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枪声
“走吧, 别在这里逗留。”
铭牌被alpha收走，洛星洲注意力收了回来，小队重新调整路线, 继续穿越森林。
陆成安已经没有刚进来那么亢奋, 反而神色蔫蔫的。
深林之中, 树木高大, 阴影笼罩, 很难凭光线判断时间，好在不到两个消失，他们终于完成了丛林的跨越, 期间祁洋的手环也没响过。
“卧槽憋死我了！！”陆成安面色狰狞地大喘气, 差点没被憋死, 伊塞尔黑着脸结束异能, 其他人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不虫化, 异能对他的精神就没影响，但连续使用两小时异能有些吃不消, 凌野掏出医疗部之前的开发的营养剂扔给伊塞尔，后者挑了挑眉。
凌野：“恢复下体力, 别拖后腿。”
伊塞尔：“……”
你妈的。
他恶狠狠地咬开营养剂的塑料包装袋, 恨不得拿眼神把凌野戳几个洞。
偏偏洛星洲火上浇油：“要用你的地方多着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 给我撑住了。”
伊塞尔扔掉塑料袋，冷淡地擦了擦嘴：“救世主,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嘴和蜈蚣缝在一起。”
洛星洲“呵呵”冷笑一声：“吹牛逼谁不会？还蜈蚣呢, 我现在就能把你的嘴和蜘蛛缝一块儿, 你信不信？”
伊塞尔一顿，居然没有反驳, 幽绿的眼珠转了转，最后对准身边毫无存在感的安许。
一直偷听的安许感受到目光，身体旋转九十度，变成背对他们了。
洛星洲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一拍脑袋：“不是这个蜘蛛，这不是奖励你吗？别想太多。”
伊塞尔盯着安许的后脑勺，头一次失去了和洛星洲争吵的兴趣，再也没说话。
洛星洲像个得胜的孔雀，跑去和自己的alpha炫耀，伊塞尔盯着安许抗拒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我不逼你和我说话，不用再躲我了粉蜘蛛。”
安许的后背微微一僵硬，回头看见伊塞尔惨白的脸，下意识想扑过来，又很快止住：“你以前保护过我，我也会保护你的……我，我不欠你，走吧！”说完他埋头跟上队伍。
伊塞尔感情危机，吵架战斗力大大下降，宋今欢和秦默默都不爱说话，凌野在画地图，洛星洲只能加入陆成安和祁洋的幼稚鬼小队。
“进来这么久，鬼影都没遇到过，好奇怪，”陆成安感叹。
祁洋不可否置：“哪里奇怪？那些人都被森林吃了啊。”
“指挥官说第四区的动植物都异化了，人被吃了，总不能动物也被吃了吧？第四区没有动物吗？我们进来这么久，一个动物都没见过。”还是说这是个植物捕食动物的新生物系统？陆成安挠挠头，不懂。
闻言，前方正在画地图的凌野，手下笔尖一顿。
宋今欢也发现了盲点：“是有点奇怪，我确实看见森林里有蹄印，也有动物生活的痕迹，但一路走来没见过任何动物。”
如果有，那些动物又去哪了？
因为蓝骸的异变吗？那为什么植物不受影响？
“你们忘了两个人，”凌野收起地图，提醒他们：“除了我们，异教徒和克里斯也在第四区，说不定会半路埋伏我们。”
“小心点吧，”alpha提醒完，又带着小队往骸骨前进，洛星洲这回真发现了，一带队执行任务，凌野就会变成性冷淡版，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或者说，当alpha和别人相处时，总带着淡淡的距离感，看上去很难接近，也不鲜活，这种时候洛星洲很难把他和那个爱撒娇爱说屏蔽词的凌野联系起来。
注意到洛星洲的沉默，凌野缓下脚步看他：“怎么了哥哥？”不疏离也不淡漠。
洛星洲走上前和alpha并排：“没怎么，在想等我们出去，我送你件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送你一场绝无仅有的盛大求婚。
凌野一顿，弯弯眼睛：“哥哥送的，我当然喜欢。”
对方露出笑容，洛星洲贴过去亲了亲alpha的唇角：“宝贝，放轻松，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进入第四区后，alpha情绪就一直紧绷。
凌野被突然袭击，却只被亲了唇角，送葬人的清高冰冷顿时化作只有洛星洲听得到的失落耳语：“哥哥……”
alpha一撒娇，洛星洲完全失去底线，但当着那么多队友的面总归不太好，他退而求其次：“回去亲，回去我们学宋今欢，偷偷躲办公室亲。”
污染区的空气味道怪怪的，有点恶心，他不想在这接吻。
凌野想象了一下那个禁忌画面，觉得还不错，嗯了一声。
就跟在他两后面的宋今欢：“……”
真他妈受不了。
他发出一声真心实意的冷笑，长腿一迈，拉着秦默默越过最前方的两个人。
秦默默这才回神，内心忐忑道：“老师……怎么了？”
宋今欢：“没什么，我有个怪癖，讨厌智商低的人走在我前面而已。”
秦默默看一眼毫无所觉的洛星洲，又慢慢转过头，“哦”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么说洛星洲不太好，但也不打算告状。
陆成安和祁洋还在对森林里为什么没有动物展开激烈讨论，整个小队都是他两的声音。宋今欢第一次出外勤，不习惯这种吵闹的氛围，刚想告诉那两个笨蛋森林里的蹄印是鹿不是骆驼，手心却突然一紧。
是秦默默攥紧了他，他先听见了江流的水声，似有所觉地抬起头，随即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那是一条翻滚流动的窄河，横亘在他们眼前，无数动物的尸体随着大浪浮起又落下，本该清澈湛蓝的河水，如今只剩红到泛黑的血色。
那些失踪的，被异化的动物，全都在这条血河里。
洛星洲也终于明白空气里那股讨厌的腥臭到底从哪儿来的。
“yue——”粉蜘蛛第一个没扛住，捂着嘴巴干呕起来，其他人面色凝重盯着那条血河。
那么多动物尸体，粗略一看，从变异梅花鹿到变异锤头鲨，应有尽有，无一不全，甚至还有几具人类的尸体，惨状堪比地狱临世。
“别又是异教徒那个变态干的，”洛星洲皱着眉评价。
“不太可能，”凌野觉得不像，“异教徒的猩红之眼只能复制遗忘者，不能复制动物，这些动物尸体还没开始腐烂，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天，是最近才留下的，有人大虐屠杀第四区的动物，应该是为了达成某个手段，或者宣泄某种情绪。”
异教徒的能力就像镜子，遇强则强，反之亦然，他可以产生100分的复制体，但前提是存在那个100分的本体，如果只有他一个，那他的战斗力就是0，他没办法杀死那么多动物：“我更倾向于克里斯做的，444和伊塞尔都说过他的异能出了问题。”
洛星洲对异教徒的印象也很差，造神战役的时候对方跟鬼一样，从来不出面，每次一打架就开始复制复制复制，烦得要死：“那要是他复制了克里斯呢？或者他对那具抢回去的尸体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非法生化改造呢？”
凌野直觉异教徒不会这么做，对方抢走尸体，不可能只是改造那么简单，如果要改造，那随便找谁都行，抢尸体的动机反而更奇怪了，但这些都是猜想，他没有明说。
“所以呢？你们讨论了这么多，我们怎么过去？”伊塞尔黑着脸走上前，阴阳怪气，“我的流体可没办法造出翅膀带你们飞过去。”
洛星洲摇摇头：“又不是只有长翅膀才能飞过去，思路放宽，别那么狭隘，精卫能填海，我们就能平地起高楼。”
这种时候他的表现机会就来了，他微微一笑，异能发动，透明的冰壁从血河两端凝结，延伸，最后在最高处接轨，成为了沟通两端的巨大拱桥。
之前和凌野飙车，极限造桥，现在都有经验了，难不倒他。
“哇洛哥你好厉害啊！！！”祁洋看着眼前拔地而起的大桥，震撼地张大嘴巴，“你去拍《冰雪×缘》都不用加特效！！！”
洛星洲很喜欢被这种可爱小o赞美追捧的感觉：“一般一般，你要是喜欢，等你和陆成安结婚我给你造个冰雪梦幻城堡。”
“真的吗？！”祁洋期待地睁大眼睛，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谁要跟他结婚？！”
陆成安委屈：“……为什么不跟我结婚？那你想跟谁？”
祁洋：“哼，那要看我心情。”
洛星洲笑笑不说话，抬脚走上冰桥的楼梯，凌野站在桥上，若有所思地抱着手。
他走上去，和alpha并排：“怎么了？”
alpha边走边问：“哥哥，你想结婚吗？”
洛星洲心头一跳，心说这可不行，要是他说想，要是凌野现在就求婚怎么办，那他的戒指和求婚仪式不都白准备了？他为了这个惊喜，连陆成安他们都守口如瓶没告诉，生怕那大嘴巴子捅出去了。
他开始打太极：“我吗？我不知道，等出了第四区我认真想想再告诉你。”
alpha“嗯”了一声，有点失落，但没有追问，洛星洲松了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小队慢悠悠地过桥，如果忽略血河里翻滚的尸体，简直跟春游小学生一样悠闲。
陆成安扒在桥头，直勾勾往下看：“哎，桥底下的尸体是不是堵了？”
祁洋也凑过来：“堵就堵了，别一惊一乍的。”
陆成安盯着那些密集的浮尸，越看越觉得诡异，omega凑到他身边，正要往下探头，他下意识往前护住omega，却见血河里浮起一张狞笑的人脸。
陆成安一愣，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血河里窜出，陆成安的护盾紧急启动，只听砰地一声，带血的物体撞到护盾上，掉落在地，定睛一看，居然是只扑棱着翅膀的秃鹫。
活的？
愣神间，那只秃鹫挣扎着重新飞起，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有东西从血河里接连飞出，陆成安瞳孔一缩，难得警觉，下一刻护盾开启，护住所有队员。
陆成安大叫一声：“队长！！！这些尸体都是活的，快跑！！！”
“跑”字才说完，天空突然被一群黑点占据，老鹰，乌鸦，秃鹫……飞禽围满四面八方，而那些老虎，梅花鹿，还有活人，都纷纷爬出血河，朝冰桥聚拢起来。
这些尸体，居然瞬间复活了！！！
整个小队立马加速狂奔，但追兵太密集，那些乌鸦和秃鹫不要命似地撞护盾，陆成安的护盾如果碎裂，中间需要时间重新刷新，洛星洲想也不想，寒冰从两侧升起，筑起一条只容他们通过的通道，尾随的尸体终于被尽数抵挡，唯有盘旋的秃鹫伺机偷袭。
随地建造冰墙很耗费能量，陆成安的护盾也抵挡不了太久，他们来不及思考这些死尸怎么突然复活，只能朝蓝鲸骸骨的遗址不停前进。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的护盾有冷却时间，它快碎了，想想办法！”陆成安边跑边大叫。
“陆成安和洛星洲开路，我殿后，其他人在中间，现在调整队形，快！”凌野一边下令一边退到队伍最后，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保护好非战斗系的队员。
安迪飞到空中，长镰将俯冲下来的飞禽斩杀，陆成安和洛星洲在前，很快就形成了攻守兼备的逃跑队形。
洛星洲给他们打预防针：“注意注意，我要撤冰墙了，墙太高我看不见路！！！”
他倒数三个数，冰墙不再延伸，露出小队周围的景象。
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死尸将他们包围，壁外的潜伏者看见小队队员，又争先恐后扑过来。
小队正前方，一个alpha堵住他们的去路，他穿着血淋淋的西装，鲜血顺着手枪枪管滴落，眼底带着癫狂的笑意。
陆成安见过这张脸，刚才他低头往桥下看尸体时这张脸在狞笑，就在不久前刚结束的联盟会议上，对方还曾代表联盟发言。
“是克里斯！！！”
他失声大喊，下一刻，地面震动，一头猛犸象突然侧冲过来，撞散了他们的队形，也打碎了岌岌可危的护盾。
陆成安滚倒在地，想重新架起护盾，后颈腺体却突然抽痛，正前方的克里斯举起手枪，慢慢对准不远处的洛星洲。
他瞳孔一缩，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扑了出去！！
砰——
枪声响过，陆成安后背一阵钻心的痛，痛得说不出话来。
洛星洲一抬头，就对上陆成安开始抽搐的眼球，他大脑嗡地一声：“是感染子弹！！”
第112章 克里斯
T113年1月2日下午三点
距离scc的特遣小队进入第四区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边境的污染指数已经达到了96.7，有一部分特工已经受污染影响，开始注射缓蚀剂。
傅岚的坐在指挥车里, 盯着屏幕上的八个绿色圆点, 这些圆点是特遣小队的生命指标, 圆点变红, 表示队员阵亡。
庞成周带着检测结果进了指挥车, “老大，污染指数已经接近一百，这里就会变成高危污染区, ”遗忘者不能暴露在高危污染区内, 在scc内部, 只有送葬人才会踏入。
傅岚忙得不想抽不抽雪茄了, 她盯着那几个绿色圆点, 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快五分钟, 她拿出平板，递给庞成周。
庞成周不明所以, 低下头, 看见屏幕上八张年轻的面孔, 居然是深入特遣小队的那几个人：“您打算怎么办？”
傅岚看着看向指挥车外, scc的特工们在第四区外严阵以待，但遗忘者数量本就稀少, 就算把各个分部的人都调来, 也只有不到五百人。
这五百人甚至连她自己都可以为战斗牺牲, 但五百人根本不足以改变人类的命运。
她们需要军队，她们需要联盟支援。
“你召集情报科所有人, 去联系布朗先生和警方配合，我要全球直播，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木|马病|毒还是局域网控制都行，把第四区边境和特遣小队的状态投放出去，让所有人知道一旦第四区边境被突破，蓝骸会在半个月内遍布全世界。”
她要逼那些人下场，联盟，各国军队，圣菲尔，各大研究所，还有各方的医疗资源。
她预感这里马上会有一场大战，她不能保证scc能守住防线。
scc的特工不是天神，就算是天神，也没有全部牺牲的道理。
“如果以后上军事法庭，我会代表scc承担所有刑事责任。”
傅岚的拿起配枪，把指挥车让给庞成周操作：“我以scc指挥官的名义批准情报科攻击全球网络，我只看结果，你们可以不择手段。”
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污染指数已经升到97，庞成周抹了把汗，慢慢镇定下来，他看着傅岚的背影，打开了情报科的内部通讯，让所有人集合。
傅岚走到指挥车外，开始研究战斗方位，她走到第四区的围栏边，转头下令：“搜查科加快边境线隔离区的建造，待会里面不管出来什么，全部清除，别让那些东西突破防线。”
送葬人是搜查科的最高上级，凌野不在，搜查科由副科长接手，副科长是个长相很可爱的女性omega，异能是爆破，她没有质疑指挥官的命令，只是问了别的：“如果出来的是是送葬人小队呢？”
傅岚顿了顿，笑了一下，那是一个怎么看都和开心无关的笑容：“任务没完成送葬人小队不会返回，提前返回就证明任务失败。队员全体异化，就算他们是你们的战友，也必须就地清除。”
边境防线在一刻不停地建设，与此同时，一个不停滚动着scc特工档案的直播间开始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上蔓延，所有社交媒体的热搜词条都开始失效，无论点进哪一个，最后都会变成直播档案。
里斯市刑警队的小张之前在噩梦游乐园事件中和档案里的几名特工见过，很快就认了出来，他立马带着直播去联系网安，让他们别封禁直播间。
当红偶像林奕还在直播间和妈咪们聊天，看见热搜，他愣了愣，在半分钟的沉默后，他把第四区的直播画面放进了自己的直播间。
甜美的小偶像弯了弯眼睛：“要是他们不成功，半个月后我就没法和妈咪们直播了，不过联盟有那么多军事部署，为什么只有scc的特工在前线呢？真奇怪。”
与世无争的圣菲尔国际监狱内，严承逸已经暂代典狱长的职位，他盯着屏幕里洛星洲的档案，慢慢露出怪异的笑容。
为什么这个omega总是这样呢……他的指尖碰了碰屏幕上omega的脸，拿起办公桌上的28分的心理测试试卷，上面有omega做题时留下的荒唐答案，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想起什么。
舆论不断发酵，网络世界乱成一团，第四区的边境剑拔弩张，而第四区的内部危机重重。
洛星洲被陆成安扑倒时，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是感染子弹！！！”他扶起陆成安，对方是一级遗忘者，被感染子弹击中后异化只需要五分钟，“宋今欢！他被感染子弹打中了。”
宋今欢背着医疗包过来，看清陆成安的模样，眉头皱起，他翻出医疗包里的针剂，往alpha颈部大动脉一扎。
洛星洲：“这是什么？”
宋今欢：“从凌野血液样本里提取出来的信息素解离液。”
凌野的信息素可以停止异化，但alpha信息素不能直接注入alpha身体，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消除应激反应。
宋今欢取出实验手术刀，伸手把人接过来：“现在我要把感染子弹取出来。”
洛星洲一愣：“我来。”
他的手碰到陆成安后背的伤口，炼金术异能发动，子弹融化，一条细长丝线从伤口流出，直到最后一丝线头流尽，陆成安才白着脸咳嗽起来。
洛星洲：“你没事吧？”
陆成安睁开眼睛，环顾了一圈，最后才落到祁洋通红的眼眶上：“没事，我这不是活着呢。”
祁洋没说话，只是啪嗒啪嗒掉眼泪。
洛星洲：“感染子弹起效很快，虽然现在不会异化了，但会昏迷和高烧，你怎么……”他顿了顿，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是s级，对感染子弹的耐受性比一级高很多，但陆成安毫不犹豫扑过来了。
alpha看透了他的想法：“没关系洛哥，我不擅长战斗，也不会建造磁场，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们所有人，我会为你们每个人挡下这一枪。”
他的异能是护盾，他生来如此。
“克里斯那个变态好像真的疯了，我是走不动了，你们别逗留，先去找那个骸骨。”他一说话，伤口就牵动着心肺一块痛，连呼吸都困难。
“谁说你走不了，”凌野拨开人群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穿斗篷的大块头，赫然是当年在安德留斯学院里的WF首领狂鲨，“把他背起来。”
狂鲨受凌野驱使，慢吞吞地把陆成安背起来。
洛星洲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眼底杀意瞬间划过，下一刻，方圆百米已成冰天雪地。
隐身异能发动，他的身影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克里斯的面前，两把炼金术化成的冲|锋枪暴雨般射出子弹，几乎将克里斯打成筛子：“联盟副主席，口口声声为了人类，看看你现在这幅恶心至极的嘴脸。”
克里斯后退几步，捂住腹部的巨洞跪了下去，他满嘴鲜血，神情却更疯癫。
“我当然是为了人类，为了促成《W2计划文件》通过，我四处奔波，倾尽全力，我无时无刻不想停止这场灾难，但上帝和我开了玩笑，他让我变成遗忘者，让我和我的信仰背道而驰！这又是谁的错？！这难道是我的错吗？！！”克里斯怒吼着，对联盟副主席这个称呼相当敏感。
洛星洲真的很佩服这种冠冕堂皇还不要脸的人：“你要真为了人类和信仰，就不会买通陈朋去偷scc的信息素档案，更不会因为得不到凌野的腺体，就把自己搞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克里斯反驳他：“你懂什么？你是S级，你有主神，也有他的腺体，你当然可以为所欲为，而我只是个不伦不类，随时都可能异化的遗忘者，其实你们只要交出S01的腺体，同意《w2计划文件》，我就能处理好所有事，一切也都能万事大吉，可你们逼我，是你们错过了联盟递来的橄榄枝，是你们把我害成这幅样子！”
克里斯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们毁了我的未来，所以我投身黑暗，但现在，我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他舔走唇边的血迹，骄傲得仿佛发表获奖感言：“不，不是不错，是比原来好一千倍，一万倍！！！”
“你们看，我可以操控它们把你们踩成肉泥，没人能阻止我，就算是你们也不可以！”
他仿佛在赌桌上输光一切，又一局赢回十倍的赌徒，疯疯癫癫大笑起来，洛星洲见过很多贱人，异教徒反复无常，伊塞尔阴险毒辣，但他们都能清晰地认清自己是个贱人，可克里斯不一样，他像个穿西装打领带进红灯区嫖|娼的罪犯，嫖完后提上裤子说自己是来视察这个行业的工作水准。
冠冕堂皇的人类蛀虫，社会败类。
他气得发笑，想不出该用什么话骂这个神经病，然而人影闪过，下一刻，克里斯被人当胸踹翻。
“如果你真想促成《W2计划文件》，那在变成遗忘者后，你就应该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耻辱，原地自杀。”凌野提着镰刀走上来，浑身带着锋利的杀气。
克里斯的笑戛然而止。
洛星洲一顿，卧槽骂得好。
“但你没有自杀，为什么？你为联盟效力是为自己的野心和权力，你背叛联盟是因为你要死了，你现在不人不鬼，看见我就两眼发光，恨不得把我的腺体挖出来生吞进肚，这样你的狗命才能多活几年。前任联盟主席是怎么病逝的？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你每天给他泡毒咖啡？克里斯，你是什么垃圾大家心知肚明……”
凌野顿了顿，微微一笑：“这样吧，你跪下磕三个头，我把我的信息素给你，怎么样？”
克里斯仰头和凌野对视，alpha紫罗兰色双眸高贵典雅，冷冷垂视时简直像像一件珍藏的艺术品，克里斯迷恋地看着凌野的脸，目光缓缓下落，落在凌野的颈环，还有颈环下的腺体。
他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嘴唇，仿佛体验到alpha腺体顺着喉咙落进肚子里的感觉，他身体往前探了探，有一瞬间洛星洲几乎觉得克里斯会爬过来舔凌野的脚。
洛星洲下意识地挡在凌野身前，挡住这道恶心的目光，凌野安慰地拍了拍omega的肩膀，下一秒长镰出窍，冷光闪动，克里斯的头颅滚落在地。
“和你这种人的灵魂交易我都觉得恶心。”
凌野没有问克里斯的愿望，打算直接焚毁他的灵魂，幽灵手骨拖拽着克里斯的躯体往下，然而下一刻，那些手骨却原地消失。
幽灵手骨消失，说明这具躯体里没有灵魂。
怎么会没有灵魂？
凌野一顿，镰刀翻过克里斯的头颅，这才注意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庞上，有一对猩红的眼。
是异教徒的猩红之眼。
躺在这的不是克里斯，只是一个复制体。
第113章 寄生种
克里斯的复制体身亡, 凌野黑着脸收起镰刀，那些动物尸体失去主人，开始无头苍蝇一样奔逃, 一部分往第四区的边境跑去。
被撞散的队伍重新汇聚, 陆成安被狂鲨背着, 感染子弹生效, 身体开始发热。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凌野很快拿定主意：“我们继续走。”
队伍继续前进，祁洋静静跟在陆成安身后，洛星洲好几次回头, 都看见陆成安趴在狂鲨背上, 断断续续地讲笑话, 哄omega开心。
除了陆成安, 其他人都开心不起来。
现在异教徒和克里斯沆瀣一气, 这两个贱人一定在偷偷计划着什么，只要想起克里斯盯着凌野时那副失神的迷恋, 洛星洲就觉得恶心。
他们还是对凌野的腺体念念不忘。
四年前异教徒没得手，四年后又多了个克里斯。
难言的焦虑包裹着他, 恶毒的情绪盘旋着, 拉扯他的理智。
无穷无尽的斗争, 全都是因为这一场进化选中了他的alpha作为人类救星, 看似伟大的头衔却让alpha痛不欲生，让他提心吊胆。
等他们顺利建造磁场, 暂时隔离了第四区的污染, 那以后呢？
隔离总有一天会失效, 他们难道要重蹈覆辙，无休无止地与天灾斗争, 让alpha一次又一次地深入污染区？
在距今约5.3亿年前，地球也曾经历过一次史无前例的生物进化，在被称为寒武纪的地质历史时期，地球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它们不约而同，迅速起源，各种门类的生命迅速占领海洋，后世将其称为“寒武纪生命大爆发”。
那是一段至今未解的进化谜题，后来海洋生物离开海水，爬上陆地，哺乳动物登上历史舞台。
又经历了几亿年的进化历程，人类登顶食物链，成为地球独一无二的主宰者。
后来，人类出现某种集体返祖现象，已退化的天性经隐性基因表达，在男女两性的基础上，人类再次分化出ABO三种性别，除了后颈腺体，还伴随着易感期，发情期，信息素等等不同性状，男女性别成为ABO之后的第二性别，人类社会结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直到T104年，蓝骸降临，遗忘者现世，短短十年，人类再次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性别和性状已经不再是进化的重点，突破生殖隔离的动植物，各种各样的异能才是进化的主场。
洛星洲无法断定这场进化是不是另外一次“生命大爆发”，或许几百年后人类也不再是地球主宰，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这场高强度的进化更像是被打乱的轨迹，是一场本不该存在的天灾。
如果进化真的正确，那为什么凌野又会被选中，成为这场进化里最特殊的存在？alpha到底要做什么，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停止这一切？
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自己的alpha？
洛星洲不是科学家，也没聪明到能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在某一瞬间，大脑里闪过不好的想法。
他想带alpha逃走，丢下责任，丢下这一切，不管是天涯海角，无名孤岛，或者是他们曾经住过的狭窄小旅馆，他们会像两个永远待在母巢里的昆虫，直到死去。人类进化是人类的事，不是凌野的事，对方还要再过几个月才满20岁，这一切本不该他承受。
他一路浑浑噩噩，一会儿想克里斯，一会想到异教徒，一会想到傅岚和求婚戒指，直到被人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他才猛然回神。
“别再走了。”
他回头，正对上alpha沉静的双眼，凌野微微一笑，安定人心。
“我们到了，哥哥。”
洛星洲闻声转头，方圆几里成片的废墟中，一座巨大的，布满蓝色结晶的蓝鲸骸骨静静伫立在原地，晶莹剔透，在光下反射出一种摄人的奇异色泽，与它十年前被打捞上岸时别无二致。
蓝骸被打捞上岸后，被安置在城市中心的海洋博物馆，和海洋生物研究所离得很远，洛星洲庆幸不用再回到研究所的废墟，因为那会让他想起起凌野曾在他怀里慢慢失去呼吸。
而如今，除了满地的废墟和骸骨，骸骨周围，九台类似发电装置的仪器将骸骨环绕起来。
“这些装置在吸取骸骨的能量，用来维持果壳世界的运行，”祁洋迅速分析用途，“如果要建造磁场，我们得先关掉这些仪器。”
“粉蜘蛛留下来照顾陆成安，默默和祁洋去骸骨外围建造磁场，我，洛星洲还有伊塞尔三个战斗系负责拆毁装置，至于你……”凌野转向宋今欢，后者打开了鼓鼓囊囊的背包，拿出一套玻璃试管。
“我有我的任务。”
既然找到了蓝骸，他要想办法弄点样本带回去研究。
凌野点点头，把安迪派过去跟着他：“注意安全。”
宋今欢：“你们也是。”
小队各自行动，凌野拖着镰刀走向装置，伊塞尔迅速虫化，洛星洲就地取材，开始用炼金术制造C4炸弹。
能量装置是长方形的柱体状，洛星洲在上中下三个位置各黏一块儿，他大喊一声警告其他人退远点，紧接着一道震天响，灰尘乱飞，装置四分五裂，跟地震似的。
“粗俗，”伊塞尔受不了洛星洲这么暴力的拆法，虫化后前肢上的将支长镰刺出，冷光凛然闪动，大概十分钟后，一座坚固的能量装置不复存在。
洛星洲又转头去看凌野，alpha眼角皲裂，瞳仁惨白，显然异能已经发动。
长镰像锄头一样随意拄着，而他的身边，三三两两穿着破烂斗篷的鬼魂正在拆解能量塔，其中一个好像还是之前在里斯市火车站被清除的磁极鸟，洛星洲记得他的异能是远程爆破。
他一直以为凌野操纵鬼魂只能操纵一个，没想到还能这么用。
alpha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想转头，却又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生生停住，他眼角的皲裂扩开，很快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提着防爆盾的鬼魂，朝洛星洲走过来。
凌野好像很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但洛星洲很想说，自己见过各种各样的凌野，羸弱的，生病的，白化的，丑陋的，漂亮的，高贵的……他爱alpha所有样子，并不会因为变成这样就会有丝毫不喜欢。
更何况这样子根本不丑，alpha本来就帅，皮肤和瞳孔白化后更像一座少年天神的古典雕塑，就连眼角的裂痕，也像奥林匹斯山顶的荆棘。
手持防爆盾的鬼魂将洛星洲护在身后，三个人加班加点拆装置，而秦默默和祁洋也已经就位。
祁洋用地图和建模模拟出磁场的强度和位置，秦默默用领域固定，而宋今欢一个人背着包，在骸骨周围绕圈。
陆成安趴在地上，身体因为感染子弹的缘故开始发热，粉蜘蛛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仓鼠似地开始翻自己的背包，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旺仔牛奶，是他到里斯市后买的，北美没有卖这个的，他声音小小的：“你要不要喝一点这个补充能量？”
陆成安喉咙跟火烧一样，说话都困难，但还是谢绝了粉蜘蛛的好意，心想这个小金毛呆呆的，一点也不像S级。
九个装置被拆除四个后，地面开始缓缓震动，那些逸散的能量失去吸取装置，就像是开闸的大坝一样，强烈的能量冲击者在场所有人，洛星洲被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头晕目眩。
这些装置替他们抵挡了一部分蓝骸能量，也阻止了他们建造磁场，洛星洲揉了揉太阳穴，顶着狂乱的能量和污染走到下一个装置前，继续拆除。
装置只剩两个后，洛星洲的后颈腺体火烧般发疼，连使用炼金术都很困难，伊塞尔显然也受影响，虫化出来的透明后翅不停震动，那是昆虫遇到危险时的示警。
虫化会影响精神状态，伊塞尔发疯比一般遗忘者容易很多，洛星洲不敢让伊塞尔继续拆，自己炸掉一个，凌野的镰刀三两下砍断最后一个能量柱。
最后一个能量装置倒塌时，洛星洲腺体传来一阵刺痛，无形的污染仿佛插进大脑搅动的针，唇边一热，他伸手一摸，摸到一片温热的血迹。
他一愣，下一刻，粉蜘蛛的大叫声划破寂静。
“你怎么了？！！！喂你醒醒，你别死啊！”安许哆哆嗦嗦摇晃着地上重伤的陆成安，企图唤醒alpha的理智，祁洋被这道声音吓得睁大眼睛，手中的动作一停，下一刻他垂下眼睫，专心致志地建造磁场，只有眼泪顺着两腮滚下来。
“对了，我可以唱歌，我为你唱歌……”粉蜘蛛镇定下来，颤着声音开始吟唱，以此抵抗污染带来的精神错乱。
洛星洲向外走了两步，脚底却跟灌了铅似的，他甩了甩头，想要保持清醒，却看到凌野身后缓缓竖起一道人影。
凌野蹲在地上检查磁极的位置，而他的背后，浑身染血的克里斯不知何时出现，他举起一把冷光闪动的尖刀，朝着凌野的腺体狠刺下去。
洛星洲失声大喊：“凌野小心背后！！！”
凌野侧身躲开致命一击，匕首却刺进左臂，匕首抽出，带出一片鲜红，克里斯正为没有一击即中而懊恼，但瞥见匕首上的鲜红，他不管不顾地伸出舌头去舔匕首上的鲜血，神情迷醉，仿佛饥渴已久的瘾君子得到了疏解。
凌野嫌恶地皱了皱眉，长镰扫出，瞬间斩断了克里斯整条左臂，后者却只笑了笑。
“你杀不死我……异教徒可以替我建造无数个复制体，你永远无法打败未来的我！！因为我永远有未来哈哈哈哈——”克里斯显然也被蓝骸污染影响，疯疯癫癫的。
凌野对这个狗皮膏药很无语，冷声警告：“滚开！”
克里斯却恨不得上来拥抱他，眼底：“不，我亲爱的S01，你是这个世界的神迹，只要你把腺体给我，我就会滚得远远的，救救我吧，我已经快死了呜呜呜呜……”
“滚你丫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四十岁的老男A看着像六十岁，老子的alpha才十九岁，你也敢碰？！”洛星洲抢过凌野的镰刀，切掉了克里斯另一只手臂，对方惨叫一声，神色却越来越狂乱。
“异教徒可以预言……再过半个小时我就会开始异化，S01，你是遗忘者，挖掉腺体也可以活下来，我在第四区呆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出现，只有你才能救我，只有你！！！”那个曾经在联盟会议上呼风唤雨高谈阔论的联盟副主席，现在却成了一条为了求生不择手段的疯狗。
不可理喻的疯子，洛星洲下意识把alpha挡在身后，长镰挥出，瞬间斩断克里斯复制体的头颅，然而复制体死亡后不久，新的复制体又出现在旧复制体的尸体旁边。
克里斯冷着脸，神色阴郁，面对自己的哀求，S01始终无动于衷，他转了转头颅，仿佛战前热身。
“你们知道那些死去的动物尸体为什么会突然复活吗？你们肯定想不出为什么，”克里斯握着手枪自言自语，“因为我进化出了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异能，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异能！！！”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雪白的兔子，划破掌心，将血喂给兔子，下一刻兔子抽搐着倒地，四脚朝天地仰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半分钟后，骇人的一幕出现了，已经僵硬的兔子后退抽动，又慢慢爬了起来，动作僵硬，瞳孔发灰，彻底变成一个会动的尸体。
“我在河水里下毒，毒死了所有动物，最后组建出了我自己的军队。”
那只死亡的兔子在原地徘徊片刻，慢慢跳远了，最后没入成片的废墟。
半分钟后，密密麻麻的兔子，毒蛇，虎豹，鹿羊，都从废墟里慢慢爬了出来，将特遣小队和骸骨包围。
遗忘者F－963克里斯，代号腐蛭，异能力寄生。克里斯将血液喂到动物体内后，可以发动寄生异能，被血液寄生的动物会被切断中枢神经系统，成为一具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克里斯用血液寄生了第四区所有动物，就是为了此时此刻，他展开双臂，向洛星洲和凌野展示背后的寄生种军队。
“今天我不仅要得到你的腺体，我还要第四区成为scc所有人的坟墓。”
第114章 幽灵
“就凭你？”洛星洲的怒气已经抑制不住, 哼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冰河世纪发动，气温骤降, 以骸骨为圆心, 冰雪扩散, 那些聚拢过来的寄生动物被瞬间冻结。
克里斯面不改色：“S02, 别瞧不起任何一个小角色, 就算是大象也有被蝼蚁啃食殆尽的一天。”
“你误会了，我不是瞧不起小人物，我只是瞧不起你而已。”顶着发烫腺体的不适, 炼金术异能发动, 洛星洲两手各一把冲|锋枪, 拦在凌野和骸骨前。
寄生动物密密麻麻从远处涌来, 又被冰雪阻隔在外, 战圈慢慢缩小，温度仿佛零下。
持盾的鬼魂守在洛星洲身边, 但每当克里斯的复制体被杀死，新的复制体就会重生, 凌野把陆成安和粉蜘蛛带回战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异教徒能够使用猩红之眼, 说明他和克里斯的本体都在近处, 要彻底解决克里斯，就得先找到他的本体。
“给我滚开！！”祁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洛星洲和凌野一起回头, 正好看见蓝骸上方盘旋俯冲的寄生鸟, 洛星洲调转枪口朝空中射击，寄生鸟被击落, 但很快又扑棱着翅膀飞起来。
无穷无尽，没完没了。
凌野见状，一边派出安迪和磁极鸟去空中防护，一边应对时不时偷袭的克里斯，伊塞尔守在陆成安和宋今欢身边，虫化后的躯体在微微颤抖。
“队长！这些鸟想毁掉我的磁级！”秦默默陡然惊醒，死死护住建到一半的磁级。
又一支弹夹打空，洛星洲下意识想使用炼金术，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离骸骨太近的缘故，他每次使用异能，后颈腺体就又疼又胀，凌野的持盾鬼魂替他挡开扑来的寄生种，将他扶起来。
陆成安高烧不退，粉蜘蛛的吟唱断断续续，就连秦默默和祁洋也受到影响，所有队员里，只有没有异能的宋今欢和凌野还能维持理智。
包围圈越来越小，寄生种越来越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先找到克里斯和异教徒的藏身地点，凌野环视四周，看着异能消耗过度的洛星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而另一边，粉蜘蛛的歌声实在是魔音贯耳，陆成安浑浑噩噩坐起来，浑身上下像是要蒸发一样，战场比菜市场还乱，他转头看看被秃鹫骚扰的祁洋和秦默默，又看向自己高烧泛红的指尖，再看看认认真真的吟唱的粉蜘蛛，忽然顿了顿。
“要不……你还是别唱了。”
粉蜘蛛：“你相信我，之前救世主被感染子弹打中之后，也是我唱歌唱好的！”
陆成安有点怀疑：“真的假的？”
洛星洲这时候还能抽空开玩笑：“真的，我本来已经想死了，他在我耳边唱歌，我发誓一定要醒过来再毒哑他，硬生生熬过去的。”
陆成安咧开嘴角，才笑出声，肺部却传来一阵闷痛，紧接着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后背包扎的纱布浸出大团鲜红血迹。
他微微一愣，觉得这次好像真的不太妙。
他转头看向骸骨尾部的祁洋，忽然扶着狂鲨的鬼魂站起来，一言不发走了过去。
祁洋见他过来，眼睛微微睁大：“你来干干嘛？受了伤就不能安分点吗？”
陆成安撑着手臂坐下了：“我不放心你，我看着你。”
祁洋一个人在队尾，他不放心。
“你们这么想做英雄保护人类，那我就先毁掉你们的希望！”见寄生大军被寒冰挡在战圈外，克里斯的疯劲更上一层楼，他偏头看着骸骨，四头巨大的猛犸象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过来，朝着骸骨进攻猛撞。
冰墙被撞开破口，洛星洲立马支起另一道墙壁，然而冰墙还来不及支起，就被巨象踩碎，凌野刚转身，克里斯的匕首又刺向他的后背，故意拖延时间，与此同时，天空成群的寄生鸟成群结队俯冲而下，恨不得分食他们的血肉。
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洛星洲脑中一热，地面伸出冰锥，刺穿了最近的一头猛犸象，祁洋的磁级还没有建造完成，无法移动，他死死护住磁级，洛星洲想也不想猛扑过去，冰锥刺穿猛犸象的同时，他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猛犸象因为惯性撞上了建成一半的隔离区，撞击声振聋发聩，蓝骸的能量向外扩散，陆成安没想到预感来得那么快，他把祁洋扑倒在下，与此同时所有人身上，都多出了一层金色的护盾。
护盾保护他们所有人不受撞击的影响，而此时此刻，护盾在一点一点碎裂，就如同陆成安一点一点消失的理智。
鲜血从口鼻涌出，陆成安下意识搂紧身下的omega，染血的护身符从领口掉出来，在他失焦的双眼前晃荡。
祁洋求的护身符是一对的，陆成安微微一笑：“你看，你求的护身符真的有用。”
起码omega没有受伤。
他话音刚落，脱力砸在祁洋身上，omega抬手接住alpha，却只摸到满手温热鲜红的血。
祁洋失声大喊：“陆成安！！！”.
T113年1月2日，下午六点
距离scc的特遣小队进入第四区已经过去七个小时，特遣小队的绿色生命圆点出现第一个红色，牺牲特工是总是跑到情报科摸鱼的搜查科特工陆成安。
沉默在指挥车上蔓延。
此时此刻，第四区边境污染指数已经达到123.6，远远超过遗忘者所能承受的最高水平。
与此同时，长久静默的边境线，一群形态怪异的动物正朝他们涌来。
变异的飞禽走兽，两条腿行走的角马羚羊，八条腿的毒蛇，甚至还有灭绝已久的猛犸象，纷纷出现在直播镜头中。
这些动物群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具奔跑的人类尸体。
傅岚的预感没错，污染指数超过100后不久，第四区的变异物种企图冲破防线获得自由。
“要是守不住这道线，半个月内这些动物携带的污染就会流向全世界，所有人都要完蛋。”傅岚背对着镜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搜查科打头阵，医学部随后，情报科和指挥部殿后，我们是scc的特工，也是人类进化最前沿的遗忘者，我们不是异类，也不会对灾难袖手旁观，现在，拿出你们的本事守住这条线。”
“搜查科收到！”
“医学部收到！”
“指挥部收到！”
“情报科收到！”
当领头的变异角马碰到隔离线时，傅岚丛林狼般的双眼闪过凛然冷光，尘封已久的军刀缓缓抽出：“行动。”
第四区内部
四头猛犸象撞碎了洛星洲的冰雪防线，陆成安的护盾替他们挡下致命一击，而他本人已经完全失去生息。
洛星洲愣在原地。
从联盟监狱逃出来以后，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alpha就一直跟着他，他从没想过陆成安的生命会在这里结束。
他从没想过特遣小队的任何一个人生命会在这里结束。
祁洋呆呆抱着alpha温热的尸体，眼睛一眨不眨，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洛星洲想安慰祁洋却说不出话，磁场的建造迫在眉睫，他却狠不下心对omega说你先不要难过。
那未免太残忍。
凌野已经将情况尽收眼底，祁洋精神恍惚，很难再建设磁场，他正要去顶替，失魂落魄的omega忽然把陆成安的尸体摆正，伸手擦掉眼泪，红着眼眶继续建造磁场。
不能哭，至少不能是现在。
洛星洲看着这一幕，心底的钝痛却突然翻倍。
宋今欢和秦默默还在继续手上的动作，脸色都不好看。
伊塞尔和粉蜘蛛守在宋今欢身前当保镖，前者看不清表情，后者呆呆的。
“啊哈哈哈——我真应该找一面镜子，让你们看看你们现在是什么表情，”长久压抑的快感随着陆成安的死得到了宣泄，笑完，克里斯脸色越发阴沉，按照异教徒的预言，他的异化时间就快到了，死一个陆成安无关紧要，他要的是S01的腺体，被冰锥刺穿的猛犸象挣动起来，克里斯显然打算故技重施，凌野察觉到他的意图，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
“哥哥，你守在骸骨周围保护祁洋和陆成安。”
洛星洲微微一愣，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alpha立在废墟中，身影修长利落，他接过安迪递来的镰刀，在手心轻轻一抹，幽绿色的大火顿时以骸骨为中心，寸寸燃烧，迅速铺满视野。
和在果壳世界不同，这次的大火更快更急，废墟顿时成为火海，地面浮动的幽灵手骨晃动着，缠绕着，它们试探着四处乱抓，到处摸索，最后手骨张开，贴住地面，轻轻一撑。
有什么东西，从地面的大火中缓缓爬了出来，先是破烂的斗篷，然后是膝盖，最后是白骨森森的脚掌。
那些手骨的主人，居然是一只只披着斗篷的幽灵。
大火中，一只只幽灵颜色极淡，在光下仿佛一团团影子，有大有小，高矮胖瘦，每一只幽灵手里都有一把漆黑的镰刀，静静垂着头，然而当接触到那些寄生体时，它们却陡然发狂，将手中的镰刀狠狠刺出。
大火过处，幽灵如同雨后春笋，密密麻麻疯长而出，他们自发拍成整齐的队列，唯独留下一条两米宽的过道，过道尽头，十五岁的安迪垂头立在主人身边，而赐予他们新生的人，双瞳白化，眼角皲裂，比已死之人更像幽灵，比存世活人更像神明。
眼前一幕比做梦更像假的，小队的其他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遗忘者F-S01凌野，代号主神，异能力“众神之神”，诡秘系异能，无公开战斗记录，使用条件不详，杀伤能力不详。
那些受召的幽灵毕恭毕敬，将凌野簇拥在内，洛星洲上前两步，却被身侧的幽灵拦住，心底猛地一跳，那种不好的预感再度笼罩他。
他们离得那么近，却那么远，alpha惨白的皮肤随着异能发动越发惨白，洛星洲甚至觉得对方说不定也会变成透明的幽灵，自此离他而去。
“凌野！”
他出声，alpha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对准废墟中的克里斯还有那些寄生种，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像是突然之间，alpha变成了另一个人。
“去找克里斯和异教徒，其余的就地清除。”
alpha一声令下，幽灵大军闻风而动，如同狂风过境，散开的瞬间，顷刻间将那些寄生体屠戮殆尽，大火源源不断，越烧越旺，如同那些幽灵大军高涨的士气。
十分钟不到，目之所及处的寄生体已经消灭殆尽，蓝骸周围的四头猛犸象缓缓下沉，最后消失在地底。
小队目睹着荒唐又震撼的一幕，提着镰刀的幽灵在眼前交错穿梭，直到两道熟悉的身影路过洛星洲，它们忽然停下动作，不约而同朝他走来。
洛星洲不明所以。
两个幽灵看到洛星洲并没有认出他们，似乎有些失落，缓缓摘下斗篷的脑子，露出两张年轻又熟悉的脸。
居然是死在圣菲尔监狱事变中的会计和小说家，他们睁着惨白的双眼，嘴角却带着笑意，仿佛仍是生前一个腼腆，一个热情的omega，洛星洲当场愣在原地。
“是你们？”
两个幽灵忙不迭点头，为洛星洲认出自己而高兴。
洛星洲终于意识到凌野说的“可以和灵魂交易”是什么意思，alpha实现将死之人的愿望，获得他们的一段鬼魂，无论是磁极鸟，狂鲨，导演，还是这两个omega，这些鬼魂会变成凌野的影子，追随他，受他驱使。
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凌野迈开脚步走过来，洛星洲不确定凌野的神智还是不是清晰的，试探着问：“……宝贝？”
alpha顿了顿，垂下眼睫，盖住空白的眼：“嗯。”
真好，alpha还认得出他……洛星洲喜出望外，他看着那些为凌野战斗的，忽然觉得很高兴：“凌野，你把死去的人变成了你的影子。你……”某种意义上，alpha赐予了这些鬼魂新的生命。
送葬人结束生命，又创造生命，这不是死神，这是新的造物主，这是S01真正的能力，所以研究员02给他的代号叫主神。
小说家和会计的对着凌野微笑，似乎在表达谢意，凌野点点头，这两重新回到战场。
洛星洲不解：“他们在和你说话吗？说了什么？”
凌野：“他们想让我谢谢你，也谢谢……我。”
alpha沉默一瞬，说出了真心话：“其实我才应该谢他们。”
这些愿意和凌野交易的鬼魂，生前或多或少都有遗憾和执念，但都是很淳朴，很渺小的愿望，凌野并不足以被他们感谢，也不值得对方无条件为他战斗。
“哥哥，他们不是我的影子……每个为我而战的影子，都是为人所爱的幽灵。”
第115章 挽歌
废墟的大火熊熊燃烧, 仿佛又回到研究所覆灭的那一天，每当这场大火重现，好像总意味着不好的结局。
克里斯的复制体一次又一次被大火吞噬, 特遣小队争分夺秒。
大火之中, 一丛废墟晃动起来, 那些鬼魂嗅到猎物的气息, 纷纷蜂拥而上, 随着轰隆声响起，废墟坍塌，地面出现了一个圆形塌陷。
凌野的眉毛微微挑起来, 虽然他现在的状态其实很难分辨情绪, 但洛星洲莫名觉得是个意外的表情：“原来躲在地下。”
怪不得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克里斯和异教徒的影子, 原来是在下面, 上次果壳世界也是在地下, 洛星洲怀疑异教徒其实是个地鼠。
“哥哥，我们下去吧。”
该去见见老朋友了。
凌野把鬼魂们留在地面保护其他人, 让宋今欢暂时带队，地表的巨大圆坑深不见底, 一眼望下去黑漆漆的, 什么也看不清, 像一张仰天兽口, 随时准备吞噬靠近的人。
冰河世纪发动，一条斜下的阶梯出现在脚下, 洛星洲用炼金术捏了个大手电, 抓着凌野的手慢慢往下。
等见到克里斯和异教徒那两个贱人, 他一定要把他们的头摘下来当球踢。
整座阶梯垂直距离将近八十米，洛星洲和凌野走了很久才走到地底, 可以想见如果废墟没有因为大火坍塌，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个位置。
地底漆黑一片，唯独左前方散发着幽静的蓝光，洛星洲关了手电筒，放慢脚步，朝着那道前进。
电路爆出火花，发出滋啦声，他们边走边观察，发现这里更像个地下基地，灯塔的总部就在第四区，异教徒销声匿迹的四年，很可能就是一直呆在这里。
随着距离拉进，那点蓝光终于慢慢变得清晰，走到近处，发出蓝光的居然是一座玻璃制的培养舱，形状有点像死人棺材，培养舱表面朦胧一片，布满水汽。
洛星洲上前一步，伸手抹开水汽，透过玻璃，依稀可以看清舱内躺着个人形，身体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看不清五官，但这个人在疯锯子的电影里出现过很多次，洛星洲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那个研究员的尸体。
异教徒从圣菲尔把尸体抢走，然后放在了这里。
但是为什么？
这个研究员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异教徒用四年时间布局，甚至背叛了黑皇后和粉蜘蛛。
洛星洲继续抹开水汽，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他的手拂过玻璃棺材的边角，忽然被一双手抓住了。
但那不是凌野的手，那是一双苍老的，布满老茧的手，他抬眼，黑暗中，一张沟壑纵横的苍老脸庞，一双血红的双眼仿佛吸血鬼现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异教徒！！！”洛星洲一阵恶寒，想也不想就甩开手，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凌野，被伸手扶住。
“没人告诉你们，到了别人的家里，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异教徒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按开了地下基地的电力开关，砰——白炽灯管瞬间亮起，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冷白的墙壁，泛着寒光的实验器材，玻璃棺材就摆在正中，这里居然是一个设备先进齐全的地下实验室。
异教徒穿着白大褂，拄着拐杖从玻璃棺材后面慢慢走出来，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是研究所排名第三的异教徒。
“救世主，还有主神，好久不见。”
他还有脸打招呼。
“两个月前我们还见过，装什么？当时你还站出来给我们说话呢，灯塔首领疫医先生。”
异教徒笑了笑，算是默认。
还有脸笑，待会他就打烂这张老脸。
异教徒的阴险比起黑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伊塞尔算是个利己主义的野心家，那么异教徒就是个脑回路鬼畜的精神病，他行事没有逻辑，时好时坏，上一秒可能抱着你亲几口，下一秒就拿出匕首捅你几刀。
洛星洲很讨厌他，抛开行事作风，他给凌野下毒，那就是不可饶恕。
“克里斯那个人类蛀虫呢？该不会是看我们进来，害怕被剁成肉酱，夹着尾巴逃跑了吧。”洛星洲冷笑着环顾四周。
异教徒诡异的红瞳露出兴味：“救世主，别总这么不留情面，太锋利的性格容易刺伤别人，你看，克里斯先生的脸都绿了。”
洛星洲循声回头，异教徒穿着带血的西装，站在他和凌野身后，看这个架势，居然是想前后包抄他们。
凌野一般不和别人争吵，除非对方说洛星洲的坏话：“要你管。”
洛星洲刺伤谁也不关他的事，最好把异教徒刺死了才好。
洛星洲没想到这两人都在，正好方便一网打尽，现在研究员不研究员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就要这两个人死。
他懒得啰嗦，从腿侧的绑带抽出军刀，异教徒本人的实力不算优秀，只要他扎上几刀，就一定会死。
另一边，凌野和克里斯也已经对上，实验室没有被寄生的动物，长镰扫出，在克里斯身上扫出线，克里斯狼狈后退几步，捂住腹部流血不断的伤口，急急喘了几口气。
“送葬人，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他大声质问，狼狈闪避，目眦欲裂。
回答他的只是锋利的长镰，贴着喉咙飞过。
洛星洲的军刀也已经扎进异教徒的肩膀，鲜血涌出，淡淡的蛇莓味omega信息素随着血液逸散在空气中，洛星洲微微一愣，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血池似猩红的双眼。
那两汪血池缓缓翻滚，慢慢成型，最后变成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是洛星洲自己的眼睛。
洛星洲的复制体站在对面，挡住了他想要捅死异教徒的动作。
又来了，每次打不过别人，异教徒的恶心异能就会出现，看着对面的“洛星洲”如出一辙的欠揍表情，洛星洲更烦躁了。
“老东西，你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假牙？”洛星洲一拳挥出，揍在复制体的下颌，异教徒退到复制体身后，守在玻璃培养舱前。
异教徒拄着拐着咳嗽两声：“那你就试试吧。”
克里斯的寄生大军已经全数烧毁，本体和凌野对战根本没有优势，没过多久，克里斯就支撑不住，贴着墙跪坐下来。
他呆呆看着凌野，赤|裸|裸的野心，求生的本能，失败的疯癫逐一浮现在脸上，凌野的冰冷的长镰映照着这个落败者狼狈的姿态。
“送葬人，送葬人……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他喃喃自语，神经质地撑坐起来。
异教徒可以预言，半个小时前，异教徒说他会死于异化。
现在他被送葬人逼成这个样子，他终于相信了这个预言的真实性。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他攥紧的手慢慢松开，露出手心那个写着“国际生物联盟主席”的徽章，无声诉说着alpha未尽的执念。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鲜血源源不断流出，他的血液可以毒死动物，然后寄生，他拖着重伤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走向凌野，目光怨毒。
就算得不到凌野的腺体，他也要取走凌野的命，凭什么他们可以活，自己就不行？
他展开双臂，任由鲜血流淌在瓷白的地板上，再缓缓聚拢，成为一滩毒血。
洛星洲一脚踹开自己的复制体，看见满地腥臭发黑的血液，一把拉开自己的alpha：“别碰他，要是不小心粘上他的血就麻烦了。”
凌野点头，两个人轻轻一跃，翻上了实验台，那个烦人的复制体又缠上来，凌野调转方向，对上了洛星洲的复制体。
战场局势再次改变。
洛星洲的冰河世纪发动，将黑色毒血覆盖，克里斯却不依不饶，朝他猛扑过来，洛星洲踩着一个个实验台移动躲避，克里斯完全发了疯，誓死和他同归于尽。
异教徒还站在培养舱边，洛星洲想也不想就调转方向，与其和克里斯躲猫猫，不如让克里斯和老头相亲相爱。
克里斯果然不管不顾，也跟着扑过来。
在靠近培养舱时，洛星洲陡然矮下身，从舱下滑了出去，而尾随而来的克里斯却没刹住车，一头撞在玻璃上，黑血溅开，克里斯头晕眼花地爬起来，转过身，又想朝洛星洲扑来。
然而他还没站稳，剧烈的疼痛就从胸腔传来，他垂下眼，只看见一只布满老茧和老人斑的手从他后胸穿出，沾了满手鲜血。
他诧异地回头，异教徒却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一脚将他踹倒，那双猩红的眼瞳里夹杂着极难察觉到的剧烈情绪，恍惚中让人觉得这个人的怒火铺天盖地，又毫无征兆。
但是为什么？克里斯不明白：“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以为他们会是战友。
克里斯拉起身上的白大褂，缓缓擦拭手上的血迹：“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不准碰我的实验器材。”
更不准把血溅得到处都是。
“我给过你很多争取胜利的机会，我为你做了23个复制体，让你去夺S01的腺体，然而你不仅每次都失败，还让他们闯进了我的实验室，弄脏了我的仪器。”
异教徒看向克里斯手边那枚“国际生物联盟主席”的徽章，微微一笑，仿佛在看一个废物，“你的能力根本配不上你的野心，但你的手段和你本人一样，愚蠢且下流，克里斯，你能当上联盟副主席，已经足够让人意外了。”
他擦干净手，又从侧边口袋里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克里斯的额头。
“这是我最新研制的子弹，中弹的遗忘者恢复能力会降低到正常人的水平，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打你，那你就一定会死。”
克里斯感受着胸口的空洞，注视着异教徒红宝石一样的红瞳，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那双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狼狈的身影，从高高在上西装革履的全球政客，变成了一滩即将永远埋在废墟里的黑血。
他疯狂地扑向自己的徽章，他视为唯一信仰的东西，下一刻，三声枪响过，地面上已经多了一具温热的尸体。
事发突然，洛星洲和凌野毫无防备，都呆住了。
哪有人到了这种时候杀自己队友的？
但这完全是异教徒的作风，他就是这样，无逻辑无动机，无善恶观念，他就是那个在集体跪拜称赞耶稣时，戴上恶魔山羊头起舞的人。
洛星洲也忍不住感叹：“我靠你这个神经病，你真他妈病得不轻！”
异教徒脸上仍然没有表情，甚至有心情擦了擦那个玻璃仓上的血迹。
洛星洲看着他的动作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算异教徒是疯子，但他杀人总要有动机，疯子的动机也是动机。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暴怒杀死克里斯？
洛星洲盯着那个玻璃仓，联想到里面的尸体，恶意的猜测就此浮上心头。
“你为什么杀克里斯？”他歪着头，露出笑容。
异教徒：“我想杀就杀。”
洛星洲的恶意化作了言语，目光移向培养舱：“你把他的尸体抢走放在里面是想干什么？他已经死了，你不会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吧？”
克里斯布满褶皱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异样的表情，他皱起了眉：“因为我在做实验。”
“是是是，是做实验，宁愿四年都呆在第四区的地底，想尽办法设计我和凌野到圣菲尔监狱替你找尸体，宁愿放弃活着的粉蜘蛛也要把尸体抢回来。”
“黑皇后他们一定以为你抢尸体是为了让灯塔超越scc，让遗忘者的掌握全球的话语权，但看看你现在，你根本不是为了灯塔，你只是为了一具尸体，黑皇后和粉蜘蛛被你骗得好惨。”
异教徒皱起的眉头狠狠拧在一起，血红的眼带着被戳破真相的恼羞成怒。
洛星洲才不会同情邪恶的老年人：“他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beta研究员，而你是个年过半百的omega老头，你在憧憬什么？你是憧憬父爱，还是想发展一些别的故事？”
“异教徒，你真恶心。”
异教徒的老脸都气歪了，也不甘示弱：“我恶心？那你当年带着十二岁的瞎子凌野，每晚和他一起睡觉，白天和他吃饭，造神战役的时候躲在废弃的工厂小屋里下贱地求他咬你的腺体，这又算什么？后来S01死了，你用刀切了他的腺体，这又算什么？”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生气，连洛星洲那些恶意的猜测都没有反驳。
洛星洲一愣：“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造神战役临时标记的事？
异教徒冷笑：“因为我就在小屋外，我透过墙洞看见的，怎么了，敢做不敢让人说吗，你难道就不恶心吗？”
洛星洲的火也起来，异教徒简直就是在他雷点上蹦迪：“你妈的，我要把你剁成108块拿去喂狗！”
短暂的争吵结束，洛星洲异能瞬间发动，冰河世纪造出牢笼困住对方，蜂毒刺进异教徒的神经，隐身异能发动后，他背着炼金术造出来的巨大火箭筒，直直对准异教徒的老脸。
砰——，火箭筒发射，爆炸声响起，整个地底都震动起来，异教徒被困在笼中，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具玻璃舱。
“救世主，你这个疯子，给我停下来！”他对着空气怒吼。
“停下来？老子要拆了你的实验室，还要把这具尸体拿去火葬场火化，然后葬在scc的墓地里，让你一辈子也得不到他！”空气里看不见人，只听得见声音。
“你敢——”异教徒的拐杖都被震掉了，洛星洲已经看清了异教徒的软肋就是这具尸体，他不想和对方躲猫猫，准备先把玻璃仓里面的人弄出来。
咣当，火箭筒把玻璃撞出几道白色的裂痕，异教徒的怒吼在背后响起来，洛星洲却充耳不闻。
咣当，再一击，整个玻璃舱都裂成雪白。
只要最后一击……最后一击，他高高举起火箭筒，然而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刺痛传来，冰冷的长镰直接从他的后背穿出。
他顿了顿，回过头，正好对上一对猩红的眼睛。
是凌野的复制体。
“哥哥——”凌野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alpha想过来，却被洛星洲的复制体缠住。
与此同时，洛星洲的复制体身上开始出现一道被狭长的伤口。
复制体凌野将长镰缓缓抽出，神情冰冷，洛星洲的异能异能受到干扰，陡然结束，他跪坐在地，腺体因为异能使用过度微微发烫，然而后背的伤口却仿佛钻心一般。
他从来没有被背后偷袭过，这是第一次，因为眼前的alpha就是凌野的未来，除了一双猩红的眼，他和alpha别无二致，所以对方就算在他背后举起武器，他也不会察觉。
alpha复制体高举着长镰，对准洛星洲的头顶。
凌野还在被洛星洲的复制体纠缠，眼看着长镰即将落下，他忽然停下动作，调转武器方向，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
与此同时，复制体洛星洲的匕首也刺进了alpha的肩膀。
异教徒的复制体来自他们的未来，只要改变现在他的状态，就能改变复制体的状态。
凌野的复制体果然同步重伤，长镰贴着洛星洲的衣摆落地，带起一阵风。
而与此同时，凌野抓住了复制体洛星洲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将他按倒在地，再将身上的匕首抽出，干脆利落地划开对方的脖子。
复制体身亡，他丢开匕首，满身是血地走过来，眼看着自己重伤的复制体，还有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底却带着汹涌的杀意。
他不知道是恨自己，还是恨复制体。
长镰刺出，洞穿了他的复制体的胸膛，复制体凌野很快死亡，洛星洲仰头对上alpha眼神，对方却陡然红了眼眶。
“哥哥……”
alpha弯下腰，重重地抱紧他，仿佛害怕洛星洲就此丧命，明明alpha的伤比他还严重，alpha却因为自己的红了眼眶。
洛星洲说不出话。
怎么会弄成这样，他忍不住想，怎么会这么难看？
异教徒的猩红之眼使用条件特殊，他能不断复制克里斯，是因为克里斯的只是一级遗忘者，洛星洲和凌野都是S级，他同时复制了两个人，现在能量已经不能支持他复制第二次。
洛星洲和凌野互相支撑着搀扶起来，凌野的长镰刺出，捅进异教徒的胸膛，对方吐出一口血，手指颤抖。
“我不想和你这种人继续纠缠，”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他们不是一个人。
“哈哈哈，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离开第四区吗？那具骸骨的能量已经彻底爆发，再过不久就会把污染扩散所有地方，就算你们及时造出磁场保护了人类，最后也会死于能量的压迫。”
“S级还能勉强维持理智，但S级以下，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死在这里。”
“我的异能可以预言，我的预言从不出错。”
“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最后一个字吐出，凌野长镰刺出，干脆利落地削掉了异教徒的头颅。
异教徒身亡，他的话却像诅咒一样萦绕着，他们已经顾不上满地的尸体，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地面。
彼时，骸骨周围已经一片混乱。
伊塞尔受虫化影响，精神在崩溃的边缘，无法控制虫化本能，于是被鬼魂们按倒，粉蜘蛛在为他唱歌，企图唤醒他的理智。
秦默默和祁洋手上动作不停，却同样脸色惨白。
宋今欢拿着好不容易从蓝鲸骸骨上取出来的样本，珍而重之地交给凌野，扶眼镜的手却在不停发抖。
看见凌野和洛星洲浑身的血腥，他忽然叹了口气：“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就连我这个医师，也没办法为你们治疗了。”
洛星洲没想到会是这幅场景，白着脸：“你们怎么样了？”
宋今欢没理他的话：“你们带着样本，穿过边境线，交到scc医疗部。”
“磁场建成还要十分钟左右，建成的那一瞬间，蓝骸能量和磁场会发生碰撞，很可能会产生爆炸，附近的人都逃不掉，你们先走吧，这里交给我们。”
他们想让凌野和洛星洲带着样本先回去，自己在这里建造磁级。
凌野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我是队长，我不会走。”
宋今欢对现在的形式一清二楚：“这不是队长不队长的问题，你们是S级，对污染的耐受很高，最有可能带着样本回到边境线，我们就算不被爆炸波及，也会因为异化走不出第四区。”
异教徒的诅咒真的生效了。
“队长，你们先回去吧，现在只有你们能把样本送出去。”秦默默劝他。
祁洋一直在咳嗽，闻言也抬起头来：“scc可以没有我们，但是不能没有你们，陆成安他已经……了，既然走不出去，我不如留在这里陪他。”
他说完，又偏过头剧烈咳嗽起来，下一刻，温热的鲜血从他口鼻中流淌出来。
“祁洋！”洛星洲心头一震，然而话才出口，却牵动伤口，差点跪倒。
为什么这么狼狈？
祁洋擦掉口鼻里源源不绝的鲜血，眼泪却滚下来，哽咽着喃喃自语：“只差最后一片，明明只差最后一片就能做好了，祁洋你撑住啊，你不能这么没用的……”
omega的眼泪和鲜血混流，打湿了白皙可爱的脸，他神志不清濒临异化，却还是凭着本能在调试最后一片磁级。
“祁洋，祁洋！！！！”洛星洲扑过去，一把抢过omega手里的磁级，“别拼磁级了，我来帮你，我来帮你，你先休息一下，听话，听话好吗？”
“洛哥，”omega手里的磁级被抢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抱着洛星洲的腰，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洛哥，陆成安不理我了呜呜呜呜……”
“洛哥，陆成安他不理我了……”omega重复着这句压抑已久，伤心欲绝的话。
洛星洲回搂住他，“没关系的，睡吧，先睡一觉。”
“洛哥，最后一片磁级交给我吧，我可以拼好，拼好之后我去找陆成安……”omega开始胡言乱语。
洛星洲慢慢拍着他的后背：“我已经拼好了，睡吧，睡一觉……”
omega偏头吐出一口血，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等洛星洲再转头时，omega已经没有了声息。
洛星洲胸口空荡荡的，不知道哪里缺了一块，他接过omega手里的磁级，顶替了他的工作。
他专心致志手上的工作，头也不抬：“宝贝，你带着样本回去吧。”
alpha顿时红了眼眶，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们别忘了，就算我不出去，样本也可以送到指挥官手里。”
十五岁的小安迪走到他身后，认真地接过样本，它深深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洛星洲，似依赖又似眷恋，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废墟，朝着边境线而去。
凌野走近他们：“从来没有队员殿后的道理。”
他路过精神濒临崩溃的伊塞尔和无计可施的粉蜘蛛，忽然叹了口气：“带着他走吧，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凌野沾了身上温热的血液，慢慢涂在粉蜘蛛和伊塞尔的脸上，S01的信息素可以通过皮肤进入躯体，替他们抵抗异化，他们都是S级，离开第四区很容易。
就算曾经有再多的仇恨和恩怨，伊塞尔和安许也没有留在这里陪他们一起死的义务。
安许却摇摇头，他的额头抵住伊塞尔的额头：“伊塞尔已经醒不过来了。”
伊塞尔强大又脆弱，他的虫化躯体无坚不摧，是绝无仅有人形兵器，但是盔甲内部的alpha却很容易脆弱，脆弱到随时都能崩溃。
他靠近不停挣扎的伊塞尔，精神幻想发动，为伊塞尔造出一个美妙的梦境。
他能造美梦，却不知道做梦的人会梦见什么，但他了解伊塞尔，伊塞尔的美梦里有野心，有权势，有灯塔的未来，但一定没有他。
伊塞尔进入梦境，狂躁的躯体慢慢平复下来，临近这种时候，他唯一想的是让alpha活下来，那些矛盾和争吵已经毫无意义。
即使他们永远都在背离，但粉蜘蛛和伊塞尔仍然是全世界最契合的搭档。
他与伊塞尔额头相抵，精神幻想使用过度，自己也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伊塞尔的虫化随着粉蜘蛛的沉睡慢慢收起，他恢复理智醒来，睁开眼，omega矮小的身体倒了下来，被他一把接住。
他一怔。
睡梦中，金卷发的omega闭着眼睛，睫毛抖动，嘴角勾起甜甜的笑，眼角却犹带泪光，造梦者最终被美梦吞噬，再也无法醒来。
伊塞尔试探着晃了晃omega：“……粉蜘蛛？”
回应他的是冰凉的死寂，宛如他一点点冷去的心。
他心脏抽痛，瞳孔抖动，理智像崩断的弓弦，才消失的虫化形态再度复现，但这一次，没有人能再给他造梦。
没有了粉蜘蛛，伊塞尔彻底狂化失控了。
透明后翅不停抖动，喉咙里发出的哭喊化作了昆虫蜂鸣器似的凄厉嘶鸣，伊塞尔抱着粉蜘蛛的尸体，发出一声虫鸣，后翅硬生生折断，随即慢慢垂下头颅，再也不动了。
失去理智的黑皇后会一直维持天灾形态，直到能量耗尽而死，这是他和粉蜘蛛成为搭档的开始，最后也变成了他的结局，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无辜的粉蜘蛛为救他而死，最后他却自愿为粉蜘蛛狂化身亡。
就像上帝无伤大雅的玩笑，最后变成他们纠缠不清的宿命。
这场废墟里的死亡，犹如一场长年造势的暴雨，顷刻间就带走了他的四个同伴。
难言的绝望在剩下四人中蔓延，最后化为一种不约而同的沉寂。
宋今欢走向秦默默，凌野走向洛星洲，再坚持几分钟，磁场就能建好生效，寄生体还有克里斯都已经死去，异教徒长埋地底，alpha在他身侧坐下，一股浓郁的路易十四信息素包裹着他，洛星洲甚至在这片废墟中感受到了安定。
alpha的胸口被长镰刺穿，洛星洲转过头去看他：“疼不疼？”
“疼……”独处时，alpha放下一切束缚，又垂着眼对他撒娇，“我的样子收不回去了，哥哥会觉得丑吗？”
这种时候了，alpha还在介意这张脸的美丑，洛星洲都快被逗笑了。
“怎么会丑？你活着的时候，明星模特见了你担心被艳压，上了天堂是天使，下了地狱是艳鬼，几百年后尸骨被人从地底挖出来，考古学家都要赞叹一句你的骨骼性感。”洛星洲真心实意地赞叹自己的alpha，就算对方不是全世界最美最帅的人，在他这里也是。
“就算你变成丑八怪，也是那个一眼就把我迷得走不动道的丑八怪。”
alpha微微一顿，唇边勾出一抹很淡的笑，他从背后抱住洛星洲，仿佛在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死亡：“哥哥，如果我们死在一起，是不是可以一起下地狱，路上还能作伴，哥哥要保护我，不准离开我。”
洛星洲自己骚话一套一套的，但受不了凌野说骚话：“顺手的事，倒是你……粘不粘人，丢不丢脸？”
凌野脸皮时厚时薄：“不丢脸，因为哥哥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哥哥。”
他接过omega手里的磁级，垂着头认真调试，身体因为疼痛逐渐僵硬，眼角的隐现出血色。
洛星洲后背的伤口也跟着刺痛，但这时候居然有心情找对面两个人聊天，有点感叹：“唉，怎么都是苦命鸳鸯，你们两的海岛度假没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宋今欢和秦默默都是严谨的学霸，情绪很内敛，前者听到度假，却忽然冷笑一声，他已经受够了这对目中无人的小情侣：“我可惜什么，要可惜也是可惜送葬人的那些海岛和游轮，还有他名下的千亿资产。”
洛星洲一噎：“宋大教授，你会不会聊天？”
宋今欢当然不会：“我们搞学术的都这样，你忍忍。”
洛星洲：“呵呵，大尾巴狼，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人家默默安静内敛又可爱，你故意把人家拐走了，在安德留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好鸟。”
宋今欢：“哦。”
秦默默：“洛哥，老师他对我很好，只是说话比较直接，对你们也很关心的。”
他表面上是劝架，实际上是给宋今欢站队。
洛星洲憋屈，恶毒的想法浮现出来：“得了，我不说话，以后你们再躲在办公室里干坏事，我就带着指挥官去扫黄。”
宋今欢：“……”
秦默默：“……”
宋今欢：“那也要等能出去了再说。”
轻松的聊天顿时变成沉默。
洛星洲百无聊赖，看着凌野修长的手指拨动最后一片磁级。
这只手上，本来马上就能戴上一只大大的求婚钻戒。
他突然觉得不甘心，他和凌野重逢还不到一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的alpha怎么那么命苦，简直比狗血文里的苦情小白菜还苦。
直到最后一片磁级就位，隔离区的磁场顿时笼罩了这副巨大的骸骨，也笼罩了这具骸骨下生死不明的尸体，磁场和骸骨能量碰撞，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电光火石间，洛星洲突然朝着alpha猛扑过去，他强势地吻住对方的唇，神情却眷恋而珍重，如同此世永久的告别。
与此同时，寒冰一寸一寸地爬上四人的躯体，透明的冰璧结成的同时，洛星洲滚烫的腺体终于不堪承受，生生因为疼痛爆开！
失去意识前，洛星洲只看见惨白错愕的悲伤神情，两道血泪顺着alpha脸颊滑下，冷静的神明无法流出眼泪，只能流出鲜血。
再见了，我的alpha，如果你有幸醒来，希望我为你准备的路易十四玫瑰花还没枯萎，你还来得及抱着它戴上我送你的戒指。
你已经死过一次，我希望死神能眷顾你，不要再让你失去生命。
疼痛让他无法控制任何东西，他深深地看了alpha一眼，像是想在死前把alpha刻进灵魂，这样就算下了地狱，也不会忘记曾经的爱人。
疼痛中，他缓缓闭上眼睛，黑沉的意识消失殆尽。
砰——巨大的爆炸声音响起，蓝骸能量和隔离区磁场碰撞，耀目的白光随即照亮废墟。
丛林中，15岁的小死神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地朝第四区边境赶去，头也不回。
爆炸声响彻整个第四区，远在的边境线的scc指挥车上，仅剩的四个绿色圆点闪了闪，最终两个熄灭，两个存活。
庞成周脸色一白，手忙脚乱地去看存活圆点的名字：
F-S01，主神。
F-624，时间使徒。
第116章 战落
第四区边境.
scc与变异生物的战斗正如火如荼, 突然间，巨大的爆炸声从第四区传出，远处的天际甚至被白光照亮了一瞬。
傅岚动作一顿。
情报科的检测仪器很快检测到第四区内的半圆形磁场隔离区, 宣告特遣小队的任务完成。
受爆炸影响, 那些变异生物受惊, 纷纷从第四区涌出, 大批的变异生物开始冲击边境防线。
搜查科的防线现在为止还没有被突破, 但在污染指数超过100的区域长时间战斗，等级较低的遗忘者根本无法承受。
前线已经出现了十几个因为污染而精神错乱的特工，医学部正把人往治疗区送, 再这么下去scc根本撑不了多久。
傅岚沉着脸视察防线, 心里却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一个战斗中的三级小特工突然脱力倒下, 被一只生有长长红喙的变异老鹰勾住脚踝, 顷刻间就拖进了怪物堆。
傅岚纵身跃入防线，军刀刺出, 瞬间洞穿老鹰的双眼，她接过小特工手里的战斗斧, 狠狠劈出, 鲜血飞溅, 变异怪物还来不及惨叫, 已经毙命。
而躺在怪物堆里特工，整条手臂都已经被分食, 他失血过多, 躺在地上惨叫, 生命垂危。
傅岚的心沉得更深，她轻轻抱起对方, 将他带出污染区，医学部的担架及时赶到，将受伤的小特工带出抢救。
“指挥官，送葬人小队任务顺利完成，骸骨能量被磁场隔离，再过半小时污染指数会停止上涨。”庞成周找到傅岚，后者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小队的伤亡情况？”
庞成周沉默了一瞬：“现在只有凌野还有秦默默还有生命体征，其余全部阵亡。”
傅岚像听到几日来最不可思议的消息：“其余全部？”
庞成周点点头。
送葬人小队里有四个S级，一个科学家兼医师，三个一级，没人比他们适合在第四区内生存，然而事实是，就连洛星洲那么强大的遗忘者都没能活下来……
傅岚抬手捂住额头的青筋，似乎在强忍情绪，很快又平复下来。
庞成周看见指挥官这幅样子，有点不忍心，但还是继续汇报：“凌野和秦默默的生命特征也很微弱，心率和体温降低，我判断是不太好。”
傅岚收起了情绪：“……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接他们，但要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机。”
爆炸发生后的第三个小时，边境堆积着成群的变异生物尸体，scc的特工防线已经有了疲惫的迹象，因无法承受污染倒下的特工已经超过了八十人，然而连上后勤和医学部，scc前线遗忘者特工只有五百出头。
庞成周身为情报科科长，已经将直播全权交给布朗先生还有警方负责，自己替换了搜查科的特工去了前线，完全来不及关心舆论发展了。
爆炸发生后的第五个小时，联盟终于获得派出武装力量支援第四区的批准，顶着压力来到前线，和scc对接。
和傅岚对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alpha，相貌张扬，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微弯着，据说在克里斯叛逃后的短短三天内，这个alpha以一己之力重启联盟会议，最后以两票之差通过了联盟派兵支援第四区的决议。
“我是此次联盟支援部队的作战指挥秦朗川，很高兴见到你，傅指挥官。”
alpha微微一笑，礼貌伸手，傅岚静静打量，姓秦。
傅岚短暂地和他握手，言简意赅：“欢迎你们的到来。”
说话间，几架涂装者圣菲尔国际监狱标识的直升机在不远处落地，领头的居然是严承逸那家伙，傅岚不明所以，她身侧的秦朗川微微挑眉。
“圣菲尔怎么也来凑热闹，他们不是最喜欢在海岛当中立派缩头乌龟吗？”听这个语气，alpha好像不太喜欢圣菲尔。
严承逸带队前来，身后还跟着套上监管环的一群遗忘者，察觉到秦朗川嫌弃的目光，他居然也不介意。
“我带了圣菲尔国际监狱的126名遗忘者过来，从现在开始他们将全权交由您指挥，”严承逸和傅岚交涉，让出身后的犯人们，打头的是个熟人，居然是他们在圣菲尔见过的229，洛星洲和凌野离开监狱后为229申请了保释，但没想到保释结果还没出来，对方已经迫不及待了。
严承逸没有指挥才能，更不懂打仗，他带人来这里只是是为圣菲尔的未来考虑：“如果本次战役胜利，希望指挥官能为参战的遗忘者提供一点生存的机会。”
圣菲尔主动投诚，傅岚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当即收下这批丰富的战力，又和秦朗川重新规划了战斗策略。
有了联盟和圣菲尔打头，各大组织和各国军方都纷纷派出特种小队前往第四区前线，scc的特工伤亡终于得到了显著缓解。
爆炸发生后的第十个小时，华国军方带来了最新研制出来的特种作战武器，第四区边境的变异生物终于被彻底拦截。
爆炸发生后的第十五个小时，变异生物集体歼灭，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小死神穿越危机重重的第四区，来到了边境。
彼时秦朗川和傅岚正因为制定后续清理计划产生了分歧，秦朗川想亲自带联盟部队深入第四区，随后被傅岚阻止。
“放心，我要是死里边儿，那是我自己能力不足，不会找scc的麻烦，”秦朗川言之凿凿。
傅岚：“第一，scc特遣小队有六个人在第四区牺牲，第四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安全；第二，我是本次作战的总指挥，所有行动需要经过我批准；第三，我和你父亲是旧相识，你死在里面，你不追究，但他一定会找我麻烦。”秦朗川的父亲曾经和傅岚一起在特种部队服役。
alpha顿了顿，不说话了。
他转过头，看见边境线穿着斗篷的安迪，以为又是变异生物:“怎么还有？没完没了是吧，看我不把这这小矮子打成陀螺。”
傅岚一抬眼就看见秦朗川气势汹汹地冲向安迪，心想年轻气盛的alpha真是活力满满，又想到凌野和洛星洲，嘴角扬起的微末笑意又消失不见。
“它是scc的特工，所有人，停止攻击。”
小死神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缓缓穿过边境，来到了傅岚身边。
安迪浑身都脏脏，应该是在第四区一个人摸爬滚打了好久，傅岚低头看着瘦小的死神，慢慢蹲下:“……你的主人给我留了东西吗？”
安迪点点头，拿出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几支alpha信息素解离液，还有从蓝鲸骸骨上切割下来的晶体样本，宋今欢还贴心地做了防辐射措施。
傅岚微微一愣。
她的队员深入第四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带出这些珍贵的研究样本。
傅岚珍而重之地接过，又嘱咐庞成周好好保管，安迪完成了任务，却只是抓紧了傅岚的衣角，指指第四区的方向。
傅岚心里一紧:“……你想让我去找他们，是不是？”
安迪不会说话，只是点头。
傅岚突然有了一点希望，小心翼翼地问:“他们都还活着，是不是？”
小死神没有说话，垂着头。
傅岚伸手摘掉安迪的斗篷，那个苍白可怜的小孩正垂头哭泣，它不会说话，也不会流泪，抬起头时，只有两道鲜红刺目的鲜血从它眼角流出来。
那么伤心，又那么无助。
得到了队员们身死的答案，傅岚的心狠狠一揪，有如实质的悲哀压迫着她的心脏，她一把搂住衣衫褴褛的小死神，把它搂进怀里。
“我陪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她的队员，就算真的死在远方的战场，她也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家。
小安迪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搂住了alpha的脖颈，箍得很紧，这个失去一切，求助无门的可怜幼崽终于得到回应.
第四区爆炸发生后的第八十个小时，边境危机终于解除，边境污染指数下降到一百以下，scc指挥官傅岚亲自带队，和联盟支援部队战斗指挥秦朗川共同深入第四区。
第140个小时，傅岚在蓝骸周围的废墟，发现了被坚冰包裹，陷入沉睡的凌野和秦默默。
第220个小时，在scc医疗部和各大组织医生的共同努力下，凌野终于从沉睡中醒来.
滴——滴——滴——
心电图检测仪的滴滴声让人心烦意乱，意识从沉塘浮出水面，身体却毫无知觉，凌野花了半个小时恢复意识，费力地睁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捧已经枯萎的路易十四玫瑰，凌野微微一愣，猜测是某个来探望的病人送的，他这一觉应该睡了很久，玫瑰全然枯萎，也没等到他看一眼它盛开的模样。
他艰难地转动头颅，四处寻找，想找到洛星洲的身影，然而一转头，却忽然对上了秦默默哭红的眼。
“队长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很长时间。”omega又兴奋又悲伤，才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凌野异能使用过度，离开第四区后死灵形态一直不能解除，医学部愁秃了头，布朗先生愁白了发，最后和死神抢命，才把alpha的状态稳定下来。
凌野动了动喉咙，感到一阵火烧似的刺痛:“他们呢？哥……洛星洲呢？”
秦默默的哭声陡然停住。
他抬眼看着凌野，对视的瞬间，两个聪明人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凌野呆了呆。
没有秦默默预想中的哭喊吵闹，没有精神崩溃，也没有异能失控，然而这种平静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碎开，如同再也拼不回的碎镜。
alpha越平静，秦默默就越害怕，他感觉队长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流失，最后只剩下四面笼罩，无孔不入的悲伤。
“队长……”秦默默不知道该说什么，alpha却打断他，盯着枯萎的玫瑰，还有已经看不清字迹的粉色便签纸。
“这束路易十四……是谁送我的？”
第117章 小雏菊
凛冬依旧, 春日未至，里斯市却迎来了一场意料外的小雨。
今天是非常特殊的一天，距离边境危机解除已经过去了近十天, scc的送葬人脱离了生命危险, 从昏迷中醒来。
小雨中, 经历了第四区边境战役的特工们身穿纯黑礼服, 手持白色花束, 在里斯城郊的半山坡上拍成几列，为首的正是scc的指挥官傅岚。
庞成周撑着黑伞，沉默着上前, 替上司遮住连绵不断的小雨:“老大, 送葬人来了。”
傅岚顿了顿, 看向面前一座座新立的墓碑, 沉默片刻, 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这个时候醒过来也好，不用我再和他复述一遍经过了。”
再次向凌野说明洛星洲的死亡, 她真的是怕了。
说话间，两道人影自大雨中而来, 凌野刚刚醒来, 行动间还带着病人的羸弱, 秦默默在一旁为他撑着伞, 两个人穿过人群，来到最前方。
alpha是匆匆忙忙赶来的, 还穿着病房那件白衬衫, 手里怀抱着一束漂亮的小雏菊, 雨水已经打湿了他半边脸颊，他脸色苍白, 走到傅岚面前。
“病房里那束路易十四玫瑰，是不是他送我的。”
这是个陈述句。
傅岚看着眼前的alpha，一夕之间，对方好像变了很多，她没有否认:“是。”
“你和他有个约定，而你为他保守秘密，你们打算在离开第四区那天告诉我，是不是？”
凌野的预感一直很准，傅岚最怕他这种冷静又智商高的人，有些事不用仔细追究，只需要一点蛛丝马迹，一点点回想，就能把一切串联清楚。
为什么他在第四区问洛星洲想不想结婚的时候，omega顾左右而言他，还说等出了第四区想好了再告诉他。
在看到那束枯萎的路易十四玫瑰和粉色便签纸时，他好像明白了一切，又什么都没明白。
傅岚静静看着他，看着alpha的脸色由惨白变得青黑，仿佛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就能瞬间压垮对方。
她很想编造点什么，但谎言无法粉饰太平，她沉默片刻，最后在庞成周不同意的眼神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拿出一个方形的丝绒礼盒。
凌野才看到那个形状，就什么都明白了，傅岚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对做工精美的婚戒，戒圈内侧刻着各自名字缩写的花体字母，戒指顶部分别是一颗紫罗兰色，还有一颗浅金色钻石，分别对应了两个人眼睛的颜色。
有色钻石十分稀有，傅岚花了大力气才找人订做了这对钻戒，然而还没等钻戒交到主人的手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把戒盒放进凌野的手心，想安慰alpha两句，但她知道这种安慰对凌野毫无用处，当洛星洲死去，凌野身上的一部分也随之死去，凌野并不是那种会被时间冲淡情感的人。
他爱一个人，那就会经年累月去爱，痛苦不足以成为他放弃的理由，时间更不可能成为他遗忘的推手，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遗传了他那位偏执alpha父亲的性格，怎么也避不开自我伤害的结局。
凌野接过那对钻戒，攥紧手背青筋浮起，他不再看傅岚，而是转过头，看向那一座座墓碑，那一座座早已远离人世的鬼魂。
在这个墓园里，是历代scc牺牲特工的长眠之地，此次第四区战役，scc牺牲了近三十位特工，而特遣小队的几个人就在最前方。
连粉蜘蛛和伊塞尔也被埋在这里。
“我带队到达废墟的时候，只看到了被洛星洲冰封起来的你和默默，其他人的尸身杳无音讯，情报科推测是磁场建成时和骸骨能量冲击制造的爆炸规模太大，所以才……”
秦默默蓦地抬眼，左手举着的黑伞猝然落地，静默之中，只有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
死无全尸……死无全尸……
omega的眼泪又无声布满了这张脸，他还记得在进入第四区之前，宋今欢和他说过，他现在刚满18岁，已经到了可以去民政局领证的年纪，等任务结束领完证，就和宋今欢住在一起，宋今欢还开玩笑说，早点领证能早点领到scc的特工家属补贴。
他掩面流泪，从沉默的低泣变成了失控的哭喊，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仿佛是天公因人世的悲剧而流泪。
葬礼的乐队正在依照流程奏响哀乐，大提琴在低沉悲泣，挽柩者低唱挽歌，祈求死者顺利往生，永不再经人世悲苦。
这些牺牲者，不光是scc的悲剧，也是全人类的悲剧。
而自始至终，那个怀抱小雏菊的alpha沉默地立在大雨中，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结束时，秦默默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不适晕倒在葬礼现场，凌野把小雏菊放在洛星洲的墓前，轻轻抚摸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omega神色张扬，眼神极亮，戴着管状单边耳坠，自始至终都是一张要笑不笑的渣男脸。
凌野碰了碰omega的眉眼，悲伤扼住他的喉咙，肺和胃一起抽搐，他突发奇想，想掘开洛星洲的坟墓躺进去，与对方的骸骨相拥而眠，他会像一条毒蛇，缠在洛星洲的尸骨上，与他长埋地底。
可这里甚至不是omega的埋骨之地。
他死死地盯着这座墓碑，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清，下一刻就被人单手拽了起来。
傅岚注视着这个alpha，神色顿了顿。
她从不在意别人的外貌，但是此时此刻，此时此地，这个被悲伤笼罩的alpha，这个如丧家之犬般狼狈的alpha，居然成为了她这一辈子再难忘记的画面。
alpha脸色苍白，垂眸不语，穿着白衬衫在雨中默立时，就像神情破碎的少年天神，悲悯脆弱，又冷静理智，当高高在上的神明被生生折断那一刻，足以让任何人陷入狂热。
她不知道这样的念头从何而来，只觉得怪异，她用手背碰了碰alpha的额头，不忍道:“你发烧了，孩子。”.
因为凌野不想待在病房，坚持要回自己的住处，医学部在经历了一整天的拉锯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放alpha回家。
庞成周作为情报官兼职scc的男妈妈，哪里需要哪里搬，他拎着大箱小箱的药品和医疗工具，亲自把送葬人送到了市中心的公寓，离开时还和布朗那个老头见了一面。
这几天凌野昏睡，布朗一直担心，就连主要郊区别墅的凌舅舅也专门打了布朗的电话来了解情况，在看到凌野还全须全尾的时候，布朗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一段时间，集团事务交给你全权主理，你的任何决策都不会受到我的阻碍。”这位年轻的总裁只留下一句话，就再也没说别的，布朗先生没多问，领命下去办了。
凌野和洛星洲长时间不在家，吴妈晚上的时候会把波比带回去和她一起住，所以现在公寓里空荡荡的，洛星洲没住进来前，他的生活一直都很简单，他住在哪里都没太大区别。
不知道是不是淋过雨，凌野一直在发烧，吃了三次退烧药也没用，他打开一楼客厅的灯，又给自己接了杯水，在路过厨房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味，有点像烤蛋糕，又有点像水果。
他顿了顿，打开了冰箱，突然看见了几个金黄色的甜点。
是吴妈做的蜜桃蛋挞。
他喜欢吃蜜桃蛋挞，这不是秘密。众所周知，这道甜点的制作水平已经成为了里斯总裁雇佣厨师和保姆的第一标准，但他又有怪癖，每个月只在易感期的时候才吃一次，吴妈会认真计算时间，在他易感期来临时替他做好蛋挞，放在冰箱保鲜。
这个怪癖一直持续了四年，直到洛星洲的到来。
看到蜜桃蛋挞，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因为受伤才发烧，而是因为他的易感期到了。
上一次易感期，他和洛星洲在郊区别墅呆了整整七天，而一个月后，洛星洲已经不在了。
他沉默着取出那一整盒蛋挞，没用微波炉加热，就着杯子里的凉水吃完，又慢慢来到二楼卧室。
吴妈不会进卧室打扫，卧室的大床上还维持着很久之前的样子，他的睡衣被扔在床尾，被子也乱成一团，像是有人穿着他的睡衣跑到他的床上打了半天滚，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那件睡衣上还留着一点点omega信息素的味道，是之前他失踪的时候洛星洲偷穿睡衣留下的。
蜜桃味的信息素，很浅很淡，和omega的第一印象可能并不相符，但深入了解过后，就会发现洛星洲热烈，果敢，咬破了那一小层阻碍后，omega最真实最甜蜜的一面就会显露无疑，他只要爱谁，就会无条件溺爱，给予足够的糖分，让他爱的人生长，让凌野肆意生长。
这一刻，他对omega的离开终于有了实感，和见到坟墓和黑白照片的冲击不同，当发现最亲近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但是生活中仍然存在那个人的痕迹，一遍遍地提醒你对方早已不存于世的事实。
思念的折磨就像有人从他身体里抽出无法折断的细丝，那些丝线裹着鲜血，裹着内脏，一点一点地离开身体，最后那些丝线拧成一条坚硬的绳索，套上他的脖颈。
哥哥，我梦见过很多次送葬人死去的画面，却从来没有梦见过你会死。
我爱你，所以我的梦不会让你死。
我们曾经发过誓，就算是死也要一起下地狱，可是你违背了誓言，在危机的最后关头，你还是用自己的生命把我推出地狱，你看，你总是不守信用。
但现在我也想收回那些誓言，我不想你活在地狱，我只想你活在人间。
我可以不要你的爱，可以一辈子不和你相见，只要你活着，我再无所求。
那些畸形的，混乱的爱意，夹杂着这么多年的过往，最后变成了一种热切又无助的奢望。
他是无神论者，但是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神明能够让他爱的人复生，连同那些一起牺牲的同伴。
他本就是偷生者，他无惧代价。
他的易感期彻底暴发，就像一场隐忍多年的海啸，他抓着omega穿过的睡衣，靠坐在地，从床头柜取出抑制剂，也没数到底有多少支，一股脑注入身体。
抑制剂起效需要一段时间，但那种灼人的热度仿佛要将他撕裂，他抱着那件睡袍站了起来，慢慢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alpha皮肤显出一种病态的白，因为高烧，眼睑和脖颈间浮起一片异样的红，他很不喜欢现在这幅样子，于是用冷水洗了洗脸，短暂找回理智。
身上的白衬衫湿透又蒸干，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烦躁，单手解开领口的纽扣，望向镜中时，动作却忽然一顿。
镜中的alpha扯着领口，神情错愕，而他的锁骨上，停着一只黑色的蝴蝶标记，精致漂亮，栩栩如生。
和omega当时咬下时别无二致。
第118章 复生
洛星洲咬下印记时说过, 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死去，对方身体上的印记就会消失，现在蝴蝶还在, 是不是意味着洛星洲还活着？
凌野盯着那只黑蝴蝶, 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
如果洛星洲没死, 为什么傅岚在废墟找不到他？
他下意识用指尖揉搓那只蝴蝶, 直到那一一整片皮肤都发红, 这只蝴蝶已然成为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需要有个人现在告诉他洛星洲真的还活着，而不是他病入膏肓的臆想。
砰砰砰——有人敲响了公寓的大门。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 凌野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许什么, 只是用最快的速度下楼。
庞成周一个小时前才送走凌野, 刚回到总部加班, 结果医学部那群秃子全跑到傅岚的办公室发疯，一个个熊猫眼精神抖擞, 庞成周听了一会儿，大概意思是宋今欢取回来蓝骸样本有用, 照着他的研究手稿已经出了实验结果。
哗啦——公寓大门被拉开, 凌野像是着急来见什么人, 衣服都没穿好, 在见到庞成周的那一刻，又瞬间失去了兴趣。
“有事？”alpha甚至不愿意给同事一个好脸色。
庞成周:“……”
他刚要说话, 一股玫瑰香信息素扑面而来, alpha易感期的信息素对alpha有很强的恐吓能力, 就像动物求偶期会用信息素圈出领地。
庞成周后背发凉，瞬间脚软了:“不好意思, 不知道你现在情况特殊……”
怪不得看见他跟要吃人一样。
凌野不想和他废话:“有事说事。”
“本来想找你抽点血，医学部那边急用，既然你不太方便，那晚点也没关系……”人家刚没了对象，易感期还被叫起来抽血，换成庞成周也会觉得操蛋。
凌野沉默着，居然没翻脸打死庞成周:“医学部有进展了？”
一说这个庞成周也跟着兴奋:“他们说什么什么解离液和蓝骸样本混合后有了反应，样本灰化失去污染性什么的，我不太懂实验，但听起来是好消息。”
凌野一顿。
他的alpha信息素解离液和蓝骸晶体样本反应，样本发生灰化，那些坚不可摧的骸骨晶体，近十年都无法攻克的难题，居然是通过这种方式解决的。
那一瞬间，无数念头从他大脑里闪过，最后变成了一丝近乎嘲讽的笑容。
从研究所开始，因为完美进化导致的苦难就笼罩着他和洛星洲，八年过去了，这场苦难带走了一直为他奔走的洛星洲，最后的最后，还是要靠他来结束。
他不信命，但这好像真的是命中注定。
送葬人在外人面前就像个冰冷的指令机器，也不爱说话，庞成周看不懂他的情绪，却能感受到alpha在沉默时做下了某种决定。
alpha转身走回客厅，却没有关门:“进来吧。”
庞成周提着医疗仪器进去了，他只看见客厅沙发上摆着一堆宠物玩具，桌子上还有几张小黑狗的照片，从小小一团眼睛都没睁开，逐渐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型犬，那嘚瑟的小模样讨人喜欢，带去scc都要被围观一整天。
庞成周越看越眼熟:“它是之前磁极鸟事件里的那只……”
凌野瞥了一眼相框里的照片，都是吴妈拍的:“嗯。”
庞成周记得洛星洲一路抱着那只小狗，没想到最后养在送葬人家里，想起洛星洲，庞成周生怕说错话惹alpha伤感，心说scc那些洛星洲强制|爱凌野的狗血虐文也太假了，送葬人这副样子可不像是被强迫的。
但他没说，他只是默默地拿出抽血的针筒，再默默地扎进alpha的手臂静脉，默默地抽完十二管血，再准备默默地滚出公寓。
“再抽一次。”
alpha按住针管，示意他继续。
庞成周坚决拒绝:“别别别！咱们还是可持续发展比较好，不能竭泽而渔，再抽会出事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在总部，如果你不想抽，那我就自己来，S级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了解我的身体。”alpha说完松开手，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
庞成周战战兢兢地又抽了十管，还把最后的两个空瓶偷偷藏了起来，他拔了针，alpha也没说什么，只是靠坐着发呆。
“那我先走了，你先好好休息，总部那边有我们，你别太劳累了……”庞成周收好东西，干巴巴地告别。
alpha本来一动不动，听到他转身要走，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庞成周立马转回去，就差敬个军礼:“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alpha在沙发上慢慢坐直，指指自己敞开的领口和锁骨:“这里，你能看见什么？”
庞成周:“啊？”
alpha皱起眉:“你看不见？”
庞成周一头雾水，虽然盯着一个alpha的身体看不太礼貌，但他还是实话实说:“呃，一个蝴蝶……纹身？”
现在的年轻小孩都爱搞这种，他虽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alpha动作一顿，沉默三秒后，声音艰涩:“我知道了。”
“谢谢，你走吧。”
庞成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困惑地挠挠头，走了。
随着大门关上，alpha绷直的身体慢慢陷进沙发。
不是他的幻觉，标记还在。
他用手背捂着双眼，手里捏着酒红色的丝绒戒盒，客厅里无人的死寂侵蚀着他，灯光从头顶照下，仿佛要将他化为美杜莎石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沉默中抽身，回到卧室，找到了衣柜里的送葬人特工作战服。
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是洛星洲是生还是死，他都要亲眼所见，才能真正释怀。
他穿戴好，把印着洛星洲名字的浅金色钻戒戴在无名指上，在作战服的口袋里装了几支抑制剂，又把另一枚戒指认真放好。
才慢慢离开了房间。
没有亲眼见到的事，他不会信，这种执念已经占据了他的脑海，变成了他必须要做的事，他关掉灯，才打开公寓大门，却对上了一张憔悴的面容。
秦默默上午晕倒了，才醒过来没多久，他通红着眼，看得出来这段时间的精神也很不好。
他把目光落在凌野身上，却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意思，因为omega身上也穿着一件制式相同的作战服。
“队长，你是不是要去找他们……”秦默默哑着声音。
“傅指挥官说，老师和他们的尸体都没找到，我……我想亲自去看看。”
一个人如果死去，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凌野下意识拒绝，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又沉默了下来。
他没有开解别人的天赋，也不会阻止一个omega为自己的alpha伤心。
他问:“你来了多久？”
秦默默:“六个小时。”
他一直站在门外，却没有敲门，如果凌野从这扇门出来，他就会开口，如果凌野没出来，他就一个人去。
他以为队长会果断拒绝，没想到队长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走吧。”
这次他们进入第四区很顺利，scc和联盟的小队在边境驻守，认出两个人的身份就没阻拦。
骸骨被隔离之后，周边污染指数大幅下降，那个姓秦的战斗指挥又跑进第四区了，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据说是进去找人。
一路上幽灵开路，他们很快穿过原始丛林，渡过窄江，最后停在了那片停放着蓝鲸骸骨的废墟。
半圆形的磁场隔离区笼罩着整具骸骨，为第四区外的人类赢得短暂喘息的时间，和傅岚说的一样，骸骨周围除了废墟，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生命存在的痕迹。
秦默默找了一圈，还是找不到任何痕迹，从进来以后一直提着的气已经泄到了底。
omega盯着一望无际的废墟，绝望而茫然，而alpha从刚进来之后，就死死盯着磁场中间的那具骸骨，猜不出在想什么。
秦默默害怕这样的眼神，此时此刻他甚至怕过找不到宋今欢的尸体:“队长……我们回去吧，我认命了，我们不要呆在这里了。”
他催促着凌野，害怕alpha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不理智的事。
alpha没有回答，却说起了另一件不相关的事:“在训练基地时，你说用异能测算过安迪的时间。”
秦默默点头:“但我没测出来，它是超脱时间束缚的存在，所以我才说这是神的能力。”
凌野却笑了笑:“这不是神的能力，它只是一段曾经存世的鬼魂，你当然没办法测出他的能力。”
alpha试图用浅显的语言来解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我曾经死过一次，在我死后，洛星洲为了让我免于被实验克隆的命运，所以他毁坏了我的腺体。”
“但是我曾经亲眼看见他把利刃刺进我的腺体，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我，并因此误解了他四年。就算最后我得知真相，也一直想不明白那段亲眼所见的记忆到底来自哪里。”
秦默默只知道队长和洛哥有一段过往，但没想到是这么惨痛的过往。
但他更不明白凌野和自己说这些话的用意。
死而复生什么的……明明就是天方夜谭。
“但我现在好像猜到了一点，”alpha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酒红色的丝绒戒盒，不好的预感却在秦默默大脑里打转。
“队长……”秦默默看着凌野走向那具骸骨，头也不回。
“当我的鲜血流遍这具骸骨后，你就用对它使用时间加速，所有难题就会迎刃而解，如果你还能见到洛星洲，告诉他求婚戒指我已经收到了，我愿意。”
我们还没来得及举行婚礼，却先举行了葬礼，如果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重逢，那我愿意将坟墓当做新房，将挽歌当做祝愿。
你说过，我生是你的，死也是你的，你不会言而无信。
凌野的身体变成死灵形态，慢慢走近废墟中心的骸骨，却把安迪留在了秦默默的身边，秦默默想追，却被安迪冰冷的小手拽住。
他愣在原地，看着alpha站在骸骨的顶端，几乎是以一个献祭般的姿势立在原地。
alpha从空中抽出长镰，漆黑的刀刃收割过无数敌人，这次却对准了它的主人。
“队长！！！！”
尖叫声中，还有陡然刺进胸膛的长镰，在地底的时候，凌野为了保护洛星洲刺进过这里一次，然而这一次，刀锋正对着跳动的心脏，鲜血顷刻蔓延。
alpha垂着头，鲜血顺着衣服慢慢流下，淌在泛着蓝色荧光的骸骨上，被血液流过的地方，坚不可摧的骸骨开始变色，黯淡，最后变成石灰岩一样的质地。
秦默默呆呆看着这一幕，呜咽在喉咙里翻滚，alpha就这样慢慢失去声息，连同那具蓝骸骨架，一起黯淡下来。
悲痛中，他的异能也跟着发动，随着时间的快速流逝，那具骸骨彻底被灰化，而alpha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温度。
他不理解队长死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这具被鲜血浸透的骸骨，像被泼灭的大火，逐渐熄灭。
洛星洲藏了这么多年，保护了这么多年的人，最后还是逃不过最后的宿命，将自己献祭给了这场进化。如果洛星洲还在，他一定会抓住alpha，狠狠骂他一顿。
秦默默一瞬间也生出死志，迄今为止，这个小队的所有人都死在了这个现场，他真的快崩溃了。
随着时间流逝，alpha死灵化的躯体微微颤抖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会化作蒲公英飞走。
秦默默跌跌撞撞地扑上前，还没有碰到alpha的身体，骸骨四周却陡然围起一个火圈，大火之中，一双双幽灵手骨撕开地面，将一个个熟悉的人影推了出来。
秦默默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再也不动了。
那些已死的队友死而复生，静静躺在地面，陆成安，祁洋，宋今欢，洛星洲……甚至还有粉蜘蛛和黑皇后，他们面容安详，像是陷入沉睡。
像是感受到什么，alpha惨白皲裂的身体从骸骨上滚落，直直落到洛星洲怀里，把沉睡中的洛星洲砸醒。
“妈的，谁在踢我……”洛星洲睡得死沉，捂着额头坐起来，一睁眼就看见怀里生气全无的alpha。
他瞳孔一瞬间缩成针尖，失声道:“凌野？！”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已经把alpha冻起来了，死的明明是他，为什么会是凌野？
alpha死灵化的躯体已经彻底安静下去，唯独一双惨白的瞳孔直勾勾看着他，仿佛要用尽全力看他最后一晚。
洛星洲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总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alpha在他怀里断气，四年前研究所是这样，四年后也是这样！
“凌野，你给我活过来，你不准比我先死，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第二次了……你醒过来看看我……”为什么他拼尽全力，最后还是重蹈覆辙，这场诅咒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眼泪断了线一样流，他抵着alpha的额头，脸上却全是泪水，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吵醒了沉睡的其他人，他们纷纷醒来，却眼见这窒息的一幕。
有人在洛星洲耳边说话，他却听不进任何一个字，他轻轻抚摸着alpha心口的大洞，却摸到一个怪异的凸起。
他慢慢拿出那个被鲜血弄脏的戒盒，刻着凌野名字的紫罗兰色钻戒静静躺在丝绒上，而浅金色的那一枚，已经戴在了alpha的无名指上。
alpha戴走金色，却留下了紫色。
他同意这场求婚，即使这场求婚甚至没有开始。
洛星洲盯着盒子里的钻戒，忽然停住了眼泪，他慢慢取出，最后扣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与alpha戴着钻戒的那只手十指相扣。
炼金术发动，废墟里的碎石化作尖锐的匕首，也化为了某种不可动摇的坚定。
“我们约定好的，就算是地狱我们也要同路。”
匕首刺进胸膛前一刻，身后的尖叫此起彼伏:“洛哥！！！！”
“住手！！！”
洛星洲闭着眼睛，然而没等到疼痛来袭，他的手却被人抓住了。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alpha坐在自己的尸体身边，披着斗篷，瞳孔惨白，面无表情，神态却很温柔。
那是凌野的鬼魂。
鬼魂慢慢凑近，在洛星洲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又抓起洛星洲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单膝下跪，吻了吻他的手背，又吻了戒指。
那是一个求婚的姿势……他的鬼魂，在向尚在人世的爱人求婚，洛星洲已经乱成一团，怔怔道:“凌野……”
alpha歪了歪头，像是在问:哥哥，你愿意吗？
没有一个字，洛星洲却完全理解alpha的意思，他垂下眼，眼泪却流了下来:“……我愿意。”
alpha的鬼魂微微一笑，倾身靠过来，洛星洲只觉得就像被毛绒动物抱了个满怀，还来不及回报，那段鬼魂和地上的死灵化躯体就像蒲公英，轻轻散去。
他还维持着回抱的姿势，身边却空无一物，那个短暂的吻就像是一场美梦，而掉落在手心的浅金色钻戒却明明白白告诉他不是梦。
他像是终于被击溃的钢铁巨人，跪坐在在这具巨大的骸骨前，泣不成声，如果凌野真的为神明所眷顾，就不应该被死亡缠绕，八年的胆战心惊，换来的还是一场无法挽回的结局。
他说不出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直到有人慢慢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哥……”秦默默牵着安迪的手走过来，轻声安慰这个已经被苦难击溃的omega，“队长不在了，可是他还在。”
洛星洲流泪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红着眼抬起头，正好对上穿着破烂斗篷的小安迪，后者慢慢松开了秦默默的手，抬手揭开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对紫色的，绝无仅有的漂亮眼珠。
还有一张稚嫩的，和小时候的凌野一模一样的脸。
他大睁着眼，伸出一只手，期许地盯着洛星洲。
那一瞬间，洛星洲以为自己魔怔了，他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奇迹。
他恶声恶气，像个自我防护过度的疯子:“他已经死了……你又是谁？”
他盯着安迪的脸，目眦欲裂。
安迪摇摇头，小小的身体凑上来想牵住洛星洲的手，却被躲开。
他好像只会重复那一句话:“他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被拒绝两次，沉默的小死神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弥漫着水光。
哭起来的时候……和凌野小时候一模一样。
洛星洲怔住，手忙脚乱地把安迪搂进怀里，他只是个小孩，他知道什么，自己要发疯也不该对着一个小孩发。
他拍了拍安迪的背，替他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手背碰上脸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却一顿。
温热的脸颊，带着体温的身体，不属于鬼魂，但属于活人。
他难以置信:“……凌野？”
安迪后背一僵，忽然张开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小小的，带着难言的眷恋:“哥哥……”
第119章 钻戒
“哥哥不哭, 我在这里……”凌野转过脸，和洛星洲脸颊贴着脸颊，手却搂得紧紧的, 像只粘人八爪鱼。
洛星洲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搞不清状况, 他眼睁睁看着凌野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转头小安迪就扑过来叫哥哥，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
“你是凌野，那安迪是什么……”他不明所以, 还是不太相信。
洛星洲问完, 凌野不知道想起什么, 忽然瞥过头, 一脸不高兴:“你只喜欢安迪, 不喜欢我吗？”
洛星洲:“？”
洛星洲:“这是什么话？”这根本没有任何关联好吗？
怎么人变小了脑回路也变了。
他转过alpha的脸，在那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亲了一口, 利用安慰的机会揩油:“最喜欢你，所以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凌野被亲得眼神一滞, 抿了抿唇, 小声道:“其实喜欢安迪也没关系, 因为安迪也是我。”
洛星洲:“？”
“哥哥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吗, 我可以和别人做交易，得到他们的一段鬼魂。”
“安迪是我的一段鬼魂。”
逃出研究所时, 凌野刚好十五岁, 所以这段鬼魂的说自己死的时候十五岁。
回到四年前的研究所的那场暴雨, 遍体鳞伤的两个实验体历经磨难，终于逃出了研究所的废墟, 洛星洲背着虚弱的alpha，自己的一只手也被折断，alpha奄奄一息，异教徒下的毒却陡然发作，alpha心动过速，很快就休克死亡。
死亡每天都在发生，他们每天都能见证，alpha终于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玩弄，死在了这场滂沱暴雨里。
洛星洲跪坐在地，抱着他的尸体痛哭，神情从绝望到狠厉，最后慢慢抽出匕首，打算毁掉alpha的腺体，不让alpha沦为实验克隆的工具。
这个时候，他的鬼魂从沉睡中睁眼，一个透明的，小小的死神躲在凌野的躯体内，看着omega毁坏自己的腺体，再看着omega扔下自己，转身离去。
他挣扎呐喊，想求洛星洲回头，求他别丢下自己，他挣脱凌野的躯体，却慢慢化作了一个幼小的，穿着斗篷，提着镰刀的死神。
凌野死了，他死去的同时，迟迟无法分化的异能却因此降临。
小小的死神站在尸体身边，凌野停跳的心脏开始鼓动，呼吸和体温回归这具躯体，最后死而复生。
凌野睁开眼睛，看到了自称安迪的死神，他不知道自己死去，只得到了自己沉睡时的那段记忆，他分不清是真是假，只知道omega的利刃刺进自己的腺体搅弄，最后扔下匕首，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开始恨，却不知道要恨谁，到这种时候他还是做不到去恨洛星洲，所以他开始恨自己。
他接过安迪手里的镰刀，滔天的恨火引来地狱的幽灵，无尽的大火将研究所吞噬，他的双眼刺痛，所以他绑住双眼，最后的最后，alpha提着长镰站在研究所的废墟之上，血泪从眼角流出，变成了洛星洲在秦默默的时间领域中见到的那一幕。
“当我彻底死去，就会用安迪的躯体复生，死在我身边的人，也会得到一次复生的机会，和我一起活过来。”
死而复生才是他能力真正特殊的地方，也是“众神之神”被归类在诡秘系的原因。
洛星洲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瞬间他也开始恨，恨这些荒谬的巧合，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多留一刻，恨这个世界的恶意为什么都围绕着他的alpha，他红着眼质问:“这些都是你猜的吧，你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不然你死后为什么和我告别？你没有把握，所以你在赌。”
凌野平静道:“可我赌对了。”
洛星洲用尽全力收住眼泪:“……要是赌错了呢？”
“我的血会在这具骸骨上流尽，蓝骸散发的污染会停止，”alpha斩钉截铁，声音还带着稚气，“我会去地狱陪你。”
洛星洲一怔，眼泪终于涌出眼眶，彻底击垮了这个强势的omega。
他说不出话，眼泪汹涌而沉默，凌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把哥哥弄哭了，连忙收起无所谓的表情，紧紧勾着omega的脖颈，拼命用脸去蹭omega的脸颊:“哥哥不哭……”
“哥哥不哭，”他嘴唇贴着洛星洲的眼皮，慢慢亲走omega的泪水，像毛茸茸的猫科动物依偎在一起舔毛，却怎么也哄不好自己情绪崩溃的另一半。
眼看着洛星洲眼泪越流越凶，凌野也慌了，他伸手擦掉洛星洲的眼泪，手忙脚乱:“哥哥对不起……”
他一边给洛星洲擦眼泪，一边哽咽，没多久也跟着流泪:“哥哥对不起……”
刚才只是红着眼，现在是真的哭了。
像个犯了错的可怜幼崽。
洛星洲听见声音，立刻停住了，凌野虽然爱撒娇，但在他面前从没流过眼泪，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凌野的眼泪。
就算是十二岁的小瞎子，被其他感染体欺负，用狙击枪打死了人又弄断了自己的肋骨，回来也对着洛星洲笑，为什么现在却在哭？
是因为变小了吗？
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分了？
凌野一哭，洛星洲感觉天都塌了，瞬间被罪恶感包围，他抹了两把眼泪，把小凌野抱过来，给他擦眼泪。
“不哭了不哭了，我不哭了，我们都不哭了好不好？”
凌野低低地“嗯”了一声，把脸埋在洛星洲脖颈间，眼泪却收不住，估计是还在自责。
洛星洲只觉得脖颈湿漉漉的，拍了拍小alpha，心说真是要了命，自己好不容易崩溃一次还把凌野也弄崩溃了，以后再也不敢崩溃了。
目光瞥到凌野破破烂烂的斗篷还有光着的脚，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直接把小alpha抱了起来。
其他人早就醒了，还来不及庆祝就看见这两抱头痛哭，刚扬起来的嘴角又压了下去。
洛星洲一只手抱着凌野，抹了把眼泪，总觉得这种沉默的氛围有点尴尬，不是有点尴尬，是太他妈尴尬了。
“你们死而复生，不他妈欢呼庆祝一下吗，盯着我们干什么？”
陆成安挠挠头:“这不是怕破坏气氛嘛，你们这么伤心，我们庆祝会不会不太好？”
洛星洲:“那你们还是庆祝吧。”
祁洋和陆成安简直像扫地机器人，洛哥一发话就开始抱头痛哭，把洛星洲吓了一跳，秦默默抱着宋今欢流眼泪，宋今欢低声哄他，庆祝又变成了哭丧现场，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洛星洲抱着凌野绕了一圈，留下空间给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个问题:“伊塞尔和安许人呢？”
刚才大家都在沉浸式重逢，都没注意队伍里少了两个人，这个时候凌野忽然转过来，指了指远处两个移动的黑点:“在那边。”
这两个家伙居然偷偷跑了。
事实上，刚睁眼时伊塞尔就发现他们额头上的天平印记消失了，那是罪孽赎清的证明，他们以后不会再被傅岚召用。
趁着那几个人抱头痛哭叙旧，他拉着迷迷糊糊的粉蜘蛛跑路了，跑到一半，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伊塞尔——你们最好现在滚回来，不然我卸了粉蜘蛛的蜘蛛腿！！！”
是洛星洲在隔空喊话，伊塞尔心说傻子才会滚回去，他瞳孔拉长，瞬间虫化，抱起粉蜘蛛开始百米冲刺。
粉蜘蛛边回头边紧张，生怕洛星洲这个煞星追上来:“伊塞尔快跑快跑！！！”
他真的怕死洛星洲了。
omega这段时间第一次主动搭话，伊塞尔胳膊一顿，“嗯”了一声，后翅振动，带着omega奔出废墟。
洛星洲本来也没打算过去追，他可不想带着小凌野过去干架，见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开始百米冲刺，那点恶劣的玩笑心情终于得到满足:“怂。”
他心满意足评价完，垂眼见到凌野已经平静下来，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想犯贱:“怎么办，虽然你答应了我的求婚，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办呢？”
凌野眨眨眼:“过一段时间，就恢复了。”
洛星洲一看见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亮得和水晶葡萄一样，又觉得凌野这样子真的可爱死了，他拿出那枚紫色的钻戒，对着凌野的手比了比，戴不了:“唉，算了，你的戒指我先替你戴着。”
说着在无名指上又套上一枚钻戒。
凌野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钻戒，泄气地垂下头，不说话了。
洛星洲摸摸他的脑袋:“以后再动不动就自杀，戒指就不给你了。”
凌野“嗯”了一声，搂住洛星洲的脖颈，乖乖不动了。
洛星洲又小小雀跃了一下，仿佛回到了研究所期间，身边带着个任由自己揉圆搓扁的小alpha，而且现在凌野的外形是小孩，杀伤力还要再翻一倍。
某种隐秘的炫耀心理作祟，他抱着凌野又踱了回去，其他人正在研究那具灰化的蓝鲸骸骨，秦默默的时间加速似乎有点用力过猛，现在这具白色石灰岩质地的骸骨上，慢慢露出破碎的缝隙。陆陆续续长出了小花小草，稀疏的绿色生命点缀着灰白的骸骨，骸骨的脚下，生长出一小片花海。
呼——来自海洋的微风吹过，新鲜柔嫩的花草迎风摆动，展示着脆弱又坚强的旺盛生命力。
在这片破碎的废墟中，这具骸骨却生机勃勃，孕育出成片的生命。
骸骨脚下，相拥的人得到见证，永远相爱。
宋今欢研究了半天，终于盖棺定论:“已经没有传染性了。”
“失去传染源，第四区的污染指数会慢慢下降，说不定再过十几年，第四区就能开发成景区了。”至于遗忘者的异化问题，留给他们慢慢攻克就好。
几个人听着他慢慢分析，凌野原本还在出神，听见景区，眼睛突然亮了亮。
“不用十几年，再过几年，第四区就会变成里斯集团旗下最大的旅游产品，”这里多年来都是污染区，开发竞标肯定没什么抢。
洛星洲一愣:“你要搞旅游业？这么突然，为什么？”里斯集团不是一直致力于高新技术产业和武器研究，旅游产品开发是不是跨度太大了？
凌野理所当然:“因为结婚以后要努力挣钱，养哥哥。”
洛星洲微微一愣，弯了弯眼睛，摘了几朵小花别在alpha的领口，还塞了几朵在人家斗篷的兜帽里，alpha像个听话的小花童随他摆弄。
宋今欢对此见怪不怪，但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别人秀恩爱，他转头不看两个人:“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他想和秦默默去度假。
洛星洲一听就知道这个b在嫉妒他们的爱情:“正忙着呢，再等等。”
宋今欢:“……”
凌野点头赞成:“对，不回去。”
洛星洲小人得志:“看吧，队长都发话了，你们有意见？”
凌野却拍拍洛星洲的胳膊，指了指远处塌陷的大坑。
“等见完了异教徒我们再回去。”
第120章 求抱
洛星洲抱着凌野, 带着其他人第二次来到地下基地时，这里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还在往外流黑血, 惨不忍睹。
陆成安捂着鼻子:“这谁啊？脸都看不清了, 死的也太惨了！”
洛星洲瞥了一眼:“是克里斯。”
陆成安:“卧槽。”
好歹也是联盟副主席, 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联盟最新的通缉名单上还挂了他的名字呢, 不知道还以为他背叛联盟后跑到哪里快乐去了。
真够讽刺的。
“默默建个领域把现场保存下来，祁洋拍点照片，出去后把消息告诉联盟, 让他们把尸体带回去, 之后如果指挥官要上军事法庭, 让联盟那边出面为scc作证。”傅岚让情报科攻击了全球网络, scc之后肯定会被问责, 第四区的事和联盟脱不了干系，他们敢不下场支持scc, 就等着被民众骂死吧。
凌野已经在为后面铺路了，既然scc已经解决了第四区的问题, 攻击全球网络这种罪名估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难解决。
两个小o收到命令就开干, 不一会儿又意识到发号施令的是个小孩, 一本正经，就是没什么威慑力, 看着有点割裂。
洛星洲也觉得怪怪:“宝贝, 你都变小了, 怎么还这么聪明？”
凌野觉得很正常:“一个笨蛋长大后突然变成聪明人不会很奇怪吗？”笨蛋长大后只会变成大笨蛋，聪明孩子长大后才会更聪明。
洛星洲被他说服了, 叹息:“确实，你看看陆成安，大学都毕业了还这样。”
陆成安飞来横祸:“诶怎么说话呢？我当年一直专业成绩第一呢，妥妥的国家文物管理储备人才，要不是后来进化了，你们能比得上我？”
宋今欢:“不好意思，当年默默的论文已经报送顶刊了。”
秦默默:“老师也已经是国际知名的基因学领域大拿了。”
祁洋小声道:“我收到过国安部的表彰，因为帮忙打击了境外黑客……”
洛星洲挠挠头:“那确实都比我厉害，我进化那会儿才高中呢，天天跟人家打架……”他可是蓝骸爆发后的第一批倒霉鬼。
凌野不服气:“才没有，哥哥最厉害。”
洛星洲看见凌野，突然有了底气，开始无差别攻击这群凡尔赛:“比什么呢，人家凌野还没成年就当上了里斯集团总裁兼董事会主席，现在你们的工资都是他发的呢，都给我有点眼力见。”
凌野:“我的集团也是哥哥集团。”
其他人顿时受到暴击:“……”
打扰了。
陆成安不想再继续这个让人痛苦的话题:“还找不找异教徒了？能不能麻利点，宋教授和默默还要度假呢！”
宋今欢对陆成安短暂地刮目相看了。
地下实验室里除了克里斯的尸体，异教徒和那个蓝色的培养舱都已经消失不见。
几个人顺着地下通道里的车辙痕迹追踪，大概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地上出口。
出口就建在第四区沿海的位置，好在异教徒推着培养舱走不快，特遣小队一个个爬出出口时，正好看到两百米开外，身形佝偻的白大褂老头推着培养舱健步如飞。
其他人:“？？？”
洛星洲冷冷一笑，炼金术发动，一把复|式狙|击|枪出现在手中，他把凌野放下，自己找了块大石头架枪:“这个老东西，他怎么总是不死，我非得给他狙了。”
说话间，一架涂装着联盟标志的直升机从空中驶过，洛星洲皱了皱眉，八倍镜瞄准，“砰”，枪声响过，穿着白大褂的老头被精准爆头，倒地不起。
秦默默和祁洋狙击水平稀碎，顿时欢呼:“洛哥你真厉害！牛！！！”
洛星洲谦虚地摆摆手:“一般吧。”
凌野也走过来，抱着他的胳膊，眼睛亮亮的:“哥哥好厉害。”
洛星洲心花怒放:“喜欢的话那下次再狙给你看。”
说话间，那架联盟的直升机越来越近，悬停在异教徒尸体的上方，螺旋桨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陆成安眯着眼睛:“洛哥！！我怎么觉得那架直升机怪怪的？看着不像是来找我们的！”
洛星洲:“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哗啦——直升机的侧门打开，救生梯滑落下来，正对着异教徒的尸体，洛星洲瞳孔一缩，狙击枪瞬变成火|箭|筒，对准了直升机的螺旋桨:“拦住他！！！”
凌野已经握着镰刀追了出去，秦默默和祁洋也在设法毁坏直升机，然而下一刻，一双双与他们相似的红瞳，一个个与他们相同的复制体，全都挡住了他们的行动。
洛星洲的火|箭|炮被复制体狠狠一扑，瞬间打偏，与此同时，被爆头的异教徒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白大褂老头，他砸碎培养舱的玻璃，抱起缠满绷带的尸体，单手抓住直升机的救生梯，离开地面。
直升机的侧门处，侧靠着另一个白大褂老头，他抱着手，肩背挺直，光看脖子以下，完全看不出是老头。
凌野带着长镰追到，直升机外，异教徒那双猩红的瞳闪过一道光，紧接着另一个死神就出现在凌野的身边，不过居然不是小孩版，居然是成年版。
异教徒的复制体永远只来自本体的未来。
“嗯？看来你复活后的这段时间，身体也发生了一点改变。”异教徒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凌野冷冷的:“你以为只有你能弄这种替身吗？”
他长镰一横，身侧出现了另一个幽灵，那也成年后的凌野，是他19岁的鬼魂。
鬼魂接过镰刀，开始和他的复制体搏斗，异教徒微微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趣:“主神，你真是每次都能出乎我的意料。”
“其实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你应该感觉得到吧？”
“当年给你下毒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是你进化出了复生异能，也算因祸得福了。”
“你能复活你的队员，为什么就不能复活他呢？”异教徒垂下目光，看向救生梯上那具裹满绷带的研究员遗体。
那是一个很难用言语形容的眼神。
凌野说出了真相:“我的异能确实可以让人复生，但是他不能让同一个人复生两次。”
“如果他只死过一次，那他会和我的队员在蓝鲸骸骨下一起醒来。”
异教徒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和克里斯合作，把那个人的遗体放在蓝鲸骸骨下，只是为了逼死凌野，然后用凌野异能的复活那个人。
他亲眼见过凌野复活时，身边的一只死去雨燕也跟着复活，可是现在凌野告诉他，他的异能没办法让一个人复活两次。
所以那个人是在研究所被复活后才被大火烧伤，怀着悲戚的心情离开废墟，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圣菲尔监狱的太平间里。
多么讽刺的真相，他多年的布局，最后却成了骗局，他惨然一笑，似乎瞬间就被真相击垮。
凌野面无表情:“异教徒，你教唆克里斯谋杀scc特工，偷盗圣菲尔监狱，扰乱社会公序，根据《遗忘者犯罪条例》第1－1C，第1－1F条，你将判除终身监禁，别再逃了。”
异教徒微微一笑:“你算少了一项罪名，我还绑架了全世界最聪明最年轻的科学家整整四年，是他替我制作出了遗忘者缓蚀剂。”
凌野一顿:“他人呢？”
异教徒:“他就在这里，你们去找吧，那个姓秦的这几天已经要把第四区翻过来了。”
“不过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应该不会想见人了。”
他收起惨淡表情，微微一笑，随即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把手枪，快速上膛:“主神，被我的子弹打中，你就永远不能复活了……”
洛星洲刚解决完复制体冲到直升机前面，就看见异教徒那个老东西的手枪对准了凌野，他心脏狂跳，火箭筒又变成狙击枪，子弹飞出，打穿了异教徒的手腕，手枪从空中落地，救生梯上的老头身形一晃，手腕也出现了弹孔。
洛星洲一愣:“宝贝，这是他的本体！！！”
凌野的镰刀已经刺出，瞬间划破异教徒的胸膛，刀刃擦过他的脸颊，划出一条长长的伤痕，没有鲜血流出。
异教徒后退两步，手腕剧痛，察觉到脸上的不适，他忽然伸出手，用指尖摩挲着脖颈间凸起的缝隙。
哗啦，一整张脸皮被他揭了下来，面具之下，那是一张很年轻的omega面容，白皙漂亮，镶嵌着一对猩红如血的眼瞳，邪性而乖巧。
他歪头一笑，那张老头的脸皮被他随手从直升机上抛下:“要是你三个小时前没自杀，这幅样子也能使用众神之神，那我今天就真的跑不掉了。”
“感谢你，主神。”
遗忘者F－S03时烛，omega，代号异教徒，异能力猩红之眼。
直升机迅速制动起飞，螺旋桨扫过空中的凌野，异教徒随着直升机起飞擦了擦鲜血淋漓的手腕，露出一个邪性又挑衅的笑:“再见，我的朋友们。”
洛星洲又一发火箭筒打偏，刚要发动异能，腺体又微微发烫，之前的战斗让他们都损耗过度。凌野制止他:“哥哥，别追了。”
凌野回到地面，捡起地上的手枪，打开枪膛，空空如也。
洛星洲气不打一处来:“神经病！”
异教徒逃脱，其他几个人也摆脱了复制体的纠缠，看见飞远的直升机，全都义愤填膺。
祁洋:“怎么办队长？！没有设备我没办法拦截直升机的信号。”
陆成安:“他的异能也太恶心了，和他的人一样恶心！”
小小的凌野拿着手枪，沉默片刻，忽然有了主意:“我已经派安迪去跟踪他了，回去之后我们把他的行踪透露给黑皇后。”
祁洋:“为什么？”
凌野:“因为异教徒利用了黑皇后的野心，玩弄了他的理想，没人比黑皇后更讨厌异教徒。”
众人一顿，心说不愧是队长，脑袋瓜子就是快。
洛星洲却注意到猫腻:“嗯？安迪？你不就是安迪吗？”
那个确实也是安迪，不过那是19岁的安迪。
凌野眨眨眼，不敢和洛星洲对视，收起镰刀，朝着洛星洲张开手，开始转移话题:“哥哥，头晕。”
求抱。
洛星洲眯着眼注视了凌野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把光着脚的小alpha单手抱了起来。
“晕晕晕，你个小撒娇鬼。”
说话间，又一架涂装着联盟标志的直升机又从不远处飞过，第四区鸟不拉屎，哪里来的那么多联盟直升机，肯定和异教徒是一伙的。
“他还挺嘚瑟，”洛星洲磨了磨牙，转过火箭筒对准那辆慢悠悠飞过的直升机，吩咐自己的小弟过来帮忙:“陆成安，扶好了，我们把这玩意儿打下来！”
陆成安眉飞色舞:“好嘞洛哥！！！”
砰——炮筒发射，慢悠悠的直升机被打中螺旋桨，垂直落进了太平洋。
洛星洲功成身退，把火箭筒一扔，心情愉悦:“好了，收队回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