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薛茗看着面前这个笑得温婉美丽的女子,脑中瞬间浮现了各种富贵婆婆甩给小白花女主几百万,高傲地让女主离开自家儿子的画面。
她意识到水曦将她留下来,很有可能就是在商议这件事,虽然她看起来并没有迫人的气势和傲慢,但终归燕玉鹤是她的徒弟,她总要为自己的徒弟铺路才是。前有一个为了心爱之人被贬下九重天,变成一个低微的土地神,足以说明贪恋风尘风险极大,至少对神仙的前途来说算不得益处。
薛茗心想,不是吧,我这个恋爱才谈多久?这就来人拆散了?
见她不说话,水曦抿了一口茶水,声音更加柔和了许多,“你别怕,我们不过是闲聊,有什么你尽管说就是,我为难你一个凡人做什么?”
薛茗老实回答道:“我已经知道了此事。”
水曦道:“那你是如何想的呢?”
“如何想?”薛茗不知道燕玉鹤的师父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样答案,也懒得去揣摩她的心思,就装傻道:“这成仙当然是好事,天下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水曦的眸光始终温和,她看着薛茗,像是看着一个喜欢的后辈,尽管两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片刻后她将腿上绣的花放在旁边的桌上,缓缓站起身,将目光放在窗子上,道:“你看。”
薛茗顺着看去,此时才发现燕玉鹤似乎站在窗外,半边影子正落在窗子上。他侧脸轮廓很好,高挺的鼻子,分明的下颌骨,往下垂的眼眸,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水曦笑了笑,一抬手做了个手势,似乎是施展了一个诀法,其后对薛茗道:“这小子故意站在窗边,便是时时刻刻提醒我他还在外面,让我别刁难你。”
薛茗跟着笑了笑,心情却有点微妙。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薛茗很少体会到,更何况是这种藏在暗处,只有悄然发现了才会有的在乎,则正中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水曦似乎忆起从前,用一种讲故事的语气慢慢说道:“他进太虚宗的时候才五岁,就已经开始拿着他娘留给他的剑修行了,这小子的生平除却修行,便是去各地斩妖除邪,再没有第三件事能让他挂心。赤霞天生与人不同,身上留着一半仙人的血脉,对妖邪的感知力极强,曾险些打死伪装成寻常凡人的鬼王之女,被罚下山后,他只带走了那把剑,与谁都未曾道别。”
“他生来冷情,情爱之二字仿佛与他无关,是以先前他那师弟算得一卦言他红鸾星动,我们都还不信,没想到他还真带回来个姑娘。”水曦说到这儿,转头看向薛茗,道:“凡人寿命不过百年,神仙却无穷无尽,更何况天上一日,凡间一年,他成了仙后即便是陪伴你在凡间走过一生,于他来说不过也只是漫长岁月中的弹指一挥间。你死之后或许会被他遗忘,又或许他贪恋这份情感寻找你的转世轮回,更甚者他现在不过是对你一时兴起,待兴头落下,他又抱着剑回天上修行去,届时你又何处去寻这个负心汉?”
薛茗琢磨着,这话是越听越不对劲。她本来以为水曦是扮演着为了燕玉鹤的前途着想,劝她主动离开的婆婆角色,但这番话说出来,分明是站在她的立场劝她,甚至燕玉鹤现在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被标榜成了“负心汉”。
薛茗一时分不清她说出这段话的目的。
水曦见她沉思不语,也没有急着逼问她,只自顾自说着:“人与仙终归有别,就算是看着赤霞一路长起来,也无法断言他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你要尽早为自己做好打算。刻骨铭心需千难万难,可忘记不过一瞬间,若是来日他负心于你,我自会教训他。你也可以来寻我,我会为你抹除与他相关的记忆,从此你们二人相忘陌路,永不相见。”
薛茗一直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些话,眼下才后知后觉,原来水曦将燕玉鹤支出去,当真是为了说这些帮她的话,甚至还给她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水曦又道:“有什么想法你只管说,他听不见。”
薛茗微微颔首,算作应答。她早就知道燕玉鹤可能会位列仙班之事,所以这一路走来并非完全在玩,她也思考过很多回和燕玉鹤的以后。自穿越以来与他相识,加上赶路的两个多月,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月,这短暂的时间里若说是发酵出浓烈的,不同生便共死的爱意,那是不可能的。
莫说燕玉鹤对她有没有爱,便是薛茗自己,对他的感情也完全没达到爱得死去活来的程度。可若说薛茗是为了体会到被人喜欢,被人在乎才愿意与燕玉鹤在一起,那也是绝无可能,倘若她真的那么渴望爱,早在高中时期有人向她告白时,就会二话不说选择在一起了。
她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脸,在生活中获得许多并不持久,但十分浓烈的“爱意”。
薛茗自认是喜欢燕玉鹤,喜欢他冷着一张脸,平日里对什么都漠视,却会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喜欢他与谁都是拒之千里的模样,却会在走路的时候牵着她的手,很久都不放;喜欢他总是不经意落在她身上又久久停住的目光;也喜欢他在她睡得昏沉时,用湿锦布一寸一寸擦着她的身体,动作轻缓地给她穿衣裳的耐心。
那日参加完土地神的婚宴,薛茗喝醉了酒,燕玉鹤拒了送他们回去的轿车,背起她一步一步走回去。他没有用任何赶路的术法,走得又慢又平稳,每当薛茗在他背上迷迷糊糊有些清醒的意识时,都会喊他的名字,这时候他要么微微偏过头,要么低低应一声,即便薛茗什么话都不说,下一次喊他还是会得到回应。
当时在燕玉鹤背上说了什么薛茗已经记不清,到了今日再回想时,也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或许,燕玉鹤他真的很喜欢我。
喜欢这种情绪,一开始大都是轻轻浅浅的,并没有那么深刻,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好似许多个微小的喜欢累积在一起,在某天不经意间就会变成了爱,将心脏各处都拧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再摆脱了,所以有些人分手时才会像脱了一层皮,去了半条命,且无药可医。
薛茗心里比谁都清楚仙人有别,更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人放弃飞升,但她不想在别人面前轻易给两人的关系下决定,希望能够与燕玉鹤坐下来谈一谈。
她转头望了望燕玉鹤印在窗子上那安静的侧影,随后站起身,对水曦笑道:“多谢提醒,这些话我回去好好考虑清楚,倘若真到了无法商量的地步,我会自行离开,这天大地大,还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水曦见她有了去意,便也不再多留,又笑着与她说了几句话,嘱咐她在太虚宗别拘谨,住得自在就好。薛茗再次表达谢意,与水曦道别,推门出了屋子。
出门拐了个弯,就看见燕玉鹤站在窗子下,一袭雪白的长袍随风轻摆,散在身上那泼墨般的长发也轻轻飞舞着,额前的碎发隐隐遮住英挺俊俏的眉眼。他的眼眸总是平淡如水,情绪稳定得仿佛没人能让他失控,察觉到薛茗到来,这才抬眸朝她看。
薛茗不合时宜地想起在床上的燕玉鹤,待他眼角染上火烧云般的红霞时,这张脸才显得分外漂亮,惹人动心。
他缓步走来,旁的也没多问,只像平时那样从容且习惯性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后山去。
薛茗头一次来这种修行的宗门,对哪哪都是好奇的,一双眼睛总是在周围探索着,即便是隔着幕篱也不影响她东张西望。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宗门内的弟子,见到燕玉鹤后皆是恭恭敬敬地喊一句大师兄,开始时薛茗看见了人总是下意识想将与他牵在一起的手抽回,但却被他察觉了意图后紧紧攥住,并不准她抽走。
燕玉鹤似乎一贯这般我行我素,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一路慢慢悠悠来到后山,薛茗总算是见到了燕玉鹤住处的真面目。
院落看起来很大,结构分明,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进了门便是宽敞的院子,没种什么花花草草,铺着青石地砖,两边没砌高墙,清风过境,周围顿时传来竹叶哗然的声响,风中充斥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前堂置办得很肃穆的样子,往后穿过一段游廊,便是他的寝院,连接着浴房等地方,再往后则是那汪薛茗泡过许多次的活水灵泉。
燕玉鹤当真在太虚宗十分受宠,这住处的地理位置已经构造都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清幽安静,极其适合修行。薛茗对着屋子已经十分熟悉,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进了寝房就脱掉鞋子,往软椅上瘫。
虽说路途中算不上累,但回到家里总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她像一坨泥巴一样,一动不想动。燕玉鹤脱下了外袍随手挂在一旁,来到书桌前坐下,开始研墨提笔,认真地写起东西。
从水曦那里出来后,燕玉鹤就没怎么说话,路上弟子跟他打招呼他也是不冷不热地回应,虽说平日里他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但薛茗还是隐隐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她躺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燕玉鹤的边上,就见他已经写了小半张的东西,字体俊逸潇洒,整齐漂亮。
薛茗好奇地询问:“你在写什么?”
燕玉鹤原本还很认真的样子,但被薛茗这么一问,好像突然就抓住了机会,搁下笔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掐着下巴亲了上去。他的另一只手搂住薛茗的腰身,力道收得紧,让薛茗的身体与他的胸膛贴在一起。
燕玉鹤吻得很用力,尤其眷恋她柔软的唇瓣和两颗小而尖利的鬼牙,不知疲倦地舔了又舔。薛茗很快就被亲得浑身发软,沉溺其中。半晌,燕玉鹤松开了她,鼻尖若有若无地在她脸颊的地方轻轻蹭了两下,退开后才低声说:“整理此次诛杀鬼皇之女和阴阳两界万鬼的卷宗。”
薛茗一听他是在办正事,便从燕玉鹤的腿上滑了下来,体贴道:“那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燕玉鹤的眸光跟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收回,再次提笔。薛茗对面的矮桌旁坐下来,自己拿了个话本闲着无事翻看,心思却飘得很远。
他刚回来,理所当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薛茗纵然是想与他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也要找一个对的时机,觉得还是先等他忙完这些再说。薛茗思来想去,最后困倦了,洗了个澡爬上床睡觉,睡前看见燕玉鹤还坐在桌边低头书写。
睡到一半时,她才感觉床榻传来动静,身边躺了个人,进了床榻后就朝她贴过来,抱着她的后背和腰身将她翻了个身,换了个与人贴合的姿势,由于力道轻柔,薛茗只是稍稍醒了一下,有很快在一个温暖且严严实实的怀抱中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果真如薛茗所猜想的那样,燕玉鹤忙得脚不沾地,估计也是处理先前那桩事的后续。另外,薛茗身上原本戴着的锦囊里装了姜箬鸣从各个门派骗取的宝贝,其中那个用绢布包着的,她一直无法使用的几寸小剑,便是太虚宗至宝。
燕玉鹤将东西一一归还,还要接待各个门派前来的人,因此一整天都见不到踪影。薛茗本来也是宅家的性子,不喜欢到处乱走,有时闲了会在竹林里坐着,赏月或者听风,也十分惬意。
不过燕玉鹤的几个师弟师妹倒是性子活络,许是正年轻活泼,对薛茗又十分好奇,总是三天两头找上门来,趁着燕玉鹤不在找薛茗玩。其中她了解到,先前给燕玉鹤起姻缘卦的那个师弟名叫柳梦源。
此人先前被燕玉鹤罚抄经书和跪水崖,被笑话了许久,谁知燕玉鹤一朝将薛茗牵回来,众人大吃一惊的同时,柳梦源也跟着声名大噪。
众弟子都道他连大师兄的姻缘都算得出,还有谁是算不出的?于是每日找他算卦的人排了老长的队,为了躲避,他时常跑到后山,带三两个师妹找薛茗玩。
几人一起坐在竹林的凉亭中分食糕点零食,几个年轻小孩叽叽喳喳地跟薛茗分享着这么多年来燕玉鹤在太虚宗的铁面无私,冷漠无情,最看重的东西莫过于他手里那把剑,旁的没有。说是就算一起长大,入不了燕玉鹤的眼,也与陌路人没什么差别。
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向薛茗表达燕玉鹤给她的特殊对待,虽说这里面不乏夸张的成分,但这话薛茗却是爱听的,且听得心花怒放,跟几个年轻小孩玩到后半夜才回去。
她挎着装了糕点的小篮子,脚步轻快,哼着小曲儿回了住处,进门就看见燕玉鹤站在檐下,一袭黑袍融入夜色,没有点灯,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薛茗反手关上院门,疑惑道:“你刚回来吗?”
燕玉鹤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缓声道:“在等你回来。”
“我就在竹林里跟你那几个师弟师妹玩,没走远,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了。”薛茗往檐下走去,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小篮子,说:“这是你师弟带给我的糕点,很好吃,我给你留了几块,要不要尝尝?”
燕玉鹤沉吟片刻,继而问道:“哪个师弟?”
“柳梦源。”薛茗笑呵呵地进门,说道:“这小孩儿说话挺好玩的,他说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卦准,所以你罚他的经书,他故意抄得很慢,就等着你回来撤回惩罚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几个师弟师妹长得都挺好看,你们太虚宗不会是看脸收徒的吧,个个都那么水灵漂亮。”
话音刚落下,她的手臂一下子就被抓住。薛茗愣了一下,转头看燕玉鹤,见他背对着月亮,逆着光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晦暗不明,原本平淡的眉眼在这样的阴影下竟然也显得有几分阴沉。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薛茗关切道:“我方才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太虚宗厉害,肯定是看资质收徒,只是想说你们都生得标致而已。”
“谁生得标致。”燕玉鹤声音低沉,黝黑的眸子盯着她,“与我相比呢?”
薛茗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燕玉鹤会在这方面小心眼,于是上前去将他抱了抱,哄道:“当然是你最好看,他们哪里能与你相比。”
燕玉鹤的情绪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不少,反手将她抱住,脑袋低下来往她耳边凑,轻轻呵气道:“好几日没给你渡阳气了。”
薛茗的耳朵喷洒上他说话时的热气,热意染上耳根,还有些痒痒的,她下意识瑟缩脖子,应了一声好。
进门时燕玉鹤将她手臂上的糕点接了过去,说是留着明日吃,她没怎么在意,转头进门去打算洗澡,没留心身后的燕玉鹤抬手将小篮子扔到院中的举动,门一关,也隔绝了篮子落地上砸出的声响。几块糕点碎裂,在月光下静静地躺着。
薛茗洗完澡都没来得及穿衣裳,就被燕玉鹤抱上了床榻。
今日的吻显得有些热切,燕玉鹤将她抱在怀中,雪嫩的皮肤留下红红的指痕,啄吻的痕迹落在她的脖子,锁骨各处。薛茗躺下来,放松了身体,感受着干燥温暖的手掌在四肢各处游走。
几日不渡阳气,她的身体又开始慢慢恢复了温凉的状态,先前在最后一个聚阴阵那里吸收的阴气实在太多,就算两个月来燕玉鹤也没少往她身体里渡阳气,仍旧无法将她体内的阴气全部排解,稍有松懈她的状态就会开始下降。
薛茗本能寻求温暖,往他的身上贴紧,意识开始往欲.望里沉沦。正当她眯着眼睛感受着燕玉鹤的轻吻时,他忽而撤身起来,让薛茗身上一凉。
她微微睁眼去看,就见燕玉鹤正从那许久不曾见过的水晶罐子里取出了三颗红色的小药丸扔进了嘴里。薛茗大吃一惊,当即吓得支起上半身,惊诧地喊道:“你吃那么多干什么?”
燕玉鹤低眸看她一眼,伏身压住了她,吻在她唇上,舌尖用力撬开她的唇齿,已经化成水的药丸融进去,与舌尖缠绕在一起,薛茗吓得扭了两下头挣扎,却被燕玉鹤压住无法动弹,就这么喉咙一动,把药丸化成的水吞咽下去。
她胆战心惊,颤颤巍巍道:“也没必要吃三颗……”
燕玉鹤亲了亲她的唇角,亲昵地舔走涎液,轻声回道:“你会舒坦些。”
薛茗上次吃了两颗,过程中都好几次感觉自己要死了,登上顶峰的时候意识完全不清楚,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爽快,这次不知道吃了三颗会是什么效果。她哆嗦着手掐燕玉鹤,掐在他手臂那硬邦邦的肌肉上,气道:“你想让我死在床上!”
燕玉鹤否认,“不会。”
说什么不会,分明就是!薛茗还想反驳,被他吻住了唇。
药丸的作用发挥极快,没多久薛茗就感觉身体各处烧了起来,热意如烧开的水冒出的蒸气一般,往她身上蒸腾。
燕玉鹤搂住她的肩膀,不经意地往她颈窝处蹭了一下。
他身形高大,臂膀腰身处的肌肉有着非常流畅的线条,肌理分明,白皙的肤色显得干爽洁净。他比薛茗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样几乎能将她完全笼罩。
身体的感官都被放大,一阵畅快过后,薛茗双腿失了力,又倒回床榻,大口喘着气,眼角染上绚烂的红色,配上一双红色的眸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沉溺爱.欲中的女妖精。
“舒服吗?”燕玉鹤在她耳边亲了一下,呼吸乱着节拍,低低问她,“嗯?”
薛茗无法回答,快意如浪潮一般,一浪更比一浪翻得厉害,将她淹没,卷着她的腿往下沉,势要溺毙她一样,挣扎不得。饱满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但从她潮红的面容上看,就知道她已经沉溺在极乐之中难以自拔。
燕玉鹤也已然全身都是细汗,汗水覆在精壮的身体上,面容连着耳朵红了一片,又是那副坠入情.欲,浑浊且漂亮的模样。他将薛茗抱起来下了床,在她耳朵下巴处啄吻,最后覆上她的唇,缠着舌尖从她牙齿滑过,纠缠到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占有薛茗身体的每一寸。
薛茗蜷缩在他怀中,抖得没有一刻安宁,只能用指甲在他身上乱抓,留下一道道长长的红色爪痕。
燕玉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忽而将她搂紧,手绕到身后将她散在后背的长发捞起来,对她道:“你看身后。”
薛茗从昏昏沉沉的意识中抽出一丝清明,扭头往后看,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摆上了一面大镜子,立在地上,将两人照得一清二楚。
镜中的少女和男子肤色有着不太明显的差距,以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入目还是薛茗那雪白光滑的脊背,只是她背上却有一个浓黑的圆形图案,画了许多繁琐的图形,还绕了一圈她从未见过的咒文。
薛茗心中一惊,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吸阴气的咒术。”燕赤霞在她耳边回答,“你体内的阴气越多,这咒术呈现出的颜色就越浓。”
薛茗在一阵快意中想着,方才看到镜中的图案几乎像是墨水涂的,没想到她都从燕玉鹤那里得了两个月的阳气了,身体里的阴气还那么浓重。先前从未发现过,说不定那时候整个后背都是黑的……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薛茗断断续续道。
“还不够。”燕玉鹤抱紧了她,将脑袋埋入她的颈窝,眸色很沉,脸色竟有些阴沉,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够。”
他充耳不闻,肆意作乱。薛茗无法消解体内的感受,放声大哭起来,感觉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死,眼泪往下流着,大喊着:“不要了,我不要了!呜呜呜……”
燕玉鹤不说话,温温柔柔的亲落在她的眼睛,鼻子,唇瓣上,沿着耳朵往下亲吻,缠绵而轻缓,像是没说出口的哄慰。
分明像是被欺负了,薛茗这时候却产生了对燕玉鹤前所未有的依赖,没嚎两声就慢慢停下来,只剩下浅浅地啜泣,反而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脖子上平复情绪。
亲了好一会儿,薛茗慢慢平静下来,呜呜两声,说:“不要了,真的已经够了,别再来了,我会死的……”
燕玉鹤压上她的脊背,咬着她耳朵轻声哄:“不会。给你多渡些阳气,你也能早日恢复。”
薛茗哼哼唧唧,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到底也没有做出挣扎抗拒的样子,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呜咽两声。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海浪上的小船,摇啊摇,无法靠岸,只能在一波又一波海浪中挣扎,然后被无休无止地灌入阳气,直到实在太多了,甚至无法转换成阳气而装不下,才堪堪停下。
到后来薛茗累得浑身无力,躺在床上时感觉燕玉鹤给她洗了澡换好了衣裳,又给她喂了水,才稍稍有些清醒。她被燕玉鹤抱在怀里,喝了几大口水,最后舔着湿润的唇瓣抬眼望着他,说道:“你这几日忙完了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燕玉鹤将水杯放下,敛着眸淡声回道:“再过几日吧,还忙着。”
薛茗哦了一声,也不追问,乖乖缩回被子里睡觉去了。燕玉鹤熄了灯,自己也掀被上床,躺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却没有闭眼睡觉,目光垂下去落在她安宁的睡容上,保持了许久都没动。
云层遮了月,天地暗下来,竹叶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万籁俱寂的夜,掩埋了无数心事。
隔日一早,薛茗睡醒起床。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在白天醒来了,这段时间由于身体的不便,她总是白天睡觉,晚上才起床,对于喜欢阳光的薛茗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昨日渡的阳气实在太多,薛茗的身体状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竟然能够站在太阳下。虽说还是有些难受,但打着伞就会好很多,没有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薛茗照镜子,发现她的鬼爪竟然消失了,眼睛也变成了黑色,不再是从前那红红的样子,脸上也出现了血色,乍眼一看皮肤还有些白,但已经趋近于正常人的模样。
她非常高兴,见燕玉鹤也并不在家,于是自己打着伞出去转着玩。也没走远,就在竹林这一片晃,白日里的竹林跟夜晚的截然不同,竹子茁壮成长着,金灿灿的阳光大片洒下来,风里都是暖洋洋的气息。
薛茗站在风里,听着周围竹叶哗然的声响,再一次感叹活着的美好。
她晒了会儿太阳,也不敢久留,心情很好地转了几圈,又回到住处外。原先总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现在薛茗才发现,院门的外面还长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花,夹杂在绿油油的草堆中,盛开得非常艳丽。
薛茗心想,摘几朵回去找个瓶子插起来也挺好,便上前蹲在那草堆里,将伞顶在后背的地方遮住阳光,悠然地挑选起花朵来。
此时身后传来了有人交谈的声音,薛茗本想起来看看来人是谁,却不料一下听到了关于燕玉鹤和她的话题。
“那女人现在还住在大师兄的院子里吗?”
“不错,据说是上了山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曾去前山,见过她的人并不多。听说她血眸黑爪,生了一副鬼相,不知真假。”
“你说咱们大师兄向来都是一心修行,清心寡欲之人,下山诛邪次数也不少,眼里从来都是只装得下这把剑,装不下任何人,为何就这次下山去被那女人迷惑心智,坏了道心呢?若是咱们大师兄被她毁了前尘可怎么办?”
“世人贪恋风尘自古难免,大师兄便是再六根清净也是凡人,这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了,大师兄封仙在即,飞升之事已是铁板钉钉之事,怎会因那女子坏了前途?你这是杞人忧天。”
“说的也是,大师兄是咱们太虚宗弟子的榜样,定然不会做出出格之事,迷恋凡尘也不过一时之事,不需担忧。”
两个弟子便交谈到这,随后敲了敲门,见没人应,便很快又离开。薛茗在原地又蹲了许久,起身时将手里摘了的花一并扔掉,转头来到院门前,发现门上挂了一柄合鞘长剑。
这是燕玉鹤的剑,先前给晴朝帝君拿去修补,想来应当是修好了让人给送回来。薛茗想起燕玉鹤先前总是捧着剑擦拭的模样,知道他十分爱惜,便顺手将剑取了下来,一并进了院子。
先前靠近这把剑的时候,薛茗总是下意识排斥,觉得不舒服,现在身体好很多便也没有了那种感觉,一时又好奇剑修得如何,进了院子就将剑拔出了鞘。只听铮然一声轻响,剑身传来微微的嗡鸣,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锋利森然。
薛茗心中大为赞叹,果真是一把漂亮的宝剑!
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这种极品宝贝,下意识上手抚摸,刚握上剑身,手掌就猛地传来一阵痛楚,她痛叫一声,双手剧烈一抖,剑就脱了手掉落在地,连带着伞也落地。薛茗看着手掌,不过短短一瞬,她的手掌心就皮开肉绽,像是烧红了的烙铁烫的一般,殷红的血奔涌而出,顺着白皙的手臂往下淌着。
实在是疼,薛茗掉起眼泪,又后悔自己干嘛手欠,这下吃了个大教训。
正痛得厉害时,院门被推开,燕玉鹤站在门口。薛茗转头看他,双眸满是泪水,手上是刺目的血液,染得袖子上,衣裙上都是,看起来颇为惊心,燕玉鹤一下子皱起眉。
“大师兄,剑我们送来了,方才就挂在门上的。”两个少年跟着燕玉鹤后面,话刚说完也看见了院内的场景,瞧见掉在地上被血染红的剑后也惊呼了一声,喊道:“大师兄,你的剑!”
燕玉鹤踏步进来,神色很是沉郁,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薛茗想说些什么,但手掌实在太疼了,又被太阳照得难受,神识有些不清楚,往前两步只喊出“好痛”二字。
燕玉鹤却是并未看地上那剑一眼,一下将薛茗抱起来,将她抱进了堂中,在她手臂上点了几下,从袖中摸出药罐,里面的药粉不要钱似的往薛茗掌中的伤口上撒,看得后面跟着的两个弟子目瞪口呆。
继而他拿出白色的棉布,在她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就这么简单把血止住了,处理好了伤口。他动作很快,途中一直保持沉默,神色也没有缓和,看起来像是有些发怒。
不知道是什么药,但是见效非常快,薛茗马上就感觉不痛了,原本火辣辣的伤口传来丝丝凉意,扩散开来之后变得舒适,消弭了痛苦。
其中一个少年捡起了剑,将上面的血迹也擦了干净,双手奉给燕玉鹤,恭敬道:“大师兄。”
燕玉鹤冷淡地应了一声,抬手将剑收起,又道:“出去时将门带上。”
两个少年应了声是,随后又朝薛茗看了一眼,才转头退出去。堂中寂静下来,薛茗看着包成粽子的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说道:“我以为我好了呢,一时给忘记了,不小心摸了你的宝剑,这才被它伤了。”
燕玉鹤道:“你体内还残留浓郁的鬼气,只是从外面看着好了很多而已。”
“哦,我知道了。”薛茗说:“那我下次不碰你的剑了,本来是挂在门上,我只是想帮你拿进来而已。”
“日后不必管这些事。”燕玉鹤忽而说。
沉默半晌,薛茗回道:“好。”
燕玉鹤只是回来一趟,大约是知道自己的剑被送回来便特地来取,没多久就又离开了,薛茗就老老实实躺在房中看话本,又吃了些零食,撑得翻肚皮后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将暗,燕玉鹤未归。
或许是真的太忙,他是太虚宗的大师兄来着,又离山那么长时间,所以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薛茗心里表示理解,但仍旧是在夜晚失眠了,坐在正堂前的门槛上,仰头看着月亮。
这地方风景很好,又处在高山上,这样看来仿佛离月亮很近,清白皎洁的月光照亮着大地,不用灯也能将周围景象看个清楚。在现代很少见这样莹白又明亮的月亮,薛茗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往天上看,心想,要是搁在现代,她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是在加班?还是参加公司里必去要去的聚餐?又或者坐在电脑前找一部影片看。
她从前的生活一直都是单调无味的,上学时代为了赚明天吃饭的钱,她必须要想尽办法去做一些与劳动力并不对等的工作赚取微薄的报酬,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习题和知识,努力让自己别淹没在庸庸碌碌的浪潮中。
上班后她就是拼命赚钱,偶尔分给自己一些闲暇时间,多半也是在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度过的,很少外出,没有社交,杜绝了一切不必要的花钱行为。
说起来,穿越到这里的短暂时间,比她前半生二十多年都要活得精彩和绚烂,只不过太危险,要时常担心自己的小命罢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听见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朦胧的睡意中睁眼,就看见燕玉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坐在她的身边,与她的肩头挨在一起。
他很安静,月光照在俊脸上,勾勒出精致的眉眼,瞧着跟梦中出现的人一样。
“燕玉鹤。”薛茗沙哑着声音轻唤他。燕玉鹤就微微偏头,回应她的叫声。
薛茗道:“其实我很坚强的。”
燕玉鹤没应声,耳朵依旧侧着,似等着她往下说。
“我也不会因为一件事而难过很久。”薛茗像是细数着自己的优点一样,慢慢说道:“我经常过苦日子,所以很少因为辛苦的生活而情绪崩溃,我不需要日子多么精彩,平淡的生活对我来说也很好。”
燕玉鹤依旧不答。
薛茗又道:“我很容易满足。我渴望生命里有爱情,但是没有也无妨,也渴望生命里有财富,但是得不到也无所谓。那些东西我得到了就会很高兴,但是失去了也不会击垮我。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唯一能够拿出手的优点就是足够顽强,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不管失去多少东西,我都会好好地活着。”
“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薛茗说。
燕玉鹤望着她,眸色清冷,却好像又搅动了不知名的情绪,眼底都跟着浑浊起来。
“所以等你忙完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薛茗温声对他说。
沉默许久,燕玉鹤终于开口回答,“明日。”
薛茗应了声好,其后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倒在燕玉鹤身上,这几步也懒得走了,让他抱着自己去睡觉。
这一觉也睡得很好,等薛茗醒来的时候屋中还是就她一人。薛茗换好衣裳,打着伞出门,今日与柳梦源等几个师弟师妹约定好一起玩,她出门去竹林里接了人。柳梦源现在没什么事可做,往后山走动得频繁,只不过每次来都会带几个师姐或是师妹。
这些年轻小孩的性格都极好,许是知道她与燕玉鹤的关系,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后来发现薛茗的性子极其温和,还喜欢开玩笑,没多久几人的关系就熟络了。
柳梦源最先看见薛茗被包扎起来的右手。燕玉鹤早上起来时已经给她换过一次药,当时薛茗还睡得迷迷糊糊,现在仔细一看,竟然比昨日包得还要严实,毫无美观可言。
薛茗笑笑,解释这是不小心被燕玉鹤的剑划伤的,应该没什么大碍。柳梦源几人听了之后却都皱起了眉,相互看了几眼,眸中沉着郁色。
“怎么了?”薛茗看出几人欲言又止,出声询问。
柳梦源却只是摇摇头说无事,紧接着几个女孩围上来关心了她的伤势,各自送了她一些东西,又在凉亭玩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太阳要灿烈起来,便贴心地让薛茗回去。
薛茗心想着反正燕玉鹤总是白日不在家,她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就喊着几个小孩一起去房中玩。
燕玉鹤平日在宗门里与人隔着千里,还未有什么师弟师妹能被他邀请去屋中玩,就连与他同一个师父的柳梦源都没这特殊待遇,听见薛茗慷慨邀请后,几个人都颇为兴奋,围着薛茗叽叽喳喳地说话,跟着她一路来到院门前。
院子没围高墙,外面一圈围着的是竹篱笆,远远就看见燕玉鹤站在院中不知道做什么。
几人都惧怕大师兄燕玉鹤,见燕玉鹤在家,顿时就拘谨起来,排着队跟在薛茗身后,很像是小学生下午放学之后离校的队形。
薛茗领着人来到门边,听见里面传出“铛铛铛”的声响,像是什么利器相撞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极有穿透力。以燕玉鹤的耳力,应当早就听到他们的到来,所以薛茗就直接伸手推开了门,紧接着就看见燕玉鹤站在院子的正中央,面前摆着一个圆柱形的铁墩子,高度企及燕玉鹤的腰身。
他穿着一袭接近于墨色的蓝黑长衣,长发高高束起,阳光灿烂地洒下来,将他整个笼罩其中。他一手拿着一把剑,一手攥着铁锤,袖子半挽,用力时手臂上的肌肉显出形状,攥着铁锤用力砸在剑身上。
薛茗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就听见身边传来几声不约而同的倒抽气,继而是柳梦源一声惊声高喊,“师兄——!”
再听到“铛!”的一声无比响亮的铮鸣,燕玉鹤手里的那把剑应声而断,彻底碎裂成几截,散落一地,剑的碎片折射着阳光,闪闪发亮。
这时候燕玉鹤才抬起头朝门边看来,视线落在薛茗的身上,眸光依旧淡然,稀松平常道:“累了吗?”
薛茗没有应声,因为她发现,燕玉鹤刚刚砸碎的那把剑,竟然就是他之前总是捧在手里擦拭,上面出现豁口便让他十分在意,后又交给晴朝帝君拿去东海修补,太虚宗人人皆知燕玉鹤极其重视爱惜的那把剑。
那把他自小便不离手,且还是母亲仙逝前留给他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