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心疼
今天根本就没有安排到大根巡夜, 梨花随口扯的谎让她心里很不安,她看得懂董芸刚才质疑的眼神,可又不愿意服软。
下山后心里闷得慌, 点着火把去村正那里看了一下排班的情况,硬是和一村民给换了时间, 排到后半夜巡夜去了。
早上抽了空去把芙宝接下来,在下边又补了半天的眠。直到晚上吃完饭后,逃不掉了, 这才又把小团子给背上,往山上去。
石洞内, 董芸正借着昏黄的油灯写字。听到她们回来的声音, 只是抬头匆匆瞥了一眼, 便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事情。
芙宝知道母亲在看书的时候不允许被打扰,好在两人都在下边洗了澡才上来,于是便乖乖地跟着梨花去睡觉。
梨花刚睡了一下午,哪里困得那么快,只是不想面对董芸,于是便跟小团子躺着一起, 看着黑漆漆的洞顶发呆。
直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听到脚步声朝小洞口走来, 她赶忙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很快,油灯被吹灭,洞内陷入一片黑暗。随着席子下边的干草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身边的褥子微微一沉,她便知道董芸躺了下来。
芙宝似乎也感觉到母亲贴近, 发出低低的呓语,挥舞着小手臂嘴里叫了一声娘。
董芸安抚的声音也跟着飘了过来:“娘在呢, 快睡吧。”
很快,洞内又陷入一片安静。
仅仅一句话,就能让梨花心里发颤。
她真的爱死这个女人了,不论是她的母性的温柔,还是女人的柔美,抑或是曾经上位者身份所展露出来的凌厉感,都让她欲罢不能。
她多想能像前几日那样,紧紧拥着她。
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冒犯她,只要能让她靠近,像之前那样融洽,她愿意做任何事。
或许汹涌的爱需要克制,这是她此刻模模糊糊摸出来的想法,她不知道对不对,但她愿意为她克制。
可眼下两人之间的别别扭扭,都是因为自己给搞砸了,一时间后悔不已,不知道该如何破冰。
她好担心和姐姐回不到之前那样的亲密感。
就这么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好久,估摸着有半个时辰,正想放过自己睡去的时候,却听到外头那一边,似乎还传来轻微的翻身的声音和窸窸窣窣的响动。
梨花诧异女人还没睡着,从对方的翻身频率和略微沉重的呼吸声中,她渐渐察觉到对方的异常。
哪里还有心思计较那日里那些别扭,伸手越过芙宝往那边去,当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掌心时,心蓦地一紧。
赶忙坐起身道:“姐姐,你手好冰,是不是生病了?”
董芸微微一怔,没想到她还未入睡,也没有挣开她的手,轻声道:“月事来了,有点不舒服,没事,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你快睡吧。”
她不舒服,身子还那么冰冷,梨花怎么还能睡得下,将被子掀开,把芙宝抱到最里面去,半抱半挪着将董芸移到中间躺下,自己转到外头来。
等把被子给二人盖上,这才又去摸了董芸的脚,两只脚丫子和手都是凉冰冰的,心疼不行,将她的脚夹在自己的腿间,又包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帮她暖和。
“以前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冰凉吗?”她问道。
董芸轻轻吸了吸鼻子,“会凉,但没这么严重。”
以前逃亡的时候,被追兵追至一处河边,那时候正值冬季,她不得不在侍卫的掩护下下了河,刺骨的河水至今都不会忘记。
这些年慢慢养了回来,可每次来事的时候还是会手脚发冷。
梨花虽然自小就吃不饱穿不暖,但奈何她年轻身子骨好,如今体魄又加强了,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她就像个大火炉一样,没办法体会董芸这种自内而外的冷。
她将董芸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董芸哪里舍得用自己的冰手去凉她的肚子,指尖碰到一抹温热,就赶忙缩了回来。
无奈女孩却紧紧攥着不放,强制将她拳头打开,贴在她的肚皮上。
“在没暖之前,不许缩回去。”
董芸第一次听她用自己强硬的语气说话,却忍不住眼睛胀胀的。
梨花紧接着又换了脚肚子的另外一面蹭着她的脚底,将热量传过去,心里一边想着她刚刚说的话。
以前也凉,但没这次这么严重。
是不是住进山洞里了就更凉了?
梨花这才想起自己的疏忽,董芸刚来的时候还是二月的天气,山洞地上只铺了一层干草,褥子也是薄薄的,还是有寒气渗上来,自己体热没察觉,可姐姐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
她有时候也会微微咳了两下,可自己却没放在心上。这两天还只顾着闹别扭,也没关心她来了月事。
只是对方这会儿缩在自己怀里没开口,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董芸叹息着,感受着年轻身体传过来的融融暖意,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不一会儿便陷入了睡梦中。
次日醒来,太阳已经晒到了洞口,从悬崖边上的洞口照射进来,外头整个大洞被照成一片金黄色,连小洞门口都分到了一点阳光。
董芸睁开眼睛,感受着门口处斜进来的暖阳,身子却懒懒地不愿动弹。
然而外头一阵阵粥米香气传来,混着肉香味,搅得她肚子里咕咕叫。
稚嫩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芙宝正在和梨花说着话,问着一些愚蠢又可爱的问题,那人一字一句耐心解答着。
她撑起身子,觉得异样,起身一看,昨夜睡得太沉,又睡到现在,早上没起来换,弄脏了亵裤和垫子。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处理。
等把一堆脏衣服抱出去,一大一小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
“娘醒了~”芙宝开开心心地迎上来,抱着她大腿当个跟屁虫。
女孩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也碰在一起,前者率先移开了视线。
董芸没说什么,去到暗泉边,刚把衣服垫子放到盆子里,可谁知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木盆一下就被拿了过去。
女孩拿了盆子,转身往火炉边走。
董芸小声道:“裤子脏了……”
“我知道,用温水泡,容易洗得出。”
说着往里边加了几瓢水,又拿来另外一个小盆,装了半盆端到暗泉边道:“以后洗漱别碰冷水了。”
小脸还是绷得紧紧的,语气却软得很。
另一边,芙宝坐在石桌边,一边吃着粥一边冲母亲道:“娘,快点,吃饭饭。”
董芸哦了一声,转身洗漱。
等洗好后,来到桌边,自己那一份已经端上桌来了。
“娘,粥,好吃。”
董芸诧异着一大早怎么会有肉,但看了一眼正在闷头干饭的女孩,身上这一身装束,裤脚微微打湿还占着树叶,明显是出去一圈回来了。
浓稠的米粥,混杂着烧得烂糊的瘦肉,香气扑鼻,只一口就让人浑身发暖。
“娘,好吃吗?”
女孩竖起了耳朵。
董芸点了点头:“好吃。”
“梨花好早好早煮的,好吃。”
董芸笑了笑,冲着女儿道:“嗯,梨花煮饭越来越好吃了。”
梨花垂下眼眸,大口地往嘴里舀粥,吃得更欢。
她吃得多,但也吃得快,吃完后就蹲在暗泉那里洗着董芸刚刚换下来的衣服。
董芸背对着她,听着洞口另外一处传来的水声,心里荡漾着一阵阵异样又踏实的感觉,一边眉眼含笑地应付着女儿稀奇古怪的问题。
等洗完衣服吃完早饭,梨花便带着芙宝下了山。
刚到山下就把芙宝丢给母亲,进屋去拆自己的床,将一根根木头绑起来,绑了一大捆往山上去。
熊氏看着她的背影,瞪着大根一眼道:“看什么看,编完席子了,还得再打张床。”
董芸没想到梨花才下山没多久又上来了,还把床都扛了上来,就知道这女孩把自己的事都给放在心上了,只是对方还不愿意理自己,热脸孔贴不上冷屁股,也只能安下心来看自己的书。
梨花这一天忙碌得很,在洞里安完床后,拿着斧头出了洞,又继续往另一处地方去,连砍了几棵树,回忆起大根年前烧炭的步骤,又烧了两窑木炭。
年前烧的那些已经不够用了,眼下董芸又是这个样子,炭不能省。
而且山上树木那么多,花点力气就能干成的事,她当然不会偷懒。
等忙完这一切就已经是傍晚时分,下山回家刚吃点东西,大牛二牛就下学回来,转告她说夫子找她。
梨花一听夫子有请,心中顿时一紧。她恍惚间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学堂了,瞬间变得心虚起来,饭也吃不下了,抹了嘴巴拿起书袋子便往学堂跑。
果然夏寻雁一见到她就斥道:“距上次来我这里念书的时间有多久了,你可还记得?我若是不让人去请,你是不是往后就不来了?”
梨花冷汗直流,赶忙道:“都是学生的错,实在是最近忙完春耕又忙其他事,一下给耽搁了……”
“是吗?”夏寻雁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晚上也去插秧吗?”
梨花瞬间就哑了口,她白天是忙得很,但晚上确实没什么事,时间都用在董芸身上了,前天刚说要好好学习了,可这两天又忙着闹别扭,压根就没想起学习这回事。
她自知无话可说,乖乖伸出手掌等罚。
夏寻雁冷着脸,当真拿着戒尺狠狠抽了她十几下,将她手心打得通红。
梨花是不怕疼,可夫子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她心里难堪,再想起前日里董芸的那些话,突然间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过于沉溺于享受,甚至惹得夫子都生气,那说明问题很严重了。
连那宝贵的系统属性,自己竟然浪费了二十多点在承欢上,要知道,自己的体魄也才五十多点,而声望不过才四十多。
如今自己的系统任务已经不再是太子妃任务,而是储君任务,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一个男人去做任务,而是要帮助姐姐走上那个位置!
一时间大汗淋漓无地自容,头垂得低低,再次将双手举得高高,只求夫子将自己狠狠惩罚,将自己打得更清醒些。
夏寻雁罚完她,这才冷声道:“还不快将书本拿出来?”
“是!”
第102章 事起
夫子的授课如往常一样深刻, 梨花听得如痴如醉,等合上书本,夜色已深。
回到家的时候芙宝早就跟着熊氏睡下了, 她没惊动她们,独自一人上了山。
洞里留了一盏灯, 董芸在熟睡。梨花躺下的第一时间就去摸她的手和脚,依旧冰凉。
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入怀里,再用自己的脚去捂着她的脚。
睡梦中的董芸感受到温热, 迷迷糊糊地朝她依偎过来。
梨花如今手长脚长,轻轻松松将她拥入怀中, 亲了亲她的发顶, 这才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光亮。
董芸在看书, 炉子那边饭粥的香气传来。
梨花起来后用了些粥,看着竹竿上搭着的还滴着水的衣服,眉头一皱,却也没说什么,背着竹筐就出去了。
没过多久又进了洞,背了满满一筐木炭。
连续走了好几趟, 很快就把灶子旁边的空地堆得满满当当。
正要再去背一筐时,却听到山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急促,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转身就要往外边跑。
刚跑出两步, 又止住脚步转头冲着董芸道:“你在洞里哪儿别出去,我下去看看, 别担心芙儿,我会护好她。”
董芸忙道:“你速去就是, 一会儿我自己封了洞口。”
梨花点头,一个箭步就已经冲出去了两三丈之外,眨眼就不见人。
董芸去了洞口,将石头封上做好了伪装,又通过洞里的缝隙往山下观察,一时候还没看出什么动静,只是锣声却变得愈加急促。
一时间也有些紧张起来。
梨花到了山下,提着刀上了马,朝村口方向奔去。
等到了村口,只见前头用木头做成的简易大门已经被捣了个稀烂,二十来个魁梧的汉子,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正和大柳树村一众村民对峙。
“把刘明昌给叫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一阵吵吵嚷嚷中,村正分开人群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领头的汉子瞪着眼睛说道:“做什么?刘明昌呢?明明一条水渠两个村子一起用,他倒好,把我们荷村的闸口给堵起来了,只排你们村,只给他的田浇水,这是什么意思?”
村正听到这话很是不悦:“诸位,这是你们跟刘家的事,按理说我们不该管,可你们带着这么多人,又把我们的村子的围栏和大门给捣坏,这算什么事?”
领头的汉子哼道:“我们可不管那么多,反正今日要是没有个说法,就别怪我们不客气,非把你们这村子掀个底朝天不可!”
张老五一听这话,顿时冷笑不已,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口气倒不小,还想掀翻我们村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领头汉子被张老五这么一激,顿时恼羞成怒,大手一挥,“来两个弟兄!给这瘦猴点颜色瞧瞧!”
话说完,对方很快就出来两个汉子,上前就要扯着张老五的胳膊。
却被一旁的大牛一把推了出去。
“干你娘,你小子敢推我,你他娘活腻了!”
大根见儿子被威胁,一把挤到跟前,道:“是你们先动的手,还想怎么着,别以为我们大柳树村没人!”
领头的连续被怼了两次,怒道:“好哇你们,还敢还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荷村的魏虎!鹰巢岭的鬼见愁那是我家亲戚!你们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给我跪下磕头道歉,否则明天我就带人踏平你们这破村子!”
鹰巢岭鬼见愁的恶名最近也传到了大柳树村,据说这个鬼见愁原名李筹,是白虎山庄白愁参的表弟。自从白愁参溃败东逃之后,鬼见愁将山寨里那些东逃西窜的山匪又归在一起,在一个叫做鹰巢岭的山谷安营扎寨,继续祸害周边的百姓。
朝廷的军队攻陷了白虎山庄就退了回去,匪患未能彻底清除。如今晋阳县县令出逃,县丞叛变,只剩一个主簿。前阵子新来了一名县令,据说是捐官捐来的,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更别提安民抚民,使得原本已经被打散的一群山匪又聚集起来。
先前镇抚司抓的那群俘虏被押去修河堤,这群土匪趁机作乱劫走了一半,鹰巢岭的势力也因此越发壮大,人数多达五六百人。
周边村庄已经难以抗衡,衙门组织不起人手剿匪,百姓叫苦连天。
荷村的人此时把鬼见愁的名头搬出来,不出意外,这个村庄已经投靠了鹰巢岭了。
领头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近及远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也随之而至:“踏平大柳树村,好大的口气!那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黄衣少女骑着骏马疾驰而来,一把长刀在阳光的映衬之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十几名壮汉见到有人骑马奔来,先是心中一惊,但很快看清马上的人,随即哈哈大笑:“你们大柳树村是不是没男人了?怎么派了一个女娃娃上来?真是丢人现眼啊!”
梨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当即别刀搭弓,向那喊话的汉子瞄准,不过眨眼之间,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如闪电般射出直冲他而去。
那汉子还没回过神来,头顶的帽子就已经被箭矢射中钉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别说这群人第一次见到这一幕,就算是大柳树村的人,大多都是第一次见到梨花当众射箭,当即被她这一操作给惊得目瞪口呆。当初赌场来人的时候她小秀一把,众人看得不真切,只知道她跑得极快,能将雾隐山上的饿狼玩弄股掌之中,像今天这样的场面却是极为罕见。
如今见她这一箭射出,直接取了那人头顶上的帽子,村民们瞬间士气大振,纷纷叫好。
荷村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毕竟人家抬手就是如此精准的一箭,若是想要取他们性命,那岂不是易如反掌?
再看前排大根几人高大魁梧的模样,领头人强压下胸口的怒火,瞪着眼前的村民道:“干什么干什么,想杀人吗?怎么着,你们村子强行霸占水源还有理了?原本说好的,十天放一次水,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刘明昌还在往他田里灌水。我们村的百姓不用种地、不用吃饭了吗?”
张老五毫不示弱地回道:“你们要找刘明昌就去找他,何必在这里大放厥词,说要踏平我们大柳树村?”
“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让刘明昌出来。是你们拦着不让进,这能怪我们吗?”领头人气势汹汹地说道。
村正道:“那不行,如今世道乱,外头的人不能随意进村子,你进一两个找人没问题,你这二十人乌泱泱进来,谁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领头人冷笑一声,讥讽道:“还说你们不是维护刘明昌?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是他干儿子吗?护着他跟亲爹似的!他是给你们银子了还是给你们粮食了?”
听到这话,梨花很是不爽,对张老五说道:“五叔,麻烦你骑马去找刘明昌,让他过来一趟。冤有头债有主,让他们自己解决。”
张老五自是听梨花的话,拉过马就跳了上去,朝刘家的方向跑去。
梨花又转过头冲着荷村这一群人道:“你们找刘明昌解决问题我管不着,但你们弄坏了我们村子的木门,那就是你们的不是了,得把门修好!”
荷村的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哈哈哈!让我们修门?可真能想!臭丫头片子,别以为你那一箭有多了不起就想对我们指手画脚。你们大柳树村的人连一个娘们的话都听?爷几个可不吃这一套!”
梨花不理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径直走到前头,直逼说话的那人,问道:“这门是不是你弄烂的?”
那人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修门!”梨花冷冷地道,“不修也可以,赔银子,一扇门十两银子,不修门今天就甭想离开这里。”
“哟嚯!爷还不想走呢!爷就不修怎么着?细皮嫩肉的小娘们是不是陪着你们村里的男人睡过了?不然这些人咋那么听你的话?不如你也陪我睡一晚,我让人给你修门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这一巴掌力气之大直接让他的下巴脱了臼回不来!足以见得梨花的手劲有多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梨花说着又挥起巴掌扇向另外一边!那人的下巴再次被打得脱臼整个脑袋都歪了过去!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旁边一个男人见到同伴被揍,瞬间就急眼了,挥着拳头朝梨花冲了上来。
大根见状,两步上前,拦下对方的拳头,健硕的肩膀直接顶住对方的胸口,将人撞出一丈的距离。
梨花冷冷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找刘明昌就找刘明昌,我们不干预你们就是,要是为难其他人,我们可不会客气,可听清楚了?”
其他村民听到这话,纷纷举起手中的木棍,大喝一声,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村里训练的结果,乍这么一喊,还颇有气势,对面那二十多人被这一架势给唬得往后挪了几步。
“修门——修门——”村民齐齐喊道!
就在这时,张老五骑马返回,刘老爷子带着三个儿子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急匆匆地跟在后头。
领头的见状,哼了一声道:“我先找正主再料理你们!”
说着迎了上去,一把将刘老爷从马车上揪下来,将他拖到众人面前。
“刘明昌,你来说说,两个村子取水的事,当初是怎么约定的?”领头人瞪着眼睛,大声质问,“一个村子轮流十天,现在都已经过去十五天了,你怎么还霸占着水渠不放?你还要不要脸了?”
刘老爷子脸色一阵发白,这事是他占小便宜没错,可对方到了时间也没来个人交接,自己这不是见到他们没开闸门水往荒沟里流浪费,这才一直往自家田里引水嘛。
于是也不高兴地道:“往日你们村子到了点就会自己来开闸门,万万没有让我帮开闸门的道理,每十日到我们这边的时候,也是我们自己开的闸口,你们不开,能怪得了谁?”
领头人冷笑一声道:“开不开是我们的事,但你那边分口低,你不关水闸,水就不会往我们这边流。你要是关了你那边的闸口,就算我们不开闸门,水积满那塘口也会流过来!”
刘有银一听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什么叫水满塘口就能流去你们那边,那池塘根本就存不住水,你们要是一直不开,这水就白流到荒河道里,白白浪费了。”
荷村那边又有人站了出来,他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们有人在初十就去开闸门了,但是因为你们没关水闸,水根本没办法流过我们这边来。”
刘有银反驳道:“你说开了就开了?谁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的?我们昨天去的时候看到你们的闸门还是关着的!”
“这么说你们是承认了昨天去看了水闸?”荷村的人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不就是明知故犯吗?”
刘老爷简直有苦说不出,只得道:“你待如何?”
“赔钱!”领头人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村子这几天因为没有水灌溉,秧苗全都枯死了!你们必须赔偿我们村子一年的口粮!”
听到这话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明显是敲诈勒索!这群荷村的人肯定是因为现在粮价大涨买不起粮食才想出这样的歪主意来。十里八乡之内谁不知道大柳树村的刘家是大户?先前他们已经敲诈过两个村子了现在尝到甜头又跑来这边撒野了。
刘老爷听到这话气得全身发抖,“五天没灌溉秧苗又不会死,你想要一年的口粮,那没门!我最多只能陪这五日的水钱,最多不会超过一两银子。”
荷村人听到一两银子,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刘明昌,你当时打发叫花子呢,我们村里秧苗全枯死了,你就出区区一两银子,你想得美!告诉你,一村子一年的口粮,两千石粮食,没有两千石,你就等着拿你们刘家三十口人的性命来抵吧!”
领头的说完,又道:“对了,还有这门被打烂了,可以给你抵掉五石米,不按眼下的粮价来算,够仗义了吧!”
刘老爷听到这话,惊得差点要晕过去,指着他们道:“水闸的事是你们自己不开闸,与我何干,就算你要跟我计较,水费我愿意出,但你要两千石粮食,门都没有!”
几个儿子也纷纷怒斥,两边骂成一团。
领头的道:“反正话我带到了,三日之内你不准备好粮食,我就找人来要,鹰巢岭的人你们都知道吧,到时候闹出人命可别怪我们心狠。”
说着冲着身后人一挥手道:“弟兄们,走——”
刘老爷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第103章 破
梨花等人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 面面相觑。
这本是刘家与隔壁荷村人之间的纠纷,也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而且他们也不愿意管。
今年刘家人提高了佃租, 三七分变成二八分,有一半的村民就已经不再租种他们家的地了, 如此一来,家里进项自然少了许多,心里对这些为富不仁的大户更是不满, 如今见他们家吃瘪,心里暗爽, 又岂会帮他们出头。
况且那可是鹰巢岭的人, 比起过去的白虎山匪, 有过之无不及,皆是穷凶极恶之辈,谁又愿意去招惹这群土匪?
就在众人纷纷摇头准备散去的时候,一阵凄厉的哭号声由近及远。
道路的另一头,两个人影搀扶着踉跄而来,边走边哭, 声调凄凉哀怨,听者无不动容。
眼尖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来者:“何大, 那不是你亲家吗?”
何大定睛一看,顿时心头一惊,慌忙迎上前去:“亲家, 你们怎么来了?我们家二丫呢?”
来人正是何大二女儿的公婆,许老汉哭丧着脸, 声音颤抖地说:“没了,人都没了。死的死, 剩下的全被抢上山了,家也被烧了……”
张三爷赶忙上前道:“怎么回事?”
许老汉泣不成声地继续道:“鹰巢岭的土匪昨夜偷袭了我们村子。那些壮丁,要么被杀,要么被迫加入了他们。女人们……全都被抢上山去糟蹋了。我那可怜的孙女,才十二岁啊……还有我的狗娃,他才七岁,就被人开膛破肚挂在树下一天一夜。我们两口子他们看不上,砍了嫌弃卷了刀刃,捡回了一条命,刚把人埋了……”
许老汉像是被捅破了泪泉,呜呜直哭。
大柳树村的众人听完这一段话,只觉得遍体生寒,牙齿不由自主地打颤。
何大更是双手抖得无法握住东西。
“太凶残了……”有人低声喃喃。
“这可怎么办?刘家刚刚招惹了荷村的人,那领头的还说鹰巢岭的鬼见愁就是他们家亲戚,我看下一个目标就是咱们村子了!”
“我们又没招惹他们,他们要找刘家的麻烦就让他们找去。与我们有何相干!”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许老汉他们村子不也没招惹那群土匪吗?结果还不是被屠了村。”
“就是啊,土匪屠村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人心惶惶。他们虽然对刘家没有多少好感,但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园沦为土匪的下一个目标。
“这可怎么办啊?”有人无助叹息。
“哎呀,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年头,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啊。”另一个人无奈地摇头。
“回家吧,回家吧,要是真有土匪来咱们就上山躲躲去。去雾隐山吧,就算葬身狼口也好过被那群畜生折磨。”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咱们村子也不是吃素的,训练了这么久,未必就打不过那群畜生。”
“人家那些土匪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凶残无比,而且听说他们有六七百人,咱们一个村子才四五百人,青壮年也不过一两百,怎么打?”
“这不是有梨花他们在吗?刚刚那一箭你也看到了。”
“咱们只有一个梨花啊,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能挡得住多少人?”
梨花听到这些人议论纷纷,微微蹙眉,却并未出声。
众人长叹一声,纷纷转身往家里走去。
“乡亲们——乡亲们——先别走,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若是没遇上这么个事,刘老爷或许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听完许老汉夫妇那一顿哭,就知道大难临头了。
故而不管不顾,只得先拖住这群人再说。
村民们驻足回望,见是他出的声,顿时就有人讽刺道:“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可不敢掺和到刘大户家的私事里边。”
另一人接口道:“刘大户可要记得了,人家把撞坏的门算在你们头上,记得安排人去修门,不然你们就出银子让大家伙给你修了。”
“门的事好说,”刘老爷哭丧着脸,冲着村正苦苦哀求道:“三哥,哎三哥,你看在大家同一个村子的份上,帮帮忙吧。
张三爷眉头紧锁,道:“刘老爷,你要是有粮就赶紧出粮吧,鹰巢岭的土匪,我们小老百姓可招惹不起。”
“可是我去哪里要这么多的粮食?现在一斤粮比盐油还贵,都顶破天了。我要是有这么多的银子,我早就拿到外头去卖了。我是真没有啊!”
张三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啊,谁让你贪这个便宜,让别人抓了你小辫子,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了。”
刘老爷继续哀求道:“三爷,大家一个村子这么多年,你也不忍心看着我们一家几十口人走投无路吧——”
张三爷叹息道:“我倒是想帮你,可我一把老骨头,我能帮你什么?我打也打不了,骂也骂不过,你找我是找错人了。”
刘老爷不死心地说道:“你是村正,你帮忙和村里人说一声,让大家伙帮帮忙。大家都训练中这么久,就算真来人,咱们一起上,也未必会输。你就行行好,帮个忙吧。”
张三爷听他这么说,瞬间就沉下脸来:“说到训练,平日让你们家来训练你们也不来,轮流排班巡逻站哨你们也不来,当初建学堂的时候更没出过一分钱一份力,现在倒是有脸来说这个?呸!别求我,我不齿跟你说话。”
刘老爷听到这话,顿时面红耳赤,道:“我知道,我这不是忘了吗,我们家出不起人,我出钱,我回去就攒了一起交,该出多少我补多少,欠下的我一次性全都补上,一文钱都不会缺,可行?”
一旁的张老五啧啧一声道:“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不错,你们自家惹得的灾祸,却想转嫁到其他人身上,想得挺美呢你这老头。”
刘老爷胀红着脸道:“大家一个村子,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况且我又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是那些人知道我家田地多,故意设了陷阱勒索我,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正要上马回家的梨花听到这句话,冷笑道:“说到见死不救,当初可是你们家先见死不救的,还差点逼出人命来,那日你可是口口声声说了,你家的好四儿没有亲自动手逼死人,就不算他有错!怎么,如今你倒是有脸拿这句话来怼我们,你真是个不知羞的老头。”
不远处的刘有铁闻言,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刘老爷也自知理亏,但如今要是这事情不解决,他们刘家怕是要被扒几层皮都不够,而且一旦被贼人盯上了,以后怕是永无宁日。
除了手头几十个长工和几个签了死契的下人,他再无其他依仗,面对那些蛮横无理连官府都束手无策的土匪,就算他去找大女儿,去找那位姻亲,定也是徒劳无功。
唯有眼前这一村的村民,或许还能有点希望。
而此时,梨花挺直了腰杆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刘老爷哪里还有往日的咄咄逼人,赶紧一把将身后的刘有铁拉过来,强压着他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当初是老四不对,他鬼迷心窍,见死不救。我在家已经狠狠责罚他了。梨花,求求你,看在我是你亲祖父的份上,帮帮家里吧。”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如今整个村子表面上是听着张三爷的,但事实上,真正掌握话事权的,其实是大根的这个女儿,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亲孙女。
梨花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哦?你现在记得我是你亲孙女了?你养过我爹一天吗?你给过我爹一文钱吗?我们家当初没分你们一份田地,建房子的时候更是没拿你一文钱。你尽过一天做爹的责任吗?现在知道来找我们了?”
“梨花,是爷不是人,爷错了,你就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说着就自己也噗通一声跪倒她跟前道:“爷求你了,爷给你磕头了。”
说着咚咚咚地连磕了几个响头。
张三爷等人见状,赶忙上前拉他,劝道:“你这是做什么?她一个年轻小姑娘你要折她的寿吗?你这不是逼着她吗?”
刘老爷老泪纵横地哭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啊,眼下被那群饿狼盯上了,要是只盘剥一次我们咬咬牙拼了命也凑上去,可这些人闻着味就来,得了一次次次来,哪里能顶得住。”
“三哥,三爷,你帮帮我吧,那群人要是进了村子,他们不会只盯着我们家,其他家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帮我就是帮大家伙啊。”
张三爷听到这话,沉默了那么一下。毕竟前头许老汉的村子就是个活生生的案例。
刘老爷又冲着梨花继续磕头:“孙女,大孙女,爷求你了,只要你帮这一次,你要什么,爷都答应你。”
马上的梨花听到,嘴角勾起一抹嘲弄,道:“你当真舍得什么都给我?”
刘老爷愣了一下,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当然,只要保得我们一家老小的平安,自然是答应的……”
然而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梨花却步步紧逼:“你们刘家如今五百多亩地,你若是答应给村里每户人家分个五亩,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我相信大家伙也是愿意的!乡亲们,你们愿意吗?”
周边的人群听到这话立刻就沸腾了起来,纷纷表示:“要是真有五亩地我倒是愿意拼上这条命。”
“干,五亩地,那就不用饿肚子了,他愿意给地我们就愿意干!”
刘老爷听到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冷汗直流,村子里七十户人家,要是每户分五亩,那就得分三百五十亩地,这偌大的家业岂不就散了!
瞬间说不来话。
梨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双脚一用力,马儿迈开步子,朝村尾家的方向跑去。
……
傍晚,待大牛二牛他们回来后,梨花估摸着夫子差不多吃完饭了,这才提着书袋去了学堂。
夏寻雁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他前一天的功课,随后才开始向她传授新的知识。
经历了这两日的反省,梨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发疯一般地学习,甚至在巡村的时候,脑海里都在背诵书本的内容。因此,当夫子考问她时,基本上能对答如流,甚至比起以往,默写出错率也降低了一半以上。
听着夫子虽然语气一如既往冷淡,但从眼神里还是能捕捉到一丝的满意,梨花心中稍安,心里想着以后无论如何再不敢松懈。
然而,她清楚地知道,夫子之所以愿意如此倾囊相授,除了她教书育人的职责之外,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沾了姐姐的光。
夫子曾经与姐姐交好,虽然后来因为某些缘故错过了彼此,但能看得出来,她还是盼着姐姐好。如今,自己有幸得到了姐姐的青睐,夫子定也不愿让一个糟糕的人陪伴在姐姐身边。
梨花越想越为自己先前的懈怠而感到羞愧,恨不得长了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将所有的知识全都记下,如此才不辜负夫子的期盼和姐姐的厚爱。
学了一个多时辰,看着夏寻雁略微苍白的脸色,梨花赶忙提出结束今日的课业。
夫子白天要教孩子们,晚上还要为她单独辅导,这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而且之前每次都要让夫子陪伴到深夜,梨花不安极了。
夏寻雁确实疲惫,顺势合上了书本,却若有所思问道:“今日村口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对于鹰巢岭的土匪进犯有什么看法?”
梨花老老实实回道:“以如今局势来看,官府无能已是不争的事实。没有官府出面,百姓只能靠自己。目前人数上来看,鹰巢岭的土匪人数还没有达到当初白虎山匪那样的规模,但如果任由他们继续做大,一个个村子被攻陷,也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后果将不堪设想。但如果我们村子能战胜土匪,无疑是一个振奋的消息,其他村子也会因为看到希望而继续坚持。”
夏寻雁又问:“那么你所提出的,若是刘老爷肯出田便愿意带领村民抗匪,你当真认为仅凭村民之力可战胜那些土匪?”
梨花回道:“土匪虽然凶残,但若是村民能够抱团作战,并非不可能。不过眼下土匪势头正猛,要是没有足够的利益和动力,乡亲们不可能下得了决心进行抵抗,更多人会选择逃避,宁愿进入深山老林也不愿站出来。”
夏寻雁点了点头,随即提出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倘若土匪全员出动攻打大柳树村,你要如何应对?”
梨花想了想,道:“土匪进攻或许只是几个时辰半天一天的事,但夫子在教孙子兵法的时候曾说过,前头的战事不仅仅只是那一刻的较量,比拼的更是平日的积累和训练,以及后背各方面的资源保障。因此我认为一旦确定要与土匪抵抗到底,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夏寻雁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梨花道:“首先,要收集信息,除了知道土匪的动向,还包括土匪的装备、战斗力、战术习惯等。单单凭我们一个村子比较难做到这一点,但我们可通过与其他村子的联系,共享这些情报,形成一个巨大的信息网。”
当然,这一点对梨花来说可有可无,她有系统在手,基本上可以确保十里之内的所有情报都是准确无误。
“其次,提前进行防御工事,如挖壕沟、石墙或木栅栏,另外在村子外围设立几道防线,使土匪在进攻时不断消耗他们的力量。”
“三是人员配置与训练。这件事我们村子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在做了,但我们是统一训练,如果确定要与土匪开战,就要分组,将大家伙按照年龄和体能分组,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或许我们可以挑选体能和战力比较强的村民,组成一个特别小队,进行特殊训练,并且配备更好的装备,用于执行突袭等关键任务。”
“四是在战术与策略方面谋划,根据土匪的实际情况,灵活调整战术,如诱敌深入、分兵合击、夜袭等。或者通过散布假情报、制造恐慌等手段,扰乱土匪的军心。”
“这一点,还得向夫子请教。”
夏寻雁听完她上述观点,神色稍缓,却摇了摇头:“目前来看,你自己就能做得很好,还有吗?”
梨花道:“还有,我们需要外援或联盟。一双筷子和十双筷子的故事人人都知道,对付土匪同样适用,单单我们一个村子,或许可以抵抗一窝土匪,可要是还有更多的土匪更多的流民涌过来,即便我们的策划再周全,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外援方面我可以向师姐求助,但村与村之间的联盟也要建立起来。”
她继续道:“最后一个是后勤保障,村里老弱妇孺皆可胜任,主要确保村子的粮食和水源不被土匪切断,同时要提前准备医疗救护,对战斗中受伤的伤员进行及时救治。”
夏寻雁听完这些,略微激动地站起身,踱来踱去,最后道:“你所说的这些,周到且详尽,也不枉大年三十晚上通宵给你讲兵书,然而纸上谈论是一回事,成与不成,得看你如何行动。”
“倘若事情定下来,学生定当全力以赴。”
夏寻雁这才欣慰点头,转身又去寻了另外一本书递给她道:“这本我做了注释,平日你要是不来学堂,在家可自行看这本,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梨花赶忙应下,恭敬地接过书本。
只是拿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瞬间被其指尖的冰冷所惊到。
想起这两日来董芸的状况,她心一提,试探着问道:“夫子可是来了月事了?”
夏寻雁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事,道:“是不是我手太冷了,吓到你了?”
梨花点了点头。
夏寻雁轻轻叹了口气,眼前这人能瞬间察觉自己的情况,想来是注意到公主也是这般了,于是也没有隐瞒。
“四年前,我与公主南逃,在经过琅河的时候,追兵将至,那时候正是寒冬腊月时刻,江面结着薄冰,也没有船只,我们两都刚好来了月事,万般无奈之时,不得不投入河中,在侍卫的掩护下渡江逃命。寒风如刀,河水冰冷入骨,感觉像是肺中都要结了冰,自那以后,每逢这个时候,身子就会比往时要冷上一些。”
梨花听到这话,浑身发颤,不能自已。
她不知道姐姐身子冷,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凤凰落难,道路崎岖,远不是自己能想象,自己曾经大言不惭说要做凤凰身边的鹰隼,可自己就是这样做的?
她握紧的手指几乎刺入血肉,心痛得无法呼吸,倏地站起身,道:“我去给夫子烧炭。”
夏寻雁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任由着她去忙碌。
她没有告诉梨花的是,当年琅河一事之后,次年三月,她与明月来到渭水边上,看着汹涌的江面,她对明月说,太冷了,她害怕,要暂缓渡江。
明月心疼她,便应了下来,只是在第二日到了约定的时间,明月没有等到自己,而是等来了自己嫁给镇南将军的消息。
泓州境内大大小小的河流数十条,她没有办法再看她的明月在倒春寒的天气里,还要面临着遇江则投水的局面。
至少泓州境内,明月不需要这么做。
好在,如今有人替她心疼明月了。
想着刚刚女孩对与鹰巢岭土匪的那一番作战计划,女夫子心想,有她在,冬日下河渡江的事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发生了。
第104章 决定
梨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 只是在门口的时候,足足站了好一会儿,恨自己不体贴, 恨自己钻牛角尖,恨自己不够强大……
她也终于明白了, 那日为何董芸仅仅一句话就让她破防,因为正是被说中了内心,她就是想着那事, 她就是耽于享乐,挂念着姐姐的身体。
故而被说中了, 就变得难堪了。
还竭力不承认。
她压下心头沉闷的懊悔, 深吸一口气, 进了家门。
芙宝还没睡,硬撑着等到她回来。
见到她回来的第一句是:“娘一个人在山洞,芙宝要去陪娘。”
梨花心里发软,抱着她道:“好,去陪娘,不让娘一个人在山洞。”
背着她就上了山。
芙宝本就困得不行, 趴在她的背上一摇一晃的,还没到山上就已经沉沉睡去。
董芸还没睡, 见到二人回来,把芙宝接过去,安顿在床上。
天气逐渐变热, 梨花爬了半座山,又爱出汗, 于是也没在家洗,到了上面后才去暗泉边上洗了一下。
等躺下来的时候, 董芸的那一边静悄悄的。
她摸不准对方睡了没有,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对方没有回应,她不敢再出声,躺平了,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漆漆,心里思绪万千。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听着旁边一大一小均匀的呼吸声,这才伸手去摸了她的手,可能月事来了三天快四天了,加上今日换了床,没再睡地上,手脚也没有前夜的那么冰,但仍然透着一丝凉意。
她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小心翼翼地起身,把芙宝往床里面挪了挪,再将董芸轻轻地往外边移,这才重新躺下,将她拥入怀里。
第二天早早起来,煮了粥,又煎了几个鸡蛋,把两人昨天换下的衣服都给洗了。等做完这一切,这才背着背篓准备出去。
董芸刚好起来,见她这一身装束,问道:“又要去背炭吗,洞里这些能烧好久呢。”
她摇了摇头:“背去学堂给夫子,一会儿要走几趟,最后一趟再来把芙宝带下去。”
董芸见她面面俱到,连对待夫子都是这般无微不至,再想起这几个夜晚来,她任劳任怨为自己暖手暖脚暖身子,那满腔的爱意烫人心扉,自己又怎能感受不到?
这几天来的别扭这时候早已烟消云散。
本想跟她好好说上几句话,但见对方又已经到洞口了,只好道:“嗯,你去吧。”
梨花连续上下四趟,第四趟的时候才来接芙宝,因挖着炭,满身脏兮兮的,因此也没逗留,就径直下山去了。
到了学堂,将这些炭码得整整齐齐地堆在厨房里。
趁着课间休息时间把杏花叫出来,嘱咐她好好照顾夫子,尤其夫子月事来的这几日,让她不要碰冷水,天再热也要给她烧炭,平日晚上睡觉之前要烧水给夫子泡脚。
杏花如今对于夏寻雁而言,既是学生,又是半个丫鬟,负责她的衣食起居,如今十二岁了,该懂的也懂了一些,稍微提点一下就明白,一一应了下来。
梨花刚出书庐,远远就听到有个人喊她,定睛一看,是张三爷的大孙。
“梨花,我爷说让你往家里走一趟呢。”大孙气喘吁吁地说道。
梨花看着自己这一身沾了木炭黑漆漆的,也不着急,冲着他道:“你先回去,我回家换身衣服就骑马过去,一会儿就到。”
大孙子应了声“好”,又道:“你爹已经在那儿了,你快点啊。”
梨花一听就猜了个大概,这事八成是刘家那边有信儿了,他们想从她爹大根那里入手,但知道他说不上话,所以才叫了她去。
想了想回道:“行,我知道了。”
大孙屁颠屁颠走了。
回来稍微收拾了一下,骑着马直奔村正张三爷家中。
等到了那儿,果然见到刘明昌夫妇还有老二老三都在,包括大根在内算是三个好大儿了,几人正在争执着。
见到梨花来了,张三爷赶忙站起来道:“梨花丫头来了,快坐,快坐。”
梨花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就听张三爷道:“梨花丫头,昨日你不是提了个建议,说如果刘家愿意给每户人家五亩地,我们村子就会全力帮助他们守住家业。但是刘老爷觉得五亩太多了,他问能不能减少到一户一亩。”
说完又补充道:“说实话,我家并不缺田地。但要让我的孩子去跟土匪拼命,仅仅为了一亩地,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梨花面无表情道:“既然三爷都觉得这事行不通,为何还要叫我过来?”
刘老爷赶忙接过话茬:“话不能这么说,按照当前市价,一亩好田十两银子,一户人家给十两银子,这上哪儿找的好事?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七十多户人家,一户十两银子,算下来就七八百两,试问谁能拿得出这笔钱?”
梨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记得不久前我可是给每家每户都分了十两银子,刘老爷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刘老爷讪讪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我们这些靠着土地吃饭的,一年才多少收成,你一下让我拿出三百多亩地,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梨花道:“既然你觉得我们的条件苛刻,那你为何不直接答应荷村那些人的要求,给他们上千石粮食,这事不就了结了吗?”
刘老爷顿时冷汗直流,倘若是以前,一两银子能买十石米甚至更多的时候,把刀压在他脖子上他还是能拿得出一千石米,可如今粮价飞涨,一两银子都未必能买得到一石米,一千石米折合银子也得一二千两银子,哪个划算自不用说。
刘老爷活了一把年纪,哪里会不知道与虎谋皮的下场。那些人贪得无厌,知道自己这里有粮,下次缺粮了定会再次前来盘剥。
梨花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如果没有乡亲们一起守着村子,今天来的是荷村的人,明天来的是另外一拨人,你每次都妥协,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送!”
刘老爷硬着头皮道:“我——我不招惹他们就是了,他们总不能无缘无故上门来抢我的粮食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忍不住直翻白眼,如果土匪讲道理,那他们就不叫土匪了!
张老大也忍不住开口道:“刘爷,这次你们家才多放了五天的水就被勒索了上千石粮食?这难道也叫有缘由?许老汉他们村子被屠,难道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错事才给土匪提供了屠村的理由?”
刘老爷被驳得面红耳赤,只得再次向梨花求情道:“大孙女,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帮忙说句话,少拿点,一户两亩也好。”
说着又转过头冲着大根使了眼色。
大根可不敢应这个茬,直接低下了头。
梨花看在眼里,冷笑道:“当初觉得我们是累赘,巴不得将我们一脚踹开,如今见势头不对了,又巴巴黏上来,你还真当我好糊弄?”
刘老爷被她连番拒绝,瞬间也来气了,道:“一户两亩要是你们接受不了,那这事就算了,我宁愿和荷村的人扯掰,也不想被同村人割肉。”
梨花听到这话,直接站起身道:“如此就请便吧。”
说着头也不回地出门去。
刘有银和刘有铜也被她这个态度气得七窍生烟,骂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竟这般嚣张跋扈,不把叔伯祖父放在眼里,简直无法无天。”
“大根,你往日是怎么教孩子的?”
大根愣愣地回答道:“我近二十年在外服役,根本没教过她……”
刘老爷气得直捶胸口,一旁的刘老夫人也是连连叹着气。
梨花没惯着他们,毕竟眼下鹰巢岭的名头越来越响,要是没有足够的利益进行交换,根本被有办法能说服得了村民能站在同一战线与那群土匪抗衡,这些人宁愿逃进山被狼吃了都不愿意抗匪。这个血,刘家必须出,就看刘老爷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了。
直到第二天下晌,梨花在学堂和夏夫子学习,村正大孙又急急忙忙跑来,说出大事了。
原来刘有铁一大早带着一儿一女进城去办事,却被荷村的人拦下并扣押了起来。对方逼迫刘老爷子在申时之前交出粮食,然而刘老爷子却磨蹭着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刘有铁三岁小女儿的头颅就已经被送到了村口!
梨花大吃一惊,立即向系统求证。
“先前不是说三天内备粮吗,这不是才第二天?”
大孙道:“人说了,前日也算一天,今天就是第三天,哎!”
系统确认了这一事实,梨花再顾不得其他,赶忙出了书庐骑马朝村口奔去。
荷村只来了两人,把包着小女孩头颅的包袱往哨塔附近一丢,留了话,说要是明日还不见粮,还有第二个人头,说完就走了。
如今只剩下大柳树村的人围在那儿,刘老爷和刘老夫人哭了个天昏地暗。
见到梨花来了,刘老爷哭着骂道:“你这个天杀的还有脸来,你昨日要是答应帮忙,我的六丫就不会死——”
梨花冷着脸道:“你倒是有脸来说我,杀害你孙女的人你是一点没怪,倒是把这个罪给推到我身上了?”
旁边的人也跟着道:“你要是爽利一点给了田地,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是你逼死自己的亲孙女,竟还敢将帽子扣在梨花头上。”
“你不愿给田给乡亲们,那就给粮给荷村人呗,又想保粮又想保人,哪有那么好的事?”
“人梨花凭什么帮你,还有我们这些人平日佃种你家的地,田租晚一天你就要扣息,我们又凭什么帮你,上次你的好四儿见死不救时你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了,袖手旁观又不是什么大罪,又不是他亲自动手杀人,你小孙女死了,也不是大家伙动的手,你竟有脸来扣帽子!”
“是啊,轮到自己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说辞,别怪大伙瞧不起你。”
死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梨花心里很不舒服,压着火道:“你们明明知道这几日不太平,不管好自己儿子,还让他带着孙子孙女出村进城,遭人掳去,这个你也怪在我头上?”
“现在刘有铁和小儿子还在他们手上,你有这个功夫来指责我,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把人给弄回来吧!”
刘家六丫那小小的孩子,和芙宝差不多的年纪,她又怎么能不心痛,但她不可能将这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罪责背在身上。
她是人不是神,如果事事都归咎于本身,就算她有再强大的内心也没有办法保持不被各种负面情绪腐蚀。
她能做的,那就是替她报仇,保护好其他更多无辜的孩子。
而刘老爷子被怼得又气又急,火气攻心,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刘家人瞬间乱作一团六神无主,倒是刘老夫人站了出来,冲着梨花泪眼蒙眬道:“梨花,你当真能救你四叔?”
梨花一点都不想听四叔这个词,毕竟上次刘有铁那么对待董芸,她说过此生与他势不两立,定让他不得好死,但如今事关整个村子的安危,又涉及两个无辜的孩子,她只得道:“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只有乡亲们一起,或许还能有希望,就算救不了刘有铁,至少剩下的刘家人,也许能保得住。”
刘老夫人听到这话,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这个事由我做主了,一家一户五亩地,现在就马上立契,但求我们刘家人平平安安。”
一个村子的人,这么小的孩子遭到如此毒手,大伙本就于心不忍,如今听到刘老夫人承诺给田,利益方面有了保障,情绪方面也上头了,纷纷嚷道:“拼了,跟这群人拼了!”
梨花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属于她的战斗即将开始了。
第105章 首战
梨花知道, 从去年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加上系统属性加成,自己如今已积累了一定的声望与信任。
但毕竟年纪轻轻, 仍有部分人还没完全认同她。
而她,想要在接下来的排兵布阵中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就必须拿出实打实的成绩来证明自己。
于是冲着刘老夫人道:“明晨卯时前,来这里接人质。”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如今荷村与鹰巢岭的土匪勾结在一起, 势力庞大,梨花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 竟妄想着单枪匹马从这群恶狼手中夺回人质, 这简直就是在挑战不可能。
大根也忙着道:“闺女, 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得好好商量个对策才是。”
梨花点了点头,道:“当然,我需要大伙的配合。不过一旦人质回归,接下来抗匪一事则由我说了算,诸位叔伯可有疑议?”
众人接摇头, 毕竟这次能拿到五亩地,也是由她提出并最后促成, 既然她拜师慕容家,又与公主和镇府司颇有渊源,倘若这次真的能把刘有铁父子全须全尾救出, 那就证明她是有真本事。
再加上这一年多以来她的表现,众人认为, 由她指挥,并无不可。
于是在梨花的安排之下, 大根以刘家长子的身份,前往荷村转话:明天晌午,让荷村的人自行前往两个村子中间地段的五里坡取粮。
随同的梨花也利用系统探查到了刘有铁父子的关押之地。
父子二人如今被囚禁于魏家,魏家当家人,正是前日来村挑衅的那个领头人——魏虎,人质是由魏虎十九岁的儿子魏狗子负责看守。
据悉,刘有铁的女儿就是被这个魏狗子亲手屠杀。
而当魏狗子在得知大柳树村刘明昌答应交粮的消息后,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哈哈,我就说吧,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能一直拖着,就该来一记狠的才行。”
荷村及附近的村庄,在经过几轮征粮之后,加上粮价飞涨,早已陷入缺粮状态,家家户户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如今魏家做大,凡是家中有存粮的,都被这些人一扫而空,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在到处挖野菜吃草皮了。
想到明日就有粮食进账,一群人喜不自胜,喝了个痛快。
喝了酒的这群人犹如疯魔,肆无忌惮地钻往各家中,摸进女人的房间,大行不轨之事。
整个村子已经被魏家父子等人控制住,有人沦为帮凶,有人沦为牲口,村民敢怒不敢言,只得任由这一切发生。
谩骂与哭喊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整个夜里也在躁动不安。
就在这时,魏家后院的门口被撬开。
牛棚里的刘有铁一夜未眠,他的胃里翻江倒海,苦胆都似乎要吐出来。每当想起女儿临死前的惨烈景象,还有被强行灌下的那碗“肉汤”,只要一咽口水,那恶心的感觉就涌到喉咙。
他恨,恨自己自大,明明知道外头乱,明明自家已经被威胁了,可还是不以为意,仗着有两名仆人车夫相陪,带着孩子就往城里去,以至于两仆人身死马夫逃走,剩下父子三人落入歹人的手中。
如今只剩儿子躺在身边,不知道家里会不会给粮,如果不给,下一碗“肉汤”会不会是儿子的?
再下下下一碗,会不会是自己的!
他不敢想,心里害怕极了。
根本不敢合上眼睛,生怕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儿子已经被带走了。
突然,门口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身子不断地抖动,颤声问道:“谁?”
来人压低声音道:“想活命就别出声。”
是个女人。
刘有铁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声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要真是她,她怎么会来救自己。
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梨花迅速地斩断了他背后的绳索,问道:“还能走路吗?”
刘有铁急忙点头:“能。”
梨花这才弯下腰,将他儿子背在背上,道:“紧跟着我,一步不许落下。”
刘有铁咬紧牙关,点了点头,挣扎着站了起来,迅速跟上。
事实上他被劫来的时候,全身上下被打得不剩一块好皮,没有哪一处不痛,但现在就算他腿瘸了,爬也要从这个鬼地方爬出去。
梨花在系统的指引之下,左拐右拐,在村子里不停地穿梭。
荷村和大柳树村一样,都同样设了哨塔,但哨塔不过两人,黑灯瞎火的覆盖面积十分有限,梨花在系统的指引下,巧妙地躲过了哨塔的侦查。
这群土匪自恃有鹰巢岭作为靠山,根本不把大柳树村的人放在眼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单枪匹马地闯入他们的地盘营救人质。
按照魏狗子的话,“杀了个小娃娃又能怎么样,就算杀了他们全家他们也不过是敢怒不敢言,咱们村三四百人,还不是乖乖被咱三四十来人给控制住了,都是一群软骨头,贱骨头。”
于是把人一绑往牛棚子里一丢,自己则摸到别人闺女家中快活去了。
直到跑出村子,刘有铁整颗心几乎要蹦出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逃出了那个魔窟。
激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梨花冷冷地喝道:“你要是还不想回去你就在这里继续哭,我不会等你,也不会再回来救你!”
刘有铁一听,赶忙噤声,忍着膝盖的剧痛,咬着牙继续跟上。
两个村子的距离并不算远,两人继续狂奔三四里的距离,来到一个土坡上,那儿拴着两匹马,梨花道:“上马走人!”
从刘有铁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中,梨花能听出他已经受伤不轻了,于是也没把他儿子交还与他,直接将人抱上马,朝大柳树村的方向奔去。
刘有铁呀咬牙翻身上马,跟在后边,耳边狂风呼啸而过,他再也忍不住,抱着马脖子再次失声痛哭
又再跑了不到一刻钟,随着远处的星火点点越来越近,他知道,这一刻,自己算是安全了。
刘老爷一家人焦急地守在村口哨塔边上,见到一前一后两匹马疾驰而来,在村口边停下来,赶忙迎了上来。
刘有铁再抓不住缰绳,从马上摔了下来。
众人赶忙上前抬人,借着火光,这才看清他已经不成人形的模样。
刘有铁见到父母,哭道:“爹,六丫没了——我吃了六丫——他们逼我的——都怪我,我不该带她去上街——都怪我——”
昨日收到孩子头颅的时候,村民并没想那么多,只道这群土匪残忍,但如今听到刘有铁这么说,一个个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梨花沉声道:“先把人抬进去,不要声张。等魏家人醒来发现人不见,说不定会派探子来查个究竟,到时候就当作不知,等到换粮的时候,见不到人,咱至少能拖他们一阵子。”
众人闻言,赶忙七手八脚地将父子二人抬进村里。
梨花站在哨塔上,没有进村。
此时正是春夏相交的季节,周边农田和山野里虫鸣鸟叫之声此起彼伏,哨塔附近猫头鹰发出咕咕的声音,更衬得夜的宁静。
她抬头看着这黑漆漆的夜空,还有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脑子里不由地冒出一句话:“月明星稀,皇女承嗣,天下共宁。”
握着的弯刀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
次日晌午,两拨人在五里坡碰了头。
按照约定,双方所带人马不得超过十五人。
刘家这边近十头牛车,每辆牛车后边都拉着巨大的车斗,不出意外,这下面都是要交付给对方的粮食。
刘老爷子站在前头,一双眼睛赤红,恨声问道:“我儿子和我孙子呢?”
前头的魏虎冷笑一声:“谁知道你这老小子是不是又跟前头一样跟我耍花招,我可得拿到粮食才放人!”
刘老爷咬着牙:“不成,我要先看到我儿子才能放粮。”
“怎么,你以为你带了这么点人来就能跟我们叫板了?”魏虎脸上尽是嘲讽,“告诉你吧,老子压根就没想过要放人,我们不止不放人,我们还要踏平你们大柳树村!如今粮食已经在这儿了,你想再运走了,那是不可能了。”
“你——既然不放人,那我们凭什么给你们粮食!”刘老爷子气急败坏,冲着身后一众的牛车队伍道,“咱们走——”
“哟嚯,老东西,你当真以为就你这区区十来人,能逃得出我们的掌心?”魏虎说着,晃了晃手中白森森的大刀。
不得不说,这群人能控制住整个荷村,除了自身狠毒,靠的就是从土匪那里得来的武器。而荷村的村民能有什么武器,斧头菜刀和锄头就已经是极限,比起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大砍刀,这些明显都不够看,连续被砍了十几人后,村民就不敢反抗了,只能服服帖帖地任由这群人奴役,要么就加入他们。
刘老爷看着对方露出凶狠的嘴脸,顿时脸色发白,不管不顾,拉着牛车掉头就走。
魏虎见状,冷哼一声,大手一挥道:“哪里走?小的们,赶紧上,把人全都杀了,粮食就是咱们的了。”
他身后十几人瞬间一拥而上,朝着大柳树村的牛车队伍冲了过来。
刘老爷子和几个赶车的车夫吓得赶忙弃了牛车后退,魏虎等人见状哈哈大笑,一把揪住了牛绳子道:“这一趟真是值了,不但拿了粮食,还顺了几头牛,够咱们吃上一段日子了——”
然而话音未落,突然间腹部传来一阵绞痛。
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低下头来,只见牛车蒙着的篷布下边不知何时钻出一人,正一刀贯穿了他的身体。
其他几辆牛车上藏着的人立即翻开篷布冒出头,挥舞着木枪往前就刺,直接打了个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眨眼之间就连捅五六人,其余几人赶忙撤退。
谁知才跑出十几步,却听见侧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抬头一看,年轻女子飞马疾驰而来,随之而至的还有她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大刀。
大刀横劈而过,一刀收割两个人头,那两人直至倒下都还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滚落在地的头颅狰狞着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惧。
剩下的五六人被涌上来的大根等人一拥而上,木□□入胸膛,血溅当场。
前后用时不超过一刻钟。
这些村民有些人是第一次杀人,虽然身子还在发抖,但明显初战大捷让他们的信心一下子就战胜了恐惧。
张老五冲着梨花道:“大侄女,还是你这计策好,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一群人给干掉了。”
梨花摇了摇头,道:“这些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还不是真正的土匪,刚刚大伙儿也听他说了,即便是给粮,他们也还是要踏平咱们村子。区区荷村的几个无赖就这般无法无天,若是真正的土匪更是不敢想象。如今看来,从今往后,咱们只有向前,没有后退的可能了!”
刘有银喊道:“还回什么头,势必要跟这群畜生干到底!”
“人善被人欺,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老子不想活得跟个孬种一样。”
荷村普通村民小孩沦为菜人女人沦为玩物,大柳树村人已经从刘有铁口中得知,所有人都意识到,面对这群人,妥协是绝对没有好下场,唯有抗争!
梨花道:“把人埋了就回去,等鹰巢岭那边得到消息,必定要发难,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众人闻言,赶忙收拾战场,再跟着马车赶回了村子。
第106章 解惑
从五里坡回来后, 村里立即召开大会。
张三爷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跟土匪干的问题了, 如果我们选择不反抗,那就只能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半数以上的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剩下的另一半又惊又恐,但村正的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们现在要组建一支精锐的突袭队, 这支队伍将由梨花带领,每月将发放一两银子的军饷, 表现优秀的还将有额外的奖励。但我要提醒大家的是, 这个队伍以后打仗都得冲在前头, 干的可都是不要命的活,大家伙想好了再去她那里报名。”
话音刚落,一众年轻人纷纷涌向了梨花的方向。
有些是晌午一起出任务的,经历了一遭,此时正是肾上腺激素旺盛的时候,就想淋漓尽致地跟土匪大干一场, 还有一些是奔着一两银子去。
梨花站在人群中央,眼神锐利如刀, 一一扫过眼前的这些人道:“大家听好了,我只收三十人。我要的是力气大、准头好,或者头脑灵活的人, 男女不限。倘若家里只有一根独苗的,请三思而后行。”
这话一出, 又刷掉了四五个人。
张春景和张老五两人,都是瘦猴一个, 也被梨花不留情面地给挑了出来。
石榴倒是想进,但是梨花看着旁边腆着小肚子的狗蛋和还不到十岁的鸭蛋,最后还是没选她。
秦小宝和大牛则顺利地进了队伍。
曾广进也跃跃欲试,梨花看着他那单薄的身板,直接将他刷了下去。如今曾婆子就剩他一根独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就难搞了。
很快人数就定了下来,张三爷道:“选完突袭队的人,还要选出守村队,剩下的除了老弱妇孺之外,都要编进队伍里,忙时种田,闲时操练,战时就上战场守卫村子,可明白了?”
“明白!”
众人应着,很快就站到了一处,一共两百多人,分成四组,分别由大根、石榴、秦大山和黎九四人领队。
剩下的一群老弱妇孺,再挑中出二十来人,战时负责后勤医药。
如此算是定了下来,村正让众人散去,只留了几个队长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梨花道:“眼下荷村那边和鹰巢岭联络尚还没那么快,等他们真正决定对我们动手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几天我们要抓紧准备。”
“外头情报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有马进出方便。”
张三爷只是个村正,和土匪开战的事他并不擅长,不过是在旁边坐着当个吉祥物。而且行动之前已经说好了,救完人之后抗匪的事就交给梨花总领,如今承诺也该兑现了。
梨花道:“趁着这几天,突袭队跟我一起训练;四个守村队就进行防御工事,我爹在营里待过,他知道怎么设置陷阱弄栅栏,九叔石榴婶你们带着队伍协助我爹;大山叔,你擅长木工,你们队伍负责准备木枪和竹枪等简易武器,至少要做到人手一把。”
众人赶忙应了下来。
但对梨花来说,这些武器还远远不够,最好要有弓箭和铁质的长枪和大刀,否则和悍匪打起来,胜算不大。
她打算等明日就去镖局找师父,看看能不能从他老人家那里弄到一批马匹和武器。
与此同时,西村刘家。
刘老太爷还在为那三百多亩田地耿耿于怀,对刘老夫人吹胡子瞪眼睛,没几句好话。
刘老夫人则因为他先是贪小便宜开了水闸给自家惹来灾祸这事极为不满,再后来老四出事他又推三阻四不愿拿田也不愿给粮,害得小孙女被人烹煮一事气得不行,对他更是恼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刘有铁从昨夜归来后,便如同丢了魂一般。他蓬头垢面在家里游荡,口中不断念叨着六丫的名字,仿佛被抽离了灵魂的孤魂野鬼。
刘老爷见他这般模样,没好气骂道:“都怪你这个败家子,明知道外头荷村人盯着,还要带孩子进城,不然家里也不用因为你损了这三百多亩土地。”
刘老夫人本来就偏爱小儿子,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听到丈夫还在数落刺激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贪那五天的水,这事能跟我们家扯上什么关系。”
刘老爷正在气着她,见她回嘴,凶道:“人土匪想屠哪个村子就屠哪个村子,就算我不放那五天的水人家照样找到别的借口。他们口中说找刘家的茬,可大家一个村子,我们遭殃了其他人焉能置身事外?那些村民还不是得想办法对付土匪,就你宠的这个老四,要不是他带人出去浪,我们家也不至于被人拿捏!还有你这败家娘儿们,就你大方,说给田就给田,我刘家的家产都给你败了个干净。”
刘老夫人被气得七窍生烟,骂道:“刘明昌,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人!没有五亩田地作为保障,这些村民谁愿意留下来守村子?土匪来了他们都跑进深山老林去了,到时候你的那些田产地产家产还不是一样被人拿走!我看你就是鼠目寸光不长脑子!土匪都是冲着你刘大户来的,其他人逃了便逃了,可他们会对你紧追不舍!你把这五百多亩田地看得比命还重,可你能带着它们逃命吗?”
刘老爷被妻子说得哑口无言,但仍不服气地嘟囔着。
就在这时,老三刘有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爹、娘,我要加入突袭队!”
夫妇二人前头刚从仆人那里得知村里要分组训练的事,这会儿听到刘有银说要加入突袭队,脸上神色各异。
刘老爷回过神来,瞬间火冒三丈:“进什么进!我们家刚给村子里分了三百多亩地,该他们保护我们才是!哪轮得到我们家的人去拼命!”
刘有银听到这话,满腔的激情瞬间被一大盆冷水被浇灭,实在是晌午在五里坡的那场战斗,太激烈太热血,让他一直激情澎湃,跃跃欲试。
眼下被亲爹这么喝住,心里十分不快,转头又去望母亲。
刘老夫人刚跟丈夫吵完,没心情搭理这件事,因此也没出声。
倒是立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刘有铁听到这个消息后,原本呆滞的双眼突然动了动,转身就往外跑去。
……
今日学堂休息,夫子便让熊氏带她上山,二人数日不见,董芸借此机会向她请教课业上的疑难,两人也能说上一些体己话。
见到董芸煮茶,夏寻雁忙抬手去拿茶壶:“岂能让公主为我沏茶。”
董芸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经历了那么多事,你倒跟我见外起来?”
夏寻雁正色:“情意归情意,但身份摆在那里,礼不可废。”
董芸没理她,“公主也是人,更何况我这个不被人待见的公主。”
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倒是你,到乡下那么久了,还是一副榆木疙瘩的脑袋。”
夏寻雁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公主万不可自轻自贱,如今风起云涌,天下以后归谁,尚难预料。”
“那到时候再说吧。”董芸有些不自然地问道,“对了,下边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夏寻雁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梨花没跟你说吗?”
董芸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道:“这几日早出晚归的,我也见不着人。”
夏寻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晚归可能是我的错,这几天都留她念书很晚才放人,至于早出那一部分就不归我管了……不过以她耿直的性子,应该会及时将山下消息反馈给你才是。”
董芸没说话。
夏寻雁问道:“闹别扭了?”
董芸先是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只因和梨花是因为感情的事闹的别扭,她以前又和眼前这人有过那么一段,因此也没好将具体的细节说给她听,免得双方都尴尬。
不过夏寻雁是个聪明人,看她表情大抵能猜得出什么,虽然心里有些涩然,但如今已是时过境迁,纠缠过往本就不是她性子,等眼眸抬起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
“她那是内心不安所致。”
董芸有些错愕:“她有什么不安心的,我何曾这样待过别人?”
夏寻雁摇了摇头:“可你若不说她又如何明白?你若还是以前大柳树村的董寡妇,或许她不会这么不安,如今你身份骤变,也就她心思钝才不会胡思乱想自惭形秽。可要你若是一直疏离,什么事也不与她言明,她一个小小的乡下农女,多少还是会患得患失,故而才想要更加亲近你,确定你是在意她的。”
董芸万万没想到如今竟和以前喜欢的人讨论起现任的事,不自在地道:“算了,不说这个,她要是不开窍,就再晾她两日。”
说罢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
夏寻雁却没有绕开话题,她自小就入宫给董芸做伴读,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如今作为旁观者也更能看得清楚,道:“梨花年纪尚轻,自小就困在这方寸之间,身边皆是目光短浅之人,能做到这份上已是不易,又知道心疼人,对我这个夫子尚且如此,对待心悦的人自不用说。你万万不要因为她力气大能干就把她当成外头的臭男人来看待,该哄还是要哄,该坦诚也还是要坦诚。”
说到这,她问道:“你身世,芙宝的身世,还有父皇母后的事,是不是都没和她说过?”
董芸听到对方这么问,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虽说她对梨花的信任度一直都有,但却从没把她当作一个真正的大人看待,遇到决策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将她当成小朋友,一个拥有着怪力的小姑娘。
随即尴尬地笑笑道:“她也没问,我这不正想着找个时间和她说了嘛,碰巧又闹了点小别扭……”
夏寻雁哭笑不得:“她现在下边组织村民抗匪,你当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谁?”
董芸不自在地道:“为了大柳树村呗。”
夏寻雁摇头淡笑:“公主还是这般口是心非,也不赖人家小姑娘会闹点小别扭。”
“好啦,你也别取笑我了,我回头便与她好好谈谈。”
夏寻雁心中轻声叹息,可眼底又忍不住泛着欣慰:“这孩子乍看像块锈铁钝得很,没想到好好打磨,竟是一块镔铁,秀中外慧,百折不挠。宝溪村和白虎山庄事件没能亲临现场,当真遗憾,若换做是你我,又能否做到?”
董芸听到这话,沉默了。
“昨夜她没回来,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吗?”
董芸再次摇头。
夏寻雁将今日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又给她说了一遍,道:“她单枪匹马前去荷村救人,将刘有铁和他儿子救了出来,逼着刘家人出田换取村民抗匪意志,可谓有勇有谋。”
“难得一向孤芳自赏的夏夫子居然对一个乡下的小姑娘如此赞赏有加。”毕竟说的是自己正在相处的女孩,董芸听了心中难免激荡,但仍忍不住调侃对方。
夏寻雁摇了摇头:“她若有幸出头,定能福泽四方惠及身旁,可难得这样的人还是一个痴情种。”
董芸忍不住不满道:“你跟我亲还是跟她亲,帮她说了那么多好话,听起来倒全都是我的不是了?”
夏寻雁:“为她说话何尝不是为你说话?”
这一反问让董芸沉默了。
夏寻雁也不愿再继续就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了,毕竟越说越让自己添堵,转而道:“不出意外的话,村里从今日开始,就要进入备战状态,我还是挺期待她所部署的第一战。”
董芸道:“万一她失败了怎么办?”
夏寻雁慢悠悠道:“你数年来逃亡,却屡屡在关键时刻走脱,不得不说真命天女自有神明庇护,这次必然也是如此,倘若打不过那就等待神明庇护就是了。”
董芸冷笑一声:“可不是,你不也充当了一次庇护我的神明吗?”
夏寻雁一愣,随即起身,素白色的长衫轻轻一撩,道:“这一上来就耽搁了太多时间了,山人下山去也。”
第107章 雨夜
夏寻雁下山的时候, 梨花还在带着刚组建起来的突袭队在训练。
说来,突袭队的这三十人如今已经算是村子里的正式雇佣军了,他们能领取军饷, 也必须随时听候调遣。
训练结束后,梨花这才后知后觉, 这几日为了荷村的事,自己早出晚归,昨晚上也没回山洞, 几天下来和董芸说话加起来都不到十句。
忙的时候没有什么,但停下来后, 就觉得思念得紧。
看了看天色, 时间尚早。
于是决定早些收工回去, 哪怕说不上话,只是多看一眼,也能让心中的思念稍稍缓解。
可刚准备动身回家,却见北边踉踉跄跄跑来一人,口中喊着她的名字。
梨花看清来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口气也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不说姐姐那事自己并没有原谅他, 六丫被残害一事,最大的罪责就在他的身上!若不是他自大过头,非常时期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也不会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刘有铁跌跌撞撞地跑至她跟前,气喘吁吁地道:“——我——我要加入突袭队。”
梨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斩钉截铁道:“你不行!”
刘有铁听到这话,便知道梨花还在计较之前的事, 抖着双唇哽咽道:“之前董娘子的事我错了,我认错——我认罚——只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让我进队吧——”
“怎么,想给女儿报仇?”梨花眼底泛着寒光,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指刘有铁的心中最痛处,“想报仇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进突袭队,我决不容许一个不分轻重且毫无同情心的人进入我的队伍。”
说完不再理会对方苦苦哀求,转身就走了。
……
回到东山脚下的小院,芙宝两日没见到她,想念得很,抱着她的脖子紧紧不放开,梨花长梨花短地叫着。
熊氏做了一桌好菜,父女几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几人顾不上说话,扛起碗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芙宝吃得不多,拿着小筷子给梨花颤颤巍巍地夹了块肉。
梨花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怎么这么乖,知道心疼梨花啦?”
芙宝嗯了一声,认真地说:“娘说梨花这些天很辛苦,要多关心梨花。”
梨花听到她这话,知道姐姐也在记挂她,不由得心里一暖,也给芙宝夹了一筷子菜道:“芙宝在长身体,也要多吃点。”
芙宝开心,咯咯笑了,“梨花快点吃,吃完了去找娘,要一起睡觉。”
童言无忌,说的也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倒是让熊氏抬眼愁了梨花一眼。
梨花感受到母亲的目光,脚动了动,往她膝盖那里碰了碰,生怕她又说出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来。
熊氏轻哼了一声,冲着芙宝道:“你一个小不丁点,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下边睡和在上边睡有什么不一样。”
芙宝嘟着嘴表示不同意,“上边睡,娘抱着,睡得香香。”
熊氏不乐意了:“奶抱你睡这几个晚上你睡得不香吗?”
芙宝瞬间语塞,毕竟有时候她是等梨花等得太久了,等不来人就睡着了,哪里知道自己是跟谁睡,醒来的时候熊氏又起了,就她一人在床上,对睡觉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在山洞里就不一样,睡觉之前娘会抱着,会亲亲,醒来的时候娘有时候还没起,还能跟娘亲香亲香。
可她大概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张开嘴后就变成了:“熊奶奶抱着睡得也香。”
熊氏这才罢休。
吃完饭后,梨花背着芙宝提着食盒就上了山。
芙宝昨夜没见母亲,到了山上后瞬间黏得不行,搂着董芸一个劲儿地撒着娇。
有这么个贴心又可爱小团子黏着,谁能不喜欢,董芸抱着她自是爱不释手,眼里满是宠溺。
因为这这段时间来的气氛关系,梨花没敢打破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只是躲在一旁时不时地看上两眼。
几日前的难堪早已褪去,那些被说破了的心事转所化成为的羞恼,也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向往和依恋。
又带着一点点的若即若离。
眼看天色不早,见水烧好了,这才提溜着小团子就去洗澡。
洗完澡了,将光溜溜的小团子抱到床上,一边找衣服一边冲着还卷不释手的董芸道:“姐姐也快去洗吧,一会儿水该凉了。”
董芸想着白日里夏寻雁说的话,又抬头看了眼正在给女儿穿衣服的梨花。
只着一件清凉单衣的她,因为刚刚给芙宝洗澡的关系,更是把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修长而又结实的手臂,那些分明的线条跟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起伏着,皮肤也绷得紧紧,下边好似包裹着无穷的力量。
看到这儿的董芸眼神不禁闪了一下,嗯了一声,放下书本就去洗漱。
梨花给小团子套上衣服后,看着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小姑娘此刻已经打起了哈欠,不禁失笑:“今天跟虎子和狗蛋他们扑腾了一天,累坏了吧。”
芙宝点点头,困倦地说:“狗蛋肚子太大了,他都跑不动,虎子又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声音黏黏糊糊的,软糯而可爱。
“那就不用跑得那么快,下次等着狗蛋一起。”
“好,明天还要去找喜鹊玩……”
说着说着,小姑娘两只眼皮子就渐渐地睁不开,很快连话也搭不上了,就这么睡过去了。
梨花轻笑一声,将被子拉上来,盖在她的小肚子上。
等董芸洗完,这才轮到梨花。
她身子好,不需要热水,刚好爬上来一路热得很,还出了汗,全当降温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洗完进洞时,却没见芙宝在床上。
眼睛一瞟,才发现小人被挪到角落那里的小床板上。
小床板是为了预防日后还另外有人进洞来住提前备下的,这两天梨花刚扛上来,没想到那么快用上。
上边垫了前些日子新买的褥子,没有寒气,并不比床上差。
小床板边上搭了一根竹竿,竹竿上搭着一件衣裳,像一张帘子一样将小床板和大床隔开。
梨花顿时心如擂鼓,一时间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进了洞都没意识到自己同手同脚。
这几日,她因这事忐忑了好久,担心姐姐会觉得自己过于沉溺于情事而变得惴惴不安,也决定往后无论如何都要更加收敛克制。
也因为董芸这几天的态度,她几乎不敢再妄想能再和对方进入亲密关系,至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想都不敢想。
当然,克制也仅限于自己这方面。
如今姐姐主动求欢,她怎么可能会像个愣头青一样说出拒绝的话来。
几日来左摇右摆的心思也在这一刻定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冲动与渴望,但仍装着一副镇定自若地走到油灯边上,道:“姐姐还看书吗,不看我熄灯了哦。”
董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都做到这份上了,还要看哪门子的书。
梨花被她这一眼,勾去了魂魄,吹熄了油灯,朝床榻走去。
等上了床,直接往里移过去,伸手就抱住那副温热柔软的身子。
额头相抵,呼吸纠缠。
积攒了数日的思念在这一刻释放,梨花同样感受到对方的急切,于是也不再怜惜。
粗糙的手指白日里还握着长刀大杀四方,如今开始丈量起了这片丰沃的土地。长年的劳作和近期密密麻麻的训练,使得她手中生出一寸寸坚硬的茧子,刺人得紧。
有人被刺起浑身一阵阵的颤栗,梨花却因为她的反应寸步难行。
梨花一边轻声安抚,一边紧紧捉着她的腰肢,手口并用。
或许是因为洞中有第三人的存在,董芸即便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却仍不得不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
梨花心疼她,直起身子去亲了亲她的唇角,轻声道:“芙儿今天玩疯了,中午也没睡觉,天亮之前是不会醒的,你想叫就叫吧。”
董芸羞恼,咬住了女孩的肩膀。
她和芙宝母女同床那么多年,女儿夜间就从来没醒过她自己难道不知道,还用她来提醒。
可不醒归不醒,她还是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任由自己放声。
梨花被她这么一咬,再加上耳边压抑的呼吸,更是激动,再不分轻重,把董芸杀了个溃不成军。
今夜的雨也来得很应景,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雷声透过洞穴的缝隙和悬崖上的开口传了进来,充斥着整个山洞里。
雨声很大,几乎能掩盖人的声音。
借着雨声,董芸终于没有压抑得那么紧,低低地吟出声来。
“梨花——梨花——”她低声叫着,爱她在自己里边作乱的手,爱她的力道,爱她横冲直闯的冲劲儿。
雨水哗哗地下,流入山洞边上的小池塘,溢了出来,淌了一地。
梨花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要换垫子吗?打湿了许多……”
董芸喘着气,摇了摇头:“等会儿再换……”
这人这么久没弄,现在才来第一次就换垫子,就两张垫子怎么够换?
“要重一点吗?”梨花问道。
董芸没回答,但喉咙里低低嗯了一声。
梨花正要照着她说的做,不想刚好一阵雷声打了过来,帘子后边突然响起一阵稚嫩的呓语。
正在剧烈动作的两人瞬间停了下来,大气不敢出,等了一会儿,见到没有动静了,梨花这才又动了动胳膊。
董芸担心着,用力捉住了她的手。
“她没醒。”梨花道。
董芸咬着唇,依旧没有放手,竭力地压制着身体的一波波热浪。
但紧张之下身体的反应却更加明显,不断收缩着。
梨花感受到了,顿时一股气冲着脑子里涌上来,浑身颤栗,不能自已。
董芸同样感受着她埋在自己胸口那汗津津的额头,怜爱不已,低着头亲了亲她的脑袋,直到真的确认那边没动静了,这才松开握住她的手。
梨花右手恢复了自由,于是又开始重重复复。
“我好想你。”她低低说道,诉说着心里的情愫。
董芸听到这话,百忙之中忍不住掐了她一手,这是想她吗,这明明白白是记挂着她的身体,想快活。
但不可否认,她也想她。
梨花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定要会自己叫屈,这几日她当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要不是她今晚主动暗示,自己定然不会如此冒犯她。
但她很快就听到女人温柔的答复,响在耳边。
“我也想你,每天都想。”
顿时眼睛瞬间发烫,手上动作慢了下来,抽出手来,一把紧紧抱住了她。
董芸瞬间被吊在半空,有些哭笑不得,但这时再慢慢咀嚼夏寻雁说的话,便也认同了,这孩子是没有安全感,身体的贴合或许可以带来灭顶的快感,可却敌不过短短一句想念。
她凑过去,含住女孩的唇,极尽温柔地吻着她。
傻瓜,自己就那么好,让她在意到这个地步。
第108章 筹备
云消雨歇, 两张垫子物尽其用后也被丢弃到床下,梨花问道:“要把芙宝抱过来吗?”
董芸此时被她伺候得服帖,一根手指头再不想动现在, 闭着眼睛答道:“抱过来,免得明早醒了发现自己单独睡那一边, 怕是要闹。”
梨花起身去把小团子抱过来,放到最里面,自己搂着董芸又躺了下来。
“困了吗?困了就睡吧。”梨花又去摸她的手脚, 可能是刚刚经过一番运动,热乎乎的, 这才放下心来。
董芸其实还好, 甚至还想跟她聊聊夏寻雁白天时候说的那些问题, 说说些心底话,但想到这人昨夜连夜救人,晌午又带人去偷袭荷村的那群恶棍,刚刚更是好一通伺候自己,心疼着她的身子,于是道:“困了, 睡吧。”
梨花嗯了一声,低下头来要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董芸感知到她的意图,转过头来,嘴唇接住她的吻碰了一下她, 这才闭眼躺平。
梨花倒是没有很累,尤其今夜又恢复了一场淋漓尽致的鱼水之欢, 董芸虽然没说什么太多,但简简单单几句话, 每一句都能像颗定心丸一样,让她的心一下子又安定了下来。
一安定,就想变本加厉地对对方好。
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次抽奖机会,趁着对方闭眼睡觉了,赶忙调出系统,希望这次能抽出一个好东西,能讨她喜欢。
九号道:“宿主,你昨天救了刘有铁父子,今天智取荷村魏虎等人,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你见义勇为为民除害,奖励点数20点,除了10点固定在声望,请对余下10点进行分配。”
梨花一听有点数分配,欣喜若狂,二话不说就往体魄上加。
九号道:“宿主,当前属性分配情况如下:智慧76体魄68声望59承欢21,总计224,宿主还剩余一次抽奖机会,请问要现在进行抽奖吗?”
梨花赶忙道:“现在抽!”
九号迅速调出抽奖面板。
梨花迫不及待就按了抽奖按钮,很快,手上便多出了一个小布袋子,里边鼓鼓囊囊,眼下油灯已灭洞里黑漆漆的,梨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九号道:“恭喜宿主,抽中了军用七倍望远镜一个。”
“七倍望远镜?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类似千里眼的东西,通过它,你能看得清楚更远处的东西。”
“远处是多远?”
“望远镜其实不是说能看多远,而是你在一定距离内看得清楚的东西,七倍距离之外你也能看得清。比如你一里之内看得清楚一个人或一行大字,七里之外通过这个东西也能看得清。”
梨花一听,也没多大高兴,道:“我都有了你们系统了,你能感知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动静,难道这东西比你强?”
九号:“望远镜确实不如系统的扫描功能,甚至不能听到声音,但将来任务完成之后,系统不在了,这个东西不会回收,还可以继续为宿主服务。”
梨花听到这话,心里有一瞬间空荡荡的,如今她做事大部分都是依靠系统协助,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把系统的能力当成自己能力的一部分了。
乍一听它要走,突然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问道:“到时候任务完成了,我的那些属性也会被调节回原值吗?”
系统:“属性点数已经是宿主身体的一部分,届时不会回收。”
梨花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属性虽然并不逆天,可自己天生愚钝,若没这些加成,哪里有今日的变化。
不过想到现下任务目标还远着呢,于是便不再去操心那些还没发生的事。
虽然这个望远镜对自己没多大用处,但或许可以拿来糊弄其他人,自己以后获取相关情报信息也能用这东西帮忙打掩护,不至于被人认为是妖怪。
“九号,这个望远镜可以给其他人看到或使用吗?”
九号回道:“除了不能透露系统存在,其他的只要宿主能解释得通,可任由宿主自行决定。”
梨花听到这话,便心安了。
想到今天有新的属性到账,又抽了奖,还和姐姐的关系和好如初甚至更近一层,梨花开心极了,随手将望远镜往枕头边一放,抱着董芸柔软的身子,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这样的满足感一直延续到次日早上。
她早早便起。
如今组建了突袭队,即便温香软玉在侧,也没办法赖床。
起床洗漱完毕,发现芙宝也醒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上,疑惑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明明是睡娘和梨花中间,怎么又跑到了里边来。
上次娘说自己睡觉乱动,翻着翻着就翻到里边去了,她原不信,可每次醒来都这样,那就是真的睡觉不安分了。
见到梨花站在东门口,立即伸出双手,要抱。
梨花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坐在床沿边上,给她换上另外一套白天穿的衣服。
董芸这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从后面揽住她的腰,靠在她背后问道:“今天要这么早下去吗?”
梨花感觉着她温热的身子挨上来,瞬间心湖荡漾,像是水中投入了石子一般,波纹一圈一圈地向外荡了出去,她轻轻嗯了一声,“昨天组了个突袭队,今天是组队第一天,不能让大伙儿等我。衣服放那我下晌回来再洗,今天尽量早些回来。”
董芸慵懒地道了一声好,趁着芙宝不注意,拨开她背后的头发,在她颈后印了一个吻,又若无其事地躺下。
梨花感受着那潮湿的一触,心跳得有些快,不敢转头去看她,轻咳了一声,冲着芙宝道:“你要在上边陪着娘还是跟我下去?”
芙宝有些为难,觉得娘在山洞里一个人孤单,应该陪着娘,可昨天说好了,今天要去找喜鹊姐姐。
董芸见她那皱起来的小眉头,笑道:“瞧把你为难的,娘看书,你在上边我就光顾着看你了。”
芙宝嘻嘻笑了,趴下来去亲董芸。
董芸抱着她揉了两下才放开她道:“行了,跟梨花下去吧。”
梨花这才抱着她去洗了把脸,随后背着小人下了山去。
……
突袭队训练的地点选在了村口过来雾隐山脚下的一处旱地上,这里带着一点斜坡,但坡度不大,原先因为这个地方上边石头多种不出什么植物,因此也就荒废了下来。
梨花确定地点后,让大伙拾掇了一下,把上边的芦苇给割了,再稍微把最下边的地方填了石头和土,瞬间变成一个能容纳三四百人的空地,还能向山坡方向无限延伸,用来训练倒是不错。
大牛也不再去上学,十五岁的小伙子,已经坐不下来学习了,要不是之前爹娘和梨花压着要他学认几个字,他连学堂都不愿去。
如今当真认得了几个字,又加上村里出了这么个事,就更有借口不去。
他志不在此,梨花和父母自也不好说他什么。如今入了突袭队,梨花便点了他给自己当助手,一来一家人,传达指令也方便;二来这一年多以来,梨花从镖局学艺回家,也没少指点他,姐弟两人早起有时间都会一起站桩,大牛具有一定的基础。
看着身量几乎赶上大根的大牛,厚实的肩膀和胳膊上鼓鼓的肌肉,其他人也没敢有异议。
对于队员训练,梨花是有想法的。
眼下土匪来势汹汹,可能明天后天就攻上来,当务之急要先有一个短期的速成训练计划。
但从天下大势来看,这乱糟糟的局面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除了荷村还会有鹰巢岭,除了鹰巢岭还会有其他的势力继续鱼肉百姓,需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而且自己的储君伴侣任务也需要人手,因此长期的训练计划也是必不可少。
至于训练方案,梨花在镖局时候和慕容锦一起训练过,心里是有些章程。不过二人更侧重于力量训练以及技巧对抗,至于团队协作方面,却鲜有触及。
大根虽然在军中多年,但他属于杂兵和炮灰,更有大部分时间还要被派去屯田,他对统筹一窍不通。
梨花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慕容九天看着眼前的小徒弟,有些诧异道:“你要组织你们村的人抗匪?”
梨花点头道:“师父您也说过,习武之人要惩恶扬善,土匪如此嚣张,戕害我同乡,我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慕容九天在开镖局之前是当过军队将领,只是后来在战场上被射瞎了一只眼睛这才退役回乡。
对于操练士兵的协作能力,可谓是驾轻就熟。
这也是梨花没有找自家老爹,舍近求远的原因。
“我说不让你惩恶扬善了吗?”慕容九天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不过是诧异你们村子的人,居然敢把全部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身上,还有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敢跟那些凶残的悍匪叫板!”
梨花讨好笑道:“这不是仗着有您在背后给我撑腰嘛。”
慕容九天举起手想给她一个爆栗子。
他当然是欣赏自己这个徒儿,不然也不会将她收入门下。但若是要跟土匪作战,仅凭村子里那些村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
但如今小徒弟和他们的怨已经结下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唯有备战!
他倒是想去帮忙坐镇,但家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三个爱到处乱跑的孩子需要时刻关注,各镖师家眷目前都集中在镖局,土匪流民随时暴乱攻城,自己那个还算有本事的女儿却整日不见踪影,指望不上,他现在连镖都不敢走了,更别提出城。
唯有倾囊相授。
但毕竟时间紧急,也只能选择重要的说,好在梨花如今的领悟能力不错,将他所教一一记下来。
临了,梨花冲着慕容九天道:“师父,我们村子还缺武器和马匹呢,您看看能不能帮我再弄一些刀枪……我有银子的,您帮我搭个线就行。”
慕容九天听了她的话,道:“马儿只要有钱,二十来匹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咱们镖局往年都要换马,是有熟人和门路,这事交给锦儿去办就行。不过弓箭的话还得找人做,矛头和大刀也得跟铁匠那边联系,小数目应该问题不大,大批量他们不敢接——你且先回去等消息,回头有信儿了我让锦儿通知你。”
梨花一听,喜出望外,今日进城,可谓是收获颇丰。没想到师父不仅没有责罚她大包大揽,竟然还倾囊相授,如今连武器和马匹都要替自己想办法。
心中感激不尽,连忙跪地磕头道:“多谢师父倾囊相授,又帮徒儿解决后顾之忧,徒儿替大柳树村村民感谢师父大恩大德。”
慕容九天看她这样,嘴上虽不留情,但眼底却满是欣赏,将人扶起道:“你所行是大义之事,我这个做师父的怎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那位如今还藏身大柳树村,要真出事,兄长可是要唯他是问!
第109章 过往
晚上。
梨花洗完澡出来, 见芙宝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只是位置从中间被挪到了里边。
她不敢乱想,熄了灯后, 乖乖地躺到董芸身边,准备酝酿睡眠。
不想董芸却从枕头边上摸出一个东西, 递给她道:“这是什么?”
梨花本就是故意将它放在床头让她发现的,于是不慌不忙回道:“这是千里眼,本来昨晚想跟你说的, 那时候太晚了。”
“哪儿来的?”
董芸在山洞一天,早就把这个玩意儿摸透了, 知道了此物能望远的秘密。
梨花摇了摇头:“前些日子在宝溪村山上捡到的, 也不知道何人所丢失, 不过就算知道,我也没打算要归还。”
说到这,又迟疑道:“姐姐会觉得我这般是行为不端吗?”
董芸听了这话,轻笑一声:“那得看谁丢了,况且从捡到之日距今已有几个月了,也没见有人寻上来, 或许是老天赠予你的呢。”
梨花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有了此物, 往后不管是对付土匪,还是北镇抚司的人,咱们的胜算就大了许多。”
董芸嗯了一声, 心里多了些欢喜,又问她今天去做什么了。
梨花一一地如实回答, 后道:“师父答应帮我找武器,但目前只能拿到小批量的, 要多的怕是难。”
董芸问道:“为何不去找左齐?他如今就在兵营里,装备方面想来要比总镖头好拿许多。”
梨花迟疑了一下道:“我看姐姐并不愿与左齐师父往来,所以想先等慕容师父那边有准信再说。”
董芸这才转过身子,面对着她道:“你知道左齐是谁的人吗?”
梨花疑惑道:“不是姐姐曾经手下的人吗?”
董芸摇了摇头:“是长公主的人。”
梨花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左齐是董姐姐以前的旧部,姐姐因为一直在逃避,所以才不愿与左齐见面,却没想到左齐竟是长公主的人。
“姐姐为何排斥长公主的人?”梨花小心翼翼问道,董芸从未跟她透露过皇家的那些事,外人总说西塞的长公主是她的亲姑姑,一生未婚未育,按理说应该最疼爱她才是,可她这些年来各处逃亡,却从未想过要往西边去。
梨花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当然,如果姐姐不愿意说,她也可以不用知道。
董芸长舒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早该跟你说了。”
“长公主宇文瑛、我父皇和五姑姑华荣公主宇文慧,三人皆是我皇祖母所生,早些年,姐弟兄妹三人关系融洽相亲相爱。”
说到这里,她声音陡然一变:“但宇文瑛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我五姑姑,还趁酒醉骗去了她的身子……”
梨花听到这话,脑袋顿时嗡嗡嗡地响。
长公主和荣华公主不是……
“父皇待我两位亲姑姑都极好,更是封长公主为西塞王,以女子之身获得封地,十分罕见,足以见得父皇对她的这份感情。”
“长公主前往封地的时候,五姑姑央求带她一起走,对方没有答应……长公主去封地没过多久,五姑姑便急匆匆下嫁庆国公的二公子,那二公子本就是个病秧子,姑姑进门不过两个月就成了寡妇。”
“直到宇文敬上位后,为了逼迫长公主交回西塞的兵权,命其回京述职,并承诺放华荣公主离京。长公主称病未归,宇文敬一怒之下,将已经守寡六年的五姑姑又赐婚于权臣卫将军。”
梨花听到这里,问道:“是因为长公主对五姑姑的背弃,姐姐才对长公主厌弃,是吗?”
董芸嗤笑一声:“人人都道长公主情非得已,守在西塞封地,是为了保住我父皇这一脉不至于日后被赶尽杀绝;不回京是因为宇文敬本就是个伪君子,他的承诺做不得数,当真回来了,届时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保不住。”
“他们都说我不识大体,不明白长公主的苦心,更觉得我如今已经走投无路却还不往西塞寻求庇护,实在是愚蠢至极。”
“或许这些真是她的苦衷,”董芸说着,声音变冷,“但我不能接受的是,李月娥那个贱人也在西塞。”
梨花心一紧,忙问道:“李月娥是谁?”
“当朝镇西将军李昊之女,李昊是朝廷派驻西塞的守军将领。”
“……长公主和这位李月娥是什么关系?长公主很在意她?”
董芸轻哼一声:“这位李月娥正是我那位长公主姑姑少时倾慕的女人,醉酒那日,就是将我五姑姑当成了她!”
梨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道:“既然对方是西塞守将之女,长公主虽为西塞王,但在一定程度上仍要受到守将制约,会不会是长公主想拉拢镇西将军,这才不得不与李月娥虚与委蛇?”
董芸道:“旁人或许是这么认为,可我少时去过长公主的府邸,在她书房里见过李月娥的画像。事实上,这两人之间的那点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她与谁相好那是她的事,可她们不该招惹我五姑姑!五姑姑二嫁卫将军,直至后来被送往羯族和亲,皆是李月娥这个歹毒的女人在背后一手设计!这事我都知道,长公主又岂会不知?”
“既然知道,不寻思着搭救亲妹妹脱离苦海,却窝在西塞不出,更是待李月娥的儿子宛如自己的亲生!任由我五姑姑受苦受难视若无睹,你说我如何能忍?”
梨花感受到她的愤怒,赶忙紧握她的手道:“那李月娥的丈夫这么就任由她们二人这般吗?”
董芸没好气道:“她丈夫早死了,就是个臭寡妇,哼,宇文瑛就好这一口。”
梨花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悲痛的心情竟变得有些哭笑不得,姐姐这是气坏了,骂人把自家五姑姑和夫子都一起骂进去了。
董芸说着,依旧愤愤不平,“我不愿去西塞,便是不愿意见那如蛇蝎一般的女人,即便身死别处也不愿受这对奸/妇/淫/妇庇护。”
说罢,想到这些年的境遇,还有对长公主的失望,身子不由得有些发抖。
梨花心疼极了,将她搂住道:“无事,姐姐不需要她们的庇护,你有我,咱们一起,也能活得好好的。”
董芸感受到她温热的怀抱,原本升腾的怒火微微消了一些,才慢慢解释道:“芙宝是五姑姑和卫将军的孩子,卫将军虽是宇文敬的权臣,但此人还不算太坏,只是二人不小心中了李月娥的计,误食了情药……事后卫将军这才向宇文敬提出要娶五姑姑,宇文敬为了笼络这位大将军便准了,更是借此机会威胁长公主回京,而不出所料长公主拒绝了。”
梨花问道:“后来卫将军是怎么死的?”
“坠马而死,”董芸答道,“一个马上将军居然坠马而亡,简直匪夷所思。自那以后,人人都说我姑姑克夫,可谁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是怎样的呢?”
“倘若真是李月娥所为,那她当真是恨极了你五姑姑。”梨花说着,心里有些隐隐的猜测,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了。
董芸嗤之以鼻:“不过是长公主纵容之下拈酸吃醋的把戏罢了,也就宇文瑛能忍得了她。三年前,羯族进犯,卫将军身死,宇文敬为了谈和,将我五姑姑再次利用了个够,送她北上和亲,这背后自然又少不了那个女人的手笔。”
梨花问道:“他们不知道五姑姑当时已经怀了芙宝吗?”
董芸摇头:“五姑姑自知被那毒蛇盯上,此生注定难以安宁了,加上丈夫罹难,她便知不妙,于是隐瞒了有孕一事,免得孩子将来也要受到牵连。却不想这个时候迎来和亲噩耗,自知难逃此劫,加上我当时又为北镇抚司所擒,于是她便与宇文敬提出条件,让他把我给放了,否则宁远自尽,玉石俱焚。”
“因为当时是羯族指定要五姑姑前去和亲,宇文敬不敢轻举妄动,又觉得捉拿我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便答应了她的条件,将我放了。”
“她以亡夫刚死不足半年为由,尽力拖延时间,偷偷生下孩子将芙儿托付与我,我在谢相的帮助下逃出京都。”
“后来你也知道了,姑姑前往羯族和亲,宇文敬最后并没有信守承诺放过我。”
“而长公主,安然稳坐她的西塞,对京都所发生之事似是浑然不知。”
“人人都说她有苦衷啊,呵,试想这么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住,我还敢奢求她能庇护得了我?”
梨花此时终于理清了董芸背后隐藏着的那些秘密,为她过往遭遇感到心疼不已,也对那位对姐姐爱护有加的五姑姑无比惋惜。
“五姑姑必定长得极美。”梨花笃定道。
否则也不会被如此没完没了地利用,二嫁之后还被羯族指定为和亲对象。
更不会遭到李月娥如此嫉恨!
董芸听她提起宇文慧,忍不住眼眶热热的,吸着鼻子道:“五姑姑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了,也是最好的姑姑……”
梨花听她的鼻音,只觉得怀里的女人哪里还是天边清冷的明月,不过是一个历尽千辛万苦被伤透了心的小女子而已。
用力地抱住她的身子安慰道:“你别担心,五姑姑吉人自有天相,她现在定也无事,等将来咱们的情况好一些了,就去北羯把她接回家,好吗?”
董芸不知道她说的这个愿望未来能否实现,但此时的这句话,还让她还是生出了一丝的期盼。
她轻轻嗯了一声。
梨花又问道:“早之前我听传闻,说宇文敬得位不正,又逼死你母后,这事可是真的?”
董芸点头:“父皇之死,至今仍疑点重重,宇文敬登基之后垂涎我母后容貌,欲霸占兄妻,母后不愿受其凌辱,撞柱而亡。”
梨花心头一紧,比起自己早先前受到向家的那些苦,姐姐年少的时光更苦,更让人心疼。
“姐姐,相信我,终会有一日,我会亲手斩下宇文敬的头颅,为你父皇母后报仇,为五姑姑和你这些年受的苦讨回公道。”
董芸抵着她的额头热泪滚烫,道:“姐姐相信你。”
“还有那李月娥,定让她自食恶果不得好死。”
董芸摸了摸她的脑袋,抬起下巴去封她的唇。
她当然不愿将所有的希望放在年少的心上人的身上,这一切,都是她的担子她的责任,也该由她自己来承担才是。
如今天下大乱,何尝又不是她的机会。
她更是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此时跟身边的这个女孩,或许真的是自己命中的福星,幻想中的一切,也许真的会一一实现。
第110章 杀杀杀
鹰巢岭。
鬼见愁李筹居高临下, 看着底下跪着的魏狗子。
“你是说大柳树村的人设计杀害了你爹等十几个人?”
魏狗子抹着眼泪,声音带着哭腔:“是啊表舅爷,明明是他们村先抢了水源, 我爹不过是带人去讨个说法,就被人杀了, 求表舅老爷为我做主!”
鬼见愁冷哼一声:“你爹那么横,怎么让人给埋了,大柳树村到底是什么来头?”
魏狗子忙道:“也没什么来头, 就一群不知好歹的贱民。”
刘有铁当夜是如何被救走的,五里坡上发生了什么事, 魏狗子至今还不知, 只知道一觉醒来人没了, 他爹带人前去拿粮等到天黑了也没回来,这才意识到不妙,赶忙带着人出去找,找了一晚上,才看到尸体全都给埋了,这才忙不迭地跑来了鹰巢岭。
“就只听说有个女娃娃, 箭法极好,第一次去的时候把我们中间一个人打得下巴都脱臼了, 其他的……好像没有了。”
“一个女娃娃就能杀了你爹十几人,有这么好的本事?”
鬼见愁脸上顿时来了兴趣。
魏狗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那小贱人干的, 但是那村子的大户因为私自截水,答应给我们村一千石粮食作为补偿。我爹就是那日去取粮食的, 结果就”
说完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李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
“这个村子倒是还有点底气, 能拿得出一千石粮食。”
魏狗子见状,忙不迭地添油加醋:“是啊表舅老爷,他们村子有个大户人家,家财万贯,良田千亩。一千石粮食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如果您能出手相助,上万石粮食都不在话下。”
鬼见愁直勾勾地盯着魏狗子:“你小子为了忽悠我去给你爹报仇,可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魏狗子被盯得心惊胆战,额头上冷汗直流,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表舅老爷!”
说着又急切地辩解着,“当日去讨说法的时候,我们还抬出了您的名头来,可结果他们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鬼见愁听到这话,脸上青筋一跳一跳,显然是被魏狗子的话给激怒了,却仍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我最近要准备带兵去打晋阳城,没工夫跟你去那些个小村子胡闹。”
魏狗子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眼,“表舅老爷,你行行好,那些人都是一群软脚虾,咱只要稍微派点人手过去,就能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到时候他们准会乖乖投降,给表舅老爷送粮送女人——”
鬼见愁微微沉吟片刻,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既然那个村子的人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就成全你。明日让大头带一百人跟你去料理了那些家伙。”
说着转头对一旁的李大头说道:“大头,这趟差事就交给你了。你对付这种小村子最有经验了,手脚麻利点别拖后腿影响了咱们的后边计划。”
李大头一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头儿,放心吧,半天就能搞定。”
说着看向魏狗子:“那村子有漂亮的妞吗,老子正嫌手头的女人玩腻了。”
魏狗子忙不迭道:“有有有,那日射箭的小娘儿们就美得很,听说先前公主还在他们村子住过哩,可惜人跟着白庄主往东去了。”
李大头眼中顿时淫光一闪,笑得油腻,“好好好,有美人就好,老子这趟就是冲着美人去。”
然而这时鬼见愁却突然开口:“我表哥根本就没带着公主逃跑,那些都是谣言。现在公主的下落还是个谜,大头你回头进村的时候给我仔细搜搜,说不定那公主还藏在大柳树村没跑远。老子也想睡睡公主,你要是把人找来,咱们鹰巢岭的第五把交椅你来做。”
李大头一听,可高兴坏了,忙觍着脸道:“头儿,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定要把那大柳树村给翻个底朝天,将那公主娘儿们给头儿捉来乐一乐。”
魏狗子听到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知道这是成了,心中不禁暗喜。
……
梨花从慕容九天那里回来之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对突袭队和守村队的训练规划之中。
“这几日是非常时期,突袭队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所有精力都放在训练上。”
“守村队的人半天训练,半天进行防御工事。”
镖局陆续送来二三十匹马,突袭队的人员也抓紧马上训练。
梨花每日都派出四名突袭队的精锐队员,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出去探听消息。
她虽有系统在身,但方圆十里之外就不在系统的可探测范围之内。
而且随着距离的增加和事态的复杂,系统所需的运算成本也会急剧上升,有时甚至无法及时反馈信息。
一旦敌人突然逼近,就算有十里距离作为缓冲,也依旧无济于事。
再者村民不知道自己有系统,若是不外派斥候出去探查情况,那么自己的情报从何而来,如何跟其他人解释,久而久之,大家会不会怀疑自己。
不过随着梨花拿出望远镜,队员们也意识到这位年轻的队长手里是有神器相助,羡慕的同时也充满了信心。
但让梨花万万没想到的是,往死里训练五天之后,大柳树村却没有等来鹰巢岭的土匪。
倒是荷村率先遭了殃!
荷村和大柳树村一样,大约是七十多户人家,四百多人的规模,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整个村子一直被魏家父子以及村里的三十几名无赖所控制。
这些人仗着背后有土匪撑腰,为非作歹无所不为,村里有粮食的得先孝敬这群人,家中妻女更是难逃厄运。
虽然也有人试图反抗,但对方精良武器在手,更是以村民的亲人作为人质相要挟,又极其残忍地连砍了十多人,成功达到了震慑的作用,至此,整个村子就沦为了这群人的奴隶。
魏虎等十多人被大柳树村砍杀埋尸五里坡这一消息传来,原本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村民心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可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行动,魏狗子带着一百多名土匪进村了!
魏狗子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干掉大柳树村,为其父魏虎报仇,还要拿到刘大户家的粮食,再继续像控制荷村那样控制住大柳树村,将那群人变成自己的奴隶。
可谁知这一百多人走到荷村附近的时候,李大头却突然停下脚步,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看了魏狗子一眼。
“走了大半天了,腹中饥渴,狗子,待会儿路过你们村先弄点东西吃。”
魏狗子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心知肚明,村里哪还有什么粮食可言,这一百多号人进村,怕不得折腾老半天,什么时候才能去打大柳树村。
一想到大柳树村杀了自己亲爹等十多人,他就恨不得马上将整个村子的人都屠了,一刻都不能等。
但眼前的李大头岂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魏狗子只得硬着头皮,赔着笑脸。
“爷,您也知道,我们村子现在都在啃树皮,怕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诸位大爷。”
李大头一听这话,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怒道:“那你意思是,让大伙儿饿着肚子去干活?”
魏狗子吓得一哆嗦,连忙解释道:“哪敢啊!只是村子里确实没什么吃的了。不过——要是爷想吃肉润润肠子,小的倒是有个办法。”
于是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进了村。
随后,几户人家的门被粗暴地踹开,孩子的凄厉的啼哭和惨叫声相继传出来,亲人的哀嚎声更是此起彼伏地响起。
荷村的老村正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
他抬头仰望着炎炎烈日,泪水顺着沟壑丛生的脸颊滚滚而下:“苍天啊!你为何如此无眼!干脆化作一把火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烧了吧!”
说着从家中拿出一把菜刀,颤颤巍巍地往那群正在烹煮屠杀的土匪走去。
可惜还没能接近那群恶魔,就被两把大刀贯穿身体。
土匪们的狂笑不止,老村正死不瞑目,肚子被划拉出满腹的树根草皮。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附近其他村民的怒火,老村正的死像是压死了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数日以来被压迫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村民哀嚎不已,纷纷涌出家门,带着满腔的愤怒和仇恨朝土匪们冲去。
活着生不如死,便死了吧!
一时间刀剑翻飞,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荷村仿佛陷入了人间地狱。
而此刻,原本带着突袭队埋伏在附近的梨花也看到了这一幕,一刹那间双目赤红。
“传令下去,计划有变!”
“秦大山、黎九带领三队四队留守本村,加强戒备,不放任何人进村!”
“刘大根、石榴带领一队二队紧急前往荷村救人,记住,只救人,不要与土匪纠缠,能救一个是一个!”
“突袭队,跟在我后面列阵冲进去,第一波冲击要快准狠,将土匪冲散,冲完就跑,不要让他们聚起来的机会,给一队二队争取救援时间。”
“冲出来后聚集一起,持续骚扰,他们必定会分散开来,我们再寻机干掉落单者。”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村民和自己的性命,我们有马,打不过就跑,不要恋战,明白了吗?”
众人早就被前头带回来的消息给刺激到了,此时胸中激愤达到极点,齐齐应道,“明白!明白!明白!”
“跟着我,冲——”
梨花率先跃马飞出原本设好的埋伏圈,朝着荷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十匹骏马载着三十名热血儿郎,众人紧跟在少女的身后,从荷村村口冲入村子。
剩下的一二队队员紧随其后,也涌进村子,准备着手救人。
此刻全面进入战斗状态,梨花让系统将主要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周边,她要率先冲入人群中,将这群土匪打散,分割战场,破了他们的阵,使他们没办法抱团进攻。
而在只有半身锁子甲的情况下,冷不丁的暗箭她没办法防备,只能交由系统来探测潜在威胁。
只要自己能□□不倒下,其他人的安全也能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保障,这群土匪就别想组织大规模进攻。
乌泱泱一群土匪没想过居然有人敢攻击他们,愣了神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操起家伙就迎了上来。
可梨花一马当先,长刀划过,卷起前头那几人的刀刃,直接冲入人群中,一刀掀翻了正在烹煮的一大锅肉糜。
靠近大锅子的几人瞬间被烫得嗷嗷直叫,一群人乱成了一团。
紧随其后的三十名突袭队小将,借助马儿的力量,挥舞着长刀和长矛冲入人群,将土匪们冲得七零八落,又连续践踏了七八人。
冲过之后不管状况如何,也不回头,又往外跑去。
梨花长刀绕臂,策马奔了一圈返回,卷了几人,为突袭队员断后。
李大头气急败坏,大呼:“赶紧带人追上去,愣着干什么!”
土匪中也有七八匹马,剩下的都是一群步兵小啰啰。
听到李大头呼喊,立即就有两三人上马,招呼了二三十个小啰啰朝着骑兵的方向追上来。
不出半里路,突袭队便再次杀了个回马枪。梨花带五六名骑兵从侧翼冲出,将追兵截成两段。
队伍被分割,他们的优势瞬间被打破。
前半段的土匪见势不妙刚想转身逃走,却见已经奔走的那十几名骑兵竟全反身围了上来。
高头大马横冲直撞,长枪如林般刺出,一人一枪,刺完就走。
一轮冲锋过后,还能站着的土匪已经寥寥无几。
梨花见到后头这十几人差不多料理完成,不再堵着路,长刀挥过,连斩两人后,将剩下的半撮人放过来,众人再次围上来进行新的一轮屠戮。
继续回身,带领一众人往方才土匪集聚之处,打算故技重施,再次凭借骑兵之力,将人冲散,各个击破。
不想李大头却已经策马迎面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梨花看着眼前满脸横肉的头如桶大的贼人,还有其身后涌上来的五六十人,牙根咬紧,眼神中透露出寒意。
今日若是不把此人打下马来,自己这群突袭兵才训练刚没几天,和剩下这些杀人如牛毛的土匪直接干上,几乎没什么胜算。
擒贼先擒王,把这大脑袋给砍翻了,群龙无首,任他们再嚣张也未必能组织起更有效进攻。
于是心中也便有了主意。
勒马挺身满眼嘲讽地看着对方。
李大头也停了下来,道:“你就是大柳树村把人下巴打脱臼的小娘们?”
梨花没想到魏狗子居然连这种事都传给鹰巢岭的土匪,她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也嫌自己下巴太多余了?”
“贱货!”李大头怒吼一声,“敢这样跟老子说话?”
梨花道:“我不单要这样跟你说话,我还要把你那颗丑脑袋给砍下来喂狗!”
李大头一听,顿时火气上头,骂道:“臭娘们,真他娘给脸不要脸,待老子把你擒下马来,当众就办了你!”
梨花冷笑道:“就怕你没这个本事,还得叫你那群孙子来帮忙拿人。”
李大头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他脸上的横肉一阵扭曲,怒极反笑,声音如同雷霆般滚滚而来。
“老子今天收拾你,不需要任何人插手,要是拿不下你,拿不下你老子跪地给你当孙子。”
梨花计谋得逞,口中嘲讽道:“孙子,还不放马过来!”
李大头被激得火冒三丈,他大喝一声,打马上前。
梨花更不惧他,她数月以来和慕容锦在镖局玩的就是这种单打独斗的游戏,一对一她可一点都不带怕的。
冷笑一声,持刀迎了上去。
两把长刀在空中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撞击声。
一时间,火花四溅,气浪翻腾。
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这股力量给震荡得扭曲了起来。
李大头身材魁梧,力量惊人,犹如一头暴怒的狂象,想要凭借蛮力将梨花压制住。
然而,梨花却也不遑多让。
她的体魄如今并不亚于李大头,除此之外,她还比李大头更加灵活,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左砍右挡,迅猛无比。
而随着战斗的持续,李大头的劣势逐渐显现出来,他脖子短粗,转动不灵便,这使得他在战斗中频频露出破绽。
梨花很快就抓住机会,突然一个回身,长刀如龙尾一般扫向李大头的后背。
李大头想要回身抵挡,动作却稍显迟缓。
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缓,让梨花的长刀成功地划过了李大头的后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李大头吃痛之下,动作更加笨拙起来。
梨花乘胜追击,手中长刀犹如暴风骤雨一般狂攻而下,逼得李大头只能连连后退。
此时的李大头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嚣张气焰,他满脸都是惊恐和不甘,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娘们逼到这种地步。
战斗仍在持续,梨花的长刀犹如银色的游龙,每一次挥动都似乎要将空气撕裂。
而李大头虽然拼尽全力抵挡,但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突然,少女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她看准了李大头的一个破绽,长刀猛地向前一刺。
这一刺快如闪电,势如破竹,李大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得“噗嗤”一声,长刀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
巨大而又丑陋的脑袋上双目圆睁,满脸的不甘和惊恐,他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刀尖,口中鲜血直喷。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梨花冷冷地看着李大头,眼中没有一丝怜悯,猛地一抽长刀,将其身体甩了出去。
巨大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周围的土匪们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勇猛无比的李大头竟然会被一个小娘们斩杀在马下。
梨花则一脸冷漠地收起长刀,声音如寒冰一般道:“还有谁敢与我一战?”
土匪吓得纷纷后退,李大头是他们这些人里面最厉害的一个,如今连他都被斩杀,他们更不是对手。
但想到自己还剩七十来人,居然不敢与一个小姑娘战,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领头一人扯着嗓子喊道:“她只有一人,大伙直接上了,将这臭娘儿们给撕了。”
话音刚落,后面刚料理完十几个土匪的大牛等二十几名突袭队的队员已经策马而至,围在梨花的身边。
梨花低声道:“他们人多,我们边打边退。”
话音刚落,土匪便冲了过来。
突袭队的人且战且退,然而在退至荷村的一处水塘边上的时候,大根和石榴护着的一众村民则正往另一侧山上撤。
虽然不是一个方向,但一个村子能有多大,一眼就能望见。
梨花心头一紧。
队伍里面夹杂着老弱病残,哪里能走得快,一追就能追得上。
果然,土匪们已经看到了那群村民,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立即放弃追赶突袭队的骑兵们,转而朝村民们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荷村的一众村民见到这边梨花她们边打边退,还以为他们已经败北,不禁悲从中来,霎那间脸上再无生机,竟生出赴死的决心。
前头几个村民哈哈大笑,口中高喊道:“贼子,拼了,一起死吧!”
说完也调转方向,疯魔了一般地朝土匪冲来。
后面的村民也失去理智,跟着蜂拥而上。
大根和石榴等人拼命阻拦,却已无济于事,只得跟着上来抵御土匪。
不过几息之间,两拨人就撞到一处。
血肉之躯直接对抗长枪白刃,这如何能打得过。
梨花脑袋瞬间充血,热血灌注全身,哪里还能再退,只得大喊:“突袭队,杀,一个不留!”
自己发狠地催动马匹冲入人群,大刀更是一遍一遍地挥出去,收回来,再挥出去,怒火腾腾燃烧,身子隐藏着无穷的力量被最大化地激发出来,每次出刀,几乎无可阻挡,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地收割着人头。
身上也免不了受到一些刀伤,可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恨自己舞得不够快,不够狠!
她咬着牙,冲着前头的村民道:“后退——乡亲们后退——我来断后——”
然而,村民们已经被愤怒和绝望冲昏了头脑,他们想起一个月以来的压迫和羞辱、没日没夜的欺凌,甚至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这一刻,他们只想与这群贼人同归于尽!
赴死的决心也震慑到了土匪,随后跟来的大根石榴等两支队伍近也加入了战斗,虽然他们握枪的动作还很生涩,甚至冲刺的时候都还颤颤巍巍,但他们知道,若是他们后退一步,荷村的这群可怜人,就会多死一人!
梨花在这一瞬已经杀红了眼,目中凶光毕露,马不停蹄地挥舞着长刀。
而不知道从哪里冲下来的一小股人马,——一群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加入了战斗,拿着尖利的竹子,朝土匪的身上捅去。
土匪看着身边的同伙一个跟着一个倒下,终于发现势头不对,再无心恋战,纷纷想要逃跑。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疯狂扑上来的村民和骑兵们,还有一瞬间多出来的后援力量,将他们团团围住。
梨花喝道:“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众儿郎女郎双目赤红,长枪利竹纷纷刺出,贯穿土匪的身子,一时间,红的黑的液体喷涌而出,浸满了整个地面。
没有武器的村民,转身搬起周边的石头,愤恨着朝这些人头上身子上砸去,将一个个人砸成了肉泥。
杀啊——
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