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放心,林舒还是陪着魏雪做完了门诊流产手术,所幸手术一切顺利,魏雪年轻身体好,恢复起来恐怕也不需要多久。
出租屋不能住了,但魏雪联系了个女同学,对方人很好,愿意让魏雪借住并照顾她几天,林舒把人安全送到,这才和许诗嘉告辞离开。
回律所的路上,对这个案子,许诗嘉很是感慨:“我没想到,她对这个孩子的去留,没有任何犹豫。”
他感慨的理由林舒自然明白,毕竟一开始接魏雪这个案子时,她的初衷不过是想为娘家弟弟争取那一笔彩礼,十二万块,比起现在唾手可得的遗产份额,简直九牛一毛。
“人很复杂,有时候为了几块钱甚至会引发争执最后打架斗殴闹出人命,有时候又会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甚至放弃几百万上千万。”
林舒瞥了眼许诗嘉:“我知道一开始接魏雪这个案子,你心里是不情愿的,觉得不高级,不仅不是商业纠纷,还是底层民事扯皮,但其实往往民事纠纷更能锻炼一个律师全方位的能力。”
“法律援助接触的客户确实大多数文化层次和经济地位都没那么高,有时候会有愚昧的误会,难以沟通,过分偏执的观念,但当你真的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待他们,真的拿出想要帮助对方的决心,往往结局都不差。”
“就像魏雪这个案子,律师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改变男女婚姻里的不平等,更不可能改变一些人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但至少能对这种错误观念里的受害者伸出援手,把她们一个个拉出泥潭。”
“出生不能选择,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出生在罗马,有些人出生在汪洋大海里,而我们可以成为她们绝望里的一根浮木。”林舒笑了笑,“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住这根浮木,但能救一个就有救一个的意义。”
“这是法律援助的价值。”
“律师也是可以改变别人人生的,可以成为很伟大的职业。”
像是为了映衬林舒这番话一样,她和许诗嘉刚回到天浩门口,就见一群人正熙熙攘攘地围着,把律所活活围成了菜市场。
不久前张涛和汪娟围堵律所的事还历历在目,现在这又有谁的案子出问题被当事人或是对方当事人找亲友来围堵闹事了?
然而等林舒严阵以待往人群里走去,才知道自己多虑了。
这次来的并不是不满律师来闹事的,而是来送锦旗的。
被人群围在中央,正手忙脚乱打着手语的,赫然是刘旭辉。
他的脸上挺无奈,手飞速变换着姿势,可惜围着他的那些人,也都更激动地用手比划着什么。
见了林舒,他像是得救一般:“林律师,你快帮我一起解释解释,我们律师除了律师费外,不能私下收取当事人的礼物。”
片刻后,林舒和许诗嘉和刘旭辉一起齐出动,又是比划又是打字的,这才把刘旭辉这群客户都劝说走了。
“都是我在聋哑人手语普法的公众号上帮过的聋哑朋友。”刘旭辉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真的是举手之劳,就用手语解答了两句,结果没想到对他们而言,却是帮了大忙。”
“林律师你说的一点没错,这些聋哑朋友,他们平时遇到法律问题,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律师,所以自己担惊受怕,一点小问题,就变成快压垮他们的大山。”
“这些聋哑朋友因为我的公众号,自发聚在了一起,今天说什么要过来感谢我,买了一堆东西要送我。”
刘旭辉虽然语气有些无奈,但眼神却是笑着的。
那些礼物自然都退了回去,但锦旗却留了下来。
林舒望着“让正义照进无声世界”这几个字,也由衷地替刘旭辉高兴:“快把锦旗挂起来!”
刘旭辉反倒不好意思:“这是不是太浮夸了?就别挂了,我自己收着就行。”
这怎么能不挂呢?
这是刘旭辉事业新的开始,也是林舒团队重新焕发激情的起点。
只是锦旗刚挂好,门口就又有人来找刘旭辉了。
这次来的倒不是那些聋哑客户,而是新闻媒体记者——
“刘律师,能就您办理的手语普法平台做个简单采访吗?”
“您和白蕊科技白峰夺妻之仇是否属实?”
……
刘旭辉自然一一婉拒了采访,等送走记者回了所里,他还有些茫然。
“说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流量挺大的自媒体账号,一下子发现了我办的这个手语普法平台,给我宣传了一波。”
他有些纳闷道:“现在的自媒体也挺神通广大的,这人不仅给我宣传了手语普法的平台, 甚至细挖了我和白峰的事,把这都写了出来,一下子引起了很大的讨论度。”
“这件事说实话是我心里的一个坎,一直跨不过去,白峰又特别喜欢营销他们的恩爱,每次新闻上看到,我都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这些年我也一直试图澄清,可惜人微言轻,没人在意我说什么,现在我没刻意想去揭穿白峰的真面目,但却反而意外因为办这个手语普法平台,把当年的真相挖了出来。”
“想不到他当时营销他和我前妻的爱情多感人,营销自己多善良有社会责任感,如今被扒皮后的反噬就有多严重。”
提起这段往事,刘旭辉笑得还是有些自嘲:“本来我以为我会扬眉吐气,特别的激动,但事实上,也没有,还挺平静的。”
“但因为这个宣传,白峰的口碑一下子两极反转,网友一边倒地骂他是沽名钓誉伪君子,他现在面临巨大的公关压力。也因为这些舆论压力,他不敢再用白帆营销博取自己善良的美名,已经同意了协议解除和白帆的收养关系,并且愿意以赠予的方式给白帆一笔生活费。”
提起这事,刘旭辉脸上才露出了由衷的笑意,“白帆的案子这边,因为他所谓的偷窃视频没有拍到脸,加上他现在也不再默认这事是自己干的,而是用手语进行了澄清,因为证据不足,加上他否认,现在没有办法判定是他进行了偷窃,公安已经在重新侦查了,这孩子的清白算是保住了!这算是自媒体曝光白峰以后最好的事了。”自己负责的聋哑孩子案子能有个好结果,刘旭辉看起来比谁都高兴。
不过,令他高兴的事显然不止一件——
“对了,林律师,诗嘉,你们下周六上午有空吗?”
刘旭辉有些不好意思:“这周六上午荣大校庆,学校联系我,邀请我成为今年的发言嘉宾荣誉校友。”
“本来这个荣誉校友发言的机会说什么都不可能轮到我,都是那些功成名就有名有姓的校友才行,可因为我为聋哑人普法被最近的新闻大加报道,荣大法学院那边有在读的学弟学妹看到了,在学院的新闻里也报道了这一点,学校方面联系了我,希望为我拍几张照,作为法学院的宣传,也希望我有机会回学院讲讲为听障人士服务的一些初衷感言,聊聊职业选择。”
“发言的荣誉校友可以邀请自己的亲友一同前往。”刘旭辉说到这里,看向林舒的眼睛里都是感激:“我想邀请你们一起去。”
“不过因为是周末,你们也难得休息,要是有别的安排,也就算了……”
刘旭辉虽然飞快地补充了这一句,但眼神里希望林舒和许诗嘉能去参加:“铁牛我也邀请了,我想着我们是一个团队,我能有今天的机会,也离不开大家,荣大校庆主要活动挺丰富的,还挺有意思,可以休闲休闲。”
林舒是由衷地为刘旭辉高兴。
“我有空,我会去的。”她看了眼许诗嘉,“你呢?”
许诗嘉清了清嗓子:“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何况我也是荣大法学院毕业的,自己学校校庆,既然有空,那就去吧。”
刘旭辉发自内心的高兴:“那太好了!那我先去整理最近几个听障人士法律纠纷案!争取在周六前把这些工作都扫尾了!”
刘旭辉说完,斗志昂扬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自从开始服务聋哑人士,刘旭辉的女儿也很快投入其中。如今,刘旭辉的普法公众号剪辑、挑选主题以及公众号的推送,全部交给了女儿来做,小姑娘热火朝天地忙活着,每天时间都不够用,不仅不再需要刘旭辉陪着,还恨不得催刘旭辉天天去工作,好更快更多地帮助和她一样的残障人士。
也因为这样,刘旭辉早已不再执行自己的“弹性工作制”,他不仅每天一大早就到所里报道,甚至常常废寝忘食到下班时间了还在所里留着。
刘旭辉女儿也开朗了许多,不再像原来那样惧怕外界,光是林舒就见过几次这小姑娘来所里给刘旭辉送饭,父女俩没法用语言交流,但比划着手语默契地沟通着,温馨又幸福。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刘旭辉工作进展高效惊人外,许诗嘉也相当不赖,快刀斩乱麻,他迅速地开启了遗产纠纷的诉讼,一审已经立案,因为事实清楚,虽然开庭还需等待,但判决结果多少已经可以预料。
但因为未来的判决确实可预测地偏向魏雪,张简易的爹妈就无法接受了。尤其得知魏雪已经打掉孩子后,张涛和汪娟夫妇简直是癫狂了。
这对奇葩夫妻找不到魏雪,又几次上律所的门围追堵截了林舒几次,但都被许诗嘉手段机警地处理掉了。不过,隔了一阵,这两人突然消停了。
林舒路过大办公区的时候问了许诗嘉一嘴:“张涛和汪娟最近怎么没上门了?”
这两人可不像是能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类型,如今突然沉寂,林舒只觉得这对夫妻又是在酝酿什么恶心人的大招。
结果这一次的答案却是让林舒意外了。
“汪娟是没心思来闹事了。”许诗嘉耸了耸肩,“她现在光是搞张涛那点事就焦头烂额了。”
“张涛出什么事了?”
“他啊。”许诗嘉面露嘲讽,“他的儿子是死了,儿子的后代是没了,可他张家也不一定绝后啊,这不是他还活着吗?”
林舒愣了愣,难道……
许诗嘉接着的话很快肯定了她的猜测:“就是你想的那样,张涛见儿子死了,魏雪把孩子也打了,所以心思立刻活络了,汪娟那年纪是早生不出孩子了,可张涛换个别的女人还能生啊,所以他到外面去找了个年轻女人,现在听说正和那个年轻女人积极备孕呢。”
“汪娟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来不及了,张涛铁了心地要给他们老张家留个后呢,那年轻女人也是个厉害货色,说要给张涛生到儿子为止,汪娟现在哭爹喊娘进行自己婚姻的保卫战,完全没心思来纠缠魏雪这事了。”
要不是许诗嘉说,林舒完全想象不到事情的发展能到这一步……
魏雪在张家时,比起张涛,因为她没生下张家子嗣而来攻击她的更多的是汪娟,林舒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汪娟时她张口闭口“张家的根” ,结果风水轮流转,如今,她拼死维护的张家的根,终于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反过来绊倒了她自己的人生。
林舒只觉得唏嘘。
曾经淋在魏雪身上的大雨,现在淋到了汪娟身上。
许诗嘉看了林舒一眼:“比起汪娟和张涛,最近反倒是魏雪的妈妈黄美凤来律所闹过几次,你正好不在。”
林舒愣了愣,她倒是忘了黄美凤。
黄美凤的泼辣劲,比汪娟有过之而无不及,林舒有些担心:“她知道你是魏雪的负责律师,有冲着你做过分的事吗?”
许诗嘉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我都处理好了,以后不会来了。”
林舒刚想松一口气,就见一边原本在安静办公的铁牛突然抬起了头——
“怎么会没什么呢林par,你别看许诗嘉现在这么云淡风轻,其实那个黄美凤人特别难缠,带了好几个大嗓门的亲戚,一来所里,就嚷嚷着说许诗嘉弄死了她的外孙,大骂许诗嘉不是人,缠着许诗嘉要赔钱。”
“前几天你正好出去开会,那个黄美凤还拉了横幅,在律所门口拿着个喇叭骂许诗嘉是丧尽天良的骗子。”
黄美凤这种市井妇女,多得是撒泼打滚的招数。她在魏雪身上吸了半辈子的血,哪能放弃到手的血包。
林舒还没继续问后面怎么了,铁牛就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黄美凤力气很大,带来的亲戚都是五大三粗的,当时就算是我,也不是对手,但幸好,这时候许诗嘉挺身而出,力缆狂澜,用正义、用威严,唇枪舌战,智取胜利,不仅展现了我们团队林par的谆谆教诲,也提振了我们天浩律所律师的专业度,解决了黄美凤这个麻烦。”
许诗嘉一脸谦虚,他像是本已不想多说,但碍于铁牛的夸赞,才看向铁牛,婉拒道:“铁牛哥,别说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惜王铁牛却充满倾诉激情,他看着林舒,像说书先生讲故事般娓娓道来:“虽然黄美凤嘴上叫嚣着是为外孙讨公道,但许诗嘉一眼就看穿了她真正的动机,他和我一针见血地分析,告诉我,肯定是黄美凤联系不上魏雪,感觉自己未来捞不到好处,这才来找我们闹事。”
“林par,不瞒你说,我一开始还不信,但许诗嘉后续的操作,真的看呆了我,颠覆了我心目中对他的印象。”
铁牛抑扬顿挫道:“当时那么慌乱的场景下,许诗嘉临危不乱,冷静地拿出手机,给黄美凤看了一段视频,原来是汪娟在医院闹事时对魏雪的辱骂,在视频里,汪娟正在嘲讽黄美凤根本不爱魏雪,当她是个卖钱的工具而已。”
林舒记得汪娟当时的辱骂,她意外的是:“你当时录像了?”
“嗯。”许诗嘉点点头,波澜不惊道:“作为一个律师,时刻保留证据只是一种随手的习惯。”
林舒记得当时医院里的场景,几乎乱糟糟一片,许诗嘉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时刻绷着随手保留证据的弦,真的很不容易,确实是值得夸赞。
可此刻的许诗嘉缺看起来完全没有邀功的意思,很有宠辱不惊的范儿。
铁牛语气崇拜道:“林par,我就常常忘记这么做,虽然那我比许诗嘉还多工作了好几年,可还不如他老道,不如他这么会随机应变,没有养成时刻保留证据的习惯。”
铁牛对此显然感慨万千:“林par,当时黄美凤原本杀气腾腾要找我们茬了,可一看许诗嘉给她的视频,她就把怒火和矛头都对准汪娟了,当场就骂骂咧咧的,说难怪魏雪不肯联系她,原来都是汪娟挑拨离间母女关系,肯定是因为张简易死了,汪娟他们俩才想笼络魏雪,让魏雪和娘家绝交,好哄骗魏雪。反正黄美凤骂的很脏,嚷嚷着张简易出轨在先,张家不管怎样,至少得把之前剩下没给的彩礼给全了,就这么气冲冲就去找汪娟了!”
黄美凤确实是个冲动泼辣的女人,她眼中也是利益为重,如今张简易死了,魏雪即将分到一大部分遗产,她只想着和自己的女儿重修旧好,再次从魏雪身上吸血。
对于女儿为什么突然不理睬她,她自然不会深想是魏雪自己醒悟了,只简单地归结为受人蛊惑怂恿。
人常常以己度人,黄美凤看中钱和利益,自然觉得怂恿魏雪的人也是为了钱和利益,而汪娟为了钱和利益的动机确实是比律师远大的多。
许诗嘉四两拨千斤,用这么一个简单的这个视频,便完美地把黄美凤这个祸水东引给了汪娟。
铁牛拍着许诗嘉的肩膀,嗓门巨大地夸赞道:“林par, 许诗嘉真的很棒!真的很优秀!学习能力惊人!后来居上,是我学习的榜样!我为能和许诗嘉在同一个团队工作而感到荣幸!”
林舒有点纳闷。
铁牛今天怎么了?
平时话也没那么多啊?今天怎么感觉情绪这么激昂?连说话都一大段一大段的,比以往语速不仅快了许多,更是出口成章的。
不过人的情绪偶有波动也属正常,说话这么行云流水兴许是最近铁牛的口才进步了,是好事。
但至于这么夸赞许诗嘉吗?
虽然说因为心理疾病无法“见客”,但铁牛的专业能力不差,做事缜密细致,水平上不仅不比许诗嘉差,甚至是远比近期才开始进入工作状态的许诗嘉强的,要说铁牛发自内心佩服刘旭辉也就算了,他这么发自肺腑地夸赞许诗嘉,实在是有点奇怪。
不过有一说一,许诗嘉这个案子的收尾表现的确实可圈可点。
不管如何,铁牛如此夸赞许诗嘉,可见两个人气氛和谐关系融洽,团队凝聚力肉眼可见的变好,毕竟能让铁牛这样的老实人盛情夸赞,至少说许诗嘉工作态度的转变得到了他的认可,算是同一个团队里同事之间的惺惺相惜。
至于许诗嘉,独自处理掉了黄美凤的闹事,竟然也没有主动向林舒邀功,甚至面对铁牛如此盛赞,也始终表情淡然,处变不惊,没有得意没有张扬,平静又克制,甚至几次试图打断铁牛的夸赞,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
林舒很欣慰,为此,她看向许诗嘉的目光里也带了不掩饰的赞许。
“许诗嘉,这个案子,做的很好。”
面对林舒的认可,许诗嘉还是一脸从容和淡然:“没什么,还是有不足的地方,我会复盘研究。”
许诗嘉是真的变了。
变得不再浮躁,不再自我感觉良好,变得踏实、接地气、谦虚和朴实。
林舒觉得她有必要和王延年分享一下许诗嘉的“改造”进度以及“改造”重大成果,按照许诗嘉现在谦卑好学的踏实态度,她也不是不能劝说王延年缓和对许诗嘉的“经济制裁”。
只是林舒在十分钟后就改变了这个主意。
她原本和一个客户约了商谈合作,只是刚走到地下车库,就接到客户电话,抱歉地表示今天突发身体不适,会见时间改期。
于是林舒便只好折返律所,重新往办公室走的路上,她听到了茶水间传来的声音。
先入耳的是王铁牛的声音——
他很有自豪感的样子,声音里充满了邀功:“怎么样?我刚才背的挺流利吧?表现的也很自然,一点都没有表演痕迹吧!”
继而响起的,是许诗嘉挑剔的声音。
他一如既往的难以取悦:“你漏掉了一段,本来我还写了一段黄美凤多么为难我,如何在律所撒泼打滚的,甚至扬言要去对林舒围追堵截誓不罢休的,那段你直接忘背了!完全忘掉了!铁牛哥,你到底上没上心?怎么连这么重要的台词都没背?”
铁牛的声音有些尴尬:“那个不重要, 那段加上太冗杂了,不精简。”
“那段怎么不精简了?那段很有作用,只有具体描述出黄美凤的难搞,才能更加衬托出我的能耐,衬托出我这个案子里的付出。”
“而且说好了让你画龙点睛,点出我这样身份的人,竟然忍着被黄美凤那种泼妇辱骂了十分钟的事实呢?这才能彰显我的巨大牺牲和如今的变化啊。”
铁牛不高兴了:“许诗嘉,我都自我贬低来抬高你了!还念出了那么浮夸的台词!做出的牺牲也很大!”
这话许诗嘉不乐意了:“铁牛哥,什么叫浮夸的台词?那说的不都是事实吗?我难道不是这么力缆狂澜气势迫人?明明那些台词就是写实的,不仅不浮夸,我甚至用词上都更加特意彰显了低调,淡化了我的优秀。”
“何况什么叫你进行了自我贬低?难道我没你优秀吗?那不是你的自我贬低,那就你在我的对比下,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铁牛有些生气,但仍旧努力保持冷静:“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怎么说这都是我们第一次合作,算是开了个好头,你看刚才林par还不是真心实意夸你了?这说明我铁牛确实功不可没发挥了助推作用,以后还需要配合的地方,我当然是一次比一次熟练老道,台词也会越背越熟。”
许诗嘉也显然重新理智了下来:“行吧。”林舒听到他继续道,“未来你陈述事实夸赞我,我赢得林舒的欣赏,获得更多的提成和奖金,收入大幅提高;而我拿到钱后,就把我提成里的5%返点给你,从此达成双赢, 我好你好大家好。”
“可以。但5%太少了,我要返点10%,你每次台词都写的太长太多了!背起来费事!”
……
后面的返点讨价还价,林舒实在不想再听了。
她面无表情地走回了办公室。
幸好还没来得及给王延年汇报许诗嘉的“改造”成果。
这人就像被抓后进局子坐牢的犯罪分子,原本指望他在牢里好好改造,结果倒好,许诗嘉这个犯罪分子不仅没把自己原本的臭毛病改造掉,还在牢里积极“学习”了狱友的“先进技术”,切磋交流,最后毛病越来越多了。
原本还指望王铁牛能带带许诗嘉,结果现在……王铁牛被许诗嘉一起带沟里去了。
老实的他都开始讨论返点了!
至于许诗嘉的谦虚接地气?
不存在的。
团队的和谐和凝聚力?
更是没有。
许诗嘉宣告阶段性改造失败,经济制裁不能停,社会毒打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