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玩家‘trap’晋级天梯排名第十九，获得‘国服第一辅助称号’。”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刚打完一局匹配的计云欣慰地关掉了系统提示，一时只想退出游戏好好休息。
想他作为一个辅助，单排上分容易吗？
当他匹配到一些不靠谱的队友时，作为辅助他不仅要一带四，输了还要背锅。
动辄被质问一句——“辅助会不会玩啊？”
这感觉真的是谁经历了谁知道，这辅助真的是谁爱当谁当。
但好在，计云在带了那么多猪队友、背了这么多局锅以后，学会了两个技能。
第一，喂饭式辅助，精确地控制敌方走位，把经验和人头喂到输出嘴里。
第二，当把饭喂到输出嘴里，输出还不懂得吃时，他就换装备，自己当输出爆杀对面！
这种时候，其实计云也想顺便把己方输出爆杀了，可惜系统并不允许……
纵然有一点遗憾，但在这两个技能的傍身下，计云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简直感动全联盟！
看着新获得的国标头衔，计云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游戏系统检测出他嘴角的弧度，开始不要钱地在他身边堆着特效。
他的身边瞬间出现了动画中才会出现的小星星和鲜花，就连他的脸都被加了一层柔光滤镜。
他那本就完美的外貌，在特效的加持下杀伤力瞬间翻倍！
啊，妈妈！他在发光！（物理）
《天启》是全世界唯一的全息moba游戏。
作为一款全息网游，玩家可以在游戏内任意修改自己的形象外貌，俗称捏脸。
传说中，捏脸效果在系统评分中达到满分的玩家就可以获得系统赠送的特效大礼包。
而计云是全服唯一一个获得这个大礼包的人。
他在游戏中的脸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美。
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完美。
alpha看了流泪，omega看了沉默。
但计云本人却并不在意这张脸，只觉得系统赠送的特效花里胡哨。
他摆摆手挥掉特效，心情颇好地下了线。
计云不知道，他获得“国服第一辅助”的系统通知其实是全服推送！
在他下线后，《天启》的聊天公屏里还都在讨论他这个新国标。
“trap？这谁？没听过啊？是哪个职业玩家吗？”
“不清楚，我刚刚去搜了一下。他好像是自己单排上分的。辅助单排啊！这怎么做到的？”
“你们都没听说过他吗？那个捏脸评分榜，第一好像一直是他。”
“捏脸评分榜第一啊？那就可以理解了，虽然是单排，但想必有不少临时队友想要带他吧。”
“搞得我也想重新捏一下自己的脸了哈哈哈，有大佬愿意带带我吗？你想要的样子我都有~”
……
游戏的公屏里对计云讨论得如火如荼，有吃瓜的、有好奇的、有恶意揣测的，但因为计云只是一个没有名气的素人玩家，所以这讨论并没有蔓延到游戏之外。
像是官方论坛里面，就没多少人在谈论此事。
倒是有人为计云发了个帖子，但这个帖子也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其他帖子之中。
比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玩家，今天论坛里的所有成员都将心神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世界冠军江飞羽。
很巧，今天是江飞羽进行退役直播，正式退役的日子。
《细数江神这么多年秀破头皮的高光时刻！》
《江神别走！没有你我要怎么活啊！江神你带我走吧！江神！》
《扒一扒江神这么多年为ga战队做出的贡献！》
《天启》的官方论坛里，今天都是诸如此类的主题帖子。
直播后台里，江飞羽也在刷着这些带着他名字的帖子，只是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让人看不出这个今日就要退役的世界冠军心里在想着什么。
直到突然在论坛里看到一个带着别人名字的帖子时，他才愣了一下。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出于职业习惯，江飞羽想要点进这个帖子一探究竟。
可他俱乐部的经理却突然出现对他说道：“飞羽，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
见江飞羽没有立刻回应他，经理以为他在闹脾气，苦口婆心地走向前对他说到：“飞羽，俱乐部虽然没有事先和你商量，就对外宣布了你退役的消息，但这其实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想一直精神衰弱下去吗？而且你父亲……”
ga战队的经理口才确实不错，明明是先斩后奏逼迫江飞羽退役的事情，被他说得如此义正词严。
他正说着，江飞羽的光脑上刚好闪过一条消息。
爸：[玩够了就收心，老老实实退役，家里的公司还是你的。]
看着这条消息，江飞羽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
片刻后，他索性退出《天启》的官方论坛，没有理睬经理，直接起身前往他的退役直播现场。
在他退出论坛之前，他记住了那个帖子标题上陌生的id——“trap”。
*
另一边，计云不知道自己在游戏内引起的讨论，更不知道他已经被江飞羽记住了id。
他下线以后，就从游戏舱中睁开了双眼。
无论谁见了都要惊奇——
计云现实中的脸竟然和他在游戏中的一模一样，他游戏中的脸竟是直接扫描他本体而成的！
不同的是他游戏中的皮肤白里透红，他现实中的皮肤却白里透青。
他在游戏中支援队友健步如飞，而他在现实中……
特别定制的游戏舱检测到计云的意识已经清醒，伸出机械手臂将他转移到一旁的轮椅之上。
机械手臂的触感不是很好，又冰冷又硌人，计云却对此习以为常。
计云刚坐到轮椅上时，就忽地注意到他的病房门外有些许声响。
他操纵轮椅，悄悄地靠近房门，发现他的母亲苏艾思和主治医师正站在门外……
“计夫人，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计云的病我们依然没有什么头绪。”计云听到他的医生含着歉意地说道。
“即便作为一个omega，他的精神力异常强大，但他的身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我们医疗技术的辅助，他只能再维持目前这种清醒的状态一两年。如果这一两年里我们还不能找到攻克他体内病魔的办法，他的身体将会加快衰弱，到时候他恐怕……”
“也就是说小云只有几年的时间了吗？”
“是的，也许趁他现在还有行动能力，夫人你应该带计云多去外面看看。”
……
听着两人的对话，门后计云的脸色隐在黑暗中，瞧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苏艾思要进门，计云操控轮椅先一步回到游戏舱边上。
他抚摸着游戏舱的外壳，心想着似乎该给它找一个新的主人了……
就在计云思虑之时，苏艾思已经回到病房。
她看到计云像是刚从游戏舱里出来的样子，强颜欢笑道，“小云，你醒啦？怎么样，游戏好玩吗？”
“嗯。”计云一边应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绕着手中的秀发，尽力让自己不要显露出什么异样。
因着理发不太方便，计云留了一头柔顺飘逸的乌黑长发。
黑色的发丝贴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肌肤更加苍白。
看着这样浑身透着病态和死气的计云，苏艾思红着眼睛别过头。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刻意操作ai，打开了光屏投影。
光屏发出的噪音瞬间吞没了病房的寂静。
“感谢各位媒体和粉丝可以来到现场，和我们一起送别江神。”
“江神江飞羽是我们联盟的传说，他……”
苏艾思一开光屏竟正好打开了江飞羽的退役直播，她认出了屏幕正中间一言不发的俊美男人，随意朝计云找了个话题：“小云，这不就是那谁吗？你之前好像是因为看了他的比赛，才突然说想玩游戏的吧，他怎么就退役了？”
计云看着光屏上的直播也有些呆愣，一时都忘了刚刚医生的话。
计云应该算得上是江飞羽的粉丝吧。
毕竟他是在看过江飞羽的世界总决赛以后，才开始玩起了《天启》这款风靡世界的游戏。
可惜他从来不关注江飞羽的社交账号，这几天也没关注那些电竞新闻。
所以直到现在，计云才知道江飞羽要退役的消息。
虽然之前因为意外，导致江飞羽的精神力受损。
但计云以为江飞羽还会在赛场上再坚持几年，毕竟就算他精神力受损，他现在也依然是站在世界顶端的神级打野！
江飞羽提前退役，这中间是出了什么问题？
在计云的揣测中，江飞羽的退役直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并即将进入尾声。
“……现在让我们有请江神，最后为我们讲两句。”只见直播中，江飞羽的经纪人将收尾的话头递给了江飞羽。
消亡、离开，这是所有人事物都难以逃离的宿命。
对于这样既定的结局，计云本应该早早就接受了。
可是当直播的最后，江飞羽站起来对着镜头鞠躬时，计云却感觉自己的心脏无端地躁动起来，一股黑雾逐渐笼罩着他。
江飞羽鞠完躬、直起身的时候，他的目光刚好隔着光屏和计云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就像是两口很深的深井，似乎有吸力一般地将计云拽了进去。
计云似乎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不甘、痛苦、懊悔，他一路顺着井口接着向下，依稀看到了一个和江飞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井壁上挣扎地攀爬着。
井壁上布满了青苔，根本难以攀附，计云本能地想去拉那人一把，但他的手却直直地穿过那人的躯壳。
计云不仅没有拉动那人，反而猛地有一股重力，将他狠狠地砸进了深井里。
计云坠入深井，看着井壁上那逐渐远去的攀爬的身影，觉得那人像是江飞羽又像是他自己……
在计云即将要被井底无边的黑暗所吞没时。
江飞羽的退役直播突然有了骚动。
本该在此刻说出退役宣言的江飞羽拿着话筒却迟迟没有开口。
台下的媒体都不禁议论纷纷了起来。
当江飞羽身边的经纪人赔笑着狠狠地拽了两下他的衣角时，江飞羽才终于张开了嘴。
只是他说的是——
“对不起，我不想退役。”
这一瞬间，计云好像看到江飞羽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样，迸发出太阳折射出的光芒。
这光透进井口，照进了计云的眼中。
似有温暖的井水被这光所迎来，并将计云从井底托起。计云感受着这股热流，发觉他的心里似乎有一根倔强的野草，在井水的浇灌下心里发了芽。
——这根草的名字，叫做“不甘心”。
计云揪住心口的衣服，骤然想起了他为什么会去玩《天启》这款游戏。
苏艾思一直以为，计云是看了江飞羽打比赛很有趣，所以才会去玩《天启》。
但其实那一次比赛，计云没有看到比赛过程，只看到了比赛的结果。
准确地来说，他只看到了江飞羽拿到世界冠军的奖杯时，露出的如同太阳神阿波罗般的笑颜。
那时，江飞羽的笑是那么得张扬，张扬到好像只有他所在的地方充满色彩。
计云从小体弱多病，只能将养在医院里。
对于他而言，他的世界一直好像只有黑白两色。
所以当看到江飞羽身边的色彩时，他自然而然地对其产生了向往。
于是他买了游戏舱，玩起了江飞羽作为电竞职业选手所玩的游戏。
在那里计云可以抛下他这具过于孱弱的躯壳，策马驰骋、展翅翱翔、尽情奔跑。
在那里，他还可以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队友一起并肩作战。
毫无疑问，在《天启》里，计云确实作为一个玩家感受到了“快乐”。
可这份快乐对于计云来说还是太过单薄苍白，就像是一阵风，风过以后便什么也没留下。
直到这一刻，计云才发现，他只是单纯地进入了这个游戏，并没有进入到那个江飞羽所在的充满色彩的世界，没有进入那个江飞羽现在拼命攀爬也想留下的世界，没有进入到那个把游戏当做生命的世界。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计云想亲眼去看看。
只有几年的时间嘛……
计云看着自己的手估算着年限，片刻后，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朝正看着屏幕的母亲开口道：“妈，我想成为电竞职业选手。”
他想要走进那个江飞羽所在的地方，亲眼看看那充满色彩的世界。
电竞职业选手？
一开始，苏艾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这个目标对于计云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纵使计云精神力强大，但他自小体弱多病，势必无法像别人那样刻苦训练。
这样的他，凭什么成为职业选手？
苏艾思虽然不了解电竞，但是她知道世界上没有一个行业是不残酷的。
尤其是搭上“比赛”的行业，那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苏艾思不是不相信计云。
她作为母亲，最了解计云。
她知道计云的聪慧，也懂得他的坚韧。
可同时，她也最了解计云的身体……
要让计云在仅剩的生命里，去那劳什子的电竞行业里浪费时间？
苏艾思决不允许！
苏艾思转过身，直直对上计云认真的眼神。
她思虑了一会儿，想对计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怎么突然……”
怎料她话头刚开，就有一阵风猛烈地刮进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