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
向栀从来没想过, 有一天她能做这么安静的事情,她能坐在小院里和钟妈学习插花。
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 玫瑰花带刺,钟妈递给她一把剪刀, “插花的时候,还是要把刺剪掉,小石头调皮爱摸花, 有一次我没剪,他啊,伸手就摸, 手上扎了好几小孔, 都是血。哎呦,吓得我脸都白了,只会哎呀地拍手, 还是少爷冷静,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小石头哭得厉害,他一边安慰一边处理伤口,哎, 还有闲心宽慰我, 我啊那时候一点乐的心情都没有,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再留这种刺。”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小石头回头, 跑过来, 好在被钟妈及时拽住,不然冲着向栀跑过来, 碰到剪刀,就危险了。
向栀也吓了一跳。
钟妈轻轻戳了一下小石头的头,看向向栀,“你猜不到他为什么抓玫瑰花。”
“为什么?”向栀学着钟妈的样子剪掉多余的刺,笑着问。
钟妈看着她的笑容怔了一下,她自己不会知道她举着玫瑰的那一笑有多么漂亮。
向栀的美是明艳的,张扬的,笑起来才更加灵动,让人惊艳万分。
“想把花送给小桃子,气得少爷直说他笨蛋,父子俩还因为送花的事情吵架。”
向栀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竟然能想象出他们吵架的场景。
钟妈笑着继续说,“他啊还教育石头,还拿以前说事,说什么他从来不追女生,情书收一堆,小石头说他不专一,反正父子俩各有各的理。”
“他真是自恋。”向栀呵了一声,真是一个风流鬼。
不过陈最那句话没说错,是有挺多女生送他情书,她还帮忙送过一次。
那是她和冯佳佳一起帮忙送的。
两人放学路上碰到朱岐,朱岐拿着一封粉色的信封,直接扔到她怀里,猥琐地挑了挑眉,“好妹妹帮哥一个忙,把这个给老陈送过去。”
向栀那时候跟陈最闹得不可开交,都快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冷脸拒绝,把信封塞了回去,“不去。”
那信封很香,是薰衣草的香味。
朱岐皱眉,十分苦恼,“晚上我还排练,你帮帮哥哥,佳佳帮哥行不行?”
冯佳佳拗不过朱岐答应帮忙送。
向栀一路上抱怨,“干嘛答应,我不想看见陈最。”
冯佳佳给她顺毛,“一会儿你在楼梯口等我,朱岐哥那么求我了,也不能拒绝。”
向栀没说话,算是答应。
刚进高中部,迎面便碰到陈最,两人对视一眼,向栀冷哼偏头不理他。
冯佳佳递信封,陈最疑惑地接过去,“谁给的?”
说完,还看她一眼。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给的。”
陈最哼笑,“心虚什么,我又没说是你给的。”
向栀嘿了一声,正过身子,“我心虚什么了,要心虚也是你,招蜂引蝶,还早恋,我告你们班主任去。”
那时候他就已经有一米八了,向栀要仰着头看。
陈最看了一眼信封,冷嗤一声,“别把自己告进去。”
“你什么意思?”向栀冲过去,瞪着眼看他。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后一个想法,这个薰衣草味道还真香。
陈最淡定地看她一眼,“周尧南,褚章,还有谁来着?”
他笑着看她,挑了挑眉,“郑家那个楞头小子,前几天他们三个打架,因为什么来着?”
向栀微愣,反应过来心虚地蹭了蹭鼻子,“你有病啊,关我什么事。”
“我什么也没说呢。”陈最笑了,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轻巧地移开视线。
向栀狠狠瞪他,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她觉得他那眼神带了点藐视。
她知道他看不惯她,她还看不惯他呢!
好在朱岐回来,结束了这场即将要爆发的“战争”。
后来那封情书呢,陈最让朱岐送回去。
朱岐嫌麻烦,“直接扔了不行?”
那时候她抓到机会,鄙夷地看着陈最,骂了一句渣男,糟蹋女孩子心意。
陈最深深看她一眼,她转头拉着冯佳佳就跑,多少有些心虚。
她没少糟蹋男生心意,这方面她还挺双标的。
她觉得那些男生喜欢她无非是看重她的外表,无一例外,很肤浅。
她因为这事也跟陈最吵过架,她说他们喜欢她的外表。
他说,除了这个你也没有别的?
气得她冲过去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朱岐骂陈最活该,“你总招她做什么?”
他倒好,笑着跟没事人一样,甩了甩胳膊,拖腔带调地说,“好玩。”
她又跟他吵一架,反正以前没少吵,见面跟仇人一样。
*
“录取结果什么时候出来?”钟妈突然问。
向栀回过神,啊了一声,“十三号。”
“今天不就是十三号吗?”
“不是十二号吗?”
向栀看了一眼手表,还真是十三号,“坏了!”
再看手机,群里挺多人在说录取结果的事情,登录研招网的人太多,官网又很卡,进不去。
向栀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往里屋走,急了她小跑几步,一步迈两个台阶。
钟妈在后面喊着,“慢着点别摔着。”
“没事!”
回到屋里,向栀才想起来电脑送去修,还没取回来呢。
她不喜欢用手机查成绩,索性打给冯佳佳,让她帮忙。
向栀头抵着墙,给冯佳佳拨电话。
手机嘟了一阵才接通。
她刚要开口,那边突然响起了一声轻亮的少年音,“姐姐,我还想要。”
带着欲念的,黏糊糊的声音。
向栀一怔,眨了眨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手机。
冯佳佳三个大字在屏幕里显示,她没打错。
“等会儿,先回我姐妹儿。”
向栀怔了片刻,干巴巴问:“你做什么呢?”
“做/爱。干嘛?”冯佳佳倒是大方。
向栀抿了抿唇,一股热气从后背腾腾升起,闷在衣服里,她抻了抻衣领,“一大早起的,你也不累。”
冯佳佳娇媚地笑着,揶揄道:“晨起运动,你可以和陈最试试。”
“冯佳佳!”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我们是正经的夫妻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向栀语气生硬,脸却红了。
冯佳佳娇媚地笑了两声,突然嗯了一声,对面的少年哼哼两声,喘息着。
向栀直接挂断电话,太过分了!
和陈最做那种事情,亏冯佳佳想的出来。她脑海里隐约出现一些画面,倒是让她忘了查成绩的事情,等她回过神,脸却越来越热。
疯了,一定是疯了……
向栀从卧室出来,带上门,在走廊里,她听到陈最的声音。
他的嗓音清列,与平时不同,语气一本正经,像是在谈公事。
向栀探头,书房的门开着,他坐在办公桌前,漫不经心地转着鼠标滚轮,认真地听着对面人说话,偶尔嗯两句,皱眉头,发表意见。
听上去是集团的事情。
她没多在意陈最的谈话内容,倒是盯上他面前的电脑。
陈最发现她,放下手机,“有事?”
“我用电脑。”
“干嘛?你等等。”陈最拿起手机,又简单交代几句,才挂断电话。
向栀没说话,他办正事,她不捣乱。
“今天十三号?”陈最下意识看了一眼电脑的屏幕,还真是十三号。
这些日子工作太忙,他算错了日子。
向栀也没多想,嗯了一声,她着急催促道,“你起来,我着急。”
陈最被她推着,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按着肩膀压下去,他有些懵,抬头看她。
始作俑者站在一旁,黑亮清澈的眼睛盯着他看,“要不你帮我查吧?”
“不行。”陈最果断拒绝,他抬头睨着她,沉声道,“你自己查。”
向栀抿唇,“你的电脑,你用比较好。”
其实她是不想自己查,随口胡诌。
陈最盯着她看一阵,转身挪动鼠标,直接点开浏览器里收藏的网址。
向栀探头凑近,她有些散光,“你怎么也收藏这个网址,你也想考研?”
她侧头看他,与他的视线对上。
两人挨得有些近,向栀心猛地一震,脑海里突然蹦出有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是陈最看她,他们挨得很近,鼻尖碰在一起,嘴唇轻轻磨蹭着,是她红着眼睛,意乱情迷间,红唇凑到他耳边,娇滴滴地说,“陈最,我想要。”
“……”
向栀蓦然一怔,露出茫然的表情。
陈最最先偏过头,喉结缓慢地上下滚了滚,有些失神盯着电脑。
向栀回过神,甩了甩脑袋,缩回手,站直,她轻轻眨了眨眼睛,还处于缓冲阶段。
那画面似乎有些熟悉,但又让她觉得陌生。
她怎么可能一副饥渴不已的姿态,求着要呢?
向栀看向陈最,目光在他的脸上打量,额头,眉毛,眼睛,再到鼻子,是她蹭过的鼻子,他的鼻梁高挺,很容易辨认,他的唇饱满红润,看起来……
似乎很好亲。
“你在想什么?”陈最单手杵着脸,侧头好整以暇看着她。
向栀微愣,“啊?呃……我想……你能不能给我好好查成绩,你怎么这么慢。”
她瞳孔微微震颤,回避陈最的视线。
陈最看着她低眉敛目,心虚时惯常的模样,盯着她看了一阵,歪头一笑,“查成绩你脸红什么?”
向栀不满,瞪了他一眼,“我紧张不行嘛。”
这会儿呛起来,脑子里那点旖旎风光早就消失殆尽。
她轻嗤一声,瞥了陈最一眼。
她对他饥渴?一定是因为她最近处于排卵期。
“有什么可紧张的?”陈最转过身,没等她报身份证,便输了进去。
向栀站在一旁,撇撇嘴,“当然紧张啊,查成绩能不紧张?”
眼看着陈最输入验证码,向栀一把按住他的手,“等等,我先缓缓。”
陈最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被按住的手指轻轻蜷了蜷,他移开视线,抬头看她,“肯定能考上,你担心什么。”
“万一运气不好呢。”向栀做了几次深呼吸,闭上眼睛,“算了,你点吧,出来再告诉我,没考上就是丢人而已。”
“那考上了呢?”陈最突然问。
向栀闭着眼睛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忘记了,为什么要考试。可考上了呢,好像也不会特别兴奋。
以前她考上京大,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高考结束成绩出来,老师说她的分数够京大有点悬,当时她紧张了好些天,玩也玩不好,睡也睡不好,心里装不下事儿。
冯佳佳还劝她,大不了出国留学啊,三哥,陈最,朱岐,哪个不是高考后就出国了。
国外学摄影的厉害的也多了去了,你怕什么。
向栀说,“你不知道,我这人认定了难改,我就想考京大,考不上我再复读。况且,我讨厌国外的饭,中国胃太强大,容易水土不服。”
后来,京大录取结果出来,她考上了,兴奋地要昭告全世界。
她从外面晃悠回来,看到向立国回来了,兴冲冲跑过去,“爸,我考上了!”
向立国只是轻飘飘看她一眼,“嗯,别总是一有点成绩,就尾巴翘天上去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向栀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后来,她什么事情也不和向立国说,说了只会扫兴。
考上了好像就是考上了,也没什么兴奋劲,没人可分享的。
向栀垂手,没什么情绪。
直到桌面被人敲了敲,“哎,恭喜你啊,向同学。”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陈最笑着看她,见她睁眼,他一抬下巴,“录取了。”
向栀眯着眼睛凑近,陈最站起来给她腾地方。
电脑显示屏上的字清晰,还真录取了。
这会儿她心里倒是没什么起伏了。
多年的经历,让她求表扬,求奖励的仪式消失了。
受挫太多,她不会主动提庆祝。
她想,自己高兴的事情,别人并非也愿意陪你一起高兴。
真心祝福的人少,那她还不如不需要。
没什么理由,经历的多了,受过几次挫折,教训就明白了。
可她还是记得小学她作为少先队员发言时,母亲和父亲站在台下为她拍照,他们捧着一大束漂亮的鲜花,在台下等她。
妈妈摸着她的头说,我们小七真优秀。
妈妈说要庆祝,说让你爸爸请客,这是我们小七最重要的一天。
妈妈说,小七,妈妈为你骄傲。
可是妈妈去世后,向立国再也没有参加她的那些重要时刻,连高考结束,都只派秘书过来接她。
考上京大,也是秘书送来的一个礼物,冷冰冰的。
“哎。”
陈最的声音,将她从记忆中唤醒。
她抬头看他,只见他双手插兜,冲外面抬了一下下巴,“走啊。”
“干嘛。”
陈最盯着她看了几秒,“庆祝啊,考上京大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需要庆祝?”
向栀看他,刚刚空洞的眼神,瞬间亮起来了,却还要拿乔,“又不是什么大事,上哪庆祝。”
陈最哼笑一声,“你请客。”
向栀炸毛,刚刚低沉的情绪一扫而光,“嘿,你庆祝,为什么我请客啊。”
陈最往外走,向栀追上去,他伸了一个懒腰,人懒洋洋的,“你考上京大,那么厉害,你不请谁请?”
“……”
向栀走在后面,冲着他的背影翻白眼,只是嘴角隐隐上扬,依旧嘴硬,“我请客也不是不行,但我不请你,我请小石头,请钟妈。”
“你有没有良心,谁帮你查成绩的?”陈最冷哼。
向栀跟着他下楼,“那把你捎带着也不是不行。”
话落,嘭地一声,彩带纷飞,一个红色的横幅挂在墙上——恭祝向大摄影师重回校园!
“妈妈!你好棒啊!”
小石头手上捧着一束玫瑰花,钟妈跟在身后,捧着一个蛋糕,“还好少爷让提前准备,不然都来不及。快下来,吃饭,分蛋糕,小石头都等不及了。”
向栀垂眸,看着这一幕,眼眶一下就红了,心里涌进一股暖流,暖流随着血液四散到身体每个角落,温暖着每一个地方。
温暖,幸福,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深深印在她的心里。
往后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她回忆起这一刻,总会治愈着她。
陈最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感动哭了?”
向栀红着眼睛瞪他,又偏过头,有点窘。
陈最看着她红润润的眼睛,心头一震,他抬手本应该放在她肩上的手,转了方向,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拨乱她的头发。
可下一秒,晶莹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一愣,抬眼便看到向栀慌乱的眼神。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捂着头发,跑了。
小石头抱着花,想去追,被陈最捞进怀里,“回来吃蛋糕。”
小石头挣扎着,“可是我想找妈妈。”
陈最拎起小石头,“可是我想吃蛋糕了。”
小石头蹬着小短腿,不满:“爸爸,你是馋猫吗?”
陈最嗯了一声,单手抄进兜里,手背上湿润的触感依旧,他往回看了一眼,没打扰。
陈最把小石头抱下楼,蛋糕被他打开,没动。
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动静。
向栀整理好情绪,下楼时笑着,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她见三人都看着她,捋了捋头发,“刚刚肚子疼。”
她紧张地舔了舔唇。
陈最移开视线,哦了一声。
小石头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妈妈切蛋糕。”
钟妈笑着朝她招手。
向栀觉得那一刻,幸福好像具象化了。
而她,抬头看了一眼陈最,他正看着蛋糕,她总觉得陈最好像不太一样,在陈最觉察她的视线时,她快速地移开视线。
陈最看她,勾唇浅笑。
切蛋糕的时候,向栀将碟子递给他。
她听了钟妈的意思,算是明白,这场庆祝是陈最早就准备好的。
有的时候这人不呛她的时候,真的不错。
陈最的人缘是相当不错的,他周围有很多朋友,她那时候想,为什么那些人都喜欢他呢?
她觉得陈最挺坏的,可周围的那些人都喜欢他。
向栀抿了一口奶油,瞥了一眼陈最,她蹭了蹭鼻子,“谢了。”
声音特别轻,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难得。
陈最偏头垂眸,看着她,她骄傲地倔强地挺起雪白的脖颈,即便道谢,也不会让人觉得处于弱势。
“哦。”他说,嘴角的微笑,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算是回应。
向栀咬着叉子,抬头看他,又不拘谨了,她凑到陈最身边,“我真觉得我们做朋友挺合适的。”
陈最看着她,她瞪着那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粉润的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总能气着他。
他脸上挂着的淡淡的笑容,消失在嘴角,抬手推开她的头,冷淡开口,“你离我远点。”
向栀撇嘴,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第32章 31
京北春末时, 路边的杨柳树已经抽条,到了柳絮纷飞的季节。
向栀匆匆下楼,她脚踩着黑色的高跟, 一袭墨绿色绸缎吊带长裙,黑色大波浪长发, 像从八九十年代港风广告里走出来似得。
她提着裙子下楼,甩了甩刚做好的卷发,美艳张扬。
颓废了那么久, 这次怎么也要镇场子,她已经很久没参加party了。
这次冯佳佳非要给她庆祝。
这么久没参加party,她倒是也不想, 还有些懒得去。
为了穿这个裙子, 她晚上没吃饭,路过餐厅,桌面上钟妈给她留了两片面包片, 抹了花生酱。
花生酱是钟妈自己做的,特别香。
她也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觉得特别满足。
要是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脑海里蹦出这句话,向栀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 机械般咬了一口面包。
她觉得在这里有家的感觉, 有归属感。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母亲去世后, 她年龄很小,跟着父亲生活, 她觉得有父亲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不介意跟父亲出差,不介意等应酬的父亲, 很晚睡觉也可以。
她怕被父亲忽略,母亲去世后,到了晚上,父亲应酬不回家,她就抱着玩偶兔子在门口等。
父亲从十二点回来,一两点,再到夜不归宿。
后来,向立国带着叶秋和叶子兰回来,她就彻底失去了家,也再也没有归属感。
她时常会觉得迷茫,人像是飘在空中似得,如外面的柳絮一般,随风飘到哪落到哪。
“你不冷?”
陈最慢悠悠地路过,打断了她的回忆,他看了她一眼,绕过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向栀看他,一身黑色休闲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他双手杵着餐桌,手里是一板头孢,抠了半粒,就着温水吃了。
“你感冒了?”向栀反问。
他嗯了一声,又问,“不冷?”
“不冷啊,快要入夏了,外面热着呢。”向栀咬了一口面包,嘱咐道,“小石头回来你记得给我发微信,我回家。”
比起闹闹哄哄的party,她更喜欢抱着小石头一起追动画片。
她喜欢给小石头看自己小时候的动画片,好看还有意思。
飞天小女警,中华小子,黑猫警长,每一部动画片都很有意思。
陈最嗯了一声,拿起水杯,路过她身边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极其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向栀下意识摸了摸嘴边,“你看我干嘛?”
陈最面对她,拿着水杯的手,一抬,食指一指,“挺漂亮的。”
向栀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只感觉面上一烫,视线落在某一个虚空的位置。
便听到几声轻咳,才反应过来,刚刚陈最是不是在撩她?
她下意识摸了摸红透的脸。
风流鬼可真会撩人!
陈最已经走到楼梯口,向栀冷哼一声,对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
“我漂亮我自己知道!”她冲着他背影吼了一嗓子。
陈最回头,没搭理她这茬,“穿这么少,当心感冒。”
向栀眉毛一拧,“我可不像你,体虚。”
说完,扭头,走了。
她时常这样,像是炸了毛的猫。
冯佳佳在seven club 包下二楼,允许被邀请者带家属朋友参加。
向栀到的时候,场子已经热起来了,舞台中央,dj戴着耳机打着伴奏,前面有酒吧驻唱歌手唱歌。
是一位有名网红,长得挺帅,痞痞的是大家喜欢的那款。
向栀进门,头发上粘了一些柳絮。
她不喜欢柳絮,很讨厌这个季节,她只记得有一个重要的人对柳絮过敏,但忘记是谁。
甫一落座,有人便过来同她打招呼,多是恭喜。
“你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啊?”冯佳佳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身边跟着一个长相硬朗的男生。
又高又壮,长年锻炼。
“冷。”向栀搓了搓手臂,刚刚进大门,她就觉得冷,室内的空调温度太低,冷气太足。
冯佳佳拉着男生过来,她冲男生抬抬下巴,“这是我发小。这是李牧,隔壁京北体院的。”
“你好,李牧。”
“你好。”
向栀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陈最真不来?”冯佳佳问。
向栀想到什么,脸一红,随手捧着一杯水,低头说,“我哪知道,我们又不熟。朱岐哥也没来?”
朱岐被称为派对小王子,没有他不参加的派对,也没有他办不起来的派对。
这个点没来,还是挺奇怪的。
“是不是去接陈最了?”冯佳佳问。
“怎么可能,他感冒了,说不来。”向栀说完,便看到冯佳佳别有深意的眼神,她心虚地撇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底下的表演,“那个男生唱的还不错。”
冯佳佳扑哧一声笑了,一旁李牧问,“你笑什么呢?”
“笑某人牙齿咬铁钉,嘴硬哦。”
向栀偏头瞪冯佳佳,抬手打在冯佳佳大腿上,“乱说!”
冯佳佳笑着往李牧怀里倒。
好在有人过来道喜,向栀拨了拨头发,隐在暮色中的红脸蛋,让人瞧不出来。
来派对的一半人是靠冯佳佳的关系,另一半是纯属凑热闹,看八卦。
前几年向栀的名声不好,大家对她的评价多是负面的。
金窝里养出来的娇小姐,不好惹,脾气硬。
近些年,脾气收敛,变得懦弱,软了不少,叶子兰那帮朋友能这么敢跟向栀叫板,也是知道向栀脾气软了,好欺负了。
可现在从非洲回来的向栀,大家觉得又不一样了,所以想过来多瞧瞧,更多的还想看看向栀和陈最的关系,是不是如传言那般和好如初,恩爱不疑。
陈最下车,脱掉黑色冲锋衣,搭在臂弯处,他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短袖,黑裤,他一直喜欢穿简单的衣服,这样穿倒总显得有些少年气。
和朱岐他们站在一起,他看起来像是小好几岁一样。
清隽的脸庞,眼眸深邃,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不经意地抬眼,撞进他的视线里,总是被他柔和的含情眼吸引。
他身上有一种张扬又温和的气质,像是淡泊名利,又像在名利之中,很难界定。
“我说你穿这么多热,你还不信,靠,冻死老子了。”朱岐搓了搓胳膊,缩着脖子抬头,“谁他妈开这么足的冷气啊。”
陈最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他。
“你不穿,借我穿。”朱岐盯着他的冲锋衣盯了有一会儿,伸手去拿时,陈最侧身一躲。
“我穿。”
“靠,你穿干嘛拿着它啊,狗子,你说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是不是发烧了?”
陈最躲开他的手,“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他觉得是嗓子发炎,才难受,不想来也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有些累。
他本来就不喜欢来这种地方。
“哎,来了。”冯佳佳突然探出头,向栀顺着冯佳佳的视线看过去,还真是朱岐和陈最。
朱岐走在前面,陈最跟在后面,他双手抄进兜里,臂弯上还挂着冲锋衣。
冯佳佳趴在向栀耳边小声说,“说实话,面对陈最这张脸,这身材,你不想睡,真说不过去。”
向栀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嗓子里发出轻呵一声,“我就不想。”
“真的?”冯佳佳不信。
向栀杏眼圆睁,耸肩不屑,“真的不能再真。”
“撒谎。”
“嘿,冯佳佳,你过分了啊!”
向栀倾身过来,掐冯佳佳腰上的肉,威胁道,“你别乱说啊,不然陈最知道,肯定是要笑话我的,我可不想睡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向栀刚说完,朱岐和陈最就上来了,她止住声,奇怪地瞟了他们一眼,装作没看见。
其他人跟他们打招呼,聊了一圈,才坐下来。
这派对来的人不少,人也杂,很多人还是生面孔。
朱岐是一个交际花,陈最人缘好。
总有人能跟他们聊几句天南海北,他总有话题。
“你不是不来吗?”
“在家无聊啊。”他说完,坐下往后一靠。
向栀没听清,弓身凑近,“什么?”
陈最垂眸看了她一眼,手里的衣服放在她旁边,“无聊。”
“哦。”向栀坐回去,伸手拿了一杯不知道什么饮品,喝了一口,酸的她五官皱在一起。
她拿错了杯子,她有些走神,盯着杯壁上的口红印,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奇怪到开始看着陈最就不对劲,跟以前不同。
以前她是烦他,现在……
她侧头,手遮着脸,以一种特别奇怪的姿势,若无其事似得,偷瞄他。
他要了一杯水,左手腕骨上还留着小石头给他画的手表,右手拿起杯子时,腕骨弯曲,冷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明显,修长白净的指节,戴在无名指上的素戒显露出来,莫名性感。
向栀的心怦怦直跳,如小鹿乱撞般,无任何节奏。
“你真不冷?”陈最突然回头看她。
她正想的起劲,被他回头打断,措不及防,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她咳嗽几声,“你干嘛……咳突然说话。”
陈最盯着她看。
向栀偏过头,冷声冷语,“不冷。”
一旁朱岐不明所以,低声问,“你又惹向栀妹妹了?”
“你看我说话了吗?”
“说了啊。”朱岐抖了抖肩,冷的不行,“你不是问她冷嘛,你怎么跟我妈似得,穿一个露脚脖子的裤子,非得说冷,让我穿秋裤。人大美女打扮漂漂亮亮的,还怕冷,你是不是吃醋啊你!”
陈最:“……不是。”
朱岐小眼神递过来,一副我懂的样子。
陈最懒得搭理他,他揉了揉眉心,嗓子疼得也不想说话,吃了几片药这会儿倒是困了,音乐又吵的他头痛,只能闭上眼睛假寐。
周遭是嘈杂的交谈声,他闭眼,眉头拧着。
向栀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闭嘴转头往楼下看。
冯佳佳从舞池里回来,一屁股坐在旁边,“你知道我在楼下看到谁了吗?”
“叶子兰?”向栀抿了一口水,翘着二郎腿,手搭在膝盖处,无比平静。
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就没再回向立国那边,自然跟叶子兰见不了面。
除了偶尔在电视广告中看到,她会立刻换台。
成家后,她倒是清净多了。
“什么啊,是林玟莉,她什么时候回国的?”
“不知道。”
向栀对林玟莉也没多大兴趣。
“好歹也是你婆婆的表妹,你也不关心。”冯佳佳说。
向栀掂了掂脚,“我关心她干什么,又不对付。”
林玟莉比她们大不了几岁,是陈最母亲叔叔的孩子,陈最母亲的叔叔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是宠的厉害,以至于有些无法无天。
夜间开豪车飙车啊,夜店散钱啊,与男明星街头热吻,反正常居娱乐版头条。
向栀记得林玟莉出国那年,她刚上大学,听说家里人怕她在国外学坏,还派人跟着,倒是跟保镖有了情愫,后面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反正在京北,林玟莉是另外一个嚣张跋扈,娇纵张扬的存在,名声不好。
不过向栀倒是没有跟她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她们不一样,而向栀是唯一敢跟林玟莉叫板的人。
别人怕的,她不怕。
从家里人不管她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事靠自己,这社会都怕横的,有人比你横,你就比她更横。
听冯佳佳说完,便听到二楼楼梯响起哒哒的声音,清脆的高跟鞋触碰地面。
朱岐都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姨,您来了。”
林玟莉瞥了他一眼,“滚蛋,别叫我姨,把我岁数都叫大了。”
朱岐赔笑,“您哪能呢,我看十八都是多说的。”
林玟莉戳着朱岐的胸口,将人逼退,“滚一边去。”
林玟莉在他们这帮人里,算是长辈。
向栀抬眼,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玩着面前的骰子。
林玟莉也看她,只是轻嗤一声,冷冷的笑了。
谁都瞧不起谁。
“来这儿睡觉,你没毛病吧。”林玟莉踢了踢陈最的鞋。
陈最这才慢悠悠睁开眼,他早就听出是林玟莉的声音,但不想说话,一是嗓子疼,二是嫌林玟莉吵。
“姨。”他说。
林玟莉哼了一声,“也就你叫我姨,能听,顺耳点。”
陈最笑了,“那当然,你比我们大好几岁呢,不叫姨不合适。”
“别油嘴滑舌的,老三呢,没来?”林玟莉巡视一圈。
“三哥快要订婚了,忙着呢。”陈最说。
林玟莉冷哼,“他娶那个,眼光差的要死。”
谁都知道林玟莉喜欢许嘉遇,但也装作听不懂,可不敢惹这位姑奶奶。
陈最呢,就是单纯烦,他从小在外公家,就知道林玟莉什么性子,你越呛着她说话,她越来劲,顺着说,她自己觉得没劲就走了。
林玟莉看了陈最一眼,见陈最不说话,她自己拿了一瓶酒倒了一杯,“算了,我是来喝酒的,你们这些人外面恭恭敬敬叫我姨,心里呢,一点都不待见我,还得等着我和你们喝。”
林玟莉喝酒抽烟都会,尤其好酒。
陈最笑,“哪能。”
他还未说完,林玟莉直接抢过他那杯盛着水的杯子闻了一下,嫌弃道,“你就神经病,喝白水?”
“今天不舒服。”陈最说。
朱岐赶忙过来,“是呢,他今天有点感冒,姨,我和周舟陪你喝。”
平时咋咋呼呼的周舟,看到林玟莉,俨然变成乖孩子。
林玟莉抬眼看他们,不拿正眼瞧,“感冒算个屁啊。”
她不依,拿起酒瓶要倒,结果一只白皙的小手盖在杯口,“他吃药了,不能喝。”
林玟莉诶呦一声,吊着眉梢,阴阳怪气,“当我眼瞎了,怎么没看到外甥媳妇。”
“嗯,眼神是不太行。”向栀耸肩,歪头一笑。
林玟莉脸瞬间黑了下来,“他是我外甥,我叫他喝,就喝。”
“讲了他吃了药,不能喝酒,听不懂人话?”向栀也冷了下来,杏眼瞪着,一寸不让,她回头看陈最,也瞪了他一眼,“你是傻得吗,别人让你喝,你就喝?”
陈最微愣,转瞬勾唇笑了,“不喝。”
向栀哼了一声,转头看林玟莉,“听到了吗,他不喝。”
林玟莉脸色阴沉,咬着牙,恶狠狠瞪着向栀。
向栀不惧,“你要是真想喝,坐下好好说话,我陪你喝,不想喝哪来回哪去,这局是为我窜的。”
向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不好好的,就滚。
林玟莉啪地一声,拍了杯子,看了一眼四周,语气沉重,又不敢多话,踩着高跟走了。
小时候,向栀和林玟莉没少打架,抓头发,踹肚子,那时候向栀比林玟莉还小挺多,也不惧。
林玟莉欺负她,她就欺负回去。
打架也是,她打,她就打,奉陪到底。
你疯我比你更疯,那就没人敢惹。
林玟莉走了,楼上的人松了一口气,朱岐拍着胸脯,“哎呦,要不是看她是女的,我也高低打她一顿。”
陈最睇过来一个眼神,朱岐笑了。
林玟莉比他们大,也不多是因为林玟莉是女孩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他们从小到大都被林玟莉闹着打着,也有阴影。
向栀倒是没再怕,坐回原位,“你真的笨死了,也就会对我凶!”
这话一出,向栀愣了,怎么有种撒娇的意思。
陈最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里漾着星辰大海似得,明亮清澈。
向栀怔住了,她觉得他的眼睛太迷人,与他对视,他的眼睛总是明亮有神,含着深情。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偏过头,凶巴巴地说,“笨死了。”
音乐依旧,她却偷偷松了一口气,差点又被陈最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骗了。
等慢慢恢复,向栀啊啾一声,揉了揉鼻子。
下一秒,黑色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早说了会冷,容易感冒。”
“你现在讨好我也没用,下次我可不管了。”向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有些别扭。
“是是是。”陈最笑着,转过身,碰了碰她的手,“不过,我什么时候对你很凶了?”
向栀面上一热,不敢抬头,拿了杯水抿了一口,傲娇说,“多了去了,你自己想吧。”
陈最轻笑。
一楼中央,刚好能看到这一幕,刚刚的美女救英雄。
杨芮捋了捋刚做的发型,“没想到向栀还有这么一面。”
方重皱眉,看了一眼对面的方世安,他似乎没什么情绪,只是盯着虚空的某一处。
刚刚发生的一切,从他们这个位置看的清楚,发生什么,从林玟莉出来,絮絮叨叨也能听出来。
方世安突然起身,杨芮抓住他的手,“你刚来没多久怎么就走了?”
“戏让我看完了,不走干什么?”他冷声说,面上是冷的,眼睛也是冷的。
杨芮眼睛一红,“你难受了?”
方世安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他清楚那样的向栀,他见过,以前她是为了他。
杨芮松开手,眼泪便掉了下来。
方重手足无措,最后拿了纸巾递过去,“你不该做这种事情。”
“我不甘心,以前我叫他出来,他都以工作当借口,今天我只是报了地名,没说时间,他就答应了,他为谁来的,你不清楚?”杨芮红着眼眶,恨恨地咬着嘴唇,有那么一点倔强,倒是当真和向栀更像了些。
外面柳絮纷飞,方世安出来,猛烈的咳嗽起来,他弯腰,压着胸口,返回室内,找服务员要了口罩。
甫一出门,便看到向栀和陈最并肩站在门口的路上。
两人之间离着很近,向栀仰头,攥紧拳头,“你真的,累了为什么不回去。”
陈最吊儿郎当地笑着帮她抻了抻帽子,“向大小姐的庆祝派对,我想怎么也应该参加。”
向栀哼了一声,“油嘴滑舌的风流鬼!”
她声音很小,陈最没听清,低头问,“什么?”
向栀说,“油嘴滑舌!”
陈最笑了。
向栀又啊啾一声,陈最说,“就说会感冒。”
向栀揉了揉鼻子,“才不是呢,是柳絮。”
她仰头,抬手,手心向上,接过柳絮,“最讨厌这个季节了。”
“为什么?”陈最问。
“我也忘记了,就是好像隐约记得有一个人柳絮过敏。”
她忘记了,不记得是谁了。
陈最一笑,“看起来这个人对你来说还挺重要,这样的事你都记得。”
向栀揉了揉鼻子,瞥了他一眼,她总觉得他话里有点嘲讽的意思,“当然了,希望这个破季节赶紧过去。”
远处,方世安微微怔忡,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扣进肉里,手掌红彤彤地,他浑然不觉。
第33章 32
这些日子忙着复试的事情, 向栀很久没有去艺术馆了。艺术馆的事情,小刘会跟她定时汇报,她听了, 没什么问题,也不插手。
得了空, 向栀想去艺术馆看看,她本来想带着小石头,结果一早, 西园那边来接人,要带他去那边玩。
钟妈说是常有的事,西园那边, 陈毅力喜欢这个孙子, 总是一周要接过去那么两次,人老了,喜欢享受天伦之乐了。
钟妈说这的时候, 往陈最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陈毅力老了,想和儿子亲近已经不行了,只能亲近孙子。
向栀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一眼便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直翻白眼, 早干什么去了。
“出去?”
向栀弯腰穿鞋,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睛在他脸上停留几秒, 又很快移开视线,“艺术馆。”
昨天回来, 她就觉得自己有点问题,见到陈最,她开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下午你去西园接小石头?”陈最站在她的身后。
向栀嗯了一声,没抬头。
“晚上在家吃?”
“哦。”
向栀搔了搔眉角,心里莫名紧张,这种奇妙的变化让她有些烦躁。
在她身后,乌木沉香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尖,那天她无意浏览过一个博文,乌木沉香的后调就像博主说的那样它的后调是甜甜的,温暖的,像是从后面拥过来,抱住你。
她此刻有那么一点感触,莫名地脸有些热,匆匆换好鞋,头都没抬。
陈最纳闷,她怎么又跟小鹌鹑一样,犯了什么错?
“你等等。”他叫她。
向栀眉头一紧,转过头,盯着他脖子的位置,凶巴巴地:“干嘛!”
陈最愣了一下,转而一笑,手上拿着独立包装的口罩,直直地摁在她的脑门上,随着他松手,口罩掉进她的怀里,他冲着外面抬了抬下巴,“这几天柳絮满天飞,戴着点儿。”
“我……我又不过敏。”
“不知道是谁打了好几个喷嚏。”陈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向栀哼了一声,小声说,“要你管。”
陈最没听见,弯腰躬身凑过来。
他凑得近,身上那乌木沉香的味道越重,有些醉人。
向栀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的,那味道侵占性太强,搅得她心绪混乱。
他弯腰时,圆领的黑t领口往下,里面的胸肌露出来一点,向栀瞟了一眼,白花花的晃了一下她的眼睛,她忍不住吞咽,目光怔怔地上移,便对上陈最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抬手戳着她的额头,“看哪呢?”
向栀后仰,打掉他的手,“谁看你了,又没料,稀罕!”
说完,抬腿就跑。
身后陈最嘿了一声,“向栀!”
随着门关上,剩下的话便隔绝了。
陈最盯着那扇门忍不住笑出声,再一抬头侧面钟妈看着他笑。
他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
钟妈没忍住调侃,“向小姐真不一样了。少爷,也不一样喽!”
陈最揉了揉后脑勺,倒像是毛头小子似得,耳根子红透了。
向栀上车,压着胸脯,红唇微张,呼吸节奏有些乱。她压着心脏的位置。心脏咚咚地跳得很快,像是有了想法,想从身体里跳出来似得。
她觉得自己疯了,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她想,一定是排卵期导致她激素分泌失调,一定是。
不然,她怎么会对陈最,她怎么会想睡……会觉得他秀色可餐呢?
*
“说实话我真挺羡慕你的。”朱岐扔了一个三分球,跑到陈最旁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羡慕我什么?”陈最接过球,球落地回弹几下。
朱岐一瞪,斜眼睨着陈最,“装,接着装,向栀妹妹为你出头的时候,你心里乐开花了吧。”
“还行吧。”
他说这话拖腔带调,嘴角隐隐上扬,欠欠的。
朱岐幽怨地同周舟对视一眼,周舟凑过来,“以前我真挺怕向栀姐的,可昨晚向栀姐真牛,跟林师太叫板,牛哇。偶像,我女神。”
朱岐夹住周舟的脖子,“女神?当心你陈最哥吃醋。”
周舟是个没眼力见的,钻出来,甩了甩头发,“向栀姐又不喜欢我,陈哥吃什么醋。”
朱岐看了一眼陈最,一脸坏笑,“怪就怪在,我向栀妹妹谁也不……”喜欢。
喜欢二字还没说出来,一个球砸进朱岐怀里,他反应快,抬手接过来,再抬眼看陈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朱岐嘿嘿一笑,“我向栀妹妹没准喜欢不自知。”
陈最看了他一眼,接过弹回来的球,随意拍了几下。
有人路过,从外面带回来一些柳絮,柳絮飘在空中,阳光直射进来,像雪花一样的柳絮一点点降落,直到落地,也落在他心上。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几秒,突然问,“冯佳佳对柳絮过敏?”
话是对朱岐说的。
“冯佳佳?没听说她过敏啊。你关心这个干嘛,谁对柳絮过敏?”朱岐一脸懵,陈最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过敏。
他是真好奇,这么一想,他盯着陈最,忽然想起,陈最回国,他给陈最办的派对。
在提前选饮品时,选哪种果汁,他纠结了一阵,还问过陈最意见,陈最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清,说了一句,除了芒果都可以。
现在,朱岐恍然大悟,不能吃芒果的只有向栀,他贼兮兮地看向陈最。
陈最的喜欢,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们这圈子,网红明星见得多,漂亮的也多,诱惑也多。
可他真没见陈最跟哪个近过,以前他只当是陈最洁身自好,有小石头不想,现在……纯纯一个暗恋不得的纯爱战神。
朱岐看了一眼周舟,见周舟没注意这边,贴过来,挨着陈最。
陈最有些嫌弃地后退,朱岐没注意,低声说,“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向栀妹妹的?我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当初你非要放向栀妹妹走,让她去非洲,我只当你是讨厌她,现在你怎么想的,我是真摸不清。”
“没想什么。”陈最低头运球,手上动作快了些。
朱岐不信,“我还挺好奇,你喜欢向栀妹妹什么?就咱妹那性格,一般人可不敢喜欢。”
陈最缓过神,运球的动作停下,他重重地拍了几下球,最后一下,球稳稳地落在他的怀里,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有什么不敢?喜欢她的人少了?。”
朱岐被怼的哑口无言,就算向栀那样的脾气,依旧有人喜欢,喜欢的人还不少。
朱岐叹气,“我倒是希望你俩能好起来,每天看你无欲无求那样子,我都害怕哪天你突然消失。”
陈最也不是没消失过,高一那年他躲过一次,因为什么朱岐不知道,只知道前一天还好好跟他打篮球的陈最,突然就这么失踪了,没有任何踪迹。
陈毅力找过,林阿姨也找,他们也翻遍了他能去的地方,最后愣是白费功夫。
后来是陈最自己出来了,他还问过他,去哪了?
陈最吊儿郎当地,跟没事人似得,说在野山里住帐篷。
陈最眼神木了一下,随即嫌弃地看他道:“你怎么这么肉麻。”
朱岐嗔怪地看他一眼,倒是理直气壮,“都是兄弟,肉麻一句怎么了?怎么?想跟向栀妹妹肉麻,人家还不理呢!”
“滚啊。”陈最推开他,转过脸,视线落在对面,同对面的男人对视一眼,他冷淡瞥开,问,“三哥什么时候来?”
朱岐抬手看表,“还有几分钟吧。”
话没说完,周舟凑过来,下巴指了指前面,朱岐看过去,心下道了句冤家路窄。
方世安和方重就在对面,以及全副武装却依旧气质出众的杨芮。
“要不换个地?”周舟问。
朱岐一掌拍在周舟后脑勺,“脑子有问题啊,该换也不应该咱们换。”
他说这话调子陡然升高,话里有话,说给对面的人听,说完他再看一眼陈最。
后者跟没事人一样,掂了掂手里的篮球,做了几个热身动作。
朱岐不乐意了,“要不要叫向栀妹妹来?”
“叫她做什么?”陈最不太能理解朱岐的脑回路。
朱岐努努嘴,“人家带美女来了,我们也不能输啊!”
“有病。”陈最哼笑一声,“不过,你要真能给向栀叫来……”
“你叫我爸爸。”朱岐打断,嘿嘿一笑,见陈最没反驳,他瞬间来了斗志,当即拨电话过去。
陈最站在一旁,不太在意地扔着球,他了解向栀,她不会来,但他又有点侥幸心理在作祟,万一她来呢?
想到这里,陈最看了一眼对面,无关方世安,他看的是方世安后面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在打球,而他的对手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小孩大概刚学会走路,跑两步一屁股坐地上,却咯咯地笑。
男人妻子站在一旁,鼓励孩子站起来,还嗔怪地怪男人,别逗孩子了。
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小石头三岁的时候,向栀从非洲回来,是在家里的院子,他逗小石头,向栀嗔怪地瞪他。
陈最低头笑了笑,便听到旁边电话通了。
朱岐谄媚道:“向栀妹妹,想不想出来玩啊?”
那头声音冷淡,“不想。”
朱岐蹭了蹭鼻子,“你自己一个人不无聊嘛,我们在篮球馆,你周舟弟弟,陈最哥,三哥都在,待会儿我叫冯佳佳。”
“不去。”
朱岐一愣,周舟比划着挂断,听筒里传来向栀的声音,没有刚才的冷淡,“朱哥,我要去西园接小石头,你们玩吧。”
朱岐还没说话,手机便被抽走。
陈最拿着手机往人少的地方走,“现在过去?”
那头向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中午吃饭了?”
“没有,奶奶让我去西园吃。”
“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你开车?”
“陈最,你很啰嗦诶!”
陈最愣了一下,稍稍低头,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她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感觉。
陈最沉默了几秒,脚边滚过来一颗篮球,篮球骨碌碌地撞在他的鞋子上,他弯腰捡起来,小孩笑嘻嘻跑过来,追过来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情无奈的道歉。
陈最笑着摇头,小孩仰头看着他,圆咕噜的眼睛,咬着小手指,吐着口水,笑呵呵地说,“帅……”
陈最笑着摇头,蹲下将球递过去。
男人的妻子追过来,嗔怪地瞪男人,“都怪你,非要逗她。”
男人揽过女人的肩膀,“她喜欢嘛。”
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陈最慢慢直起身,他半倚靠着场外栏杆,外面阳光明媚,直直的从窗外射进来,落在他的身上。
他周围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光,眉目疏朗,英俊的脸上满是柔和的笑。
神情是羡慕的。
向栀并没有挂断,“没事我挂了。”
陈最回过神,“等等……”
他说完,那边没挂断,他看了一眼手机,轻咳一声试图缓解一下心情,手指却下意识地攥紧手机,嘴角微翘,声音带着散漫的笑,“真不来啊?”
第34章 33
“不来, 你们一帮大老爷们打篮球有什么好看的。”向栀踢着花园的鹅卵石,有些漫不经心。
那头陈最一声轻笑,“那你想看什么?”
向栀一愣, 转而听出他笑声里的意思,顿时炸毛, “陈最,你有病吧!我才不会看你们打篮球,身材又没那么好, 没劲!”
“我又没说身材。”陈最的语调欠欠的,气得向栀咬紧后槽牙。
“你就一神经病!”
说完,她挂了电话。
陈最看了一眼手机, 颇为遗憾地耸肩, 他以为自己的激将法会有用呢?
他的激将法倒也不是没用,向栀抻了抻衣领,她盯着面前的罗汉松, 有一瞬间,罗汉松好像变成陈最,他光裸着上半身,身材极好,再往下……他好像脱掉……裤子……
向栀忍不住吞咽, 猛地回过神, 她疯了嘛!
她干嘛想象陈最脱掉衣服的样子, 她一定是疯了。
都怪陈最,那个风流鬼!
进了院子, 向栀去了老太太那院, 老太太还没回来,同以前的老姐妹搓麻将, 午饭前回来。
向栀打老太太那边出来,往陈毅力的住处去。
陈毅力很疼小石头,每次叫到西园,都会让小石头住正屋,更是单独装饰了一层留给小石头。
向栀走在铺满的鹅卵石小路上,欧式的园林绿化,她不太喜欢,像迷宫一样。
路上,她接到冯佳佳的电话。
“有八卦,你听不听?”那头冯佳佳有些兴奋。
向栀对八卦没什么好奇的,她很少聊八卦,更很少八卦那些明星的事情。
“什么八卦。”她百无聊赖,揪了一朵凤尾兰,想着要不要叫冯佳佳去看陈最打篮球……
“叶子兰啊,她被拍到跟一男人热吻,现在网友扒出来几个疑似的男人信息,那男的捂得更严,脸都没照到,但看身形挺帅的,叶子兰应该不会找丑的。”
“哦。”向栀抿了抿唇,“你要不要去篮球馆。”
“哪个篮球馆,看男的打篮球?有帅哥吗?身材好吗?”
冯佳佳的话跟连珠炮似得,听得向栀心烦意乱,“算了,不去了。叶子兰从小就是颜控,找的肯定不是丑的。是哪家有钱公子哥吧,叶秋盯她盯的那么紧,不可能让她随便找男明星,那男的肯定非富即贵,不然叶秋不会让叶子兰跟他交往。”
叶子兰的八卦实在没什么好聊的,男人信息很少,叶子兰随便发个声明,慢慢拿其他八卦压热度,这事过几天热度就没了,对叶子兰影响不大。
“我好奇心太重了,特想知道这男的到底是谁,我发给你图片,你看看是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人。”
显然冯佳佳的好奇心不打算放过叶子兰,她急匆匆挂了电话,要找娱乐圈里的人打听。
向栀还没来得及看图片,便被一个熊抱打断。
“妈妈!”小石头双手抱住她的大腿,仰着小脸笑呵呵的,“我好想你啊。”
向栀忍不住掐了掐小石头的脸蛋,“看来吃的不错。”
远处陈毅力的出现打断母子俩的暖心时刻,同陈毅力站在一旁的还有方莉。
向栀淡淡地瞥了一眼,她面色冷淡,勉强低头点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陈毅力浑浊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几秒,鼻子里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向栀毫不在意,只是面色冷着,没有半分对待长辈的谦卑。
谦卑这个词很少出现在她身上。
她对这个公公是不喜欢的,不喜欢里又夹杂着畏惧。
她感觉陈毅力也不喜欢她,至于原因,她不清楚,但总归逃不出那几个原因,她在京北本来就名声不好,嚣张跋扈,娇纵成性,再加上追她的男生多,海后的名声也是存在的,只不过她当时追方世安追的厉害,这个名声才没了存在感。
放在以前,她听到别人对她冷哼,那她一定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的,但现在,小石头在跟前,她并不想起冲突。
好在小石头从中调和,场面才不算尴尬。
中午吃过饭,向栀带着小石头告别。
“妈妈,你不喜欢爷爷吗?”小石头攥着书包带仰着头问。
向栀拍了拍小石头的头,“如果我不喜欢,你会伤心吗?”
小石头摇摇头,“爸爸说过不能用我的想法强求别人。”
“小石头还懂这么深奥的话题啊?”向栀宠溺地笑了笑,陈最把他教的很好。
“一开始我也不懂,但后来我明白了,就像我喜欢小桃子,但我不喜欢宋臻,小桃子就喜欢和宋臻玩,但我不能不让小桃子不喜欢宋臻,爸爸说孤立别人是不对的。”小石头一脸认真地看向她。
“爸爸说的没错,小石头怎么这么厉害啊。”向栀使劲揉了揉小石头的脸。
小石头嘿嘿一笑,“爷爷给了我好多零花钱,我数不过来,我都给妈妈。”
小石头提了提自己的小书包,他会偷偷把钱存起来,不会让陈最知道,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爸爸都能猜到爷爷给他钱了,每次聊着聊着,他就把钱藏在哪里说出来,然后被老爸套路着,把零花钱分给他一半。
“可是每次都被爸爸骗走。”小石头努力握着小拳头,红彤彤的小脸蛋,神色愤怒又懊恼。
“无耻!”
“嗯?”小石头仰头疑惑。
向栀下意识捂住嘴,心虚地笑了一下,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下午想去哪里?”
小石头搓了搓小脑瓜,一脸兴奋“妈妈,我们去接爸爸,怎么样?”
……不怎么样……
向栀在心里说,她有些为难,又不想让小石头看出来,她才不想去篮球馆接陈最,他若是看到了,指定尾巴翘到天上去,然后欠欠地嘲讽她。
但……向栀抿了抿唇,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陈最打篮球的场面。他皮肤白最适合穿黑色的球衣,露出来的手臂精壮有力,肌肉线条十分流畅,透过宽宽的袖口,往里隐隐能看到他的胸膛,还有那两个红点点。
她喜欢他这样的身材,不是很壮,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脑袋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惊得她瞪大了眼睛。
向栀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画面里,她的手指慢慢抚摸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往下,画面戛然而止在陈最喉结重重滚了一下,似乎发出难言的声音。
“妈妈,我们去吗?”小石头仰着脸,晃了晃她的手。
向栀下意识舔了舔唇,整个身体热烘烘的,脸蛋更是红成了大虾一样,干巴巴地回,“……去……去吧……”
这一路,向栀有些心神不宁,脑海里出现的画面,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是她做过的事情,但她又觉得那是假的。
她怎么可能会对陈最做那种事情,她疯了嘛!
可笑,愚蠢!
向栀冷哼一声,下意识咬着手指,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摇头。
小石头疑惑地看着她,歪着小脑袋。
篮球馆离着西园不远,过四个路口就到。
向栀牵着小石头走进场馆,正是周末,场馆里人不少,尤其是三号场地更是热闹,两边围了一圈人,还有人站在高台上踮着脚往里看。
向栀找了一圈,“是不是没在这?”
小石头摇头,“爸爸总来这儿打篮球的。”
话落,一声爆喝声,“好球!”
向栀听清是朱岐的声音,而这个声音正是在众人围着的三号场地。
向栀抱起小石头往观众席走,那边离得不算远,能看到球场,也安全。
“爸爸是那个。”小石头伸手指着,“17号是爸爸!”
向栀看过去,陈最果然穿得是黑色球衣,她也觉得黑色球衣是最适合他的,只不过袖口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宽。
她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暗骂,宽不宽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舟,堵方世安。”朱岐大喊。
向栀这才注意到方世安也在球场,她眯着眼睛,看不清人脸。
“小叔也在。”小石头兴奋大喊,“爸爸加油!”
小孩子声音小,很快被周围一圈人的声音淹没。
向栀倒是气定神闲,翘着二郎腿,腰背挺直,目光落在陈最身上。
她不太喜欢看篮球赛,她觉得那些人出了一身汗很臭,有的人还用衣服擦汗,她最讨厌这样行为了。
但……
向栀抬了抬小腿,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追随着陈最的身影。
他身材真不错,结实的肩膀,手臂,接球时,动作利落干脆。
在球场上好像不太一样,她觉得陈最人欠嗖嗖的,多数时候没什么正形,他做事也总是吊儿郎当散漫随意,可此刻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在认真的做一件事,比往常还要帅很多。
一阵铃声急促的响起,是冯佳佳打过来的视频。
视频一通,冯佳佳如倒豆子般将打听来的消息讲出来,“叶子兰那边变相承认了,说是在接触,男方是素人。我靠这男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愣是查不出来,听说狗仔拍了清晰的被买下来了,扒男主的帖子全被公关了,看来这男人大有来头啊。”
冯佳佳话没说完,向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方世安抢了陈最的球,正往回运球呢。
“什么声音?”冯佳佳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
向栀这才抽出精力,“我在篮球馆。”
“去看帅哥打篮球不带我?”
“不是。”
“不可能,刚刚一副花痴的模样,什么样的帅哥能让你犯花痴?我要看看。”
向栀一惊,瞪着眼睛,警告道:“你别乱说,我没犯花痴,这个世界能让我犯花痴的人还没出生!”
“那你来篮球馆做什么?”
“就……”向栀耸肩。
“妈妈,爸爸进球了。”小石头兴奋地蹦起来,“爸爸加油!”
向栀抬头,陈最果然进了一个球,朱岐同他高兴的击掌,看来是赢了。
等她回过神,冯佳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冲她挑挑眉,“来看陈最打篮球。”
“不是我主动来的,是他求我来的,我不想来……”向栀看向冯佳佳,见她不信,“反正不是我主动来的。”
“他打球怎么样?还挺像样的吧。”
向栀微微抬起下巴,“就一般般。”
“他们那帮人里我可没见过打篮球打得比他像样的人。”
“就还行。”
向栀点点头,咬了咬唇。
“就只是还行,没觉得很帅?很心动?”
“停,你别乱讲啊。”向栀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石头,她压低声音,“我对他心动,我疯了嘛!”
“那你耳朵红什么?”冯佳佳压着笑意,又颇为几分认真道,“小七啊,我早就和你说过,人不可能只有一面,你要了解他的多面才能看到他的魅力,真的,有的人你迷上他的一面,可当了解他的另外一面你可能不喜欢或者下头,譬如方世安,可有的人你第一面不喜欢,了解他的另外一面,你可能会喜欢,譬如陈最。
你只是失忆了,以前你真是喜欢陈最的。”
冯佳佳的话犹如魔咒,深深扎进她的脑袋里,那声音似乎一只在她耳边环绕,但向栀抿了抿唇,颇为认真道,“不可能。”
她说完直接挂了视频,她抬手扇了扇风,目光再次落在陈最身上,他双手抚膝,队友走过来,他直起身,击掌。
他的笑容和煦,神采奕然,总是带着某种亲和力,身边的人似乎都喜欢他。
她呢?不!不可能!
他只是外形有点好看,毕竟他刚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仅此而已。
第35章 34
这场业余比赛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组上的, 陈最打完全场,累得靠着篮球杆,他晃了晃瓶子, 没水了。
朱岐摊在地上,动了动腿, “再打我孙子。”
陈最一脚踢在朱岐小腿肚子上,“孙子,帮爷爷买瓶水。”
朱岐抬头瞪他, 最后瞅了一眼远处的自动贩卖机,虚虚地抬起手指,“爷爷, 帮孙子去买吧。”
陈最嗤笑, “比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
朱岐嘿地一笑,“好汉不吃眼前亏。”
陈最没动, 他是懒得动,浑身酸疼。
这场比赛他是用了全部力气,他这人平时松松散散,不太好激进,打球也是如此, 没那么拼。
但这次遇到方世安, 他心里憋着股劲, 不能输。
朱岐见他不动,他也不动, 四仰八叉地躺着, 歪头找周舟。
周舟没找到,倒是看方世安身边围了一圈人, 男的女的都有,他们不为别的,是要去合影的。
比起陈最的低调,方世安更为高调些,因为杨芮的存在,方世安基本几天上一次热搜。
朱岐看着不忿,转头对一旁的陈最说,“狗子,当年你回国可比他火,那热搜,那国民度,要不咱们也露露面。”
“神经病啊。”陈最不喜欢抛头露面,更不喜欢把私生活放在台面上供人谈论。
他抬眼看向方世安那边,他觉得被人这样围着,他会窒息,比起高调的生活,他更喜欢躺在公园的草坪晒太阳,带小石头去各种地方探索,陪向栀斗斗嘴。
“啧,他们都说杨芮像向栀妹妹,这么看还真像,尤其是两个梨涡,据说性格也挺像,她在娱乐圈人设挺娇纵的。”
陈最看了一眼,“不像。”
他低头看手机,删删减减打了几个字,又全部删掉。
朱岐纳闷,“挺像的啊。”
“向栀漂亮。”
朱岐晃着头,啧啧两声,“情人眼里出西施?”
陈最睇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有关系?”
朱岐一顿,还真是没什么关系,向栀是公认的美女,倒是谈不上情人眼里出西施。
“爸爸!”小石头兴奋地跑过来,怀里抱着两瓶水,一瓶递给朱岐,“朱叔叔给你。”
朱岐立刻坐起来,揉了揉小石头的后脑勺,“哎呦,还是我侄子疼人,真乖。”
小石头眯着眼睛笑,小梨涡一边一个可爱极了。
陈最直起身,接过水,“你自己来的?”
说这话时,他先往小石头身后看了看,只是一眼,便认出不远处的向栀。
她戴了一顶红色的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她走的慢,似乎不太愿意过来似得。
朱岐眼尖,一把抄起小石头,“走喽,朱叔叔带你去玩篮球。”
远处声音嘈杂,有小石头咯咯地笑声。
陈最走过来。
向栀的手压着帽檐,忽地一抬,她微微扬着下巴,双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杏眼圆睁,带着点高傲,“干……干嘛,事先声明,不是我要来的,是小石头非要找你。”
陈最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看。
向栀站得比陈最高一个台阶,两人差不多可以平视。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最先瞥过头的是向栀。
“来多久了?”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平稳。
“刚来而已。”向栀轻轻咬了一下下嘴唇,下巴抬高了一些,眼神有意无意地瞟着他,他额头上有些汗,头发也湿了,她盯着他的喉结,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她不自觉地吞咽,再抬头时,陈最在笑。
她瞪了他一眼,双手叉腰,“干嘛总盯着我,没见过美女啊。”
陈最拖着腔调啊了一声,“确实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向栀愣了一下,斜了他一眼,“算你有眼光。”
她抬手拨了一下头发,微微扬起的下巴,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陈最瞧着她,抿唇笑了。
球馆里人多,他们这儿人来人往,两人面对面站着,向栀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什么时候走啊。”
陈最往后看了一眼,朱岐和周舟在陪小石头打球,那么大点的小孩子,玩的倒是挺开心的。
他想起刚刚球场碰到的一家三口,视线又重新落回来,刚要开口,便看到向栀跺了跺脚,细长的高跟鞋一直是她的标配,她从小就喜欢,小时候每次生日都嚷嚷着要高跟鞋,他一大男人哪有那审美,好在国外待久了,认识了很多私人工匠,一些看上去不错的,他都会买回来。
“干嘛!”向栀察觉到他的视线。
陈最没说鞋的事情,“上午去西园没发生什么事?”
向栀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啊。”她琢磨着,抿了抿唇,眼睛登时瞪圆了,“你不会怕我惹事吧?”
陈最又看了她一眼,神色放松了些,“我爸和方姨在,你不是很怕我爸。”
“谁怕了,这世界只有我欺负别人的,没有别人欺负我的。”向栀双手抱臂。
“是是是。”
向栀哼了一声,偏头便对上不远处方世安的视线,她有些散光,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好像在看她,旁边站着的是杨芮。
她没停留,自然地移开视线。
不远处,方世安和杨芮被人围着,杨芮笑着看向方世安,却发现他的目光不在她的身上,顺着方世安的视线看过去,是向栀和陈最。
“他们很恩爱。”杨芮说完,故意歪了歪头,见方世安盯着她,她吐了吐舌头,“是实话,不然他们早离婚了。”
“他们有孩子。”
“有孩子又怎么样,他们的身价孩子养不起吗?他们很恩爱,不是因为孩子才在一起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你哥哥很爱她。”
杨芮又重复了一遍,“要过去打招呼吗?我还没有正式认识你嫂子。”
她刻意将嫂子二字咬重。
方世安冷眼看她,“随便。”
杨芮冷笑,她揽过方世安的胳膊,往向栀的方向走。
如若说一开始她想做向栀的替身,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向栀像,但为了留在方世安身边,她开始刻意模仿,可是越到后面她越发觉得无力。
向栀,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方世安对她念念不忘,她好奇。
杨芮笑着客套地同周围人告别。
方世安始终看向向栀,他目光冷冽,没什么温度似得。
只是这样的眼神,在听到向栀的声音,陡然变得炽热。
“怎么球馆里也有柳絮啊。”向栀扇了扇,皱着鼻子不满。
陈最看她,“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谁?”向栀疑惑地看向他。
“那个对柳絮过敏的人。”
向栀反应过来,她其实都忘了,那个柳絮过敏的人是谁,只是心底觉得应该是重要的,因为连带着她也讨厌柳絮。
她点了一下头,又疑惑地皱眉,她怎么想也不记得柳絮过敏的人到底是谁,只是下意识讨厌柳絮。
“我记得你芒果过敏。”陈最挑了一下眉。
向栀疑惑地看向他,“所以呢?”
陈最嘴角抽了一下,呵出一口气,他斜靠着篮球杆,欠欠地,“所以呢?我记得你芒果过敏,你记得别人柳絮过敏,嗯,这挺好,我觉得比较受伤。”
向栀上下打量他,他那副贱嗖嗖的样子,他又在逗她,“你神经啊……,那小石头芒果过敏,你才记得我芒果过敏的。”
她觉得他们不应该是这种亲昵的关系,她不适应。
“有吗?”他含笑。
“有!”向栀说完红了脸,小声嘟囔,难不成还特意记得她芒果过敏不成?
陈最笑着摇摇头,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气得向栀想揍他。
不远处,杨芮站住,“你柳絮过敏。”
方世安手不自觉地蜷起。
那些话,让他冷淡的面目出现裂痕,他只觉得一阵恍惚。
球馆里似乎只有向栀,那些记忆朝他铺面而来。
“你也对柳絮过敏吗?”向栀凑近。
她凑的很近,那是他第一次红了脸。
“我也很讨厌这个季节。”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柳絮了。方世安,你身体可真脆弱。”
她从来不叫他学长。
方世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他听不太清杨芮说什么。
待他回过神来,球馆里已经没有向栀的身影,他抽出手臂,冷着脸。
他的心在异动,那种压抑很久的感情,快要无法控制,似乎要冲破他的身体,飞向他所思所念的人。
杨芮发觉到他的态度,下意识去捉他的手,方世安的躲避让她心寒。
她抬眼,愤愤地瞪着他,“她是你嫂子。”
“那又怎样。”
第36章 35
从篮球馆出来, 朱岐嚷嚷着饿了,他勾着陈最的肩膀,“全场MVP, 请客啊。”
陈最看了一眼向栀,向栀不看他, 不搭理他。
“吃什么?”陈最问着,自然地伸手接过向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石头,低声问, “还生气呢?”
“我才没有。”向栀瞪了他一眼,两人离着有些近,她呼吸一滞, 眨了眨眼睛, 别过头,“我可没有那么小气,况且,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别污蔑人。”
陈最笑了笑,没说话。
“和畅园新来了几个厨子,听说祖上伺候过老佛爷的,祖传手艺, 要不我们吃这个?”朱岐滔滔不绝得说着, 话落, 感觉到没人搭理他,再一看陈最垂眸笑着看向栀, 他才明白, 这话问的不是他,“啧, 早知道和周舟一起走了。”
“周舟去哪了?”向栀受不住陈最这样盯着,她往旁边踏了一步,不动声色离陈最远一点。
陈最看着她这小动作,搔了搔鼻尖,笑了。
“臻臻发烧了,他急着赶过去。”
“臻臻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向栀有些疑惑。
“楠姐的儿子,要我说周舟也是,追就大大方方追,跟一舔狗似得,上赶着当爹,不敢挑明了说,真笨。”
“他家里人没那么容易同意,他要想好路,这事不能头脑一热,就不负责任。”陈最突然插话。
“你说的也对,那他家里指定不同意,楠姐离婚还带个孩子,又比他大。”
“那又怎样?离婚带孩子怎么了,就周舟那个脱离不了妈妈的性子,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他呢。”向栀突然插话。
朱岐一愣,倒是没生气,他知道向栀就是这性子,当然,他也不敢惹她。
向栀想起了臻臻,是那个小男孩。从他们聊天中大概拼凑出一个故事,若是冯佳佳在,这个故事来龙去脉会被刨个底掉。
不过,她对这种痴男玛丽苏爱情故事没什么兴趣。
她不太相信这种痴男,总觉得这些男人不过是征服欲作祟,真要是抱得美人归,倒是会不珍惜了。
这个事情在她的认知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周围年长一些,都是例子,她的父母也是如此。
她爸爸追妈妈的时候,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多了去了,最后还不是出轨了。
目前唯一一个让她对爱情还抱有幻想的,是二姐和二姐夫,他们二人的感情甜蜜,从高中开始的恋爱,到现在还保持着热恋状态。
想到这里,向栀心颤了一下,瞥过头看陈最。
陈最低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别扭地转过头,把鸭舌帽一压,闭眼休息。
他们去的是和畅园,包间是陈最预留的,几人吃得并不顺畅,小石头困了闹觉,早早就结束了饭局。
回去的路上,向栀依旧压着帽子,抱着小石头看向外面,一声不吭。
陈最摸了摸鼻子,抬眼看后视镜,只能看到向栀的侧脸。
她杵着车窗,帽檐压低,阴影遮挡了半张脸,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微微抬起下巴,望向车外。
外面路灯的光亮,一下又一下地从她脸上掠过。
以前,她也时常这样望着窗外。
他不知道她那时候在想什么,但她的眼神总是格外忧郁。
只不过那忧郁的眼神时常望向窗外,直到某一天,那个眼神望向他,她坚定地说,陈最,我想去非洲,你放我离开。
那时他才知道,她早就打算走了,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她做事一向果断决绝。
他开车的速度也放慢了些,远处几声狗吠,年轻的夫妻在遛狗,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路边的海棠花开了,他想将车停在路边,同她一起散步回去。
向栀感受到车速变慢,她抬头看向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对夫妻在遛狗。
那对夫妻似乎很和睦,笑着不知道聊什么,看起来很幸福。
向栀喜欢散步,她下意识地看向陈最。
两人目光相触,只是一个眼神,陈最将车停下来。
“要不要下来走走?对面海棠花开了。”
向栀下意识拒绝,可对上陈最的那双眼睛,她抿了抿唇,他在笑。
“我不……”
“走吧。”陈最打断她的话,他动作很快,绕到另外一边,脱掉外套将小石头包裹好。
小石头懵懵地睁开眼,也不哭也不闹,小声叫爸爸,然后习惯性地靠在陈最肩头睡着了。
“喂,陈最!”向栀追了出去,她跟在他的后面,小跑两步。
这里就是香林公馆外面,马路边种了一溜的海棠树。
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
海棠花开满了整个街道,两侧路灯下,树影斑驳,随风晃动,路面上多是残存的花瓣,极其漂亮。
春末的微风是暖的。
向栀背着手,踏在海棠花路上,她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一会儿,踏着小步子,踩着斑驳的树影,似乎有些走神。
她抬头偷瞄一眼陈最,小石头趴在他的肩头,压着左半边的小脸,肉嘟嘟的小脸挤出肉来,可爱极了。
这是她没有见过的陈最,是作为父亲的陈最。
平日里吊儿郎当,散漫的他,却有这样细心稳重的一面。
是她从来没有了解的一面。
小石头习惯性的动作,看得出他们时常这样做。
可她对这些没有半点记忆,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再一抬头,陈最在前面站住,转过身看她。
向栀抬了抬帽檐,打量着他,视线最后落在他的喉结处,她想起那个陌生的记忆,脸有些热。
再次对上陈最的视线,向栀瞥了他一眼,“哪有人大晚上赏花的?”
陈最懒洋洋地笑了一下,反问道,“不喜欢?”
向栀走到他身边,四处看了看,她喜欢散步,但不习惯和陈最一起。
她看了一眼陈最,她觉得他们不是可以安静散步的关系。
像刚刚那对夫妻一起遛狗,一起散步,能看出来很恩爱,还有她二姐和二姐夫……想到这里,向栀垂眸,有些想二姐了。
“我二姐很喜欢散步,你们应该见过吧?”
陈最嗯了一声,他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她对花粉过敏,这种时候她不能出来,也不知道新加坡那里天气怎么样,二姐夫又在京北,也不能陪她。
二姐喜欢散步,以前我陪她,自从季霖出现,就是他陪着,二姐夫他这人可懒了,不过,他那么懒得人,每晚雷打不动,吃完饭就陪二姐散步。”向栀认真地说,她看了陈最一眼,不知道他望着什么,有些出神,“他们散步看起来挺幸福的。”
话落,她深吸一口气,“反正,二姐夫这人是个浪漫主义,不然我二姐也不可能看上他。”
二姐是一个被家庭保护很好的人,舅舅舅妈恩爱,她是被幸福包围着的,因此有些浪漫主义,也更喜欢浪漫的男人。
她大二那年暑假,去新加坡舅舅家。那时候二姐已经和季霖结婚,两人是刚步入新婚的小情侣,恩爱得不行。
每次她都被他们秀一脸恩爱,季霖更是当面挑衅地看着她,说着我把你二姐抢走了,每次向栀气得要打他,都是二姐拦着。
季霖美美享受二姐的保护。
每天吃完晚饭,二姐就换上鞋,季霖呢懒懒的躺在沙发上,拖延一会儿,见二姐全副武装准备出门,他也站起来小跑着跟上。
有一次,她抢夺二姐成功,晚上抱着二姐睡。
她不解问,为什么那么喜欢散步?
二姐一脸幸福地笑着说,是因为有想散步的人,所以才喜欢。喜欢和那个人散步,一起牵着手,那一路都有说不完的话,就那样一直到老,会很不错呢。
向栀能想象那样的画面,的确很幸福。
所以,后来她也喜欢散步,但总是一个人。
她以前也幻想过或许,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和她一起散步,那应该很幸福。
和二姐一样,只不过二姐花粉过敏,出来的次数少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谁对柳絮过敏,也是二姐。
“我喜欢散步。”
她说完,低头跳过前面的积水,跳起来那一下,起了风,耳边突然飘过一个声音。
“向栀。”
她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看向陈最,两人视线相触,他认真地看向她。
向栀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下,乱了节奏。
他的眼睛总是含着情,每次对视都是这么认真,让她有些不敢对视。
暧昧不清的氛围里,混杂着海棠花的香味,风一带,花香似乎在他们之间流传。
趴在陈最肩头的小石头,揉着眼睛悠悠转醒,“爸爸,我们在哪啊?”
小石头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氛围,向栀最先移开视线,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笑着看向小石头,“我们在散步,还困不困?”
小石头摇摇头,从陈最怀里挣脱。
“妈妈,我喜欢散步。”小石头显然有些兴奋,他笑着牵起向栀的手晃了晃,小小的奶音。
“我也喜欢。”向栀下意识地说,小孩子总是能软化你的心。
小石头又勾住陈最的手,兴冲冲地,“爸爸,我们比赛赛跑吧。”
“不行,刚睡醒,闪汗怎么办?”向栀立马叫停。
陈最倒是不在意,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现在天气暖和了,没事。”
“什么没事,就……”向栀不依,可看到小石头眼巴巴望着她,她抿了抿唇,“跑慢点。”
小孩子精力旺盛,睡醒了跟猴儿一样,上蹿下跳。
陈最拍了拍小石头后背,“跑第一总要有奖励的吧?”
“亲妈妈一下。”
向栀懵了一瞬,对上陈最的视线,她双手叉腰,“不行,我怎么成奖励了?”
“你参加吗?”陈最问。
“不参加,我穿着高跟鞋怎么跑。”
“那你当裁判”陈最说。
“喂!什么啊,你还真答应啊,不行,奖励不做数。”向栀撇嘴。
陈最轻笑,“怎么?怕我赢?”
向栀切了一声,“我还没有怕的,只是你这样赢一个小孩,不光彩,你还要不要脸?”
“我一向脸皮厚。”
向栀翻了个白眼,举起拳头,无声道,你要是敢跑第一就死定了!
陈最笑着看她,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甚至耍赖皮,率先往前跑,小石头兴奋地喊着跟在后面。
向栀气得跺脚,“陈最,你……你……不要脸!”
气得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着急地快步往前走。
小石头已经被陈最落下一截,他跑的不快,但正常快走也是能赢过小石头的,可他丝毫没有慢下来的动作。
向栀暗骂他有病,又快步跟上。
马上快要到终点。
陈最忽然停下来,转身。
向栀松了一口气,双手叉腰,放慢脚步,他还算是一个要脸的。
小孩子人来疯,嗖一下,超过陈最。
向栀暗喜,哼了一声,抱着双臂,下巴颏一抬,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睨着陈最,“你输了!”
一阵风吹过,花瓣如春雨般在两人之间落下,是温柔的。
陈最沉默地看向她,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明明应该是散漫松弛的模样,可看向她的眼神认真深邃。
向栀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
“向栀,天气好的时候,一起散步吧。”
第37章 36
陈最下楼时往向栀的房间看了一眼, 房门紧闭,他无奈地笑了笑,才下楼。
钟妈见他下来, “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陈最喝了杯牛奶,抬眼看了一下手表, “没睡好。”
钟妈笑了笑,“可不像没睡好的,满面红光的, 昨晚回来,小石头那个兴奋劲,你也是, 倒是向小姐红着脸, 急匆匆地跑房里去了。”
“她下来过吗?”陈最问。
钟妈摇头,陈最往楼上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再一回头,瞧着钟妈慈祥地看着他笑,他也笑了笑。
钟妈向来都是不会参与主人家的事情,但她在陈家干了很多年,又是在向栀怀孕的时候便来这边照顾。
她经历多, 知道多, 体会多, 也不免提醒,“这次真不一样了, 别和以前似的。”
钟妈点到为止, 主人家的事情,不是她能掺和的, 即便陈最没架子人又温和。
陈最点头,吃了早餐才出门。
进集团前,他见到了方世安,两人只是匆匆对视一眼,各自保持沉默。
集团里的人对此事见怪不怪。
两人分管不同,业务交叉并不多,各自保持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外界所传的继承人是谁的传闻,陈最是不关心的。
例会结束,陈最回办公室处理文件,抽空看了一眼手机。
他置顶了向栀的微信,在聊天界面输入几个字,删删减减,最后删除退出界面。
昨晚他想那么做,所以做了。
比起亲脸颊,他更想和她一起散步,同以前一样,又不能一样。
以前,她怀孕的时候,医生让她多散步,那时候她懒得动,他就逼她陪她散步。
她说,我走一会儿就累。
他说,累了我有办法。
他们时常在那片海棠树下散步,她累了,叉着腰瞪他。
他抱起她,她惊呼一声,捶他胸口,骂他有病。
他浑不在意,就这样抱着她回家。
陈最捏了捏眉心,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杨芮和方世安分手,杨芮发了声明。
集团公关部出手,这条热搜马上降了热度,又拿叶子兰的新闻顶了上去。
陈最不关心这些。
不过有人比他关心,新闻还没过五分钟,朱岐弹过来一个电话,“你弟弟分手了,还是被甩的那个。”
陈最嗯哼了一声,“哪看出来的?”
“人女方发的声明,集团公关愣是没往她身上泼脏水,反而摘得清楚,你弟手底下投资那点品牌代言全给杨芮了,啧,新进舔狗。”
陈最翻看着要处理的文件,哼笑一声,“你真是闲的。”
朱岐道:“狗子,要不是进公司前你答应你爸和方世安井水不犯河水,公平竞争,这时候用点阴招,不给他弄下去,也能给他添堵啊。”
这是进公司前,他们在陈毅力面前立过誓,公平竞争不能恶意竞争,损坏公司利益。
挂断电话,陈最翻开娱乐新闻,方世安的绯闻又被爆出来,而那经典的白车照片也再次被翻出来。
女生只被照了半张脸,方世安单手递过来衣服,他站在车门外,敛眸不知想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半张脸和杨芮像,向栀才没被爆出来。
如今因为分手绯闻再次被翻出来,已经有人怀疑宾利车主不是杨芮。
——杨芮根本没有这辆宾利吧?这辆车很明显内饰是定制款啊。
——所以,这是哪家大小姐啊?,和杨芮很像啊。
——听说过,是某地产千金,多的不说了……
陈最脸色不好,他打了秘书处电话,声音冷淡,“找公关组,有关方总的绯闻全部公关,尤其是私人行程。”
秘书处员工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小陈总关心小方总了,难道要世纪大和解?
公关部不是吃白饭的,几秒钟白车相关讨论全网消失,叶子兰和其他明星绯闻爆出,彻底掩盖了方世安和杨芮分手的新闻。
陈最又搜了一次新闻,已经没有人再讨论方世安和白车车主。
他关掉手机,掐了掐眉心。
有人敲门。
“进。”
“小陈总,董事长来了。”
陈最合上笔帽,嗯了一声,起身走了。
陈毅力的办公室在大楼最顶层,而这一层除了一间会议室,便只剩一间办公室。
陈毅力退居二线后,每周会来公司两次,其中一次,他要听儿子们的汇报。
陈最双手插兜,半倚靠着电梯墙边,他仰头看着数字一点点跳动,电梯停在48层,他松了松领带,出电梯时,屋子里传出笑声,门开着,笑声不断传出来。
陈毅力的笑声颇为洪亮,“世安脾气秉性最像我。”
“我看也是!”
“我倒不觉得,以前毅力也没个正形。”
众人哈哈大笑。
……
陈最顿了一下,没动,等着那笑声慢慢消失,他才抬腿往前走。
陈毅力站在办公桌旁边,一旁是他的两个好友,还有于副总。
陈毅力见了他,脸上的笑意收敛,慢慢板着脸,冷声道:“怎么来这么晚,让你几个伯伯等你。”
“忙啊。”陈最闲散地往后一靠,揉了揉脖子,“您给我安排的事情,我没做完,怎么敢过来,那不是讨打?”
陈毅力瞪了他一眼,毛毛虫一般黑黝黝的眉毛,竖起来,这是要发怒。
“臭小子,来晚了还那么多废话。”于副总抬腿一脚招呼到陈最身上。
陈最不躲,哎呦一声,没皮没脸地劲上来,“腿坏了,于叔你得赔偿啊。”
“臭小子,还上我这儿碰瓷了。”
其他两位叔叔也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就这臭小子泼皮无赖地劲,和当初毅力你啊,一样。”
陈毅力冷哼一声,没做声。
大家都知道他们父子关系疏离,但也绝口不提,聊起以前的事情糊弄过去。
汇报的事情也变成了简单的介绍,陈最是例行汇报,没什么大事。
方世安提了最近的177项目,陈毅力颦眉,“这个项目不小,新加坡合作的公司选好了吗?”
“已经进行招标,确定了合作对象,是新加坡本土公司雨骏,老板是京北人,只不过结婚后搬到新加坡,他对新加坡了解颇深,比较稳妥。”
177项目是陈毅力牵头的国际项目,他非常重视。
“京北的,老板是哪个?”
“季霖。”方世安说完,看了一眼陈最。
陈最只是挑了一下眉,什么话都没说。
陈毅力瞪眼看他,陈最没什么反应地和于副总继续聊天。
“周日你岳父生日,你们什么时候去?”陈毅力突然说。
陈最愣了一下,还没开口,陈毅力又道,“你和向栀早点过去,尤其是你。”
陈最没说话,默默听着,视线落在某一处,一副混不吝的表情。
陈毅力那两弯眉毛又竖起来,是发怒的前兆。
办公室内气氛陡然紧张,于副总打哈哈,“你们两个小辈汇报完就赶紧走啊,别耽误我们这帮老的叙旧。”
一边说着,一边将陈最往外推,方世安跟在后面,听着于副总对陈最说,“你这臭小子,平时那机灵劲,在你爸面前,你是一点都不用,非要惹他生气。”
陈最一副无奈的表情,耸肩,“于叔,不怪我啊,我爸气性大,我什么也没说。”
“呵,你那表情是没说的意思?你爸不喜欢什么,你做什么,你也不怕他那脾气上来,给你一撸到底。”
“还真不怕,这样我光明正大啃小。最近我正计划着去旅游,把小石头扔给我爸,让他培养。”
于副总瞪他,“你别贫,你爸喜欢小石头那是小石头招人喜欢,你还啃小,臭贫劲,你快滚蛋,我看见你也火大。”
说是这么说,推的时候依旧是轻轻推出去,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可依旧小声提点,“向立国生日的事情,是政府开会的时候,他和你爸说的,你回去跟小七说的时候注意点。”
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向家父女不和。
陈最难得正色,嗯了一声。
他都快忘记,上次向栀同岳父吵架的事情。
陈最和方世安两人一起上了电梯,一边一个站着,谁都不说话。
以至于后来秘书处的人上来,偷偷打量着二人,如传言一样。
长相相似的两人,气质完全不同方世安的冷淡,被公司戏称冷都男。而陈最完全相反,他随和温柔,没有一点架子,更受员工喜爱。
陈最对于这种打量已经习惯,他玩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他出了电梯,秘书上前,“小陈总,会客室有人找。”
陈最颦眉,走到会客室。
男人坐在沙发上,背对门口,他低头翻阅着177项目介绍。
听到门声,男人回头,笑意满满,“妹夫,好久不见啊。”
陈最和季霖并不熟,只是见过两三次,是向栀的二姐来京北,要求一起聚聚,他们吃过两次饭。
那时候他和向栀刚刚结婚。
季霖大大方方站起来,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他穿了衬衫,他个子不算太高,至少在陈最面前不高。
所以,他衬衫领里边一点点纹身,陈最看得见。
陈最对季霖的纹身印象很深,深夜,他同向栀探讨过季霖纹身的事情。
那时候她怀孕七个月,腿有些肿,他给她泡脚,揉腿,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她提过,季霖脖子连接锁骨的地方有一串纹身,那是她二姐的名字,是西班牙语。
也是他们在西班牙定情的时候纹上去的。
向栀说过,她的感情启蒙,多一半来源于二姐和二姐夫。
“二姐夫,坐。”陈最打开会客室的门,让秘书泡了两杯咖啡。
门开着,秘书准备要关上,被他制止。
季霖笑了笑,“177项目我接手了,本来以为是你负责的。”
“谁负责都一个样。”陈最手搭在膝盖处,笑到,“向栀知道你在京北。”
季霖扯了一下嘴角,眼神里一抹尴尬的神色,稍纵即逝,“她知道,前些天我们在酒吧见过。这次我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不会误会,我来这边先见了小方总,才来见你,身份不一样。见小方总的是雨骏老板,见你的是二姐夫。
上上次我那时候有些急事,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上次送小七回家,她说你不在家,这面也没见上,挺遗憾的。”
季霖一副遗憾的表情,摇摇头,“这时间不早,工作结束,晚上,咱哥俩聚聚?”
陈最看了一眼季霖,点头,“好。”
季霖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陈最肩膀,“我订了和畅园,听说那里有宫廷菜,咱们边吃边聊。”
他说完,又凑过来低声说,“这事别和小七说,我们见面就吵,你知道的她脾气不好,对我有些敌意。”
陈最没说话,说实话,他有点生气。
但季霖又转过脸说,“因为她总觉得我配不上她二姐,嗐。”
他耸肩,打量着陈最的神色,“千万别告诉她,我还挺怕她的。”
说完,他哈哈笑了两声。
在这个笑声里,陈最总觉得怪怪的,又不说上来。
他并不觉得季霖找上他是为了叙旧。
他们并不熟,更准确的说,向栀从来不会主动介绍她的家人。
她不爱让他去见她的亲人。
外公,舅舅舅妈还有她的姐姐们。
“今晚见。”
季霖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此时,季霖已经站在会客室的门口。
陈最抬头,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他笑着看向季霖,手抄回兜里,姿态闲适,“有句话我想纠正一下,向栀她……脾气没有那么不好,她挺敬重你的。所以,别说我老婆坏话。”
他的语气轻快,带笑。
却让人生出几分冷意,季霖怔住,缓慢地点头。
季霖出了会客室,一直到楼下,他才站定,缓过来,回味着刚刚陈最的话,明白过来,嗤得一笑。
他这是被妹夫警告了。
第38章 37
二楼客房的门悄悄打开, 先探出一条腿,又猛地收回去,房门半掩。
“妈妈, 你在干嘛呢?”小石头探探着小脑袋,一脸不解。
向栀尴尬地抬头, 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你爸爸在吗?”
小石头摇头, 眉毛皱起来。
身后钟姨追过来,“他一早走了,不在。”
向栀看了一眼钟姨, 钟姨慈祥温和的笑着, 让她有些尴尬。
小石头小小的人,歪着头,觉得妈妈很奇怪, 为什么妈妈听到爸爸去工作,笑了又好像没有在笑,很奇怪的表情。
“妈妈,你不舒服吗?”小石头问。
向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行为有些过激, 她咬了咬牙, 脑海里陈最说的最后那句话一直重复播放, 搞得她晚上失眠,醒来又担心他在。
可他照常工作, 那就证明, 那句话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只是在那样的氛围下, 那句话怪让人……心动的。
她一定是疯了。
向栀捋了捋头发,轻松地拍了拍小石头的小脑袋,“是不是要去上补习班?”
小石头小手晃了晃,“妈妈,我去卓老师那儿。”
卓老师是陈最的朋友,卓然为人低调,脾气古怪一些,很少参加聚会,大概艺术家都是这样。
向栀快速洗漱,她答应带小石头去。
小石头当然开心,攥着向栀的手,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
“妈妈,我最近可开心了,小桃子给我一个小礼物。”
“是什么呀?”向栀笑着晃了晃小石头的手。
“是秘密。”
向栀故意撇嘴,哼了一声,“和我有秘密了,臭小子!”
小石头咯咯笑着,反抗道,“爸爸和妈妈也有秘密,你们每次都偷偷去吃饭,不带我,爸爸还说是秘密,吃饭是什么秘密啊!”
向栀不解,吃饭算个屁秘密,估计又是陈最瞎忽悠呢,他们怎么可能是有秘密的关系。
向栀敲了敲小石头的脑门,“肯定是他骗你呢,吃饭有什么秘密,等他回来我教育他!”
“好。”小石头拍着手大喊,连胸膛都挺起来了,终于有人给他撑腰了。
一路上,母子二人聊了很多,到了卓然的住址。
那是京北一处老式住宅,灰白色的墙面满是爬山虎,墙上的砖缝里偶尔漏出几朵紫色的野花,院子外面的杂草丛生,竹藤的椅子随意摆放。
偶尔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经过,这里看起来有些破败。
向栀对卓然已经没有什么印象,初中的时候了见过两次,他很少外出活动,他的脸色总是苍白,身体弱弱小小的,总是会挨欺负,上学的时候被陈最和朱岐罩着,才没人敢动他。
那时候她敢跟陈最他们叫嚣,吵架,唯独没对卓然闹过脾气。
他这人看起来太弱了,她没什么斗志,相反有人欺负他了,她还能护着他。
只不过是在初中。
到了高中,她忙于和陈最“斗争”,更是把他周边的朋友当做敌对,对卓然也没什么印象。
只听说过,卓然家里破产了,后来卓然退学,再后来便是听冯佳佳说过,卓然出国留学,学的是油画,成绩斐然。
向栀站在门前敲了敲,门吱呀一声开了。
卓然见到她明显惊讶了一下。
向栀也有些尴尬,毕竟很长时间没见过,还是有些陌生。
她下意识地打量着他,依旧瘦瘦白白的,清秀的脸庞,只是个子不高,以前他也总是因为个子矮被欺负。
“我来送小石头上课。”
卓然笑了笑,“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向栀往里看了看,玄关处有一双皮鞋,看起来有些大,不像是卓然的。
像是有客人。
“进来坐坐?”卓然问。
“不用,我约了佳佳。”向栀说完,拍了拍小石头的后脑勺,“好好学,晚上妈妈来接你。”
小石头很认真地点点头,礼貌地鞠躬,向卓然问好。
向栀抬头,卓然在看着她。
“有时候我觉得小石头像陈最,现在我看,他像你更多,鬼头鬼脑的。”
向栀切了一声,“我就当你夸我了。”
卓然愣了一下,往屋里看了一眼,抬了一下下巴,“真不进来坐坐?”
向栀摇头,“不能耽误你时间,卓大画家的课应该挺贵的。”
“陈最花钱。”
“那你应该多要些。”
卓然大笑,“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向栀不太在意,“我以前什么样儿?”
以前的卓然,不太爱说话,有些内向,他们并不熟络。
话落,卓然认真地看向她,笑笑没说话。
向栀被他弄得有些发愣,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应该不是熟络的关系,可她向来直接,“看吧,你都说不清楚。”
卓然微笑,低声呢喃,“是,我都不清楚。”
向栀微微歪头,没听清,也没打算问,“晚上来接你。”
小石头乖巧地点头,他双手插着裤兜,一摇一摆地和卓然走进去。
这个时候,她觉得小石头更像陈最,吊儿郎当的走路姿态,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门被关上,屋子里是陈旧的家具,斑斑点点的颜色,是卓然创作时甩上去的。
小石头一蹦一跳地上楼,客厅里空无一人。
卓然停下来,嘱咐小石头先进屋。
“出来吧。”
阳台的窗户打开,方世安走出来,“我要走了。”
“不是要吃午饭?”
“公司有事。”
两人面对面站着,“刚刚怎么不出来?”
“没必要。”
卓然看了他一眼,方世安低头穿鞋,老旧的门把手吱呀一声,像是耄耋老者。
“世安,别做越界的事。”
卓然的声音被门阻挡,他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笑。
他拿出手机,给陈最发微信。
卓然:【向栀回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陈最:【你不上网?】
卓然咧嘴一笑:【没少看,就是我觉得奇怪,她怎么没来找我。】
陈最:【她忙。】
卓然:【?】
陈最没回,卓然放下手机,怔怔地看向外面,破败的院子,他想,终于有理由修理一下了。
*
中午,向栀去了冯佳佳的公寓,两人约着去吃上海菜。
向栀有一肚子的疑问,她托腮,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冯佳佳,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冯佳佳放下筷子,“我脸上有东西?长皱纹了?”
向栀抿了抿唇,身子前倾,“过去那五年我都做过什么?”
“啊?”冯佳佳疑惑地看向她。
向栀心虚地瞥开视线,眨了眨眼睛,“我最近好像想起来一点点,所以呢,我有点好奇这五年我都做了什么。”
“想起什么了?用我帮你分析分析吗?”
“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陈最的喘息声,她贴着陈最耳朵,焦急地想要的画面,“不,那些不重要!”
她低下头,红了脸。
冯佳佳倒出来一根烟,看她,“你不会是想到了不该想的吧?”
“你疯了?”向栀猛地抬头,撩了撩头发,“我怎么会想我跟那个风流鬼!”
她垂眸瞧着冯佳佳,抢过她手里的烟,“少抽点吧。”
冯佳佳浑不在意,耸了耸肩,“以前的事情,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知道方世安是陈家私生子,就和他闹僵了,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和陈最睡了,怀孕了,两家都有这个意愿,向叔的企业也正遇到困难,急需陈家的帮助,你们就顺其自然的结婚了,再后来小石头出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非要去非洲,陈最也同意了,那段时间你别扭的很,喝多了找我哭。”
“我哭什么,我可不爱哭。”向栀坚决摇头否决这件事。
冯佳佳看向她,无比真诚,“骗你做什么,当时我觉得你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因为哭这事,大家都觉得你是被陈最赶去非洲的。
那段时间你真挺喜欢陈最的,现在没了记忆就重新开始嘛,不睡白不睡,不然你一辈子过无性生活?”
“停!”向栀在冯佳佳面前摇了摇食指,“你别洗脑我啊,我怎么会喜欢他啊,退一万步讲,也应该他喜欢我……我干嘛退一万步讲,就是无论什么情况,都应该他先喜欢我才对。还有那些人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被陈最赶出去?呵!”
她冷哼一声,身子坐正,下意识撩了撩头发,“真逗,姑奶奶我赶他还差不多。”
冯佳佳抱着双臂往后一靠,砸吧砸吧嘴,向栀其实很好懂,从小到大都好懂,她所有的情绪都放在表面,“陈最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但你确实以前喜欢他,大概在两年前,你亲口说的。”
“不可能!”
向栀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
冯佳佳开始翻聊天记录,很简单的一句话——佳佳,我觉得我一定是脑子抽了,我好像喜欢上陈最了。
冯佳佳吐了一下舌头,摊开手,“看吧。”
向栀眯起眼睛,推掉手机,“那确实是我脑子抽了,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喜欢那个风流鬼啊。”
“陈最哪风流了,他真挺洁身自好的。”
向栀撇嘴,小声嘟囔,“有嘛?”
她看向窗外,出神地望向外面的街道。
关于陈最的记忆,保留在她脑海里的很少。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会喜欢陈最。
他的身材长相是她喜欢的,可仅此而已,他们从小就不对付,还谈什么感情。
放在桌面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她下意识扫了一眼,心猛地跳了一下,是陈最的消息。
手机一下子黑屏,她皱着眉头,听着对面冯佳佳换了话题,在抱怨新交的小奶狗太过黏人。
向栀有些走神,手指胡乱地敲了敲桌面,显得有些焦躁,她下意识咬唇,食指勾住手机壳的缝隙,往自己这里一拉,便又听到冯佳佳说,“他真的太粘人了,他怎么说也是京大高材生,怎么每天那么闲,出去吃饭也要发微信跟我报备,不回就谈一个视频过来,我还真是头一次谈这么粘人的弟弟。他们劝我,是他爱我,才会报备行程,突然不报备那才有问题。”
与此同时,向栀点开手机,陈最的消息仍然在通知栏的位置。
陈最:【今晚有饭局,不回家吃。】
她的心下意识地沉了一下,胸口似乎有小虫子在爬,在咬似得,酥酥麻麻地。
冯佳佳依旧嘟噜嘟噜地说着与小奶狗的爱情故事。
她缓了缓呼吸,已经听不进去冯佳佳再说什么,她点开陈最的微信,往上翻翻,零星几条微信,他以前也是这么报备过?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冯佳佳突然道。
向栀下意识抬头看她,懵懵地表情,眨巴眨巴大眼睛,嘴巴张了张,最后抿了抿唇,倔强道,“遇到一个疯子。”
第39章 38
傍晚, 向栀擦了擦半干的头发,爬上床,她半靠着床头, 拿出手机,再次翻看那条信息。
她没回,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
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发个问号,再说一句, 干嘛跟我说,你疯了?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呼出一口气, 陈最一定是疯了。
结果她又猛地起身, 懊恼地捶头,她也是疯了,因为陈最一句报备, 她怎么生出这么多想法,竟然还共情到他的身上。
陈最是渔夫,她是一条鱼,而这个鱼饵简单粗暴,只是一句报备, 就轻易让她咬了钩子。
向栀哼了一声, 好在她理性站上风, 不至于被渔夫勾走,成了盘中菜。
她索性丢了手机, 下床吹头发, 吹头发的时候,向栀视线总是落在手机上, 她觉得自己应该礼貌一点,至少要回复个哦,她一直都是挺礼貌的人,想到这里,她关掉吹风机,挺了挺背,又是那个骄傲的小白天鹅。
她回:【哦。】
刚回复过去,陈最就立刻打电话过来。
向栀吓了一跳,她尖叫地啊了一声,手机重重的掉在地上,依旧顽强地震动着。
她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接通了,心脏却嘭嘭地跳着,她拧眉,轻抚胸膛,一定是陈最吓得,语气也不怎么好。
“在家?”他声音有些疲惫。
向栀看了一眼时间,哼了一声,“几点了,不回家干嘛,我可不像某些人。”
话落,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了。
向栀懊恼地咬了咬下唇,在听到陈最那声轻笑,她直接挂断电话,在床上扭成麻花,气恼不已。
电话那头,陈最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嘴角的笑意越发深。
季霖看着他的笑,侧头,“小七?”
“嗯。”
“你没有跟她说你跟我在一起吧?”季霖问。
陈最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嘴角却依旧带笑,只是比刚刚浅了很多,是他独有的社交面具,“没有。”
他不动声色移开杯子,手指慢慢摩挲着杯沿,他不太清楚这个姐夫叫他来到底要谈什么,单纯的叙旧?又没什么旧可叙。
他以为是谈177项目,可整个话题都是围绕家庭。
季霖又叫了些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他给陈最添酒时,陈最盖住杯口,“我不能再喝了。”
他一贯坚定,不喝就不会喝。
季霖呵地一声轻笑,“小七不让喝?以前我也这样,她二姐老是管着我,不让我喝,不让我出去,我啊每次应酬都会赶回来陪她散步,像是任务一样。”
说完,看向陈最,他又哈哈一笑,“我喝多了,男人嘛总是会遇到一些问题。”他拍了拍陈最肩膀,“你懂的。”
陈最往后一靠,手指晃动着杯子,垂眸沉思,“我不懂。”
他笑了一下,带着寒意。
季霖往后退了一步,醉意的眸子清明几分,“我喝多了,你别介意。我和她二姐感情还是好着呢。小七呢,和她二姐有没有聊过天?”
“这个我不清楚,想知道可以直接问她。”陈最说。
季霖哼笑一声,“我不敢啊,小七性格敏锐,我问了,她乱想,最后去宁宁那告状,我回去挨收拾。我这不是说她坏话,她心思敏锐,你们结婚后你应该接触过,那时候她和宁宁哭过挺多次,都是因为你,那时候你能把她惹哭,我真挺想再好好认识你,你可真是勇士。”
陈最没说话,神色有些疲惫,过去的那些事情,他都记得,但她在他面前只哭过那一次,她说,陈最我求你放我走吧。
他只见过她难过,每次都是忧愁地看向天空,时常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想那是因为方世安,每次她这样,他都只会远远的看着她。
他从小到大没缺过什么,他对待任何事情都努力做好,这让别人以为他很有天赋,随便做一件事都能成功,但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在向栀面前,他体会到了挫败和无奈。
明明他们更早认识。
季霖的一瓶酒喝完了,他打了一个酒嗝,像是真喝多了,眼神迷离恍惚,“告诉你个秘密……”
他笑嘻嘻地,嗝了一下,“小七这里”,他指着胸膛,“有别人。我偷偷和你说,回去啊,加把劲,把那个人赶出去才行。”
不知季霖是真醉还是假醉,“我知道那个人的名字,要不要告诉你。”
陈最依旧在笑,他转动杯子,“我需要知道?你喝多了。”
季霖即便喝醉了,依旧感受到他笑意里的寒意,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陈最看了一眼时间,想骂街,他浪费这么多时间,就是陪一个醉鬼谈论向栀心里的秘密?
他的耐心不是要浪费在这种人身上的,就连出于礼貌送醉鬼回家,他都做不到,直接将季霖扔在酒吧。
就像朱岐说的那样,陈最他妥妥的笑面虎,人们总是看到他笑面,就觉得老虎没有危险。
到家的时候,一楼玄关处开着暗灯,餐厅的灯也开着,一个身影在忙碌着,还哼着小曲儿。
向栀准备睡觉,才发现忘记倒水,她晚上很容易口干,总是要醒来喝两口水才行,这才下楼倒水。
等她转身的时候,才看到倚靠着吧台的陈最,她吓了一跳,轻抚胸口,“你大晚上杵在这里吓人啊?”
语气不怎么好,视线却没移开,她瞥了他一眼,轻轻嗅了嗅,“你喝酒了?”
“嗯。”他淡嗯一声,下巴一抬,漫不经心微笑到,“给我准备的吗?”
向栀顺着他的视线看,是自己手中的水杯,她哼了一声,“你想得美。”
她握紧水杯,从他身边经过,淡淡的酒气,混着他身上的后调的木质香一起钻进她的鼻尖,只是刚刚经过,手腕突然被他攥住,她一阵恍惚,还没反应过来,再回过神,已经被他圈在怀里,后背抵着吧台沿,沿壁凸起,硌得她后腰有些难受。
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绸缎吊带,冰凉的面料与灼热的肌肤相触,她浑身颤抖,一抬头与他灼热的目光相触,连心脏都跟着颤了颤,她下意识吞咽,显然是有些慌乱。
陈最松开手,双手撑着吧台,将她圈住,含着醉意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眼里有惊慌,黑色的瞳仁倒映着他的身影,就好像这样,她的心里只有他。
他映在她的眼里,心上。
他出神的想,视线下移。
同一时间,两人的视线聚焦在彼此的唇上。
餐厅里静得似乎能听到吞咽的声音。
冷白的灯光下,戴在无名指上的素戒闪着光。
向栀舔了一下唇,她是被他带得有些微醺似得,没有尖叫,没有发怒,甚至想吻下去。
他的唇看起来很软,应该很好吃。
她想去触碰他结实的身体,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被勾起,像是一把火,将她点燃。
陈最低头,寻她的唇。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眼睛上,她轻轻颤了颤睫毛,下意识跟随本能仰头。
下一秒……
陈最错开脸,沉重的呼吸,嗓音有些沙哑,突然问,“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向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帮她寻找记忆,她红了脸,一时间没了反应,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看了一眼他的唇,竟然觉得可惜,没有亲上。
以前她都是牙尖嘴利的,什么都要占上风,
而如今,她只顾着想自己是疯了,左顾右盼,有些慌张地摸了摸后颈,“没有。”
说完,不顾陈最的反应,快步往房间走。
陈最直起身,目光追随着她,以前也是如此。
差一点,差一点他又让他们关系,变得和五年前一样。
没有确定的心意,仅仅靠着欲望去亲近。
是错误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剩下的只是互相猜疑对方的心意。
他低头认真思考,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他的脑子也渐渐清醒。
他接通电话,转过身靠着吧台,随意嗯了两声。
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戳了戳拐杖,声音都浑厚起来,“臭小子,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是不是又想自己扛?一个生日而已,小七难道就不能去?你是想让你爸气死?”
陈最哼哼笑了两声,语气散漫,“他可不会被我气死。”
“他不气死,我快被你气死了,倔得跟驴似得,你个臭小子,你爸再生气,你还想挨打?”
“您就有一个这么乖的孙子,您忍心啊。这时间也不早了,您不睡啊。”
“别油嘴滑舌的,不就一个生日,小七去露个面……”
“我不想逼她,她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陈最低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那是她的自由。”
*
早上,向栀像是没事人一样,起床洗漱。
昨晚她把事情梳理了一遍,陈最喝了酒,他耍流氓!
梳理清楚后,她很懊悔没把水泼在他的脸上,可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唇,她清楚身体也在渴望。
他们做过,身体彼此吸引,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然,小石头可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下楼,陈最在给小石头剥鸡蛋。
小石头先看到她,小脑袋晃悠悠地,接过鸡蛋递到向栀的碗里,“妈妈你吃,小樱老师说了早上要吃鸡蛋,补充蛋……蛋白质!”
小石头是一个活泼的性子,又晃悠了两下小短腿,被陈最按住,“好好吃饭。”
小石头偷偷吐舌头,向栀被他逗乐了,没忍住笑了。
陈最抬眼看她,两人对视上,向栀哼了一声,撇过头,仰起脖颈,高冷的很。
他竟然能和没事人一样,也是,他这个风流鬼,什么没干过。
要不是她昨晚鬼迷心窍,她当场要和他算账了。
陈最继续给小石头剥鸡蛋,鸡蛋剥好放在他的碗里,呵了一声,“拿我的劳动成果献殷勤?”
小石头举起小手,捂住陈最的嘴,认真说,“爸爸,那可不是拿你的劳动成果,妈妈是你的老婆,小樱老师说过,老公要疼老婆,爸爸要疼妈妈。”
小石头的萌言萌语直接把在场的三人都逗笑了,钟姨过来,“小石头说的没错。”
向栀笑着掐了掐他的脸颊,“哎呦,真是机灵鬼!”
全然不知这话的意思。
陈最看了她一眼,她笑得乱颤,可爱极了。
向栀察觉到他的视线,轻轻瞥了一眼,收手,目不斜视,拿着筷子戳中鸡蛋,吃了起来,她咬了一口,鸡蛋是溏心的,她最喜欢吃的。
她喜欢吃溏心蛋,不喜欢煮熟的,觉得噎得慌。
钟姨看着她,“好吃吗?”
向栀毫无防备地点头。
“是少爷做的,他做这个比我厉害。”
向栀机械地咀嚼了两下,抬眸对上陈最的目光。
陈最思索片刻,最终开口,“后天爸的生日,一起去吗?”
“后天?你爸生日?”
“不是。”他说。
向栀反应了好一会儿,戳了戳盘子里的鸡蛋,“我爸找你了?”
“没有。”
“那上赶着献殷勤?”她说的这话有些刻薄,“我不去,你也不要去,他早……”
话还没说完,向栀看了一眼正吃鸡蛋的小石头,圆咕噜的大眼睛眨了眨,机灵的小孩,这是在听他们说话呢。
最后批判向立国的话没说,冷冷地撂下一句,“不去。”
第40章 39
吃过早饭, 去参加向立国生日的事情,也就没再提。
今天周六,是陈家父子的聚会时间。
陈最总会把应酬和工作的事情放在工作日, 一周七天,要有一整天的时间陪小石头。
他们要去东南公园, 再去植物园。
当向栀坐在副驾驶时,她不解,“不是你们父子的happy day?”
小石头坐在儿童座椅, 探着身子,“妈妈,今天是全家总动员, 爸爸是说一起春游的。”
向栀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置的陈最, 歪头递眼神,意思是说清楚。
陈最耸肩,笑着说, “一切听儿子的,今天小鬼当家。”
他和昨晚简直不是一个人!
向栀轻哼一声,瞪了他一眼,她抱着双臂,靠着椅背, “为什么我要坐副驾驶?”
“你帮我导航。”
向栀瞪他, “这辆车还用我?”
“当然。”他递过来一个墨镜, “我们向东走,阳光刺眼。”
向栀不打算拒绝, 她不想在小石头面前表现出他们差劲的关系, 很利落地戴上墨镜,微微抬起下巴, 露出骄傲的天鹅颈,她时刻记着自己是一个高傲的小白天鹅。
陈最戴上墨镜,看着她,笑了。
感受到汽车没动静,向栀抬了抬下巴,“陈司机,请你不要开小差,开车啊。”
小石头在后面听了笑得东倒西歪,陈最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小石头,微微歪头,抬了抬墨镜,拖腔带调,“遵命,向大小姐。”
向栀轻嗤一声,侧过头看向窗外,嘴角微微上扬,梨涡浅浅。
她降下车窗,风从外面倒灌进车里。
等红绿灯的间隙,陈最侧头看她,她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平稳,被风吹乱的头发遮挡了半张脸。
他悄悄升上车窗,开了座椅的调节。
向栀并没有睡着,只是察觉到陈最的视线,她假装闭上眼睛,眉头轻轻皱了皱。
等汽车再次启动的时候,她转过脸,陡然睁开双眼,轻轻眨了眨。
他以前有这么贴心过吗?
汽车再次启动,没几分钟他们已经到了东南公园,公园有一大片草坪,四周环山。
东南公园有一处很好的露营地,翠绿的草坪上支起一幢又一幢遮阴帐篷。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人了,后座位的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她身上罩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很显然是陈最的。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手臂有些发麻。
外面人影憧憧,瞧不见那他们的身影。
向栀嘟囔一句,“去哪了?”
手机还没拿出来,便响了铃声,是陈老太太。
电话刚接通,那头老太太,哎呀一声,“小七?”
“奶奶。”向栀乖巧的应声。
陈老太诶了一声,声音都比以前洪亮了,向栀打趣道,“您这是打麻将赢了不少呢?”
“别提了,都是癞皮狗,输了不给钱的。”
“那下次我陪您打。”
“我和你两人怎么打呦?”
向栀眨了眨眼睛,远处陈最和小石头迎着走过来,他手里拿着冰激凌,小石头呢,舔着手里的冰激凌,得意地冲陈最笑呢。
“那再叫两个?”
“不用叫外人,下次你们来了,让陈最这个浑小子陪打,咱们坑死他。”
向栀笑了,她无聊地戳着窗户,“他又惹您了。”
陈老太冷哼一声,“就是个倔驴,臭小子一天不气我,他难受。”
说到这里,老太太喘了喘,似乎真的气的不轻似得,“小七,别怪老太太我多事。”
“怎么会呢奶奶。”
老太太难得笑了笑,“有一件事奶奶得求你,你爸爸啊和毅力提了他过生日的事情,他想让你们一家人去,毅力和陈最说了这事,我怕他不告诉你,千叮咛万嘱咐,你也知道毅力脾气不好,我怕他……”
老太太停顿了一下,向栀立刻打断,“奶奶,我明白。”
“那就好,这小子主意大着呢,就怕又出什么事儿。”
向栀盯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出神,忽地她笑了笑,“他和我说了,我们会去的。”
“这臭小子……还是你乖。”陈老太说。
向栀牵了牵嘴角,笑得无奈又苦涩。
陈老太挂断电话,深深地叹了口气,人老了,还是喜欢和睦的家庭氛围。
赵妈心疼地递了杯水,“您还是疼少爷,可自己身体别累着。”
陈老太喝了一口,摆了摆手,“他是我带大的,毅力也是个倔脾气,难不成我要看他们父子因为这点小事闹不愉快?”
赵妈跟着叹气,便又听陈老太说,“就是有点对不起小七啊。”
公园里吵吵闹闹的,向栀挂断电话,很快拾起刚刚烂到底的情绪,下了车,带上车门,她晃了晃手,小石头撒欢地往她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叫着妈妈妈妈。
陈最跟在后面,想揪住他的领子,小石头像泥鳅一样,躲过他的手,跑到向栀身边。
小石头得意洋洋地笑着,“石头剪子布我赢了爸爸哦,输的人要请客吃冰激凌。”
向栀笑了笑,摸了摸小石头肉嘟嘟的小脸蛋,她大概最感谢当初的自己,选择生下小石头,拥有这么可爱的儿子。
“这么厉害啊。”此刻她的坏心情一扫而光。
“当然。”小石头仰着小脖子,嘴撅着,十分骄傲。
陈最哼笑一声,掐着小石头的后脖颈,“那是为父我让着你,臭小子使诈。”
“爸爸,爷爷说过兵不厌诈。”小石头一瞥嘴,骄傲的小表情又露出来,这表情和向栀一模一样。
陈最笑着狠狠地撸了撸小石头的发顶,他手里还拿着冰激凌,抬头看向向栀,“你的。”
他抬手递过冰激凌,向栀没接。
她看着他,眼神是不解疑惑,一个个问题都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她很少去主动了解陈最,他们多数时候都是拌嘴吵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了解彼此。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回想早上的那一幕,他似乎也是轻描淡写提出给向立国过生日,没有特别强调,像是一件很平常的邀约,她拒绝,他接受。
“再不吃就要化了。”
向栀回过神来,木木地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她依旧在思考,甚至偷瞄了一眼陈最,他在给小石头擦手。
在她偷瞄他的时候,他抬眼看她,下巴轻轻一抬,“你是等它化了再吃?”
向栀低头看,冰激凌已经融化,黏腻的液体往下滴落,沾到她的手上。
下一秒,陈最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替她擦了擦手,“你也学小石头?”
向栀切了一声,“你是想说我幼稚?”
陈最低头笑了一下,“如果你这样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向栀快速抿了一口冰激凌,“幼稚怎么了,幼稚我也是最漂亮的那个。”
陈最愣了一下,点头,“这个倒是没错。”
向栀一怔,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脸,她斜睨着他,小声嘀咕,“油嘴滑舌的风流鬼!”
小石头仰头不解,什么鬼不鬼的,他可听不懂,但夸妈妈漂亮,他认真的点头,“妈妈,就是最漂亮的。”
向栀笑着弯腰,用力将小石头抱起来,“嘴可真甜啊,乖儿子。”
陈最搔了搔眉角,无奈地笑了,他跟在她们后面,调侃道,“向小姐可真是双标啊。”
向栀头都没回,呵了一声。
到了晌午,太阳毒辣,他们吃过饭,躲进天幕里,小石头玩累了,直接躺在木头椅子上睡着了。
向栀给他盖上外套,她转过身,发现陈最躺在草坪上,枕着手臂,似乎是睡着了。
“陈最……”她还想跟他谈谈呢。
他没醒,跟睡沉了一样。
“陈最!”她压低声音,又重重地喊。
他依旧不动,她撇嘴,走过来蹲在他身边。
本来想推他,视线下意识被他的脸吸引。
天幕上漏了一个缝隙,一束光落在他的脸上,能看到他脸侧细小绒毛,皮肤白的透光似得,长长的睫毛,高挺鼻梁……
她轻轻抬手遮住他脸上的阳光。
他的唇红润饱满,和昨晚一样。
昨晚似乎再多一点时间,她就能吻上他的唇。
向栀想着,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她想,他对她的性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难怪当初会睡了他。
“妈妈……”小石头说梦话了,向栀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肚子。
在她转身的刹那,陈最睁开眼,嘴角隐晦的扬了一下,极其短暂。
“你醒了?”向栀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
“嗯。”陈最动了动胳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束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你可真会享受。”向栀语气不善。
陈最看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可以试试。”
“不要,脏死了。”
陈最正过头,抬手挡住那束光,他很喜欢晒太阳,所以故意找了这个位置,可是刚刚光被挡住,他味道了她身上的味道,他偷偷地睁开眼,看到她抬手为他遮光的样子,心狠狠地坠了一下,有一种很原始的冲动,生生被他压下去。
他不能把她的动作赋予太多的意义,也许她只是为了好玩。
向栀见陈最发愣,她蹲下来,戳了戳他的腰侧,“我爸过生日,是他联系的你?”
陈最嗯了一声。
“骗人。”
他下意识看向她。
向栀哼了一声,“他生日不会主动联系你的,因为他也知道你压不住我,才找的你爸吧。”
向栀看他的表情又哼了一声,“他太看不起自己了,我连他都不怕,怎么可能会怕你爸爸。”
陈最笑了,他双手垫在脖子下面,“以前怕过。”
“那是我小!”向栀怒瞪他,“你难道不怕?”
“不怕。”
向栀不信,冷哼一声,“你不怕被打?不过,你这人还真是倔,你完全可以跟我商量啊,求求我,我没准会大发善心,去呢?”
陈最冷嗤一声,“我真不怕他,被打惯了,不打我还难受了。”
“你是真贱得慌!”
陈最笑了笑,“爸这次怎么没自己联系你?”
这是陈最觉得奇怪的地方,以前不管怎么吵架,向立国依旧会自己联系向栀,他好面子,不会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父女不和。
“我把他拉黑了。”向栀毫不在意,那天吵架,所有的联系方式她都拉黑了,“我和你说正经事。”
“现在不正经?”他散漫地说道。
向栀呵了一声,“昨天你才不正经!”
话落,两人对视上,却全都沉默了。
一时间氛围有些尴尬,他们都没提昨天的事情,就怕会尴尬。
向栀暗暗咬唇,她咬唇总是下意识的。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眸色深沉。
向栀感觉到他的视线,却也望向他的唇,也许应该……
她的脑子已经想入非非,可身体僵着,原始的欲望逐渐战胜理性,她想她需要满足一下自己。
她抿了抿唇,又想到昨天那个不成功的吻,猛然清醒,她想刚刚自己可能是疯了。
她突然站起来,陈最回过神。
向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她偏头又看向他,只是匆匆一眼。
他仍在看她。
“我爸的生日,你和我一起去,不能带小石头,我怕我和他吵起来。”她不想让小石头看到那个样子的自己,像疯子一样的自己,她看向陈最,见他有些出神,警告到,“你别自作多情啊,我可不是怕你挨打,我是怕小石头伤心。
况且,你爸那个藤条,我早看它不顺眼了,若是哪天回西园,一定要偷了它,扔进垃圾桶里,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家法。”
陈最笑了笑。
向栀有些炸毛,她心里转了几个弯,她怕陈最多想,他这人自恋的很,没准会觉得她是喜欢他,才这么做的,她有些懊恼,语气不悦,“你笑什么?”
陈最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像只慵懒的小狗,仰着肚皮,而他那个叫向栀的主人,在给他挠肚皮,这会让他很舒服。
他眯着眼睛笑,“突然觉得……有老婆真好。”
轰得一下,向栀觉得自己脑袋里突然炸开一个烟火,炫丽的震撼的……
她看向他,他已经闭上眼睛,嘴角仍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又觉得他故意的,风流鬼总是很会撩人的,想到这里,她压平嘴角,哼了一声,“神经……”
待她反应过来,摸了摸嘴角,撇嘴道,“谁是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