对方很可能是西王母……这恶作剧太浮夸了,他不知道安心旅馆周围的房子里刚好都潜伏着我们的武警人员和超凡者,骗到警察头上来了。”

    “不过手机号码主人确实是密大学生,可能手机丢了。”

    组长心跳得更快更猛,小心翼翼地问:“叫什么?”

    “黄姜,跟她在一起被困的学生叫于文——等等,这不是之前告诉我们青蛙卵病人的学生嘛!”

    组长顿时脑壳疼,如果这通求救短信不是恶作剧,那就意味着局面变得更遭更乱,安心旅馆和小镇远比想象中危险,而且还有两名学生被困在里面。

    他暂时不清楚为什么求救短信里描述的小镇跟现实不同,揣测这或许是一个异度空间,两名学生误打误撞进入其中,倒可以里应外合,将诡异一网打尽。

    不过这么说来,小镇就算是战场之一,而两名学生最先现身前线。

    “……”

    叮嘱对象里就五个学生,其中三个已经在前线,无法强制他们撤退,因为根本进不去。

    调查组组长心塞,想着首都怎么偏偏在状况出现的时候才来特殊叮嘱?要早来一步,他就是用枪顶着几个学生的脑袋往死里得罪也不让他们踏出屋子半步。

    想了想,还有两个学生安全,组长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如果他知道他以为‘安全’的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已经迷路到海内昆仑,刚好也在战场前线,估计吞弹的心都有了。

    ***

    与此同时,安心小镇。

    目标从安心旅馆出来,定定站在门口,突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狂奔,没过多久,便有一名超凡者悄悄跟踪过去。其余埋伏镇子里的人一动不动,盯着安心旅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人们感觉到太阳热度时,安心旅馆的门终于被推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瘦的黑西装高帽子服务生。

    黑西装提着手提箱,埋头匆匆赶路,阳光下的影子拖得很长。

    啪一声,黑西装脚边的地砖被子弹打碎,扬起淡淡的烟尘,他驻足片刻,继续若无其事地赶路。啪、啪啪啪,接二连三的狙击都没能阻挡黑西装前进的步伐,他似乎不畏惧死亡。

    狙击手不动如山,但是黑西装不惧死亡的行为还是给他造成一定的心里压迫,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听着耳边‘尝试狙击目标’的命令,狙击手一边紧张地吞咽口水,一边扣下扳机。

    簌——地飞出,高速擦破空地的子弹击向黑西装的大腿,就在狙击手想象擦破大动脉、血流如注的画面时,黑西装的长臂往前面一捞,作反手扔回的动作,一颗花生大小的子弹穿破空气直直逼向狙击枪的目镜。

    躲不过。

    狙击手脑海里就这想法。

    下一刻他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推开,狙击枪噼啪一声四分五裂,而子弹穿过枪身射进身后的墙壁,狙击手惊魂未定地瞪着墙壁蛛网似的裂缝,手脚冰寒,浑身哆嗦,心想黑西装是个人吗?

    单手抓住狙击枪射出的子弹,反手扔回的力度、准度和威力比狙击枪还可怕。

    黑西装不是人。

    “所有普通人立即向后撤退,撤出百米,张开特殊合金保护罩!立刻!”

    超凡者的声音同时出现在所有埋伏此地的武警通讯器中,所有人都看到刚才黑西装反击的诡异一幕,深知对方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怪物,便听令地迅速撤退。

    而就在武警们飞快撤退之际,黑西装停在长街中间,眺望街道尽头的房子和身后的旅馆。

    在场就剩下三名超凡者,他们分别在黑西装三个方向,依稀能看到尽头被烧焦的房子门牌上写着‘书屋’俩字。黑西装站定在长街中心,忽然抬手插进地砖,猛地掀开,掀地毯似地,掀开十来块地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神秘符号。

    黑西装继续掀翻地砖,直到将长街地砖全部掀翻,露出底下上万个神秘符号,符号的比划是一个个大拇指粗的凹槽,里面涂满红色颜料,仔细盯着看得久了,会产生严重的眩晕感。

    一名超凡者举着摄影机录制,将画面实时传回特别行动组,他盯着底下秘密的符号,恍惚间似乎看到符号在扭动,再仔细看,发现那根本不是符号,而是一只只猩红色的虫子在蠕动。

    整条长街上万个神秘符号,大拇指粗的凹槽里布满猩红蛊虫,互相吞噬啃咬,疯狂厮杀,却怎么都杀不干净,因为繁衍比死亡快了一倍不止。

    明明画面静止无声,他却仿佛听到了凄厉的尖叫,成千上万句尖叫汇聚成最惊悚恐怖的音波攻击,直冲他的脑袋。

    他觉得脑浆被这股尖锐的声音搅碎,眼球里的猩红蛊虫不断放大、扭动,猛地扭头,一张放大版的、丑陋至极的虫头张开大口撕咬着冲向镜头。

    超凡者脸色苍白,神色麻木地跳下去,疯狂地割开身上的血管,瞬间变成一个血人。

    另两名超凡者见状,扑过来想救同伴,却被两只突然跳出来的高大怪物一斧头劈成两半,鲜血洒落如雨幕,滋润着长街凹槽。

    这一幕被摄影机实时传播回特别行动组,刺激着每个数据分析人员和调查人员的神经,而画面停在两只高大怪物的头颅第三只竖眼便信号消失。

    三只眼?竖眼?纵目人?

    这就是传闻中的纵目人。

    纵目人出现意味着西王母降世,灭世级神明即将降世。

    黑西装是谁?目的是什么?长街上神秘的符号到底是什么?小镇和安心旅馆到底代表什么?西王母不是在海内昆仑吗?海内昆仑不是在岷山山脉吗?!

    调查组组长目眦尽裂,无数问题接踵而来,可是得不到答案,人手极度欠缺,主力鬼蛊族和原驻扎黔川三地的超凡者都在穆王墓——

    等等,所以这就是红青蛙病爆发的原因?

    为了调离主力,将他们全部困在穆王墓,造成他们这边人手紧缺的局面。

    调查组组长正在思索黑西装的目的时,有人慌张地冲进来说:“不好了!孕妇,中蛊的孕妇全体急产!”

    又有一人夺门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组长……巴市市内忽然出现一批进化后的,进化后的红青蛙病病人正在无差别攻击市民,关队已经带武警前去控制局面。”

    调查组组长头皮已经炸开,手臂都在哆嗦:“连线首都。先疏散市民,紧急避险,动用库存的特殊合金截住接下来可能爆发的精神污染。”

    顿了顿,他又说道:“集中控制安心小镇。镇守穆王墓外面的人员一律叫回。”

    同屋有人惊讶地问:“外面没人接应,墓里的人怎么办?”

    “不能管了!”组长狠心道:“相信鬼蛊族族老和超凡者们的能力,足以应付穆王墓里的诡异。驻守各地人手紧急调回,齐心协力对抗安心小镇。”

    “我认为那才是最可怕的战场。”

    然而一小时后,一声自川甘边界、岷山山脉深处发出的龙吼震彻寰宇,炸响今日的神州大陆,全国乃至世界都注意到华夏东方这声来自远古时代的巨大而诡秘的生物的吼声。

    日常生活上班逛街娱乐的人们纷纷抬头,诧异的神色一览无遗,或在大街上面朝岷山山脉的方向,或是从室内探出头,惊疑而兴奋地讨论这声龙吼的来源。

    是神秘武器的试发,还是地龙翻身,或是华夏五千年传说中的龙?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正是这声再也无法遮掩的龙吼,猝不及防地拉开了全球新世界的序幕。

    ***

    酒店门口,拖鞋大裤衩的黄毛丧批正提着炸鸡全家桶和一堆快乐水走回房间,身后一辆车开进停车场,前面三两成群的朋友刚结束酒局出来,一对情侣恩爱地低头耳语。

    忽然一声龙吼震彻天际,像按下暂停键般,全场目之所及的人们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不约而同看向天空。

    黄毛也看向岷山山脉的方向,面无表情,稳如泰山,还是个优秀的丧批。

    酒店房间里,丁燳青静静地看着楼下的黄毛。

    第53章 鬼方(1)

    时间半个小时前。

    岷山山脉深处,与世隔绝的小镇,半山腰的金红寺敲响钟声,金红色的太阳自山顶慢腾腾地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落在小镇中心的广场。

    广场中心一共三十三根木桩,每根木桩上绑了人,看面孔全是来寻宝的,而他们身上的大动脉都被割破,鲜血喷流而下,顺着地面的凹槽徐徐填满广场每一个深红色的凹槽。

    木桩后面站满小镇居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有鼻子、嘴巴,但是只有一只眼睛,就在额头正中间的位置。

    他们身上佩戴白色的饰品,白色的风铃高高挂起,随风飘动,很像古时候的招魂幡。

    倘若握在掌心细细观看就会发现这些用不知名器材制成的风铃,其原材料分明就是白骨。

    旅店中的图腾从莫名其妙的昏睡中醒来,发现周围异常安静,找不到任何人,便沿着风铃声的方向找去,看到广场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当即攀爬上距离最近一栋民屋,趴在屋顶观察底下究竟怎么回事。

    站在高处看广场更觉震撼,但见广场中心布满深红色的凹槽,大概拇指粗,深度不到两厘米,所有凹槽相连,宛如一个巨人错综复杂的血管,又像一个来自远古的神秘符号。

    而今填满人血,这符号活了过来,仿佛呼应天地,召唤游离于山川天地之间的神明附身于此。

    那血管一样的凹槽猛然搏动,图腾差点以为是错觉,再定睛一看,虽然微弱但确实在搏动。

    搏动的频率非常熟悉。

    他低头盯着手背的血管,感受全身的血管、心脏搏动的频率,慢了些,但是非常相似。

    图腾难以置信地瞪着底下的广场,这竟然是活物?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底下的活物又是什么,总之全部杀掉就好了。

    图腾目光冷酷夹杂暴戾,眼角飞上两抹红痕,在古铜色皮肤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怪异,却有别样的美感,就像敦煌壁画上无性别之分的怒目菩萨。

    虽慈悲为怀,却杀伐果决。

    他摘下佛珠缠绕在脖子上,握紧拳头正准备一鼓作气跳下去,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肩膀说:“稍安勿躁,图师弟。”

    “——!”

    图腾右拳已飞出去,被一股柔软的力量包裹住并逐渐卸去力道,他左手撑着房顶,身体腾空,右腿挟裹千钧之力扫出去,后面的人慌不择路地跳开。

    “我,我叶胜英,你可亲可爱的叶师姐。”

    闻言,图腾一个后空翻稳住身体从而停下攻势,讶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顶的叶胜英、老鬼、小妖和老熊几人。

    “你们怎么来了?”

    叶胜英比了个趴下来的姿势,然后爬过来说:“新任务。你不是跟黄毛他们去乌蓝老家?”

    图腾:“买错票。”

    叶胜英翻出一望远镜说:“不得不说,图师弟你好幸运。你知道黔川那边出事了吗?”

    图腾看见老鬼举着一个摄影机对准下面录像,小妖则调着录音机,不时观望周围的雪山,结合他本人名为‘海妖吟唱’的超凡之术,图腾严重怀疑他想搞雪崩淹死下面的邪教。

    “发生什么事?”

    “黔川多地出事,乱象频发,什么红青蛙病、孕妇被下蛊,还有奇怪的先知以及穆王墓动乱。最近两小时内发生的事,我暂时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一点,首都那边发出全国紧急避难通知,针对黔川巴两省一市的红灯从刚才就没停下来过。”

    针对全国的紧急避难通知和红灯警报是最高险情通知,专门制订,用来应付高危诡异现世等危机情况,自制订以来就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启动过。

    这还是第一次。

    特攻小组每人佩戴的手表都会同步显示险情,以便在闲暇之际看到警报,可尽快赶至前线参与战斗。

    “你们任务是什么?”

    叶胜英盯着广场一言不发。

    图腾多问两遍。

    叶胜英叹气:“图师弟啊,你还是学生,不适合参与前线战斗,听师姐一声劝,现在转身头也不回地跑。镇门口随便选辆车开了就走,咱密大华夏区和国家还得靠你们明年挣脸面呢。”

    她说的是明年竞技交流会的赛事。

    图腾看着她:“论单打独斗和枪术,论作战经验,我都比不过你们。但是论潜力、爆发力,精神污染承压力和超凡之术的序列强度,都比你们厉害。而且我曾经单独面对过高危诡异,心理承受力应该不会比你们弱。

    而且你们人手紧缺吧。

    所以,我还不够资格参与前线战斗?”

    叶胜英捂着心口龇牙咧嘴:“明明是师弟不辞辛苦为我们解愁,我怎么听着就是难受?心情酸涩,难道就是嫉妒的滋味?”

    老熊:“别怀疑,叶队,你就是嫉妒人天赋。”

    叶胜英:“你想念AK滋你的美味了吗?”

    老熊连忙闭嘴,专心广场的变化。

    叶胜英表情勉勉强强:“行吧,但是战场前线第一守则你要记住,把‘活下去’三个字刻进肺里,知道不?”

    图腾点头,问:“不下去救人?”

    “救不了。”叶胜英表情很臭,目光冰冷:“我们就比你早一步到来,那些人全身上下的大动脉都被割开,流了得有十来分钟,血都快流光了。就算救下来,没有对应的医疗和输血系统,连两分钟都撑不下去。”

    图腾:“你们的任务是什么?这小镇怎么回事?小镇居民是纵目人?”

    提及纵目人三个字,图腾想起周满,目光往下面人群逡巡一遍,先是绑在木桩上的,没找到。

    结合周满话里透着的古怪,以及他对小镇的熟悉,说不定此刻就在面具人的队伍里。

    叶胜英:“我们的任务是进入海内昆仑。”

    图腾诧异地看过去,什么意思?

    叶胜英简单陈述一遍:“四海窟和李氏老楼两桩诡异案件牵扯出巨大的信息量,数据分析部和调查部那群脑洞如黑洞的人展开一连串可怕的联想,比如鬼国将临,灭世级神明西王母是领导者,从两千年前……或者更久,三千年前开始部署策划,一步步建立起属于她的鬼国。

    而现在,西王母的鬼国趋于完善,所以她准备带着她的国家和她的诡异大军来到人间玩一玩。

    初步揣测,攻城第一站:黔川。”

    图腾听得云里雾里:“跟你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我也想知道有什么关系!他们大脑怎么长的?脑洞通天。”叶胜英吐槽道:“调查部那群人就说书里写了,‘西王母穴处昆仑之丘’,经过考据证明她住在海内昆仑,地址岷山山脉。

    山海经里烛龙所在的章尾山,鬼国地址描述的贰负之尸北,包括各个鬼族部落、传闻中的鬼城幽都,都被考据出原地址就在岷山山脉。他们十几年如一日深入岷山探测,一无所获,后来提出异想,认为真正的海内昆仑就依附岷山而存在,类似于一个里世界的理论。

    其入口与烛龙有关,他们找天师府的堪舆大家推测出烛龙龙头、逆鳞、心脏等重点位置,每个位置都派特攻小队去镇守,刚好我们来到龙头的位置。

    现在可以确定龙头是真正的昆仑入口。”

    图腾消化完信息,提出问题:“你的意思是说,历史文学中存在的神秘鬼国就在海内昆仑里,但它跟西王母现如今建立起来的鬼国不是同一个,并且海内昆仑和西王母的鬼国不在同一处,是吗?”

    叶胜英拊掌:“我说得这么乱,你也能捋清,有够聪明的。”

    图腾:“不,我还是不清楚。曾经的鬼国跟西王母有什么关系?新的鬼国将临人间,为什么派你们去昆仑?”

    叶胜英看向底下的入口说道:“因为调查部怀疑西王母的弱点藏在海内昆仑。”

    图腾脑袋空白:“什么?”

    叶胜英:“所以我说那帮神经脑洞比宇宙还大……可是如果西王母的弱点真的藏在海内昆仑,而我们没有猜到,或者错过进去的时机的话,降世的西王母就真的毫无弱点,她会摧毁整个人类世界,除非找到另一只可与她对抗的神明。”

    她的语气和脸色都凝重到可怕的地步。

    灭世级神明的实力和狡猾程度令人心惊,面对这种未知的强大且自身尤其渺小时,不由自主产生的恐惧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线索不多,但是根据推测,西王母是海内昆仑里的鬼国的最后一任女王。出于不知名原因,鬼国覆灭,西王母重伤,不得不筹谋三千年重建鬼国,只是这次不再将大本营安置在海内昆仑。

    但是海内昆仑仍旧是她的重要后方。”

    叶胜英:“换句话说,黔川是主战场,海内昆仑是空虚的大后方,我们现在干的绕路抄家的脏活儿。”她猥琐地笑:“我喜欢干这种切人后路的脏活,等西王母在前面干得昏天黑地,回头一看,老家被端了。”

    这时一直忠实记录的老鬼开口:“下面有动静。”

    众人立即探头看去,只见三十三人的血液填满广场凹槽,而凹槽设计呈四周高、中心低,因此血液流经每一条凹槽,直至广场中心一个圆孔。

    当血液流进圆孔,约莫三分钟,忽然地面颤动,仿佛底下埋藏着什么怪物,嗅闻到血味而醒来,尝到血味便翻了个身。广场地面只颤动十几秒便静止,底下戴面具的纵目人纹丝不动,风铃垂直不动,半山腰的钟声停下来,画面仿佛静止了。

    图腾下意识抬头看雪山,恍惚间看到山巅摇摇晃晃,出现虚影,一片雪花自天空垂直落下,他以为是错觉,但很快发现不是,山体真的在摇晃!

    山顶的积雪肉眼可见地倾塌,先是完全安静的画面,山脊突然直接拦腰截断,随后突然取消静音键,‘轰隆隆’地天塌地崩、天摇地动,群山相继崩塌,积雪猛地下坠又扬起,仿佛六月飞雪。河流倒灌,惊天动地的洪水崩腾而来,和洪流似的积水纷纷涌向地势较低的小镇。

    图腾呼吸停滞,回头大声问小妖:“你干的?”

    小妖比划:没来得及。

    地面也在摇晃,导致房屋摇摇欲坠,屋顶五人艰难地稳住身体,叶胜英大声喊道:“不是小妖!是地龙翻身!群山都是一条完整的龙脉——我草真是条龙!!真龙!这玩意儿存在,不是机构档案里封存的西方龙,是华夏神龙!”

    话音刚落,地面裂出一米、三四米宽的巨缝,房屋从中劈裂成两半,隐约有远古巨物的咆哮自地底冲出,而广场中心的凹槽发出温和的红光并扩张成巨大的黑红色裂缝。

    图腾等人已经跳离房屋屋顶,没有注意对外扩张成裂缝的凹槽形成一个巨大的神秘符文,与安心小镇上的符文、红崖天书神秘的符文以及四海窟神道柱、地下水库黄金棺雕刻的符文如出一辙。

    中间的圆孔陡然扩张出直径四米的宽度,鲜血自四面八方的脉络汇聚自圆孔,顺流而下,沿着深红色的岩壁流进千米深处。

    鲜血流过的每一寸粗糙的岩壁都像被水滋润过的干涸田地一样,重焕生机,缓缓搏动,如果凑近去看,还能发现每一道深色的岩壁里面包裹着流动的液体,如果用手抚摸,会发现这些温热的岩壁有着柔软的触感——因为这些岩壁不是石头,而是某一远古生物的肉!

    烛龙的肉!

    身长千里,通体赤红,居于章尾,背伏万山,华夏龙脉之祖!

    当凹槽内所有鲜血流光,千米深洞每一寸肉都被鲜血滋润,而多余的鲜血流到千米下面一个黄金门,流经门上雕刻的神秘符文刻痕,巧妙避开门上诡谲艳丽的女人脸孔,流到门把手一个绿豆大小的锁眼。

    “嘀嗒。”

    一滴血滴入黄金门里。

    陡然,

    “吼——!!!”

    一声咆哮冲破黄金门,直上九霄,瞬间石破天惊,吼声化为实质,在空中猛然爆炸,霎时荡开层云,直击群山,天空仿佛被劈成两半,奔腾而下的雪浪和倒灌的洪水在龙吼中出现两秒的停滞,甚至有被迫倒退的迹象。

    而神州大地亦在顷刻间传遍这远古华夏祖龙的吼声。

    与此同时,戴面具的纵目人冲至广场,对着圆孔一跃而下,最后一个跳下的人摘掉面具转头,精准地找到图腾等人藏身处,而他的面孔赫然就是昨天对过话的周满!

    叶胜英灵活地跳跃,直奔广场中心的圆孔:“快跟下去!”

    其他四人飞快跟上,身后雪崩如毒蛇紧追不舍。‘砰’地巨响,雪浪与洪流于圆孔处迎面相撞,只差一秒就能吞没五人身影,而老鬼在掉进圆孔之际,将摄影机藏进背包,使劲扔出去。

    五人迅速没入黄金门,圆孔缓缓关闭。

    天地阒寂,群山百川倏然风平浪静。

    谁也不知海内昆仑竟藏在烛龙身躯内部,而入口就在祂的喉咙处。

    第54章 鬼方(2)

    位于黔川的官方特别行动组。

    机房内,敲打键盘的声响和保持通话随时指挥各部门行动的调动指令不绝如缕,调查员和数据分析员忙得脚不沾地,前方两块长三米的显示屏拼接成六米长的超大屏显。

    屏显又被分割上上百个小方格,每个方格分别表示中间华夏电子地图红点标记。

    “巴市市内,黔川两省交界的郊区,以赤水河为界线的两边城市都分别出现进化后的红青蛙病人袭击事件,目前已成功疏散当地群众,并将群众安全护送至安全区。”

    “防空警报和紧急避险通知已启动。”

    “检测到异响来源是岷山山脉,川甘交界处。”

    “支援指令已从首都向全国发出,距离比较近的滇南、湘省两特别行动组正派人分别从陆空水三路赶来支援,天师府整装待发,不过被勒令原地待命。藏区特别行动组和当地密宗协会已经申请前往川甘边界的岷山山脉深处支援调查,首都通过该申请。”

    “武警和军队收到指令,前去控制恐怖袭击局面。”

    “黔川两省库存的新型合金已经全部运送至安心小镇。”

    “嘀嘀嘀——紧急通报,安心小镇检测的两只疑似纵目人的诡异正分别朝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移动,试图突破我方防线,立即调遣超凡者堵住缺口。”

    过了一会儿,便有一名超凡者堵住缺口。

    此时安心小镇四周围竖起黑色铅锌锑特殊合金,军方卡车、防爆警车里三层外三层,将小镇围得水泄不通。超凡者驻守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线,军人驻守第三道防线,而距离最近的军用基地是第四道防线。

    此时军用基地内,对弹道导弹设置发射程序,调整方向、测试风力和空气阻力等,确定安心小镇在射程之内,便等待上头的指令。

    安心小镇实况同步转播至行动组和首都行动部数据机房,一众大佬和将军们都在观望。

    ***

    一声龙吼响彻天际,行人惊诧而兴奋地争论到底是龙还是雷鸣,这时候大部分人还觉得是雷鸣,因为科学观念灌输多年,思想不可能一下子转换过来,而且天空不知何时堆满乌云,沉甸甸压在天际仿佛随时会砸下来。

    怨童、李曼云和铜铃头三只扑过来品尝炸鸡和奶茶等新奇玩意,还打开电视争着换频,玩得不亦乐乎,和寻常小孩没什么两样。

    岑今咬着奶茶吸管,看落地窗前的丁燳青的背影,想了想,出门敲于文和黄姜的房间门,还是没动静。

    昨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也联系不上。

    岑今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感觉也很不正常,有一种紧迫的氛围笼罩在城市上空,他出去购买炸鸡时,顺道去了趟鬼蛊族大寨,看到人员嘈杂、步伐匆忙,隐约还听到孕妇凄厉的惨叫。

    当下心惊,猜到有异常情况发生,只是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原地驻留一阵,选择转身离开。

    听到龙吼,岑今心脏到现在还在剧烈跳动,右眼皮也一直痉挛似的跳,不安心慌的感觉始终在心口盘旋。

    岑今回屋,怨童递给他一根鸡腿:“别说我没留给你,你别不开心了。”

    全家桶的数量固定,早被三只瓜分完毕,送过来的这根鸡腿估计是怨童自己的口粮,岑今吸着奶茶:“你吃,我没事。”

    怨童狐疑:“真的?”

    “嗯。”停顿两秒,岑今问:“你知道刚才那个异响吗?”

    “你说龙吼?”

    “对。”岑今坐在它对面:“那是龙?华夏传说里的龙,真的存在?”

    怨童:“天地间唯一一条烛龙,谁也不知道祂从哪里来,只知道祂一直在山脉里沉睡,是万山之祖、龙脉之祖。如果祂醒来,和祂相连的山脉会在顷刻间倾塌,被祂斩断的河流会瞬间倒灌。”

    “祂是灭世级的神明?”岑今眼角余光瞥着丁燳青的背影,后者一动不动。“刚才的吼声代表祂已经醒来?谁唤醒祂?”

    “应该是神明。”怨童说:“我不知道吼声是不是意味着醒过来,如果没有巨大灾难发生,可能就不是。”

    “你们都知道华夏存在哪些神明?”

    “不是哦,我知道烛龙是因为四海窟本质也是一座连绵山脉,能够感应到龙脉之祖的呼吸,而我七窍被白石灰封住,触觉尤其敏感,又是封存神道柱里,历经两千多年,更能够感应到呼吸。”

    怨童低头,看着地面:“山在呼吸,河流也在呼吸,华夏的山川河流,因龙的一呼一吸而形成现在的地质。万山之下,是龙的脊骨。”

    岑今露出严肃的表情,河流的走向离不开山川地形地貌,如怨童所说无误,烛龙的存在对华夏地势尤为重要。

    仅仅一个翻身都有可能使一座高山倒塌,堵死奔腾的河流,使河水倒灌回两边的田地、城镇,造成损失不可估量的重大灾难。

    遑论龙飞天的情况出现。

    他只能祈祷烛龙是死宅,吼一声就继续睡。

    怨童一口扯出鸡腿所有肉,两口嚼碎骨头咽下去,又喝下一大口奶茶、一大口快乐水,叹息般说道:“虽然不确定烛龙会不会跑,但是当初骗我送死的先知,他好像见过烛龙,游说我父母的时候,说过他的先祖来自烛龙居住的地方。”

    “什么地方?”

    “海内昆仑。”

    李曼云抬头:“岑小今,你要拯救世界吗?”

    “叫我岑今,或者爸爸、爷爷,再不济喊黄毛哥哥也行。我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不要把你看的漫威电影套路到我身上。”

    李曼云吃完炸鸡,优雅地擦完手指和嘴角的油渍,一边握着红伞一边吸着柠檬水说:“里世界其实很不稳,前天被灰雾里的怪物攻击。”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李曼云:“你忙着挣钱补贴家用,大家都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再说怪物没有攻破灰雾。不过灰雾抵挡不了多久,”她靠近黄毛忧心忡忡地说:“岑小今你知道那只怪物有多恐怖吗?比老楼还高,长了上百双红色复眼,吼声像深海怪兽,但是最可怕的是跟在怪物身边的一个圆形环状的物体。

    那个物体直径两米左右,高高盘旋在巨大怪物的身边,爬到十楼才能和那个奇诡的物体平视——”

    岑今打断她的话:“用‘奇诡’这个词去形容其他诡异,你们觉得合适吗?”

    李曼云不服气:“干嘛!我们诡异也有正常审美的!”

    岑今:“你想想你原型,四十二手眼,很掉san好吧。”

    “掉什么?”

    “san,理智值。恐怖惊悚紧张等情绪都会影响san值,数值降为0,精神就崩溃,人就疯了。”

    “跟你们的精神污染差不多一个意思?”

    “对。”

    “等等,你不要打断我。”李曼云继续压低语气恐吓道:“那个奇诡的物体非常恐怖,它是圆形环状球体,球面是树枝一样的东西环绕起来,内部是干尸一样的枯枝交错,枯枝是对称的,球心是一只饭碗大小的红色眼球。

    而且,我跟你讲,那是一个绝对球体!”

    岑今缓缓扬起慈爱的笑容,摸了摸李曼云的脑袋说:“鬼影说你最近学习很用功,尤其数学,我本来不信,现在相信了。连绝对球体都知道,不过绝对球体是理想状态,宇宙中可能存在,但目前还未发现。”

    无论数学还是物理,目前都未发现‘绝对’状态的物体,都是理想模型。

    黄毛猜测灰雾里确实有诡异攻击,只是被李曼云夸大,她学到一个特殊名词,刚好看到一球体形状的怪物便运用上了。

    这时的他没有太在意李曼云口中的怪物。

    “奖励你学习认真,直接说出你的目的,我考虑看看。”

    李曼云眼珠子一转,羞涩一笑:“如果老楼有一条龙守着,还怕什么怪物。”

    “可以啊,李曼云。”岑今惊奇地望着她:“让一条灭世级的烛龙帮你看家,你真是勇气可嘉。”

    李曼云:“那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养不起。”

    拒绝的理由是养不起,根本就没想过那烛龙是他们说养就能养的吗?

    李曼云撇嘴,嘀咕黄毛真小气。

    岑今嚼着黑珍珠,冷哼李曼云有事岑小今没事黄毛丧批,懒得跟她计较有的没的,默默将目光转移到丁燳青的身上,矢志不渝、坚定不移地盯着他后背。

    但凡是个活的生物,都受不了这目光。

    丁燳青转身,背对乌云滚滚的天空,看不清神色,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希望我告诉你,你两个同学的安危,还是龙吼的意义。”

    岑今小心琢磨,一边不错过丁燳青的表情变化一边说道:“我猜价格不低。”

    丁燳青:“免费。”

    岑今瞬间警惕,连背都挺直了。

    “免费的东西意味着你希望我购买更昂贵的货品。”

    “不是强行绑定的套餐,到时候你也可以一键拒绝购买。”

    岑今内心挣扎,知道以丁燳青的狡猾程度,后续面临的产品购买一定既昂贵又难以拒绝,从虚幻的童话故事到真实的基金投资,都告诉他不要妄想以小博大,最终结果无一例外会掉入圈套。

    因为操盘手就是摸透了赌徒的心理,一路上丢下无数心动诱饵,直到心甘情愿跳进圈套。

    面对这种高级圈套,以岑今的丧气,他会直接选择放弃,连免费赠品一起甩回操盘手的脸上,但这是以前,现在他确实有点担心失踪的同学。

    五人一组,约定完成假期作业,结果短短两三天只剩他一个人,其中三个失联,一个还在危险的穆王墓。

    丁燳青走进,伸出双手,捧起岑今的脸颊,银白色的眼睛里,两个互相嵌套的黑色环状眼瞳倒映着岑今的脸,真挚而迷人。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骗过你吗?我一直以最诚恳的心和你做生意,每一桩交易的利弊都分析清楚,让你自由选择,从来没有强迫过你。

    我很尊重你,尊敬的顾客。我还给了很多优惠,尽量多打折,有时候还会有问必答。

    结果你还是不信任我,我很难过。”

    如果不是他声音过轻,语调里的蛊惑意味明显了点,岑今估计会被他眼里流露的愁绪和伤心欺骗。

    他有些惊悚地瞪着丁燳青,尽量往后仰,这狗东西的演技更加精湛了。

    “要不你告诉我交易的真正目的?我主要不知道你想拿我的身体和灵魂做什么,如果知道了,有一个心理准备,提前适应,说不定没那么排斥。”

    丁燳青瞬间收敛眼里表演出来的情绪,食指按着太阳穴,有些犯愁地呢喃:“你让我很难办,我还没确定怎么处理。我想把你挫骨扬灰……”

    他说着话,冰冷无机质的眼珠子定定落在岑今身上。

    岑今瞬间产生悚然的生理反应,下意识觉得丁燳青这时刻的情绪是真实的,因为他从丁燳青身上感受到初次见面时的恐怖。

    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挫骨扬灰什么的,难道他跟丁燳青有仇?比如前世参与封印丁燳青的集体活动?

    如是想着,岑今问了出来。

    丁燳青‘啊’了声,垂下眼眸,按着太阳穴,笑容轻淡地说:“怎么可能。你我无仇,别想太多,你只是个普通人类,没什么今生前世的说法。”

    无冤无仇,又是蛊惑他买卖,又想把他挫骨扬灰,这TM的狗东西是神经病?

    黄毛不理解。黄毛很震惊。

    丁燳青:“等你去趟鬼国,能从那里面活着出来,我再告诉你。”

    “等等,我为什么去鬼国?”

    丁燳青:“你那两个同学被困在西王母的鬼国里,里面充斥高浓度的精神污染,他们已经在里面浸泡了一晚。再过一两个小时,我估计人就没了。”

    丁燳青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面骗他。

    “多谢。”

    出乎丁燳青的意料,黄毛表现平静,他不由主动表示能送他进西王母的鬼国,结果收获岑今‘果然圈套在这儿,我不进’的眼神。

    “……”

    丁燳青想着,他真不至于设这么低智的圈套套一个黄毛丧批。

    岑今招呼李曼云:“回老楼,我们找鬼国的位置。”

    “好。”

    李曼云乖乖起身,跟着岑今回老楼。

    丁燳青跟在他俩身边笑说:“你怎么猜到里世界能找到鬼国?”

    岑今不回答。

    丁燳青自顾自地说:“因为它是鬼国遗址?”

    “因为你试图让我连接林中小屋,说服我创建属于自己的诡国。”

    丁燳青顿住。

    岑今站在门的另一端,转身面对丁燳青:“你说得对,我就是没信过你,所以我怀疑你每一个为我好的动机,而你跟西王母的仇恨那么深,我有理由怀疑你试图通过鬼国遗址追寻到西王母的踪迹,我怀疑你引诱我创建诡国、成神,是为了驱使我和西王母正面为敌,抢走她辛苦创建的鬼国——

    之所以不要脸的出现这个猜测,是因为你说过你要敲碎它苦心经营的梦。

    我觉得没有什么能让一只高傲的神明死在渺小的人类手上更具有报复性,你说对吗?敬爱的神明。”

    丁燳青的笑容加深,似假似真地抱怨:“怎么把我想这么坏?”

    岑今面无表情地甩上门,将灭世级的狗逼神明拒之里世界之外,连私心里偏帮黄毛的李曼云都惊讶他的胆量。

    “里世界太低级,阻挡不了高级神明的入侵。”

    “知道,但是不妨碍我表达态度。”

    “如果找到鬼国,遗址很容易被收回去。”

    “我保证在那之前,会先保护你们。”

    李曼云紧紧抱着她的大红伞,其实没有道德绑架黄毛的意思,但是比起遗址被高级神明收回去,又被弃之敝履,还不如继续留在黄毛手里。

    “你注意安全。”

    ***

    岑今在李曼云和老楼租客们的帮助下,仅耗费不到半小时就找到西王母鬼国的大致方向,毕竟里世界和鬼国出自西王母之手,与她的力量一脉同源,所以比较容易找到。

    李曼云将宝贝红伞借给岑今:“遇到危险,用红伞里的通道逃亡更方便。”

    岑今道谢,将红伞插进背包里,和两桶干净的水、压缩饼干、绷带、止血喷药,以及两把菜刀全部放进背包里,塞得满当当的。

    本来还想塞进去一个指南针,但是想到鬼国里的磁场混乱,指南针带进去没用,便放弃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走进茫茫灰雾里,身后的李曼云等诡异都目送他,直到他被灰雾吞没。

    鬼影和白大褂们很快离开,各做各的事,李曼云多停留了一会儿才走,不经意抬头,看见丁燳青站在高高的十楼窗檐,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李曼云身体小个儿,到底是一只诞生于西王母计划里的诡异,活到现在也有两千多年,平时行事幼稚,不代表她心态和智商也是个十岁小孩。

    西王母封印黄泉是趁祂病,手段卑鄙,尤其恶劣,从深湖数不清多少尸体的悬棺葬,到湖底的屈肢葬,地下暗河的镇墓者、镇墓兽和外面的神道柱,疯狂堆砌人命,竟用人命填棺,对黄泉来说是一种绝对不能容忍的侮辱。

    有些神明厌恶人类,看人类不顺眼,看见就想杀干净,有些神明则是完全漠视,丁燳青便为后者。

    因此相较于西王母的残酷暴戾,李曼云觉得还是丁燳青这类神明多一点比较好。

    不过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丁燳青会缠住岑今一个人类,什么‘要他的身体灵魂’这种理由,谁相信?

    要来干嘛?日啊?

    日黄毛丧批是有多想不开。

    李曼云撇嘴。

    如果被岑今知道李曼云此刻想什么,估计会为她提前定制思修课,先灌输十天半个月的礼义廉耻再说,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灰雾里充斥各种奇形怪状的诡影,耳边时不时擦过古怪的叹息和怪物的喘息,还有腔调古怪整齐的低语一直在耳边不停地诉说,好像有一个生物趴在他的后背不停往脑袋里灌输奇诡的语言,那吟诵如经文,但是没有经文带给人平静心灵的力量,反而让他心中充满残暴、厌恶、低沉等负面情绪。

    脑中一片混沌,充斥着灰雾,灰雾里徘徊的诡影变得尤为扭曲、疯狂和可怖,岑今慢慢意识到耳边的絮语将灰雾里的恐怖扭曲化十倍百倍不止,牢牢刻入他的大脑。

    使他长期笼罩于恐怖当中,并越来越恐惧,即使侥幸离开灰雾,也会在大脑里日复一日的印象重播中陷入疯狂。

    这就是灰雾的恐怖之处吗?

    岑今耷拉着眼皮,心想还好他已经习惯了恐怖的感觉。

    怕还是会怕的,只是恐怖常伴吾身,已经习惯,再说还有什么能比地下水库那日,直面丁燳青更恐怖呢?

    至于情绪低沉丧气,这是什么?

    完全没有自觉的黄毛表示他这么乐观积极生活的人,根本不懂得丧是什么滋味。

    岑今畅通无阻地穿过灰雾,终于看到一扇黄金门,门上雕刻一张艳丽诡谲的女人脸。

    是一张熟悉的女人脸,他在囚禁丁燳青的黄金棺棺盖上见过,也在老楼的蟑螂蛊后背上见过,可艳丽邪恶,也可慈眉善目,气质变化多端。

    “西王母。”

    岑今低语,上前刚准备推开门,忽然后背一凉,同时瞥见眼前那张女人脸突然睁开眼,露出狰狞可怖的獠牙和深不见底的喉咙,吓得条件反射低头弯腰,就地滚到旁侧,头顶传来两声愤怒的咆哮。

    他顾不上抬头看,赶紧钻进被推开的门缝,这时才敢回头看一眼偷袭他的东西,一看浑身鸡皮疙瘩从头冒到脚。

    门外是一个直径三米的黑色肉球,布满巴掌大的眼睛,每只眼睛里的眼球分别观察周围环境,其中盯着地面的四只眼睛转了一圈,突然定定地盯着岑今。

    岑今心脏漏跳,下意识后退。

    黑色肉球的目标是黄金门,但它干不过,进不来,只好讪讪退回灰雾。

    这一退开,岑今才发现黑色肉球身上居然还长着两只长约四五米的纯白色翅膀,单看翅膀会觉得它们极其美丽纯洁,散发着淡淡一层光晕,宛如天使的翅膀、上帝的信徒。

    甚至连丑陋恐怖的黑色肉球都变得眉清目秀了。

    但是当他目光脱离翅膀,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怎么回事?差点就想扑上去亲吻黑色肉球了。

    岑今搓着胳膊一边深入鬼国,一边嘀咕:“什么东西?我感觉自己看见上帝圣母圣灵耶稣大天使,感动得差点掉眼泪,可怕。”

    他逐渐走远。

    ‘嘎吱’一声,黄金门缓缓关上,女人脸合上双眼,恢复雍容艳丽但气质邪恶的模样。

    现实世界,安心小镇。

    正将地板砖掀开,专心操控符文的黑西装疑惑地捏住高帽,往下压了压,开口说话:“昆仑国度溜进去三只小蚂蚁,为了西王母莅临的盛典——通知全体国民,一起解决他们。”

    腔调呆板,如坏了的录音机发出来的声音。

    远方百米高塔,一个超凡者扛着特制狙击枪,对准黑西装的后脑勺猛地扣动扳机,子弹划破空气俯冲而下。

    黑西装抬手伸向后面,抓苍蝇似的,握住了花生米大小的子弹,将其随手一扔,深深没入墙壁。

    与此同时,潜伏周围,观察许久的几名超凡者齐齐暴起,攻向黑西装。

    “他们没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国民。”

    第55章 鬼方(3)

    黄金门后面是茫茫红雾,雾里充斥无数没有理智的怪物,它们在直径十米的范围内徘徊,遇到同类就会厮杀并吞噬。

    吞噬同类后的怪物,其身形明显壮大。

    还有一些体型最壮大的怪物吞噬完同类,当着岑今的面进化成一个一米来高的无皮怪物。这怪物仰天长嚎,结束后便蹦跳着离开红雾,朝远处模糊的城市跑了过去。

    岑今撑着大红伞从断壁后走出,沿着城市轮廓的方向走去,越靠近城市边缘,怪物越少,但是危害等级很高,最高一只五级危险,再进化一次就是高危等级。

    大概是李振中、四海窟镇墓者这样的级别。

    岑今希望他这趟鬼国之旅能够低调带走黄姜和于文,像微风一样沉默地来、安静地走,打杀骂战等不文明、不和平活动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所以一路遇到各种诡异,岑今都率先躲开,实在躲不了才偷偷暗杀,至今没跟任何诡异正面交锋,感觉就算被西王母发现,也能够心平气和、理直气壮地谈判。

    终于穿过红雾,岑今站在山丘上眺望下面的城镇,楼房鳞次栉比,马路四通八达,街道基础设备完善,隐约能听到优美的音乐顺着风飘到耳朵里,除了灯火微弱如萤虫,这座小镇已初具城市的规模。

    面积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岑今收起红伞,沿着山坡进入小镇,头顶一轮巨大的红月洒下猩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小镇,空气中漂浮着黑色煤灰。

    行走其中,岑今产生一种初入老楼里世界的错觉,而且这小镇比里世界更像某恐怖游戏里的世界,总不可能也是巧合吧。

    该不会西王母是恐怖游戏忠实粉?

    天空漂着黑色煤灰,一股烧焦的刺鼻味夹杂着烤肉的香味充斥鼻间,闻的时间一久,还有点刺激食欲。

    岑今捂着胃,将烧焦味、烤肉味和黑色煤灰三个词联想到一块儿,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街道空荡,时不时能看到一些深不见底的洞坑,岑今试过扔下石头,驻足十几分钟都听不到落地的声音,便格外注意这些洞坑,小心避开。

    忽然急切紧迫防空警报的声响响彻整个小镇上空,岑今脸色更遭,赶紧就近找个房间躲藏起来,心想本来外观就很像某恐怖游戏,居然连警报声都剽窃,别告诉他还有表里、现实三个世界的区分。

    这西王母她剽窃人家的作品,给版权费了吗?

    华夏民居不像国外房屋那样具有前后门+天窗,就一个防盗大铁门+卷帘闸双重门安排得明明白白,窗户防盗铁杆也锁得死死的,岑今只能将目标锁定二楼阳台的逃生门。

    几步助跑跳上阳台,用铁丝撬开逃生门门锁钻进去,岑今先躲在阳台观察小镇变化。

    幸运的是防控警报后的小镇没有变化,不幸的是警报后开始全镇广播:“致昆仑国度全体国民,近日发现有不敬母神的老鼠擅闯昆仑国度,肆意践踏规则、律法,无信仰、无崇拜,意图破坏母神回归计划,破坏昆仑国度莅临人间规程,其行不可原谅,不可宥恕!”

    “故此,先知指令,杀无赦。”

    话音一落,广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沉寂的城镇肉眼可见地苏醒、沸腾,红色的灯光逐一亮起,原本老实呆在屋里的诡异纷纷走出房门。

    红月之下,老鼠清除计划开始。

    岑今大脑飞快运转,黄姜两人昨天开始踪影全无,估摸那时候就误入鬼国,直到现在才被发现,说明在防空警报拉响前一刻,发生了什么才让两人跟诡异正面对抗。

    话说回来,黄姜两人此时应该污染严重,自身又是潜力卓绝者,如果进化成功,有可能污染成危害等级不低的诡异,发指令的先知难道一点都不动心吗?

    特殊时刻,己方战力多一个是一个,怎么还往外推?

    岑今有点想不通先知的思路。

    兀自思索的岑今没有发现漆黑的客厅里,侧对阳台的卧室房门无声地打开,一抹黑影从房门顶溜出来,沿着天花板爬到阳台,头颅一百八十度转到背面,黑白分明的眼睛精准地盯着底下的黄毛。

    一颗眼珠猝不及防地滚出眼眶,正中黄毛的颅顶。

    岑今看着脚边那颗滚落脚边的眼球,沉默一瞬,左手手掌撑着地面,细瘦的手腕成为支点,支撑住全身重量‘哧’地一下滑出两米,下一刻便有一具焦黑色诡异砸落他刚才蹲的位置。

    地面瞬间出现凹坑,而焦黑色诡异扭头盯牢岑今,脖子转了两圈,像一个米其林轮胎。

    岑今二话不说,转身逃亡。

    焦黑诡异爬得飞快,紧追不舍,岑今利用屋内家具做拦截缓冲物,却心惊地发现焦黑诡异始终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说明不是他比焦黑诡异跑得快,而是焦黑诡异逗他玩。

    眼角余光观察焦黑诡异,这东西长约两米,腿和手一样长,约有一米五,像条壁虎爬行,也像只黑犬奔跑,全身覆盖焦黑的皮块,奔跑间,皮块皴裂,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肉。

    这焦黑诡异应该死于火灾。

    岑今拔出砍骨刀,单脚踩上座椅,一个后空座用力砍向焦黑诡异,正中它颅顶裂开的皮肉,深深卡入其中,并与焦黑诡异面对面,看到它空洞的眼眶里,焦黑的皮块和粉色的嫩肉交错。

    一种感同身受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岑今头皮发麻。

    他手腕蓄力,用力下压,砍骨刀切菜一样轻松切进头骨,随后九十度转了一下,削下焦黑诡异半块头颅,然而焦黑诡异没有如他所愿的死亡,而是咧开嘴露出里面白色和粉色的牙床,并从它喉咙里钻出一条红色的长虫。

    有点像放大十倍的蚯蚓。

    红色长虫冲着岑今的脸嘶吼,口器大张,密集的牙齿里全是黏连的白色液体。

    岑今恶心得胃部作呕,连忙几个后空翻远离焦黑诡异,惊骇地瞪着焦黑诡异头部被砍的位置,在他眼前慢慢长出新的粉肉和焦黑皮块,短短两分钟内恢复原状。

    吞咽口水,岑今握紧砍骨刀,腿部肌肉紧绷,猛然前冲,迅速掉头,目标是大门,抓住锁头才发现上锁,根本打不开。

    他当机立断放弃大门,奔向卧室和浴室。

    两间卧室没有窗户,封闭得像一个棺材,反倒浴室有一个排气窗可以容他爬出去。岑今反锁浴室门,将排气窗打碎,而身后焦黑诡异正剧烈撞门。

    排气窗被打碎之际,焦黑诡异正好破门而入。

    岑今迅速爬出去,前脚刚缩出去,焦黑诡异便扑过来,正好抓空。岑今悬空挂在窗檐外面没跑,等着焦黑诡异的头颅钻出来便手起刀落,直接将他头颅砍了下来。

    焦黑诡异顿时不动。

    岑今屏住呼吸,紧张等待半晌,焦黑诡异没恢复原状,他才松了口气,拽住焦黑诡异将其拖出来,扔进下面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坑,确定毁尸灭迹才爬回去。

    刚才爬出排气窗准备跳下去之际,好险看到底下的洞坑。

    岑今刚落地,抬头看向对面的楼房,身体猛然僵硬,瞪着对面窗户三道排排站的白影,那是三个胳膊连着胳膊、相貌一模一样的白裙子女孩。

    白裙子女孩静静地盯着岑今,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肯定把刚才一幕看在眼里。

    反正已经被看到,再躲藏也没意思。

    岑今冷静地拉上浴帘,阻隔对面连体白裙女的视线,退出浴室之际,听到镜子里传出动静,他回头一看,见镜子缓缓打开,有一具小孩焦尸抓着镜子边缘准备爬出来。

    深吸一口气,岑今锁死浴室门。

    回到客厅沉思,小镇面积实际不小,想找到刻意躲藏起来的黄姜两人实在不容易,再加上镇里到处都是穷追猛打的诡异。

    诡异实力都不低。

    比如刚才那只焦黑诡异看着普通,却速度奇怪,最恐怖是其恢复速度。

    如果不是岑今看到它喉咙里的红色长虫,从而联想到种植在红青蛙病人喉咙间的蛊虫,进而精准果断地砍断它脖子里的长虫,估计就算直接砍断它头颅,只要不伤及长虫,还能再生。

    鬼国里还有多少焦黑诡异?或者说,还有多少实力相当的焦黑诡异?

    焦黑诡异生前应该是人类,死于火灾,但是怎么会成为鬼国国民?它们什么时候跟西王母有瓜葛?

    鬼国里充斥着大火后的痕迹,难道国民都死于大火?

    对面的连体白裙女又怎么说?

    话说回来,西王母从林问秋肚子里爬出来,到囚禁林问秋,至她逃跑重新开始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总共有十七年。

    十七年悄无声息,是谁照顾她?其他先知?

    《山海经》是最早记录西王母的文献,关于西王母的外貌描述是脸像人,满口老虎牙齿,长着豹尾,到《穆天子传》中则成一个美丽的神女,而在汉武帝时期,又变成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人们普通认为西王母是虚构的人物,所以她的外貌是笔者想象出来的虚幻的形象。

    眼下看来,各阶段的形象却有可能都是西王母。

    出于不知名原因,西王母一边创建新的鬼国,即昆仑国度,一边东躲西藏,借助人类女性的肚子爬出来,有时假装正常人类生老病死,有时则恢复西王母的身份蛊惑民众,为需要而随时变换身份。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和她的先知都喜欢对孕妇小孩下手,为了方便转生,也为了恢复西王母的身份。

    由妖变人,再由人变回妖,计划实施起来一定非常困难,所以有了李振中和李氏老楼长达十六年的实验。

    如果三千年之前开始转生,至今得有五六十次,力量不断削减,所以她从林问秋肚子里爬出来,而林问秋还能活下来,但是现在她想恢复西王母的身份,就得再爬进一只妖腹里。

    可是什么母体能承受灭世级神明的转生?

    岑今高高挑起右眉,表情有点古怪,西王母封印丁燳青的目的是否该重新思考?

    之前以为是权利之争,现在看来,说不定有别的企图。

    沉默片刻,不由自主想象丁燳青和西王母父女情深的画面。

    “……”黄毛:“淦,好奇怪。”

    晃晃脑袋,岑今把奇怪的垃圾倒出大脑,认真思索西王母的母体会是谁,藏在哪,可他知道的信息太片面,一时半会儿毫无头绪。

    算了,先救同学。

    这时,门铃响了。

    岑今转头看大门,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在空旷的房间里不停催促,无疑增添恐慌紧张的气氛。

    他收回目光,不予理会。

    开玩笑,这里是鬼国,就算邻居串门那也是贞子级别,傻逼才跑去回应。

    不过诡异太多,作为人类混在其中,行走艰难。

    既然如此,那就加入。

    捶着掌心一秒想通的岑今打开背包,从最下面翻出被压得皱巴巴的白大褂和防毒面具,上回在里世界厮杀完毕,随手把血色白大褂和防毒面具塞进背包里。

    后来忙于应对功课和各种兼职,忘记清洗,也忘记扔回老楼,这会儿刚好用得上。

    白大褂皱巴巴,好在只有血腥味,没其他汗臭腥臭味,穿身上不会太难受。斧头没带过来,就用两把菜刀替代,反正一看就是很传统的变态。

    整理脸上的防毒面具,岑今确定没问题,转身朝大门走去。

    刚才的广播用了一个词‘全体国民’,说明一般情况下,城镇里至少有一条诡异不得相残的律法,确保前线战斗力稳定输出。

    没猜错的话,城镇之外的红雾是角斗场,城内有矛盾的诡异可以进红雾厮杀,高危诡异的精神污染和血肉都能刺激到雾里等级比较低的诡异,促使它们进化,然后成为城镇的新国民。

    所以红雾也是战斗力输入的培养皿。

    一边想着,一边站定在大门口,此时门铃停下,过了一会儿,大门被疯狂捶打,伴随野兽般的女声咆哮,撞击剧烈得仿佛随时会破门而入。

    大门‘哐哐’响,门锁出现松动的痕迹,岑今的砍骨刀覆着一层透明的重力膜,猛一用力,将门锁劈成两半,然后迅速往旁边一站。

    ‘砰’地撞开门,连体白裙女嘶吼着冲进客厅:“吼——”

    环顾四周,没看到黄毛,扭头却看到一个血色双菜刀白大褂安静地站在门口,通身变态的气质连它们都狠狠吓一跳。

    连体白裙女疑惑地看着血色白大褂,它们从未见过这品种的诡异,难道是红雾里进化出来的新诡异?

    不知道血肉尝起来什么滋味,能不能帮它们进化到三级。

    刚才房间里藏的老鼠在哪里?被新诡异吃掉了吗?

    连体白裙女三个头一边观察岑今,一边大声交头接耳,毫不避讳岑今,但它们很快发生争吵。

    左边的头颅嘲讽眼前的白大褂是红雾里刚进化的弱鸡,吃了塞牙缝。右边的头颅认为女人的直觉不会出错,她觉得这白大褂的气息很变态,吃了肯定能进化。

    中间的头颅没有主见,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

    岑今见状都不好意思不逃,把门关上,朝楼下狂奔,然而刚跨出楼下大门就看见街道中间站着连体白裙女,三个头颅表情疯狂,举着把电锯扑过来。

    “跑跑跑,跑!跑快点!快!”

    连体白裙女兴奋地叫吼,戏耍岑今,逼迫他和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轰隆隆响的电锯时不时划过头顶和后颈,很快出现细长的伤口,被汗水一啧,疼得头皮绷紧。

    岑今试图正面击退连体白裙女,真正交手后才知道它实力有多恐怖,比焦黑诡异、李振中和镇墓者这些以往交过手的敌人厉害十几倍不止。

    回想它们刚才对话里有一句‘进化到三级’,说明连体白裙女至少是一只二级高危诡异!

    关键这诡异疯的,根本不在乎鬼国里的规则,公然在城镇街道追杀他假扮的诡异。

    岑今嗓子眼刺痛,肺腑呼吸艰难,大脑发疯似地高速运转,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付不了连体白裙女,看对方紧追不舍的姿态就知道它们此时游刃有余。

    其实他殊死一搏未尝不能杀掉连体白裙女,可他必然重伤,不仅救不了同学,还难逃一死,所以以命相搏是下下策。

    得想个办法策反它们。

    连体白裙女,危害等级:二级高危。本性恶劣,可无视鬼国律法,速度奇快,擅用电锯,暂时不能确定它们的真实能力。它们的欲望:进化成三级高危。

    然而进化成三级高危的办法是吞噬高等级或同等级同类,它们杀不了,这才逮着他发泄变态情绪。

    绕着街道狂奔,但岑今不是瞎跑,他有意识朝广播的方向跑,刚才那一通广播就让他辨认出位置。

    作为西王母和先知传声筒的诡异,等级肯定不低,周围肯定汇聚同样高等级的诡异,虽然有可能让自己深陷虎穴,但是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生。

    要么低调往返,要么高调做事,在人家坟墓里蹦迪,拉满仇恨值,还能唬得对方心生忌惮,为自己增添一份谈判筹码,反正事后脱掉马甲就行。

    毕竟,嚣张的是夜游神,跟他黄毛有甚关系?

    如是想着,岑今终于看到一根七八米高的电线杆,石杆上八九个错落排放的喇叭。

    匆忙跑过这根电线杆,直奔街道斜前方尽头的旅馆而去,岑今感觉有些奇怪,不由自主回头观察那根电线杆,陡然瞳孔紧缩,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这根电线杆没有电线!

    最恐怖的是喇叭头的纹路非常像干瘪的肉,隐约能见到里面一排白亮整齐的牙齿,惊悚的是其中一个喇叭头里趴着一只手臂。

    许是他目光太专注,那个喇叭头吸溜一下将手臂吞进去,咀嚼的声响经过喇叭外扩无比响亮。

    喀吱、喀吱……滋滋——噹!

    喇叭头僵硬扭动的声响和电流滋滋声响相互交错,猛然八九个喇叭头瞬间扭过来,齐齐盯着岑今。

    岑今胆寒发竖,耸着肩膀、躬起后背,反射性做出戒备和进攻的姿态。

    这根电线杆摇晃了一下,缓缓站起来,岑今才发现它足有十二三米高,是一个类人生物,很像破旧的电线杆,头部是很多个长着肖似人类牙齿的喇叭头,皮肤干瘪得像一个木乃伊。

    高大、惊悚、类人,结合巨物恐怖和恐怖谷效应的警笛头——

    这东西不应该是西方虚构的都市恐怖传说吗?为什么西王母的鬼国里也有这玩意?舶来品?

    “你好。新,新国民。清除书屋老鼠滋滋……书屋滋……我在老地方等你,岑今。希望有一天,我能回家。”

    第56章 鬼方(4)

    “……滋滋,我在老地方等你,岑今。”

    警笛头能力之一,擅长模仿别人的声音。

    这是男人的声音,普通没特色除了年轻,但是语气词停顿有点苍老,最重要是他喊的名字:岑今。

    黄毛心虚地拉防毒面具,确定脸和头发都遮得严实才有心思思考是谁对着警笛头喊他的名字?而且这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等等,没记错的话,警笛头广播是面向全城镇的。

    换句话说,整个昆仑国度都知道‘岑今’这个大名,称他一句社死不为过。

    黄毛无神的眼睛里一片死水,叫岑今的人多了去,无所谓,打死不认。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安心小镇。

    地面躺着一具超凡者的尸体,心口被洞穿,心脏消失,他的血液被神秘符号吸收干净,很快变成一具干尸。

    同事来不及救他,就被踢飞出去,肋骨断了几根,第三名超凡者意识到黑西装实力强得超出预期,果断放弃攻击,背着肋骨断了的同事飞快逃跑。

    黑西装站在原地,抓起一块地砖,随手朝那两名超凡者扔去。

    百米高塔上的狙击类超凡者见状,连续射击,二十发子弹竟然只有五发击中地砖,说明黑西装随手扔出的地砖飞行速度比他的射击速度还快。

    狙击类超凡者悚然。

    地砖被打碎,碎片刺进两名超凡者的膝盖和手臂。

    两人咬牙忍住疼痛,坚持跑出黑西装的攻击范围,回到安全地区,对前来接应的同事说:“危害等级起码四级高危诡异,实力超强,能力应该是速度类。它暂时不能离开中心街,猜测应该是为了保护神秘符文。”

    另一名断了肋骨的超凡者说:“它好像在等待什么。”

    “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你们好好休息。”

    两名超凡者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受伤的剧痛,直面高危诡异的恐惧和身处其间接收到的精神污染,一起涌上来,瞬间晕倒。

    生命垂危,被迅速送去就医。

    他们空下来的缺口迅速补上超凡者,只是黑西装实习强大,送去再多的超凡者也只是送死,除非首都请动传奇大佬。

    这时,其中一只纵目人杀掉超凡者,成功突破包围圈,朝鬼蛊族大寨的方向奔去。而另一名还跟超凡者缠斗,但也快突破了。

    现场军衔最高的负责人,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不时看向显示屏,没能等待指示,忍不住催促:“一只纵目人突破包围,另一只纵目人也将破出,看它的方向,应该是穆王墓。

    中心街这只黑西装诡异实力深不可测,它固守原地,必定跟那些符文有关,为什么不能趁现在调派传奇超凡者杀掉它?”

    调查组组长闭眼:“等待指令。相信中央。”

    安心小镇负责人咬牙,沉重叹气,忽然注意到黑西装低头,出现明显的愣怔,狙击类超凡者趁机开枪,只擦过对方肩膀。

    负责人扼腕:“可惜。”

    黑西装不痛不痒地掸了掸肩膀,瞥了眼百米高塔外的虫子,暂时不予理会,只低声疑惑:“……岑今是谁?”

    ***

    鬼国。

    街头出现连体白裙女的身影,警笛头一看到它,慢吞吞蹲了回去。

    连警笛头都怕它!

    岑今站在原地,在对方狂奔至五米,左边头颅露出兴奋狂热表情,中间摇摆不定,右边头颅疑惑的时候,不仅不跑,反而死死盯着连体白裙女。

    轰隆隆的电锯高高举起,当头劈来,近得锯齿上残留的碎肉清晰可见,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岑今忽然声音沙哑地开口:“你想知道岑今是谁吗?”

    左边头颅尖叫:“我为什么要知道?”

    中间头颅:“什么?岑今是谁?”

    右边头颅警惕:“你想骗我?杀了他!”

    此话一出,轰隆隆响的电锯突然停在岑今头颅顶五厘米处,右边头颅质问为什么停下来,中间头颅瑟缩着说左边头颅不想杀新诡异,右边头颅气得发疯,骂左边头颅就是为了反抗它的意见而反抗。

    左边头颅尖声大笑。

    不出岑今所料,左右两个头颅关系非常差,但是身体受中间头颅的控制。左边头颅脾气暴躁、性格自大,右边头颅偏执但是敏锐,中间没有主见。

    黄毛:“我知道岑今是谁,他是一只受伤严重的三级高危诡异,我还知道他躲在哪里。”

    争吵中的连体白裙女停下,三颗头颅齐齐盯着他:“你说什么?”

    眼前的血色白大褂邪诡异常,透过防毒面罩能看到里面一双波澜不惊,宛如死水的眼睛,那是连体白裙女都没见过的丧气,充满对世界毫无期待的死气。

    连体白裙女不由想到,这新诡异曾经遭遇过多绝望可怖的事情,才会连进化成神的欲望都失去。

    没有欲望的新诡异=无竞争·非对手=储备粮食。

    连体白裙女一瞬间对白大褂有了一点好感,准备等他说出三级高危诡异的下落后,再一口吞掉。

    “说。”

    “三级高危诡异在哪里?”

    “三级高危和二级高危的实力天差地别,就算他受伤严重,你们也杀不了他,反而会成为他疗伤的食物。”

    连体白裙女有些犹豫,诡异和诡异之间其实还有等级压制,危害等级越高,压制越可怕,如白大褂所说,它们和三级高危之间的实力确实差得太多,否则不会多年来仍然在二级高危徘徊。

    贸然行动,反而会成为盘中餐。

    既然是这种结果,这只新诡异为什么说出来?

    故意害它们失望,必须撕碎了吃才行!

    察觉到连体白裙女的杀意,黄毛才不紧不慢但是抢在连体白裙女动手前说:“我们可以联手杀掉岑今。”

    连体白裙女左边头颅打量他,不屑:“你?”

    右边头颅:“你太弱了。”

    岑今:“我看起来弱,但是有杀手锏。必要时,我能用它杀死你们。”

    “哈哈哈哈哈…………”连体白裙女三个头颅疯狂大笑:“新诡异会说笑话。”、“新诡异说它能杀了我们。”、“哈哈哈……可是我们现在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狂笑中的连体白裙女突然凶狠地咆哮,挥舞着电锯劈过来,岑今没有退,用两把菜刀硬扛下来,两只手臂绷直,刀和电锯相击擦出源源不断的火花。

    岑今瞳孔急剧收缩,太阳穴猛地一跳,凹陷下去,强大的精神力充塞被开发的脑域部分,空气中的急速收缩汇聚成一把无形重锤,从天而降陡然砸扁电锯。

    嘣!

    滴答。

    电锯扁缩,鼻血滴落,岑今毫不在意,歪着头看怔住的连体白裙女轻声说:“怎么样?相信我的实力了吗?”

    连体白裙女冷冷注视岑今:“你是什么诡异?”

    “夜游神。”

    “神?你真高傲。”连体白裙女绕着岑今打转,不时冲他龇牙咧嘴:“你为什么帮我们?我们怎么不知道鬼国里有一只三级高危诡异叫岑今?我们怎么确定你没骗我们?”

    “我没证据,信不信随你们,反正富贵险中求。但你们难道不觉得用于昆仑国度广播的……居然播放岑今这个名字很奇怪吗?如果他是无名小卒,会被全城广播吗?”

    “它说的有道理。”、“好像是对的。”、“警笛头能模仿吃过的人生前的话,说不定只是模仿。”

    “我知道模仿谁的话。”

    “谁?”

    “我老婆。”

    “……”连体白裙女三个头颅顿时精神地看着他:“你老婆跟岑今有什么关系?”、“诡异怎么会有老婆?”

    “岑今抢我生前的老婆,联手害死我,把我埋在安心小镇的洞坑里,而他们把房子盖在我头顶。”

    “你老婆?”

    “他姓丁。”黄毛面无表情:“奸夫淫夫。”

    不好意思丁燳青,他做不到编排同学,李曼云那么小,用她当挡箭牌会产生恋童的罪恶感,所以就拿你名字挡一挡,反正这名字也是你借来的。

    黄毛心里为自己开脱。

    口音问题,连体白裙女没有发现‘夫’非‘妇’,听到这些人类生前痴男怨女的事情顿时失去兴趣,不过终于明白这夜游神为什么生无可恋、毫无欲望。

    同他们合作猎杀‘岑今’这只三级高危诡异的理由,倒是充分。

    三只头颅交流一番后,冲黄毛说:“我们答应你,联手杀三级高危诡异。”但事后一样吃掉你。

    当然后面的心思没说出来,藏得很好,并且故作纯良地看着黄毛。

    黄毛也点头:“合作愉快。”设法搞死它们。

    中心大街,一血色白大褂和连体白裙女两只诡异达成短暂的友好合作,并做好背刺的准备。

    不过眼下情况来看,空手套白狼的黄毛应该属于最大赢家。

    岑今说让连体白裙女先就近躲起来,他去设法勾引出三级高危诡异,等连体白裙女消失,他才转身看向安心旅馆对面的穆天子书屋。

    深吸一口气,稳步迈向书屋,推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当他进入书屋,假装离开的连体白裙女才走出来,这一刻真正相信白大褂夜游神的诡异身份。

    “不是老鼠之一。”、“居然敢进先知的书屋,嘻嘻嘻……好想看它怎么死。”、“先知不在,可惜了。”

    它们互相说话走远。

    岑今这时才离开书屋大门,抹了抹脖子的汗液,全身心到此刻才得以放松些许。

    二级高危诡异果然不容易欺骗,连智商都高一等,看似暴躁无脑,实际狡猾,如果他没果断进来书屋,而是趁机逃跑,或是在街上找其他高危诡异,恐怕很快就会被尾随的连体女戳破谎言。

    好了,暂时安全,可以复盘一下问题。

    首先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警笛头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他曾经在哪里听过这把声音?

    突然身后有窸窣声传来,岑今转身,三两步跳上二楼,看到一道黑影闪进前面的书架,他立刻停下脚步,冷静盯视片刻,当即回到一楼,停在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个夹在书架和两个沙发之间的中空书柜。

    岑今用砍骨刀戳着书柜,声音沙哑地说:“我知道离开昆仑国度的通道,也可以送你们离开,要求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书柜没有动静,楼上也静悄悄,岑今知道同学没那么轻易相信,但他心里有一股急迫感,便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们两个,黄姜、于文,密大学生。”

    楼上有书掉落的声响,很快安静下来,而书柜里传出断气似的呼吸和咳嗽,过了一会儿,楼上的于文跳下来攻击岑今。

    岑今轻松躲开,看着勉强抵抗污染的于文虚弱不已的模样,还挡在前面保护从书柜里爬出来的黄姜。

    他刚才故意逃到楼上,就是为了保护黄姜。

    非常好,同伴就应该保护同伴,任何时刻都绝不放弃。

    黄毛很欣慰。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桶纯净水扔过去:“喝点。”

    于文不相信,黄姜倒是大方接过去,拧开喝了口,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把纯净水递给于文,一边打量面前的白大褂一边小心询问:“您是谁?想知道什么?”

    “夜游神,为正义而存在。”

    “噗——咳咳,对、对不起,你们继续。”于文尽量憋气,说:“太好了,鬼国的善恶交给您平衡,我放心。”

    “……”黄姜小声:“不会说话别说。”

    “你们在鬼国里待了很久,查到不少秘密,而我要知道所有。”

    黄姜:“您不是鬼国国民?”

    岑今淡淡地看着黄姜,他知道黄姜聪明,所以少说少错。

    黄姜露出一个虚弱苍白的笑说道:“我告诉你,关于书屋主人穆天子的故事。或许您不知道,他是协助西王母创建鬼国、杀死其他神明的左膀右臂,也是西王母身边的第一位先知。”

    “华夏文学正史上,第一位先知。”

    第57章 鬼方(5)

    “虽然我文化历史不太行,但是知道文学正史少有谈及先知。将能够预知未来、编纂奇书的奇人统一称为圣人,或相师,至于先知,一般刚冒头就被砍了。”

    岑今这话不是瞎编,华夏王朝很忌讳先知、预言等具有煽动蛊惑性的身份和言论,谁敢出头,自称秉天之意而泄露天机者,直接砍了。

    但不是没有先知,而是他们通常以其他身份出现,奉行低调行事、远离政治等准则,比如精通百家学问的鬼谷子,秦末第一女相师许负,玄学大师袁天罡、李淳风等。

    退一步来说,真有一部华夏正史将先知录入文集,这人也不该是周穆王,他高祖之父周文王编纂的《周易》可出名多了,问世至今三千多年还被玄学大师奉为第一神书。

    周穆王能在华夏五千年历史中脱颖而出还得归功于他的《穆天子传》,这书表面描写他和西王母的爱情,实际是本记录海内昆仑、鬼国等地理位置的游记。

    总的来说,无论周穆王本人的经历还是与他相关的文学,都与先知无关。

    “再者,所谓先知是先天所知,生而知之,知觉正确,不会出错。”

    “你说得对,华夏正史的确没有周穆王是先知的文字记载,因为他就藏在历代奇人奇事的身后,将自己很好地隐藏起来。”黄姜抬手,指着前面墙壁的书架说道:“那里面有穆天子留下的真迹,准确点来说是他的游记,你也可以当成私人日记来看。”

    岑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书架角落摆放一个落满灰尘、被当成垫脚架的鞋盒,盒盖被打开过,显然黄姜刚才检查过。

    他没主动走去查看鞋盒,而是侧脸睨着黄姜:“继续说。”

    黄姜:“鞋盒里排第一列的竹简是穆天子第一份私人日记,他自称生而知之,聪慧异常,经常能够准确预测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在他年幼时,有一群人说服他的父亲周昭王,成功带走穆天子并培养他先天先知的能力,教授他武艺和军事才能。所以关于穆天子的文史记载多半从他继位后开始,其一生颇具传奇色彩,以下描述都在华夏各种正史、野史中有记载。

    穆天子制定律法、平定内乱,使国家发展稳定就开始南征西伐,短短几年,征服犬戎淮夷等国,周王朝在他手里重回盛世。

    接下来的记载偏向于传奇,富有神话色彩。

    穆天子十四年,召见一个幻化之术出神入化的奇人,被他蛊惑而决定西游。西游途中遇到一个擅长制造真人人偶的偃师,和他同行,邀他入宫。

    穆天子十七年,西征昆仑,过弱水、入瑶池,见西王母并与之相恋。再后来,国家出现叛乱,周穆王不得不回朝平息,和西王母约定三年内回去,但是直到死去,他都没有再回昆仑。

    据说他活了105岁,后来很多野史传说认为他吃了西王母给的长生丹才活那么久。”

    岑今:“听起来,周穆王是一位雄韬伟略的帝王,但他不是先知。”

    他停顿了一下,从背包里掏出几包压缩饼干扔过去。

    “吃吧。”

    于文和黄姜分别接住压缩饼干,后者看着饼干和水,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人类?”

    “难道诡异不能喜欢吃人类食物?”

    黄姜两人愣住,当然是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而且人类在诡异的食谱里,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诡异和人类的食谱重叠吧。

    “少见多怪。”

    于文一边扯开包装袋一边想着,这夜游神不太像诡异,反倒人味十足,三句话里全是带刺的吐槽。

    “我没说完。”黄姜放弃纠结白大褂的真实身份,一边咬饼干一边说:“还记得我说过的犬戎吗?周穆王两征犬戎,而犬戎原来叫鬼方。方,国也,鬼方,用现代汉语来说就是鬼国。武丁伐鬼,三年攻打下来,后来迁至川甘一带,自成一国,并与海内昆仑来往密切。

    到周昭王、周穆王时期,鬼方经常侵犯边境,抓捕孩童妇女进行残酷祭祀,周穆王两次伐鬼,虽然大获全胜但无法完全征服鬼方,甚至跟鬼方矛盾加剧。”

    岑今打断她:“鬼方是西王母的鬼国?现在的昆仑国度的原型?”

    “把鬼方和海内昆仑里的鬼国区分开,这时候的鬼方只是西王母培养的一支势力,是人类,为了打败周王朝而跟西王母交易。插播一句题外话,鬼方国民喜欢佩戴一种三眼鬼面具,传言他们是纵目人,西王母的使者。”

    鬼方国民佩戴三眼面具,是传闻中的纵目人。

    在山海经鬼国篇里,描绘的鬼国人只有一只眼睛,也被称为纵目人。

    双方原来不是同一个物种,岑今若有所思。

    黄姜继续说道:“周穆王通过鬼方得知西王母和海内昆仑的存在,产生征服的念头,苦于不知海内昆仑的地理位置。于是遍寻奇人异士,周穆王在他们的帮助下才终于找到海内昆仑,见到西王母。”

    岑今按照套路猜测:“然后开始相爱,结果周穆王辜负西王母,西王母因爱生恨,发誓将全人类变成鬼国国民?”

    “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黄姜苦笑:“周穆王和西王母之间只有利益牵扯,互相利用,没有爱情,双方碰面从一开始就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棋局。”

    ***

    海内昆仑,鬼国遗址。

    出乎图腾等人的意料,鬼国遗址不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也不是想象中的昆仑仙山,如梦如幻,而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青铜城市。

    一座全部由青铜铸造的巨大城市,从房屋到街道、桥梁,从手工艺品到大件装饰,全部是生锈掉色的青铜,其工艺之精湛可谓登峰造极,哪怕是现代机器都可能冶炼不出这么多青铜。

    图腾等人站在一座青铜高塔,向远方眺望,身心都被这伟大磅礴的建筑折服,陷入深深的震撼中。

    青铜其原色彩是璀璨的金黄色,不难想象全盛时期的海内昆仑有多华光璀璨,简直是人类艺术所能想象的巅峰。

    而且他们还看到青铜制的机械桥梁、自动排烟烛台,甚至看到精巧的齿轮等非常赛博朋克的建筑。

    习惯现代机械的图腾众人一进入这座城市都不由产生惊奇的情绪,何况三千年前误入海内昆仑的普通人,自然而然将其当做仙界。

    任何神奇的、不可思议的物品被归置进仙界,一切都变得合理。

    话说回来,怪不得华夏青铜冶炼技术早在四千年前就已纯熟至此。

    叶胜英吹着口哨说:“太酷了,你们说什么办法能把这座巨大的青铜城市搬到现实?”

    “单凭我们几个人,几率渺茫。”老鬼说。

    “要是黄金门开关在我们掌控,出入自由的话,可以派遣军队进来将城市拆卸出去,再找个地方重新拼凑。”图腾说出办法。

    老熊:“估计难,谁遭得住一开一合一龙吼?山塌雪崩河水倒灌,也就是周围没什么群众居住,不然就是一场重大灾难。”

    叶胜英叉着腰,十分垂涎青铜城市:“别说研究价值,光搬出去搞个门票得收多少钱。这东西一搬出去,全世界都得震撼咱们华夏家底厚。”

    “再厚也禁不起造,丑国那边一群都市传说+新神新教派产生的诡异又恶心又难缠,关键没有研究价值,几乎全民信基督,却抓不到一只古神,天天觊觎其他古老国家的神。我们一搬出青铜城,他们回头就能派遣无数间谍翻山越岭爬过来偷盗。”老熊大咧咧地说。

    老鬼:“白头鹰国确实人均无耻,这些年遣进来的间谍被抓了不少,还策反不少密大的华夏学生。听说前段时间,白头鹰国在婆罗多偷盗一只阿修罗,搞得婆罗多从上到下戒严,几个教派互相怀疑,展开咒术斗争,伤亡惨重。”

    “阿丑造孽深重。”叶胜英毫无同情心地感叹。

    她跳上高塔栏杆作俯冲的姿势:“我看到那群戴面具的纵目人了,追上去,抓一个问清实情。”

    说完便一跃而下,如一只猎豹在错落的城市高楼、民屋巷道间纵横跳跃,老鬼等人尾随其后,图腾落在最后,突然瞥见周满穿过不远处的一条巷道,便立即追上去。

    街道空无一人,图腾驻足原地两秒,脚尖踩在青铜墙壁,如履平地般踏上高处,踩在一只青鸟形状的屋脊兽,眼角和眉心燃烧着火红色的佛印,眼瞳急剧收缩,呈里面一点绿豆大小的红,外面一圈金黄色的环。

    黄色的环护着红色的点,是密宗寓意生死欢喜的两种经典色。

    而他眼中看到的建筑全部变成白色,代表着死物,其中红色一团代表活物,黄色则代表非人非死之物,也就是没有理智的诡异,宛如一台检测精准的红外线热感仪。

    这是图腾的超凡之术,序列50,名为‘脉轮’。

    密宗脉轮之术,可断阴阳。

    眼球向右移动,落在右上前方一座青铜七层飞檐塔后方,三个黄色、一个红色。

    图腾前倾,直直坠落,至一民屋屋脊上空三米处忽然翻身,双脚落在屋脊上,转瞬间如一枚炮弹飞奔出去,竟是直接沿着七层飞檐塔向上狂奔,接着绕到背面,像只沙鸥张开双臂垂直落下,抓住一片檐角借助下冲的惯性力将自己弹到上面,稳稳蹲在檐角上,眼瞳里倒映着红影踢飞左前的黄影,一个后空翻落到身后的黄影将其割喉。

    右上的黄影愤怒地冲上前,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扔出去,随后是清脆的骨裂声响,脊骨和颅骨都被红影展现出来的力量碾碎。

    左前的黄影瞪着红影:“你背叛母神,母神不会饶恕你!”

    言罢,它转身逃跑。

    红影目视它逃跑,走到街道旁边一棵青铜树,掰下一根树杈,助跑几步将青铜树杈投掷出去,‘扑哧’一下贯穿红影并将它拖行十来米,死死钉在墙壁上。

    杀完了黄影,红影一边拍手,一边转身说道:“看够了吗?图腾。”

    图腾的眼睛定住,下一刻恢复正常,纵身跳下:“周满?”

    没错,红影就是周满,他居然是人类?

    不过也有可能是高级别的、具有活物属性的诡异。

    图腾:“你跟西王母合作,现在反水?”

    周满微笑:“别这么说,我随时准备好背刺。”

    图腾:“你是人还是诡异?”

    周满:“曾经是人。”他摆摆手说:“好了小朋友,我不想跟你打架。说起来,我们目的一致,我还能算是你朋友们的先祖。”

    图腾冷静地看他,不为所动:“先解释你杀人和杀诡的动机。”

    “你是指广场那群冒险客吗?没办法,开龙门需要人类鲜血,这是西王母的阴间设计,除非换门。”见图腾脸上的佛印加深,杀他的意图很明显,周满不得不摆双手解释清楚:“那群冒险客经过特别筛选,都是人渣行吧。我真是你们那一边的,至少三千年前和现在这一刻是。”

    “杀诡的动机,你还没解释。”图腾很执着。

    周满吐槽:“杀诡还要解释吗?你们这些密宗里出来的小孩怎么这么死脑筋?这就是传闻中的纵目人,西王母的第一支势力,对,她培养的第一支势力是人类,她也是最早实施并确定人类从妖腹中爬出来可以异化成诡异的神明。”

    图腾流露出微讶的表情。

    周满:“知道极限一换一什么意思吗?海内昆仑里的鬼国国民跟鬼方国民就是这么一换一,一目国诡异的竖眼被烙在鬼方纵目人的额头上,成为他们由人类变成诡异的铁证。从此后,戴在脸上的鬼面再也无法摘下来,鬼方国民真正成为传闻中的纵目人,为西王母来使,为她办事,为她不辞辛劳地创建鬼国。”

    图腾皱眉:“你之前说,你趁纵目人庆祝节日的时候,引山外兵马里应外合屠杀纵目人,现在又说他们是西王母的兵马,谎言颠来倒去,让人怎么相信?”

    周满顿住,淡色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目光极为淡漠,让人轻易感觉到他强烈的不悦,仿佛这件事触及到他不欲外说的伤口。

    厌恶的情绪漫上周满的眉眼,他说:“我没说这是对纵目人展开的计划。”

    图腾:“什么意思?”

    “被欺骗的是山外兵马,那是献给纵目人的节日礼物。”周满露出自厌的情绪,背过身,兀自前行,眼里都是阴翳和杀戮。

    “我要去屠杀纵目人,同意合作就跟来,想阻止我就别怪我心狠。密宗的朋友,”他回头看了眼图腾,神色晦暗不明,脚步未停:“说实话,你不是我期待的人。”

    ***

    “周穆王和西王母用爱情的名义为双方合作打掩护,前者获得长生和力量,帮助后者从海内昆仑诸多强劲对手中脱颖而出,争抢到鬼国的掌控权。”

    黄姜指出:“海内昆仑地域广阔,遍布无数诡异和高级神明,西王母是其中一只象征灾疫五刑残杀的高级神明。当时的海内昆仑类似于西周的诸侯分封,虽有周天子但各个小国纷争不断,随时准备篡国篡位,西王母胜算不大。

    后来鬼方祭祀西王母,被西王母注意到,而她此时心里产生一个计划雏形。

    直到周穆王两次伐鬼方,之后在幻术师和偃师影响下,突然不问国家大事,莫名其妙寻找海内昆仑,途经弱水,受鬼方国民热情欢迎,然后顺利见到西王母——这些都是经过修饰后的描述,真实情况比较残酷。

    为了让鬼方同意带他去海内昆仑见西王母,周穆王以伐鬼之名,从附近诸侯国中强征兵马,里应外合屠杀节日中的鬼方国民。诸侯兵马信以为真,冲进易守难攻的地界里,被鬼方国民屠杀殆尽。

    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场交易,是周穆王送给鬼方的节日礼物,是他叩开西王母合作的敲门砖。”

    岑今评价:“玩政治的人,心脏。”

    黄姜直勾勾盯着岑今,她真的感觉这诡异很熟悉,就那股气质,说不上来的,很特别的气质,就像大太阳底下暴晒七天还是一股咸鱼味的那种感觉。

    但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

    其实她不知道是夜游神全套变态装备一定程度上影响岑今的气质,淡化了那股浓郁的丧气,变成稍微积极向上的躺平咸鱼味儿。

    “周穆王和西王母达成合作,迅速进入她的时代。先是《穆天子传》宣扬西王母长生吉祥之神的名号,再用痴情神女的爱情故事拉进她和人类的距离,一步步筹谋着铲除海内昆仑里的其他神明。

    但是这期间计划出现差错,西王母重伤,不得不逃离海内昆仑,将鬼方作为她重新创建的鬼国根据地……哦,她的执念是叫昆仑国度。

    周穆王作为她身边的第一位先知,趁西王母养伤之际,假死脱离穆天子这身份,游走人间,一边宣扬西王母和她的复国计划,一边用先知的身份到处教授知识。

    比如他自己编纂一个故事,称大禹将记载昆仑位置的《山河图》刻在九鼎上,所以周穆王找到海内昆仑,然后真铸造一份《山河图》,忽悠到不少人。

    其中一个是老子,所以就有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寻昆仑的传说,最后有没有找到昆仑,日记里没说,我不知道。

    对了,老子的徒弟就是后来著有旷古奇书的鬼谷子。”

    岑今快速消化庞大复杂的信息量,尽量保持头脑清醒,提出一个问题:“周穆王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书屋内仅亮起的一盏灯闪烁了一下,外面有驳杂的脚步声靠近,橱窗不知何时出现一只诡异,正阴冷地瞪视三人,但里面三人面不改色。

    黄姜垂眼,轻声说:“利用西王母,屠尽海内昆仑。”

    “海内昆仑是一个威胁着华夏这片土地的核弹,里面随便一只神明出来都能杀死全人类,而它们对人类确实没有好感。因为在人类王朝建立之前,它们就曾经因诡异之间的争斗而摧毁过人类文明。

    在绝对威慑的力量面前,人类别无他法。

    文明摧毁过一次,见识过高级神明的力量,人类想安心存活,就必须铲除它们。”

    “周穆王确实是先知,不为西王母办事。培养他先知先觉能力的那群人,是我们机构的人。”

    “他是我们人类的第一位先知。”

    ……五千年来,一直有人默默做着清除诡异的工作,他们藏身在贩夫走卒、将相王侯之间,信念万古长青。

    岑今缓缓舒出心口的闷气,总结:周穆王史上第一线人。

    第58章 鬼方(6)

    黄姜:“后来的事情就很好了解,周穆王打入西王母内部,协助她铲除海内昆仑里的神明,而后西王母身受重伤,修养三千年,不忘搞国家发展计划,利用长生吉祥的神女之名吸引诸多信众,又将信众投入红雾培养新诡异。

    周穆王找不到杀她的办法,因为西王母把自己的‘命’藏在海内昆仑。”

    岑今:“怎么藏?”

    黄姜摇头:“不知道。只有西王母知道打开海内昆仑的办法,也只有她知道‘命’藏在哪里。当年随西王母重伤,鬼方被灭,纵目人死伤惨重,其中一支脱离西王母的掌控,沿岷江向下,来到巴蜀,建立古蜀王国。周穆王姬满以先知的身份辅佐这一支纵目人,从中挑选出潜能绝佳的小孩进行培养。

    这些小孩后来发展壮大,几经波折,三眼纵目人消失,后代变成正常人。现存一支血脉,就是我们鬼蛊族。”

    “卧槽。”于文惊呆:“你们鬼蛊族这么牛逼吗?好有历史,感觉好尊贵。”

    黄姜没忍住翻白眼:“尊贵个屁!你没搞清楚,姬满他对纵目人没好感,培养鬼蛊族只是为了利用我们看守穆王墓。穆王墓里藏着恐怖的精神污染,好像是当年从海内昆仑搬运出来的一具尸体,就放在他棺椁下面的墓室里,那具尸体是西王母诞重临世界的大补品。”

    于文更惊讶:“你们没说过这些。”

    黄姜一边悄悄观察岑今,一边回应于文:“我们族群的诞生,文化、力量的形成都来源于先知,他要求我们必须看护穆王墓里的尸体,我们就不敢对外泄露半句。”

    岑今若有所思:“那具尸体是什么?”

    黄姜懵了,“什么?”

    岑今:“那具尸体是西王母的大补品,至少得是个死神吧。”

    黄姜:“我没想过……”她抱头纠结呢喃:“怎么办?如果是死神,应该趁西王母没降世前,先挫骨扬灰。可这是先知叮嘱我族看守,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先知的身份,可他到底是祖师爷。”

    于文比她更懵逼,“吃饱饭的西王母肯定比没吃饱难对付,所以当然直接解决死神。有啥可纠结的?”

    “你不懂。”岑今语气沉重:“她准备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于文:“……”

    岑今:“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回答完我就送你们出去。”

    黄姜情绪不高,大概是做出了决定:“您问。”

    “海内昆仑里的神明应该不少,总有神明不愿参与斗争,避免自相残杀的厄运,西王母再处心积虑,对上一条怎么翻都翻不起来的咸鱼,估计也没辙。如此一来,胜算率更低,可照你刚才那么一说,海内昆仑里的神明应该死绝。”

    岑今抬眼:“所以西王母和周穆王通过什么手段弄死了其他神明?”

    黄姜搓着手指头,惊疑不定地看他,她故意模糊西王母屠尽海内昆仑这段,尽量用自相残杀这样的字眼解释神明的凋亡,没想到这新诡异居然能抓出疑点。

    岑今偏头:“你欺瞒我?”

    “不。”黄姜心一紧,干巴巴地说:“只是我也不太确定,周穆王的私人日记里没有说得很明确,但我猜测,西王母跟其他神话体系里的神明联手。”

    岑今眼神空洞,心想怪不得鬼国里那么多舶来品,原来三千年前就请了外援。

    他拔出红伞扔出去,说:“找个地方打开它,穿过黑发墙,到李氏老楼再打开,再走一遍就能回现实。还有,李氏老楼里的诡异不会害你们,你们也别打扰它们。”

    于文接过红伞,用眼神问黄姜‘可不可信’。

    黄姜微微点头,默默将李氏老楼和夜游神两个词记在心里,回头跟机构报备,借此查一查上回的李氏老楼案件里,是不是隐瞒了一部分诡异。

    他们两个将后背对着墙,慢慢挪到楼上,过了一会儿便离开。

    岑今确定他们走了,挺直的后背顿时垮下来,瞬间丧到灵魂出窍:“我怎么离开?”

    还得再走一遍黄金门,过红雾和灰雾,只是这次不知道能否安全抵达老楼。

    一边无声叹气,一边掀开鞋盒盖子,里面塞了四个竹简,底下四本书籍,简单翻开看两眼,很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岑今合上竹简,翻开书籍,分别是比较熟悉的大篆和小篆,勉强能看懂一些,再结合黄姜的诉说,大致没跑偏。

    话说周穆王叫姬满?名字有点熟悉。

    岑今相信第六感,他本来直觉就准,又被开发过,要是从小培养起来,现在估计也能成一代先知了。

    从刚才开始就感到一阵熟悉感,警笛头里喊他名字的那把声音很熟悉,姬满这个名字也很熟悉,几个buff叠加到一起绝对不是巧合!

    岑今顺着这感觉找下去,表情逐渐皱缩:“不是吧……”

    提示已经明显到这地步,再装不知道就刻意了。

    周穆王姬满=周满,那把平凡无特色的声音就是经常在宿舍对门偶遇的周师兄啊。

    照这么说来,他是不是早有预谋?

    难道四海窟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算计?

    之后游说他接受图书馆高薪兼职,也是为了之后李氏老楼案件的顺理成章的推荐,就算没有霍小亭,也有张小亭、王小亭等不同人出面,用金钱诱惑他,就连红岩天书也是为了引他去海内昆仑?

    等等,周满当时说了红岩天书在海内昆仑吗?

    当时没说,后来某次聊天中似乎无意间脱口而出……等等,所以警笛头那句‘我在老地方等你’是这个意思?

    周满到底什么品种的金牌推销员?

    他都多次拒绝,这货居然还锲而不舍不忘让鬼国里的笛哥帮他推销——傻逼才去海内昆仑。

    现在回想四海窟那次,周满分明就露出破绽了,他说他是候补调查员,是补考多年的菜鸡,却能在当时精神污染大爆发、群尸环绕的情况下,将他救出四海窟。

    这本身就很违和,而他当时没想过还能跟周满有交集,根本没深思,之后满脑子都是高薪兼职……都怪金钱腐蚀他的大脑。

    “可是仔细想想,周满每次用钱骗我,却一次都没履行过。”黄毛丧批断言:“心太脏,不能信。”

    把竹简和书籍都塞回原位,黄毛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安静低调地返回黄金门,反正黄姜和于文回到现实会立刻跟机构对接。

    他们传奇大佬那么多,怎能让一个普通无用的自己上前线呢?上去了能干嘛?被西王母当冬瓜切吗?

    黄毛觉得周满简直有毛病,他应该找错人了。

    这时‘叩叩’两声,有人敲门,黄毛扭头看去,发现原本贴着橱窗的鬼脸已经离开,替换成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紧张地绞手指说:“您能让我进去躲一躲吗?”

    黄毛:“不能。”

    小女孩眼里含泪,可怜不已:“哥哥,求您救救我,我爸爸妈妈已经被邻居吃掉了。它们闯进房间里,准备吃掉我,我一路逃过来……求您救救我,我不是坏人,呜——”

    它抱着小熊,扬起脖子,露出弱小无害的模样,即使在充满恶意的鬼国里,这份幼小无辜也足以令人动容——意味着这是一只没有大人保护的鲜嫩可口的食物。

    所以无论是心生同情的诡异(多半不可能),还是急于果腹,都会开门迎它进来。

    黄毛站在橱窗边,居高临下望着小女孩问:“你住这条街?”

    小女孩乖巧:“嗯。”

    黄毛:“知道对面的旅馆叫什么吗?”

    小女孩脆生生地说:“安心旅馆。”

    果然。林问秋的家,也是西王母的巢穴,不过他估计西王母不在旅馆里。

    “家里就你一个?”

    “是的。”小女孩笑容加深。

    没搞错的话,住处离神明越近的诡异,其等级越高,而他离开中心街回黄金门,还得赶走躲藏在附近的连体白裙女。

    黄毛看着小女孩,露出善良的微笑:“你知道笛哥广播的岑今是谁吗?”

    小女孩:“……?”

    ***

    黄姜、于文两人顺利回到现实世界,幸运地遇到留守老楼的调查员,赶紧表明身份,联系机构,将他们在鬼国里一天一夜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

    “……西王母正在母体腹部里,再过三个小时就会顺利出生。她一出生,鬼国降世,欲灭黔川。她的上一届母体是一个叫林问秋的女人,十几年来依靠林问秋腹中出来的同源血脉怪胎为食,同时先知在她肚子里种了一条蛊虫。

    这条蛊虫吃西王母脐带血长大,如果钻进西王母神明的躯壳里,会蚕食她的脏腑。

    不能杀死西王母,但能造成伤害。

    另外,穆王墓里藏着一具死神尸体,镇压着底下的精神污染。纵目人会去抢夺这具死神尸体,作为西王母醒来的第一餐,顺便引爆精神污染,将黔川交界的城镇全部污染成鬼国降世的基座。

    还有,它们似乎培养一批婴儿蛊,是鬼国国民的第一批口粮。我不知道在哪里,但是看先知刻在竹简上的记录,好像会将蛊下在孕妇腹中。

    我表姐和族老们会解婴儿蛊,建议召回至少一个人来解决。”

    这些都是黄姜隐瞒下来,没告诉夜游神的重要信息。

    她看向首都特别行动部的显示屏说道:“最后,密大大一新生调查专业、鬼蛊女黄姜,建议封锁黔川甘巴四地,应用所有安全区,调动所有能用的力量,并启动灭世高危禁区的应急政策,迎接三小时后的天灾。”——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东奥会开墓式,我灵感迸发,感觉又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素材,迫真阴阳有别。

    PS:本来想这章写到西王母出来的。

    科普一下:

    鬼方,方是国的意思。后被认为是犬戎,一个游牧民族,史料不足,不太确定,周穆王后被赶到甘肃一带。

    文料中提及的鬼国1。

    鬼国2:

    山海经里的一目国,住在海内昆仑。

    山海经还描述了一些鬼族部落,比如共工、女魃等等,也住海内昆仑。

    西王母住海内昆仑。

    商周时期,鬼族部落有被攻打,其中一支沿岷江到巴蜀,建立古蜀国。

    以上都是根据很少的文献推出来的结论,实际不能完全确定,因为文字资料太少了。

    我是根据这些结论展开的脑洞,彼此之间有那么一些猜想。

    第59章 鬼方(7)

    书屋的门缓缓打开,白大褂+防毒面罩的变态伸出手:“先知不在,你藏进来,我去引笛哥口中的‘岑今’过来,那是一只三级高危诡异,大补之物。”

    当惯猎人的小女孩突然犹豫:“你为什么不独自猎杀?”

    白大褂变态:“我打不过,所以希望一起合作,猎物分我三分之一就行。”他突然警觉:“难道你想独吞?我不怕跟你同归于尽,劝你最好别动歪心思。”

    这话摆明就是无能之人的色厉内荏,此时针对一个看上去比较柔弱的小女孩,显得他更是外强中干。

    小女孩低头,脸上的笑容尤其诡异狰狞,她轻声说:“好。”心里恶毒地想着等联手杀掉高危诡异,再撕碎这愚蠢的新诡异,还是先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再吃掉。

    它进入书屋,白大褂变态跨出去,将门关上。

    小女孩猛然警惕:“你干什么?”

    白大褂冷漠地看它:“去引诱高危诡异。”

    小女孩闻言稍稍放心。

    岑今背转身,感觉到小女孩外表的诡异那冰冷恶毒的目光如蛇信子般,牢牢黏在后背,他冷静前行,脚步匀速,毫不怀疑此刻流露一丝慌乱,身后那只诡异就会立刻扑上来杀他。

    中心街的诡异没有一只是简单的,尤其外表越嫩,实力越凶残,否则活不下来。

    刚才那只诡异虽是小女孩的外表,却比他见过的李曼云、怨童凶残百倍不止,身上浓郁的血腥气和呛鼻的污染差点让他晃眼,将小女孩看成一只移动血库。

    可以想见它杀过不知多少人,又吞噬了多少诡异,才有资格入住中心街。

    行至中心街中央,右侧一个房门大开,里面血流成河却没有残肢,回想小女孩说邻居追杀它全家,看来没撒谎,只不过追杀对象互换。

    岑今沉吟,鬼国里应该有国民不得厮杀的律法,估计还有维持律法的‘巡警’,但刚才警笛头一通广播,全体国民追杀外来闯入者,猜测‘巡警’包含在内,所以中心街一下子空旷。

    小女孩和连体白裙女才肆无忌惮追杀其他诡异。

    嗒嗒。

    嗒嗒、嗒嗒……脚步声同步响起,岑今驻足,脚步声跟着停下来,猩红色的月光笼罩下,死寂的长街里,只有长长的影子作伴,此时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刺激肾上腺素分泌。

    头顶传来窸窣响动,岑今头皮发麻,大脑自动想象一抬头,上面一排青白色的头颅直勾勾盯着他,这倒不是最恐怖的,怕的是突然高空抛物。

    他继续向前走十几步,同步的脚步声一直跟随,头顶的响动越来越明显,岑今握紧砍骨刀,猛地抬头看去,空空如也。

    没有脚步声和奇怪的响动,鳞次栉比的房屋空荡荡,路边的灯火亮度和星光差不多,主要还是靠猩红圆月照明……等等,路灯上飘的白影是什么?

    岑今顺着飘动的白影缓缓上移目光,看到路灯上三个惨白呆滞的头颅,瞳孔顿时紧缩,吓得心脏收缩,呼吸屏住,而头颅慢慢移动眼睛,陡然盯住岑今,咧开嘴‘嘻嘻嘻’笑。

    “……”

    尽管早就跟连体白裙女交谈过,但岑今还是会被这一出吓到。

    正常人的反应就是会受到惊吓,就像同一个恐怖桥段已经十连刷,播放到了还是会紧张。

    连体白裙女滑落下来,左边头颅:“没有被吓到。”

    右边头颅:“不,它被吓到了。我怀疑它不是新生诡异,它刚才在书屋里待了很长时间。”

    右头颅凑近:“你是不是人类?你见过另外两只老鼠了吗?”

    左头颅也凑过来:“我嗅闻到人味。”

    惊吓已经缓过去,岑今丝毫不慌,知道连体白裙女是故意试探他,他身上的白大褂沾满老楼的污染,黄姜和于文两人也在高浓度污染中浸泡十几个小时,根本不可能残留人味。

    岑今:“我找到那只高危诡异了,就在书屋里。”

    连体女:“先知的地方,谁敢擅闯?”

    岑今:“那只高危诡异身受重伤,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到追杀和吞噬,所以它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昆仑国度只有两个地方安全,穆天子书屋和安心旅馆。先知不在,现在又是特殊时期,搏一搏能活命,为什么不藏进去?

    至于安心旅馆,那才是真正的禁区,谁敢进去?”

    看它条理清晰,确实不像人类。

    连体女三个头颅盯着岑今,齐齐露出诡异的笑容,岑今察觉到危险,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该你们履行义务了。”

    “好。”

    “没问题。”

    “你带路吧。”

    岑今迟疑一瞬,转身走了十来步,突然拔腿就跑,眼角余光果然看到电锯挥过空气,但凡他反应慢一点,此刻已经人头落地。

    “你们背信弃义!”岑今边跑边喊。

    连体女嘻嘻狂笑,齐刷刷说道:“我们现在就在履行承诺!杀了你,吃掉你,让我们进化,难道不是联手合作铲除奸夫吗?你中有我们、我们中有你,我们正在履行义务啊!”

    这逻辑相当霸道自我。

    岑今服气,他以为连体女至少等到谋害‘高危诡异’才会反水,没想到人家想的是吃掉他增强实力再独自解决更高级的诡异。

    眼见书屋越来越近,黄毛拔足狂奔,铆足劲大声喊:“岑今,你搞我老婆,我跟你同归于尽!!”

    随后护住头部一把撞开橱窗滚进去,顺手将里面的灯都斩碎,黑暗瞬间降临,岑今头也不回地跳上二楼,蹲下来屏住呼吸,看向橱窗口挡住猩红圆月的连体女。

    这么一看才发现连体女的身体其实庞大而臃肿,可它们速度飞快、身形灵活,与之面对面根本感觉不到臃肿负累。

    许是顾忌‘三级高危诡异’也在书屋里,连体女没有高声喧哗,而是悄无声息地溜进来,熟练地隐身进黑暗里,连岑今都找不到它们到底藏在哪里。

    黑暗中,半封闭的书屋里躲藏两只高危诡异,危险一触即发,氛围紧迫,连空气都似乎弥漫着硝烟味。死寂的环境里,岑今能听到自己胸腔剧烈的心跳声,他小心向后退,藏进一排书架里,身后一张苍白的小脸浮现出来,嘴角咧开至耳朵根,露出一排尖锐的鲨鱼牙齿。

    悚然的感觉自脚底蹿起,岑今反应迅速地转身,后背紧贴书架,和小女孩近距离对视,也终于看清它的真实面目。

    那些暴突密集的、重叠的黑黄色牙齿非常刺激眼球,破坏这小女孩原有的可爱相貌,而它脖子到脸颊覆盖黑色的鳞片,粗略一看像一条蛇长了人的身躯。

    这只高危诡异充满恶意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岑今,伸出小手抓住岑今的手腕,强行将他拖出去,并用甜腻到恶心的声调唱:“在哪里~~你的奸夫在哪里~~~”

    岑今咬牙使劲力气就是无法挣脱,心想这里的诡异一只更比一只凶残狡猾,前面那只想抢先吃掉他,现在这只防止他逃跑,亲自攥手里,关键时刻还能当诱饵丢出去。

    行吧,努力无用,选择放弃。

    黄毛眼睛无神,一秒躺平。

    便见一只满嘴暴突密集尖牙、脸上都是鳞片的怪物穿着碎花裙子,右手抓娃娃,左手拖住一只已经放弃抵抗的白大褂,一边找岑姓奸夫一边甜甜地唱:“在哪里~~在——”

    刚好跟上楼的连体女正面相撞,彼此看不见,但是感觉到对方强大恐怖的高危诡异气息,同时将对方视为传闻中‘受伤的岑姓奸夫,某三级高危诡异’。

    连体女抓着电锯,猛然狂笑:“果然是大补食品!”

    碎花裙诡异:“……”

    一听这中气十足的嗓音就知道被骗了,它听过连体女的名声,装疯卖傻实则狡猾无耻,喜欢戏耍食物,论贱它是甘拜下风的。

    彼此虽然都是二级高危诡异,但它有点水分,打不过连体女。

    如是想着,碎花裙诡异打起退堂鼓,准备撤退,但是左手扯了扯发现收不回来。

    “?”

    怎么回事?

    白大褂防毒面罩的变态反手握住碎花裙的手,改被动为主动,语气平静地说:“来都来了,走什么走?”

    “!!”

    碎花裙诡异死活扯不开,眼见连体女越来越近,不由目眦尽裂,单手撕碎娃娃,扯住白大褂的胳膊准备扯断,反被他的另一只手抓住。

    诡异愣住,反应不及时,看到白大褂双手卸力,顺着它撕扯的力度飞出去,越过连体女的头顶,狠狠砸落地板,并在下一秒迅速爬起,飞快蹿出书屋。

    “……”碎花裙诡异瞬间被怒火冲昏头脑:“夜游神——我杀了你!活该你被绿!!”

    咦?童声?

    发现问题的连体女很快将这点小瑕疵抛之脑后,反正都是填肚子的食物,至于戏耍它们的小老鼠,回头再揪出来吃掉好了。

    于是连体女和碎花裙诡异便在书屋里疯狂厮杀,岑今趁机抱起鞋盒跑到书屋外,听着里面愤怒的咆哮就知道战况至酣。

    估测连体女胜算比较大,吃掉碎花裙诡异可能需要点时间消化,但也不是他能解决的。

    于是他抱着鞋盒来到警笛头下面,抬头说:“笛哥,说一件事,我个人很崇拜您,认为您在这里充当一个广播电台太屈才,想邀请您去我那边当管理员。”

    “滋滋……”警笛头纹丝不动。

    岑今:“书屋等会就能分出胜负,消化中的诡异其实力有限,你我可以联手杀掉它。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否则我怎么会在你的眼皮底下表演呢?”

    “……滋骗……滋。”警笛头友好拒绝合作。

    岑今见状,只好放大招:“我就是岑今。”

    “滋……先知想见的人?滋……不像。”

    警笛头可以控制音量大小,对话时,将音量调至正常,并没有全城广播,这点令岑今惊讶,不过证明他心里的猜想,警笛头跟西王母不是一国的,至少心里不是。

    而且笛哥它也没眼睛,哪得出来‘不像’的结论?

    岑今:“那你觉得什么样才像岑今?”

    “先知说,打眼一看觉得:没错,是这人。”警笛头模仿周满的声音:“‘就是感觉,很特别的那种,你懂的吧。’,滋……其实我不懂。”

    岑今想了想,摘下防毒面罩,露出一头黄毛:“你再看看。”

    ‘咔咔’,警笛头转动八个喇叭打量岑今,蹲下来说:“我懂了。”

    黄毛盲目自信,是他善良的气质打败平凡,而从内心里溢出来了吗?

    ‘丧得变态’——来自先知的评价,警笛头终于明白有些气质生来就与某些特定名词贴切。

    看见警笛头的时候,岑今就想说服它来当大楼管理员,不用挨家挨户地通知,还能模仿声音,随便哪个地蹲下就是一根电线杆,不占地、不浪费资源,可能需要投喂但是给点诡异吃就行。

    多好的管理员!

    警笛头干瘪如尸体的高大身躯站起,足有十二米高,迈开腿,一步到书屋旁,然后双手合抱、双腿合拢,静止不动,完美的电线杆。

    它忽然想起一件事,黄毛说过的话包括‘搞我老婆’、‘老婆姓丁’以及‘岑今和丁姓老婆有一腿’等都收录进喇叭里了。

    要不要告诉他?

    算了,反正是谎言,没必要提醒。

    此时书屋没有声,中心街只有岑今一个,他重新戴上防毒面罩,遮挡住标志性的黄毛。

    书屋门口走出满身鲜血的连体白裙女,它一条胳膊被扯断,同时肠穿肚烂,左边的头颅被硬生生扯得只剩一层皮连着,右边的头颅被削掉半边,中间的头颅则疯狂咀嚼。

    一见到岑今,连体白裙女便狞笑着走过来:“轮到你了。”

    岑今微笑,一动不动。

    连体白裙女走着走着突然狂奔,高高举起的电锯挥舞到一半被什么东西拽住,它惊讶地抬头,看到中心街最懦弱无能,却因其特殊性能而活到现在的警笛头。

    却见连体女心目中废物的警笛头轻松扯下宛如玩具的电锯,将其远远抛出去,然而捏着左边头颅,扯下来扔进其中一个喇叭口里。

    咀嚼的声响经过放大,尤其恐怖。

    连体女连连后退,惊觉警笛头不是它想象中的废物,而它此刻不是全盛状态,会被吃掉的!

    意识到这点,连体女赶紧逃跑,被岑今死死拽住,阴魂不散地说:“联手合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了吗?”

    连体女:“……”

    啊啊啊啊啊神经病!

    连体女疯狂想逃,黄毛寸步不离地追,他们注定插翅难飞。

    就在连体女奔跑至长街尽头时,地面忽然绽放耀眼的红色光芒,密集的神秘符号若隐若现,岑今忽觉被一股恐怖笼罩,迅速回身,直面瘦高的黑西装,同时还有一个超凡者在他眼前被爆头。

    黑西装扭头盯着他,他像被箍住喉咙,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胆颤的恐惧遍布四肢百骸,让他完全产生不了反抗,但是中心街两边还有四五个超凡者扑向黑西装,配合默契地围杀它。

    其中一个超凡者执一柄长刀反手砍向僵立不动的岑今,不料劈空,惊觉这白大褂诡异来自传闻中的鬼国,当即警觉,失声狂呼:“鬼国——鬼国降世!!”

    话音一落,黑西装和超凡者等影像便瞬间消失,警笛头抓住连体女将它丢进喇叭头里咀嚼,岑今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剧烈喘息,瑟瑟发抖。

    刚才是鬼国跟现实世界的交错,外面的黑西装协助西王母降世?机构已经派出超凡者跟黑西装对抗了?

    可是那群超凡者如飞蛾扑火,根本奈何不了黑西装。

    岑今吞咽口水,一瞬间的时空交错让他直面黑西装,清楚地知道对方实力深不可测。

    而且黑西装只是西王母的下属,甚至不是灭世级神明。

    岑今颤抖着手臂,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重振萎靡的精神,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忍不住询问警笛头:“周满他留那句话给我是什么意思?”

    警笛头:“让你去找他。”

    岑今:“我知道,但是为什么?”

    警笛头:“……滋滋。”语言系统紊乱。“怎么可能是这丧批?滋滋……淦,奇怪的设定,再算一次。”

    “行了,闭嘴。”岑今就该知道心脏的人说不出好话。

    他稍加犹豫,还是朝安心旅馆走去。

    抹掉脖子黏腻的汗水,黄毛边走边想,他就是进去看看,搜索点西王母的尴尬事儿,说不定能作为劝退西王母的砝码。

    好歹是谈判专业,每季度拿奖学金,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虽然西王母这种强劲对手就得大人物来应对,不是他这类小人物搞得定的,他也本来打算拐完警笛头就跑,但是敌人太强大了。

    那些保护人民群众的超凡者跟不怕死一样,一个接一个扑杀上去,又被轻而易举地爆头。

    好像命如草芥一样。

    黄毛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有减免伤亡的办法,总得试试行不行。

    越靠近安心旅馆越能感觉到浓烈的恐怖,仿佛黑暗黏稠到化为实质的沥青,再靠近一步,便迫不及待地包裹住躯体、七窍,钻进肺腑、血管,封锁直觉,只留下无穷无尽的恐惧。

    岑今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撤退、逃亡,但他还是抬脚踏上旅馆的台阶。

    忽然肩膀上出现一只手,岑今吓得心跳都没了,举起砍骨刀就劈,被扼住手腕,听到熟悉的温润男音时,不由愣住。

    “是我。”

    岑今顿时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突然出现的丁燳青,紧张过度一下子松懈让他没力气吐槽了。

    丁燳青打量岑今,动手摘下他头上的防毒面罩,看到一头黄毛才觉得顺眼多。

    “不怕死啊。”

    “您说呢?”

    “你一走进去就出不来,会被污染成一个人俑。”丁燳青把面罩还他,笑着说:“不是谁都跟我一样温和好说话。”

    狗逼也好意思卖温和人设。岑今冷漠:“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丁燳青:“刚到。”他邀请岑今:“一起进去?”

    岑今:“怕死。”

    丁燳青:“我罩你。你放心,没做完你这单生意前,我都会一直为你保驾护航。”

    他偏过头来,垂下眼皮,眼睫毛像一把小刷子,漂亮奇特的眼睛里倒映着岑今,仿佛这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再加上好看得不像真人的五官,和建模似的皮肤,凑过来温柔低语的时候,就真的很蛊。

    岑今淡定地移开目光,眨了眨眼睛,迈开步伐走进旅馆,脑海里‘垂眸看着他的丁燳青’这画面挥之不去。

    照这五官裁出来的数据再卖给建模的,不知道能赚多少。

    黄毛若有所思,勤俭持家。

    丁燳青安静注视岑今的背影,看他推开旅馆大门,被汹涌扑来的精神污染淹没却躲都不躲,还回头投来疑惑的一眼,仿佛询问怎么还没保护他。

    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信任。

    这人怎么做到一边坚定不移地怀疑他,一边又在危险至极的环境中交付信任?

    让他很难办啊。

    丁燳青思索着,然后上前,自然地握住岑今的手,驱散围绕过来的精神污染,跨进旅馆里轻笑着说道:“原来在这里。”

    “什么?”

    “海内昆仑的另一个入口。”丁燳青乜着岑今说:“当年为了困住神明,让他们自相残杀,西王母费尽心思摧毁海内昆仑的入口,只留下两条通道。一条在龙喉里,另一条被她藏在其他地方,我猜测是在鬼国里,之前搜索鬼国遗址没发现,还以为猜错了。”

    岑今凑近逼问:“你是海内昆仑原住户,被西王母算计,卷进神明混斗,最后憋屈地被封印?”

    他越说越神采飞扬,眉眼每一个毛孔都透露出‘说出你的屈辱史娱乐大家’的气息。

    丁燳青冷笑,突然双手合十,猛地拍在岑今脸颊上稍微用力挤一挤:“很开心啊黄毛,你希望从此以后失去优惠服务吗?想知道当初怎么回事,你等会亲自进去海内昆仑里找天书,里面可记载不少好东西。”

    “红岩天书?”

    “学识渊博嘛,黄毛。”

    岑今被挤得嘟嘴,愣愣地看着丁燳青:“你新学的表演模式,还是换了新人设?”

    丁燳青顿住,收回手,目光冰冷地看着岑今。

    岑今问:“哪里学来的人设?”

    “不是人设。”

    “别告诉我这是你本性。”

    “当然不是。”

    “?”

    丁燳青露出一个令岑今毛骨悚然的温柔的笑:“疯子有本性吗?”

    岑今全身皮都紧了,直觉告诉他最好别跟丁燳青探索人的本我和自我,否则他也会疯。

    正不知如何结束话题开启新篇章的时候,不知不觉挪到旅馆门口的警笛头胡乱吐字:“1月6日,我和妻子来到禁区,我们想看那只神秘生物……滋。”

    岑今感恩地看向笛哥,它吃完连体小姐,进入进化阶段,语言系统紊乱,虽然胡言乱语但是完美地解救了他。

    “1月9日,原来它不是恶魔,它只是看门的恶犬……滋滋岑今生前抢我老婆滋……”

    欸?

    “我老婆姓丁。”

    狗屎!他说了‘我老婆’吗?没有!

    “岑今和姓丁的是一对奸夫淫夫滋滋……我们放出了终极恶魔。”

    这个世界已经抛弃他了,是吗?

    “岑今跟我黄毛有何关系?”黄毛艰难辩解。

    “懂。”丁燳青表示理解,温文尔雅:“岑今,谈恋爱半条命一口价。我可以根据你的性癖优化服务,女装也可以提供。”

    黄毛虚弱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下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神明。

    丁燳青拎着失魂落魄的岑今朝旅馆下面一扇黄金门走去,背对着人,没被看见脸上扬起的笑容,不同于表演出来的温柔或疯狂,竟有点纯粹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