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你好——”
同样一身隔离防护衣、但显而易见没有这边青绍区小分队身上材质好的涡塔特派搜查队长抿了抿唇, 伸出手来。
阮卓笑眯眯跟他握了两下:“你好。”
对面队长表情更一般了,视线短暂从其他人身上扫过,扫到高大保镖身上带着的小挂件时突兀冒出些狐疑,确认似的多看了两眼, 余光这才迅速撤回:“请问你们有特殊派遣令吗?”
阮卓表情看起来像是比他还惊讶:“你们没有收到吗?密山市青绍区的特派翟处长应该把我们的申请书递上去了才对——我们是被她直接派遣过来紧急搜救的。”
不知道这一段话里面哪个字眼触及到了对方的关键点, 对面队长的表情变了几变,最终没有再说些什么, 跳过了这个话题:“既然这样, 你们早过来了这么长时间, 有什么了解和发现吗?虽然我们并不是一个范围里的, 但都是同僚。为了广大普通人民考虑,信息方面能做到互通的话,可以省去不少的时间和麻烦。”
“那是当然,”阮卓应得非常痛快,“本该如此,那我们去实地看看情况、边聊边说?”
涡塔特派队长表情又显得有些怪异:“……可以。”
云栖栀再次被扣到了狗熊保镖的腰带上, 此时眨巴了几下眼, 仰起脸看他, 小小声说道:“我们就这么给他?”
逄余没出声, 拍拍自家傻白甜老板的脑袋,直接跟在了后面。
这位队长显而易见警惕心很重,并且对他们一行人也非常防备。不过没等突然扭过头的他说些什么,阮卓便先开了口:“啊,正好你们过来了, 小云副队, 你现在忙吗?如果可以,能帮我把咱们那边刚处理过的甜味管拿出来吗?”
涡塔队长刚张开的嘴便闭上了, 略带审视的目光停留在云栖栀身上,然后被遮挡在墨镜后面。
逄余皱眉,略带警告的盯着他,把怀里的傻白甜换了个方向,然后再次低头拍拍她肩膀:“小云。”
云栖栀这才“唔”了声,手指抵上胸口,然后不停的往外拿密封着偏浅黄绿色透明液体的塑料小瓶子。
特派队长的瞳孔骤然紧缩。
“也许这么说你们不太相信,但我们过来这边后全都中了蟾蜍毒,那毒不但……还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光靠雾气散发的一点点弥散都能迷惑人的意识。”
阮卓摊了摊手,“如果不是队伍里有一个能专门消解毒素的特殊自然系异能者,恐怕就要无声无息地全栽在这里了。也出于诚恳的同僚情谊,这是他整理出来的抗毒.药水,所有的都在这了……喔,为了照顾我们小云副队,口味是甜的,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起见,每人一瓶,喝完不保证百分百消减毒素,但最起码能保住命。”
队长猛闭了闭眼,声音再次出口后温和了能有个八百度:“原来是这样。我们当然是信任兄弟单位的,但你突然这么一说,我们又什么都不明白,这心里着实有些慌张。这蟾蜍毒素真这么厉害?我们要现在抓紧喝?”
阮卓: “那自然是越早喝越好。不过蟾蜍已经被我们宰了,没了最大号的毒气源,我们的战友说一天内服用问题还是不大的。我知道你们这次来主要还是搜救遇难人们并且调查具体情况,恐怕时间方面会非常赶,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得行吧?”
涡塔队长:“确实是这么个理。主要是太乱了啊,各种事情……这洪水都还在这里淤积着呢,我们只是个前遣小队——就像你们一样,咱们特派不都是干这个的嘛。正规军队在后面呢。他们也尽量急行军了,但毕竟路程远,直升飞机还勉强凑合,客机全被阻航,从涡塔坐车过来的话那距离可就拉开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阮卓:“理解理解,这块我简直太理解了。不过不是说潮海市有过就近求援?连我们那边都收到、现在还抵达了,这附近怎么一点声没有,还要你们千里迢迢从涡塔过来?”
涡塔队长:“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啊。看来你是不知道——就近求援放在以前有用,现在情况那能一样么?现在各个市也就勉勉强强各扫门前雪,有些都自顾不暇。诚心市那事儿你知道吧?调查小队前脚刚踏进去,潮海这边后脚就出事,再怎么样也都能看出情况不对劲了。现在一个个把军队、安察特派看得跟块宝似的,全指望着这边巡逻戒严呢。这说不定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来。怎么可能还有余地往外派。”
“潮海市之前领导层下面属一批差点被革职,现在又出现些异常情况,一时间估计是不敢跟上面儿说,这才先往周围求援。但他们自己应该也没想到过后这信息就被全阻断了。那些临近市发现没动静了,一个个都觉得估计是情况好转了就直接丢在脑后,还是隔着一个省的林檎市抽空往上打了个报告,涡塔这才知道……倒是你们青绍区怎么拉这tຊ么多人过来凑热闹?”
阮卓:“那这谁能想到啊,我们这边的处长估计也完全不清楚,听到陈院士在这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再也没给信,一群人这不就是硬着头皮上。过来后才发现情况这么危险。跟你说句实话,我们这全程心里都直嘀咕呢,真的,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蟾蜍。”
涡塔队长表情微动:“多大?兄弟,我也跟你说句老实话,我们这行来,其实任务之一就是有来了解这只蟾蜍的。”
阮卓抬手挠挠头发:“这……不是我说,太危险了。你们当时没过来是真不知道,我们都敢断定这只蟾蜍的毒素也跟它的体型一样变异了。”
涡塔队长左右看了看:“再危险那也得上啊,要不然这不是白来一趟么,回去是要挨处分的。而且你说那蟾蜍有能够弥散和雾化的剧毒?那你们把尸体放在哪儿了?直接烧掉?那岂不是更危险。”
“在我们小云副队那边呢,”阮卓仍旧是微笑着的,“再放在外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噢。我们小云副队也是特殊自然系异能者。在她的意识里储存着像是收纳柜那样一个一个盒子式的空间区域。物品放进去不会互相污染,并且还能物质停止,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比较安全。”
涡塔队长终于有了比较合适的借口看过来,此时忍不住停住脚步,语气里是克制不住的问询:“你们这边还有这么厉害的异能者?”
阮卓笑了下:“我们密山市厉害的异能者好几个呢。不光有我们贴身小管家一样的小云副处,据说全国都没几个的木系异能者,我们也有。我们还有一个能定向分析直至微生物层次的‘解毒专家’。虽然因为异能水平还达不到,产出量有限,但目前一部分医疗手段无法挽救的情况他能给重新‘透析’,可以说给了第二条命也不止。这次也多亏带上了他,不然真要全折在这里……唉。谁能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说完这些,他紧接着又欢快说道:“对了,这些是为了大家免费赠送的,如果你们有遇到什么没法解决的情况以及危险,欢迎跟我们的战友继续购买通用消毒剂。另外像是食品物资以及有想吃的东西,也可以从我们小云副队那边购买,她还储存了烟酒糖茶。咱们都是同僚,都给你们八折,货币可以折换,量大从优。”
涡塔队长:“……”
涡塔队长将地上的小箱子搬了起来,掂量过重度,继续说道:“看起来你这边体系都已经很成熟了啊。另外既然可以购买衍生物的话,特异者本人出不出租?我们可以按你说的八折雇佣。”
阮卓脚步一停:“哦?战友你看中谁了?”
涡塔队长朝小挂件这边看了一眼。
“哈哈哈哈哈。那个可不可能给你,那是我们这边的终极武器。清解特异者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但没了我们小云副队那我们连完成任务的可能都没有,我们全指望着她呢。”阮卓笑着说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骄傲挺胸。
“没有商量余地了?”涡塔队长和颜悦色,“这确实是足够厉害的特殊异能,但放在你们这边——兄弟,不是故意贬低你们,但我真是感觉有些大材小用啊。这么厉害的异能,那应该配备整编的军队来进行一级突攻。跟这三两人在后面划划水,我这暴殄天物到胃都在痛。”
阮卓笑容不改:“哦?你胃痛?会不会是灾难之后作息不稳定加三餐不定时导致的啊?可惜我们随行的没有医生,倒是带了些常用药过来。我们卖给别人都是三倍,给你八折以及首次消费就是两倍。铝碳酸镁片31.9。奥美拉唑19.9,怎么样?已经很便宜了。”
涡塔队长嘴角又抽了抽。
云栖栀拿手掩住嘴巴,小声对自家狗熊保镖说道:“他说话的方式……或者说拉拢人的方式跟翟姑姑身边那个副手一模一样。”
要说那个时候她思维还跟着转两下,但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
阮卓一路插科打诨,把这位涡塔特派队长带到了最终目的地,也就是他们灭杀蟾蜍的废弃烂尾楼区域。
此时这边整个区域的周围全都是被火焰灼烧又扑灭后残余的灰烬,天空里烟尘气息、灰尘、雾气和液化物彼此交织,浓稠到比雾霾天还要昏沉。地上还是一片又一片、一摊又一摊的白色粘稠液体,全副武装的青绍区小分队成员正在小心翼翼的拿(云栖栀友情赞助的)纯黑色退温玻璃容器去装取。浑身上下,除了腰间挂着的绿色饮料瓶外没有任何冗杂物。
涡塔队长的脚步稍微一顿。
云栖栀手指再次轻扣胸口,然后面前就又出现了一个箱子。
阮卓余光看到了,笑着说道:“我们家小云副队那是最善良可爱的孩子了,这应该就是给你们的防护。战友,你也看到情况了,这要是没点过滤直接进去岂不是自己找麻烦?我看你们应该也没有带呼吸器,你先喝点解毒剂,再拿个戴上,咱们再进去吧。”
谁抗洪会捎过滤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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涡塔队长表情又慢慢淡下来,再次余光扫了云栖栀一样,没说什么,直接把带了一路的小箱子也放下,随便抽出一瓶喝了下去。
喝完有些惊讶和狐疑:“甜的?饮料?”
“之前给你说过啦,”阮卓说道,“一开始就是纯试剂味儿,那种苦到嘴巴都发麻还带着点让人想呕吐劲的滋味,我们是无所谓,但小云副队实在是咽不下去。”
“而我们清解异能者队员的意思是,只要在潮海市停留,这个过程里毒素就会随着时间一直在身体里累积,直到瞬间爆发瞬间死亡。所以这个最好是频繁喝,使劲喝——你懂得,他就给稍微改造了一下,变成甜味的比较好下口。”
“怎么样,有感觉吗?”
当然有。
要知道青绍区搜救小分队里面没有异能的才是极少数——而被陨石病毒激化了的异能者们各项数值都或多或少有所提高,一些特殊异能的“毒抗”更是比较优秀,即便这样还是被小机器人评价为“一觉醒来全都暴毙”。就更不用提直接直面毒素最大点的涡塔特派队长了。
这位队长表情变了几次,然后才低声说道:“我得先把这些给我的队友分发下去……”
“你让你那边的队员四散开检查情况,然后在规定时间统一汇合对吧。”
翟嵇大踏步走了过来,“蟾蜍已经被杀,我让我们的人去大喇叭好一会儿了。现在在几个区聚集了不少幸存者,也许他们也会在那边。我已经联系我们的人,让他们尽量不要外出并尽可能分发解毒剂——以饮料的名义。实际上.你这举动并不明智,因为他们极有可能直接迷失在毒素里。”
不过信号还被阻隔着,潮海市又这么大,这边涡塔市特派队长都抵达后把队员分配任务派遣出去了,大喇叭的青绍区特派才通过接触知道涡塔部队抵达、这才刚刚跟队长搭上话。
涡塔队长现在也顾不上什么空间特殊能力者了,他手下的兵、他的战友才是第一位:“我该怎么做?”
这边就再次不需要云栖栀了,小挂件被狗熊保镖再次提溜到另一边:“这就好了吗?”
“能在这个时候被派出来的,你觉得他会脑子笨?”逄余反问了一句。
“也是。”云栖栀摸摸脑袋,然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就是那个蟾蜍,虽然它确实还没来得及吃人,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到时候就让他们把东西带走吧?说不定他们多研究研究,还能发现什么新东西呢。”
“但主要问题是毒素危险。”逄余平淡说道,“它相当于一个巨大的毒气培养室,更何况现在还死了。先不说中毒问题,只要从你的空间里拿出来,腐殖菌就会在那上面疯狂叠加,到时候即便想研究个什么,也会被这些‘附加物’给消灭到一塌糊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有些疑惑:“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不研究不处理。”
逄余把她从自己身上放了下来。
“你之后就能明白了,翟嵇和阮卓会‘商量’成功的。”
102
……真的是漫天要价、坐地起价啊。
云栖栀蜷着腿靠在自家狗熊保镖身边, 余光注意着车厢内tຊ一块坐着的涡塔特派队长,心里是一阵阵的心虚。
她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谈判的(大概又像是翟嵇说得那样不太愿意在她面前露出为了利益咬口不放的形象),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密山市青绍区开建一个新的农研院和化验分析数据平台。
陈建捷教授和农业小队本就是会在国内各地跑、检查和分析一些地方问题的,这次既然潮海市的情况解决了, 自然也可以继续帮着密山市青绍区看看土壤污染的问题。
——就是这时间方面谁能说得准嘛。
然后又不知道找了什么借口, 云栖栀这个唯一能够“冷冻”储存蟾蜍的异能者依旧是密山市的人。而她既然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去涡塔那边,就只能让研究小组跟着她走。
显然上面对这只死蟾蜍很重视, 涡塔的特派队长走出市外跟领导交流了一下后, 最终居然也同意了, 但涡塔小队也要跟着一起到密山市全程监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知道是不是云栖栀想太多, 还是她的阴谋诡计能力真的提升了,她觉得这里面道道好多。
比如说翟姑姑已经在涡塔了,那边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什么翟姑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但要说对方危险,翟姑却还能照旧了解到情况,能给翟嵇发信息提醒。
而明明可以请他们去涡塔一起“做客”——云栖栀可不信他们真被翟嵇和阮卓说服或者找不到合理又合适的借口。为什么却反过来答应要去他们密山市监督?到底是监督还是参观?
不过脑袋里面各种各样的思索和猜测连成线, 到最后云栖栀还是坦然放开了。
这个时候去考虑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到底他们都有什么心思, 密山小分队和涡塔小分队到底都在什么上达成了一致, 又都抱着些什么想法, 回家以后一定都会表露出来的。
坐在对侧的阮卓还是有些担忧,此时犹豫的看向前排坐着的翟嵇:“队长,我们真就这么走了?”
翟嵇抿了口热茶:“涡塔的军队已经到了。再说我们的物资供不起,一直停留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
阮卓表情似乎是有些不解,想说什么的时候又愣住了, 思索片刻后沉默下来。
涡塔特派队长扫过来一眼, 慢慢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确实是密山的兄弟单位帮助了我们很多。可以说最危险的地方你们已经帮我们拔除了, 之后还得麻烦你们的异能者继续供给解毒剂,我会把这些全都写进报告里的。”
翟嵇笑得十分客气:“好说,你们也是给了代价的。”
涡塔队长却是有不同意见:“既然聊到这里,我确实有一个疑惑,不知道可不可以详细的询问一下。”
翟嵇:“请说。”
大车的后车厢里原本什么都没有,即便现在被填补了一些基本隔温措施和座位,仔细看过去也透着股快捷潦草意味。涡塔队长同样坐在由木架和坐垫拼成的“沙发”上,腿微蜷,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
“现在这种极度糟糕的环境,不必多说,我相信所有人心里一定都有数。可以这么说——金钱、货币在此时此刻已经基本没有价值了,拿到手里面的物资才是第一位。即便我是涡塔的特派小组成员,上面也只是加大工资、再加大工资,实在没办法用钱购买物资了之后,每月给贴补一小部分粮食和日用物。说句实话,少的时候做成食物能吃个七八分饱,最多也只有一份半不到两份的重量。”
“也实际上,正是在你们密山市的特派处长抵达涡塔后,这才突然出现了具备奖励的外勤特派政策。”涡塔队长指了指自己,“我和我组下的兄弟们是第一批报名的,我很感谢他们信任我,也幸好这种前景不明的情况下大多数人第一反应会观望。我们又尽可能努力了一把,所以抢到了这个名额。”
翟嵇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涡塔队长:“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翟松爱处长所在的密山市,已经大胆投入过实施,并且确实取得了良好的结果,在递交上了充足的证据以及辩论完成后,被涡塔同样肯定了意见,并有可能在各个城市尽快投入试点?”
翟嵇:“我并不知道特派和涡塔市的情况,实际上我们云氏集团也是被密山特派邀请过来的外勤。你也知道的,我们此行确实有两位非常优秀的异能者派上了用场。不过我个人认为,你的想法是有逻辑价值的。”
涡塔队长:“没错。所以我的疑问就在这里。既然密山市已经投入试点并很有可能有了非常明显改善的结果,那么说明你们那里已经进入了种以物换物或者物品酬劳的阶段。这种情况下,你们的……云氏集团?为什么又反过来,允许并且鼓励买家重新以货币金钱来填补一部分报酬空缺?”
“别告诉我是对松捷国有信心——我当然也对自己的国家有信心。和平时期的国家威信力也确实可以体现在货币以及国际汇率价值上,但灾难时期又是有不同的。”
翟嵇唇角上翘,胸腔都闷闷振动几声,这才说道:“这个可能就涉及我们云家的发展前景了。虽然我作为执行总经理,以非常自信的态度认为应该不会有其他企业与我们进行恶意竞争,但为了以防万一起见,还麻烦你原谅我们的保密决定。”
“不过也请你和负责人放心,我们拥护国家政策,坚定松捷国的根本性不动摇,也不会做任何损伤国家和他人利益的行为……我们从始至终,都只是本着和平善良、诚信友善的原则,争取把我们的云氏集团做大做强。”
云栖栀表情有些古怪。
这是不是有点太“模板”化来着。不过幸好这么说的是翟嵇,他不管是长相气质还是态度,都太符合那种军人感了,说这话比起其他人来说不会太违和和轻佻。
要是放在逄余身上……
云栖栀连忙晃了晃脑袋。
涡塔队长同样愣了下,不过在思索过后,表情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要说去往潮海市的路上还有些不平,偶尔还得所有人全都下车把堵塞在道路上的车子或者其他障碍物全都移走清理什么的,按原路往回走的时候基本上就是畅通无阻了。
加上又是急行,没过几个小时,前面驾驶座旁的收录导航便发出了清脆的提示音:“您已进入密山市,请注意降低车速,前方无障碍提醒,预计还有700米抵达收费站,请提前做好准备。”
云栖栀无声呼了口气,感觉自己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终于回家了。
翟嵇又微笑提醒:“已经到密山了,想来你也很想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吧。一路顺行的机会不好找——阮卓啊,你跟周队长换一下位置,车厢只有顶窗,看不到外面,让他去副驾驶。”
坐在副驾驶的阮卓非常利落,应了声“是”后便顺着那个连接窗就钻了过来,涡塔的周队长略一停顿,但也没犹豫,道谢之后就痛快过去了。
翟嵇手臂和肩膀侧身有意无意护在云栖栀前面,等到涡塔队长彻底过去,他便顺势转过身来:“小云,清解那边只听你的话,材料也得你帮忙凑一下,回去后照旧连轴转,还是要辛苦你了。”
前面涡塔队长的耳朵略微动了动。
还在潮海市的时候,就像是翟嵇说得那样——虽然大家都知道涡塔市的搜救队要来了,但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
所以在杀掉了蟾蜍后,照旧还是分成两个小组,他们这边的就套上一层一层的防护服和呼吸面罩去消灭任何可能的火灾风险,以及去装取战斗过程中蟾蜍分泌出来的那些白色黏汁物,过程中每半个小时休息一次,灌一瓶云栖栀特供的“姜麦水”。
而那边的小队把连带着陈教授在内的研究员全都开车拉到足够安全的区域后,留下能够跟兄弟保持精神通讯的陈小龙,其他人同样套上一层层的防护,同tຊ样带上姜麦水箱子和食品医疗箱子,一部分开辟道路引水,一部分继续划着橡皮艇然后到处大喇叭。能喊出人来后就灌姜麦水、送点吃的然后集中放在同一个地方。如果是本身就扎堆,那就暂时不动,只在地图上标点。
云栖栀和逄余一开始就是收集小队的。
但之后蟾蜍的分泌物可能是跟空气氧化反应了,逐渐弥散开来,导致了这边毒素开始累积。加上这边人手还来得及,翟嵇就把云栖栀和逄余一块“赶走”去外面一起搜救幸存者了。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涡塔前遣小队抵达,涡塔队长不知道具体情况(主要不知道有怪兽),便让战友分散探索并且约好在特定地点汇合。结果其中一个普通人士兵搜救过程中呼吸中毒,要不是因为大喇叭一直在响,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勉强坚持,险些一头栽倒在污水里淹死自己,被密山小分队成员掰开嘴灌了一瓶姜麦水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么一来,出于各种原因,他也是把自己这边的事情说了,翟嵇这才得到了涡塔市特派前遣小队抵达并分散的事情。大家改了一下大喇叭标语,又继续四处寻找,结果是阮卓率先跟这位队长汇合,又有翟嵇的指令在前,自然便把他带往中心处,也就是蟾蜍死掉的地方。
这位涡塔队长知道呼吸中毒且极有可能导致死亡是确有其事后,便第一时间去寻找自己被分散的战友了。等他再次被阮卓带着走掉后,翟嵇就跟她说了这些。
“嗯。”早就说好的事情,甚至是早就商量好怎么哄骗人家队长的事情,云栖栀心里都有数,此时答应的非常痛快。
“按800人来计算的话,保险起见,就是准备1600瓶。”
翟嵇抬起手指揉揉太阳穴,“如果要在明天送过去,今天晚上就得通宵透支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可逆的伤害……只可惜异能者的产出模式和配比目前实验室无法进行复制,不然也不会变得这么辛苦。”
前面涡塔队长听着,沉默了会儿,还是没说什么。
目前密山市的特派局可没有扩充过,也没有什么实验室,所以研究方面暂时是没有办法进行的。不过WMA第三方检测机构有云栖栀曾经递过去的数据化验结果,即便因为设备和人力限制没能观测出什么,但光是不成功的那部分有记录,都足以能够先排掉一部分重复项了。
所以当时接待过云栖栀和逄余的那位检测员,这次又怀抱着颤.抖的心和激动的情,过来迎接到了又一片的大佬。
“你这边有员工宿……算了,还是先住在特派的员工宿舍吧。”翟嵇有些歉疚的说道,“我们这边可利用的房子已经不多了,尤其是还能供暖供电的。所以得辛苦各位委屈一段时间,大家挤一挤,先凑合凑合。”
陈建捷教授年纪已经不小了,潮海市的一番惊心动魄和四处逃生已经差不多快耗干了他的心气神,即便是被喂下了营养餐和云栖栀《星星谷》的特殊增益食物,还是在车上休息缓解。
而年轻一些的研究员相对而言要强些,虽然同样是面容苍白、瘦弱不堪,但眼睛都是明亮且清醒的,此时都含了泪:“不辛苦不委屈!这已经是非常好的……”
他话没说完,但已经够在场所有人明白他的意思了。而勉强着自己跟着一起下来的其他研究员更是没吭声,显然是默认了。
任谁在“野外”没吃没喝受冻遭罪好几天,没有信号没有电,完全无法联络外界,看着一起的同事因为太渴忍不住张嘴喝了点雨水结果上吐下泻险些就此死掉、看着一起的朋友因为晚上没忍住眯了半小时手指露在外边就被冻烂了一块——再回到人类社会,有电、有灯光、有热水、有笑容满面热情洋溢的搜救特派队员,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受委屈”的。
而且他们实在是太害怕落单了。
这种时候,就算是真给他们单人单间,他们也更愿意扎堆凑在一起。
现在已经是最好了。
“你们不嫌弃就行。”翟嵇笑了笑,然后给双方介绍,“由于我们这边的农研院和封闭实验所都还没有开建。目前比较合适的工作场所就只有这边的WMA第三方检测机构和大学实验室。往后我也会在这两部分安排大家进入,还请大家尽量保持比较友好的合作关系,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
紧接着他转过脸来,目光落在潮海市小研院的那个“师兄”身上。
这个年轻研究员是真的倔强,在那边就坚持要研究出来成果杀蟾蜍,现在抵达密山市这边,即便确实已经浑身无力了还是坚持跟上。但又很聪明,脑袋灵活也懂得随机应变。
“麻烦问一下,你叫什么?”翟嵇询问。
小研院脸色苍白的师兄一愣,难得有些磕绊地说道:“雷百泉。我叫雷百泉。”
翟嵇:“好。雷师兄,你手机还在吗?还有电吗?”
“有的。刚才在、在车上的时候有个特派借给我们充电线用了。我们轮流都有充。”
“好。”翟嵇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是这样的,大家刚来这边,对我们的情况可能不太了解。大概解释一下就是,我们云氏集团和密山特派基本已经建立了非常融洽的深度合作关系——这也是我们作为私企二话不说就跟着搜救队去往潮海市搜救的原因。并且由于领域的局限性,当前密山市的几项主要投资和研究领域、包括特派本身,讲句比较不客气的话,都是我们云氏集团出资供养的。也即,外出搜救我们是辅助,但回到自己家,特派是辅助。”
几个研究员骚.动了会儿。
“那么各个部门的协调工作展开,也基本是在我们云氏集团的群组里。我暂且指定咱们雷师兄作为农研院的小组负责人,现在先把你拉进群里,我们的工资、物资福利待遇、轮班制度和常规性要求在里面都有说明,到时候你看了可以跟其他人说。”
研究员又骚.动了一会儿,在后面极其小声的窃窃私语。
雷百泉手心都冒虚汗了,他贴在裤腿上擦了擦后,赶忙跟翟嵇加上好友:“太,我、我可能……”
翟嵇手上不停,口上也是说道:“放心。我们在那边都统一商量过了,一致认为你非常合适。首先进群先看群规,记得改备注。然后你记得把管理员全都加上,说明身份后找个时间,把潮海市这边的研究员都拉到一个小群里,再把管理员都拉进去。有什么问题可以在群里问,也可以专项私聊问管理员……”
雷百泉都顾不得那些小惶恐了,赶忙把翟嵇说得话全记到脑袋里。
大概把事情介绍完以后,翟嵇继续说道:“不是我们自卖自夸,但密山这边在全国范围内,安全保障也属于靠上的那批。所以住在这边尽管放心。”
“不过现在大家也不要着急。努力工作是你们的事,吃喝住行我们尽量给你们包。现在一方面还需要做个身体检查,另一方面磨刀不误砍柴工。等到你们正式上岗,咱们就有工资往下发……”
这生活的前景实在是太美好了。一群本就没有什么意见的研究员此时乖到像是群有印记行为的小鸭,说什么就是什么。
确认了工作地点后重新上车,这次没再停下,一路行驶到星海大厦,所有的研究员、教授、涡塔特派员全都下车后,翟嵇打了个招呼,只剩自家人的车子便朝半山行驶过去了。
翟嵇打的幌子是“材料不足”,为了以防别人窥视,当然还是回自家老窝比较舒适安全。
云栖栀在车上也没闲着,她严肃着脸一直在平板上点点点,把库存所有的姜全都投进厨房里之后,还把田里一些一时半会儿长不成的作物全锄掉换成现实里面的姜种。
也是她之前疏忽了。没想到姜现在居然会变得这么重要。
而且这样的事说不准未来还会发生。
“姜”在《星星谷》的定义也是tຊ很微妙的“提高活力”并且连同着衍生物都可以解除“恶心”状态——这范围可就大了。
这么想着,云栖栀又转头看向逄余:“帮我跟温室那边的人说一下,要腾出一块不小的地方专门种姜。”
逄余:“行。”
前面开车的吴毅中也听到了。他想想小分队在潮海市喝的那个“姜麦水”,一时间若有所悟。
大车声音不小,半山上的半密山舍富人区又快被翟嵇围成了个铁桶,走到半路就被发觉了。等一路畅通的抵达8号别墅,伊丽丽已经在这边翘首以盼有一会儿了,看到云栖栀眼睛瞬间亮起:“小云!你回来了!”
“嗯嗯。”云栖栀笑眯眯的下车,然后躲开她的手,“等等等等,先别碰——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为了以防万一,先洗个澡整理下,然后你想怎么拉就怎么拉。”
伊丽丽表情有些凝重:“这次过去是发生什么了吗?”
其实他们真没太多“万一”,否则翟嵇也不会只拉了研究员去检查身体。而且要是只母蟾蜍可能还要担心临死爆卵什么的问题,但那又是只公的——嚎叫、耳朵、气囊以及皮肤颜色、爪蹼什么的都能验证这点。
云栖栀纯粹是小心无大碍。
“没事。没什么大事,放心好了……不过确实有地方挺刺激的,你等等我,换完衣服洗完澡就出来给你讲讲。”云栖栀朝她挥手。
“姐姐!”豆豆噔噔噔的从楼梯上下来,然后噔噔噔的又往云栖栀这边冲。能看出来是真的很想念她了。
“哎——”云栖栀连忙又躲开小豆豆的一记飞扑,“姐姐先去洗个澡,姐姐身上不太干净,你等等,马上就出来!”
好不容易一路冲到自己房间,她这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刚才小豆豆泫然欲泣的样子,又忍不住有些可乐。
把自己上上下下都仔细清洗过一遍后,云栖栀这才擦干净水珠,走出浴室,插电给自己吹头发。
吹风机刚“嗡嗡”开始响,放置在一边的手机也跟着响了两声。
【培植部高平:欢迎!】
【后勤办应卫松:欢迎欢迎。这么说来,大家都回来了吗?小云呢?@特秘处小云是回家了吗?】
【培植部高平:按照经理的吩咐,我这边已经让人把土壤全都整理好然后标号了[图片][图片]随时都可以取用】
【总经办翟嵇:@工程部丰良又来了个大单,你们那边要辛苦下了。提前备好材料和设计图,等到培植温室这边弄好,无缝衔接我们自己的农研院和科学实验室。另外医护也不能一直呆在星海大厦,新医院也要提上日程】
云栖栀单手拿着吹风机往头上呼,另一只手一指禅戳屏幕:【嗯。回来了】
【工程部丰良:太棒了太棒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愁等到温室盖完没活儿可怎么办,眼看着这就要完成了,晚上都愁到睡不着觉,恨不得进度再使劲慢,这下简直太好了】
【后勤办应卫松:!顺利回来就好,我这心一直挂念着,总是放不下来】
【后勤办应卫松:小云小云,又有新人来了,这次还要发红包嘛!】
[工程部丰良撤回一条信息]
云栖栀摸摸自己还湿漉的头发,把吹风机头换了个方向,然后又开始一指禅:【那照例老规矩,新人到来发红包。这次数额里面含7的到我这里来拿一袋牛肉干。含2一袋随机糖果。含8三斤随机蔬菜。撞数的两斤猪肉。】
【特秘处小云:[手气红包]】
[后勤办应卫松领取了红包]
[培植部高平领取了红包]
【工程部丰良:@总经办翟嵇收到!】
[医疗部陈成领取了红包]
[信息办万光亮领取了红包]
【工程部丰良:QAQ我没抢到】
【特秘处别找:先把你头发吹干】
云栖栀手指一哆嗦。
【特秘处别找:要我过去?】
云栖栀浑身一哆嗦,连忙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老老实实继续吹头发。
等到只剩下了顺滑流畅的手感,没有湿气和水珠以后,她拔下插座,脱下浴袍后重新换上日常服出门,便非常意料之中的看到了狗熊保镖。
“……不准用你的顺风耳听我这边的声响。”云栖栀小声说道。
逄余眉心还是微皱的,靠近扣住她一侧肩膀,抬起手来触碰她的额头和脖子颈动脉,以自己的体温去比量她的温度。
“你体温本身就偏高,”云栖栀眼睛都睁大了,“这么量不准的。”
“我心里有数。”逄余仍旧皱着眉,稍有些没好气,“下次再让我逮到你湿着头发不抓紧吹干就去做别的,就没那么轻松放过了,懂么。”
“知道了。”云栖栀小声应他,“抱歉。”
逄余垂眸瞥她一眼,使劲呼噜了把她的头发。
“走吧,上去,小崽子和伊丽等你有一会儿了……不过也不要说太多,翟嵇那边还在等你准备解毒水。”
“我知道。”
只要有充足的材料,云栖栀把那个进度条一拉就是“999”,并不需要像是现实那样真的一份一份去做。而逄余和翟嵇虽然不知道自家老板的具体操作是什么样,但知道她说出来的话就没个不能兑现的。
所谓的“熬夜透支一整晚”来批量生产解毒剂这话,本身还是幌子意味更重些。
既然是“幌子”,当然搞得越真越好。
逄余漫不经心想着。
虽然所谓的“清解异能者”就是云栖栀,但既然对外挂出来了就得圆好——才不是看那两个太吵闹想要故意减少她们相处。
也确实。
有狗熊保镖在旁边虎视眈眈,加上云栖栀自己心中也有些急迫感,最后只是大体聊了几嘴,稍微说了两句便重新去了10号别墅那里。
这边基本还是空的,两个特派正在一楼大厅围着个发热炉聊天,看到进来的两人后连忙站起来敬礼:“云、云特助逄特助!”
“你、你们好。”云栖栀都被他们惊了下,然后才好奇询问:“只有你们在这里吗?”
“还有万光亮万先生的。”其中一个特派赶忙说道,“不过他的电脑好像有个什么盘、什么硬件缺了个什么东西,正好刚才回去拿了。”
“对对对!”另一个特派也小鸡啄米,“我们刚才还在讨论那个城市对点局域信息网呢。”
说起来云栖栀好像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万光亮这位高级IOP程序师了。
一开始他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疲惫不堪的,都有点像是勉强苟活的样式,不愿意见人也不愿意说话,只自己独自呆在隔壁别墅里面。中途哪怕过来做事情了,还是打不起精神,总是发呆。现在既然能跟“陌生人”呆在一起执勤,能讨论这些自己专业的事情,证明事情已经开始不一样了吧?
这样想着,云栖栀心情也变好了:“我过来这边有点事情,估计得呆一天。等到万哥过来,就麻烦你们告诉他一声,晚上我请客吃饭。”
两位特派显而易见惊喜起来:“真的吗?不是——好的!我们知道了!一定跟他说!”
这边没有开中央暖气。一楼因为有执勤人员还开了个电热炉,但越往上走就越冷,云栖栀甚至感觉自己牙齿都要打颤颤了。
逄余拉了她胳膊一把:“我再给你点火苗。”
云栖栀想了想,没拒绝:“潮海市那边好像没有咱们这边冷?还是说因为事情多了忙起来产生的错觉?”
逄余的一侧手掌已经完全被火焰所笼罩了,其中还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电流,混杂在明亮的红色里并不算特别显眼。
“不是错觉。”逄余很简单的回应,“那边确实温度高。”
他没有把这团火太过靠近自家傻白甜,几秒之后用力抓握,火气消失在他手心的同时,云栖栀突然感觉胸口一烫,两人胸口之间,仿佛出现了一条半透明且时有时无的细线。
又几秒后,一切看起来像是人眼花的异常全都消失,云栖栀手指点了点胸口,提取出了5%,顿时感觉整个人的温度都回升了,甚至还有点温暖。
“之前翟哥不还在担心春秋季节消失、只剩下夏冬么。这样说来,如果我们一直寻找,会不会有些tຊ地方还能保持比较合适的温度……”说到这里,她有些哑然,“你是不是又厉害了。”
逄余瞥她一眼,唇角却是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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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云栖栀脸颊鼓了下。
在异能这块,云栖栀总是要心虚一些。毕竟她和其他任何人的“诞生”都不一样。
而到现在为止,云栖栀还是更倾向于这是金手指的衍生。类似于世界意识给了她一个更好、更方便使用《星星谷》的快捷方式(快捷键),而不是她独.立产生的异能。
别人的异能可以持续升级——比如说逄余,他显然一点没闲着,绝对是把自己的异能琢磨了个遍,所以这才提升了。那她可不可以呢?
万一不可以呢?
问过来对方的“升级经验”当然很容易,但如果跟自己的对不上,或者在这个过程中露了馅怎么办?
虽然狗熊保镖找的那个“实验体”的借口真的很合适,什么异常都可以往上面推,但云栖栀又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不太想这么理所当然。
所以尽管好奇到不得了,但她最后还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挺胸抬头做出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找了一个小厅便开始往外挪姜汁汽水。
逄余一点都不意外自家傻白甜的态度,毕竟她偶尔会有那么些好胜心——那种时候真的很可爱。
思维完全南辕北辙但最后又神奇搭回同一条线上的两个人之间恢复安静。云栖栀在小厅里面勤勤恳恳,逄余在外面靠墙放哨。
大概把小厅一半铺满后,逄余的手机叮铃响了声。
又过了两分钟,平缓的脚步声从下往上。
“逄先生。”当时全程都是逄余跟他联络的,万光亮同样非常尊敬和感谢,此时认真点头问好,然后才说道:“今天晚上到明天上午,这边都是我和那两个特派执勤,明天中午轮换,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门只留了条小缝,万光亮声音刻意放轻了,里面忙忙碌碌、注意力全在平板电脑显示屏上的云栖栀完全没注意,继续搬货。
外面同样放低声音的逄余大概解释了一嘴,万光亮便恍然点头。
作为信息部这边的总负责人,当时小分队前往潮海市的时候,他在后方也是待命状态。一旦两方交涉不成功或者出现联络问题,他是真会搞入.侵的。
要知道不管什么防火墙或者硬核拦截,只要还有网——甚至是曾经连过网的电子设备,他都可以尝试控制。结果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直接被刨断电路线的那种硬核“断网”,是异常生物电信号和毒素影响的那种“断联”,万光亮再牛,对这种也确实没办法。
这也导致他最终没派上什么用场。
尽管万光亮对此非常不愉快,但毕竟是成年社畜了,知道这已经跟所谓的“网络技术”不挂钩,应该是电工和缆工的范围,倒也没怎么因为这个持续影响心情。
“那我还是回楼下。”他说道,“如果有人过来,我还是先给你发信息,你允许了再带上来……有什么需要也直接告诉我,反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的,一定尽力去做。”
稍微有些不善言辞的技术人员心中最大的感激,说出口来也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不过逄余平稳应声,是一派尽在心中的了然:“好。”
万光亮心满意足的下去了。
又过去半个小时,云栖栀揉揉自己的额头,看着基本已经被堆满的小厅,总算是松了口气。
“好了?”逄余反身敲敲门。
“嗯。”云栖栀把平板收进背包里,“现在这里是……两千两百瓶,应该是比较宽裕的。但我手上的存货也所剩无几了。”
逄余偏头看过来:“你要把这些全拿出来?”
“当然不是。”云栖栀说道,“翟嵇说多少我就给多少。剩下的一部分拿出来让咱们这边人化验分析,一大部分作为我们的底牌藏起来,一部分作为高度贡献兑换物,一部分分发给各单位。”
“潮海市那边事情发生的太急……往后说不准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如果有异常情况,而我又像是这次一样跟着大家出去了,一时间赶不回来,那可怎么办。”
“再说陈教授他们这不是已经在我们这边了嘛。如果能研究出来里面的物质,能把这种……试剂复刻出来,那岂不是更好。”
逄余应了声。
“这地方也没有外人能上来。”云栖栀走了出去,然后把门带上,“等翟嵇过来拿的时候就这么告诉他。”
逄余又笑了下:“万光亮不知道我们具体在做什么,想法和做法却跟你一样了。”
云栖栀:“?”
逄余:“没什么,肚子饿么,下去吃东西吧。”
云栖栀已经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不想让自己生气,有时候就不要去跟狗熊保镖计较一些字眼。所以她也没再继续问什么,跟着他下一楼。
“后院如果彻底改建成自家小温室的话,这个温度不行吧。”
“可以弄隔温层。要说普通种地,天气确实重要,但要搞无土栽培或者空中吊挂栽培的话,其实最重要的是隔温层。外面覆盖完,光收集小阳光都能维持温度了。”
“对。而且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顶多就是高温和冷气的区别的而已。”
下面两个特派和万光亮还在聊天,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转到栽培上了。
“那上面只有小窗,阳光也不够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有那个拟阳光灯,你不知道吧?据说能够贴合70%,哪儿都不错,就是价格贵。不过现阶段这些没法吃的东西,免费送都没人要。等到以后他们反应过来,咱们这边早就凑齐了。”
“其实不管各行各业,挣钱这件事的本质就是在打信息差、赚差额而已。”
“这话说的没错。”
“啊——”其中一个特派听到声响,回头就看到顺着楼梯往下走的云栖栀和逄余,连忙站起来,“你们已经好了吗?”
云栖栀又有段时间没有听到过这种纯放松性质的闲聊了,此时心情真的很好,因为潮海市所产生的一些负面情绪都消减下去不少。
此时笑眯眯地回应:“好了好了。咱们今天晚上一块吃顿火锅?”
特派:“!”
特派:“好!”
103
火锅这种食物就是大家一起才更好吃。
刚才还含着一包眼泪的豆豆被请过来一起吃晚餐后便又露出笑脸来。毕竟对可爱乖巧的小孩子而言, 最喜欢的姐姐和最喜欢的食物两者相组合,已经是世界上最令豆开心的事情了。
姚青灵和伊妈妈更是十分想念云栖栀,几乎是看到以后便第一时间靠了过来,一边一个拉住手, 上上下下关切询问此行顺利与否, 那紧张忐忑的样子就像是看到离家三月的孩子暴瘦20斤后一样。
云栖栀颇有些哭笑不得,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非常理解她们的挂念, 心里暖洋洋的, 把勇斗大蟾蜍的片段删减了一下略微讲讲——实际上在正式对战的过程中她也确实没看着。
而大家都过来后, 清洗蔬菜和处理肉类就又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在尝试了好几次无果, 都被以“你在外面工作辛苦”之类的名义推了回来。
云栖栀最后也确实没再跟她们反复客气,老老实实坐在一边,揣着手听他们在旁边一边备餐一边谈天。
伊妈妈:“现在这不是要建温室嘛,人就都调到水库那边的郊区去了,所以咱们这边就少很多。据说基本设施是已经完工了,那些植物工厂内层盖好以后, 就先抓紧种上一批容易冒芽的培育试试。”
伊丽丽:“没错。现在时间紧, 一切都是多线并行的。里面培植部开始栽种的时候, 外面的建筑人会再在外面加覆三层四层以及最外面的铁皮层。哦——现在已经建好的两层就是最基础的隔温和白皮。然后再继续往外包括清理场地和铺设路面什么的。现在的基本设施完工就真的只是基本设施, 不带任何谦虚的。等真的可以说句‘完工’,那估计十天半个月不止。”
伊妈妈:“有进度就是好事,接下来就得看看这个离地种植结果怎么样了,要是不行,那以后可就有的愁……不过连陈建捷tຊ教授和他的研究团队都拉来了, 那我这心里感觉就踏实多了。那可是咱们松捷国的头一人, 他出马那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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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丽:“实际上陈教授是主粮种植的,跟土壤污染这块不是百分百对口。倒是那边只要能稍微腾出点人来, 咱们这边的小土地园就也能动工了。”
伊妈妈:“没错没错。正好翟嵇弄了那个大铁架子,据说如果也盖上那个什么防温层,那简直是天然的小温室。”
伊丽丽:“隔温层。到时候这边一旦动工完成,人员多些的话就真的可以逐渐分散过来了,咱们那栋实话来说还是有点挤……但如果为了安全考虑,咱们家的人要是不出任务的话还行,一出任务走一大片,那就又顾不过来了,毕竟战斗力偏差太大。”
伊妈妈:“出任务实在是太危险了。大小伙子出去倒没事,为国家做贡献是应该的,但小云就不要出去了。我这在家提心吊胆的,要不是因为这里没东西,我真想给菩萨烧烧香,让……”
伊丽丽:“咳咳。这下回来恐怕也是忙不得闲吧,不用管家里这边,到时候要忙就去忙,别想太多。噢,我之前在群里还看到应卫松发过那个后勤补充表,特派那边存量应该还是比较充足的,你可以在家里休息两天再继续。”
云栖栀去潮海市之前特意拿出过来过一批新物资,就是担心万一自己要是出去时间太长了,这边后勤跟不上怎么办,现在听到这个也没有太意外:“翟哥接了批新单子,是涡塔那边的,确实得准备一下。”
伊丽丽表情一动,但看自家老板没有下文了,便不打算在现在询问什么。但其他人没有这份随时随地的谨慎意识,都有些好奇。伊妈妈更是询问:“新单子?还是跟涡塔的?是什么东西?”
伊丽丽连忙偏移话题:“咱们可是个集团公司。公司本就指着大单子小单子活呢,要是整天没有新合同,咱们这公司哪来的‘资金链’维持。现在能跟涡塔合作,哪怕是个小单,也说明是迈上了个新门槛,以后大单总会有的,也不用着急,一步一步来嘛。”
伊妈妈立刻被带跑偏了:“对,丽丽说得没错,咱们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有时候这第一步迈出去了,往后就顺了。小云啊,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但有时候这个生活啊,再怎么难还是要照旧往下坚持着走。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都在后边支撑着你呢。”
姚青灵倒是顿了下,反应过来些其中的意味。
伊丽丽继续说道:“我看过翟嵇的备忘录,温室是第一优先序列,等这边彻底动工以后,他原本的计划是在旁边建肥料厂。但有了潮海这一遭,现在可能要改成实验室或者农研院……原材料的问题会比较愁人。离土植物工厂其实本就是节约时间、成本和种植体积的‘新科技’,最大的优势就是‘便宜’。所以其实用些大的规模箱搭起来都可以。完全不需要地基,也不需要抬高,承重限制也很低,非常方便省事。但那种可不能这么搞,要是真的从头开始建,那耗费的时间精力可就多了。”
“翟哥应该会有什么比较好的想法吧。”云栖栀倒是挺乐观,“即便土壤问题很重要,也没必要花一年半载去准备房子。或者说,正是因为重要,不应该立即投入实施吗?而且当时翟哥也说了……”
云栖栀愣了几秒,然后右手攥成拳,在左手心一敲:“对的对的。翟哥说过的。他说咱们这边能作为工作场合的只有那个第三方研究机构跟大学实验室,他会找时间把人安排在里面。这样说的话……他的意思会不会就是‘废物利用’?甚至让建筑人直接把大学改造成新的农研院什么的。”
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大学生了。
伊丽丽若有所思:“这种可能性倒是性价比很高。但密山这边是公立大学,不能以私人名义承包或者改建……或许翟松爱翟处长会有办法。”
姚青灵忍不住开玩笑:“翟嵇是咱们家的智商担当了,加上咱们家现在这么窘迫,我相信他绝对会到外面卖惨,然后薅羊毛回来养自己家的。”
几个人顿时都笑起来。
两个正在洗土豆刮土豆的的特派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两个莫得感情的土豆工具人。
而吃火锅这件事相对而言最花时间的也只是备菜而已,等到所有食材全都准备好。两个大锅放在了电磁炉上开始加热时,大家就开始走来走去,热火朝天的给自己调制酱料并且拿筷子拿碗了。
两位特派同样不吃麻汁。仍旧只有不得不吃原味麻汁的豆豆跟云栖栀共享,她一边满脑子“好怪好怪”一边又毫不客气的舀了几大勺,然后自然而然的把西红柿切盘也移到自己面前。
电磁炉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响,没开锅之前里面就丢进去了浓汤底,紧接着就是土豆片山药片、各色蘑菇和青菜以及肉类虾滑。
云栖栀靠在微辣锅那边,把刚入锅几秒就已经熟透的薄薄羊肉片往调制好的蘸料碟里面大大卷了下塞进嘴里,咀嚼咀嚼咽下之后,前面就是“咔嚓”一声。
伊丽丽把整个热腾腾的锅子和云栖栀半身手指拍进了照片里,然后满意的发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里。看到陆陆续续弹出来的哀嚎和拐弯抹角的酸话,只感觉心中更加愉悦了。
云栖栀也摸出手机来瞅了瞅。
伊丽丽只拍了她的肩膀以下,能看到她的爪子捏着筷子,面前放着一个装满蘸料的小碗。再远一点就是菜盘和大锅。因为拍摄角度和位置的原因,显得那个锅格外大,锅后面的她格外小,看起来有些滑稽。
云栖栀突然想到了一张表情包,是她原本那个世界的。一只猫蹲在后面,表情微妙,面前摆着条比它大一倍的大鱼。
下面有四个字:“无从下口”
馋完了自家同僚们后,伊丽丽笑眯眯地招呼:“来来来,大家吃饭了。这可是咱们小云老板特意准备的,所以都得吃到肚子鼓起来才行,否则不放人啊——”
一群人围着吃火锅时候的气氛实在是太放松了。又有陆陆续续笑声和附和声响起的时候,那两位特派彼此对视了一眼,在视线交接时心领神会,然后也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偷偷摸摸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到了他们的特派队伍群里。
相比起来“相亲相爱一家人”那里面都是云家小分队的核心成员,数量没有太多,特派队伍的群里人可就多了去了。这下像是往水里面丢了一个炸.弹,水花碰得呲溅出来。
吃火锅,香。
伴随着群里面的哀嚎嫉妒嘴酸以及“别让我抓到你们”的协奏曲再吃火锅,确实更香!
心脏和情绪在一顿火锅里面彻底平复下来。
云栖栀被气氛起哄到真的有些吃撑了肚子,自然不能直接坐下或者躺下休息了,此时就被逄余像是在赶羊似的在主墅里走来走去,路过小厅的时候,又突然被几只一直处在半放养状态的小动物成功捕捉了。
大黄不知道被牵带到了什么地方,多半是不在这边,但两只小猫咪和一窝已经初步断奶的小奶狗养在了一起,“呜呜咪.咪”的扎堆凑过来,把云栖栀弄到都有些手忙脚乱。
“我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了?”云栖栀有些愧疚地询问,“这两只小猫咪刚过来的时候,好像有取过名字,现在我连它们叫什么都忘记了。”
而且除却一开始拿出来猫粮狗粮和宠物用品之后,她似乎就没怎么再关注和照料过。而现在小猫咪和小奶狗身上都是干干净净且香香的,想来一定是被洗过澡,清洁过的。
逄余对这种小动物完全不感兴趣。而且他的脑子只会记比较重要的事情,显然“小动物叫什么”这一点并不属于这一范围内。此时抱臂在后面站定,隔着一段距离,平淡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没人会有这份闲心养宠物。不管是一开始所担忧的人畜共患病、还是陨石动物性.感染,以及到最后的饲养问题,都足以让人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
云栖栀手指一顿:“好像也是。”
“因为你喜欢,所以姚青灵她们才会腾出时间来给小狗洗澡驱虫喂食。本质上她们是为你服务,听你的话。”
逄余举了个例子,“我听说过有些富人家庭养了宠物之后还请人去遛和陪宠物娱乐。到最后都产生了一种专tຊ门的职业……大概是在外国比较多,但本质上主人还是那些富人、不是饲养员。”
云栖栀听得炯炯有神。
两只小猫咪大概是真的想念她了,原本乖巧听话的小动物此时有些迫不及待般的往人身上爬,鸳鸯眼的稍胜一筹,率先抵达肩膀,在那边围着来回两圈,然后半盘在云栖栀的脖子上。
另外一只着急的“喵呜”乱叫,伸出爪子拨拉鸳鸯眼的小猫,但怎么也拨拉不下来,只能焦躁的下来,围蹭着云栖栀走了两圈,不情不愿的跟一群小奶狗混着窝在了她的腿窝里。
云栖栀以一副【QvQ】的激动表情摸完这只摸那只。说实话上辈子她活了将近二十年,笑死,就摸过一下同学家的小猫,还是在初中时候,长到大学就已经把小动物到底什么手感给全忘光了。
不过云栖栀也非常坦然就是了,她自己都没个固定房子,不是福利院就是学校宿舍,确实没有能力养个小动物。
对人家小动物也要负责任啊。
而在绝了养小动物的念头后,云栖栀就是真的会对所有小动物都完全不假辞色、哪怕街边有流浪小动物都不会停留,直接目不斜视离开的冷酷角色。
云栖栀特意又搜罗了一圈《星星谷》的各种箱子盒子,最后从犄角旮旯里还真翻出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去的动物玩具,拿出来跟现在彻底属于自己的小猫咪玩了会儿。
呜呜,毛毛真的好好摸QvQ。
好乖好乖好可爱。
逄余全程旁观,非常冷酷无情的掐点:“半个多小时了。起来收拾一下,回房间洗漱睡觉。”
“怎么会!”云栖栀不可置信。
时间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快。
然后她一抬眼就沉默了,小厅高高挂着的那个时钟上,时间确实已经逐渐逼近十点钟了。
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洗了个澡,不过后续吃火锅又染上了一身气味,稍微冲下再洗漱上.床的话怎么也得十点快半,然后再睡前惯例整理《星星谷》得到十一点。
“好吧。”云栖栀隐忍道。
“那些研究员今晚上呆在医院里。”逄余说话仍旧是不急不慢的,“为了以防万一,明天会再核实一次才会放他们进特派安排任务。涡塔的特派队长也在那里,没有独自离开,所以一大早翟嵇他们就会过来,把那些姜麦水拿走。如果你想呆在这里,可以多玩会儿,但要是明天想跟着一起去医院……”
“我去我去。”
要说灾难刚开始、大家都窝在家里不出门的时候云栖栀还能服从命令听指挥,但现在她自己想去参与、想做贡献,不想做个只吃喝玩乐的米虫。而且她还能派上大用场,其他人也非常愿意她一起,云栖栀怎么可能还能安定下来。
福利院出来的孩子,为了求生努力往上爬都成了种基因本能、刻在了DNA里,也就像是老话说的那种“天生劳碌命”,在家里待不住的。
说实话,这种自己“能派上大用处”的感觉都让她有些上.瘾。
云栖栀摸摸小猫咪:“你们家主人为了赚钱养家,得抓紧睡觉做正事,不能再陪着玩啦。”
“咪呜。”
充实且愉快的一天过去,最后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云栖栀手指揪着被子,脑袋里面想着的却全是自家的狗熊保镖逄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他像是有意“赶”她去小厅那边去跟猫咪玩的……
云栖栀又翻了个身。
也不一定,毕竟她都不知道姚青灵她们把小猫安置在那边了,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临睡前的安稳经历让云栖栀睡意来的很快,并且沉沉睡着,一觉到天亮。
在云栖栀眼睫微颤,彻底转入浅睡眠阶段后,为了信息通畅、从来没调过静音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小老板,鄂芸的家人找来了。”
云栖栀睁开眼睛。
……
翟嵇在距离星海大厦一条街的地方拦截了云栖栀乘坐的车,上车之后指挥着司机绕道。
“所以,是个什么情况?”
一开始的惊愕过后,云栖栀又逐渐恢复了平静,此时询问,“你是指不让鄂姐上大学、想让她结婚好换彩礼给弟弟买新电脑的所谓家人?”
翟嵇点头:“嗯。”
云栖栀有些头痛:“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鄂姐家应该不是密山本地的吧。”
“当然不是。”翟嵇摊了下手,“你忘了应卫松还说过,鄂芸逃家去涡塔上大学,然后他们千里迢迢‘投亲’的事了?后续鄂芸能那么直接的来咱们这边,一方面是因为灾难显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几位永不放弃的家人又找过去了。”
“不过这点跟我也有关系,计划疏忽。”他低声说道,“我为了扩大影响、把密山塑造为松捷国的标杆,和小姑商量把这些都直播出去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把鄂芸顺带着拍了进去被那家人看到。”
云栖栀可不这么认为:“咱们是坦坦荡荡做事情的人,怎么能处处考虑阴沟里的老鼠是个什么思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而且这家人……呵呵,我估计除非他们死了,否则吸血虫的天性就是到处找血包,没有这件事就有那件事,早晚会有这一遭。”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疑惑:“不过咱们现在的影响力是不是很大了?要不然他们怎么能这么快?”
“没错。”谈到这个,翟嵇表情舒缓了不少,“只要那个主播开始,板上钉钉的热度第一,现在已经到了全平台的审核员都会直接放过的程度了。数家官线平台给咱们转播。更是有无数的人录屏,网上到处都是……我甚至可以说,只要还能上网的,或多或少都看过我们的信息发布。”
“那这件事咱们就没做错。”云栖栀斩钉截铁,“没有疏忽、也没有问题。”
“嗯。”翟嵇表情更温和了些。
汽车继续往前行驶,没过多久,云栖栀隔着窗户就看到了外面那推搡的一对中年人,有点无语:“就是这俩?他们这是在搞哪一出?”
翟嵇稍一沉吟,然后从头开始讲起:
因为研究员和涡塔特派小队全都在这里,又是被他们从潮海市领回来的,现在翟松爱不在,翟嵇当然要留下做这个东道主。而且这些人对密山市完全不熟悉,还需要一个“向导”,所以昨天晚上翟嵇就留在了这里,然后继续跟涡塔队长讨价还价。
而星海大厦可以说足有三层防护,本身大厦内部有特派站岗,光明大道也属于第一批重点排查范围,再往外的街道口也有驻扎,特派24小时倒班巡逻。
这一家三口过来后运气比较好(从小道偷偷摸摸往里走),所以没有碰到站岗哨,但也往里面走几步,就被巡逻的特派又给按住了。
翟嵇:“当时可把那些特派吓得不轻……因为想提高他们的意识,我和小姑都或多或少透露过些事情。他们以为是活死人越境。要不是因为那三个被按得疼了吓到嚎得跟被杀的猪一样,险些给直接击毙了。”
云栖栀在心里有些不道德的遗憾感:怎么就“险些”了呢。
然后在看清楚是活人后……实际上特派们也觉得挺晦气,所以态度特别不好的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偷偷摸摸越过警戒线,而显然这一家三口性子非常欺软怕硬,一哆嗦就把事情全秃噜出来了。
“实际上他们是半夜到的,被按住的时候是不到凌晨两点钟。我怀疑他们差不多一夜没睡,估计是昼夜不休的赶路。”
“而被驱赶之后,他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凑合到了早晨,天一亮就又过来。毕竟是活人,看样子也碰瓷过很多次了,很熟练,也不歇斯底里,就要见女儿,要鄂芸出来,否则就不走。”
翟嵇说道,“也难为这两个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在这吆喝。”
云栖栀听着听着突然发现了问题:“一家三口?那他们儿子呢?”
翟嵇表情便意味深长起来:“照特派给的信息,鄂芸弟弟表示这边由他父母解决就可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说现在密山的特派局一定职工缺失,像他这样的人才一定能够‘独家引进’正式上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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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栀:“……”
云栖栀:“我还真没有处理这种极品亲戚的经验……你有什么好方法吗?对了,鄂姐怎么说?”
“我也没有,我会尽量避免跟这种脑回路不同的人类接触。鄂芸看样子是完全不想见到他们,全权交给我了,并且表示不管我怎么做都可以,她完全没意见。”翟嵇说道。
“呃……”云栖栀皱着脸扯自己tຊ的头发,“这样的人想跟他们理智谈话那绝对没用,也不能给东西,否则只会喂大他们胃口……釜底抽薪?先让鄂姐回家,然后就给他们看,这里没有他们女儿,然后不给他们安排工作,他们应该没法坚持太久。”
翟嵇若有所思:“那之后呢。”
“之后就让复读机上。”云栖栀语气非常坦然,“争吵和矛盾如果不能让理智讨论和一针见血解决,那就只能让复读机上了。”
翟嵇:“?”
“噢。对了,”云栖栀又想起来一茬,“那几位特派实在是太棒了,翟哥,你给批个条,就说他们做出了额外贡献,给他们搞点吃的。就像是我给你们创的那个条条一样。后续记得把这个也补充上,我觉得应该能提升积极性。”
翟嵇:“你给我们创的条?”
云栖栀就非常坦然的把手机解锁,把备忘录调出来给他看。
逄余在旁边不冷不淡的旁观。
翟嵇越看越惊讶,视线又重新上扫,在创建时间和修改时间上略微一停,回来看到自己后面跟着的那个数字备注后,神态整个放缓了。
等彻底看完,他朝自家温柔可爱真像个奶奶辈的小老板点头:“好,这点没什么问题。”
“这边就交给……”云栖栀略微思考了下,然后敲定,“交给陈小龙和陈小虎上吧。给他们出勤费,双胞胎在这种场合简直太合适了。”
……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个子高大、穿着白色棉服更显壮的哥哥陈小龙抱臂看着那对嘴唇开裂都流不出血的夫妻,“想在医院闹事?”
旁边的弟弟陈小虎伸手去摸裤子口袋,吊儿郎当的样:“艹!让我来拍,我也要直播。我早就看那个直播的女的不爽了,就跟谁没有个手机摄像头一样。现在这年头哪有这样垄断的,我也想去特派搞个正式工作上上。”
前面尽职阻拦的值岗特派怪异的眼神在这俩一块工作了几年的同僚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又同时看向这对夫妻,仍旧保持着闭口不言的态度。
他们嗓门很大,特派都能听清楚,这边的两夫妻更是能听得明白,其中中年女性立刻慌了:“别拍我,你这是侵.犯了我们的肖像权和名誉权……还有那个人身安全!我是可以起诉你们的!”
陈小龙都笑了:“哎呦,你还知道会侵.犯别人的权利啊,居然还‘懂法’啊,赶紧把摄像头架上,咱们也来个直播,我估计那些网友们也在看和乐融融看厌了。我呸,哪来那么多歌舞升平,我就说肯定雪底下全是黑泥!”
倒是满脸阴沉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想了什么,直接说道:“让他们直播!咱们没什么可丢脸的,丢脸的只会是那个不孝女!播!”
陈小虎像模像样的拿起手机对准他们,中年女人下意识挡住脸,陈小龙上前一步说道:“快,弟弟对准我——那行,你现在可以说了,在这干什么呢。”
于是中年男人就一通洋洋洒洒,首先从他们往女儿身上到底付出了多少,从小时候宁肯疲惫也要带孩子去植物园再到怎么含辛茹苦供养长大,到底自己有多努力打工为了让孩子能上学,再历数不孝女白眼狼鄂芸从两岁时抢了弟弟的一块糖再到长大违抗父母不忠不孝,再到整个家庭是怎么一步步被不听话的孩子破坏到如今这种地步,再到自己一家人寻女历经千辛万苦,过程中遭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欺,说到感性时双眼含泪,陈小龙在旁边打了十来个哈欠,中年男人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住嘴。
“说完了?”陈小龙擦擦眼角嘴角,然后又说道,“你说了那么一大通反正我没听明白,那你女儿对你们这么垃圾,你们还找她干什么?”
“她再怎么不孝都是我们的女儿啊,那我们还能放着不管?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既然瓜瓜落地了,有时候不就得捏着鼻子去承受?小时候擦屎擦尿,长大了还得厚脸皮啃老,但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是亲生血缘,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但那仍旧阴沉的脸却让他的话没了多少可信度,“她离开后我们一家可以说就再没了笑脸。她妈妈在家以泪洗面,我整天骂她,我说就这么个白眼狼你还惦记着她干什么,她就是不听,天天哭说想女儿。而且这下也是她弟弟,就是在直播里很偶然的看了一眼,过来朝我们大叫‘找到姐姐了找到姐姐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有时候都有点恨她,恨不得她真就再别出现,但知道她现在情况,我又忍不住想问她,到底把我们这血缘家人当成什么。我就是这口气放不下……”
又是一通洋洋洒洒,陈小虎举着手机的手都有些累了。旁边陈小龙表情越发平麻,又二十来分钟过去,中年男人第二次意犹未尽的停下后,陈小龙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那你们这次过来有什么证据?我给你们说句大实话,别看我们兄弟现在这样,其实跟星海大厦的大老板有点亲戚关系!我们这边都是随时可以过来串门的!现在这亲情栏目绝对吃香,你们过来找女儿,我给你们找女儿博热度,咱们互利共赢。但怎么着也得证明你们说的是真话吧?要不然我们两兄弟岂不是闹了笑话。”
“那当然!我们完全能理解!”中年男人连忙把手机举起来,费劲的使劲嗯了几下屏幕和启动键,“怎么不亮了……可能是没电了。刘娟,你快把手机也拿出来,就是直播时候看到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在特派演练场已经[托腮.JPG]将近一个小时了,又勉强自己等了十分钟,她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还没好?”
翟嵇看了眼手机:“没有。”
“好吧。现在他们越叭叭,之后就会越傻眼。”
云栖栀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真是白白浪费了这段时间,“咱们先继续完善这边的制度吧。”
又过了半个小时,两夫妻已经在寒风中冻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们终于在电量彻底耗尽之前,在网友重录的视频里找到了那一闪而过的鄂芸。
“就是她!就是她!”中年男人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喉咙干涩、浑身生冷。
年轻力壮、穿着厚厚羽绒服、里面还贴了好几个云栖栀友情赞助暖宝宝的大小伙子陈小龙皱眉:“胡扯,照你这么随便点点这就成了你女儿,那旁边那个短头发戴眼镜的护士都是我老婆了。”
“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你有她的照片吗?家庭合影的那种?她生日多少?高中班主任叫什么名?高考哪天?考了多少分?什么时间大学毕业的?眼珠子是什么色?你给她买的成年礼物是什么?”陈小龙抱臂。
中年男人开始抓耳挠腮,他先是试图在妻子手机里寻找鄂芸以前的照片,但翻到手机彻底没电也没找到。紧接着试图说出鄂芸的生日以及一些其他的典型特征,未果。然后又开始努力回想鄂芸的毕业日期和考试成绩,未果。
陈小虎举着手机,然后笑呵呵缩了缩视距,把两夫妻的所有表现全都记录在镜头里。
“不是,你们一问三不知就过来啊。”陈小龙脸上是明明白白的质疑,“不会真的是随便找了个来碰瓷吧?我可警告你们,我们兄弟俩也不是什么善茬。虽然这次是纯偶遇,但这可开着直播呢,你们长什么样现在全国人民都清楚了。而且都在密山市青绍区,我们要是想找你们,可比你找你们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女儿’来的方便。”
中年男人手心都攥出了虚汗:“我当然没骗你们!这些……这些都是因为那个不孝女!她把这些证据都偷偷摸摸删了才会这样。你们既然有这个能力,那就直接把她叫出来!对,把她拉出来,让她跟我们当面对峙,我保证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知道全国人民都在这看着,我敢当着所有人发毒誓,如果我是来碰瓷的我全家不得好死。”
陈小龙像是终于被说动了些,朝陈小虎这边走了两步:“弟,看看观众的反应,如果人多上了热搜,我就进去给他们找。”
中年男人和在旁边脸色都青白了的中年女人都瞪大了双眼,看向这边镜头的模样像是饿了数天的狼。
陈小虎欢快应了声,然后低头去看屏幕,认真仔细地盯着揣摩了好一会儿,又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皱紧眉。正当两夫妻七上八下,恨不得直接tຊ走过来询问的档口,他终于抬起头来,憨憨的摸摸脑袋:“哥,对不起啊,我好像没摁上那个直播键……”
……
翟嵇手机响了几声,他认真工作的状态略一停,点亮屏幕看了一眼,然后转头递给云栖栀:“小云,你要的结果。”
云栖栀皱着眉探过头来,看清楚上面的字眼后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晕过去了?”
翟嵇摊手:“毕竟都快六十岁的人了。我觉得他们话中唯一可信的就是那句‘一路走来遭了罪’。外面天这么冷,说实话他们能顺利走到这里,我都觉得要么是遇到了冤大头、要么是老天保佑,然后又大喜大悲,暂时晕厥很正常。”
“一时气急攻心能信,但要是长时间晕应该不太可能。像这种人心理怎么可能会这么脆弱。”他重新接过手机,然后又快速操作了几下。
云栖栀手底下的资料都没了吸引力,她就想看直播。
“我让陈小虎把视频发给你。”翟嵇像是有了读心术,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过时间太长了,现在信号又太慢,那边说进度才有个十分之一,你稍微等等吧。”
云栖栀:“好!”
逄余越发有些不满,手指头在桌子上不急不慢的落下,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云栖栀直接伸手过去呼噜了把。
逄余怔住,眼眸带着些奇异的看了过来。
“两兄弟说一开始鄂芸父亲确实没缓过来,但摁了几下人中,眼珠子就开始在眼皮子底下乱滚了。”
翟嵇也在这边给云栖栀直播,“既然没事,我就安排两兄弟‘肇事逃逸’了。鄂芸母亲当然拦不住他们……他们还没起来,距离有点远,小龙小虎躲在墙后面偷看,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这个之后我会去询问执勤的特派。”
“估计是想讹医院吧。他们大概是觉得医生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然后又清楚现阶段就算是没钱交医药费也不会上征信黑名单。如果能混进去,找鄂芸也比较方便。”
云栖栀笑了:“他们肯定也不知道,现在的星海大厦医院,是云氏集团下的私立医院吧?这点不是当时让主播有意透露出去了吗?”
翟嵇也跟着笑:“眼睛里都是面前即将到嘴的血肉,快饿死的苍蝇注意力全在‘伤口’上,怎么可能会注意到那属于头狮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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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好的生活环境就是‘没有苍蝇’。这种小生物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一年里面除了冬天, 基本上其他三个季节都有它的身影。那么为了以防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就可以开纱窗、住高层,然后定时在边边角角喷洒驱虫剂。从根本上清除隐患。而不是等到家里有苍蝇了之后再去驱逐,那就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慢慢说道:“之前是没想到这回事。现在有了鄂姐的情况, 我想我们这方面确实需要做一个备案。因为等到我们越来越做大做强,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碰瓷、攀亲以及道德绑架情况,绝对还会层出不穷。”
虽然当时云栖栀只是纯粹因为“走上人生巅.峰”的突发灵感才有了这后续, 但现在反过头来回想, 这居然真是对她来说最合适的末世生存道路了。
她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同学, 敢以这个名号找过来的通通都是假货, 连见都不用见。她是私人企业,跟特派彻底划分开,就不会被天然立场所裹挟。她是董事长,但给自己消除了执行权,就必须优先考虑“大局”,行事之前要跟其他人“商量”, 而她又是年轻女性, 很容易示弱, 只要她再莫得良心——噢, 资本家原本就没有良心。
云栖栀是个外星来客,真正的“孤家寡人”,但她的小分队成员们不是这样。
翟嵇伸手碰碰自己的鼻子:“我虽然口头上是个总经理,但就是个给人跑腿打工的。而且上面的物资直接运送到特派局。由那边和后勤部统一审核监督后发放。我很难做到什么手脚。就算真的一次能拿来点什么东西,但也很快就能被发现不对。我要是给你们行个什么方便, 那我被人家说开就开, 我绝对不会干——如果是遇到那种挂连着没法直接翻脸老死不相往来的血缘亲戚,找个借口还是很简单的。实在不行就能像鄂芸一样, 先‘停职查看’一段时间就是。”
云栖栀忍不住开玩笑:“鄂姐那边可以这么操作,但要是你这边停职查看,那咱们就可就要全乱套啦。”
翟嵇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自己的努力被这样夸奖,他心情也是非常好的。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没良心不好惹啊。”云栖栀说到这里,又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做好人好事一边还要防止别人扒上来,这其中的水平线想想都知道不好把握。”
“企业是不谈实际资金的,你要不要试试情景替换?”翟嵇询问。
云栖栀来了些兴趣:“怎么说?”
翟嵇说道:“首先要明确一件事,所谓血缘孝顺本就是跟母爱伟大、医护天使一样被过度‘美化’并因为自身利益刻意捧到高台让人下不来的东西。并且由于刻意引导和部分既得利益者的推动——卧冰求鲤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同阶层自发开始996内卷。好父母去学医就会是好医护、去教资就会是好老师。而坏人去学医就成了坏医护,生孩子就成了不负责任的家长。从来都是只跟人有关系。”
“十几亿里都找不出来完全相同另一个的‘人类’,单把其中一个或者几个拎出来,和整个大群体或者大职业范围捆绑的人非蠢即毒。”
“一对夫妻要孩子的原因可能是为了养儿防老;可能是因为社会限制,比如说你不孩子就有问题;可能是为了传承自己的基因;可能是身边人都生,不想被指指点点;可能干脆就没想那么多,纯粹的随大流,觉得这个理所当然。到年龄就该结婚,结婚了就该生孩子养孩子。实际上,我真的从未见过生孩子的理由是‘想让一个小生命也能感受到世界的美好’,这听着都觉得太扯了。所以说一千道一万,再怎么鼓吹孝顺论和天经地义论,抛开外表谈本质,其实一直属于另类的利益交换。这一点在法律上同样体现的非常赤.裸。抛弃孩子、不养育孩子、不付未成年抚养费以及不赡养老人都是犯法的。”
翟嵇手指点了点膝盖,“之所以一年比一年生育率下降,还不是因为都觉得会‘亏本’。所以站在这个立场上,你就可以用企业文化来倒推。”
“如果每个小孩都是一个刚刚创建的‘小作坊’。父母、老师甚至同学朋友都是其中的员工。那显然父母是第一批持有股份的元老级别的高编制存在,他们像资本家一样强势注资,成了甲方爸爸,永远不能辞退。所以‘小作坊’就得乖乖听话。如果甲方爸爸脾气不错,就是大众眼中的理想家庭。如果甲方爸爸张扬跋扈或者搞偷税漏税,对‘小作坊’自然就是毁灭性的打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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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切入的这个角度对云栖栀来说非常怪异、又确实新奇。
如果是正常家庭的孩子,可能会觉得离谱,但云栖栀从未有过家人,又对家人一直抱着特别纯粹的向往,此时听着都有点发毛,心里仿佛有什么梦幻美好的东西“咔”一声碎了。
翟嵇询问:“如果按照公司来算,你觉得鄂芸的父母算是哪一阶段?”
云栖栀勉强压了下情绪,想了想,然后说道:“就像你说的,父母把孩子养大这其实是‘应该’的,因为要是弃养或者不付抚养费,法律是会判决甚至判刑的。同理,不管如何……除非是真的被抛弃了,有了新的养父母,那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赡养老人,养父母老也是‘应该’的,否则也会触犯法条,因为法律上没有断绝关系这一说。”
“再同理,那鄂芸父母就是那种有了编制后整天搞幺蛾子、没有任何贡献还有可能‘投敌’的老资格。法律层面和‘编制’层面都存在的前提下,那就不让他们参与任何决策,只发保底工资就好。”
“问题显然就出在这里。”翟嵇手指再次点了点膝盖,“随着孩子长大,‘小作坊’逐渐成为正式企业,随着资金的逐渐宽裕,编制父母的影响力也tຊ在迅速下降。就像是你说的,老板完全可以把老资历员工‘架空’了。而鄂芸父母这种老员工‘掌控’公司那么长时间,不受控制后必然会激烈反抗,并且希望把资本和权利重新拉回自己手里。”
云栖栀中途打岔感叹:“其实真的……父母好或者不好。引申成老资历员工对小企业老板是否用心友善,除此以外没有第三种情况。而等到小企业老板成功翻身,变数就太多了。比如说老员工尽心竭力结果老板卸磨杀驴;老员工尽心竭力老板投桃报李;比如说老员工敷衍了事偷税漏税老板鱼死网破;老员工嚣张跋扈老板事业做大了仍旧唯唯诺诺……”
翟嵇曾经说过他“最亲的亲人”就是翟松爱翟处长,很多事情——包括报考学校以及职业规划都是受了小姑的影响。他父母在这个过程中,像是全程隐身了。
云栖栀确实从未听过他提及父母。
她不知道自家总经理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把亲情以一针见血、冷冰赤.裸的利益资本产业来做对比,讲得这样让人心底都发寒,但云栖栀尊重他。
“按照你的意思,那我们给他们保底?”云栖栀询问。
翟嵇很轻点头:“就事论事的话,不论那些所谓的恩怨情仇,也不管鄂芸在别的什么地方会不会生活的更好,她既然在那个家里长到大学,自然要把这部分相对等的价值补上,也就是吃他们多少顿饭就还多少、用他们多少衣服就补多少。但因为后期他们想要贩卖人口——这可是违法犯罪行为了,所以‘补偿’的这部分可以大幅度降低甚至完全减免。即便对簿公堂,这也是合理范围内。而且如果律师请的好,证据充足,还可以反过来问他们索要一笔精神损失费。”
云栖栀听得一愣一愣的。
逄余在旁边不耐的揉揉耳朵,然后贴近了自家傻白甜:“你看,我说过什么?他想得是真的多。”
翟嵇瞥他一眼,很认真地看着云栖栀:“小云,我只是想教你一个全世界都通用的第一准则,这也是你成为真正领导者的第一步。”
云栖栀睁大眼睛:“什么?”
“一切事情从利益视角出发。”
翟嵇缓缓说道。
“以利益的眼光去衡量任何角度。”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人类一切行为活动的源头都是为了生存获利本能,三大需求理论的基本层就是自身存活。遇到任何想不通的人际事情,都从利益的角度去考虑。”
“不管是感情、话语,物质层面、心理层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这一点都通用。在网络上疯狂诅咒的人是在泄愤,是在疏解自己的情绪,让他们自己舒服,符合他们的自身利益。在现实中喋喋不休的人是因为需求得不到满足,符合利益。哪怕去帮助他人的一部分善良人,本质上也是因为这样让自己开心,让自己获得了内心的满足,符合情绪价值的利益。”
明明呼吸是通畅的,但云栖栀就是突然有点呼吸不过来。她好像在那一瞬间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听懂。
她从来不会排斥翟嵇的理论和教导——因为就像逄余说得那样,她家的总经理外表看起来冷淡疏离,但其实内心温柔又体贴,对待爱的人时,处理事情都会慎之又慎,绝不会贸然行动。甚至因为过于在乎,反而会过于“想太多”、表现的有些刻板生硬。
但这次,对她来说,好像有地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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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急想。”
翟嵇留下这句话后就去继续执行云栖栀说的那些了。不光是鄂芸这件事上, 类似的情况都必须提前做好备案准备。
以“花费配比”来让事情结束,听起来一点都不爽,换个心态年轻简单些的也许还会郁闷反感。但云栖栀毕竟是福利院出身,生活经历在这里, 比起一般普通人来说算个困难方式, 早就习惯和适应了“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这条事实。
而只要翟嵇说的有道理,逄余同样没反对, 她自然就知道这句话是“对的”, 即便自己一时也没法接受, 但还是能慢慢去思考。
“……战争是不是, ”云栖栀稍微停了停,有些犹豫地看向了逄余,“是不是一种完全会将人特异化的东西?”
这话听起来有点没头没尾,可逄余听懂了:“战场是台绞肉机。另外老话还讲商场如战场。同理政场自然也如战场。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些地方可以说都会让你的敌人去死,区别只是直接杀死和间接杀死、快速毙命和慢性折磨——法律上这两点有区别, 人的自我安慰和推卸责任也会让这两者有区别, 但对我们来说, 只有故意和无意才是真正有区别的, 其他不分什么直接间接。”
“当一个人长期处在‘自己死或别人死’的养蛊场里,心态和三观自然就跟普通人不一样了。就像是你之前思考的那样。毒蟾蜍、蝎子、蜈蚣、毒蛇和蟋蟀。最简单的词条找不同,小学生的练习题,你的第一反应往往会是‘蟋蟀为什么混在里面’。而普通人和资本家的区别,就是小绵羊和豺狼的区别。”
逄余慢慢说道:“我能大概明白翟嵇的意思……我并不觉得他需要趁着鄂芸这个机会突然给你把摊子掀开, 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逻辑, 也太突然了。但鉴于他和翟松爱之间的关系,我有理由怀疑, 你最害怕最不想面对的那个问题可能要真正来了,他没时间慢慢再等你长大了。”
云栖栀沉默了好长时间,这才憋出一句:“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最害怕最不想面对’的问题?还是你们都有数的那种?”
逄余:“真要我说?”
云栖栀是真的很纠结。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智商情商什么的根本赶不上身边的这群大家长——她再怎么天生条件差、后期需要艰苦努力,但还是在和平年代出生并且长大的。
加上非常严峻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即便是她所在的时代稍有些缓解,对于小孩还是非常重视,不光正常夫妻生下的小孩有补贴,福利院更是建得又大又好又漂亮,隔三差五还会有热情洋溢的志愿者哥哥姐姐们过来。
有句老话叫“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除了真正的冷血动物资本家、既得利益者和被蒙蔽洗脑了的笨蛋,除此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期待战争。
战争的恐怖远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的。
甚至再怎么去言论、去批判,哪怕是鲁迅先生再世,那语言的辛辣犀利到像是能戳烂人的骨头,其实都不如刀子真正割到旁人身上来得清晰明了。
这种情况下,在以国家为后盾严苛培养出来的全能型特种兵,要眼界有眼界、要经历有经历、要胆识有胆识,作为孤儿的她要是比他们更厉害才真的可笑滑稽——但即便确实非常深刻明了,理解这个情况、明白这个事实,但在这种时候,云栖栀还是会陷入深深的茫然和焦虑不适。
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是嫉妒他们,不是眼红,也不是想跟们抬杠或者跳脚——那些都不是,云栖栀现在心里的这种负面情绪,主要是朝自己来的。
“啪啪。”逄余拍了几下云栖栀的脑袋。
“干嘛——”云栖栀什么情绪都被拍走了,此时抱着头瞪大眼睛,甚至还有点不解,“你拍、你用力气太大了,有点疼。”
逄余没做声,抱臂往后一靠,那两颗平时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和感情累加的“玻璃珠子”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云栖栀又感觉有点不适了。但从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里脱离出去后,她也反应过来刚才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我害怕……我害怕和不想面对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这么说我怎么能反应过来。我怕未来会出现新问题,我怕有人会过来偷袭,我还怕活死人,还有那个蟾蜍,我还怕出现第二次差不多的情况。”
“你在转移话题。”逄余语气还是很平稳,“翟嵇是做什么用的?就是处理这些事情。本质上我们做事情还是在精准执行你的要求,你对于这些问题有答案有数,你只是暂时做不到,或者因为内心犹豫和拖延,可以指派给别人做。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仍旧能面对——也即我们在这些问题上是完全达成一致的。但有个问题,我们能tຊ放开,你放不开。”
云栖栀心中那个不妙的预感已经噎在嗓子眼了,她已经完全明白翟嵇和逄余的意思,此时下意识想逃避:“我们先下去吧,先跟翟哥过去看看情况……”
“行。”逄余却很痛快的点头。
云栖栀反过来愣住了。
“我和翟嵇以及伊丽丽的分歧就出在这里。”逄余揉揉自家傻白甜老板的脑袋,这次动作放得很轻,透出股难言的温柔,“如果是和平时期,有些事情当然不需要你去做,这么一家子人足够把你护得严严实实。但现在情况危险,没有人能够打保票说自己能够一直好好活着不出意外,也没人敢说‘我必定能够保护你一辈子,所以有些事你不想做可以不去做、有些苦你不想吃就能不去吃’。”
“实际上作为特种士兵,你也知道,生死线反复游.走,见过的意外可比一般人多了去。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最好的爱就是帮对方独.立。不会赞同‘溺爱’式全保护。他们的爱就是让你‘长大’,这样哪怕哪天所有人都死掉了,你不会慌乱也不会被恶人觊觎,可以理智的去找下一批合适又忠诚的员工。”
“如果我们都不在了,到时候你还是‘没长大’该怎么办呢?他们这么想,就非常赞同你慢慢学习。而当他们觉得环境不允许的时候,自然就开始着急。”
他慢慢说道:“环境是一方面,以防万一也是,所以……而我多了解你一些,知道你还有底牌,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豺狼叼走分食,知道你被逼急了也能上墙,所以自然不会那么着急激你。不过他们不知道咱们之间的交易,也不知道你别的能力,不理解我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云栖栀沉默着,眼眶稍微有些发红。
逄余:“所以会杀人、敢杀人,理智推论权宜,把人命摆在天平架上衡量,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一步。”
……
人就像是小树。成长等同于树枝拔高。
云栖栀不太清楚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她之所以惧怕成长,是因为恐惧前路的未知性、恐惧自己长歪,丧失掉“此时此刻”自己的独.立人格。
特种保镖们枪林弹雨中走来,除了应卫松有些优柔寡断外,其他人的心理顽固程度都宛如钢铁顽石,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这样自然不忧虑去接触任何未知事物、不惧怕任何未知挑战。
但云栖栀的“心理成熟度”只是一颗小树。
她甚至分神去想:难道福利院出来的小孩都会这样吗?包括应卫松也是?即便在部队里历练了一遭,性格特征和弱点还是显眼到仿佛黑夜里的大灯泡?
如果是这样,她在他们面前——在逄余、翟嵇和伊丽丽面前几乎“半透明”,仿佛也可以理解了。
你们是怎么在取掉别人性命的过程中,还保留着‘自己’呢?
云栖栀想这样问。
但她又知道,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经历。旁人即便是再言简意赅的箴言,也只能在事到临头才能有真切体会的。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询问。
那事情确实是很多的。
比如说翟松爱翟姑姑要回来了,但她最多像是漂泊的海鸟那样在密山稍微搭搭脚,立马就要重新投入征程。因为“迁移计划”彻底落实,作为拔尖的密山代表人,她争取到了第一批试点权。
这种在“人.权”道德线搞擦边球反复横跳的计划必须由重量级领袖来代表,必须由口碑稳定的官方组织来监督。作为间接倡导者和间接促行者,她必须得当这个出头鸟,给观望的其他所有人证明计划可靠、过程安全、性价比高,来注入这支强心剂。
当然与之伴行的是条坏消息——作为整个松捷国的核心,首都涡塔自然掌握到了最多的信息和最多的求援。比起一切已经开始“百废待兴”的密山市,有十几个城市和一个省级单位已经彻底沦陷了。
沦陷指得是大街上全是活死人、成群结队的活死人,特派安察大半被感染,寥寥的市民躲藏在家中闭门不出,疯狂在网络上求援、哭泣或者咒骂。因为电站以及相关单位丧失维护,逐渐断电断网断水。军队子.弹尽数用光,枪.支成为废品,街道上全是堆积到来不及处理的尸体,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成为培养皿。
无数以前从来没注意到过、也很少人才会意识到“怎么会这么多”的蚊蝇蟑蚁和小型啮齿动物从各个角落爬出,然后当着所有眼珠子和摄像头的面,慢慢、慢慢逐渐把那些肉块蚕食。
所有的生命本能里都是很会“得寸进尺”的。当云栖栀出任务的时候,因为人类的退避内缩和行车的骤然消失,马路街道已经彻底成为这些小动物的新家园。
丧尸和这些小动物,在人类的城市里共生了。
“太多了。太多了,小云。”翟嵇这么说道,“为了防止情况进一步糟糕和舆论演变,涡塔采取了一些对策,但很多内部人员都或多或少有保存那些视频和语言。我从小姑那边看到了一些,真的只能说……那真的是灾难。”
实际上云栖栀被世界意识丢进来,知道这未来会是丧尸末日后,就已经无数次脑补过那个场景了。
即便亲眼看到之时还是不能适应,但有心理准备和没心理准备也不一样的。
“我们要去吗?”云栖栀询问。
“当然不。”翟嵇断然拒绝。
云栖栀想想觉得也是。
潮海市那边主要是因为洪水,另外还有陈教授和他的团队做“饵”——又偏偏是个农业小队,所以翟嵇愿意冒这个险。
但那些城市有什么利益吗?有什么价值吗?或者说抛开人命不谈,去一趟会不会“非常亏本”?
云栖栀又感觉自己有些悲哀。
可能是翟嵇的话语在前,现在她还真的是以他的逻辑条理来思考问题了。要不然不该是现在这么平静,因为“人命”本该是最无理由、无条件优先的事情。
“不光是沦陷区,我不打算在现阶段让你去除了密山在外的任何一个地方。”翟嵇说道,“成长确实需要历练,但不是去送死。”
“也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逄余在旁边跟着提了一嘴。
翟嵇认真点头:“你知道我小姑的事情了,这次我也会跟着过去,最远会送到西谙省临塔市。那边有家非常优秀的实验室,我会尽量争取他们移居——当然也只有我带人去。你的存在彰显给涡塔没关系,但不能过多透漏给外人,否则我这边锄头还没挥起来,说不准自家墙角就要先被挖穿了。”
云栖栀囧了半天,又失笑。心中那种巨大的压力总算是消减了些:“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看我小姑的。”翟嵇应她,“等她回来稍微休息,我也要提前给你报备,因为是队伍出行的缘故,此行得需要一批额外带在路上的物资。”
云栖栀痛快答应了。
“养自家人,应该的。”
她也稍微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自己那个世界里,祖国有一阵曾经非常流行的半放养小动物游戏,最出名的就是《旅行青蛙》。等到蛙蛙长大,就可以种植四叶草然后换了卖钱买便当和平安符,再塞进蛙蛙的行囊里。而蛙蛙是自由洒脱爱看世界的娃儿,行囊准备好后就会出门旅游,偶尔会寄回家明信片、照片或者小礼物。
留下空巢老人玩家,继续收四叶草、种四叶草,偶尔招待一下自家蛙蛙上门来做客的好朋友。
云栖栀再次认真说道:“我会给你准备平安符的。”
翟嵇当然不知道自家老板脑袋里面都跑偏到了什么地方,但他非常了解她,知道可爱认真又诚恳的小老板说不出那些直白的“我会担心你”或者“我会想念你”,不过没关系,虽说语言确实是表达情感最好的方式,但情感也并不是只能通过语言来表达的。
“我在外面一定会小心再小心。”他说道,“绝对能做到以‘保护和防守我们密山小分队’为核心的第一行动方针。在此以上可能酌情帮助或者处理他人,我绝对不会忘记我的任务内容,也会记得后方有等着我回来的家。”
云栖栀鼻子有些发酸,此时低低应了,然后又小声询问:“是不是我、要是我能再果断利落一点……”
那样,她的综合素质达到标准,会不会就可以跟着一块出行,他们也就tຊ不用这么辛苦了?
翟嵇微皱眉:“保镖的本职工作是保护雇主,军队和特派的工作是清除威胁、维护安定以及保障社会秩序。我记得之前聊过,我们是特种兵,一日在军终生在军。我经过你的同意去做事情,这是在合理渠道下为国家做贡献,而如果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去,那叫玩忽职守、尸位素餐。”
云栖栀不是特种兵、公务员,她的义务不是穿行在危险当中去奠定从血液和危机里诞生的新政策,也不是去“杀人”。
“你是党员吗?”翟嵇还开了个玩笑,“交过党费吗?”
云栖栀还真不是,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不是。
——上辈子她倒是非常想,但这个一年比一年要求严格,大学里面的竞争也不算小,并且优先学生会以及班级小领导,不是她“想”就能成的。
云栖栀再次幽幽叹了口气。
翟嵇都忍不住笑了:“我们跟着特派队员去潮海市搜救,这本身就属于志愿者行为。加上还帮助涡塔的军队解毒,已经走在绝大多数人前面了。而且咱们是个公司,集团。就像是柜台或者超市送你小样、切水果盘蛋糕盘让你吃,都是让你试用然后购买的。怎么可能还一直送——那大家还买什么。”
逄余一直抱臂站在旁边,此时也应声:“去潮海市、包括有意无意的透漏消毒异能者和空间异能者,把你的能力展示给他们,本就是种‘亮相’的过程。一方面我们需要陈教授,另一方面让他们试吃。觉得好吃,那下一次就得花钱买你出手了。”
翟嵇忍笑:“是清解、不是消毒异能者——我特意设定的。不过说得没错,小云记住了,咱们的免费试用装已经派完了,确实不能这么上赶着继续,咱们得矜持起来。”
“我估计他们会再拖一段时间。”逄余平淡说道,“密山发展好,电力供应和水源都是正常的,所以他们跟涡塔那边的联络通信不会受阻。要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你要跟翟松爱走,那剩下两块香馍馍,可不得眼馋着忍不住行动。”
翟嵇:“小云听明白了吗?要支棱起来,要对外撑住咱们副队长和特秘处的架子,千万别稀里糊涂被坏小子拐跑了,要理智权衡!”
云栖栀:“……好。”
反正云栖栀现在确实没那些什么额外的情绪,脑袋里面只剩下“试用装”、“花钱买”和“被坏小子拐跑了”。
“你在她身边我倒是比较放心。”翟嵇又感叹,语气里透出几分不舍。但紧接着恢复正常,带上了点平静的冷然,“我在小孩教育这方面确实不如你,如果可以,这段时间尽量再让小云准备准备,我在外面也会找时间搜罗,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合适的,让她练练靶子。”
云栖栀刚平稳的情绪便像是重新坐上了过山车,她感觉自己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芒刺在背。
“……”逄余带了点无语的瞥翟嵇一眼,伸手搭住自家傻白甜的肩膀,面无表情的下逐客令,“你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翟嵇摊手,“行,我知道你不太待见我。你们要去星海大厦看看么?”
逄余:“不用。”
“那就趁这个时间交接一下吧。”翟嵇说道,“农作物这方面我不太擅长,这两天温室那边已经搞好了最基础的种植要求,但没有种子。我给那个雷师兄说过,等开始时提前一天直接向应卫松报备再填表,到时候得麻烦小云跑一趟监督。种子这个我不放心交到别人手上。对了,研究员这边有好几波过来找我的,全都没见,那位雷师兄加你们账号了吗?”
逄余:“加了。”
云栖栀:“嗯嗯……加了加了!”
翟嵇:“那就行,到时候让他直接报告就可以,我很看好他。其他人就暂时不管了。现在这部分人太多,除了小研院的那几位,其他根本看不出来脾气品格,干脆先一刀切,统一观察,再说其他。”
“重点巡逻这部分特派那边会自动协调,不需要咱们小云头疼,那么就只剩下二次搬迁了。”
翟嵇点点手机,“我准备把密山大学重新划分整理一下,农研院和医院的主要办公场所先暂时放在那里。最主要的主体建筑可以慢慢建,现在松捷国情况在这里,承包地皮以及打动工许可证这样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加上买了温室动工的两块国家地皮,云栖栀手里之前的钱又都花光了,现在手头还紧着,所以这部分只能往后推。
不过不急,事情总是一件一件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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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很不一样。要说之前一直是翟嵇作为主体来操作,云栖栀更多以“监督者”甚至旁观者的姿态去感受,现在就真正作为“任务接纳方”来听取这些了——直到话题逐渐走向尾声,她才意识到这点。
云栖栀顿时有些惶恐和紧张。
“别害怕。”翟嵇安慰她,“你看,现在不要求你去开拓什么,所有的地基我都打好了,你顺着做就行。小姑那边带来了委托书,学校你也可以随便改造——如果实在是担心,群里那个工程部有个设计师,到时候你在里面艾特一下让他冒泡,跟你对接就好。”
云栖栀心脏还是在怦怦直跳,但她知道翟嵇说得一点都没错。而且这些可以说都是他做过一遍的事情,她全程都有旁观过,所以现在……
晚上躺在床上,云栖栀翻滚来翻滚去,激动到根本睡不着。
半个小时内看了四次时间。第五次的时候她从床上咕甬起来,把自己蜷成蚕宝宝的姿势,然后捧着手机点开通讯软件。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但跟总领后方的大老板不一样,有几个部门还在活动当中,更是有三班倒的特派巡逻成员刚刚“上班”,偶尔会冒泡出来水水群。
白天翟嵇曾经对她提到过的工程部也在其中,翻群组的时候,云栖栀还看到在群聊的公共相册里,还有几个地方施工的进展图片和视频。
[00:08]
【总经办翟嵇:行程确定下来了,后天正式启程,我明天会在特派办公,有什么事情可以照旧发信息。上午的会办,下午延迟,最好报告一声去找@特秘处小云@特秘处别找,或者后勤部长应卫松,群聊如果长时间没有回应就发私。全体成员如果有明天后天轮班的,记得跟其他人通知一下】
【收到。】
【收到!】
云栖栀刚才一打眼看到@信息,差点以为自己被抓包了。手指哆嗦了下后小心翼翼往后撤离,生怕什么边边角角误触屏幕导致不小心发出信息去,暴露自己不但没睡觉还窥屏的可怕事实。
然后她又仔细看完那条信息,心里暖呼呼的还有点古怪,毕竟“下午上班”这件事是翟嵇跟她约好的。意思应该是给她留出缓冲的时间、而不是知道她会激动到睡不着因此起晚吧?
应该不会。
云栖栀这么想着。
翟嵇又不是逄余。
然后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她再次看了眼时间,稍微犹豫了下,感受一番自己当前的睡意残存度后,还是捞过平板来点击了【进入游戏】。
来到这个世界都快八个月了,云栖栀已经彻底摸清《星星谷》的流速设定。一天现实与游戏的1:3指得是外界一天游戏三天、也确实指外界一小时游戏三小时的时间流速。
“早晨七点至下午三点。下午三点至晚上十一点。晚上十一点至第2天早晨七点。”
十二点是游戏内新的一天凌晨初始,但不管是游戏设定,还是现在的游戏转现实新设定,这段时间都是不可操作的——但可以整理物资。要再等外界一个小时,游戏内的早晨五点整才算是全面解放。
放在以前云栖栀是“晚睡晚起”,十点来钟收拾收拾回自己卧室,洗漱完进入游戏,然后在《星星谷》里接连度过游戏内的当日晚上和第二天上午,也即现实十一点钟到凌晨两三点钟。
把“每日任务”整理好后就在小屋床上睡一觉——即便不刻意设置闹钟,游戏也会让她在游戏内的第三天早晨五点钟这一固定时间“睡醒”,也即现实里的九点钟左右。
但这样的缺陷也非常大。
以前逄余还没有这么bug的时候——就是灾难还没彻底开始,云栖栀和狗熊保镖还在外面tຊ采买货物住在酒店的时候;回到半密山舍,陨石砸落了但还没有激发异能的时候;云栖栀都是根据这一套时间的。之后无外乎就刻意定闹钟,让自己在游戏里的凌晨醒,出来大概就是早晨七点左右,到时候门一开,什么事都不耽误,而且作息还算是相对不被三倍时间差紊乱的。
但自从激发异能后……这狗熊保镖真就仿佛他才是开了外挂那个。
也是因为他全程态度都非常坦然,云栖栀是知道如果他愿意,专注去听的话,完全可以隔着墙壁听到她在里面的呼吸声。
就像是她那个世界里面的《x国队长》,被注射了超级赛亚人、不是,超级药水后拥有了三倍数值。视力听力体力敏.感度什么的全都提升了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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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逄余确实没用过这个冒犯她的个人隐私,刻意去这么做的时候都是为了她的安全,云栖栀也不愿意去赌那个可能。
假如哪天逄余突发奇想:啊,我老板有心脏病,会不会睡着睡着出问题了?我听听吧。然后一侧耳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呼吸和心跳声,以为她凉了然后破门而入。
云栖栀的房间只有格挡,没有二门,而且进入游戏和回到现实的位置目前是固定的,她实在不知道能找到什么比较合适的借口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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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逄余自己说得那样,要拥有自保的能力,而不能指望着敌人的品德好所以会放过你。
所以自从大家激发异能后没多久,云栖栀改成了“早睡早起”。晚上九点来钟回屋,尽量保证十点钟睡觉,全程在现实,然后定凌晨三四点钟的闹钟,爬起来先到快关门的各大商店采购,然后再把该收的作物和该晃的果树什么的全都弄好,再重新倒头补觉。
这样全程都在外界,就算狗熊保镖半夜过来偷听都没关系(不是)。
也是因为这种纯赶时间的做法,让她也有段时间没法回《星星谷》里找小机器人聊天了。
但要让云栖栀去对逄余说“你不要守着我”什么的,一次两次都失败了,她又不知道该再找个什么比较合适的理由。
这个时间点里《星星谷》也是万籁俱寂,不过再有(游戏内)几个小时就可以出门了,云栖栀非常习惯的直接坐在客厅小沙发上,然后拿着平板,重新严肃而认真的为翟嵇小分队整理“行囊”。
当时他说的时候云栖栀没敢吱声,但下午回特派处的宿舍后,自然特意查了下西谙省临塔市的相关资料。那记性是真不如人家,临塔市的康康海研究所正是那个率先对陨石碎片进行观察后,发现其中含有未知活性物质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他们发布了相关文摘引起重视,涡塔市的专家研究员才二次辅助化验,确认陨石里真的含有未知菌种,且是粉尘病患真正“患病”的主要原因之一。
后面各类荣誉、研究产物和成果那长长、长长的一列更是看到人眼睛都发花。
云栖栀怀疑翟嵇盯上他们不止一天两天了。
当然,毕竟是自家孩子(不是),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宠着啊。既然他有这个想法,还是为了大群体,云栖栀自然要支持。
而西谙省跟塔塔雅高峰距离非常近,在整个松捷国范围内,距离陨石也是距离最近的那一批。
被小机器人钦定了“催化剂”的“丧尸病毒”是跟着陨石来的,科学家和研究员们也确实在碎片上发现了极为浓重的“毒素”。那么对于云栖栀来说,这三颗陨石其实跟大号的传染源没什么两样。
艾奥尔加洲的惨状就在眼前。同被陨石砸中的戴夫洛国照以前的旧新闻来看一直是个活跃的国家,现在“陨石病毒”依旧是个热点话题,但这么长时间,这个国家真就再没声儿了。
利加洲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动静,但动物数次北部大迁徙——要知道利加洲北部是一片沙漠,稍靠南点才逐渐有些热带雨林和人类栖息地。可这些动物宁肯违背天性、要去并不适合自身发展的区域求生,也不愿意呆在熟悉的领地,如果不是因为砸在利加洲南部赛兴联邦的第三颗陨石,云栖栀是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而现在,他们家的总经理翟嵇,就要去西谙省了,这个靠近松捷国西部边境线的省份、在松捷国范围内距离那颗陨石很近的省份了。
云栖栀在这之前是真没想到那么多。
毕竟活到这么大习惯了一次只做一件事,环境也非常单纯,一个密山市总管理就够她愁到满头是包,是真顾不上其他地方……就好像那边并不属于她的理解范畴一样。
实际上也确实,毕竟云栖栀到现在还只是刚初步了解了w002星球的部分国家,一直以来跟松捷国大大小小摩.擦的怡米国,她连国旗模样都还没记住呢。
“唉。”她叹了口气。
要说一开始纯粹不想露馅、不想暴露自己是个外星人的事实这才疯狂摄入,但不知不觉,她居然已经对这个还带着陌生的世界有些归属感了。
有了一次潮海市的搜救经历,现在小老板再次准备“行囊”的时候就有了些大概范畴。
比如说使用和消耗非常大的呼吸过滤面罩和口罩、隔离衣防护服以及防水衣,带上带上。再者虽然那边因为过于干燥和地形原因基本不太用考虑洪水问题,但有可能会地震,她当时购买的那个紧急支撑伞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带上带上。而且大陆深处有密林,即便是平日里气温也是非常高的,说不定会有蚊虫叮咬,得准备好花露水,这个还能做燃.烧.瓶。为了安全和便携,优先考虑可降解的塑料瓶……
106
显而易见, 因为晚上在《星星谷》里面的忙碌,第二天云栖栀不可避免起晚了。
不过她和逄余是住在特派这边宿舍的,不参与集体早餐,也就代表着晚起不会连累着其他人也推迟早餐和行程进展。毕竟食堂跟自家小分队一样, 不会因为个人的生活习惯而改变。
加上她家的狗熊保镖对她的“习惯”也很有数了。在之前遇到事情的时候, 云栖栀往往都会有意无意出现不适反应,或者直接就是胡扯出些理由来掩饰真正在做的事情, 这也让她在翟嵇和逄余他们眼里的印象估计持续停留在胆怯敏.感善良容易受到惊吓之类的……
白天刚刚被翟嵇的语言刺激, 紧接着又知道外界情况发生变化, 一直以来非常信任的总经理更是要再次出远门, 把家里一切事情都交给自己。这种情况下,云栖栀出现忐忑紧张、睡不着觉的情况合理吗?
简直再合理不过了。
所以在云栖栀顶着两个红眼圈走出房间之后,抬头对上的就是逄余了然的目光:“昨天晚上没睡好。”
“嗯。”云栖栀干脆应了,“因为脑袋里面各种各样的想法太多了,一时之间有些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先吃饭吧。”逄余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分深入,毕竟心态和心理成长问题, 别人是帮不上忙的、也插不进手。
“今天早上是什么?”云栖栀揉揉眼睛, 声音还透着几分低轻, “还是三明治?”
“翟嵇一大早就从半密山舍下山过来, 顺路带了姚青灵她们做的早餐,留给你的。”
逄余仍旧抱着臂,长腿往旁边迈了两步,给云栖栀腾出空间来,“椒盐平菇、鲜鱼豆腐羹、蛋卷、珍珠糯米虾球和红豆酥。”
云栖栀咕咚一声吞咽了下。
等她在餐桌旁坐好, 逄余也在对面落座,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急不慢地说道:“那老板你慢慢吃, 这个过程中我需要向你报备一下这两天的优先级行程。”
云栖栀嚼着炸平菇,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对面的狗熊保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首先鄂芸的那一对家长又不知道怎么堵到了特派门口。翟嵇当前正在温室那边处理后续收尾,忙到不可开交,下午前是不太可能回来,自然也没功夫搭理他们,所以就落到你的头上。”
“紧接着下午最重要的一级优先事件是备好互护送人员的后勤物资以及出行保障。紧接着温室种子要采纳备用并直接运输到那边,全程监督操作并且安装监控摄像头。第一批需要重新投入实施的工厂项目选择需要你把关tຊ。研究员被翟嵇分配了大概有1/3,但仍旧还有2/3没有正式工作。当前比较合适的渠道就是学校、第三方鉴定机构或者医院半针口协作。嗯,需要你督工。”
“特派这边的物资已经进入全面消耗阶段,所以最迟后天,要重新拿出来一批新物资作为口粮使用。这段时间管道时断时续,不止一个地方表示过家用电和暖气之类的有偶尔断联现象。包括等到开辟工业区商业区后,与居民区之间的供电控制和协调。再者有大批的员工想要加入云氏,享受基本工资待遇。”
云栖栀头疼的暂时跳过了第一个问题,然后开始从头顺:“翟哥他们出行所需要的东西,我大致已经备好了。等到那边有单子之后,再跟着对对就行。温室种子我也有,这方面同样不用操心……摄像头就让工程部的人来顺便排查和安置吧。我这里没有这种东西,也确实没准备,实在不行就从别的废弃地方先拆下来几个用着。”
“工厂项目我了解,翟哥留下了一张优先级的便签。研究员工作可以暂时全部交给那位雷师兄来选择。但既然这样的话,也要担心底下人不服这类问题,当时翟哥的疑虑是很有道理、也很有可能会发生……”
现在特派和温室所有人口的工资标准和任务奖励都基本折算成物资了,这部分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由云栖栀独.立供给的。显然翟松爱翟小姑已经决定好除非真到迫不得已,否则暂缓打开粮仓——因为有云栖栀的存在,所以粮仓才能作为一种保底手段。
而发放物资和拿取物资这件事,云栖栀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现在已经能做到就算是不用单子,大约也能知道各物品的种类和份量。《星星谷》里面的作物生长昼夜不息。再加上内外3比1的时间差,有一些收获能够缩到最短的作物,游戏内的三四天、现实里面的一两天就可以成熟。
加上商店可以每天购买的各种999,云栖栀确实是暂时不会为这种问题发愁的。
而等到最最基础的建设动工完毕之后,像是塑料厂、化学制剂厂这类未来一定能用得上的,非常重要,也得赶紧提上日程才行。
“员工问题暂时不考虑,咱们的房产根本都没版型……然后你一说电气和暖气断联,我又想起潮海市的那只蟾蜍了。”
云栖栀稍微有点胃口不佳,勺子在鲜鱼豆腐煲里面晃了几下,然后说道,“不过我们这边应该不是种情况吧?算了算了……还是以防万一。有没有电工或者是维修人员检查一下管道是否被撕裂什么的?有没有特殊异常?一点小问题咱们都不能放过。”
“没有。”逄余这方面就说的比较肯定,“实际上维修电工们很负责。毕竟处理这种突发情况本就应该是他们的职责范围,‘老师’都会教的。正是因为他们怎么也找不到问题,才会把这事情报上来。”
云栖栀有些疑惑。
逄余稍微整理了下语言:“下面的事情都是二筛甚至三筛上来的,有特派去跟着看过一圈,录了像、打了报告,他们已经跟着线又检查过一遍。由于停滞情况是时断时续的,检查人员并不一定每次都能恰好碰上。而现在没有备用、或者备选物品用一点少一点的情况下,又不能贸贸然地将其中一段切割后检查。所以单凭外表去看去触碰,困难度提升。但有没有破损、有没有漏电这本身还是能看出来的。”
云栖栀思索了会儿:“他们的意思是什么?”
逄余:“所有事情的传播,本质上都是三个点。传播源、中间过程和接收点。他们一开始认为是自己的工作出了问题,一个个都快吓死了。我没有去把他们总结过来的全流程看完,但他们的害怕态度真的很明显。加上他们这段时间义务加班,听说大晚上都在摸索那根电线,我觉得现代背景下的维修工人不至于会特别‘无知’,那多半就不太会是中间过程出了什么问题。”
“排除这条,就只剩下传播源和接收点。骤然停电并不只有一家,接收点的可能性也基本排除,那就有极大可能是电力源头出现了差池。事实上电工也是这样的想法,不过可能是在担心我们以为他们在推卸责任,语气非常谨慎小心。翟嵇知道事情以后,已经派人去电站和地下通道那边四次筛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当然,我其实并不认为能会有什么信息传回来——如果推测对的话。真的是电力源线出现了什么问题,只能说明在其他省市的联系通道有了误差。那么再检查、再筛查也是没有用的。”
云栖栀也觉得这点可能性很大:“之前不是说了十几个城市和好几个省都出问题了吗?说不定其中就有我们这次断电的源头。但这样的话,想找出问题来就很难了吧?因为我们不能去别的——不能去那些电线电缆经过的城市挨个摸索检查他们的地下管道。”
逄余缓缓点头又摇头:“倒没有那么远,但大致意思的对的……另外一点理由也可以辅助结论。我看了电工的信息,他们表示现在电线电缆基本都是单独控线走线,松捷国在这块要求的标准很严格,已经彻底细化到单小区和单工业区,绝不可能发生所谓一拉电闸半个城市都跟着断电的统一供应现象。但有两种是例外的,一是部分高压电缆,二是少数几十年前的老小区。这次发生断联现象也的确主要集中在老小区上。”
他都不太清楚的东西,云栖栀这个外星人当然更不清楚。但看他都是现了解的,她自然也可以敢大胆发问:“怎么说?”
“什么东西都是吃一堑长一智,有时候我们能做出当下来说最合适的决定,但没法准确预知到未来的情况会怎样发生。”
逄余说道,“我大概了解了下,几十年前的细化政策制度还没有执行到现在这种水平。虽说也确实是分割开了,但还是区域范围内的。并且由于成本限制,实行的还是层级制度。另外因为工业用电、住宅用电和农用电什么的电缆和供电压都不同,这块我不太了解,所以他们实行统一调度。比如说涡塔是独.立供电、四面八方没什么合适邻居的西谙省也是单独供电。但相邻紧贴着的两个十八线小城市,以及被包含在大市内的小县级市,这种时候会‘平分’或者‘顺延’电缆电线。”
“这样性价比最高——在所有相差不多的计划里也最省钱。因为就像是潮海市、涡塔包括咱们都没想到那边会突然冒出只蟾蜍来一样,电力供应当时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毕竟地下电缆电线都是走郊区,非常深,平时不会被轻易‘动摇’的。”
云栖栀有些发晕了,这实在是她的“擅长领域”以外的东西。
“为了防止一些可能事件的发生,这类报表条例没有对外大肆‘宣扬’,但也没有刻意保密,员工想查还是能查到的。不过平时根本派不上用场,基本压箱底……”
逄余点点手机,把屏幕朝云栖栀这边亮过来,“我看了看,上面大概意思是说,密山市同样是划分在‘B1中小级城市内’——这种分级指得是有资金税务维持的渠道方式,能自己养活自己,但第四科技不发达,没有太大发展前景的意思。所以几十年前,电缆划分的时候绑定了‘兄弟城市’。这份报告都是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压箱底的网络时间戳中翻出来的。”
“如果去往这个隔壁的兄弟城市、如果他们的老校区也有同样现象发生的话,证明确实是集中供电或者双市供电站出问题,就可以去那个几乎已经半闲置的地方进行调整。”
云栖栀大概明白了。
她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电力供应是怎么一套流程,其实也不太了解自己祖国的。所以现在她当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普遍现象、是不是w002松捷国所独有的。此时便点头:“要去看看么?”
逄余略一沉吟,然后说道:“其实tຊ电工跑到荒郊野外的大电缆上进行故障排查也是基本操作——这一职业本身就是不断在危险死亡的边缘横走。但现在毕竟并发了灾害事件。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是哪里的高压电架倒塌或者异常,也不知道绝缘服能不能抗住这种分级。要知道,即便是被全包裹无泄露的双隔断全安全防护措施,但由于电缆材质,高压电仍旧能够对外弥散开的。”
云栖栀:“你的意思是?”
“先放着。”
他继续说道:“这部分出现的异常只会波及极少数的老小区,绝大部分地方是不受影响的。我们现在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这种并不致命、只会让相对而言的极少数人生活不舒服的小问题。而且电工对我们来说和农业研究专家、信息化专家以及所有的劳动工人属于同等的地位,不能损失。”
“外面情况多变,如果真要把电工派出去,必然要随行保护。翟嵇本身就会带走一批特派和军队成员,如果再叠加,密山本身就会形成空缺漏洞。如果有危险过来,很有可能周转不灵。”
“你看,‘电工此行不顺利’以及‘密山可能会因为漏洞问题遭受袭击’这两者都不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只是连概率都没法划分的可能性。但就因为这种潜在可能,我直接放弃了一部分密山市民的正常权益,并明知他们的困境却放任不管。”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云栖栀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如果是在以前,她听到身边人说这种“左右为难”一般的话题时,不管自己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都就会开口安慰了。比如说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想到、是情况在这里没办法等等。但这些话不能对逄余说,因为他是清醒理智的选择了这种“走向”,并且坚决贯彻了他的行动方针,绝不会因为任何外物动摇。
但如果一个人觉得做某件事是“理所当然”或者“天经地义”的,他怎么可能会对这方面的事产生自我动摇呢?
举个极端点的例子,人天天要吃饭,对人来说摄入食物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下有个路人甲过来指责他,批评他,表示你吃肉会伤害动物、吃菜会伤害植物,那正常的人只会觉得路人甲有问题,而不会去反思自己是不是真杀了生、所以往后愧疚到每吃一口饭都觉得自己有罪。
归根结底还是心态不成熟,容易被动摇是吗?
云栖栀又觉得……挺滑稽的。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也是刚刚认识酒馆里面酒红色小机器人的时候,她曾经跟对方讨论过关于“电车难题”以及“救人与否”的问题。
到现在为止。她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句“不管是纯然好还是纯然坏,纯然感性或者纯然理性,其实都挺好,最起码不会折磨自己。就怕好不完全又坏不完全,想得太多能做的又太少,那才是找罪受呢。”
现在看来,不就是这个理?
在那时候她还是个“旁观者”,所以旁观者清,对自己的缺点非常有数,还把未来摸得透透的——更有意思的是,在这之前她自己也知道“等真到了那天就不一样了”,看看她说过什么?
果然是这样啊。
逄余只是基于对人的了解才会摸清楚他们的一部分想法和性格,而不是因为具备读心术。所以他现在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总是逃避死亡的他家傻白甜突然就把自己开解成功了。
“这样,我白日里冷酷无情,然后在下午或者凌晨什么时间段,专门留出两个小时用来emo……举例子说下午晚饭后七点到九点吧,到时候我看着时间掐着表。六点五十九都不能,一看到时间跳到七点整才能开始,再设个闹钟,九点铃声一响就得立刻脱离。”云栖栀直笑。
“这样反复来个十天半个月的,我估计就能emo脱敏了。然后说不定未来情况还会继续恶化,翟哥肯定还会让我一起的,到时候真要忙起来累起来,其实也就没时间emo了。”
逄余不太理解自家傻白甜口里一些“词组”的意思,不过联系上下文还是能听懂的,此时也点头应声:“如果人能够清醒透彻且坦荡认真的剖析自己,那自然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和经验获取是更适合自己的。”
“其实人也好,国家也好,历史也好,跳出大环境外来看,很多时候好像都是在不停的绕圈子。也没法说是不是因为人会思考有智商,才会把一些事情给额外搞复杂了。”
云栖栀托腮,“好像‘成长’或者说‘顿悟’经历,就是一个人从简单到复杂再回归简单的过程。”
当然,小孩完全无知的“简单”跟智者或者圣人豁达如海式的“简单”肯定不是同一种。
“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考虑好吧。”逄余拍拍她的脑袋,“国家大事还暂时不用你来挂念。”
“开玩笑,还国家大事,我配么。”云栖栀从椅子上跳下来,“人类闲得没事干也只会自己娱乐,哪会去给猴子开智,我有你们就行了。”
“恭喜你,成功发现自己的本质。”逄余凉凉跟上。
云栖栀:“哼!”
既然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有条理了,能做的、不能做的都明白了,按照狗熊保镖所整理好的行程安排,接下来自然是将所有事情一件一件的结束。
当然,虽说在聊天商谈的时候,云栖栀和逄余都直接把“第一项”给跳了过去,但现实里面,她躲在墙角,偷偷摸摸窥视大院门外那瑟瑟发抖、脸都青白了仍旧不放弃的两夫妻,叹了口气。
“这真真是何苦啊。”
云栖栀是真的发愁。又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头朝后面抱臂旁观的逄余询问:“我们要不要绕道?”
逄余挑眉:“你是老板,你决定。”
云栖栀手指抓抓墙皮,完全不想去做。
不说别的,这两夫妻现在绝对已经知道星海大厦那边已经成为私立承包医院了,并且没找到鄂芸相关的线索,说不准还没讨到好,否则他们不可能会来到这里——肯定会继续赖在医院。
具体的经过云栖栀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两人现在真的很狼狈,多半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前……只能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优缺点伴行,所有人自顾不暇、灾难丛生的基础上,医闹这种事情也可以绝迹了,而且云氏名下的私立医院说拒接就能拒接,硬气得很。
但特派局虽然已经在有意无意往“官方雇佣兵”的方向倾斜,但现阶段,提起军队和国家,大家仍旧还存着固有印象。并且不管现在还是以后,不管是灾难前还是灾难后,这份神圣名誉都是不能被影响和污蔑的。
说情感是因为特派以及国家本就是普通市民的心灵支柱。说理智是因为只有维持住了这份根深蒂固的荣誉权,才能够依旧以“官方”这两个字便得到无条件的信任。
“我以什么名义呢?”云栖栀痛苦说道,“肯定不能是以鄂芸的友好老板,否则就永无宁日了。你觉得压迫的周扒皮怎么样?就是会逮着员工吸血、榨干员工剩余价值后直接一脚踢开那种……但我对外又不是老板,只是特秘处。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关系户大小姐怎么样?啊,我是真不愿意跟别人对当起来啊。”
逄余只对她口中的“周扒皮”有些疑惑。毕竟身边人没有个姓周的。
云栖栀当然注意不到后面站着的逄余表情,她眼睛还紧盯着那两夫妻,嘴上仍旧有着几分紧张的喋喋不休:“特派这边有什么针对措施吗?总不可能真让他们冻死在门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逄余身形一顿,然后抬手压住云栖栀身侧的墙壁,朝她靠近些,压低声音:“他们的手机电量已经被完全耗光了。”
云栖栀先是被吹拂到她后脖颈的呼吸声给激了个一哆嗦,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你——”
逄余另一种手也抬了起来,轻轻捏了捏tຊ自家傻白甜老板的脸:“你觉得翟嵇是个好人么?”
“他也是杀过人的。”
“有句话虽然……了些,但最好的敌人就是死掉的敌人。”
云栖栀小心看他。
“你猜为什么,为什么翟嵇要在鄂芸家人过来之后给你讲那个,你认为很残酷且无法接受的话题。”
“我真觉得你们想得都很多。”云栖栀忍不住说道,“你还说人家……你都能完美理解人家的所有意思了,那证明你自己就是心机深沉。”
逄余又捏了把她的脸颊肉:“你想怎么认为都可以。鄂芸的家庭还没有被彻底排查出来,但根据她本人的意思,她同城市的亲戚朋友还是不少的。其中不乏一些同样很精明很势力的存在,他们跟她家人有时候相处并不融洽,毕竟攀比总会有个高低之分。”
“所以她认为,他们一家多半会生怕被其他人夺走了这个‘登天’机会,避开所有人,偷偷摸摸过来的几率极大。”
云栖栀囧囧有神。
所以说就是叠debuff么?
不但没有亲戚朋友知道行踪、还是个天灾人祸随时会发生的险恶场景,外界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被冻死,现在他们还没钱没房子住,手机也没电没法联系外界。
好家伙,好家伙。
这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了,谁知道了后不说声“意料之中”?说不定还会有些脾气坏的说活该,毕竟这种环境还跑出去不就是在自己找死?
“不会吧。”她小声说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但翟哥不是说……”
“你还信他口上说得话?”逄余揪揪云栖栀的头发,略有些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些,“当然,如果这家人不自己彻底找死,没人喜欢额外动手。只不过你也知道,这种环境下,哪怕我们真就什么都不做,他们也还会继续内耗。他也确实在给你打预防针……其实我已经在考虑他们知道温室的事情后,再跑去那里偷东西被乱棍打死的情况了。”
云栖栀:“……”
“灾难之前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而现在这种特殊时期,真要去偷菜被发现,你觉得那些愤怒的建筑人会不会坐下来理智讲道理?他们的身体素质已经这么脆,估计根本挨不了几下就会挂。”
逄余摊摊手,“两位翟家人在鼓动人心这方面都非常有天赋。你还记得翟松爱挂名、以密山特派处为担保机构批下来的第二块地皮么?对内我们知道是2+4。但对外只显示是2+2。现在建筑者和部分普通市民知道云氏集团私人试验田2和公众资源2。他们知道有两块田上的植物工厂里种的是他们未来的口粮,保护自己食物当然最积极热情。而对内,特派内部是知道所谓的两块云氏私人田里有一块是他们的。只不过因为放在特派名下他们说不定保不住,还容易被花式举报夺取,所以由云氏暂代,他们的口粮也会由这块供给,当然巡逻方面同样谨慎小心。”
“小贼偷别人的粮食跟小贼偷自己的粮食,那能一样么。”
云栖栀幽幽叹了口气。
逄余又轻轻揪揪自家傻白甜的头发。
“你靠我太近了。”云栖栀突然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推他。
逄余轻握了下她伸过来的手,然后很快放开了:“嗯。所以你想管可以去管,不想管也没关系……认不清局势的人才是最危险的,在动.乱的环境中,没有任何东西会一成不变。如果对所有事物都持续以相同的眼光去对待,终会在某一样上翻车。”
“有。有一成不变的,比如你的身高。”云栖栀吐槽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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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逄余挑眉,“我没法把腿锯短,但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抱着你走。实际上我也非常疑惑,毕竟我以前对小个子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不用了谢谢。再说你以前难道还对谈恋爱有过兴趣吗?”云栖栀继续吐槽,“我怎么记得有些人曾经表示单身万岁之类的意思。”
“不是我……不过确实有在了解我。”逄余轻笑,“我以前确实没有,所以非常认真和理智的思维确定了这件事。换作五年前甚至一年前,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矮豆丁。”
云栖栀:“……我要生气了。”
逄余:“抱歉。”
云栖栀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对待鄂芸的家人。这一点就像是她对待死亡的态度一样。也是因为翟嵇和逄余持续不断的输出和刺激,她其实对自己的缺陷很有数了——主要集中在“感情”以及“他人性命”上。
可能是因为她没有、或者说她非常重视,就格外能“爱屋及乌”,也珍重和注意别人的。
环境不同也会这样。
福利院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食堂里面菜饭都很干净,而且隔三差五还有肉汤喝。但那种手工肉丸饺子、汤圆以及月饼什么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想吃时就可以得到,完全不用管时间,但他们只能在过节的时候、志愿者来得多了才能得到,对于云栖栀来说真的很好吃。
她觉得好吃,觉得这是惊为天人的超级美食,她小时候甚至会抱着非常虔诚的心等待,所以潜意识会觉得别人肯定也都喜欢,他们肯定也会尊重别人家的饺子。
但实话是,并不是每一盘饺子都会被食客尊重。
这时候的小栀子就会非常不理解。
上了大学她才知道有火锅和烧烤。被导师以及舍友请吃过几顿,惊为天人……说个很无法形容、别人听了可能会觉得有些恶心无语的笑话,云栖栀第二次吃的时候,是宿舍里的白富美小姐姐过生日请客吃火锅,太好吃了,还是太好吃了,无意识把自己吃到撑吐了。
过后云栖栀没什么情绪,就是觉得自己羞愧到可笑,觉得对不起白富美小姐姐,浪费了她花钱买的羊肉。也幸好实在忍不住后跑到了厕所吐的,没被别人看到——大学的时候她真的很幸运,舍友都暖到让她承受不住。
她们观察力真的很敏锐,这一点云栖栀对比起来就要木墩墩的。不知道她们怎么知道的……云栖栀是在出门一起吃饭面前摆着的必定是肉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当时白富美小姐姐生怕她不好意思吃,真就站起来把整盘肉往她的锅子里倒。
那时候云栖栀真的很想哭。
因为当时还年轻的她自尊心比现在高,像刺猬一样强撑着自己,色厉内荏。火锅又是蹭人家的便宜。即便是被强拉过去了,喜欢吃什么也根本不可能说出口。
但她们都知道,都理解,并且反过来以“强势”要求她接受,给了她一个坦畅无阻到都快就地滑坡的台阶。她大学第一次成功兼职后挣了笔小钱,留存下饭钱后窘迫到只能请她们喝奶茶、吃几根炸火腿肠,她们都开心到不行,把那点廉价小东西连拍十来张照片换几十种滤镜发到朋友圈炫耀。
她有缺点,但这里面绝不会有不知好歹。
“……云栖栀?”
云栖栀回神,那种虚浮空洞的情绪再次压回了内心深处,朝逄余笑笑:“你叫我全名好怪——而且太不尊重boss了!记得要叫我老板!”
逄余皱眉看着她,但最后没说什么。
云栖栀往外走的时候就逐渐心平气和了。
因为她被交换过来到w002世界后,对比起来祖国,她就成为那边的“局外人”了。正是因为脱离那个环境,她才发现,其实她也是在“爱”所萦绕着的环境里生长的。
大学对于一些不幸的孩子来言,意味是截然不同的。
爱、痛苦和价值没有可比性,不管是占比多少的爱、什么性质的爱、有没有残缺,那都是爱。
世界上很多事情,好像确实没那么复杂。
别人有自我,所以他们行事以自我出发。她没有主动性,那就被动好了。就像是呆在祖国时自己还偶尔犯别扭、现在只是想起来心里只剩发酸发空的舍友。她有自己的情感太正常不过了,她又不是机器人。但情感和处理事情的对待方式可以划分开。对方给她爱,tຊ她以爱回。对方以冷酷和利益衡量她,那她同样以冷酷和利益回。不管是什么老话,比如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什么的,本质上完全可以把自己看作是一面纯粹折射的镜子。
对应出来的其实是对方的脸。
云栖栀在门口站定,看着对面的两夫妻,清脆询问:“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107
在灾难发生后还活得这么精致干净且漂亮健康的没多少了。就像是和平时期在路上突然遇到一个浑身品牌、小皮草大墨镜从豪车下来的人一样, 因为自我保护心态,不会上去就拱火。
但陈小龙陈小虎又是个先例。
两夫妻不敢跟“有关系”的他们对骂,哪怕他们觉得是自己受了大委屈。所以此时中年男人看着云栖栀,又看看她旁边站着的、压迫力比先前那两兄弟更强的逄余, 声音里是强忍的火气:“这特派门口谁都可以走吧?我们站在这怎么了?难道这边也成私立的了?”
云栖栀没因为他们的态度生气, 倒是非常想笑——因为听话就能听出来,他们因为“私立医院”这件事受了不少“委屈”呢。
于是她冷笑一声, 故作高傲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云氏集团的特秘处处长, 你们以为国家现在情况这么糟糕, 特派局还能维持几天?密山这边的特派早就归我们养了懂不懂?你说是公立的, 当然,特派当然是公立的,但现在他们得听我们的话。还以为这是和平年间呢?”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我早就听到有几个碰瓷的人看密山发展的好所以过来坑蒙拐骗,现在来这边干什么?想哭诉委屈因为你们碰瓷失败?大叔大婶,咱们平日里都不兴这种跨界报察啊。你有委屈你报警啊, 打报警电话啊。你们女儿丢了你跟本地安察说啊, 千里迢迢来到密山这边报密山的警?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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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气得脸发红, 往前迈了两步刚想喷脏话, 逄余身形微动,冷冷警告式看了过去。
他立刻哑声了。
云栖栀可没有什么仗势欺人的心理包袱,开玩笑,如果逄余不在她身边,她绕得比谁都远。此时颇有些语重心长:“大爷大婶, 我看你们这脑子还知道有事儿找安察, 肯定不会是个文盲。我就好好心,告诉你们这法律流程或者说维权流程到底该是怎么走的——首先, 先报警,知道吗?去找安察或者打安察电话才是第一位。特派这边是维护国家安.定的职门,非刑事案件、重大案件或特殊案件他们是不会参与的,更不会因为你所谓的成年女儿失联就为你跑上跑下忙活,你去跟谁报委屈结果都一样。”
“而且你们是找女儿对吧,我就再给你们耐心讲讲,如果你们指得是二十四五岁或者二十三四岁的成年职业女性,你们联系不上,但通过别的途径——比如说安察途径仍旧网络畅通、且定时上交纳税信息的正常公民,那叫把你们拉黑不叫女儿丢了。知道么?然后你们知道报假警的处罚是什么吗?哎呦,现在可不兴什么拘留了,那不是白养着那些罪犯好吃好喝?现在呀,我们要强制劳动,就是说干三倍的活才能有饭吃呢。”
“再者,你们以为这是几百年前封建社会,还搁这击鼓喊冤时期呢?我理解你们文化水平不高,所以有时候想法就没那么完善。我这边儿就非常贴心的照旧给你们把事情理清楚。封建时期你可以击鼓喊冤,但一旦击了那鼓,就要先屁股挨打的!知道么?就是为了防止一些人瞎锤乱锤。”
“现在咱们这人文发展了,社会关怀,早就不是那封建时期了,安察们也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你们不用过来击鼓,不用辛辛苦苦自己跑趟腿儿过来,真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搁家等着就行,知道了吗?”
要不是因为那个能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的男人还在虎视眈眈盯着,中年男人真想一口血喷这个女人脸上。
要不是因为安察里面人去楼空,连个鬼影都找不到;要不是因为报警电话早就不知道被排号排到几百年后,想打也打不通;要不是因为他们手机没电没网,只有特派这边还开门执行任务——谁会过来这里挨冻受欺负?!
云栖栀心里跟明镜一样。她难道不知道那些么?当然知道,但以前他们睁眼说瞎话、让鄂芸有口难言,她就是想让这两个人反过来尝尝相同的滋味。看着他们憋屈,心里才高兴。
所以紧接着又填补了几句:“不过呢,我也知道你们其实没有什么坏心,就是心态不成熟,所以一时疏忽了才做出这种事情。但你这做法吧,会额外给别人添麻烦,自己的事情也得不到解决,我想这也不是你们的本意吧?所以原谅你们了,下回可别这样了啊。”
然后她就看着对面的两夫妻表情从白里变黑、黑里逐青、青里混红,最后勉强压制情绪平静下来的样子。
“……是、是。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行了吧?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确实不是本地人,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能怎么办?现在找不到女儿,行,我们抵不过你们这些有钱有权的。她攀上高枝了,也成‘上层人’了,就能看不起人,就能对我们搓揉.捏扁。我们没本事,就随便被糊弄推搡,随便挨欺负。那我们自己也得生存下去。可现在没有网也没有电,我们上哪去求助?你们现在的免费饭也不放了,我们没吃没喝,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做不到,哪还能做点别的?”
中年男人语气越来越带火:“倒是这位……小姐。你要是真想帮帮忙,真想让我们能活下去,就别在这儿说这些没有用的大道理。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普渡众生的?觉得自己真慈悲?你给点吃的给点钱、或者让我们找个地方能充点电,联系到外界和亲戚朋友都比这些话要强。我话现在就撂这了,谁管那些。我也是有血气的。你随便让你这个身边人过来打我,但我还是要说,看看你这张扬丑陋的嘴脸,有两个钱了不起?有点东西了不起?你就能这样,就能随随便便去踩别人脸、踩别人的自尊了吗?没了保镖你屁都不是,还敢过来到我面前装这个大瓣蒜。”
他妻子、那位中年女性也扑了过来,满脸是泪,抱着她老公的手臂,看向云栖栀的表情也是脆弱中带着几分不屈,痛苦中带着几分怜悯:“是。姑娘你过得舒服、过得痛快。所以你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贬低别人,但我们的自尊是不会被你的一些言论所改变的。你觉得自己世界第一了,但离了你那点东西,你什么都不是。我们未来可能会依旧一无所有,但也可能功成名就,但你的结果只会是轰然倒塌……”
云栖栀半点没生气,因为她前世见过的奇葩多了。而且所谓的“你没了xxx什么都不是”这样的言论本质上纯粹是自己没有、羡慕嫉妒恨的挽尊,结果这些人说着说着反过来把自己说服了,觉得情况真是这样的。说实话旁观起来真的挺可笑。
所以耐心等这两个人喋喋不休完,她便真的笑起来,还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好耶好耶,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现实里面的琼瑶式……噢噢,你们不但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脑子还没有文化,所以肯定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而我这个如果没了钱、没了地位、没了物资、没了脑子也没了文化就什么都不是的人,当然不愿意再耐心给你们讲一讲了。”
“但我就有些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不从自身找找问题呢?我为什么不去欺负别人就专门欺负你,还不是因为你们本身有毛病。遇事多从自己身上思考。你觉得我践踏到你们自尊了,那为什么我要践踏你们的,而不去践踏别人的?”
云栖栀小学和初中时因为家庭缘故遭受过校园冷暴力,所以对这种“受害人有错论”深恶痛绝,平时要是在网络上遇到会直接情绪失调,不管从哪儿看到都会觉得心理不适,但如果能把这种pua言论转嫁到“犯罪人”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她tຊ知道自己因为成长经历,所以心态是有些偏执化的,其实也稍微有点以暴制暴的情感倾向。但过犹不及,她想,之所以会对他人性命问题这么避讳,潜意识里多半也是害怕自己会丧失自我、走了极端。
当面纯镜子就好。
“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遇到事情就不会学着为孩子考虑考虑?家里孩子在外面辛辛苦苦工作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他们要是没有工作,从哪来的钱照料老人?在外面要受老板的气、要受消费者的气,回来还要听你嘀嘀咕咕?现在这种情况这么困难,他们连轴转,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你们这儿不给他们稳固好大后方,还到处搞幺蛾子。孩子养家那么不容易,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一下?”
“还说什么让我给你们点电、给你们点吃的喝的,凭什么呀?我不是没了钱没了物资,什么都不是吗?”云栖栀指指点点,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整袋小面包,“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重新整理语言的机会。如果整理的好,有些事情也不是不能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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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中年夫妻因为生活和家人被迫向恶势力低头,不得不隐忍地说遍好话后,那个他们眼里的恶魔拆开包装,在他们眼睁睁地瞪视里吃了一个,然后咧开那狰狞的嘴吐出利剑般的话语:“现在我又是世界上最美丽善良的大善人啦?又回归菩萨行列啦?又肯定能发大财交好运啦?又不是践踏你们自尊的人啦?你们所谓的自尊就值袋小面包?几个钱啊?怪不得别人说践踏就能践踏啦,毕竟自己把脸放到地上,搞得这么低,别人要是不小心踩了都不是他们的错呀。”
“诶,我就不给,我坏,我失言,我就是玩,嘻嘻。”
中年男人又因为一时气急攻心躺倒在了地上。
终于等到这一出的云栖栀总算松了口气——要知道她这次会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再来个情景重现。
中年女人满脸是泪、眼睛通红,声音也哑透了:“你把他气死了!这下你高兴了?你满意了?你心里舒服了你觉得有趣了?”
“哎呀,真被我气死了?”云栖栀眼睛睁大,“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想背案底进监狱啊,掐人中管不管用,逄余你快去掐掐人中。”
逄余冷笑:“胸口起伏那么明显,怎么可能死了。放心,一回生二回熟,他们都是专业户,心脏跳得特别有力。除却一开始刚躺倒的时候呼吸失频几秒,后面有故意屏吸……你看手指,落在地上还冻到在打哆嗦,怎么可能是真的。”
“你骗人!”中年女人尖叫一声,然后飞快攥住了中年男人的手,“他身子都开始凉了!手也凉了!杀人偿命,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云栖栀强忍住笑意,面上还是端着的害怕:“啊,真死了真死了,逄余我们快跑,这边正好没有监控,没人知道我们害死人的,快走快走。”
逄余半带起来自家傻白甜老板,还刻意放慢了些速度。
这边属于平缓近郊地,加上青绍区本来就人口少,真可以说这附近一圈、两条街内都找不着人影,等到绕了半圈重新回到这边,从另一边墙角躲着看时,鄂芸父亲早就起身了,此时正在大骂他老婆“怎么就没上去抓住他们”,然后原地疯狂转圈圈,喊些现在怎么办、你说说怎么办之类的话。
云栖栀手扶着墙,把镜头对准那边,拉近视角拍摄,心里又有些感叹。
鄂芸当时上大学以后,这对夫妻就是这么搞她名声的。一开始过去的时候就只扯着“女儿不孝”之类的名义,鄂芸第一次还吃了亏,但第二次就敢直播录像然后把卖女儿换彩礼钱的事情说出来。显而易见这对夫妻自己其实知道这样不对,被直播之后也安静了一段时间。
当然没安分太久,过了几个月后又换了套路。不知道是谁出了招——云栖栀严重怀疑是那个坐等钱来的好弟弟。表示“我们知道错了,是我们不对,但我们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因为你妈妈现在重病,急需要钱来治疗”。
鄂芸的亲生母亲确实有比较厉害的胃病和胆病,但要是好好调养、定时吃药并不会恶化。而现在网络上的重病动辄白血病和癌症起步,鄂芸母亲这点病让人听起来甚至感觉有点无趣。一来二去他们意识到这点,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伪造了医院的重病就诊书。也不给别人详细看,问就“怕是女儿一伙的、抢撕了没备份”。
事不过三,要说一开始还有人过来劝架、过来看热闹甚至知道真相后帮鄂芸说话,但鄂芸父母总是这样后,他们遇着了便会开始不耐烦,逐渐从“不就是点小钱,闹成这样有意思么,干脆给了打发走就是了”以及“为了点钱跟家里闹成这样,也是个白眼狼”之类的态度,最后演变成“要闹滚出去闹,学校能不能把她开除啊,大学难道是她跟家庭撕逼的场所吗,太影响正常学生”的愤恨和厌恶。
所以越往后情况不是越好、而是更糟。
发觉到“重病”就跟大过年的、人都死了、还是孩子一样具备普遍适配性,他们逮住这个理由使劲使,真要是哪里缺漏了或者失策了就往地上一躺,周围的热心群众立马就会后退五六米,并绝不会再掺和。
云栖栀又有些惋惜,毕竟如果鄂芸在这里,情景重现的重合度和愉悦度能再增加些。
等到她按下结束键,确认视频已经保存在本地后,逄余问了句:“就这么走?我看着你输出能力还能继续维持。”
云栖栀往后缩缩脑袋,小声回他:“他们脑补和自我洗.脑觉得你仗势欺人,然后用来圆自己才是受害者、自己站在道德高地、自己才是正确的那个逻辑。但如果你真的去仗势欺他们,他们的自尊就受不了了。但他们本身没有能力没办法,只能口嗨两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次脑补和自我洗脑,又觉得你将来一定会倒霉,是小说里面的恶毒配角早晚会被他们踩在脚下,这只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挫折和垫脚石而已,所以能再次成功说服自己。”
“所以说,跟全程生活在梦境里的人多废话些什么呢?”她说道,“有句……我忘了什么地方看过句老话,叫装睡的人叫不醒。他们其实潜意识里不是不懂,这眼看着快2104年了,哪有那么多看不清世界的心盲啊。就是这样做利益够大,以及纯粹不想接受现实而已。”
“你说再多再透,他们不想醒还是不想醒。他们就愿意生活在自己梦想中的那个逻辑里。因为这样爽这样舒服,这样能来钱,这样就不用面对自己真不行的真相。除非你用刀子捅到他们身上,否则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但为了他们搞到这样又何必。干嘛跟一个非要说1+1=3的人反复辩论浪费时间。”
“就做面镜子,像翟嵇说得那样。他说鄂姐父母养了鄂姐多少多少年,鄂姐要还回去。现在也是这样,把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恶心回去就好了。”
让他们体验体验被人强行捆绑低智逻辑、被人强行仗着优势发言、有话说不出、碰瓷失败没人理的感受。
云栖栀原世界有位很厉害的郭姓相声演员,可能是职业原因,说话很犀利,有番话也是讲了这个,现在也可以帮她辅助确认。
要说她自己总结出来的,可能还有犹豫,但人家名人也这么说,云栖栀就特别有底气。
又看了会儿,她非常自信:“行了。我估计他们还反应不过来这是‘报复’呢。嘿嘿,他们脑袋里面总想着别人早晚遭报应,怎么反应不过来自己现在就属于报应进行中。”
“嗯。”逄余应声。
等那个中年男人又骂老婆骂到没力气,等了会儿,终究还是扛不住寒冷的天气,互相搀扶着走了。
而他们离开没过多久,有特派过来探头探脑,发现确实没人,便“嗖”得一下缩回去。再过一会儿,才有穿着制服的陆陆续续出来去做任务。
逄余在后面站着,手里拿着手机操作,“正大楼有监控,侧着角度能看到门口,他们这边有别的通道,这两个外地人不知道,那些特派都从侧门和tຊ后门走了,即便没有你,干等的情况下,他们最多再支撑几个小时。”
“现在不是几十年前,那时候还会有碰瓷的蠢货自食恶果,现在这些人都聪明了,即便失败也不会让自己真损伤的。”
云栖栀:“嗯嗯嗯嗯。对了,其他监控的情况呢。”
“就只有一个,而且他们也有数。”逄余说道,“我让删掉,正好也要个备份以防万一。全程我们都没有肢体接触,然后他说倒就倒,我们走以后他又站起来……只要他敢冒出来诈骗,凭这个就可以作为碰瓷的辅助证据。”
云栖栀忍不住笑了声:“嗯嗯,到时候也发我一份,有声音吗?有声音就更好了,我再发给鄂姐让她解解气。”
“没有,距离有些远。”逄余说道,“陈小虎陈小龙那个已经给她了。你这边的即便是无声版,你愿意给她出气,这本身就够她高兴的。”
云栖栀也是抱着这个念头:“那就好。”
当时鄂芸去星海大厦之前跟她推心置腹——说实话家里人实在是太多了,有时候确实没法把每个人都顾及到。而鄂姐性格因为家庭和经历原因,比起来更有些偏执敏.感,在家里平时特别沉默、也不冒头,所以云栖栀对她真忽略了,印象也不多。
那次确实是又意外又惊喜。
后来云栖栀闲暇时间里也会想这件事。想会不会是作为老板的自己没有顾及到所有人的情绪,没有把一碗水端平。
要不是因为鄂姐自己脾气好、又总想着她挂念着她,会不会就开始钻牛角尖、会不会现在家里面就有这部分的隐患风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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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就总想再在什么地方补偿鄂姐一些。
这还没什么头绪呢,这对夫妻就撞上来了——让鄂姐不在家里“闲置”而是去上班这点根本不能算,也不是她的意见。
这下正好。鄂姐没必要出现、再让这群黏毛虫粘身上,所以完全可以由他们代劳嘛。
云栖栀反正是觉得,即便再怎么表示“不在乎”,心里老梗着、老避开他们也不是事儿,以其人之道还其之身,让他们不痛快,鄂姐想来就能痛快些。
鄂姐.痛快哪怕只有一点,那也是他们创造价值了。
“我还得找时间给鄂姐打个电话,”云栖栀一边开车门一边说道,“给她把事情说一下,让她别想太多……等到她这三个家里人走了,应该就可以直接去大学那边的新科室去上班,哎,正好辞旧迎新。”
逄余侧头看了眼后排座位,确认云栖栀的安全带也老实挂在身上后,这才启动车子前往光明车库的郊区那边,去看温室现在的情况。
“我好像没有去看过。”云栖栀尝试往前靠靠,但因为安全带的限制,遗憾的往后躺倒在靠背上,“你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吗?”
“也没。”逄余的行程是真全跟着自家傻白甜走的,视野基本共享,云栖栀不知道的他自然也不知道。
密山市是个相对比而言不算太大的地级市,而半山、光明水库和承建的植物工厂“温室”都在青绍区,即便是从区内北面郊区跑到区内南面郊区,距离也确实不算远。
建筑人和执勤特派走这条“上班路”更是不知道多少天。道路从头到尾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还开着车,没多久就抵达了。
云栖栀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样,但现在,她放眼望去,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型的……码头货运场。
地面没有任何的花草树木,吊车、货车和一些建筑用设备在附近堆积,有些还在启动中。而平地上是大片放置在一起、由钢筋混凝土固定外壳的钢铁集装箱。摞与摞之间紧靠着,但高低不同。最高的能对比七八层楼,低的也就一两层。
有非常多的人在忙,走来走去。因为天太冷了,即便是重体力劳动,放眼望去也没有不穿羽绒服的。
这边巡逻更严格。不过之前在示胆会的时候云栖栀让自家狗熊保镖刷脸起了效果,几个一脸严肃警惕的特派纷纷凑了过来,但看看逄余,又看看后座的云栖栀,没等她再说什么,就已经一脸恍然的直接放行了。
进到里面一段距离,逄余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熄火停车。这边有特派巡逻,闲杂人等也太多,所以云栖栀也没有使用收纳大法,看着逄余锁完车就跟着继续往里走。
大概是认为这属于视察范围,没一会儿云栖栀和逄余的手机就叮铃当啷开始响。那边巡逻的特派也追了过来:“领导好,我、我们刚才已经给群里和工头发信息了……”
云栖栀听着这个称呼,满脸囧然。
逄余:“你们这边提交了种子申请,今天一早发到我这边了,这次过来是为了监督和交接发放。”
特派表情一正:“好的!”
种子种下去才会有收获,而有了收获他们就能持续有饭吃。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尽管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姿态方面却是更认真了些。
两位“领导”在道边慢悠悠走,巡逻站岗的特派只留下一个,其他全都依依不舍的回去了——转头后便掏出手机,疯狂在群里面发信息。
而作为保护和向导作用的年轻男人话语稍带磕巴,然后给领导介绍这边的建设过程。
云栖栀并不了解这些,对她而言这些也不太重要。毕竟只要确认这边没有偷工减料、准备工作全完成,那就代表着结束了、没事了。
所以等这位特派说完,她便询问了其他问题:“这边三餐怎么样?吃肉的频率怎么样?来回有没有找事的?平时是怎么个上下班通勤模式?”
“……”年轻特派哑然几秒,那颗在胸膛里鼓噪的心脏也跟着安静下来,他还在忐忑,却神奇的不再紧张了,“都很好,很好的。那边那个蓝房子就是食堂……其实也是集装箱改的,到点就下班开饭。现在天冷得快,他们生怕我们去晚了只能吃到凉的,一开始厨师会敲盆喊,后来干脆用大喇叭提醒。”
“肉也供给的特别足,可能是因为我们这边体力多费些,几乎两三天就是一顿——平时炒菜里也都是有的!然后三两天是指纯肉,大肘子猪蹄什么的。一人半个,直接可以抱着啃,吃完都快饱了。米饭馒头这类是自助,只要不浪费,可以随时去续。”
“通勤……这就每个人不太一样了。工地这边是管吃不管住宿的,但因为来回费事,又担心出问题,很多人不是天天回。加上咱们这不是植物工厂嘛,我不懂这些,就是那个集装箱里的蔬菜为了生长要保持一定温度,太低不就冻死了嘛,所以基本温度能保持。里面之前又还没种东西,所以就有人偷偷睡在里面……”
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越说越不对劲,年轻特派连忙转移话题:“噢,噢,那个上下班……”
云栖栀眉头一皱:“你跳过了我说的‘路上找事’。加上.你还说有人偷偷睡在这,是因为担心出问题,怎么回事?”
她询问的时候其实没想太多,但如果里面真有什么情况,她也不会放过。
年轻特派特别紧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有点在打小报告的架势——他真没这个意思啊。又不明白自己怎么跟个二愣子似的把肚子里面的话全秃噜出来,难道是被冻傻了?
“这个……”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这才小声说道:“您、您这边为了大众考虑,前三个月这不是采取了日付、三日付以及周付的工资方式嘛,大家可以随便选,然后,有可能是这附近的人打听到了信息,也有可能是员工找到工作后跟亲戚朋友或者身边人说了,总而言之就是,有些动了心思,确实有拦路抢劫的情况发生。当然没人敢抢特派,被派过来的同事手里都是有枪的,但一些员工、都在工地的时候也安全,就是在路上……”
云栖栀有数了。
怪不得这个年轻特派跳过那个问题。
但他的回答也暴露了,基本没差。
员工们可都是为她在工作,他们更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挣钱,怎么能被抢?反正云栖栀是不舒服。这边已经是她的“势力范围”了,那有问题就要解决。
“有几个丢粮以后,他们很多就会跟我们一块走了。”特派又连忙说道,tຊ“我们这基本不都住在市里嘛,总有一大段路是相同的,所以完全可以做伴。即便有些跟特派凑不上,他们三三两两也会一块走,落单自己回家的就非常非常少。”
或者直接选择住在工地里,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现在没人会去赌那个“万一”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记得有那个公交线路车?”云栖栀突然询问。
“嗯。”逄余应声,“几十年前确实有私人承包的事情发生。现在不太行了,基本全回归国有。但如果你愿意,仍旧可以友情‘资助’本市一条新线路。”
云栖栀非常欣慰地点头。
年轻特派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心脏又开始在胸膛里面活蹦乱跳。
“帮我记在小本本上,”云栖栀说道,“先一步一步来……正好大学那边也要开始了,先整两段,在固定时间走,就顺着咱们员工的小区或者附近地点、温室工厂、鉴定所、大学什么的,规划条道路。然后等着在群里集中统计下。”
“对了对了,也在特派局挂个长期任务,就是守卫公交车,配枪,看谁还敢来找事。”
逄余把手机离自家小老板近了些:“嗯。收费问题呢?”
“自家员工就免了,算在出行补助里,如果有外人要搭……随便要点东西吧,一个本子、一支笔、一块糖什么的都可以,一个扣子也可以,由特派或者乘务员记账,但必须要交。这部分仍旧由审核处随机抽查。”
逄余松开录音键,软件里面的长语言便发了出去,“告诉伊丽了。”
云栖栀:“好!”
旁边年轻特派不自觉动了两下。
云栖栀继续往前走,一边照旧环视着周围,一边继续询问:“你们这边还有什么情况?不要紧张,大胆说。就像刚才那样,我就很满意。任何一点小问题也不要放过……你们执勤方面冷不冷?保暖这块怎么样?”
“也很好!真的很好,暖宝宝见天发,热水也是全天供应的。我们说是执勤,但其实不用模板化、只站着完全不动的那种,能喝水吃东西,还能换班上厕所,没事的时候还能水群……”
“小云处长!”
身上颇有些灰尘和脏污的中年男人隔着老远的距离看到这边后直接小跑过来,然后握住云栖栀的手就使劲摇了两下,“居然是您亲自来了?噢噢,我是咱们集团总群里面的工程部丰良,现在也是工地这边的工头,您应该有在里面看到过我吧?我听他们说,是种子的问题已经通过审核了?”
旁边略有些喘粗气的小年轻缓了缓,也连忙说道:“老板!我是培植部的高平!”
“你们好你们好。”云栖栀被带着晃手。
逄余单手前伸,手臂打直,是个很明显的防护姿势。于是丰良连忙放开,又去跟他握,“您就是特秘处的……”
“逄余。”云栖栀提示。
想想狗熊保镖的通讯昵称“不在”,群聊备注“别找”,云栖栀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就出来了。
“噢噢,是旁兄弟。”丰良胡乱称呼,然后又有些殷勤的往后面示意,“二位到里面去看看?正好让小平再给你们介绍介绍……麻烦你护送过来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那位年轻特派说的。
“不麻烦。”年轻特派悄咪.咪往云栖栀这边看了一眼,略有些不舍,“那我先回去了。”
“哎,好——”
“等等。”云栖栀一抬手,然后像模像样的从背包里掏掏,拿出来几包肉脯、两条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拿走跟你同事稍微分分吧,别私自昧下知道吗?”
“不会的!”年轻特派下意识接过又下意识搭声、再反应过来推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东西被圈在臂弯里,而实在是大方温柔的小老板已经提着背包跟其他人走过去了,只能看到一个格外矮的背影。
108
“因为集装箱内的尺寸和版型基本上没太大区别, 也没有别的曲折弯钩,所以植物工厂的所有分布都遵循着同一个量化标准。”
丰良在前面领头,高平在旁边旁听,云栖栀和逄余跟在后面, 视线在附近扫过:“这样没有窗户, 阳光方面会有影响吗?我听说那个阳光灯造价不低。”
“实际上正经无土栽培都有开玻璃大窗的,所以是咱们这边比较特例。”
这时候就是高平的专业了, 他连忙接话:“阳光灯方面因为款式和灯色不一样, 价格也不一样。有些专门培育植物和多肉的暖光灯并不贵, 24小时点亮的话能以量补质, 就是费电了些。并且我们将所有集装箱连接卡口处都放置了折射镜,所以只要外面有阳光,都是可以完美引进来的……其实无土栽培比起传统种植来说本就是好处和优势极大,现在外界情况又这么拉胯,可以说哪怕有非常明显的缺点,也是我们目前没必要选择其他模式的最优性价比了。”
云栖栀恍然。
显然在专业解说方面, 这位创业小青年已经越发熟练了, 没等过来视察的大老板继续询问, 便非常自然地继续说道:“无土栽培分为好几种分型, 不过不管是哪种,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广泛且大跨步前行过程的。单说我们松捷国,几乎70%的植物生产都已经是由这种模式产出了,市场逐渐成熟化,成本基本能压制到最低。”
“不需要中耕、翻地、锄草等等流程, 浇水追肥同步解决, 并由供液系统定时定量供给,可以说管理方便, 且把人彻底从繁琐疲惫的农耕生活中完全脱离出来,同时不会造成浪费、清洁干净卫生,没有农业污染,利用效率能达到最高——如果说平时给泥土施肥,植物其实并不是能100%吸收的,除此之外杂草和害虫总是无法避免,但这些无土栽培都能做到规避。”
“另外还能不受地区限制、充分利用空间,基本可以摆脱土地束缚。像是咱们这里,如果哪天情况不对劲,只要有大车、或者说空间系异能者也可以,就可以直接将集装箱带走。但要是传统土地模式,真要情况危险,又不可能把还没长成的作物全从地里挖出来、打包捆绑后找到地方落脚再重新种下,只能被迫流失先前所有的劳动成果。”
那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现在的工厂区还非常潦草,但主要还是为了赶进度。往后如果密山这边能够长期驻扎,自然也可以慢慢做精细。到时候一旦培育能提上日程,像是沙漠、荒原或难以耕种的地区我们也是完全不怕的,能真正做到走到哪儿、就把‘田地’带到哪儿。”
云栖栀被说服了。
旁边丰良也忍不住提了一嘴:“咱们这边不是要具体实行那个西部计划了嘛。就是把现在的感染者都移到那边。而他们毕竟是病号,没有自理能力,也就代表着要有一批边防人员和医护人员过去监督照管。根据我的小道消息,那边估计也会采取这种植物工厂形式,如果我们这边能做的比较好,能自理了,还可以去那边买地,开辟新的商业通道。”
说起这个云栖栀可就不困了:“那边有比较好的地方可以容纳感染者吗?”
“这方面我就不太清楚了,”丰良说道,“我估计多半是跟咱们一样集装箱形式的快捷安置医疗舱,也没有地基。毕竟那些地方多高山丘陵,土地特别扎实,基本没有种植能力,勉强清出个平坦地方的话,地震、海啸、洪水什么的基本不用去考虑。也就是说,虽然城市启动不了,但环境安全。”
放置丧尸的地方,首要不就是“环境安全”么。
云栖栀这样想着。
高平自从来到云氏集团,有了这份正式工作后心态就非常乐观了,此时也是说道:“没办法,国家跟个人不一样。《创业经》里面有句话叫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确认亏本折损的代价能够承受、贷款范围在能力工资的15%以下,你就可以大胆试试。”
“像现在老板的植物工厂也是。可以一拍脑袋,先投个几千万几百万试试——毕竟成功的几率很大,利润很高。实在不成功就是失败,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国家可不能也跟着一拍脑袋,他们的任何决定都是掌控着十几亿人的性命和未来,免不了就会多犹豫和踌躇,自然也会有‘延迟’的情况发生。”
“没错。”丰良赞同,“但当国家机器一旦开tຊ始了,通常就会非常雷厉风行。反正我是觉得,现在情况都这样了,他们一旦发布,就绝对会是个特别大的动作。而且国家不是咱们这种小企业能够抵得上的,真要是举国之力,没有什么能算大事。”
云栖栀也是差不多的心态。
一群人聚在一起时从家长里短聊到国家大事仿佛在每个世界每个国家都通用,短暂的闲谈过后,也是正式开始做事情了。
首先种子需求这边是培植部的事情。工程部的丰良便非常懂得看眼色的到外面等待,只留下高平在这边。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一张有着特派局官方标识的单子,然后和逄余、云栖栀这边接收到的做二次对照。
确认表格和所有物品选择无误后,三个人就开始签字和摁手印摁印章了。目前为了规划,根据事情不同版式也不同,像种子这个是一式三份,特派局会留下一份纸质备份和电子存档,高平自己留一份,云栖栀留一份。
这边流程结束,云栖栀开始走单子。
像是无土栽培,最合适的就是蔬菜、中药材以及鲜花。其他那些暂时用不上的尽数推后。而为了能够兼并根茎类淀粉植物,现在集装箱植物工厂里面还有专门划分的土壤栽培区,但最主要的还是各种绿叶蔬菜。
白菜、小白菜、油菜、油麦菜、卷心菜、韭菜……
云栖栀对这方面并不熟悉、也不知道现在的无土栽培已经到了什么样的水平。但她不准备外行领导内行,所以也没管某些蔬菜种子是不是合适,纯粹跟着表格里面的说明拿取。
这让都已经准备好解释的高平大大松了一口气:“感谢您。这边我会让特派那边轮班看守并第一时间种植下去的。一旦发芽或者是有成果了,我也会第一时间向上报告。”
“好。”云栖栀应声,她想起之前逄余说得话,此时也是说道,“之后情况总会越来越好的,说不定还会有化学制剂工厂重新投建,到时候一些植物用肥料,也许能够更加充裕些。”
“嗯!”高平眼睛亮晶晶的,显然非常信任。
云栖栀并不打算干扰他们这边的工作,现在看也看完了、种子也给完了,便准备进行下一项了。
毕竟她的事情也不少。忙完这个还有其他的事情等着要做呢。
重新从略有些闷暗的集装箱里出来,迎面的就是毫无温度的阳光,云栖栀呼了口气:“里面的温度好像是比外面要高一些……”
“对。”高平解释,“因为有了隔温层就能有基础的保障。而且钢铁这种东西,冷的时候格外冷,热起来也格外热。到时候再附加二层和三层,盖上最外面的铁皮,温度就能彻底稳定下来,粗略估计,零上十来度是没什么问题的。”
对于植物而言,其实这已经不算低了。
“噢对了,还有监控摄像头的事。”云栖栀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这边有联系相关的电子厂吗?还是由特派来?”
一直在外面等的工程部丰良听到这话表情立刻变苦,然后半带吐槽的解释:“这边是云氏集团的企业承包项目,加上温室的特殊性,所以一开始一应物资都是由特派那边帮我们承包发放的。但那边找到那些电子厂或者电子店后,十个里面能有六个狮子大开口,还有三个不停讨价还价要求以别的方式来交换。总而言之特别赖皮,拖延的时候还不停试探底价。”
这件事显然高平也略有耳闻:“我听说几个同事说……特派这不是有任务制度嘛,这些零碎的事情原本全都以任务形式下发了,他们完成都是可以得到任务奖励的,所以那几个特派过去后态度都特别好,还放到挺低的。加上他们应该是根本就不会讲价,人家讨价还价他们好像是退了两步,这一退就坏了。”
现在是第四科技时代,电子产业大兴,随之而来的衍生工作自然也格外多。不少地方直接就是电子厂一条龙,一条街从头走到位,全是电子零件批发。而这些老板在这边干的时间长了,跟竞争对手自然也都熟悉,到最后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往往售卖价和坑人点都八.九不离十,没有特别贵的、也没有特别便宜的。
为了大家都挣钱,有些时候就会“坏”到一起去。
都是在顾客身上用惯了的手段,放在特派那边当然也适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具体的经过丰良和高平不太清楚,但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大概举个例子:如果一个摄像头三百块。结果那些电子厂老板都联合起来,表示不给个一千块的折换粮就集体不卖。然后有几个老板还好意思私下里过来找,表示自己愿意做这个“小人”,可以用八百块或者七百块的折换粮偷偷售出——可这个摄像头原本就只值和平时期的三百块而已。
再说了,这种中转采买任务往往只剩一个“中介费”或者“跑腿费”,特派所有的任务总共金黑红紫橙蓝绿白八个档,这样的也就是个白色,跟当时潮海市搜救黑色档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要是真按照这些电子厂老板的意思来,那接这个任务的特派不但本次奖励得没,就连以前获得的好几次任务物资都得搭进去。
再怎么不会讲价,算数肯定还是会的,特派当然不愿意。但那些电子厂的老板们不知道是从哪个话头里面听出来特派们对这个好像是必需品,所以语气特别笃定,咬死了就是不放开,闹得这些特派没办法又不甘心,窝了一肚子火,干脆回来找其他人帮忙。
为了保障任务的快速流通度和完成保障度——也是为了警告特派们本身不要被奖励迷了眼,胡乱去大量接不适合的,在任务修订这方面同样有要求,一旦接了任务没完成,那会倒扣之前发放的部分物资,并且拉任务黑名单3至6个月不等。黑名单期间所有的集体奖励同样禁止发放。
因为这条规定,帮着支招的其他特派们意见多数都是集中在“找零散小店”以及“谁家谁家好像有,让他们取下来给你交工”这部分。加上接取任务、获得物质奖励、维持生活是大家目前进项最大的渠道了,这件事一出,当然非常迅速的传遍整个特派局,大家一边叽叽喳喳的讨论,一边也是在商量如果自己遇到类似的情况该怎么办。
而特派局的审核处在挂牌任务的时候当然要知道个大概啊,所以他们知道这批监控摄像头是用在温室工厂的。
而那时候温室工厂还在动工,根本还没法投入使用呢,挂摄像头的单子也只是未雨绸缪,提前准备而已。说句不好听的,蔬菜长出以前,这边全都是超大件,像是那些集装箱,都得用吊车拖。而建筑工每天的食粮都是被凌晨过来换班的特派顺手押运来的,建筑工们吃饭又特别仔细,一到晚上闭区,地上连半粒馒头渣都扒拉不出来。平时就这么放着让人随便进,偷都没什么好偷。
必需品?什么必需品?既然为难到了他们自家人,为难到了他们特派,那这就不是个什么必需品了。所以审核处以相当快的速度把这个“任务单”立了个典型,不但允许接了任务的特派无代价转回“闲置”状态,还把这个单子暂时收纳了。
加上那边也确实发现了有些事情让特派们出马会起到反作用,所以经过商量后,还是把整件事情概括了下,然后连同建议一同递交到了伊丽丽手上。
实际上作为总经理助理的伊丽丽收到后本来是想说的,结果又遇到了潮海市的紧急特殊情况。这两者的性质可就天差地别了,她就不太愿意拿这种小事再打扰云栖栀和翟嵇,便大致规划了个alpha模板,先让下面先试运行了。
“所以是什么?”云栖栀有点好奇。
高平和丰良对视一眼。高平先有些犹豫的开口:“就是术业有专攻吧。特派虽然在他们的领域非常厉害,但是讲价确实属于薄弱环节。这不、之前做饭以及帮厨都是些阿姨们嘛,所以大致的意思就是谁擅长就划分到谁的领域。然后这次是特例,往后还是大家都能接,但如果觉得自己讲价的能力不行,可能会出现这种风险,就不要去接。然后像这种摄像头类采买的tຊ任务单吧,审核处会给一个偏低的档次要求他们拿下,但如果能比这个价钱更低,会有一定的额外奖励……其实有点按劳分配那个意味。”
“这不就已经很好了嘛。”云栖栀挺高兴。
没有什么是能够一直保持不变的。不管是人、条例还是国家,其实一直都是处在一种动态平衡过程中。现在这样既然可以,就这样去做好了。往后要是出现了什么不同情况就再改。反正大家都在一个群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可以第一时间说出来。
反正云栖栀是觉得,这段刚开始的“重建”期规则,暂时够用就行。
丰良的表情倒是有些难以言喻,他谨慎的左右看了看,确认这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但那些阿姨们更丧心病狂啊——这些都可以称得上‘全能’的中年家庭妇女要是真急眼了,那是什么招都能使出来。而且为了能让更多的家庭得到基本物资供应,像我们这边的男性建筑队员和女性厨房帮厨是完全分开的,一个家里不能出两个。也就是某家如果有建筑工,女人就不可能进厨房了。而如果有女人进厨房,他家里的男人就不可以做建筑工。不过建筑缺口大,现在外面情况又危险,如果一家里面男人劳动力达标、品德好,还是优先男人的。”
“这样你们想想也知道,家里由中年妈妈出来辛辛苦苦供给全家的都是个什么成分。而且女人更细腻些,有些男的确实吃饱喝足什么都不想了,但她们就没有个不为长远考虑的。所以这任务一出来那边都快抢到要打起来了,好不容易达成一致,她们更绝,知道特派之前遇到的情况后,几个阿姨趁着晚上过去,直接把那一条街好多铺子都给霍霍了。”
云栖栀:“……这是什么意思?”
高平也连忙说道:“是不是就特派之前又在群里聊过的,说那边电子厂店的东西全都位置紊乱?”
“对。”丰良一拍大.腿,“那些阿姨是真精啊!那边不是电子厂一条龙嘛,都是些电子器械铺子,所以卖的东西其实很多是相差不大的,都是相同版号,最多只是每个老板标注的字不太一样。所以她们把那些店撬开以后,把所有店的存货通通都给打乱了。也就是说甲店的手机可能在乙店、耳机有可能去了丙店。乙店的手机可能去了丁店、手机膜可能在甲店……这样全混了全乱了套。然后你们当然能想到,这些老板因为哪个是谁的货真的都快打起来了。正好那个任务移给了阿姨们,有些心里还憋着火的特派在那之前还特意去了趟表示‘尽管把你们的这些摄像头当宝贝吧、老子不要了’这样的态度,那边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当然,他们倒是想报警,但首先监控被阿姨们提前蒙了,阿姨们还全副武装,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然后她们一点东西没拿,只是混了位置。除了卷帘门角凹了一块后什么东西都没破损——立案也得有损失项目才能划分标准啊。你这什么都没丢,什么都没破,只是位置乱了,那你自己慢慢找齐不就行了?难道还让咱们安察帮着你玩连连看?在灾难前这都能算在情节有些恶劣的‘恶作剧’行列里了,换到现在更没有搭理的。”
云栖栀:“……”
丰良:“然后那些老板。可能是因为有了特派在前,突然发现自己这些电子设备也是有价值的吧。要是之前丢了或者混了,他们可能没所谓,毕竟不能吃不能喝的。但还险些喊出一千块的兑换物资,他们就有些……你知道的,觉得自己亏了。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们就争先恐后想把自己手里这些货物脱出,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先卖了再说。这个时候他们是生怕东西砸手里或者被同行给拿走,价钱终于被压低了。所以又过一段时间,有几位过去修手机的阿姨们就被‘忽悠’着,用些肥皂、水果糖和即将过期的饼干把那边的电器全承包了。”
云栖栀:“……”
“当然,阿姨们警惕心还是非常重的,她们其实什么都没说,也绝不承认,口风特别紧。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主要还是以猜测为主,但……”丰良耸耸肩,“前脚阿姨们刚接了这个购买摄像头的任务,后脚就接到报警说电子厂被一群人给混乱了,再之后阿姨们就带着这一堆东西过来。没法让人不多想。”
“你们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为了点吃的,真的说是可以丧失本性。其实我也都能理解,他们之所以那么抬价钱,还不就是因为没有任何摄入渠道、再加上饿狠了。特派过去买摄像头,这说不定就是一次性买卖,没了第二次,如果这次不抓紧讹个大的,下次可怎么办?就像是那溺水的人,爆发出来潜意识的求生欲,狠勒着救援者,反而把救援者也给拖死了——我这不是工程部嘛,上面强制要求看那个《安全手册》,我们这边很多人都买错了,其实应该只买那个建筑者分本就行,结果都买了全册。这多花了钱又没法退,我就都看完了,溺水篇里面就有说,这种水中搜救员的第一课就是率先控制住溺水者的手脚,还有什么背靠背帮扶啥的。唉。但要说‘心疼’或者怜悯他们,说实话也确实没有。毕竟现在自己都是在勉强活着,哪有这余力去想别人的事情,听个热闹过去了就罢了。”
大家彼此沉默了一会儿,丰良这才如梦初醒,继续说道:“我不是踩一捧一、也不是想要贬低谁,但特派局的成员吧,确实有那种自尊和傲气在里面,有时候做事……可能是因为身份性质,不会去走极端,也不会去无底线。但说实话,阿姨们不会这样。我其实偶尔就有点担心,如果大任务什么的以后要是都放开,会不会有人为了这些吃的去继续走这样的‘捷径’……阿姨们这不是还给我们做饭嘛,我还有暗示提过几次,看她们似乎都不以为然。”
说到这里,他又非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您也不用太把我说得话当回事儿,我就是……嗐,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这话匣子就跟关不上了一样,自己也控制不住。”
云栖栀就又想起了刚才领路的特派士兵。
“大概就是因为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里太茫然了吧。”她说道,“人和人不一样嘛。所以紧张的时候、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些人会把自己藏起来,但也有些人会额外的话多,很正常的。我听你们说这些心里也挺高兴的,确实是了解到了新东西,也记得了这个小隐患。”
丰良就更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自己都发现了。我好几次都说错话。这语言方面就是粗苯不精巧,但不管是翟经理还是您……”
在这方面都非常的宽容。
整个植物工厂的面积其实不小。再加上一些建筑材料还堆积在方便取用的地方,水泥钢筋混凝土什么的,所以有时候需要绕路。加上偶尔还要介绍一下周围的情况和进度,聊着聊着就回到了门口。
一脸跟过来的丰良和高平此时自觉的停步,然后也是说道:“我们这边您尽管放心就好。现在一切准备措施都已经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拼接完就会发到群里去总结工作报告。像是周围地形、小绿苗以及摄像头什么的,都会发上去,到时候您就不用再辛苦过来了,随时可以在网上看。”
云栖栀点头。
这一路她对这两位也确实有些了解了,别的也没必要多说,但基本人品应该是能够保证的。此时照旧把背包拿下来,然后再次像模像样抽出两盒烟和两包肉干递过去:“我们就是来来回回走了两圈而已,这点能算什么。你们在这边常驻才是辛苦。我也不知道什么合适,如果不抽烟的话也可以跟别人交换一下,不要嫌弃。”
“……不、这怎么会嫌、不行,我们不能收。”
“咱们都是云氏集团的人,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还客气什么?”云栖栀笑着开玩笑,“我不抽烟、逄余也不抽,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岂不是浪费了?拿着吧,tຊ如果不嫌弃,就别跟我客气。”
丰良和高平不好意思极了:“那、那……”
逄余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小白甜,上车。”
云栖栀带上车门,然后透过窗户跟那两位挥挥手,接着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这才有些纳闷地说道:“你怎么这么能给别人起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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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更喜欢‘傻白甜’这个称呼?”
云栖栀:“……那还是这个吧。”
逄余唇角上翘,视线在周围一扫而过,然后驶上大道:“接下来你想回特派局,把翟嵇的物资备下,还是到大学那边去看看?”
云栖栀思考了会儿,又低头看了眼时间:“先、先回特派吧,把翟哥那边的事情弄好后,如果有时间,再去大学安排一下岗位……有个人报表吗?雷师兄有没有统计?”
“回到特派后你可以发信息问问。”
“好。”
前面是目前为止最信任的保镖狗熊、哦不逄余,云栖栀坐在车后座上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拿出手机后进入通讯软件,给那位雷师兄发信息。
等下,雷师兄全名叫什么来着?
显然这件事情并不是特别重要,云栖栀哒哒打完字后,确认没什么问题,便直接给对方发了过去。
整个云氏集团,现阶段可能只有她和逄余相对来说比较闲,所以云栖栀也没有捧着手机等回复,过程中突然想到刚才的话题:“逄余,你抽烟吗?”
逄余往后视镜里瞥了眼:“刚过来的时候一口一个逄哥喊得可真甜,现在只剩翟嵇有这个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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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栀:“……你不懂,直接喊名字才是更亲近的表现!你看看我喊丽丽,喊豆豆不都这样?”
逄余:“你的意思是,在你心里,我和那两个属于同一区间?”
云栖栀:“你是在曲解我的意思!”
当然,两个人还是玩笑跟善意抬杠的意味更重些。要说刚到半密山舍那段时间,她虽然对他有信任度,甚至连星星果都给他了,但遇到事情还是会紧张提防,会因为他道歉而不知所措。
但经历了这么多……虽然云栖栀并不愿意承认,但在知道他喜欢她以后,仿佛就像是瞬间多了个胆子,多了点底气意味,更能放松的对待他了。比如说备注狗熊什么的!
“所以你到底抽不抽烟?”云栖栀询问。
这一点她之前还真没注意。
不过《星星谷》里现在还没有香烟的产出,如果他抽,她就得提前留下一部分了。
……或者说就算是他不抽,她也会留下来一部分。毕竟虽然她游戏玩得不多,或多或少也看过一些改编电影或者视频主播。像是香烟、子弹和酒,都有可能成为未来货币的替代物。
但给逄余留还是不一样的嘛。
“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抽,抽得很凶,但没瘾。”逄余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那双眼睛在阳光底下,是波澜不惊的冷然,“知道你有心脏病……你做噩梦那段时间就戒了。”
云栖栀愣住了。
似乎是发觉避不开话题,逄余咧开嘴角,露出一侧的虎牙,彻底坦荡起来:“对,就那段时间。还在外面扫货的时候。坐车去外地,忘记了么,你包着我的衣服睡的,还说闻到了烟味。”
云栖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包着逄余衣服睡觉那次她有印象,但不是因为烟味——她说过这个吗?
之所以会对这个瞬间回想起来,还是因为那时好像醒来枕到了他的腿上。
想到这里,云栖栀立刻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啊,那你真的很厉害了。我之前……我以前看到好多,就是那种网络帖子什么的,他们都说戒烟特别特别难。但吸烟有害健康,不抽对身体好。”
“继续讨论一下咱们之间的事?”逄余却不乐意了,又扫了眼后视镜,“我说过喜欢很长时间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
什么,还是需要考虑的吗?
“别告诉我你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
云栖栀一激灵:“但、但当时是你说了可以不用……”
“啧。你没谈过恋爱?”逄余慢吞吞打方向盘,“没喜欢过别人,也没动过心?不然怎么会相信男人的鬼话。”
云栖栀:“……”
“那我倒是开心不少。”他视线仍旧停留在外面,然后踩刹车减速,“不过这点也能理解,毕竟你是那种情况。行,允许你再往后拖拖……艹,我到底是哪里不好?长相性格不合你心意?”
“没有。”
云栖栀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和耳朵的热度,此时低头抬手,轻轻蹭蹭自己的耳朵。
显然逄余并不是那种会把公事和私事混在一块的性格,下车后他便不再涉及相关话题了:“你是单独给他找地方放,还是通过特派?”
云栖栀更巴不得继续往后拖延:“嗯……分开?翟哥不是一个人过去,要是真的纯给他自己准备,那也不像话。我单独给他备一批,然后大家一批。翟哥的就单独发,其他的还是走特派的公账。”
“嗯。”逄余基本不会否定云栖栀的想法,“我带你去审核处。即便翟松爱也跟着一块,这也属于‘任务’的范畴。”
云栖栀一边跟着走,一边也是突然反应过来:“那这样的话……会不会又是一个黑级?”
“不好说。”逄余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重点在大正楼的尖顶上略停,然后眯起眼来,把自家傻白甜拉到身边,控制在他随时都能带着转移的范围。
“黑级肯定,说不准会是金级。”
云栖栀表情也凝重了些。
丧尸西部移动不顺利没关系、陨石碎片拿不回来没关系、康康海研究所的人不乐意也没关系,她只希望翟嵇他们能够平安回来。
109
由于世界最高峰塔塔娅在松捷国西南角的连带, 西南和西部是整个国土范围里人口最少、环境最恶劣、土壤营养最衰减的地方。
十几年前,在离土培育正式流水化后,松捷国第一时间便打通了“清西计划”。
对于贫困县市来说,种植、手工业和进厂永远是脱贫稳定的第一步。但将道路彻底打通、投入资金开始建设稳定链、让人口开始流动后,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愿意尝试离土种植产业链的寥寥无几, 远疆省只有38%的将成年人进入适配环节,预备外出闯荡的年轻人基本没有改变主意, 其他远走故土的也并没有回来。
而在投入后, 因为没达到相应的结果, 很多厂间设备人数根本雇不够, 到最后只剩工厂勉强完工,然后尴尬的杵在那里,反造成了第二次的负面循环。
远疆省寻山市原本只是松捷国里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城市,它位于整个松捷国土范围的最西端。整个市由一个区和两个县组成,即便全加起来,硕大的国土面积也只有六十来万居住人口。
更雪上加霜的是这边还属于自治区。由于政策流通化不同、各事物感官不同和认知逻辑链的矛盾点, 处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再加上这边人与人的网络连通活跃度一贯慢于东部地区, 整个松捷国内、这边离陨石砸落的距离又都是最近的, 可以说真的反复叠了个debuff。
“具体情况涡塔那边知道些, 我小姑之前不知道。但去了一趟、确认要领队后,上面才把情况告诉了她。”翟嵇说道,“但因为实在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边……他们大众倾向认为可能是神佛发怒、世界末世到来, 所以会去庙宇祈福, 去驱邪。我听小姑说那边已经有间.谍在挑唆控制情况了,非常危险。”
云栖栀手又抖了抖。
“那边大片大片的城市极有可能已经全空了。”翟嵇语气倒还是很平静, “他们本就有迁徙的习性,所以会主动往‘春天’的方向靠拢,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将病患直接安置在里面,然后在四周挖战壕、立艾斯克防爆墙——当然,如果有受困者就直接接收进队伍安置。”
也就是说,真正的困难开荒模式。
“要不我还是……”云栖栀小声说道。
“不用。”翟嵇直接拒绝了,“这跟之前的情况不一样,并且实在太远。现在密山市的生态圈还没有建立,运转物资全都指靠你,即便是提前再拿出一波也来不及,会本末倒置。”
“嗯。”逄余在旁边也应了声,跟着说道,“现在上上下下快两tຊ三千的嘴都等着吃饭,去远疆省来回道路、探索稳定少说得半个月,除非这边开仓放粮,否则除了你以外没人能扛得住这担子。而翟松爱既然准备把粮仓做最后底牌,就绝不会现在功亏一篑。”
话到这里他口风一转:“说到底还是那边占了大便宜。即便现在特派成了云氏的保镖,但她总想着先吃别人家、自己的藏起来也不太好吧。”
翟嵇笑了下:“这也算是前期投资的一种嘛。”
云栖栀:“?”
逄余看了自家傻白甜一眼,“你还记得就好,别忘了去提醒提醒她。”
翟嵇很爽快:“这一点我不提醒小姑,她也不会忘的。我们家的人都这样,特别不愿意去欠别人人情,但一旦欠下,是愿意拿一切还的……或者说,就是因为全当成自家人了,才会逐渐坦然起来。”
“亲兄弟明算账。”逄余凉凉回应。
翟嵇忍不住笑了声:“你这还没……就已经在思考管家的事了?”
逄余唇微启,随后抿紧,表情古怪了些。
云栖栀:“??”
为什么她感觉突然就听不懂了?
在?为什么打哑迷?
翟嵇站起来,手从身上腰间携带的一系列装备上一扫而过:“两辆重卡、两辆载货和三辆吉普,特派这边还有一溜烟的军备,军队的也能交给我们。再加上这些物资,如果这样还不行,倒该反思我们的行动能力了。”
逄余也跟着站起来,环视一圈周围:“总之还是注意安全。不管什么地方都会把好事夸大、把坏事缩小,那边情况绝对不止……就像是潮海市那样。”
翟嵇点头,从毫无变化的表情来看,他对这点显然心中有数。
“真正生意做起来的老板都是享清福而不是24小时工作狂的。”逄余手插兜,“记得事情搞好就抓紧回来,这边还需要你做苦力。”
“……”翟嵇,“怎么不盼我点好。”
云栖栀略有些沉默的站在旁边。
有句话叫“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这些特种兵都知道这点,所以根本不可能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此行必定会顺利——这听起来反而像是个flag。
“那行。”翟嵇又检查了一边身上的装备,然后拿手指蹭了蹭鼻子,“我去看看外面情况怎么样。”
过来这边小间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说话,云栖栀和逄余跟在后面,一出楼就是热闹喧嚣的场景,间或着能听到有人大喊通知:“车胎!保温固化剂都抹上没,这是确保此行顺利与否的关键点!不想大冷天跑下来冻掉指头,就都给我仔细着点!”
“医院医院!医院小组麻醉剂!靠,你拿着这点管个屁用!把箱子一块搬过来啊,木在这干什么,还要我把你脑子撬开然后灌进汤去才能想明白?”
“大学区大学区!大学区那边的新搞出来的那些试剂呢?赶紧先用那些,保质期短见效慢。”
“之前的双合远套法都会了没有?只要麻醉弹都上完就是你们的活儿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抗麻醉情况怎么样,这关系到你们的命!懂吗?不想活了就尽管再嘻嘻哈哈的!没人管你死不死,但谁要是连累到兄弟,死了也没人给你火化,放烂叫东西啃吃了我也得给你拖出来鞭尸!”
云栖栀听着都打哆嗦,但其他被骂的特派和士兵都是一脸很正常的表情。她那点都有点控制不住的担忧和惊惧都退下去了些。
“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可以和姚青灵再聊聊。”逄余站在云栖栀旁边,抱臂直视前方,“她在这方面有经验,也是自己从恐惧中慢慢脱离出来的。因为有些人的人生路就是这样,像猎鹰或者飞隼,是无法制止和约束的。”
“我也没想制止或者约束。”云栖栀小声说道,“我很理解、也非常支持……就是在挂念担心。”
逄余:“也对。毕竟人家是老公在枪.林.弹.雨做任务,你未来老公又不会离开你任何一步。现在纯属是大孙子为国家为人民做贡献。你心疼又骄傲,性质不一样。”
云栖栀:“……你在胡说些什么!”
逄余:“只是在陈述事实。”
云栖栀是觉得自己说不过他。人家又不会害羞,越说多越露怯,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搭理他,让他自己在那随便叭叭。
但不管怎么去在心里说服自己,那种安定感还是在她完全无法控制的惊慌中、斩钉截铁般落了下来。
“我再去看看翟哥那边还缺什么。”云栖栀丢下一句,匆匆忙忙就往大车那边跑。
翟嵇正在跟自家小姑继续完善计划,翟松爱的副官成戟在旁边略有些走神,余光注意到这边,立马精神了起来打招呼:“嗨!妹妹。”
谈话的姑侄俩也一停。
“啊,是小云。”翟松爱立刻笑了,“这次也是照旧多亏了你,要跟你说声谢谢才对。”
云栖栀小心的走过来:“不、不用的。我也是为了……我是想问问,还有什么缺的吗?可以先说说,我看看还有没有存货。”
“那必然就是速食品和火锅底料啊。”旁边成戟抢答,“因为行军速度,蔬菜水果都不指望了,但我真的不想啃一俩月的馒头饼干就着咸菜和维生素啊,有脱水蔬菜或者水果干这类吗?硬质糖果也行。”
翟松爱瞪他一眼:“你是去任务还是郊游?”
成戟还是一脸可怜样子:“而且这么冷的天,就是个天生冷冻库,一些酱肉和果酱罐头也是能放时间比较长的。”
云栖栀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了翟嵇:“这些……”
“嗯。”翟嵇低头解释,“这些我确实收到了,你都有送下来,但小姑的意思是,出行在外要尽量节省空间、压缩面积,既然吃馒头能吃饱,那将就将就,这类就不用带那么多了。正好这批物资还能留下来,充做任务奖励或者职工奖金。”
云栖栀:……翟小姑真牛!
翟松爱并没有任何要改变计划的意思——当然军令如山,她根本也不会去解释,哪怕成戟是她的副手。但换作云栖栀就不一样了,此时非常和蔼可亲地说道:“我们这趟是远程,加上还是去远疆省。那边情况跟咱们这边不同,间谍多,人比较热血,很容易因为小事起冲突,加上政策敏.感,我会尽量避开任何可能会导致冲突流血事件发生的可能。吃肉酱搞水果干就是这样。那边情况好不到哪儿去,我估计还活着的人真的就要啃树皮了,我们这些想要把自己的‘麻烦’打发过去的大头兵居然还这么吃好喝好,本身就容易导致情况激化。”
“而且这种也不是一点没带。他说的火锅底料、水果干、压缩蔬菜什么的都有准备。而且在行程的第一二天肯定会吃到,只是数量不多而已。”
成戟嘀嘀咕咕:“一个月的馒头咸菜跟28天的馒头咸菜有什么区别。而且给一顿大餐,然后接下来顿顿馒头更残酷好吧!就拿着好吃的硬吊胃口,pua大师。”
翟松爱斜过去一眼。
成戟又开始哀嚎:“特派局里都是些苦命的娃、磨旁的牛,只让干活没有草。小云妹妹小云妹妹,云氏集团还收人吗?我保证第一个跳槽去参加。”
“不用管他。”翟松爱继续温柔说道,“这群东西一个个比猴都精,什么招都能使。你要是因为他们撒泼打滚给松了口,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他们才是最能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讨要吃的一个个嚎到就跟即将要被宰的猪一样,分馒头的时候吃得也没见停嘴。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云栖栀:“……”
虽然不太理解,但大受震撼。
成戟看这位心软好骗、手里面好东西还多的小老板确实没有再给他们“伸张正义”的想法了,咂咂嘴,遗憾停下,重新回归刚才一脸呆滞的表情。
翟嵇很轻地摸摸自家老板的头发:“我们这边都差不多了,估计再半小时、四十分钟就能出发。现在人特别乱,不排除有浑水摸鱼的可能。你还是先跟着逄余去那边演武场吧,我会放心一点。”
云栖栀不想走。
“我会给你发视频的。”他说道,“这次我们带上了唯一一个能够掌控自己大致能量的电系异能者,说实话他给东西充电真的很好用。所以不太用担心这点。要是有空,我还可以给你开视频电话。当然如果忙起来就没办法了。”
“我们都不太确定远疆那边还有tຊ没有信号,但不管情况如何,恢复通路永远是第一步。”
云栖栀最后还是慢吞吞离开了,回到演练场。由于远疆任务这件事,哪怕没有任务的特派也去帮忙或者看热闹了,这边整个空荡荡。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送。”
知道朋友家人要走,和眼看着他们走是不一样的。
离别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不适了。还是那种……会像陈酿,越放越惦念沉重的不适。
她眼眸略放空一瞬间。
云栖栀又想起了她的大学室友,那个白富美小姐姐。
她那个世界有句话叫“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上了大学后,只要有人有心去看,自然都能发觉那时候大栀子的窘迫。
而白富美小姐姐是在爱中长大的,一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说句略显古怪的实话,云栖栀这种类型真的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因为好奇而靠近后,越了解越是震碎了小姐姐的三观。
也因为这样,小姐姐才突然发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过得其实特别苦,有些人买不起卫生巾,有人只啃馒头,有些人即便义务教育强制普及了也上不起学。
逄余总说她傻白甜,但云栖栀是真觉得那位舍友小姐姐才是真正的善白甜——因为破三观后,小姐姐一度陷入了抑郁,因为她觉得自己天真活到这么大、有时候什么东西不爱吃就直接丢掉的奢侈行为对比起来简直有罪,对不起那些还在贫苦里挣扎的人。
小姐姐不爱说话了,一天到晚都没有精神。她特别想帮助当时的大栀子,又因为具备同理心,不敢确认这对于当时的大栀子来说算不算是“施舍”和高高在上的怜悯,她怕反过来伤到那时候大栀子的心。
又查帖子又网络问答,搜罗了无数意见后,她总结出来自己不把好东西摆在大栀子面前乱晃才是最重要的,然后又开始躲着大栀子走。
但这份想要帮助的需求一直在她胸口鼓胀,都快把一个温柔善良的孩子憋到心理变.态了。没办法之下,这位小姐姐每周六拿出几个小时,偷偷摸摸定时定点做好人好事。
当然,能养出来白富美小姐姐的家庭,自然对她的关注度也是很足的,还是绑定了父母的卡,这么一来,因为古怪的异常开支,小姐姐又支支吾吾的,就接了好几次家里的电话,有一次正好让当时外出零工回来的大栀子遇上了。
当然,并不是刻意去听的,只是大家住在一个宿舍,有时候进出时确实没注意到那么多。
虽然这么说有点像是在自卖自夸,但云栖栀是真觉得自己心态好。她羡慕敬佩过别人,但永远没到嫉妒恨的程度。她心酸酸嘴酸酸过,但永远都没有试图去不劳而获。她对小姐姐印象其实挺好,毕竟也是因为通过这位小姐姐,她才知道原来世界还有那么多辅导教科书(不是),还以很便宜的价格买了小姐姐的二手货。而且还是舍友,也就提了一嘴“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天知道当时云栖栀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想过会得到答案。毕竟这其实都能算上句客套话了。一般情况下,并不是太熟的舍友不应该直接回一句“没什么大事”或者“就是跟家里人说几句话”之类的吗?结果这位小姐姐特别实诚,可能也是觉得被正主听到了,便磕磕绊绊把自己外出做好事和网络捐款的事情说了出来。
然后天知道地也该知道啊,那时候的大栀子真的又只是随口开了句玩笑,说了句“姐姐好棒”“富婆姐姐看看我”,这还是她从网上看到的段子,她还觉得自己很幽默!结果——
是的,富婆姐姐真的愿意承包她了。
大栀子刚开始以为对方是在附和她的玩笑,等转账通知过来后才发觉不对劲,两个人就在宿舍里大眼瞪大眼。
两个人生活环境天差地别,但一个因为家长限制、一个因为条件限制,在网络上都属于土包子的人,频道完全错开。一个不知道这是网络段子、一个当时还恍惚以为“城市玩得花”以及“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三观都跟着颤了颤。
鸡同鸭讲完两个人暂时达成了平衡,后来几天才知道彼此之间的误会。不过那时候的大栀子也已经知道富婆姐姐是真想帮她了。而且被富婆姐姐承包的快乐太那啥,云栖栀意志力这么强的人都险些控制不住寄几。当然,出于自尊的缘故,确实从头到尾还是象征性只留了个8.88的小红包外其他全退回去了,但自那开始也不会拒绝姐姐的约饭申请来着。
当然,很后来一次富婆姐姐说漏了嘴,大栀子才知道姐姐早就图谋不轨、不是,原本就看中了她、不是,早就想帮助她了。
想到这里云栖栀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使劲戳了戳身边人:“我给你说我给你说,我在……”
逄余转脸。
毫不夸张,那一瞬间就像是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云栖栀立马清醒了。
在这个世界的剧情逻辑里,“云栖栀”是因为心脏病被丢弃在福利院的孤儿,然后因为某些条件达标,被做人体实验的坏研究员带走,自那以后一直作为实验体生活在实验所里面。
所以她本质上没有身份、没有任何亲朋好友和认识的人、没有常识、没有现代社会经验、对外界基本无了解,偶尔说话的方式还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她怎么可能上过大学?哪所大学?哪一届?怎么会跟舍友有过这样的接触呢。
她不可能是跟朋友听到的,因为她没有朋友。不可能是跟研究员听到的,因为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家人养、还得被富婆姐姐承包才能跟着蹭顿火锅。
逄余等待了会儿,没等到下文:“什么?”
“没什么。”云栖栀笑笑,“就是想到以前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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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余安静看着她,声音低缓:“哪方面的?不可以跟我说?”
云栖栀本就浅淡的笑容缓缓褪.去,胸腔里面好像一瞬间空荡荡的:“我……我是被好心人捡到后报警,又被送进福利院的。你可能不太清楚,现在福利院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全都藏满摄像头啦。要说以前还能有丢孩子的偷偷摸摸过来放下就跑,现在看监控都一抓一个准。所以有些铁了心想丢孩子的,又有些想法、怕被找到的,就会刻意找个盲区,甚至跑到外市外省去。”
逄余安静听着。
“所以,”她低下头,交叠在一起的手指动了动,“我就是、呃,因为找不到我的家人,情况又危险,所以是先给我做手术,抢救的同时联络福利院……我是带着病历记录进的。”
话说到这里云栖栀就停下了,先是站起来跑到厚帘子门那边掀开看,又颠颠跑回来,“好像还没走呢。”
逄余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云栖栀被看得头皮一毛,小心翼翼在他旁边重新坐下了。
两人之间回归了安静,场景里便只剩下了外面透进来的窸窣声响。
演武场里还是略偏低但在承受范围内的温度,明亮的室内大厅里,透过阳光能看到些颗粒灰尘,她又有点发呆。
“云栖栀。”
女生一激灵,有些犹豫地转头看向旁边:“要不你还是大方点吧,叫我全名我实在不适应。”
逄余表情没什么变化:“你给翟嵇安置的身份在这里,不光现在,往后他也避免不了世界各地的到处乱跑。而伊丽是他的助理,要么跟着他一起出去,要么稳固大后方,整理修订和改正密山这边的所有已知政策。应卫松、鄂芸他们就更不用说了。而作为大老板,有些比较重要的地方和分机构同样需要你亲力亲至,加上.你的能力,可以让很多任务难度都大幅度降低。往后必定能派得上大用场。而在整个过程中,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云栖栀瞳孔缓缓扩张。
因为知道跟自己没关系,所以安静坐在阴影中小凳子上,听着老师报小孩的名,看着老师领着快快乐乐、叽叽喳喳的他们离开去见领养人。
中学毕业后,大考完还咬着牙去做了几天工,然后用工资奢侈买了根粉色的康乃馨,趁着一个人都没有,偷偷放到了那位嘴硬心软的tຊ老师桌子上,再一步几回头的离开。
大学富婆小姐姐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表示好朋友一生一起走,自己成功打通了爸爸妈妈那边的关系,即便她进不去研究所,也可以到他们家去工作。
虽然口上没应承什么,但云栖栀信了。但没等这次的约定达成,就被炸到了这里。
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就像是悬在空中的蛛丝。有些彼此对视一眼就心知肚明知道没有未来,只能保持心照不宣的沉默,在彼此的人生路上擦肩而过,一次对视就已经是全部。
有些在微风中轻晃,即便勉强维持,风稍大些、离稍远些,就不知不觉断了。
有些觉得可以,尝试去握,但结果手中什么都没有。蜘蛛丝的主要化学成分是甘氨酸、丙氨酸这类,本质上属于脆弱的蛋白质……什么都抓不到。
“你不信我的话?”逄余挑眉。
“没有没有。”云栖栀连忙摆手。
这么长时间了,她可以说完全了解狗熊保镖的性格,知道这么敷衍他绝对没法好过,此时想了想,把自己的类推例子说出来。
逄余脸上露出了些诧异,随后表情有些微妙的拿出手机,操作几下后,电子制品在有力的手指间漂亮打了个转,屏幕朝向自家傻白甜老板。
“看看吧。”
云栖栀有些疑惑,身子稍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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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大大的搜索引擎百科词条:【蜘蛛丝】。
往下就是详情解释。
[曾被用作望远镜、枪.炮的瞄准系统中光学装置的十字准线。在国防、军事(防.弹衣)等领域具有广阔应用前景。]
云栖栀:“……”
逄余:“继续往下翻。”
云栖栀顿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吞咽两下后,还是抬手。
[在力学强度方面……与强度最高的碳纤维及高强合纤……强度相接近。]
逄余:“继续。”
云栖栀:“大哥,您都对,是我说错话了。”
逄余:“继续啊。快点。还是我给你念?”
云栖栀欲哭无泪,那点空洞感早就被狗熊玩意儿的骚操作一脚踢到天边去了,她强忍住心中悲愤的情感,胡乱往下翻了两页。
[人造基因蜘蛛丝,这种丝又称为生物钢(Bio-Steel)……比钢强4至5倍……用途广泛,还能制造战斗飞行器……的防护罩等。]
逄余低笑了两声。
云栖栀:[满脸都是开心.JPG]
在钢铁直男面前悲春悯秋?不存在的!
栀栀子彻底fo了。
……
外面的轰鸣声逐渐响起。
演练场原本是装满了落地窗的通透大厅,但因为保暖隔温和玻璃寿命考虑,不但两边被用木板封死,还盖上了两层厚被子,现在只剩下场地本身的灯光日夜开着,内外已经彻底不连通了。
云栖栀腿晃晃,但还是坐着没起来。
“等到夏天的时候……我是说,天热了,这边应该就会撤下吧。”她比划。
逄余原本想说“如果天过热,这层防护还是要加上反隔温”的,但看着旁边眉眼天然的傻白甜老板,只淡淡应了声。
轰鸣和嘈杂声逐渐汇聚,一阵又一阵,云栖栀拿出自己的手机,上上下下翻了遍。
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找到”什么的话,自然没法得到最终答案。
她略有些焦躁,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
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
“要握么?”
他说道。
“我不太清楚你具体的想法,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当然,我觉得应该不是在忧虑未来跟我两情相悦。但你也看到了,很多事情不受你控制、也不受我控制。能做到的,就是在这些上占据主动性。”
那双手是很典型的……人所能想象的士兵的手。
宽大有力、指节清晰,皮肤粗糙,手心指尖侧边全都是大小形状颜色不等的茧子,虎口和掌根是两条很长的撕裂疤痕。
云栖栀安静看着。
世界意识说她是“身穿”,她胸口那道长疤和身上的标志点也都一模一样,这点没疏漏。所以也不知道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肯定不可能是番茄酱或者血袋包吧。
也不知道小姐姐知道了这件事后会不会难过……可千万不要去看照片啊。
不过毕竟太血腥暴力了,应该是会被隔离打码的吧。
直到轰鸣渐消,云栖栀感受到手指那边的力道从而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搭上去了。
对比起来他的肤色,白皙且纤细的手指蜷缩在当中,像只在巢穴里遮蔽风雨的幼鸟。
羽毛都没长齐的那种。
她在心里评价。
又过了一会儿,旁边冷不丁出声:“亲一口可以么?”
“……”
云栖栀怒火中烧,抽了两下手没抽.动后,瞪大眼睛在周围扫视,希望能找到什么木板铁棍八十米大刀之类的东西,好让她能糊在他脑壳上。
“我就是问问。”逄余懒洋洋扣住她胡乱挥舞的另一只手,膝盖稍微抬起,控制住她的姿势,“不可以也没关系,我过两个周再问。”
“你大胆!”云栖栀虎目再一瞪。
“叮铃——”
信息提示音隐藏在打闹喧嚣里。
直到逄余侧头,严肃正经的表示要有人过来以后,云栖栀怀抱着怒气和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坐下,重新掏出手机来刷新,这才看到了那条已经在三分钟前抵达的通知。
[相亲相爱一家人]
【幸运栀子符:我出发了[图片][图片],跟小姑一个车,陈小虎陈小龙也在后面,等到过路站休息的时候再给你们发】
【幸运栀花符:……你给我把昵称改了】
【幸运栀子符:可我出门了】
【丽栀丽:……行。你给我等着,先勉强忍你几天】
【幸福一家人:嗯嗯。记得多拍两张,还可以发视频。@丽栀丽你还可以把文件给他,抽空就处理,反正他在路上闲着也是闲着】
【丽栀丽:谢谢,有道理】
【幸运栀子符:……】
云栖栀把聊天记录里面的图片来来回回放大好几遍,又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拍摄的大概就是特派这边半郊区的场景。
不知道是因为郊区本身人少,还是因为有些畏惧这大规模出行,这随手一拍里,整条街道真就没有半个人影。
看着看着她察觉不对劲,然后毫不客气的往旁边人身上使劲一推:“你离我太近了——你腿都贴过来了!”
“贴贴怎么了。”逄余理直气壮。
“你——”云栖栀勉强控制着音量,视线余光在旁边慌乱的一扫而过,“你说怎么了,他们很多都进来了,之后肯定还会都回来的。”
逄余确实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过度对自家傻白甜搂搂抱抱,那有些不尊重……但刚才她都跟他牵手了。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天。
控制不住想亲近。
“只是坐近了些。”逄余强调。
连搭肩搂腰和牵手都没有。
云栖栀眼睛再次瞪起来:“坐近些也不行。咱们现在是纯洁的战友关系,咱们还是异性!哪能靠这么近,大庭广众之下,太不庄重了!”
逄余略一眯眼:“那我们回宿舍?”
云怂栀:“……不。”
逄余幽幽叹了口气。
“对了,正好工厂那边的事情还没统计。”云栖栀连忙站起来,又朝反方向挪了两步,手背在身后,“青绍区这边工厂不少,但大多数都不达标,用不上,得一块考虑决定下该是个怎么解决法。”
逄余平时做事情习惯爆裂直接处理,但遇到任务或者训练,埋伏半天一天也都是常事。云栖栀可以说是他这些年来最想得到的存在,如果真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就只能做好长期准备。
如果不是实在没希望,他确实更愿意在和平且自然的方式下获得爱。
跟在她后面走出演练场,逄余又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现代科技社会哪儿都好,我以前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但在追求伴侣这块——有时候真想野蛮一把,最好回到原始社会。喜欢的话,打败所有竞争对手后就可以直接把看中的对象扛进洞里。对象还不愿意就可以一棍子打晕拖进去。”
云栖栀:“……”
翟嵇离开以后照旧是伊丽丽做主。不过半密山舍的温室区也同步动工了,她不放心,所以在上面多看了会儿,现在就只能跟云栖栀网络连线商讨事情。
“滋滋……”
短暂的信号屏蔽期过去,伊丽丽的影像出现在屏幕那边:“小云,现在情况怎么样?翟嵇那货居然抢我的昵tຊ称!果然浓眉大眼的心都黑……这下是什么?工厂这边的选择吗?”
“嗯。”云栖栀看着自家英姿飒爽的姐姐就高兴,“是逄余给我总览统计过后的当日计划表,应该是翟哥走之前就在准备的。”
“没错。”伊丽丽痛快应了,然后开始解释,“虽说吃喝还是现在的首位,但咱们这毕竟不是在玩回合制游戏,你拍一我拍一啥的,很多事情可以齐头并进,来不及的话也可以慢个马脑袋。”
“翟嵇当时的原定计划只有水源净化厂和麻醉间。前者你们都懂,后者的话是主要针对活死人的。毕竟杀生手段根本不持.久,不管别人那边怎么样,咱们这里绝不可能血流成河,这瘟疫和病菌扩散也不允许啊。所以麻醉就成了重中之重。”
“我们可以自己弄这个?”云栖栀有些惊讶。
“当然不可以。”伊丽丽不假思索,“但这不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咳咳。其实就是在打擦边球。直接的麻醉制剂没法产出,但是原材料能以化学工厂、大学实验室以及第三方检测机构供货商的名义制造。”
“只要有翟松爱翟处长在,只要我们能一直跟密山特派这边巩固好关系,往后也不是不可能把擦边球改成合法。”
伊丽丽在跟自己人说话的时候当然不用那么隐晦,此时也是直接说道,“毕竟特殊异能者都出来了,只要咱们松捷稳固,肯定会在这部分重新立法。活死人情况如果一直不好转,早晚这部分也会有对应政策发放。”
“翟嵇那边其实暗示过我……涡塔那边确实每一步都认为这些事情只是暂时的,所以才大基准维持不动的前提下让各方各地积极采取救援对策。结果翟松爱翟处长从他那边这不是陆陆续续得到消息了嘛,就次次‘预知’走在前头,这暧.昧不清的几次过后,那边才有些慌乱。”
“这种情况下,活死人的事情也被递上去了,他们又慢一拍的确认符合,这才预备西部计划,把翟松爱翟处长叫过去继续商讨和探究……只能说不愧是松捷,这当机立断的水准真果决。”
云栖栀也跟着赞同地点头。
伊丽丽继续:“那么这种情况下……其实创业这件事吧,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不管是国家、企业和个人都是一样的,90%的大富,其实都是站在了合适的风口上。而所谓的风口就是政策转换、社会制度改变、市场空缺、新科技革命等等,显然,现在就又是一个新风口了。”
110
云栖栀第一次有了那种、那种自己此时此刻确实正站在风口浪尖, 历史转折点的强烈直感。
“那么我们前期就小心一点,”伊丽丽在屏幕那边笑起来,“没有什么重大变革是不需要果决和勇气的。有些时候因为过度挂连、或者说倒霉,还要壮士断腕, 咬牙滴血的强跟。但时代变化的时候, 如果什么都不做,对于扩张和进化来说就已经直接等同于失败了。”
“非要蒙着眼睛自欺欺人, 紧抓着手里的利益不肯放……这是跟人之间斗争的方式。跟人类科技历史演变、自然进化演变试图拉扯, 那不是不识时务的螳臂当车么。”
云栖栀认同点头。
就像是她被世界意识直接丢过来一样。连“对手”都搞不清是谁, 那这不早晚会落败嘛。
“我和翟嵇的想法在这方面是完全一致的。虽说我们确实经验不足, 看不出未来的发展,但幸好有全世界上最好的老板在,加上目前为止的大胆构测,所以准备把活死人这块提到最先优级来应对和防范。”
“这种情况下,麻醉制剂原材料自然是必不可少。必须要占一个固定位置。这样不管以后我们自用还是作为原厂家生产供给地方或者国家,未来都是有可能的, 都有非常大的发展前景。”
伊丽丽手指头点了点桌子上的纸张, 给自家最好的老板看上面的内容:“世界的不同政策限制——对比来说, 松捷国的情况才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属于特别的那个。所以域外与国家军部合作的军工集团企业还是不少的。虽然在咱们松捷国内部没有这一套, 全部收归国有,但有时候相应配件同样也会和那些大集团合作。所以本质上不算是喝头汤,有不少的先例在,口子也比较容易放。”
“二来,麻醉剂这块以前虽说也被控制, 但敏.感线相对而言没有枪.支.弹.药以及其他军火这块来的严苛。我们优先争取置械所有权——当然这点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 紧接着退而求其次争取麻醉剂产链。即便以后情况受到限制,这也不可以, 我们还能积极争取单线产业链作为保底。这样勉强也算是前有最终发展目标、后有退路。”
显然翟嵇和伊丽丽已经考虑的非常完善了,看出来他们确实有在这个问题上仔细揣摩和商量过。这在商业集团里面,基本上已经属于可以“批准立项”的计划申请书了。
——显然现在也的确是在走这个流程。
作为掌管着“股份所有权”的总董事长,重大项目成立和计划投入自然要经过云栖栀的同意。拥有着十分决定性的一票否决权。
她现在的脑袋非常清醒:“批准。”
伊丽丽嘴唇朝两边大大拉开上翘,露出一排牙齿。但因为现在是在讨论.公事,她很快把自己的笑意压下,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和第三项,热塑和食品加工。”
云栖栀继续认真听着。
“这块原本没有什么太好说的,但因为情况限制在这里……主要还是未来隐患太大以及不确定能不能保本。毕竟我们现在处于风口浪尖,大利益和大风险并存,所有的资源都要用在刀刃上,一分也不能浪费。每浪费一分,可能就有一个人没有口粮、可能就会被其他人追上。”
“然后食品加工是跟着温室走的,只有那边有了足够的产出,这边才会正式启动。拿农人举例子,他们收获了一年作物,就得先把自己下一年的食物储备扣下,多余的才会尝试卖出。商人也是这样,自身运转能维持才会追加进货。我们自己连饭都吃不起、肚子饿到咕咕叫的时候,手里有粮当然会优先选择塞进嘴巴里。”
“所以如果温室那边顺顺当当,收获得一茬接一茬,产出稳定在所有人基本都可以吃上后还有多余,再放可能会坏的情况下,才会可以试着去制作水果干或者蔬菜干。”
“而如果温室没法扩张、或者说只能‘保底’,就没必要投建了。毕竟米面粮油这类还有其他获取途径,但现在的新鲜蔬菜水果基本都是老板你这边供给的,没冗余,也完全费不着二次加工,直接发放给员工,让他们自己处理就行。”
所以说关键问题就是出在温室上。只要温室产出好,加工厂就能建。但如果建了之后产出不好,就只能被迫废置,过程还会大大浪费时间和人力成本,让接下来的其他运转陷入停滞和负面连锁效应里。
而如果不建……要知道现在的工程部就已经是在连轴转,无缝转组了。现在密山能调派、云栖栀能养下的成员数量有限,放弃加工厂去建别的后,那一时半会儿是根本腾不出手来“双开工”的。
所以大家又抱着种侥幸,不太想直接放弃不建——因为万一温室还真的“爆仓”了呢?
但谁又能为温室产出打包票?
云栖栀能。
“……建吧。”她最终这么说道。
伊丽丽正襟危坐。
云栖栀抬手揉揉额头,头顺势低下:“嗯……我记得以前认识过一位植物衍生研发研究员,专门搞催生的,那种新型肥能加速绿色蔬菜投产,纯天然无公害无危险无副作用,吃起来也没隐患,唯一的缺点就是特别贵。”
伊丽丽正襟危坐plus。
云栖栀长叹口气,重新抬起头来,但视线还是没有落到屏幕那边:“我……情况已经这样了,要我买也买不起,但我知道他家的仓库在哪儿。”
伊丽丽在那边缓缓睁大双眼。
云栖栀若无其事,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他很厉害,也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不过食品加工厂我觉得还是不要搞太大,前期简单的脱水密封流水线就可以了,你觉得呢?”
“当tຊ然了!”伊丽丽在那边连连点头,“当然没必要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反正现在能有东西吃就已经不错了,味道这部分暂时不用管。翟嵇的意思就是,二期食品工厂就主搞调味料,到时候还能给麻醉厂搞掩护。”
云栖栀应声。
伊丽丽在那边又轻轻晃晃身子,咳了声后才继续:“那么就是数塑和热塑厂,一部分用于日常使用,一部分这边跟食品加工、麻醉原材料也是同步的。”
不愧是精打细算到极致的翟嵇总经理啊,云栖栀在心里感叹一声,然后再次点头。
“最后就是服装间。”伊丽丽说道,“这部分我跟翟嵇略微有些分歧。他的想法是,因为现在即将抵达一月份,根据密山这边以前惯常的温度推测,平时三月份就已经可以换春装了。即便是因为气候问题往后拖,估计也会在……五六月份达到气温点,那么根据现在的人工劳动力分配,从现在开始就该逐步推.进服装厂的原材料收纳,然后开始预备隔温夏装。”
云栖栀点头:“嗯。有道理,那你的想法呢?”
伊丽丽表情有些忧虑:“我跟他的问题分歧倒不是出在服装厂本身上,我是在担心气候的变化。没错,我们以前正常来讲,是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轮番来。但现在这种情况……如何预测未来不是彻底的冰河世纪,而是夏冬直接交替呢?万一以后就没有夏天了呢?”
“而且严格来说,现在还算是冬天。温度很低。就像他说的,如果真的要卡保底,可能五六月份气温才会回升,在这之前恐怕所有人还是要挨冻。那为什么不趁这个时间先把冬季的棉服搞出来分发下去,而是要直接跳过现在的严酷情况,反头去准备夏装?一方面用不用得到还不好说,另外一方面,即便是去预先打算,这似乎也有些太预先了。我看不到逻辑链,也觉得风险太大。”
云栖栀手指曲起蹭了蹭下巴,没有直接对伊丽丽回答什么,而是稍微侧身,略压低声音询问逄余:“夏装这个……实在不行还可以去那些大型的超市‘借’一些过来吧?而且像是废旧的衣服,外皮撕下来,或者是直接用床单被套改造什么的,反正这种情况谁也顾不上那些,为什么要占用服装流水线来额外制作?”
真逼到没法,还可以打赤膊,夏天比起冬天来不好说得很么。
“翟嵇的意思是现在出现的纤维新材料,这部分的厂间流水线跟正常的不同。”逄余知道自家傻白甜老板对一些社会进展科技没了解,而且越是相比起来“新”的科技越不懂,此时也不吝啬解释,还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给她看。
云栖栀探头。
又是松捷国这里近七八年来产出的、跟她原世界不同的新东西。
一扫而过、根本没记住名字的一家企业率先推出的,与同样没记住名的农业大学下属的农业研究所合作产品。这种棉花成分里混杂了其他保密物质,以及投入了最新研发出的“悬麻纤维”和“悬麻籽”,共同构出了一种具备极强隔温控温防水、一定程度下不易燃且防火能力的持.久性新型布料。
并且因为悬麻和悬麻籽本身还属于强气中药植物的一种,特性浓烈,制作出来的衣服不但本身就具备清新脱俗的类苦薄荷香气,还有平心静气、驱虫防蚊的功效。
然后该厂家还声称常穿他们家衣服十年几十年还能达到比较好的慢性药包作用,有利于降血压平血糖什么的,这个云栖栀就再次一扫而过了。
缺陷就是因为纤维之间过于紧实,基本不透气,破坏以后修补难度大且给小孩使用要注意等等,如果不慎蒙闭口鼻,那真的是会被件衣服给憋死的。
“由中药植物织成的衣服”前些年在整个市场大火,火到一般的吃瓜路人都会忍不住好奇跟风买两件,火到你没有件中药衣服就彻底out了一样。加上环境保护和自然降解问题本就是一年比一年严重,国家频道还顺手给推了把,一时间风头无两。
那时候还呆在雷暴的逄余,他战友休假回家的时候,家人一听他当前的基.地单位在xxx原材厂,还特意叮嘱他多跑趟腿,去买些“中药衣服”回家。
当时逄余的战友排队排到苦不堪言才抢回来几件大几百的衣服,在家里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回来嘀嘀咕咕了将近两个月的“智商税”。
当然,因为现在残酷的商业内卷竞争行为,这厂家因为独特的营销和新奇的新型材料成功打开健康植物性新风尚潮流后,才洋洋得意的垄断植物服装领域不到两三年,就被成功“破译”材料,迅速冒出来了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紧接着就是各厂家为了重新竞争和争抢蛋糕,二次营销、打折和疯狂降价甚至赠送行为铺天盖地。加上各方面的原因,比如说之前那厂家庄家通吃的架势太让人眼红,比如说四处拉踩普通衣服的姿态让人愤恨,比如说后来爆出材料能被破译的大半原因来自于巨额资金挖墙脚等等,彼此过于真情实感的打破头,结果就是没注意到现实跟进情况。
说到底中药衣服在日常里能起到个锦上添花的辅助作用,但没有也不影响什么,平常的衣服照样能穿。这跟米面食物不一样,重复购买度其实是不算太高的。
而且衣服这种东西,质量好能穿个十年二十年,那种新鲜劲儿过了后自然就疲软、不是,自然就陷入停滞期了。在这件坏掉之前自然不会再买新的。
——如果大米或者食用油疯狂降价,那倒是可以多买、送亲戚朋友甚至倒卖倒卖,总会有人要。买回家一堆囤着不影响。但特色衣服这本身性质不太一样,不太会因为降价遭到不计数量的疯抢。
先前的原始厂家两来年的功夫,基本上已经把市场需求饱和了。而后跟进的厂家先是超低价亏本打市场,结果第三批新款上市就开始了销量欠佳。
然后这时候已经捞够钱、赚够本的原始厂家脑回路确实清奇,看情况确实挽回不了,搞了个骚操作——把配方直接公开了。
甚至还勤勤恳恳、殷殷切切手把手发视频“教你怎么在家中自己利用器材制作中药布料”,美名其曰回馈社会。然后趁着热搜表示,中药服装品牌照旧经营,运转账本对外公开,除却运营成本以外的所有收益里,20%固定回馈合作的大学农业研究所,70%将直接进入松捷银.行公益锁定,由国家爸爸直接分配捐献到各渠道,另外他自己即将进驻粮食食品工厂,豪言将研究粮食或者转基因植物服装之类的新可能。
结果自然就是平地起高雷,那几家后跟厂家最终只能把品牌破产后金蝉脱壳。但这样也是全程血亏,被玩.弄到写进商业教材案例中时,其他人看着都唏嘘一句“惨”的地步。
云栖栀:“……”
云栖栀:“这位老板是谁,在哪儿?咱们可不可以跟他聊聊?”
逄余唇角上翘:“现在的重点不是他。”
当然,现在的云家小分队也确实需要感谢这位原始厂家老板的倾情贡献。
因为配方贡献出来后,由于这一场大戏——网络热心吃瓜群众实在是太喜欢这一波三折的商业斗争和不走寻常路的老板了,只要词条带上关键词就能涨一波热度,所以有无数的兴趣人员研究琢磨并尝试持续改进。加上现在大家还真的吃这口清丽不做作的说捐助锁定就锁定,把其他大企搞倒后,老板的铺子居然还不科学的继续维持着在植物服装这边的隐形半垄断地位。
而由于配方公开和老板的捐助锁定,一些小作坊也能跟着喝两口汤。加上作为原材料的悬麻逐渐扩大田地种植规模,这两年已经将成本压缩到跟普通服装差不到哪儿去的地步了。
逄余示意了下关键词:“平时里用不上这种程度,但灾时……只能说现阶段,对于拿不到军用隔离防护服的大众来说,这种悬麻衣服居然真的成为了最具备性价比的选择。”
云栖栀深深感叹了声:“老板牛哇。那这样还是得找时间,看看能不tຊ能联系一下……慢慢找找,说不准他现在转基因植物衣服真有什么进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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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如果这位老板没说谎,就代表着别人还没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尝试好几年了,这进度和成果自然不可能一样。
逄余定定看了自家老板几秒:“什么意思?”
云栖栀满头雾水:“什么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逄余又沉吟几秒,然后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云栖栀:“??”
你知道什么了??
伊丽丽还在对面等着,优秀的老板当然不能放着认真诚恳的下属不管,去跟脑回路同样清奇的狗熊吵轱辘话,“你知道我不知道”什么的,所以云栖栀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到脑后。
她同样沉吟一会儿,然后反问:“丽丽,你觉得……如果你是创.世主,你想要搞大灾难,想把人类尽可能消减些的话,你会让接下来一直持续冰河世纪,还是冬夏交替?”
伊丽丽跟着沉默了。
“别想那么多,咱们单纯就事论事考虑,”云栖栀鼓励,“有些时候感觉情况已经这么糟了,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了,但实际上还有可能会更糟,祸不单行。”
伊丽丽:“……”
云栖栀等了会儿,对面仿佛是三观和心里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碎、露出一副难以言喻郁卒样子的大姐姐终于出声:“冬夏交替。开新的地狱副本,让人猝不及防,不但能额外消耗资源,还会增加负重、多倍心理压力和生存困难度。”
“如果再拿游戏举例子——没有任何一个游戏会把‘最终boss’直接放在一开头的。”
云栖栀欣慰点头:“你出师了。”
伊丽丽:“……”
对面的大姐姐猛吸一口气,单手还握着手机,单手抱头,脸垂得低低,看不清什么表情,只能看到眼睫在阴影里颤.抖。
云栖栀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
“所以……翟哥只是深刻意识到了这坑爹生活的本质,然后以最坏的现实为前提来郑重思考解决方式。”云栖栀说道,“而丽丽只是没想到现实居然还能被这么玩,怀抱着美好的向往,结果发现它确实不做人。”
伊丽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又摸摸下巴:“我不认为这件事、这种情况会虎头蛇尾,这才刚开始,往后绝对还有大的在等着呢。大前提下,怎么防范都不多余……我是说,在确认未来很有可能比现在情况更糟糕时,我个人觉得,翟哥的想法可能是想要弯道超车。”
“冬天寒冷是真的,冻死的人也确实不知凡几,但低温也快有几个月了……根据特派那边的数据显示,他们总结归纳的死亡人群里因为这方面死亡的,前些时间坐稳第一,而近两个周内一直是零。也就是说,能活到现在的,最起码可以保证自己不被冻死了。”
少女的表情沉重下来,伊丽丽从屏幕那边恍惚间看过来时,真的已经能够看出那份沉稳流畅和扎实安定感。
“我不是说……翟哥就是放弃了那些受冻的人。”小老板缓缓说道,“现在加紧制作棉服,我们需要多长时间?”
伊丽丽已经心里有数了:“最优先级的是麻醉合成车间,之后就算把服装往前提,也得小一两个月才能轮到,如果再制作棉衣,可能就得三四月份甚至四五月份才能拿到第一批产出。”
云栖栀应声。
“如果夏季来临,缺失了这部分的准备,我们就要跟其他人落回相同的起跑线。或者说,之所以现在我们能过得这么好、能特意抽出时间来思考计划、能养起员工和企业、能让青绍区这边运转,都是因为我们之前已经从鱼池收获了一批‘鱼’。但‘鱼’总有吃完的那天。如果一直不往池子里再次投第二批的鱼苗,我们就没有第二批的先机维持未来了。”
伊丽丽如雷轰顶:“没错。没错,是这样。”
她随即又有些骄傲的黯然:“小云长大了,我赶不上了。”
云栖栀一激灵:“胡说些什么。再这样我就去小拳拳锤你胸口。等看看翟哥那边的情况,咱们现在还是得尽快往外扩展安全区域,到时候半密山舍那边不用守了,丽丽你就能下来,到时候咱们一块出任务……你就是因为被翟哥放在上面稳固后方的时间太长了,不过确实没办法,咱们人口在这里,我和翟哥也只能信任你。”
伊丽丽笑起来:“是我太心急了,不过有咱们小老板的这句话就放心了。我早就看那块东西不顺眼,装着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其实满肚子都是想炫耀的黑水儿。现在特殊异能还在不停的促进身体素质,我现在真打起来,可不一定会比他弱。”
云栖栀:“嗯嗯!”
“那么这边咱们就算是定好啦。”伊丽丽说道,“麻醉第一优先序列,然后看着温室那边的情况调整食品、植塑和服装。即便悬麻材料制作方面稍麻烦,但总体来讲夏季服装还是比冬季的要方便,咱们又不需要任何花里胡俏的装饰,直接纯色T恤或者套头长袖就行。”
“行。”云栖栀也应,“我会找时间去一下朋友的、咳,肥料仓库。就不用带别人了,我可以直接装走。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对外说,我会跟总部保持联络。”
伊丽丽有些担心自家老板的安全,但想想刚才少女认真且踏实可靠的模样,最终没再说些额外的担忧:“好,我会一直等待通讯。”
事情被一件件解决。
翟嵇把密山交过来、并表示要远程任务那个时候云栖栀心里产生的退缩和担忧已经尽数消失,她微垂眸思索着接下来的行程规划,全然没注意到身边两个人注视着她的模样。
“还有什么地方存在问题吗?”云栖栀回神。
“确实还有,但现阶段不需要麻烦伊丽了。”逄余说道。
“噢噢!”伊丽丽也连忙跟着回神,然后回应,“那这次咱们就这样?我这就去跟工程部和应卫松那边联系。另外在地点规划之类的,小云有什么额外意见吗?”
“这就不在我范围内了。”云栖栀说道,“让他们专业的弄吧,我不太懂。就是我准备规划公交线路,主要搭载员工去各地上班什么的。当然,现在人手在这,这段时间如果能做出来,估计还是主要通行温室郊区那边,丽丽记得让他们在道路规划这块把这个加进去。”
伊丽丽非常痛快:“好。”
双方都比较利索,加上翟嵇一走,云栖栀和伊丽丽对接的机会有的是,两边就道别挂了电话。
看了眼手机电量,认真工作的小老板一边从背包里摸充电器,一边询问:“接下来的行程呢?”
“农业研究员的职业分配。”逄余给她提醒,“其中有一部分化学制剂比较优秀的,会抽出来跟大学的研究生和老师调去麻醉工厂那边作为主要的研发渠道。再有一小部分抽调出来去第三方机构参与土壤的再研究。剩下的绝大部分全部打入培植部。”
“他们目前没有统一的住宿地点,还集中占着特派的地方,那边暂时借用还好,长期不是长久之地。不过等大学医学部彻底完成,星海大厦迁空后,可以让他们在那边暂时再借段时间。”
云栖栀往后一仰,躺倒在沙发靠背上,眼睛略有些无神的看向天花板:“愁啊。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医护找到自家地方安置了,现在又得处理研究员……哪来那么多地方。有没有烂尾楼?或者是那种卖不出的大厦什么的?咱们先借来用用。”
逄余唇角一翘:“借哪儿不是借。做生意不能脸皮薄,毕竟星海大厦的所有者也没法从国外跑回来打你。”
云栖栀幽幽看他一眼。
这下他是真的低笑出声。
云栖栀觉得自己没错,但又被这臭狗熊笑到有些悲愤:“大厦怎么了?我在涡塔也有呢,管什么用?我拿那上亿的购买费换来了能把那大厦整个给埋了的粮食,这才是真正极致的性价比。”
“那大厦扎在那,挪不动带不走的,星海大厦不就是这个例子?被我占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没法冲过来打我。而我要是不卖,一想到那个在涡塔的大厦也会被人厚脸皮无租金硬住,那我也生气……我这还是不给自己找tຊ气受呢。”
逄余笑到胸腔都在颤。
云栖栀真想伸手过去打他,不过最后还是被笑到泄了气:“偷偷摸摸住人家房子就是该紧张嘛……我也不是真生气。要是有人实在没地方住,住在我名下哪个房子里也是没什么所谓的。就是别哪天过去找了之后被外来户真当成自己家撒泼就行。”
“之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这边的星海大厦还正好经历过渡区整体搬迁,资产所有人又恰巧在国外……那我这不就是一时糊涂嘛!如果人家真能成功回国,也不是不能给予一定补偿。而且如果人家愿意,往后照样能合作啊。那个大老板有这么一栋大厦,在咱们密山这边光领我给的‘房租’估计就够生活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点:“我之前确实只是想搞暂住,反正不可能有人会拒绝医护团队。但那栋那么漂亮优秀的大厦可不能浪费,我还倒贴进供暖设备进去,如果能谈成生意那算是最好了——能帮我查一下对方的信息吗?不会真的出意外了吧?”
逄余应了声,慢吞吞操作手机:“那么现在有一个转基因植物服装老板。一个星海大厦所有权老板……”
净要找老板了。
云栖栀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
“你那边慢慢来。”云栖栀整理当前的想法,“星海的老板如果还在那就太好……对了对了,你再顺便查一下他的所有权年限,如果是二十年以上,那这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兄弟了。如果他在国外还没出问题,性命还维持着,可以联系联系翟小姑那边走走关系,我愿意自费派辆飞机把他拉回来。”
逄余操作了会儿,一挑眉:“还剩48年。不愧是新建成的地标建筑。”
云栖栀毫不犹豫:“你帮我看一下翟哥那边的信息,等他们休息了,就联系翟小姑,我得好好照顾一下自家兄弟……让翟哥帮忙谈条件,我这边可以贡献出解毒去秽的药剂和十全大补丸。”
逄余:“知道了。”
懒洋洋打完字后,他才慢悠悠说道:“翟松爱觊觎你手里这些吊命神丹可是有段时间了。不过包括翟嵇都认为这属于你的底牌,他们不想跟你闹翻,所以连问都不敢问,生怕破坏这份友好协作关系——你放心,正好也不光是你有这种想法,翟松爱会竭尽全力的。”
云栖栀先是一脸认真严肃的点头应声,随即心里又有些窃喜:等到星海大厦这边的所有人老板回来,正式签订了合同,那她就是光明正大的租客了,再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窃人家房子,闹得整天提心吊胆。
逄余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家傻白甜脑袋里在想什么。他唇角止不住的上勾,只觉得她真是每天在脑回路上都能给他新惊喜。
云栖栀又有些突发奇想:“那什么,是这样的,我、我就是突然有了个念头哈,不太成熟,你先听听试试。”
逄余也往靠背上一倚:“嗯。说。”
云栖栀自己想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味:“还是算了,我刚才思想有点跑偏,不说了。”
“你是不是想趁这个机会,多从国外偷些厉害的专家和老板回来?”逄余询问。
云栖栀:“……”
这还没说出去,他怎么会知道?
云栖栀顿时有些羞耻,因为被他这么一重复,就感觉特别……古怪,好像一夜之间梦回几百年前,成了个“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山大王。放在现在看,透着股古早言情油腻霸道总裁文里的脚趾抓地、逻辑古怪的不适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逄余表情和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人才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非常重要的。并且越是混乱年间越是求贤若渴。像现在这种情况……再过个几年还没有缓和的话,我能相信两个‘国家’可以为了国际专业顶级专家直接打起来。”
云栖栀原本羞耻的心态慢慢降了下去。
“国家层面当然不能做这样的事,但翟松爱或者其他个人都可以。”
逄余说起这话来毫不留情,“她在国外执行过多次任务,我相信她绝对有相应的人脉。不过要是把外国的宝贵人才和国内隐患二选一,自然也能理解她的选择——但整个国家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劳动力,有些事情也不是非她不可。”
“你是指……”云栖栀询问,“我才反应过来,你刚才确实说了不光我有‘这种想法’对吧,也就是说?”
“有时候‘战略’就是在抢先机。”逄余给她慢慢解释,“有些人反应过来了,有些人还没有,那么反应过来的人就可以提前布局。国家同样如此。而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有些事情就没法做了。”
云栖栀:“比如说抢人?”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没反应过来’,就是刚才说了那些农业研究员没有地方住了,然后又说星海大厦的老板还在国外……让人去接什么的,这才因为巧合把事情套了起来。”
“不管是因为运气还是经验,战略面前不分这个。”
逄余拍拍她的头,“实际上.你能通过‘直觉’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这本身就证明你的经验和眼界达到了。”
云栖栀脸颊和耳根有些发烫。
“你看,兵法上有讲浑水摸鱼,有讲趁火打劫。”
逄余继续,“小偷偷东西或者魔术师变魔术,总会让你的注意力转移、或者趁你没注意的时候在另一边达成目的。但内部出现危险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被’集中注意力从而丧失掉对外界的警惕性。这也是人类的生理特性,因为个体本质上一次就只能做好一件事。只不过作为‘国家’这一单位并不只有一个脑子,才会在方方面面达成互补。”
这显然是种变相的安慰。云栖栀并了并脚。
“那么现在就出现了问题。你觉得我们暗地里偷比较好,还是直接对全世界宣布‘我们这里待遇好’邀请所有专家入驻来的好?”
栀栀震惊:“后面那个……会不会有点太嚣张了?而且万一要是打草惊蛇,他们说不准就会‘反应过来’然后把自己厉害的专家藏起来了。”
逄余询问:“那你是指前者好?”
云栖栀又觉得前者好像也缺了点什么。
“你的姜麦水已经在实验室走过一遭了。”逄余又说道,“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所以有些渠道就没有打通——但这一点可以肯定。而因为国家不止一个脑子,就不会只有一种做事的模式。你可能对松捷国也不太了解,但多线并行的计划可能性是最大的。”
云栖栀心里吐槽:她怎么对松捷国“不太了解”了?又不是逄余说出那句让人惊悚到脑袋发毛的“咬人的狗不叫”形容词的时候了。
逄余当然不知道旁边的傻白甜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此时平静继续:“先偷偷拿利益诱走一批最关键的。然后陨石病毒一时间研究不出什么来,但‘极有可能破解陨石病毒的万能解毒剂’临床试验报告、巨大蟾蜍的新鲜尸体、充足的食物供应、正式工作……足够让其他学者专家和想要活命的人也争先恐后往这边扑了。”
云栖栀懵了两秒。
“你猜为什么那位涡塔队长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愿意把蟾蜍尸体一直放在你口袋里不动?”逄余询问。
“你觉得为什么他收下了解毒剂后,还愿意再花费八折来购买额外的?为什么溜溜达达跟着过来了?”
“而现在整个松捷国范围内,哪里是最好的培育示范城市,哪里是最好的试验场地,哪里足够撑起场子不露怯?”
云栖栀不猜,她只觉得现在的聪明人心都真黑啊!
“当然,现阶段也不是每个人想得都能那么完善。但迅速做出当下最具性价比、最贴合的选择是聪明人的特权。”
逄余慢慢收尾,“而我给你说这些的意思,并不是让你觉得世界好残酷、人心好黑暗、是不是每个人都在算计我、是不是每个人都走在我前面——而是在告诉你,你拿出来的东西非常有价值,或者说在实验室里走过一遭后,它显然重要到能够作为国家层面的一张大牌或者鱼饵去勾.引别人。”
“我不清楚涡塔那边的复刻研发能力怎么样,但我也不太相信十天半月就能有些什么成果。所谓的想多想少、阴tຊ谋诡计在真正压倒性的强势面前都是纸老虎。”
“你有时候不需要去想那么多,换句话说,正是因为他们没底牌、情况危险才需要去这样反复算计。每走一步脑袋想法都要转三转,随着情况不断进行微调。”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或者说不管什么人过来跟你谈什么,话里面什么意味,又使什么心计,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现阶段可以庄家通吃——就像是你看中的转基因植物服装老板一样。每次他们脑袋百般思考所准备好的计划结果,都是具备强势垄断地位的你可以狠讹一把的大好时机。”
云栖栀沉默两秒,眼眸“唰”得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