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是闻嘉嘉故意撂脸子,她此刻的状态是真不太好。
总觉得身上难受得慌,心里跟憋了股子邪火似的,手痒痒,想骂人,容易炸。
看着那刺头鸡死活不进窝,她都差点没忍住要提刀杀鸡了。
等到晚上,她就晓得了原因。
那股明显的下身热流以及久违的经痛,让她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原装身体。
靠!
闻嘉嘉捂着肚子想骂娘,迫不及待地到处翻月经带去。
边翻边回忆,记忆中原主因为常常接触冰水的原因,痛经那是相当严重。而她昨日还下过河,这个月只会是重上加重。
此时已是深夜,两姑娘互相依偎,已经熟睡。
乒乒乓乓的动静并没有把她们吵醒,闻嘉嘉翻遍房间也没有找着月经带,想了想,打开门去往楼上闻二姐的房间。
遗憾的是闻二姐房间也没有,闻嘉嘉身上冷汗一阵阵冒,痛得蜷缩在楼梯口,差点就没能从楼上下来。
她后悔了。
今天的合成机会用完了,她怎么只顾着合成铁制品,就没想着试试合成棉花棉布呢,说不准还能给她爆出张卫生巾来。
家里连张草纸都没有,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出一件自己的贴身衣服来,忍着疼痛把衣服剪成条,然后缝成月经带的模样。
闻嘉嘉也顾不上煮一遍消毒了,她疼得差点在床上直打滚,心情脆弱的她在此刻厌世的想法暴涨,第二天醒来时枕头都还是湿的。
是泪水浸湿还是冷汗打湿她不晓得,她迫不及待地想去公社买月经带,然后去卫生所抓药,否则她迟早要自杀!
家里有红糖,闻嘉嘉给自己冲了杯浓浓的红糖鸡蛋汤。
两姑娘喝的也是这个。两个小人精像是感受到了闻嘉嘉身上的低气压,一早上都是沉默的。直到陈艾来接她们去学校时,她们还三步一回头,也不晓得是怕闻嘉嘉会直接跑了,还是直接死了。
“小姨怎么了?”闻萱蹙起眉毛,小小的脸上藏着担忧。最近渐渐恢复活泼的她,又再次安静了。
闻春蹲在门边望着家的方向,摇摇头,绞着手指眼睛发红。
闻嘉嘉找隔壁张婶儿帮忙请个假,她这会儿肚子没那么难受了,得赶紧去买。
张秀丽却道:“请啥啊,只有秋收的时候才强制上工,今天不去没关系。你那组的小组长是方多田吧,他这人眼睛最尖了,最多事儿!每天都要过遍人,谁没去他晓得。”
说完,还面露不爽。
眼瞧张秀丽还想拉着她继续吐槽方多田的种种事迹,闻嘉嘉赶紧脱身,挤出笑道:“婶儿我有事,我真有事,我回来再跟你聊。”
“……哎!行,咱们有空再聊。”
闻嘉嘉想跑,但跑不了。
她僵着脚步出门,快步往公社方向去。平日里十多分钟的路,她此刻只觉得无比漫长。
即将上工,道路上时不时就有人走过,闻嘉嘉绷着脸,浑身散发的冷气使得没几个人敢跟她搭话。
好在很快就走出浮阳大队的范围,进入公社时她可以说是面若冰霜,急匆匆的神色惹到好些人的注意。
“那不是闻家的姑娘吗?”
“对,就是她。”
“是又出啥事儿了吗,瞧着比家里房子着火了还要着急。”
“谁晓得呢。”
众人视线追随,见闻嘉嘉直冲供销社后,心里不禁嘀咕供销社今天是不是来货了,否则有必要这么着急?
公社供销社很小,说是供销社,其实和几十年后的乡村小卖部差不多。
面积小,卖的东西也少。
进门一扫,多是食盐酱油等厨房调料,再一扫,发现一半的货架都是空的。
闻嘉嘉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问售货员:“同志您好,月经带有吗?”
售货员懒洋洋地靠在柜台,捂嘴打哈欠,摇摇头道:“没呢!这玩意儿得县城供销社才有。”在乡下没啥市场。
“真没有?!”
闻嘉嘉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把售货员吓得都精神了几分。
闻嘉嘉又问:“那棉花呢?”有棉花,她能够回家自己做。
“棉花也没有,稀罕货一来就被抢光了,都留不过三小时的。”售货员又问:“那玩意儿你很需要?”
闻嘉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很需要,非常需要。”
售货员看看门口,压低声音偷偷道:“那我私底下给你一个。”然后提半成的价,她还能赚一卷手纸。
闻嘉嘉迫不及待点点头:“好啊,不过你没用过吧。”
售货员矢口否认:“当然没有!”
闻嘉嘉有理由怀疑,她用过。
售货员没多说,让隔壁的大娘帮忙看店,然后自己跑回家。
不一会儿,她背着小包来了,从里头掏出个小盒子递给闻嘉嘉:“拿去吧。”盒子是红色,比几十年后的香烟盒要稍微大些。
她还嘀咕:“我刚买没多久,便宜你了,不收你月经带券,算你六毛钱吧。”
闻嘉嘉毫不犹豫地付了六毛钱。
但她也当众验起货,打开盒子,从里头抽出巴掌大小的月经带。
闻嘉嘉无奈:“这明明洗过。”
售货员理直气壮:“当然洗过,你这玩意儿买回来不洗啊?”
闻嘉嘉无言以对,她确实会洗。
售货员大概是没见过她这么狂放的人,抓过她手里的月经带塞回盒子中,低声说:“你快收好吧,你不要做人我还要做人呢。”
闻嘉嘉努力说服自己反正是需要用纸隔着的,心里的障碍才慢慢消失。
供销社里倒是有纸,闻嘉嘉没多犹豫,买完一卷纸后就离开。她还赶着去卫生所。
公社卫生所似乎刚开门,方榄正在把一筐筐的草药搬出来晒。
“闻嘉嘉?”方榄疑惑问,“有啥事儿吗?”
闻嘉嘉走进门:“有事,方大夫你们这儿有没止痛药。”
方榄一脸“你在想屁吃”的表情:“止痛药?不瞒你说,我们这里连消炎药暂时都没有。”
“止痛药呢?”闻嘉嘉尤不死心。
“更是想都不要想啦。”
方榄打量她片刻:“你哪里疼吗?其实止痛药也是不能浑吃的,这种东西上瘾,你就算去县城医院,医生也不会随便给你开。”
闻嘉嘉扯扯嘴角:“我经期疼。”
方榄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平静:“多喝生姜红糖水,没红糖的话生姜蛋汤也行。实在没办法,忍两天就不疼了。”
至于多吃猪肉增加营养,平日少碰冷水减少寒气的话她都没说,很多病都是穷出来的。
闻嘉嘉郁闷离开。
家里的红糖也快没了,她很快连红糖水都没得喝了。
在再次经过供销社时,售货员喊住她:“同志。”
闻嘉嘉回头:“啥事儿啊?”
售货员道:“公社等会儿要去县里拉肥料,你要不要跟车去县城。”县城里才能买到棉花。
闻嘉嘉忙不迭点头:“要!”
能跟车的话当然要,自己这几日总不能指望一条月经带。
“车啥时候出发?”她问。
售货员:“大概半小时后吧,在公社部门口上车,你得尽量快点。”
闻嘉嘉匆匆谢过,赶回家中。
不多时,又带着钱票来到公社。
真是奇了怪了,早晨四处奔波没感觉到肚子疼,反而一坐下来,肚子又升起熟悉的闷痛感。
闻嘉嘉麻了,把灌满热水的水壶压在肚子的位置,又将自带的稻草垫在屁股下,才稍稍好受些。
车是拖拉机,速度要比驴车快,但依旧颠簸。好在她机智的带了稻草垫,本意是防冷防漏,但显然还起到防震的作用。
闻嘉嘉左摇右晃,只能死死抓住栏杆。因为怕吹风,她还坐在司机后头,以期望司机帮她挡住些风,结果就是那排出来的黑烟直往她脸上飘。
“咳咳咳!”呛人且恶心,闻嘉嘉差点连肚子疼都顾不上。
“要跟一段么?”忽然,拖拉机停下,司机对着正在走路的几人喊。
“学民啊,你这是去运啥?”
“运化肥。”
“等等还能跟你车回来不?”
“得看能运多少化肥,不过一般来说只有半车,应该是可以。”
车下的人边说话边上车,几人显然也是要去县城的。
闻嘉嘉抓紧时机移到左侧靠近车头的位置去,这里黑烟飘不着,风大点就风大点。
拖拉机“轰隆隆”重新启动,缓缓向前驶去,慢慢加快速度。
她拢拢外套,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本以为这下子能直接到县城,谁知十多分钟后又在路上遇见人。
学民司机似乎很激动,似乎速度都加快几分。
“魏岱!”他大喊。
闻嘉嘉眼睛闭着,手臂紧紧圈着杆子,额头靠在杆子上。
他一喊,她眼睛便睁开了。
这人耳熟。
不远处的人回头,笑笑道:“学民哥,去县城呢。”
“对!”学民司机似乎很高兴,“你上来吧,我载你一程。”
魏岱拉着车尾的杆子蹬上车,径直往闻嘉嘉的对面走去。
闻嘉嘉收收伸长的腿,透过乱糟糟的头发丝看清楚了这人。
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五。
南方人均高度比不过北方,加上此时多数人的营养都不够,所以少有高个子。穿来几天了,他算是闻嘉嘉见过最高的人。
身材也要比当下一般的男性要壮实,坐下时腰板都是直的,闻嘉嘉就猜测他大概在部队里待过。
至于脸蛋,没细看,她肚子又开始一抽一抽发疼了。闻嘉嘉此刻只想躺着,也不追求海丝腾了,给她张稻草床垫也行。
闻嘉嘉眼睛慢慢闭上,风使劲儿刮,学民司机聊天聊得越来越起劲儿,最后还唱起歌,她怀疑司机今天必拉肚子。
快到县城了,学民司机问:“哎魏岱,你这次能在家里待几天,啥时候回部队。”
魏岱瞥眼对面的人,说:“下个月月底回部队,能在家待40天。”
“那挺好,顺带把婚结了。”
魏岱笑笑:“瞎说啥,远着呢。”
“远?不远了,我前几日都瞧见田姥姥来我们公社了,你就好好等着吧。”
“怎么,她说的是你们公社的?”
“是啊,柳玉姐说她姥姥拜托她娘帮忙找找有没合适的姑娘。”
柳玉姐……她姥姥……她娘……
闻嘉嘉睁开眼睛,想起这该死的熟悉从哪里来了,救命恩人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