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想跟你接吻
成为一对模范夫妻,是郁梨最开始的设想。
无法像李贤珠和权柄赫一样平衡爱情和工作,那就抛弃爱情,把友情融入工作中,只要不失去理智,他们可以稳当走过一辈子。
可是在崔泽的感情从友情转变为爱情时,设想就不成立了。
不想她为难,崔泽愿意继续伪装友情,可处于她的位置,她不愿一直让崔泽迁就。
崔泽会心疼她,她…不论出于朋友还是未婚妻的身份,都希望崔泽快乐一点。
算了算了,她告诉自己,又不是生死的大事,崔泽敢她难道就不敢?感情变质那一刻开始关系就回不到从前了,要么及时断开,要么顺势而为。
一旦决定就不要纠结。
亲上去那一瞬间,郁梨明显能感觉到崔泽身体的紧绷,男人似乎难以置信,手臂僵在两侧没有动作,时间过去两三秒,她睁开眼睛,望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还没回过神,以至于眼睛睁着眨都不敢眨。
远处传来争吵声,郁梨放开崔泽,这次不能怪她了,谁让崔泽这么不中用。
“郁梨!”郑芝荷跑过来,没注意崔泽的不自然,关注点都在大厅外,“顺秋跟一个女人吵起来了,那女人是洪午旭叫来的。”
顺秋是设计部的设计师,不算天赋选手但很努力,基本功扎实,朴善雅很喜欢她。
至于洪午旭叫来的女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郁梨压下心里的气,看一眼终于反应过来的崔泽,伸出手抚了抚崔泽的脸:“待会儿见。”
崔泽嘴巴动动,没发出声。
莫呀,这是干嘛,郑芝荷纳闷,崔泽怎么有种小媳妇的感觉。
郁梨先一步走了,崔泽想拉住郁梨,被郑芝荷翻个白眼:“又不是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你是刚出生的幼崽离不开妈妈吗?”
崔泽沉默,表情古怪看向郑芝荷,半晌道:“她刚才摸了我?”
做好了讽刺崔泽会被骂的准备,结果得来这么一句话,郑芝荷傻眼。
不过:“什么摸什么叫摸,顶多叫安抚,话说的那么难听干嘛。”
光天化日的以为调戏了崔泽。再说了,一个大男人摸一下不会少块肉。
崔泽却笑了,很淡的笑容,差点让郑芝荷以为是错觉。
不就摸了摸脸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高洙沿那条狗。
郑芝荷嘟囔着出了阳台,郁梨已经到大厅外的走廊了。
洪午旭护着姜衡珠,顺秋和两个人对峙,周围站着一圈人,郁梨出现时没说别的,只让大家先散了,事情她来处理。
好好的庆功宴发生这种事,众人不想触霉头纷纷散了,人一走顺秋眼睛通红跟郁梨道歉:“对不起代表,是我太冲动了。”
郁梨只问原因:“怎么会吵起来?”
“因为姜衡珠。”顺秋指着被洪午旭护在怀里的女人,她酒喝多了出来透口气,就见一个女人鬼鬼祟祟朝大厅里面望,虽然只是个背影,但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她永远忘不了。
“她爸爸酒驾害死了我爸爸!杀人凶手怎么好意思在见了我之后说一切都偿还了!”顺秋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人命永远偿还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衡珠也红了眼,“我是说能做的我都做了,我爸爸做错了事我认,当初你们要赔偿款,我和妈妈把家里的房子卖了都要赔给你们,我们没有逃避责任。”
这话顺秋才不信:“我说的可是你的原话!刚才做出冷淡不近人情表情的人不是我是你。”
原来如此,眼见姜衡珠还想说什么,郁梨摆摆手:“我知道了,这人是我朋友叫来的,没想到和你们家是这种关系。顺秋,不好意思。”
顺秋摇摇头,该道歉的人不是代表。
“先进去吧。”
顺秋忍了忍,最后还是回了大厅。
走廊上就郁梨和洪午旭三人。
“郁梨。”没有外人在,洪午旭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人是他叫来的,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很久没见了,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见一面,而且她重新找的工作很忙,到现在都没吃上晚饭,我看你们准备了很多吃的,就想给她填填肚子。”
郁梨没什么表情:“是吗,好奇怪,这么忙还能抽时间来见你。”
姜衡珠想解释,郁梨看都不看她:“我有让你说话吗?”
姜衡珠看向洪午旭,洪午旭脸色也不好看,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去外面等着,和上次在天水台一样的处理方式。
人走了洪午旭才回复:“说话没必要这么难听吧?”
“这就难听了?”郁梨一扯嘴角,真正难听的她还没说,“我有说过不要再带她出现在我面前吧?”
“我不是故意,我只想给她拿点吃的就走,哪知道你员工会缠着她不放。”洪午旭解释,他压根没想让两个人见面,这种场合不会蠢到给郁梨添堵。
“听你的话,是我员工的错?”
洪午旭哑然,也不是这个意思。
郁梨从头到脚打量了洪午旭一遍,像是才认识这个人,爱情真的神奇,能让人失去理智。
“我员工有说错吗?”不用再给洪午旭面子,郁梨一句接一句,“人命就是偿还不了,她不必一辈子抬不起头可她要一辈子心怀歉疚,当时她也在车上,她无辜的话,为什么不劝自己的父亲不要酒驾?”
“今天是什么场合?我的庆功宴,如果真的是我的朋友,起码会站在我这边吧。哪怕有一点为我着想,你都应该想到万一把她叫来让我碰上了怎么办。”
“你没有,你满心满眼都是她,你们吵架时我的合作商就在一旁看着,回到家还会当做笑话讲给家里人听,我丢脸,你讨得了好?”
“对,都是我的错。”洪午旭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心里明白郁梨说的都是对的,确实是他太冲动了,可,一件小事,何必借题发挥,“我们十多年的友情还容不下一个她吗?”
“容不下。”郁梨斩钉截铁。
洪午旭也有些被打击到,明宇胜在郁梨身后朝他狂挥手让他算了,反而刺激了他:“说我不把你当朋友,你才是吧,从小我就顺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你呢?”
“把我当朋友的话,哪怕是不喜欢衡珠也会包容一点吧?我只拜托过你这一件事,但你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答应!”
“衡珠有什么错,她劝了,她爸爸不听难道还能怪她吗?你的员工失去了父亲衡珠也失去了父亲啊,她也是受害者!”
“权郁梨,你才是那个小心眼又绝情的人!该说不愧是权氏的血脉吗,我现在后悔和你做朋友了!”
啪!话音一落郁梨狠狠挥手。
“闭嘴。”她道,这一巴掌太过响亮,后面观战的明宇胜、郑芝荷和崔泽都愣住了。
“也许你说的是气话,不过我也不是非你这个朋友。”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已经做好选择,你现在可以带她走了。”
郁梨收回手,掌心一片红,她皱着眉,完全忽视还站在面前的洪午旭。
洪午旭打偏的头逐渐回正,嘴巴一张,怕他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明宇胜赶紧跑出来把人拖走。该死的这都什么事,明明今晚可以好好放松的。
直接拖到洗手间给洪午旭好好洗了把冷水脸,问洪午旭清醒了没有。
“你骂郁梨小心眼又绝情,还说不愧是权氏的血脉,把她一家子都骂进去了,可以啊洪午旭。”明宇胜给洪午旭鼓掌,想起玩笑间众人对洪午旭的评价,“阳光开朗大男孩?我看你是昏了头!”
洪午旭呸呸吐着水,眼睛都睁不开,他闷闷说道:“她打我。”
明宇胜:“没打错。”
洪午旭:。
“你也不喜欢衡珠?”
明宇胜给人递纸巾:“午旭,我们是朋友,但关于这件事,我永远站郁梨。”
洪午旭不说话了。
解决完洪午旭郁梨面不改色回了宴会,郑芝荷想问什么,郁梨笑着说没事。
不愿意为了一个心里埋怨她的人耿耿于怀。
庆功宴后期没再出意外,到了点郁梨挨个挨个送人走,想换场的员工直接去玩,费用她报销,不玩的人安排车送回家。等忙完回到天水台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宋敏晶没回来,家里就两个人。
“晚安。”郁梨道,慢悠悠回了房间,“洗漱去了。”
跟在身后的崔泽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郁梨是在洗完头洗完澡后才想起来今晚和崔泽有那么一段,当时被姜衡珠打断了,她跟崔泽说待会儿见。
结果后面又发生洪午旭的事,她忘了在阳台上的吻,崔泽也不好提。
吹干头发,已经十一点多了,郁梨心想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轻手轻脚打开门,客厅是关着灯的,没拉窗帘,好歹借了点外面的光。
她往沙发上一看,心想果然。沙发上面支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没猜错的话是崔泽的脑袋。
陡然被自己逗笑,郁梨弯了弯嘴角,拉开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没有隐藏,崔泽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近了,郁梨问崔泽:“你在这儿罚坐吗?”
崔泽无声抬起头,莫名的,觉得他有点委屈。
郁梨忍住笑,再次伸手抚了抚崔泽的脸,被崔泽按住。
温度互相传递,崔泽拿下脸上的手,当时就是这只手打的洪午旭。
他没问痛不痛这种话,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洪午旭痛郁梨就痛,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难过吗?”
从小到大的朋友,最后为了一个女人闹崩。
没想到崔泽会这样问,郁梨沉默一瞬,想收回手,没有成功。
崔泽不放。
她只好放弃,想了想道:“会有点烦躁,可是做错事的人不是我。吵架时都是口不择言的,我不会为了午旭的话否定自己。”
她是小心眼又绝情,可从没把手段用到朋友身上。
“他说错了。”崔泽突然低笑了两声。
郁梨疑惑,崔泽埋着头:“小心眼的是我,每绝交一个朋友,就收获部分的你。”
这种话明着讲出来真的好吗,郁梨都想学郑芝荷翻个白眼了,她身边怎么都是这种变态,包括看起来傻白甜的宋敏晶都是这种想法。
——梨梨要是只有我这一个朋友就好了。
好巧,双郑也是这样想的:最信任的下属只有一个,郁梨选我就好了。
高洙沿和裴浩承更是想让她身边所有人都消失。
崔泽:“对你我永远诚实。”
“哦。”郁梨一掀眼皮直接问道,“那你现在坐在这里是想干嘛?”
不是诚实吗,那就实话实说。
崔泽犹豫了一下,果真说道:“想跟你接吻。”
阳台上被打断的吻他记到现在。
哎一古。
郁梨状似无奈,心情又在变好。身份好像有些对调,言情剧里本该男主做的事,现在换她主动。
上前两步,抬脚,单膝跪在崔泽身侧,把男人推倒,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她俯身,再一次亲上去。
客厅开着暖气,只穿一件薄纱裙也不会觉得冷。郁梨靠近崔泽时就注意到了,崔泽身上还是庆功宴那一身西装,到家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
乖小狗,她的手从沙发上抬起,轻柔落到崔泽肩上,再蔓延至脸颊,头略微扬起,崔泽终于回过神。
唇上的触感真实,面前人沐浴后的清新水汽扑面而来,睫毛颤动一下,崔泽摊着手,任由郁梨动作。
贴上再辗转,郁梨想着第一次正式接吻——阳台不算——应该是比较纯情的,不需要太长时间太多动作,她亲了几秒停下来,稍稍离开崔泽的嘴唇。
屋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崔泽的神情,但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都被刻意压低,面对两次亲吻——现在阳台上可以算了——两次亲吻都没什么反应。
郁梨心里逐渐起了疑惑,崔泽到底在搞什么,莫非真的是个纯情男?
大发,她暗自感叹。
下一刻,就听到身下人动动喉咙,嗓音暗哑:“你好了吗?”
嗯?郁梨迟疑着点头。
崔泽:“那到我了。”
左手准确揽住郁梨的腰肢往怀里一送,右手托了一下郁梨搭在沙发上的腿,确保郁梨坐进怀里时不会扭到哪里,他收紧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郁梨的下巴,重重低头。
呼吸瞬间被摄取,崔泽没有犹豫,嘴唇被撬开,舌尖被猛地吸住,郁梨眨了下眼,发现能发出声音的只有喉咙。
后脑勺被死死按住,另一只手在腰上上下安抚,这是郁梨第一次产生被掌控的感觉。明明已经很用力了,崔泽仍不满足,从唇上抬起头牵起她的手,侧过脸在手臂上印下一个吻,接着把手臂往自己脖子上一圈,他要她抱住他,回应他。接着,重复之前的举动,抬起她的下巴,再一次亲下来。
原来不是纯情男,在崔泽的衬衣被揉皱,自己的睡裙堆叠时,郁梨这样想到。
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等她主动。
——
夜深,崔泽已经睡了,郁梨靠在床头敲着平板,不多时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肿胀的感觉还在,她揉了揉唇珠,还是麻的。
哄了半天才撒手。
阿西,不由得感叹。郑瑞珍发来最新消息,她点开,是关于孔仪姿和金仲勋的汇报。
一直盯着两个人,终于找到了相同点。
郑瑞珍:“跨年夜后,金仲勋和林贞妍没再见过面,他找过林贞妍,但林贞妍避开了他。”
郑瑞珍:“今天终于忍不住了,联系了国外的一个号码。虽然号码不一样,但经确认,和孔仪姿联系的来自同一个地方。”
孔仪姿和金仲勋背后都有人,且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郁梨放下平板,上次的新闻除了出气外就是想逼孔仪姿身后的人出手,孔仪姿现在都不敢出门,官方对她的调查还在继续,再不管管,这颗棋子就废了。
现在林贞妍这边又出了问题,两相叠加,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和那人见面。
权氏集团的年会在三天后举行,作为郁梨的联姻对象,崔泽自然是要参加的,权在璟也被吩咐去接林贞妍。两个人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权在璟是怎么打算的。
权恩英刚升职不久,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出现就带着笑,她跟底下的员工打招呼,员工都恭喜她。
“理事。”
“理事。”
权恩英一一点头回应,身边跟着独生女权彩荣,权彩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大部分人都猜测是父母离婚后她两边来回跑导致的。
“我这个妹妹小时候很爱哭,但还算可爱。”郁梨对崔泽说道,明明有一张笑起来很好看的脸,现在却吝啬于一个笑容,“不过我们不常见面。”
每次见了都有一种越来越沉默的感觉。
崔泽对权彩荣只有简单的了解,据说会跟着母亲姓是因为父母刚结婚时说好了生两个,女孩跟着母亲姓,男孩跟着父亲姓,结果权彩荣出生后父母感情急转直下,别说再生一个了,婚姻都没维持住,权恩英自然不会给孩子改名。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权恩英以后是准备让权彩荣进家里的公司继承她的位置。
“你爸爸好像不太开心。”崔泽凑到郁梨耳边道。
耳朵有些痒,郁梨推开崔泽飞速看了眼权柄赫。一直以来关照的妹妹都升职了,他还在原地踏步,能开心才怪。
“不管他。”反正权氏最后肯定会落到权柄赫手里,就看权柄赫能忍多久,郁梨不是很担心。
崔泽提起另一件事:“节后你要出去玩吗?”
过了春节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以前郁梨都会出去玩,今年迟迟没做决定。
郁梨眉一挑:“你有推荐?”
“虞台。”崔泽看向肩膀的位置,他和郁梨挨得很近,郁梨的肩蹭着他的手臂,一种隐秘的喜悦在胸腔内蔓延,他再挨近一点。
“崔泽。”郁梨无奈喊道,再挤她要掉下去了,“我记得虞台的项目分四期?”
“对,那边主要靠自然风景,一一期的建设早就完工,三月份准备正式营业,现在商家已经入驻了。”
三期的修建也到了尾声,只剩四期,也是科技感十足的一期。
“你可以去那边玩几天。”想了想,崔泽再加一个筹码,“宋敏晶一月份会去那里拍戏。”
“敏晶的剧组?”郁梨不知道这件事,思索两秒就懂了,“宣传手段?”
崔泽点头。大热的影视剧取景地都会变成旅游热门打卡地,虞台想获得这个出圈机会给宋敏晶所在的剧组行了很大的方便。
“好,节后没事的话我会去的。”崔泽主动邀请,郁梨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反正都是放松。
“去哪里?”权彩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郁梨的身后,听郁梨说要出去玩问了一句。
突然的出现挺吓人的,郁梨转身和权彩荣打招呼,权彩荣比她小,马上进入大学。
“虞台那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不至于小气到连个地名都不肯说,郁梨回答后还特意问了一句,“你要去玩吗?”
权彩荣摇头,她寒假的课已经排满了。
“可以出去玩,好幸福。”她感叹着,依然没有表情。
郁梨隐约有听说权恩英管得很严,什么都想让权彩荣接触一下,权彩荣变成现在这样权恩英要负很大的责任。
正聊着权在璟带着林贞妍出现了,比起还未进入公司的郁梨,已经在集团任职且有实权的权在璟自然要受瞩目得多,大家打完招呼都习惯性夸一句“郎才女貌”,还有人问婚期在什么时候。
郁梨忍笑忍得很辛苦,都不敢看权在璟的脸色,这些人每夸赞一次权在璟就会回忆跨年夜当晚一次,未婚妻已经背叛了他,他还得在这里装恩爱。
林贞妍都能感受到身边人的紧绷,她无可奈何。
她回国后认识的金仲勋,和她过往接触过的男人都不同。金仲勋一眼看穿她在压抑的生活下过了许多年,带她去做很多出格的事,她也许是有些被金仲勋迷惑。
可她知道她和金仲勋不可能,他们没有上过床,吻都没接过。
但权在璟说得对,精神出轨就不是出轨了吗,林贞妍不是问心无愧的。
如果没被权在璟发现,今年应该是要结婚的。林贞妍悄悄看权在璟,动作弧度小,只看得见权在璟优越的下颚线。
如今不知道权在璟怎么想的。
寒暄一阵,晚会终于开始,郁梨带着崔泽找到位置坐下,权家人都坐一排,彼此挨得很近。
李贤珠给郁梨理了理头发,察觉女儿和崔泽之间的氛围有所不同,一直以来的担忧放下了一点。
早在崔政宇之前郁梨就和她讲过对崔泽的看法,郁梨认为是伙伴无法结婚,所以在更换了联姻对象后,她是第一个看出两人间有问题的。
崔泽明显对郁梨有想法,郁梨却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可对待伙伴和对待恋人是不一样的,不能用同一种态度。
眼见余光瞥到李贤珠笑了,郁梨奇怪转过头,被李贤珠转回去:“爷爷上台了,认真听。”
郁梨端正脸,其实没什么好听的,听了十多年再有新意都不——等等,什么?
“任命权柄赫为新一任集团会长,考察期一年。”
权柄赫升职了?老爷子主动退位了?
郁梨朝权柄赫看去,由于惊讶权柄赫眼睛都睁大了点,不过一瞬他收起诧异笑着起身,啪啪,权恩英率先鼓起了掌。
掌声汹涌而来,郁梨边鼓掌边观察众人神色,看起来老爷子这事是瞒着众人做的,权柄赫本人都不知道。
能躲过这么多眼线,姜还是老的辣。
收回目光前郁梨着重看了眼权恩英,她脸上带笑大力鼓着掌,掌声经久未停,还特意倾身跟李贤珠说恭喜,符合外界的传言。
权老爷子的大儿子和小女儿是一伙的,小女儿真心跟着大儿子干,两人地位都很稳固。
失去了权光基后,老爷子对当前的局面乐见其成。
会后是自由时间,众人散开各自玩闹着,郁梨中途去了趟卫生间,洗手的时候碰上林贞妍,她一顿,林贞妍朝她笑笑。
很浅的笑容,以前很多次都是这样。
郁梨抽出纸巾擦手,在林贞妍要进隔间前忽然说道:“长辈们好像在讨论婚期了。”
不等林贞妍回复,她踩着高跟鞋出了门,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两分钟后林贞妍出卫生间,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无可奈何接起:“我说过不要再打给我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就当去外地旅行在路上交了一个朋友吧,旅行结束朋友关系也结束了。”
“就这样。”
林贞妍强硬挂了电话。
被金仲勋扰乱思绪,她没注意到走廊拐角的阴影。
来自于今晚最春风得意之人。
第72章 虞台前奏
权氏的年会自然会有媒体参加,但只请了最有影响力的一批,拿不到通行证的只能蹲守在酒店门口,有人出来就拍一张,通过这人身份来估测这场年会的含金量。
冬季寒冷,蹲累了就起来跳两下,有人实在受不了了,起身想离开。
“不准去太久。”狗仔吼着,带个徒弟真麻烦,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懒得出奇,这个天非说冷要出去运动一圈,这算什么,更冷的天他都蹲过。
不这样哪儿来的新闻,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吃不了苦。
奉云连忙点头应下,他前两天感冒了还没好,再继续吹风怕是要进医院了。
酒店占地面积颇广,他跑快点,围着绕一圈就行。
时间过去十分钟,他到了酒店侧门的位置,这里应该是平时后厨用来运送货物走的通道,今晚的来客身份尊贵,怕有人趁机混进酒店造成不良后果,侧门紧紧关闭着。
围墙都通了电,翻墙也行不通。
奉云有些遗憾,要是没通电他就翻进去拍照了,独家新闻对他们这些菜鸟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他加快脚步跑过侧门,不久,有人从马路对面过来,等了两分钟侧门开了,来人想进去。
衣角被人拉住,金仲勋回过头,已经离开的奉云不知何时倒了回来。
郁梨不知道卫生间发生的事,回到大厅看一眼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宴会就要散了。权在璟正被林贞妍父亲拉着谈天说地,手指一下下敲着腿侧,郁梨一扫就知道权在璟是不耐烦了。
结不成的婚,岳父还在摆款。
“你今晚好像很关注在璟哥。”崔泽注意到郁梨的眼神,有种即将发生什么大事的感觉。
“要说关注的话,今晚我看的最多次的不是你吗。”随便一句话就哄好崔泽,郁梨被男人环着腰,呼吸靠近。
“郁梨,我今晚想——”
话没说完被郁梨推开:“你不想。”
崔泽抿着唇还想说什么,郁梨来了电话,伸出食指按在崔泽嘴上,手动闭麦。
郑瑞珍略微有些急促的声音:“金仲勋不见了,家里的是个假人,应该离开有一会儿了。”
“…我知道了。”郁梨放下手机再次朝权在璟看了一眼,发现权在璟和她一样正在接听电话。
“怎么了?”崔泽问,唇上还压着根手指。
郁梨放下手,环视周围一圈:“你有看到林贞妍吗?”
林贞妍?崔泽摇头,他关注权在璟的未婚妻干嘛。
大厅里面没有林贞妍,莫非林贞妍还没上完厕所?便秘吗。
郁梨给权在璟发了个消息:“林贞妍不见了,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大厅出去的洗手间,你最好派人找一下。”
权在璟已经得到金仲勋不见的消息,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普通人躲不过他的监控,只能说背后有人帮忙。
既然有人帮,没准是故意接近的林贞妍。
权在璟沉下脸,林贞妍没发现就算了,还喜欢上这样的男人,这么多年的继承人教育全部白费。
他安排人手寻找林贞妍。
没过多久,手底下人来报,发现酒店侧门半个小时前打开过一次,放了人进来,但那人一直低着头,监控看不到脸,不知道是不是金仲勋。
而且,除了金仲勋外还有个狗仔,从大门口的监控查下来才对上身份。
“狗仔?”郁梨和权在璟交换着情报,金仲勋带狗仔来干嘛,“他想生米煮成熟饭让记者报道出去?”
“这么做的后果顶多是让权氏没脸,实际受伤的只会是林家还有他。”权在璟见过的计谋都是一环扣一环,一旦成功天翻地覆这种,他不觉得金仲勋使这么大劲就为了曝光和林贞妍那点事。
肯定有后手。
他想着,看见郁梨脸色有些怪异:“你怎么了?”
嗯…郁梨不知道怎么解释,该说权在璟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万一他的目的就是让权氏出丑呢?”
权在璟:?
“今天是权氏的年会,爸爸刚上任会长,不知道多风光。一旦在宴会上捅出这种事,年会被破坏先不说,宴会上这么多媒体,外面还守着一堆,消息肯定是封锁不了的,传出来权氏会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
“权在璟,被寄予厚望的权氏长孙,能力出众样样精通,然而千挑万选的未婚妻却宁愿跟个混混好都不愿意跟权在璟结婚,想来想去只能是权在璟有问题了。”
这年头想往人身上泼脏水可太容易了。
不等权在璟回应,郁梨继续:“你觉得林贞妍父母对她怎么样?”
权在璟回想一番:“她父母很爱她。”
因为是独生女,林家父母待她如珠如宝。
“是啊,所以林贞妍和金仲勋的事情爆出来,她父母会是什么反应?”
不信,林贞妍肯定是被算计的。
“这件事一出爸妈肯定是要解除婚约的,但对于林家人来说,解除婚约就代表权氏也认为林贞妍是个浪荡不堪的人,他们不能接受这个说法。而林家和我们家的合作又足够深,一来二去扯也够扯几个月的了。”
这几个月民众会一直看两家笑话。
郁梨最后说道:“最关键的,会存在一种可能,你会被这件事搅得分身乏术。而我即便遇到什么事,在你这么累的情况下,也不好意思来打扰你。”
之前郁梨的话权在璟都不置可否,直到这句话一出,短短几秒,权在璟就明白了。
“这个局针对的其实不是我,而是你?”
或者说针对的就是他,但最终目标却是郁梨。
郁梨耸肩:“不知道我猜测的对不对,去年12月有人给爸爸身边塞女人,不过他拒绝了。”
“之后又是你,我觉得幕后之人除了想对付我,还想让整个权氏都不得安宁。”
事业上很难打压权氏,就从感情上入手。
“权郁梨。”权在璟不急林贞妍的事了,反而开始审问郁梨,“把你瞒着我的事都告诉我。”
郁梨张嘴,权在璟径直倒数:“三、二、一。”
郁梨:……
快速概括:“初中教训过的人回来复仇了,背后有人指挥,是个国外的号,恰好又遇到林贞妍的事,我就让人调查了金仲勋——这时候我只是想给你出气——却发现金仲勋背后也有人,同样是个外国的号码。”
“我才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就这样。”
权在璟消化了一番,还是觉得有问题:“父亲、我还有你都被针对,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林贞妍的事会让他分身乏术帮不了郁梨,同样,郁梨遇到的事也会让郁梨分身乏术帮不了他,完全可以是冲着他来的。
要论结仇的数量,他可比郁梨多多了。
郁梨没立刻回答,在权在璟越发认真的神情里,她意有所指:“你忘了一年半前的事?”
——
林母发现林贞妍失踪了,去个厕所半晌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找到李贤珠让李贤珠帮忙找人。
恰好权柄赫也在,闻言安慰林母不要着急:“贞妍是我权家的儿媳妇,谁都不敢动她。”
林母有些感动,权柄赫这一房人对贞妍真好,起码是上心了的。
而郁梨和权在璟的人依然没发现金仲勋和林贞妍的踪迹。
好奇怪,不可能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无法掌控的事会惹出大麻烦,郁梨和权在璟早懂得这个道理,卫生间已经找了无数遍,走廊的监控也查了,在林贞妍出厕所后就断了。
监控没有被修改的痕迹。金仲勋想把这事闹大不可能修改监控,改了的监控明摆着告诉众人他和林贞妍搅在一起有问题。
听闻权柄赫也在派人寻找林贞妍,郁梨蹭到权柄赫边上想探听点消息,本来抱的希望不大,然而没过两分钟,权柄赫的秘书跑过来,支支吾吾让权柄赫跟他去看看。
郁梨和权在璟对视一眼,难道金仲勋得手了?
“我来吧。”权在璟主动要求跟着秘书去看看,他对权柄赫道,“您今天刚上任会长,不太好离开。”
权柄赫一想也是,挥挥手让权在璟去处理,郁梨跟在后边。
秘书指的位置是酒店三楼的露天阳台,做成了个小花园的样式,夜晚称得上是环境清幽夜色迷人,加上酒店今天被权氏包了,宾客基本都在大厅活动,不会有人专门来阳台赏夜景,算是私会的最好去处。
越走近郁梨心越悬,想着她和权柄赫也有失手的一天。
踏进露天阳台,避过花花草草,一眼看到角落里蹲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皆埋着头。
秘书欲言又止:“会长吩咐寻找林小姐,我们的人上了三楼,发现……”
话只说一半,留够了想象空间。
郁梨看向权在璟,这要真是林贞妍和金仲勋,恐怕在秘书来之前两人的事就已经暴露了。
气氛沉闷,空气中有种焦灼感。
秘书看着权在璟,意思很明确,他不会再多说一句话,剩下的事权在璟自己解决。
郁梨试探性抬起脚,被权在璟按住,男人大步上前走到墙角,一把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长大衣。
“啊!别掀!”
大衣下两人衣衫不整,男的裤子都没提好。
郁梨却松了口气,不是林贞妍和金仲勋。
秘书这时才道:“是合作商,两人分别都已结婚,却在这个场合偷…情。”
闹出去不仅两人没脸,权氏也觉得晦气。
小事,郁梨不放在心上,权在璟会解决。
权在璟已经走回来:“给他们收拾一下送回大厅,这件事权氏不知情。”
和权氏没有太大利害关系的人,没必要当正义的判官。
秘书说好,低着头恭恭敬敬。没找到林贞妍,权在璟带着郁梨下楼,半道上郁梨脚步一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才的事有严重到需要权柄赫亲自来看的地步吗,跟在权柄赫身边这么多年,秘书自己就能处理了,顶多散场时跟权柄赫汇报一声。
为什么特意让权柄赫来看一眼?
回到大厅,郁梨还没来得及跟权在璟商量刚才的事,余光扫到李贤珠身边的女人一下定住。
林贞妍?她回来了?
脸上带着些苍白,但整体看上去还好,身上的礼裙是进门那一身没有换过。
和权在璟对视一眼,郁梨找到崔泽:“林贞妍什么时候回来的?”
崔泽不知道郁梨和权在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没告诉他就是他不能听的,他很规矩没有逾越,只回答郁梨的问题:“你和璟哥走后没多久就回来了,说是酒喝多了有些头晕,找了个地方休息,结果昨晚没休息好不小心睡了过去才没接到电话。”
这样吗。
这个理由郁梨根本不信。
金仲勋到现在都还没找到,郑瑞珍也没消息传回来——
等等,没消息?
郁梨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她的人和权在璟的人加在一起没有一个传回了消息,林贞妍失踪的这段时间他们也跟失踪了一样,再加上秘书刚才的异常。
所有线索汇聚在一起,刹那想通所有,郁梨猛地朝被众人围绕的权柄赫看去。
原来如此,她就说。
姜还是老的辣。
“哥哥[双手合十]”给权在璟发了消息,郁梨让他保重。
权在璟不是傻子,郁梨能想到的事他不会想不到,一看消息就明白了,眉间凝重褪去,伸手拿了杯酒,静等宴席结束。
今晚是肯定要回延花庄园的,来宾散场时郁梨让崔泽先走:“我明天回来。”
崔泽望着郁梨瞳孔黑沉,只点头说好。
等一行人回了庄园,趁李贤珠去洗漱,权柄赫把郁梨和权在璟叫进了书房。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是吧?”他问。
郁梨一脸无辜,权在璟瞥一眼,站直了身体:“恭喜爸。”
权柄赫:……
有些被气笑,他一拍桌子:“还在装傻,我是说怎么一直不愿意结婚,搞半天儿媳妇出轨了,儿子还替她瞒着!”
在洗手间听到林贞妍的话权柄赫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没怀疑过两人感情出问题,可他一直以为有问题的是权在璟。
林贞妍接了电话后还收到一条消息,直接出了走廊往酒店后花园的位置去了,他心下起疑让人跟着,哪知道撞见林贞妍跟一个男的抱在一起。
天大的笑话!
按照权柄赫一直以来的处事方式,他非得让林家好看,林贞妍得低落到尘埃里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可这事不仅牵扯了林家,还有他儿子。
“你就这么喜欢林贞妍?”权柄赫发出灵魂质问。
郁梨略微低下头,不然怕笑出来。她大概猜到了权柄赫的想法,发现林贞妍和金仲勋见面后本应该调查一番,哪知道她和权在璟的人在酒店翻来覆去的找,这下好了不用调查了,有现成的。
权柄赫能坐上这个位置靠他自己,自己小孩培养人手他心底门清,只要不是用来对付他的,他不会过问。但不过问,不代表他对此没有掌控。
郁梨想,她和权在璟的人该是早被权柄赫抓住了,就因为这样郑瑞珍才一直没能给她传递消息。权柄赫亲自过问林贞妍的事,在他上任集团会长手中权力达到最高点的今天,郑瑞珍只要动了脑子,就不会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干嘛,权柄赫今年50岁,有专门的医疗团队负责他的身体健康,不出意外还能活个几十年,只要他不死,或者他没给权在璟让位,整个权氏都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他的孩子。
孩子手中能用的人越多,对自己隐瞒的东西越多,他就会越忌惮。
财阀家庭不会有纯粹的父慈子孝。
郑瑞珍没多抵抗就说了,不说怕权柄赫对郁梨不满,权在璟的人同样。等权柄赫了解了事情始末,他开始设局。
酒店放了人进来,却不止金仲勋一个,另一个听说是个狗仔。
安排人和狗仔对接,权柄赫回了大厅,听林母说林贞妍不见了,他还安抚林母说不要着急,他派人去找。
实际上不仅没找,还特意给林贞妍留足了空间时间,手下人汇报林贞妍拒绝了金仲勋,说他们两个没有未来说什么从来没喜欢过,权柄赫才不信,当你发现一只蟑螂时说明房间里已经满是蟑螂了,林贞妍做都做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只能骗骗自己。
没有未来,是因为舍不得权氏带来的便利啊这两个狗崽子!
不仅如此,还特意在露天阳台安排了一场戏去吓权在璟,不是想找人吗,这下知道慌了,瞒着你老子我的时候怎么不慌。
是惩罚,也是警告。
权柄赫没想到英明神武的他会生出一个情种——权在璟明知道林贞妍背叛了他却不愿说出真相只是一直监视两人,这不是爱是什么,不喜欢的话早解除婚约了。
所以,一定是因为权在璟对林贞妍上了心,想不到其他理由。
“在璟,我是不会接受林贞妍这种儿媳妇的。”他苦口婆心,“林家的事我会解决,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你是我的儿子,你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有。”
郁梨头埋得更低了,权在璟已经无语到不知说什么。
教训完权在璟,权柄赫又看向郁梨:“郁梨,还有你。”
“爸爸很伤心,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跟哥哥一起瞒着我和妈妈,妈妈都在准备婚礼了啊。”
啊,这个,郁梨抬起头,电光火石间,她顺着权柄赫的话:“我不是故意的,爸爸您也说了哥哥很爱贞妍姐。”
唰,权在璟猛地扭过头看着郁梨,眼底一片震惊。
“他没谈过恋爱,也没什么朋友,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和我讲了。”
权在璟,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的小可怜。
“哥哥也很痛苦的,他没准备结婚,您看上次您提婚约的事,哥哥不是拒绝了吗?”
“他早有打算了,只是还没做好准备。一直不说是要收集证据啊,哥哥只知道有金仲勋这么个人存在,实际的证据都没有,到时候说要解除婚约,林家人闹起来怎么办。”
说到最后,郁梨不忘拍个权柄赫的马屁:“不过现在爸爸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能得到很好的解决,没有爸爸办不成的事!”
权会长啊权会长。
听明白郁梨话中的意思,权柄赫脸上露出笑,女儿啊,就是嘴巴甜。
视线扫到旁边的权在璟,权柄赫有些嫌弃又有些怜爱,二十多岁了没谈过恋爱,阿西……
“出去吧出去吧。”眼不见为净,“这件事我会解决。”
郁梨转身出门,下了楼都是那副带点心疼的表情,权在璟扯着她的脸让她想笑就笑:“权郁梨,你可真是爱我。”
郁梨拍着权在璟的手果真笑出来:“在璟啊我也是为你好,你不想结婚,林贞妍的事可以给你拖两年。”
为情所伤两年走不出来很正常。
就算要选新的联姻对象,从订婚到结婚不得要时间。
只是,想起金仲勋有些遗憾,这颗棋子落到权柄赫手里算是废了,还想着用他钓一下背后那人。
不过孔仪姿撑不了多久,不想孔仪姿做出意想不到的事,那人应该快出现了。
破旧的居民楼里,奉云看着手里的照片发神。晚上路过酒店后门本来都要走了,一回头发现门打开了要放人进去,那一瞬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觉得机会就在眼前不能放过,他倒回去威胁说他也要进去:“看你们这偷偷摸摸的样子,不是去做好事吧,要么带我一起,要么我去举报。”
那人看了他胸口挂着的工作牌一眼,说了句“竟然是媒体”就莫名让他一起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只想着进去了可以拍个头条,没想过会遇到麻烦事。
在后花园和带他进去的男人分道扬镳,怕被巡逻的人逮,他从走廊进了大厅,没来得及拿出手机跟师傅汇报情况,就被人抓住了。
奉云不知道抓他的是什么人,那人给了他很多张照片让他帮忙办个事。照片的主角是一男一女,男人他认识,带他进去的就是这人,至于女人,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蹲守在酒店门口时师傅给他介绍了一嘴。
——这是权柄赫,这是他儿子女儿,这是他儿子女儿的联姻对象,给我记清楚了,遇到人赶紧拍照!
这一回想就吓出一身冷汗,权柄赫认定的儿媳和外人偷.情,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他不会被灭口吧,他向那人求饶,那人说只要他把这些照片寄出去,什么事都不会有。
至于寄给谁…奉云看了眼给他的地址,林氏总部。
寄了还可以收一比封口费,不寄就直接封口……奉云把照片装进信封,隔天一大早就寄了出去。
当天中午林父收到了快递,秘书说写着他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信件。林父没当回事,忙完了才开始拆,看到照片人就懵了。
怎么会,P的吧。
回到家把这事和林母一说,林母信誓旦旦肯定是造谣,可林父心里还是不安,晚上林贞妍回来,林父把照片拿给林贞妍看,林贞妍看到照片的慌乱神色是藏不住的,林父心里一下子沉到谷底。
竟然是真的。
“是昨晚,他跑来酒店找我,我想和他说清楚才会——”林贞妍话说不下去,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男人,是之后怎么办。
林母眼泪都要出来了:“昨晚你不见了权会长还安慰我,说你是权家的儿媳别人不敢动你,人家如此看重你,你却做出这种事,以后怎么面对权氏?”
林贞妍白着脸看向父亲,理智回笼,她道:“先找出寄照片的人,只是图钱就给钱,要是…就把人解决掉。”
说这句话时林贞妍没有多少迟疑,她在爱情里迷了方向可其他都很清醒,林氏不能毁在她手中。
“至于权家,权会长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她皱起眉,权在璟知道,她看不透权在璟,“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看权家的反应。”
对于林贞妍的这番话,林父半晌没回应。
等查明寄照片的人是一个狗仔,确实是意外拍下的照片而不是什么阴谋后,更是长长叹一口气。
纸包不住火。
想让权家过一个没有烦恼的春节,林父忍到节后才去找权柄赫。林贞妍想顺其自然等着结婚,可既然有第一人发现真相,就会有第二人。
当初订婚后权氏的资源就在向林家倾斜了,这些年得了这么多好处,权柄赫和李贤珠对林贞妍也很看重,如果他瞒下这件事,愧疚是其次,只怕事发那天就是林家的死期。
跟着权柄赫干了这么多年,林父无比了解权柄赫有多爱面子。
佣人不知道林父到底说了什么,只听到书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权柄赫发了很大的火,等林父一走,权柄赫便开始着手解除权林两家婚约的事。
一个人坐在书房,权柄赫揉了揉太阳穴,忽地笑出来。
婚约由权氏主动解除,既甩开了林贞妍,又全了权在璟的面子,还可以重新给权在璟选个地位相当的联姻对象;而林父不知道真相以为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对他的愧疚之心到了顶点,加上这些年吃了他这么多好处,少说不得加倍吐给他。
没有人会嫌钱多,林家,掌中之物。
“哎唷,所有人都知道我爱面子。”
“面子真是个好东西…哈哈哈。”
在两家商量着解除婚约的时候,郁梨已经在去虞台的路上,虞台暂时只通高铁,但有足够的空地用来做停机坪,可以坐私人飞机过去。
宋敏晶的剧组先她一步到,她在飞机上低头看下面的风景,称得上山清水秀世外桃源。
“这地方条件不错,竟然被你们几个年轻人捷足先登。”郁梨问旁边的崔泽,“之前没有人想开发这边吗?”
“当然有。”崔泽道,小心揉了揉掌中细白的手指,“不过当时死了人,这里就搁置了下来。”
第73章 最后一次
这只手白皙修长,掌心温热,指尖是健康的淡粉,轻轻捏一下就会红,崔泽放开,过了一会儿,又把手合上。
郁梨睁开眼,首先注意到的是脚下的风景,欣赏了一番才回头问崔泽有关虞台的情况,被崔泽握住的右手顺势收回。
空落落的。
崔泽眼里滑过什么,没表现出来:“之前当然有人想过开发,不过在动工前死了人,那家人一直在闹,开发商便放弃了。”
隔了十多年土地重新拍卖,被崔泽这伙人买下。
加入虞台项目的一共五家人,崔泽当时年龄小,资金不足占的比重不高,还是这两年开始动工后话语权才上来。
“死的那个人身份不简单吧?”郁梨随意道,想一想就能明白,在科技不发达的以前如果死的是个普通人很容易遮掩过去,话说得凉薄,但她不信开发商没动过这个想法。
崔泽点点头,自己接手的项目自然是要调查的:“那人是虞台当地的富商,和我们现在的模式一样,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大的项目便多找了几个人一起合作,结果都要动工了,突然传出了死讯。”
“怎么死的?”
崔泽沉默了一下:“说是不小心摔死的,但是家里人坚信是被杀害的。每当有人来虞台考察,就会跑出来闹事。”
这样,郁梨来了兴趣:“你们怎么拿下的?”
崔泽:“拿下项目的是曹裕京,我猜是闹这么多年钱都耗干净了,没办法跟资本抗衡。”
曹裕京是虞台项目占比最重的那位。
“而且,我最初查资料,有关之前开发商的描述很少,只知道是首都来的人。”
首都?郁梨眉头一动,总觉得抓住点什么。
“这种事藏怎么深?”
“电视上没有报道,报纸也只有地方报纸有记载,怕爆雷查了半天,最近才找到一点线索。”
郁梨偏头,崔泽正好看过来,两双眼睛对视,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过了半晌,郁梨以为崔泽要说什么大秘密,结果——
崔泽:“我想接吻。”
郁梨闭了闭眼。
再睁开,飞机准备降落了。
一阵嘈杂声中飞机落地,郁梨从飞机上下来,行李箱被郑芝荷拿着。这次旅行她把郑芝荷及郑瑞珍都带了过来。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开业,虞台一二期的商户倒是不慌不忙,装修是早就弄好的,只需要看情况进行一些简单的修改。来往的人不多,基本都是虞台当地的居民以及一些类似郁梨这种被邀请来玩的“关系户”。
崔泽安排的住处是一家民宿,位置较高,晚上亮灯的时候从房间往下看风景很好。房间只被预定了几间,客人不多,胜在清静。
宋敏晶跟着剧组已经来了两天,住的是统一安排的房子,离民宿有一段距离。知道郁梨今天过来专门给郁梨发了她的行程,她今晚有一场戏,邀请郁梨去现场看。
郁梨当时说了好,郑芝荷跟宋敏晶的经纪人联系,约好了晚上八点。
现在不到四点的样子,放下行李崔泽带郁梨出去逛一圈,双郑有眼色的没跟上。
破坏了二人世界崔泽要发疯。临走前郁梨跟郑瑞珍对视一眼,知道郁梨什么意思,郑瑞珍沉稳点头。
自从上次林贞妍的事被权柄赫逮到,郑瑞珍做事越发小心,她在权柄赫面前过了明面,便私底下培养没露过脸的。
金仲勋被权柄赫带走,权柄赫多疑,审问她和权在璟的下属还特意分开审,她串不了权在璟下属的口供,又不能说出全部实情,只能说是郁梨发现了林贞妍偷.情的事心里不满,又怀疑金仲勋一个穷小子是故意接近林贞妍,怕给权在璟造成麻烦同时也是为了寻找证据才派人跟着。
兄妹情深,权柄赫乐见的。
权在璟下属估计也是这么说的,郑瑞珍没被为难,宴席结束就放她离开了。
当时权柄赫的秘书还夸了她一句:“小小年纪能力不错,好好干。”
郑瑞珍思索半天,这是不是暗示她一举一动都被盯着,让她不要起二心的意思?
问郁梨,郁梨只让她别多想:“想得多了反而束手束脚,就算你一直被盯着,你服务的对象是我,管他干嘛。”
郁梨不认为权柄赫会做这种事,和监视有什么区别,监视郑瑞珍就是监视她,傻子才做这种一定会起隔阂的事。
2月气温还没回暖,好在今天出了太阳,郁梨摸到身上的衣裙,是崔泽帮她选、不对,是买的。
可能上次跨年夜让崔泽帮忙选衣服给了他启发,自那以后只要崔泽在家,只要她有行程,崔泽会下意识问:“需要帮忙吗?”
后来觉得每次都问太麻烦了,直接买吧,每次买一套,日积月累下来,总能占满郁梨的衣帽间。
这么多套,郁梨总不能一套都不穿吧。
看穿男人小心思的郁梨:……
今天随便拿了一套穿上正好合适,郁梨问崔泽是不是找郑芝荷要的尺码,崔泽说不是,他自己手量的。
崔泽:“庆功宴那晚你在我怀里我一只手就可以环住你的腰——”
好的,剩下的不用说了。
某些事情上,崔泽不用太过诚实。
项目占地面积足够广阔,下午崔泽只带郁梨逛了一期,也是最回归自然的一期。两人走走停停,碰上认识崔泽的人,崔泽会很自然介绍郁梨的身份。
郁梨:好像进入了圈套。
晚饭时收到郑瑞珍的消息,孔仪姿从首都出发了,买的来虞台的高铁票,到站后还要叫个车才能到这里,路上得花几个小时。
想到这里郁梨给崔泽提醒:“这里的交通不太方便?”
崔泽早知道这个问题,可这些事是曹裕京在负责,说是刚开业人不会多,把资金花在人员调度上有些浪费,等人多了再增设旅游专线。
虞台项目能不能成功本来就是在赌,都投进去这么多钱了,崔泽不介意多投一点做到尽善尽美,可曹裕京不愿意。
“会改。”他淡淡道,迟早找个机会把曹裕京拉下来。
不听话的合作伙伴不是合作伙伴,是会咬人的狗。
郁梨没多说,询问崔泽明天的安排:“你这次过来肯定不能什么都不管。”
开业前最忙碌,商户只用管自家,崔泽却不行。
“我下午会忙一会儿,其他时间都有空。”刚这么回答,手机收到曹裕京发来的消息,说明晚有个很重要的饭局,让崔泽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
曹裕京:“我拉了新的投资人,钱多要求还低,你不是想要旅游专线,钱到位一切都可以满足。”
崔泽眉头一下皱起,投资人的事他事先不知情。
察觉到崔泽的异样,郁梨晃了晃手:“遇到问题了?”
“嗯。”放下手机,崔泽给郁梨夹菜,“晚上有饭局,不好意思。”
想起孔仪姿,郁梨朝崔泽摇摇头,崔泽有时间她都不一定有时间。孔仪姿蹦跶太久了,早就该收拾。
只是不知道幕后之人会用什么手段。
晚八点,郁梨和崔泽去看了宋敏晶拍戏,不想出风头,两人站在角落的位置,经纪人跟在两人身边。
是一幕特别美的画面,男女主再遇之地,灯影憧憧玉雪飞花,明灭之间宋敏晶回过头,朝男主露出一个含蓄又带着点惊喜的微笑。
也许是这个笑容太过真诚,四周无人说话,大家都被感染。
“卡!”导演喊了一声,没想到会一次过,还以为起码NG几次,她夸宋敏晶演得好,“敏晶今晚状态很不错。”
宋敏晶挠挠头,没好意思说是因为一回头看到了郁梨。
她朝郁梨跑去,第一时间抱着郁梨的腰撒娇:“又饿又累,经纪人不准多吃,我是被压迫的打工人。”
“祖宗,我没有不让你吃。”经纪人替自己辩解。
“对。”说起这个宋敏晶就来气,“你让我站在秤上吃。”
郁梨听得露出笑,拍拍宋敏晶后脑勺作安抚,惹得宋敏晶埋头乱蹭。
“梨梨,你好香啊。”
崔泽实在忍不住:“我买的香水,你喜欢吗?”
宋敏晶:?
头埋得更低。
她还要接着拍戏,休息时间不多,郁梨和崔泽呆了半个小时就走了,拜托经纪人晚上订夜宵,钱他们出。
已经有几家餐馆开业了,只要提前说,没人会放着钱不挣。
晚上起了风,回到民宿时是晚上十点,进门后崔泽摸摸郁梨的脸,凉的。
“去泡个热水澡。”房间的设施很齐全,郁梨是第一批入住的客人,老板娘知道他们身份不凡,头一天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又一遍,什么都是新的。
“我给你放水。”崔泽道,率先进了浴室。
郁梨“嗯”一声,先把妆卸了,打开行李箱找出睡衣,靠在门框上看崔泽试水温。
一件小事,也值得他小心翼翼。
从浴室出来,崔泽刚想说他回隔壁——他的房间在隔壁,有事给他打电话,就见郁梨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顺从弯下腰,郁梨轻声说道:“你不是想接吻?”
头靠在门框轻描淡写的样子特别吸引人。
崔泽眼眸一暗,接过郁梨手里的睡衣往沙发上一丢,他抱着人走进浴室,往洗漱台上一搁,在郁梨被身下的冰凉刺激时强势上前挤进□□:“亲我。”
郁梨一怔。
崔泽喜欢她主动。
她低下头碰了碰,随后移开,隔了一秒又碰了碰,几个来回,崔泽肌肉都绷紧了。
她离开,崔泽眼神紧紧盯着她:“好了吗?”
郁梨点头,毫不意外下一刻崔泽欺身而上,后脑勺被按住,嘴唇被重重碾压。
他亲的太重了,郁梨略微睁开眼,能看见崔泽按在身后镜子上的手臂青筋鼓起。
崔泽喜欢她主动,等她玩够了,他就开始正餐。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郁梨实在觉得差不多了,她把崔泽脑袋推开:“水冷了。”
呼吸都还没平复,崔泽脑子却转得快:“恒温的。”
郁梨:。
“我不想亲了。”
崔泽有些失落。
但还是抱下了郁梨,出去把睡衣拿了进来,等浴室门关上,他边掏手机边出房间。
搜索:女朋友不喜欢接吻是什么原因?
回答:不喜欢和任何人接吻是性.冷淡;不喜欢和你接吻纯粹就是你技术太差了。
崔泽脚步一顿。
嗯?
郁梨要知道了都能气笑,她不是性.冷淡,也不是嫌弃崔泽技术不好,哪对情侣接个吻一亲上就停不下来啊,纵容也是有限度的。
生物钟让郁梨在隔天六点准时醒来,打开手机,郑瑞珍发来了孔仪姿的落脚地,和民宿隔着挺远。
这次出来玩没有特别规划,只为放松,不意外孔仪姿会在这里动手,只是比起虞台,显然首都更熟悉一点。
“她有和什么人接触吗?”早饭后郁梨找了个机会询问郑瑞珍,凭孔仪姿一个人完不成任务,要么有帮手,要么早就在虞台有布置。但她来虞台是崔泽临时邀请,从年会到现在统共没几天,孔仪姿动作这么快吗。
郑瑞珍说没有:“到这儿后就一直待在房间。”
郁梨闻言若有所思,郑瑞珍怕郁梨是担心,想解释什么,被郁梨制止。
“我知道你做好了安排。”
郑瑞珍一愣,半天都有些恍惚,郁梨和崔泽走后她被郑芝荷嘲笑:“郁梨一句话你傻到现在,她也没骂你啊。”
郑瑞珍回过神鄙夷看着郑芝荷:“我要是你我都睡不着,你知道郁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她信任我,所以我不必多言。”
郑芝荷立马收起笑。
该死的郁梨真的没跟她说过这句话,这代表她在郁梨心里没有郑瑞珍办事牢靠吗?
郑瑞珍:“你怎么不笑了?不爱笑吗?”
郑芝荷:“我天性冷漠。”
啊啊啊她迟早PASS掉郑瑞珍!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太难看了!
面上不显,桌子下的脚跺了又跺,一晃眼郑瑞珍迅速站起身,郑芝荷仰头:“怎么了?”
郑瑞珍拿着手机瞥了眼郑芝荷,几秒后还是说道:“孔仪姿那边有动静了。”
正午,阴天,没有太阳。
孔仪姿早起后在外面游荡了大半天,终于等来了那人,坐在戒备森严的房间里还有些不忿。
“真难得,还以为你舍不得对她动手。我从去年12月开始催,你2月才来。”
她说话的对象背对她在忙着什么,从背影看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室内温暖没穿外套,上身只有一件薄毛衣。
男人给孔仪姿倒了杯热水,转过身,露出一张俊逸的脸。
“你生气了?”高泰卓把水杯递给孔仪姿,嘴角一直含着温和的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亲昵的语气没让孔仪姿放松,反倒浑身不自在,她接过水杯:“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们俩谁不知道谁。”
“权郁梨我受够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可以。”高泰卓眼都不眨应下来,“只要你留她一条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孔仪姿噎住,良久大吼道:“你明知道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她!她是我想收拾就能收拾的吗?”
“瞧你,火气这么大。”高泰卓让孔仪姿喝水,从始至终都很淡定,等孔仪姿终于冷静下来,他问孔仪姿有想法没,“你想怎么收拾她?”
孔仪姿眉头狠狠皱起,手指搅紧:“我不喜欢她高高在上的态度,从来都是她赢,从来都是她居高临下蔑视我。”
“我想看她脸上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想让她跪下痛哭流涕向我求饶,磕着头让我放过她……”
说着,许是脑海里已经幻想出来了,孔仪姿噗地笑出来。
“哈哈哈,如果可以见到这一幕,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高泰卓静静听着,等孔仪姿停下笑,他问:“就这样吗?”
孔仪姿使劲点头。
高泰卓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箱子,当着孔仪姿的面打开。
孔仪姿好奇探过头,一看到箱子里的东西立马缩回头:“炸.药?你想做什么?”
高泰卓把里边的东西拿出来扔到孔仪姿身上,孔仪姿腾地站起身吓得大叫:“拿走!拿走!你想杀了我吗!”
她有时候是不怕死,但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
“哈哈哈,假的,假的。”高泰卓哭笑不得按住乱跳的孔仪姿,把东西绑在自己身上,定时器拿出来一按,孔仪姿呼吸都暂停。
定时器只设置了十秒的计时,十秒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孔仪姿屏着气,直到一分钟过去,她放下心来狠狠咳嗽着。因为惊吓她一直憋气,此时才发现自己会呼吸。
“我说了,是假的。”把东西拿给孔仪姿,高泰卓坐回椅子上,“不是想让权郁梨丢脸,用这个吓她吧。”
“生死存亡之际,人为了活着什么都做得出来。”
孔仪姿咳嗽完眼睛一亮,接过东西就想放进箱子里,被高泰卓拦下:“可能有人盯着你,拿着箱子出去是生怕不够惹眼吗?”
孔仪姿迟疑:“那怎么办?”
“绑身上。”高泰卓道,冬天衣服厚,看不出什么。
“我晚上有事,会派人给你。”给孔仪姿穿上,又把定时器塞进孔仪姿包包,高泰卓道你可以走了,“祝你顺利。”
孔仪姿摸着外套感受了一下,朝高泰卓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故作轻松出了门。
拍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孔仪姿其实有点担心,高泰卓不可能莫名其妙带个玩具炸.药来,有假的就会有真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初中出国后,她在国外过得并不好,失眠惊惧,精神防线早就崩塌,一直想回国报仇,却找不到机会。
一年前高泰卓联系上她,说他曾经也被权郁梨伤过,问她要不要一起行动。她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去找了高泰卓,据高泰卓的描述,他是向权郁梨表白被拒且大肆侮辱后受不了才出的国,没想到会在国外有一番奇遇,从而变成现在这样。
一个有钱有势的、受到重视的身份。
想到给高泰卓带来机遇的那个人,孔仪姿身体一抖,至今还记得刀尖在脸上、身上划过的痛楚。
该死的疯女人!
崔泽下午有工作要忙,午饭后把郁梨送回民宿就离开了,老板娘在前台嗑着瓜子,看到她回来下意识扬起笑。
郁梨回以微笑:“这两天除了我们还有客人吗?”
声音轻轻柔柔,老板娘把瓜子皮收拾干净:“没了,还没正式开始营业,只有你们在这边住。”
其实是崔泽安排好的,怕人多了没个清净,不准其他人住进来。
郁梨颔首,谢过老板娘后回了房间,郑瑞珍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一番交谈后郑瑞珍出了门,郁梨则睡了个午觉。
再睁开眼是半小时后,宋敏晶发消息说今晚有酒局,虞台建设方邀请的,姓曹,说要来什么富商,请他们也去吃饭,人多热闹。
想起崔泽今晚也有酒局,应该和宋敏晶是同一个,郁梨叮嘱宋敏晶:“有事就找崔泽。”
“我知道。”宋敏晶表示她可乖了,一直把郁梨的话记在心里,“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灵光一闪’,这已经是我的座右铭了。”
不过一顿饭能有什么事,宋敏晶身份摆在这儿,还敢要求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吗。她明白“人多热闹”只是个借口,不就是想着一群明星长得漂亮,酒局上可以发生点什么。
起码要把富商招待好。
宋敏晶撇撇嘴,夜幕降临,她打扮好跟着剧组去了饭局。
经纪人今早有事已经回了首都,留了个助理给宋敏晶,一路上都在叮嘱宋敏晶少吃点:“姐,今晚我们就吃素菜吧,哦?”
宋敏晶哼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腰,明明没有肉。
参加饭局的人果然多,长条形的桌子摆满了座位,看起来可以坐二二十号人,宋敏晶的位置靠后,一坐下就乖乖闭着嘴。
她看到崔泽也在,他们坐一侧,不过崔泽在最前面,互相对视一眼当做打招呼了。
崔泽低头揉着额角,忙了一下去,关键曹裕京对投资人还藏的严实,越这样他越警惕,听说是从国外来的,国外的投资这个项目干嘛。
曹裕京只道那人在国内也有资产,只是国外发了财,才久居国外。
思索间曹裕京带着人来了,崔泽站起身,头一抬就和那人对上。
啊,原来是他。崔泽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这张脸很熟悉,之所以好几年了还记着,是因为这人高一开学不久就对郁梨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还妄图和郁梨发生点什么,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不过一周就受不了了,急匆匆跑到国外,这几年都没有消息,还以为死在外边了。
结果是发财了。
“老同学,好久不见。”高泰卓一见崔泽就热情伸出手,他敢肯定崔泽还记着他,毕竟和权郁梨有关的崔泽都会自动默写在脑子里。
不由自主摸了摸肋骨,似乎还能感受到断裂时的剧痛。
想起高泰卓说要给崔泽一个惊喜时的样子,曹裕京做出惊讶的表情,身份是特意隐瞒的,他猜两人早年相处不是太愉快。
望着递到眼前的手,崔泽笑着握了握,是想让他难堪?
就这可不行。
一行人坐下,崔泽朝末尾瞟了眼。
宋敏晶表示收到,崔泽记得她也记得,这个恶心的家伙竟然回来了,啪啪啪给郁梨发消息。
“梨梨,高泰卓!富商!”
说是代表家里人来考察,虽年轻,可想到崔泽也是这个年纪,众人又觉得可以接受。
收到消息时郁梨已经吃了晚饭往民宿走了,地理位置的原因民宿附近很安静,站在小路尽头望着民宿,只觉得很有恐怖片的氛围。也许一晃眼,就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民宿的门大开着,室内灯光明亮,老板娘不知去向。
郁梨缓慢上了楼梯,一阶,两阶……
来吧孔仪姿,这是你的最后一次了。
第74章 同归于尽
推开房间门,屋内漆黑一片,郁梨按开墙上的开关,物品和出门前相比没有变化。
花瓶里的鲜花依然朝着她绽放。
郁梨合上门,天气不好,选了件略厚的外套,以至于脱下有一种轻松感。
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慢悠悠的喝,一杯见底,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
蹲守在浴室的孔仪姿:……
权郁梨真的不是在耍她吗?是知道她来了才故意这样的吧?那杯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圣水吗值得这样品鉴。
酝酿了一下午的气势早就没了,她下午对着镜子练了千八百遍权郁梨那漫不经心的表情,好不容易学到了精髓,结果整这死出。
孔仪姿咬着牙出了浴室。
听到开门声郁梨侧过头,顿了一秒惊讶道:“呀仪姿,你的脸怎么黑了?”
孔仪姿:?
郁梨:“啊,不对。仪姿,你怎么会在这里?”
孔仪姿破防:“权郁梨你还真是会演,早知道我来了吧。”
“不能是我比较稳重吗?”郁梨扫一眼孔仪姿的穿着,从头到脚全是新款,头发还做了发型,一看就知道用心打扮过,“仪姿来见我穿的好隆重。”
孔仪姿身侧的手一颤,权郁梨是随口一说吗?
多说多错,孔仪姿打个响指,门外传来几声响,接着门被死死锁住。
怕郁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孔仪姿还特意走到门边拉了拉门,后又拉了拉窗:“不好意思权郁梨,现在这间屋子被我接管了。”
高泰卓说他会拖住崔泽,郑瑞珍被她的人抓住,而唯一能用的郑芝荷又被派出去打探消息,权郁梨现在是孤家寡人。
想想就开心,孔仪姿还没来得及,郁梨就先笑出了声。
面对孔仪姿的怒瞪,郁梨摆摆手:“不好意思,只是觉得你刚才的动作很像房产工作人员在给我推荐房子。”
介绍完了门就开始介绍窗,接下来是什么?
“仪姿,浴室也有小窗,浴室的锁了吗?”
孔仪姿终于受不了:“闭嘴权郁梨!该死的闭上你的臭嘴!”
她很愤怒,上前就想给郁梨一巴掌,被郁梨轻松躲过。
“早就该知道了吧,对付我只用巴掌可不行。”郁梨反手按住孔仪姿,密闭空间又如何,仅凭孔仪姿一个人奈何不了她,“仪姿,你再想想,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有没有什么地方有错漏?”
错漏?孔仪姿边挣扎边回想——她也不想权郁梨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她忍不住——“崔泽在酒局,没两个小时出不来,郑瑞珍下午就被我控制了,你不就是因为一直收不到郑瑞珍的消息才派郑芝荷去酒局打探吗?”
郑芝荷会被拦截,高泰卓用了信号屏蔽器,什么消息都发不出来,权郁梨想求救都不行。
孔仪姿确定她没有错漏,她做事不行,可这次动手的是高泰卓,高泰卓一向谨慎。
“权郁梨,你是害怕了吗?”她想通了,就是因为身边一个帮手都没了,怕被她看出什么才假装胜券在握,想用这种态度让她退缩。
也许是猜对了,孔仪姿只觉得禁锢着她的双手有片刻失去力道,她抓住机会用力挣脱跑到另一边:“被我说中了吧,哈哈,权郁梨,你也有今天!”
她记得跨年夜那晚的屈辱,一定要从权郁梨身上讨回来。
既然被挣脱了郁梨便收回手,挨个看了看指尖,因为用了力指尖一片泛红。
这动作被孔仪姿视为挑衅,她知道权郁梨身手好,打架她打不过,但谁让高泰卓给了她好东西呢。
大衣扣子解开,露出围在腰间的东西,她直视郁梨:“现在可以乖乖听我说话了吗?”
郁梨抬眼,看到孔仪姿身上的东西确实有片刻的失神,竟然连这种东西都带上了,真的只为了解决一个她吗?
“我精神不稳定,你应该感觉得到吧。”孔仪姿终究用上了她苦练一下午的表情,“如果是和你一起,我不怕死。”
“所以现在,我要你听我的话。”
眼珠子一动,在角落的摄像头上扫一眼,孔仪姿继续道:“脱衣服,跪下,向我求饶。”
*
酒局上,宋敏晶在桌下摇晃着手机,信号怎么会这么差,消息转半天发不出去。
助理暂时不够格坐上桌吃饭,人等在外面;曹裕京正拉着崔泽和高泰卓喝酒,一群人说说笑笑,没人注意到她,想了想,她起身出门。
长桌前方,高泰卓眼神一闪。
宋敏晶出去后发现走廊暗暗的,灯似乎有问题,光线和鬼片一样,打开手机手电筒,她抱怨这地方基础设施太差,新建的酒楼都这个模样。
按照记忆,小助理应该在前厅,电梯不敢坐,怕被困在里面,她朝楼梯口走去。
脚下小心翼翼,推开楼梯间的门,刚走两步就听到有男人在低语:“人呢?不是刚出来。”
“老板说了不能放她离开,多派些人找。”
用的英语,不知怎的宋敏晶愣住了。本来木木的脑子一下子变得通透,高泰卓当年被教训后去了国外,在今天之前没有任何消息,这些外国人从哪里来的显而易见。
也就是说,两人要找的是她。
回想起曾经做的事,宋敏晶不认为高泰卓找她会是好事,咽一口口水,她脚下越发小心。
这灯也不是坏了,而是故意搞成这个样子,就为了给逃跑制造困难,宋敏晶边跑边在心底暗骂。手电筒也不敢开了,怕引来注意,好不容易到了一楼,她朝前厅跑去,出去了就得救了。
中途路过小助理所在的房间不敢停,怕有诈,摸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缓缓推开门——
门外是一群外国男人,悠哉悠哉对着她笑。
完了,宋敏晶呼吸一窒。
原来只是耍她,他们早知道她的目的了,说什么“多派些人找”是在故意逗她,就想看她以为逃过一劫最后却还是被抓的荒诞表情。
脑子里回想起郁梨的话:遇到事情不要轻举妄动。
宋敏晶准备认命,郁梨会来救她的,下一刻,站在她面前的几个男人纷纷被放倒,崔泽的人出现在门口。
崔泽不会不给自己留退路,早在曹裕京不愿意告诉他富商身份时他就做好了准备,郁梨拜托他照顾好宋敏晶,他应下了。
“宋小姐,快走。”把宋敏晶带到一遍,领头的人给宋敏晶指了个方向,“朝那边一直走,虞台当地人住那个位置,你去了那里藏好,有危险就拜托村民报警。”
宋敏晶一直点头表示她有在听,剧组是回不去的,高泰卓不会放过她。高中时她把高泰卓关在笼子里放狗恐吓,高泰卓当时的表情就很吓人,此时找到机会一定会报复回来。
高泰卓的人新来了一批增援,宋敏晶不敢逗留,找准方向头也不回往前跑。跑着跑着她想起消息还没发出去,埋下头看一眼,郁梨现在应该还不知道高泰卓回来了。
“啊!”一声短促的叫声,宋敏晶眼前一黑,有人用黑布罩住了她。
*
民宿,郁梨还和孔仪姿对峙着。
“我说跪下,你没听到吗?”孔仪姿大喊道,这已经是她说的第三遍了,权郁梨动都不动。
郁梨注视着腰间那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在怀疑真假:“仪姿,和你一起的是谁?”
刚问完手机收到消息,宋敏晶发来的,“梨梨,高泰卓!富商!”
“啊,高泰卓。”从记忆里扒出来这个人,郁梨感叹一声,有些好笑,“你们是复仇者联盟吗?”
孔仪姿是她初中时教训过的,高泰卓是她高中时教训过的。由于只过了一星期高泰卓就转学出国了,她的手段都还没用出来。
现在想想,那一周里崔泽和宋敏晶等人肯定没少在背后动手,高泰卓才会跑这么快。
“这东西是高泰卓给你的?他不怕误伤你吗,看来不怎么在意你。”
能把这玩意儿给孔仪姿,说明高泰卓那里有更多,他想干什么?
“我说过,只要是和你一起,我死都不怕!”说了好几遍都没有用,孔仪姿干脆按下定时器,定时被她设置成了一分钟,鲜红的倒数时间刺得人眼睛都发疼。
权郁梨这下该害怕了吧。
然而郁梨依然没有反应,甚至还有闲心打听消息:“你们怎么联系上的?他联系的你还是你联系的他?”
孔仪姿没给回复。
郁梨:“以你的智商,应该是他联系的你。”
“呀!”孔仪姿快被气疯。
郁梨:“他混成现在这样,帮他的人是谁?”
孔仪姿气得跳脚:“你真的一点儿不害怕吗?高泰卓明明说过你最怕死!”
嗯?
郁梨眼皮一跳,抓住了什么。
高泰卓说她最怕死?
时间一闪而过,孔仪姿看一眼时间,最后倒数十秒。
这十秒要是吓不住权郁梨,今天的一切都白费。她盯着权郁梨开始倒数,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十、九…权郁梨你想清楚,没时间了…六、五……”
她朝郁梨走去。
郁梨耳尖一动终于有了反应,三两步跑到窗边,在孔仪姿惊讶的表情里,原本锁上的窗户被暴力打开。
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孔仪姿下意识伸手去挡,等挥开手就见到郁梨从窗户跳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权郁梨跑了?
孔仪姿眨眨眼不可置信。
但是逃跑的动作是有点慌乱,原来权郁梨真的怕死啊,哈哈。
一丝愉悦浮上心头,权郁梨怕死她不怕,她比权郁梨厉害。
嘴角带着笑,孔仪姿偏头看倒计时,定时已经到了,不过这又如何,炸.药是假的,根本不会爆炸,权郁梨要是知道被耍了鼻子都得气歪吧。
轰隆——
火光闪现。
原本不会爆炸的东西炸了。
怎么会,孔仪姿的笑僵在嘴角。
高泰卓骗她?不会,高泰卓还没得到权郁梨,不会拿真的给她。
所以是谁调换了炸.弹……一张女人的脸从脑海里滑过,孔仪姿失去意识,不甘的闭上了眼。
从窗户跳下,郁梨只来得及跑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巨响,炸.药是真的,她回过头。
火光从窗户透出,从这个角度似乎能看到房间里的孔仪姿有多绝望,郁梨脚下的动作不自觉慢下来,到最后停止不动。
“大小姐?”护送她的人疑惑喊道。
郁梨只觉得眼前一花,和高三那年暑假跳进大海中一样,在爆炸发生的这瞬间,她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耳边是肆意的笑声,有人对着她喊道:“丁言灿,我们一起死吧,好可惜,你和崔泽的订婚宴就在明天了,哈哈哈!”
“你离幸福那么近我看不得。凭什么反转了人生,他们依然选择你。”
郁梨努力睁大眼想看清那人的样子,只见那人按下了定时器,接着爆炸声起,她被猛烈的气焰弹飞了出去。
身体每一处都在叫着痛,她却管不了这些了。
刚才朝她说话的人,竟然长着和她一样的脸。
或者说,就是“她”。
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大小姐?”
耳边呼喊声拉回思绪,场景一变,刻骨的痛楚消失,郁梨回到当下。不远处的民宿火光漫天,鼻尖是浓烈的硝烟味,郁梨转身朝酒楼赶去。
定时器明明在手里却还是爆炸了,只能说明一件事,东西被动了手脚。不然她都逃了,孔仪姿干嘛还要死,按下定时器出来抓她才对。
孔仪姿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东西是高泰卓给的,所以想让她死的是高泰卓?
回忆起高中的事,郁梨只觉得高泰卓太小气了点,她高中还没怎么动手,就几句风凉话,高泰卓就要杀了她?
不过,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郑瑞珍她们怎么样了?”郁梨问道,双郑现在是她的标志,只有她的人被控制高泰卓才会放松警惕并现身,如今从孔仪姿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双郑可以回来了。
“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答话的人戴着口罩,是郑瑞珍在权柄赫事件后从安保团队选的接班人,力求没人见过,这样才不会和郁梨联系起来。
下午郑瑞珍和郁梨分开行动,配合孔仪姿派来的人假装被控制后便把指挥权交到了这人手里,要说名字,黑夜里的人要什么名字,有个代号就行了。
D1。
“不用来找我,直接去酒楼汇合。”郁梨脚下不停,崔泽和高泰卓都在酒楼。
同一时间,酒局的人也听到了民宿传来的爆炸声,有人推开窗户查看,很快震惊指着窗外:“那边起火了!刚才是爆炸了吗?燃气管道炸了?”
爆炸?首位的几人脸色变了,开业在即,这时候发生爆炸事故肯定会有相关部门的人来检查,说不得还要整改,开业时间绝对会延后,对他们极其不利。
崔泽暗中观察高泰卓,按道理来说爆炸肯定是高泰卓整出来的,可他没忽略高泰卓刚才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说明高泰卓不知道这件事。
怎么回事?崔泽开始着急,郁梨没事吧。
曹裕京来回两步看着高泰卓,他这还等着人投资呢,有了这笔钱四期可以建设得更好,他可以在新街的广场大屏上全天24小时投放广告,到时候还怕没有游客来?现在发生这种事,他试图扭转局面:“高先生,这只是意外,我保证很快处理好。”
蠢货,崔泽站起身,还在做投资的美梦呢。
高泰卓没理曹裕京,注意力都在崔泽身上,见崔泽起身就知道崔泽是要动手了,他顺势说道:“我知道,我不担心爆炸的事。”
曹裕京一喜。
高泰卓:“该担心的是你们。”
什么意思?
崔泽朝门外走去:“爆炸是他弄的,再不走就等着明年家里人来这儿烧纸吧。”
哈?
一群人面面相觑,看看崔泽又看看高泰卓,开玩笑还是真的?无论怎样,离开准没错。
剧组的人率先响应,他们顶多拍个爆炸戏可不想真的被炸死,脚步匆匆跟上崔泽,看剧组的人走了,其他人也站起身。
高泰卓坐在主位没动,走?往哪里走,楼下都是他的人,大门都被堵了,打洞离开吗?
他一点儿不急,等着崔泽着急忙慌跑上来让他开门。高中的时候,权郁梨都还没对他怎么样,崔泽宋敏晶这群狗先朝他吠了。
高一入学,他第一次见到权郁梨就对那张脸格外痴迷,礼貌的表达自己对权郁梨的喜欢,权郁梨看都不看他一眼,ok,那就想个办法引起权郁梨的注意。
他在大庭广众下策划了一场表白,明明周围的同学都为他的行为赞叹,权郁梨却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是在故意恶心我吧,被你这样的人喜欢,总觉得走在路上平白无故踩到了狗屎”,表白失败,行,他再接再厉。
宋敏晶却先忍不住了。这条什么都不懂的蠢狗,放学后找人把他关在笼子里,还用狗吓他,“果然狗最喜欢吃狗屎,见了你好欢喜”,他暗恨,把宋敏晶记在心底。
之后策划第二次表白,可惜还没到表白当天,被崔泽发现他偷拍权郁梨的照片。
满满一墙的照片,他喜欢权郁梨的脸,拍点照怎么了,他只是一个可怜的暗恋者啊,崔泽却当着他的面把照片一张一张撕了,还找人教训他,把事情告诉他爸妈,惹得他爸妈急急忙忙把他送出国。
那些照片都是他的心血,他睡前看过一遍又一遍,高泰卓想着,肋骨又开始疼了。
结果出国后遇到了Quella,Quella是当地大势力熊党的当家夫人,他到国外的那天也是Quella和其丈夫遭遇偷袭的那天,Quella逃出来被他救下,丈夫却死了,他跟着Quella回了熊党,成了Quella的心腹。
没有Quella,就没有现在的他。
但同样的,没有Quella,孔仪姿或许不会死。
高泰卓的思绪飘向起火的民宿,他给孔仪姿的炸.药真是假的,但孔仪姿拿回去后肯定取下了,不然不会让Quella的人抓住机会调换成真的。Quella占有欲强烈,不允许他身边有其他女人,曾经孔仪姿刚来找他就被Quella抓住,Quella划破了孔仪姿的脸,孔仪姿只能做整容手术。
这次也是查到了他和权郁梨的事吧,怕他的心被权郁梨勾走,便想让孔仪姿和权郁梨同归于尽。
权郁梨死了吗?
刚心痛一秒,门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高泰卓回过神,崔泽速度挺快的,才两分钟过去就来求饶——
“boss,来了很多人,我们抵不住了,您需要迅速转移。”
嗯?
高泰卓以为听岔了,谁、需要迅速转移?
“不是崔泽吗?”这时候他还能保持风度,一只手跟下属比划,你说我?
下属使劲点头:“boss,就是你,他们人太多了。”
迟疑着加了一句:“崔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只有主角团在面临危机的时候才会单枪匹马的战斗。”
很显然,崔泽没把自己定义为正义的主角,哪怕是人海战术,他也要把高泰卓留下。
“f**k!他哪里来这么多人?!”高泰卓一听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跟着下属从另一边楼梯出去,能安排这么多人说明早有准备,崔泽早知道他会来?
不可能,今天之前他都没暴露一点儿,是孔仪姿,那个蠢货,肯定是查到孔仪姿背后有人,所以明面上装作毫无防备的样子,安保都只带几个,实际却该死的恨不得调一个团的人过来!
“f**k崔泽!”边跑边骂,又问宋敏晶怎么样,“她在我们手里?”
好歹这件事没让高泰卓失望,下属点头:“她出门后有人救她,但她在逃跑的路上又被我们的人抓住了。”
好好,高泰卓放下心,现在可以确认权郁梨没事了,感谢宋敏晶这个傻子,他有了把柄。
“把她带过来。”
虞台项目一期控制室二楼,宋敏晶被绑在里面。
被人敲了一闷棍已经清醒过来,宋敏晶坐在椅子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管理员被高泰卓的人打晕了扔在角落,其他有点身份的人都在参加酒局,商户已经下班回家,没有人会来这里。
有三个人看守她。房间里一个,走廊上一个,控制室楼下还有一个。
宋敏晶眨着眼,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明明郁梨都已经让崔泽照顾她了,她还是会被抓。
“哪里需要三个人。”她喃喃,“一个人就够了,我没有脑子,也不懂拳脚,唯一会的是演戏。”
一边玩手机的男人听到了宋敏晶的话疑惑抬起头,他是高泰卓从国外带来的,听不懂宋敏晶在说什么。
宋敏晶却扭过头看他:“呀,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男人让她闭嘴。
宋敏晶瘪瘪嘴:“你不说我也知道,怕被人轻易发现吧,我是多好的把柄啊,可以用来威胁郁梨。”
关在酒楼和关在高泰卓居住的酒店没区别,很容易被找到,只有这里,大家一时想不到。
把柄要在最后时刻才管用。
“可我不想当把柄。”宋敏晶埋下头,又想起郁梨的话。
——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灵光一闪。
她知道,只要她乖乖听话,郁梨就会来救她。
她今晚已经轻举妄动两次了。在酒楼里,没有信号就没有信号,明知道高泰卓有问题她还跑出门,跑出门就算了,郁梨叮嘱了她有事找崔泽,可她没回去找,反而继续出了酒楼。
甚至被崔泽的人救下后再一次被抓住。
宋敏晶开始大吵大闹:“我不想做累赘了!每一次都这样!要是因为我让梨梨受了伤我怎么办啊!”
看守的人不耐烦了,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他抽出小刀走到宋敏晶面前恐吓道:“闭嘴,再吵割了你的舌头。”
宋敏晶咬住唇,充满恨意的目光死盯着男人。
男人被取悦到了,这种眼神他见得多了,低下头凑近:“听说你是个演员,演过成人电影吗?”
宋敏晶不说话,似被吓到了。
男人哼笑一声,放松警惕想坐回去。
唰。
有什么东西闪过,眼角余光只瞥见宋敏晶站了起来,手里的椅子抡起而后砸中他的脑袋。为了拍戏而学的解绑手法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尤嫌不够,宋敏晶补了两下。
男人晕了过去,刀掉到地上,她顾不得喘息,弯下腰捡起了刀。
第75章 做一辈子的累赘
郁梨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乱成一锅粥。民宿爆炸引起附近居民的恐慌,所有人都出门观望,官方救援人员不时也要到达。
参与酒局的人全部都逃出了酒楼,联系自己人想赶快离开这里,导演四处找着宋敏晶却没见到人。
权在璟把他的人手分给了郁梨一半,加上崔泽的人,追击高泰卓不成问题,只是高泰卓太能跑,一时半会儿抓不到。
在路上与郑芝荷汇合,郑芝荷递给郁梨一部手机:“在路上捡到的,宋敏晶的手机。”
敏晶?敏晶没和崔泽在一起吗?
给崔泽打了电话,双方汇合,郁梨没看到宋敏晶的身影:“敏晶没和你在一起?”
崔泽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高泰卓带来的人跟不怕死一样,把高泰卓护得像个铁桶:“差点被高泰卓抓到,我的人救了后让她往村子里跑了。”
郁梨握紧手机:“出事了。”
应该没跑成又被抓了,不然手机掉了宋敏晶不会不管。
她没有丢三落四的毛病。
“不见了?”崔泽意识到什么,回想之前见到的画面,“高泰卓跑之前没带着她,她应该就在附近。”
郑瑞珍一听就吩咐人去找,郑芝荷安慰郁梨:“没事,宋敏晶最听你的话,她不会轻举妄动。”
高泰卓还需要留着宋敏晶威胁郁梨,也不会动宋敏晶。
郁梨点点头,提醒崔泽爆炸的事:“可能就埋在哪个位置,赶紧找吧。”
民宿已经炸了一家,再炸掉什么地方,崔泽这旅游乐园真可以关门了。
正说着,四周灯光暗了下去,郁梨看一眼时间,晚上九点了。
为方便照明及灯光表演,一期的各个地方都安装了智慧灯光,最近没到开业时间,加上冬季夜晚寒冷外面逛的人不多,控制室设置了每晚九点准时熄灯。
控制室?
“控制室在哪个位置?”郁梨快速问道,控制室除了操控所有设施外还有园区详细的分布图,要埋什么东西的话,去那里最方便。
崔泽立马懂了郁梨的意思,找了人带郁梨去控制室,他来守着高泰卓。
高泰卓此时已经在连续骂脏话了,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却是权郁梨和崔泽的将计就计,陪他玩这么久总不能只是因为好玩。
是想把他彻底留下吗?
高泰卓眼底闪过丝狠辣,他虽去了国外可高家还在国内,这次回来是提前联系了家里人东西才能准备得这么齐全,要是被权郁梨抓到,肯定会被送进去。
他在国外待的好好的才不要一回国就坐牢。
“那个女人呢?怎么还没带过来?”
“boss,联系不上控制室了。”
西八,高泰卓跑得更快了。方向是不远处的大山,躲进山里再从另一边去到公路,只要离开虞台就行了,到时候Quella会想办法救他。
在高泰卓拼命逃跑时郁梨已经来到了控制室,一片漆黑中控制室还亮着灯,这时间管理员早该下班了。
“宋敏晶应该就在这里。”郑芝荷道,没有太多紧张,甚至想再一次感叹宋敏晶傻人有傻福。郁梨身边的女性,包括她在内,只有宋敏晶最能称得上是“朋友”。
她和郁梨之间的关系是上下级,郑瑞珍更不用说,为了能跟在郁梨身边付出的努力不比她少。
是的,郑芝荷不是没庆幸过,虽然和郑瑞珍是竞争关系,但她对郑瑞珍的轻视早就没了。
明面上的工作再多酒再难喝也没有郑瑞珍玩命来的危险。从跟在郁梨身边那一刻起,她的结局无非两种,一是早年当助理晚年当亲故,二是工作中犯错中途被郁梨pass;郑瑞珍有三种,一是工作失误被pass,二是工作失误丢了性命,三才是安享晚年并成为郁梨最信任的下属。
只有宋敏晶,什么都不用做,当个小傻子就得到了郁梨的庇护,遇到危险等着郁梨来救就行了。
从小到大要不是郁梨,凭宋敏晶的性格不知道受多少欺负,哪怕是进娱乐圈郁梨都提前打了招呼,没有人敢轻视她。
“奇怪。”郑瑞珍皱起眉,她们这么多人过来控制室怎么没有动静,早该出来干架了,莫非郁梨猜错了?
给D1递个眼神,自会有人上前去开门。
砰砰砰,D1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刚想踹门,就听里面传来重物倒地声。D1握住门把手,惊讶发现没被锁住,他小心推开门迅速闪到一边,谁知道有没有埋伏。
大门在所有人目光中缓缓打开,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在接触到里面的景象时,大家都不由自主睁大了眼。
宋敏晶按着高泰卓的人一起倒在地上,手中的小刀抵住那人脖子,从不知道宋敏晶的手还可以握刀;与之相对的,那人手里的武器对准了宋敏晶的腹部,只是因为手被宋敏晶的身体压住,没有人看得见这一幕。
一瞬间,有人的脖子被刺入,有人的身体被洞穿。
二楼房间躺着一个,卫生间躺着一个,再加上这一个,为了不当拖累,宋敏晶用尽了全力。
郁梨只看到宋敏晶手上的动作,明明已经解决了敌人,可宋敏晶没能站起来。
刹那明白了什么,郁梨大步跑上前,郑瑞珍和郑芝荷紧随其后。宋敏晶看到郁梨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略微翻过身,没有力气了。
腹部的伤口露出来,鲜血溢出,下一刻被人堵住。
紧紧握住宋敏晶的手,郁梨扶住对方的肩膀:“敏晶啊。”
郑芝荷倒吸一口凉气。
能感觉到宋敏晶的手在颤抖,郁梨用了点力:“敏晶,看着我。”
宋敏晶眼珠子一动,视线落在郁梨脸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太疼了,她没经历过这种疼,她撑不住。
郁梨却不准她放弃:“不要害怕,你马上就会得到救治。”
“对!”终于缓过来,郑芝荷蹲下身,“坚持住宋敏晶,你要把伴娘的位置让给我吗?”
曾经两个人为郁梨结婚谁当伴娘吵过,其实伴娘不止一位,可就是想争个第一第二。
救援人员到了,宋敏晶被抬上车,她一直睁着眼,因为那句话还含在嘴里一直没能说出来。
她想让郁梨凑近点,她把话说出来,可郁梨不听。
算了,宋敏晶想到,她再坚持一下吧,无论怎样,她都想告诉郁梨这句话:
她不是累赘。——
深夜,高泰卓还未被抓到。
宋敏晶已经送往医院,裴浩承紧急调了医生过来,郁梨要守着宋敏晶,只能电话和崔泽联系。
高泰卓逃进了山里,原本快要抓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批人护着他,依稀听到一个人名Quella,猜测是高泰卓倚靠的势力。
今晚的事闹这么大动静肯定不能私了,警方也在搜捕了,各大车站、高速路口甚至乡间小道都有人看守,高泰卓逃不出虞台。
没有孔仪姿的事高泰卓是准备离开虞台再让手下动手吧,反正有人背锅,事情推不到他身上。结果不知道哪一环出了错,假的东西爆炸了。
郁梨守在手术室门口,虞台医疗水平有限,等稳定下来肯定要给宋敏晶转院,到时她要跟着回去,高泰卓的事不能拖太久。
至于救不回,她从没产生过这种想法,不是对着心脏和脑门的致命伤而且救治及时,尽管腹部也很危险,但她相信宋敏晶和医生。
郑瑞珍去帮崔泽的忙了,郑芝荷跟在她身边,熬到现在大家都累了,郑芝荷给郁梨买了杯热牛奶:“不知道要等多久。”
所以照顾好自己,别倒下。
郁梨接过喝了一口,她的理智还在,只是不受控制的回忆起梦中的婚礼。
那应该是她和崔泽的订婚宴吧,她之前的注意力都在死者和凶手、以及未婚夫身上,忽视了身边的亲朋好友。
现在才发现婚礼现场没有宋敏晶,郑芝荷也站在边缘的位置。
郁梨彻底排除“梦境是预言”的想法。
是她想岔了,宿命宿命,前世因今生果。梦境不是预言,是过去重现。
隔天上午手术室的灯熄灭,宋敏晶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医生在商讨空运方案,必须尽快转运到裴渡医院。
郁梨出门去和崔泽汇合。
崔泽一夜没睡脸上不见疲态,见到郁梨朝郁梨伸出手:“对不起。”
他道,是他的疏忽才让宋敏晶又被抓走。
郁梨摇摇头,宋敏晶的事是多方造成的结果,怪崔泽没有用。要说有错的话谁都有错,崔泽有错,她有错,包括宋敏晶都有错。
可最大的错在于高泰卓,造成这一系列事件的人才最该道歉。
抱住郁梨,崔泽叹口气:“宋敏晶醒了肯定会和你告状,说我是故意让她被抓走的。”
“总有崔泽想害本小姐”,这话宋敏晶说过不止一次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喜欢郁梨和崔泽订婚的原因。崔泽脑子好使,甩掉她分分钟的事。
从小到大,唯一的对手就是崔泽。
郁梨笑笑,知道崔泽是想安慰她,只是从未被安慰过的人是不懂如何安慰别人的,崔泽说不出更好的话了。
“宋敏晶醒了会和你告状”,重点不是告状,是醒了。
宋敏晶不会有事的。
拍拍崔泽肩膀让崔泽松手,郁梨拿过望远镜:“确定他还在山里吗?”
“确定。”猜到高泰卓会逃去山上后崔泽就安排人守在山脚了,加上警方也安排了人,高泰卓想逃只有两个方法。
第一个,像电影主角一样抱着武器突出重围;第二个,打地洞。
重围不是那么好突的,地洞也不是那么好打的,跑的太仓促,很多东西都被高泰卓留在酒店,这些全是他的罪证。
而且,“他的腿废了一条。”
崔泽淡淡道,忙活一晚上不能全是无用功,有腿伤就不可能一直缩在山里不出来,除非高泰卓不要他那条腿了。
放下望远镜,郁梨想起郑瑞珍汇报的事:“高洙沿帮忙查了Quella这个名字,最后锁定在国外党派势力熊党上。”
三年前熊党老大遇袭身亡,后来是老大的亲弟弟接手熊党,兄弟俩感情十分深厚,弟弟即便上位了也十分尊重这位嫂子。
“怪不得。”崔泽恍然大悟,高泰卓现在恐怕还等着他的Quella来救他。
可惜,党派不可能和国家斗争,搞出这么些动静已经引起上面注意了,还想入境救人,做梦。
“这位Quella还年轻吗?”
高洙沿找到一张照片,郁梨翻出来看看:“大概四十?”
两人对视一眼,高泰卓怎么取得人家信任的?
白天搜捕未果但缩小了范围,晚上,医疗直升机已经准备好,郁梨要跟着回首都,崔泽让她放心去,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虞台到首都不算远,坐飞机要不了一个小时,裴渡医院顶楼设有停机坪,可以直接降落在医院。
等一切安顿好,郁梨看一眼时间,快到十二点了。
崔泽这时候传来消息:高泰卓抓到了。
宋敏晶做了好长一个梦。
刚开始是在控制室搏斗,她都想给自己鼓个掌,那可是身手矫捷的三个男人,竟然被她解决了,梨梨知道了一定会夸她!
只是后知后觉,她开始害怕醒不过来。虽说死人不会做梦,能做梦就代表没死,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完了,宋敏晶抱住头:“我就应该听梨梨的话啊啊啊——”
还哭嚎着,眼前一闪,她回到了小时候。
更像是死前走马观花般回顾一生了呜呜呜。
只是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这一次,她没能和郁梨做朋友。
还是同一所小学,同一个班级,她和郁梨打招呼,郁梨兴致缺缺不太理会她,她胆子很小,郁梨不理她她就不敢凑上去,直到小学毕业,她和郁梨间的关系都平平。
怎会如此,宋敏晶眼睛含着大包泪,可一看到崔泽她又平衡了。她只是没和郁梨成为好朋友,崔泽直接成仇人了哈哈哈,两个人相看两相厌,见面就是吵。
高兴过后,不可避免的失落下来,她才不管崔泽怎样,她只想要郁梨。
每当她往郁梨面前凑,就会碍了一堆人的眼,他们觉得她不配,使劲欺负她。这次没有郁梨保护,她吃了好多苦,可她还是好喜欢郁梨,她想成为郁梨这样的人。
一次雨天她被欺负后穿着湿漉漉的校服出了教学楼,没有雨伞,她只能淋着,边走边哭,看着好不凄惨,直到有人从身后用伞遮住了她头顶的雨。
她回过头,只觉得这一幕就是偶像剧重现,可怜兮兮的女主,以及拯救她的女王。
“权、权同学。”关系一般,只能称呼为权同学,她看着浑身纤尘不染的郁梨,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有点自卑。
伞外大雨倾盆,郁梨周身却像自带了雨水处理器,风雨不侵。
“又被教训了吗?”她听到郁梨问。
委屈点点头。
“所以为什么学不乖?”
什么意思,她不懂。
“见到我转身就走不就行了吗,他们也不会再欺负你。”
原来如此,可是,“可是我好喜欢你。”
郁梨偏了偏头,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良久,郁梨退回到走廊上,伞面倾斜,朝着她的方向。
“伞给你。”
“还有,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
她最终还是接过了这把伞,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和郁梨唯一的交集,再不抓住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惜这把伞并不能抚慰她悲伤的心,她的眼泪比这天的雨还大。
“郁梨……”
病床上的人喃喃,郁梨从电脑前抬起头,发现床上的人动了动手指。没听错,她把电脑拿开,走到床边坐下。
“敏晶?醒了吗?”
有双手温柔的拍了拍她,宋敏晶睁开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梨梨,”她很委屈,“为什么,不做朋友?”
嗯?
注意到宋敏晶眼角的泪,郁梨拿了纸巾擦过:“做噩梦了吗?”
噩梦?是梦吗?
痛觉神经终于发挥作用,宋敏晶清醒过来,想起那确实是个梦,是假的。
郁梨就在身边,还给她擦眼泪,一直守着她。
这才是现实,宋敏晶心情归于平静。
“奇奇怪怪的。”郁梨笑宋敏晶,像安抚小孩子,“没事了,你害怕的事都不会发生。”
嗯嗯,宋敏晶在心里点头,她觉得很疼,点头都困难。
叫医生来查看宋敏晶的身体状况,郁梨坐回床边,想起什么:“你之前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在虞台,那一句拼命想告诉她的话。
——我不是累赘。
宋敏晶想起来了,她是要跟郁梨说这句话,可这个梦之后,她不想说了。
她要做权郁梨一辈子的累赘。
郁梨还在追问:“是什么话?”
宋敏晶张张嘴,声音虚弱却很坚定:“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郁梨一怔,反应过来摸了摸宋敏晶的脸:“当然。”
医生检查后,宋敏晶又睡了过去,她已经昏迷好几天,好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让护工照顾好宋敏晶,郁梨冷下脸出了病房。高泰卓被抓后会回首都接受审理,这几天她忙宋敏晶的事还没去见过。
郁梨算高泰卓事件的当事人,和高泰卓见面不是问题,做好登记,她在医院见到了对方。
高泰卓逃跑途中腿部受伤,被抓时伤口已经感染,再拖下去就得截肢,即便被捕后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郁梨进去时高泰卓醒着,沉着脸看手上的伤口,一言不发。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栽了,接受不了现实吗?”
高泰卓动动手指,他是这么想的。他应当风风光光回国,让崔泽、宋敏晶这些人吃尽苦头,再扒下权郁梨这张脸,找个人贴上去。
这样,他就能永远和权郁梨待在一起了。
然而什么都没做成,信息误差,他不知道宋敏晶的事,只以为所有人都好好的。
心中的憋屈感快把他逼疯。
“权郁梨。”他恨得咬牙切齿,“你果然还活着,你是故意的。”
房间里没有别人,也没有录音录像,郁梨看起来十分放松,翘着腿撑着下巴打量高泰卓,让高泰卓心里的落差愈发大。
“只准你算计别人不准别人算计你?和孔仪姿合作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是这个下场了吧。”
“你不知道孔仪姿没脑子吗?”
知道,高泰卓一窒,Quella那么对孔仪姿他三两句就劝回来,没人比他更懂孔仪姿的缺心眼了。
可是,又不是他想和孔仪姿合作!
“呀高泰卓,我对你在国外的奇遇没有兴趣。”郁梨道,她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会把我们作为目标?”
“我高中对你好像算不上过分。”
骂了两句,就值得高泰卓拿着炸.药来对付她?
后来在虞台排查,发现统共四期的项目每一期都被埋上了炸.药。
“你?”高泰卓神情古怪,“我确实没想把你怎么样,你的脸多美啊。”
这种时候了,眼底还能透出毫不掩饰的痴迷。
“可是崔泽宋敏晶该死!”说到这里高泰卓表情一变,他一生顺风顺水,直到上了高中。被欺辱就算了,还被赶出国,人人都羡慕他获得Quella的青睐一步登天,可Quella那个老女人,谁想要伺候她,恶心!
都怪崔泽,崔泽不是想靠虞台项目挣钱,他偏不让。
啊,郁梨垂下眼,高泰卓没能看到她面上的了然。所以果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动手了吗。
郁梨没接话,高泰卓以为郁梨是不以为然:“也对,崔泽作为你身边最忠心的狗,所有觊觎你的人都会遭到他的迫害。”
“听说你们订婚了,崔泽高兴疯了吧,只是你要小心——”
小心?郁梨做了个手势让高泰卓继续。
高泰卓扯起嘴角:“他这样的疯子,哪天你敢离开他,他情愿杀了你。”
他拍的权郁梨的照片,崔泽每撕一张都要描摹好久。
“哎唷,现在是担心我的时候吗?”很浅显的挑拨离间手法,郁梨一个字都不信,“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高泰卓腾地从床上坐起,牵扯到伤口又扭曲着脸躺回去。
“最后一个问题。”郁梨放在腿起身,“谁在帮你?”
居高临下的姿势,高泰卓看得一个恍惚,他真的很喜欢权郁梨这张脸,还有脸上出现的表情,和Quella待的越久,就越想念。
“你们不是厉害,自己去查吧。”
“可能我没有说清楚。”郁梨走近床边,手里的包按在了高泰卓腿上,在男人的嘶吼声中淡声说道,“你犯下的错足够判死刑了。”
高泰卓人出国了国籍却没改,犯罪不需要移交。
“不可能!”高泰卓不信,他顶多算未遂,而且死刑不是那么好判的。
“你忘了吗,孔仪姿被你炸死了。”
孔仪姿?高泰卓否认:“不是我,是Quella!”
“Quella在国外啊高泰卓。”郁梨放低声音,在高泰卓听来犹如索命的恶鬼,“她帮不了你,看来你没救了。”
转过身,像是了了一件心事,郁梨朝门口走去。
高泰卓痛得瞪圆了双眼,汗水从头上滑下浸入眼睛,他丝毫不在意。
权郁梨是觉得他没救了,可以高枕无忧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变成这样权郁梨却可以在外面潇洒。
“你以为你可以放松了?”他突然开口。
“权郁梨,警惕警惕身边的人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恶狼跳出来狠狠咬死哈哈哈!”
第76章 你不喜欢它吗
身边的人?
郁梨脚下不停,在高泰卓嘶哑的笑声中离开病房,看起来丝毫没受影响。
其实她今天就是为了这句话来的。
要死的人有两种,一种幡然悔悟说出所有真相,一种挑拨离间见不得人好过,高泰卓无疑是后者。
她要是问高泰卓背后是谁在指使,为了让她不得安宁活在担惊受怕中,高泰卓不会说,一点线索都不会提供;相反,她表现得越惬意,高泰卓反而会不爽,权郁梨步入婚姻殿堂他步入牢房,凭什么。
极端愤懑下,他会主动透露信息。
郁梨不需要太多,一句话就够了。
那人就蛰伏在她身边。
把所有人都拉出来思索一遍,徐宰潭、洪载宪、包括交集不多的洪宝琳,谁都有可能。
要是电视剧,为了具备戏剧色彩,幕后boss应该是吴清雨这种小人物,或者宋敏晶这种看起来绝对不会背叛之人。
还有可能…郁梨双手抱胸望着在车边等她的崔泽,崔泽这两天都在虞台处理事务,今天她是和郑瑞珍一起来的,没想到崔泽这时候赶了回来。
“怎么了?”眼神有些怪异,崔泽走到郁梨面前,忽视了一边的郑瑞珍,“高泰卓说了什么吗?”
“啊,是说了。”郁梨开个玩笑,“说你是最终boss,把他推出来挡刀。”
“好冷的笑话。”崔泽只觉得高泰卓失了智。
“我当然不信,”不过有一件事郁梨信了,“高中的时候,你背着我对他做了什么?”
崔泽:。
“他偷拍你被我发现了,教训了一顿。”作为一个诚实的人,他知无不言。
还有这种事?郁梨想想就不舒服:“当时怎么没跟我说?”
满满一墙的照片,崔泽不想给郁梨添堵:“怕你恶心。”
“好吧。”郁梨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只背着我教训了他吗?没有别人了?”
这要是再教训出来一个复仇者真挺烦人的。
“没有。”崔泽道。
旁边,郑瑞珍睫毛忽地一颤。
崔泽开了车来,郁梨和他一起走,自己的车交给了郑瑞珍。两个人急着回家休息,郁梨是一直泡在医院,崔泽不仅要善后还要应付曹裕京。
“曹裕京逼着你退出虞台项目?”路上,郁梨问了问这两天的事。
“嗯。”崔泽始终看着路,觉得不满足,红灯时把郁梨的手扯过放在自己腿上,“虞台没法在三月份准时开业,曹裕京说是我的问题。”
“可没有他的同意,高泰卓来不了虞台。”手臂酸,郁梨把手抽回来。
崔泽没勉强,只是加快了速度。
一开始就瞒着崔泽,不是高泰卓指使就是曹裕京藏了坏心,无论哪种都不能把错全推到崔泽身上。
在商言商不讲良心,别说罪魁祸首不是崔泽,就算是崔泽也不可能退出。
“他可能怕我背后下黑手把他踢出去,所以先下手为强。”只剩十分钟的路程,崔泽越发迫不及待。
郁梨:“你会吗?”
崔泽只露出一个笑。
之前怎么想不重要了,现在,他确实要把曹裕京踢出去。
“崔伯父会帮你吗?”崔泽资金都投到各个项目里了,想踢曹裕京就必须找钱补足缺口。
崔泽都不准备去问崔尚元,答案很明确:“他不会帮我。”
不趁机抄他老底都算父爱的体现了。
到了天水台郁梨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现在是下午三点,晚上还要去医院,洗澡洗头用去一个小时,还能补两个小时的觉。
她往自己房间走去。
进门前回头看崔泽一眼:“干嘛站在那里不动?不累吗。”
“累。”崔泽发挥美德,“但我想接吻。”
郁梨:…
有时候她希望崔泽含蓄一点。
现成的理由:“风尘仆仆的,还是先去休息吧。”
她关上门,崔泽原地僵住。
风尘仆仆?抬起手,崔泽做出他从未做过的动作,闻了闻身上有没有味儿。
迅速冲进浴室照镜子,没有,这张脸依然很帅气,他在虞台收拾好才走的,脸上连毛孔都看不见。
搜索:女朋友不愿意接吻是为什么?
想了想,打个补丁:人不丑,有技术。
回复:还能是为什么,腻了呗。
晴天霹雳。
郁梨在晚上六点准时出了房门,衣服和妆都弄好了,可以直接去医院。
路过客厅,崔泽已经坐在了沙发上,郁梨以为是在等她:“我好了,你要去医院看宋敏晶吗?”
崔泽欲言又止。
半天得不到回应,郁梨都已经走到大门口换鞋了:“说话,去不去。”
崔泽:“去。”
郁梨:?
终于发觉不对劲,她踢开鞋子打量崔泽,换了衣服,脸上也不见疲态,但就是有点…委屈?
“你刚才休息了吗?诚实点。”
“没有。”
“那你在干什么?”
“等你。”
给郁梨整笑了,半夜都在给她发消息,可见几十个小时没睡了,她好心让崔泽休息,结果人家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
重新走回客厅,郁梨拍拍崔泽翘起的腿,等双腿平放她坐下去。
男人脸上还带着惊讶,双手却先大脑一步搂紧了她的腰。
再装。
抬起崔泽的脸,郁梨亲了亲男人唇角,轻轻咬一口,等感受到双唇变得温热,她分开低声道:“到你了。”
崔泽果然毫不客气开始进攻。
在含住郁梨双唇的时候就压着人倒下,头接触到沙发时郁梨有些恍惚,崔泽今天的攻势好像格外凶猛,像在确认什么,双手被崔泽举过头顶按住,仅剩的手用来固定她的下巴。
每当她想逃开,崔泽就会死死按住,不准她动。
气温节节攀升,郁梨感觉时间已经超过以前了,可身上的男人依然不松口,黏腻的水声在空旷的客厅回荡,郁梨自认不是纯情的人,听多了还是有些不自在。
好不容易被放开,郁梨睁开眼,崔泽没有让开,两人的距离不知道有没有两厘米,如果她这时候说话,嘴唇会碰到崔泽的。
故意的吧,郁梨闭着嘴。
崔泽却半坐起身,双腿跪在郁梨身侧,脸上没有笑意,就这样漫不经心盯着郁梨,眼睛深处却藏着欲望。
他有一张很英俊的脸,不得不说,某一刻郁梨有被蛊到。
给崔泽锦上添花的脸。
嘴角的笑还没露出来,一只手被崔泽拉起,郁梨带点疑惑,就见崔泽拉着她的手摸上了自己身体。
郁梨:哈?
“从这里,到这里。”崔泽移动郁梨的手感受着上下,“甚至这里,你没有兴趣吗?”
手下的肌肉很结实,能感受到胸肌和腹肌的轮廓,隔着一层布料什么都看不见反而更具诱惑,郁梨想收回手,被崔泽强硬按住。
他明显有点失落:“你真的不感兴趣?”
郁梨:我该怎么回答。
崔泽还在继续:“你真的腻了?”
郁梨:又是闹哪一出。
看一眼墙上的时间,要到六点半了。
“崔泽,我是说,如果我不喜欢你,对你没兴趣了,要去找别的男人——”
“没有这个可能。”失落一下子收起,崔泽又变回了日常的高傲样,“不会有人比我还适合你。”
这一点他充满自信。
郁梨好笑:“那刚才的问题有意义吗?”
她还是哄了崔泽一次:“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
没有人比崔泽更合适,所以她不会对崔泽失去兴趣,也不会觉得腻。
崔泽嘴角上扬,半晌放开郁梨的手,俯下身再亲了亲,最后把郁梨抱下沙发。
头发乱了,他给郁梨理顺:“我送你去医院。”
郁梨“嗯”一声,让崔泽下次别发癫了。
“我懒得哄。”
崔泽却反问:“你不喜欢摸吗?”
……
出门,系上安全带,出发。
今天该是平静的一天。
车到半路,郁梨收到郑芝荷发来的消息,网上有关宋敏晶的新闻爆了。
“说宋敏晶牵涉进了大案,形容得她像凶手一样;还说她和人搏斗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剧组因为她停工了。”
总得来说,这些捕风捉影的新闻给宋敏晶编造了一个新的形象:面上是演员,私底下却从事非法工作,利用职务之便在虞台和□□势力进行见不得人的交易,最后谈崩了和人打起来,九死一生活了下来人却废了,现在还躺在医院生死不明。
“怪不得能把《地下室》演那么好,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演的一般吧,听说她们家很有钱,票房都是买的。”
“她每一部电影都高票房,真的不是洗.钱吗?”
有记者采访了剧组的工作人员,称工作人员言辞闪烁,他们有段时间没见宋敏晶了;确实是停工了,因为宋敏晶现在没法继续拍戏。
再加上虞台发生的爆炸案,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宋敏晶成了首都地下势力未加冕的王。
郁梨:。
真该让这些人看看首都地下势力未加冕的王是怎么哭鼻子的。
宋敏晶哭起来可搞笑了,脸红红鼻子红红,泪水擦都擦不完,哭的好像世界崩塌了一般,却只是为些小事。
郁梨不由得笑起来,崔泽问她笑什么,她说想起宋敏晶以前的事了:“原来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我竟然都记得。”
“嗯。”崔泽应一声,“你不是小心眼又绝情的人。”
郁梨笑容一顿,说不清什么感受,崔泽竟然在这个时候安慰她。
到医院和郑芝荷汇合,宋敏晶母亲在,宋敏晶吃点东西又睡过去了。
“郁梨,帮帮敏晶。”宋母很担心宋敏晶看到网上的新闻气晕过去,“这些无良媒体,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知道,您不用担心,已经在让人撤热搜了。”权氏对这套流程得心应手,保证网上搜不到有关宋敏晶的任何一条信息。
宋敏晶混娱乐圈,这种丑闻肯定是要澄清的,但不是现在,人都还晕着,就为了做个澄清把人叫起来,简直笑话。
把郑芝荷叫到一边:“能传出这种消息的人肯定参与了那晚的事,但参与的不多,不然不会传的这么离谱。”
宋敏晶纯粹的受害者,警方都可以出来作证,造这种谣吃力不讨好。
“我倾向是剧组的人,去查查吧。”
“好。”郑芝荷应下,又问之后的对策,“热搜不能一直压,我们是否现在澄清一点,等宋敏晶醒了再邀请警方帮忙作证?”
郁梨听了似笑非笑:“芝荷啊,怎么突然对敏晶的事这么积极了?”
郑芝荷被看得不好意思,她这不是想帮宋敏晶做点什么,虽然不认同宋敏晶那晚的做法,可她佩服宋敏晶的勇气。
她和宋敏晶,也称得上是朋友。
“我的相册里有好多她的照片。”郑芝荷嘟囔着,感觉有些燥热,“哎一古她烦死了。”
知道郑芝荷别扭,郁梨不再打趣,进病房看了眼宋敏晶。宋敏晶已经睡了,嘴唇还是苍白的,脸上几乎捏不出来肉。
宋母有一句话说的很心酸:“我们家小傻子哪里经历过这种事。”
郁梨不由得想起刚到虞台那晚,宋敏晶拍戏见到她露出的那个笑,她没说,其实她当时也被惊艳了一把。
无关外貌,只因为被真诚的情感冲击。
高泰卓说他不至于被判死刑,事实上他该祈祷就是死刑,不然,活着的人总是比死人能感受痛苦。
郑芝荷拿着手机等在门口,郁梨坐了会儿出门,郑芝荷说洪宝琳刚联系了她。
“按照她的说法,宋敏晶是她的老板,老板现在深陷舆论漩涡,她要想办法扭转局面。”
郁梨挑眉,无论是洪宝琳主动提出帮忙还是宋敏晶是她老板的事都挺令人惊讶:“敏晶怎么和她混在一起了?”
宋敏晶不是一心拍戏,背地里还开了公司?
郑芝荷直接把人叫来了。
洪宝琳到的时候快晚上九点,急急忙忙赶来,时间太晚医院不准探视,她也明白凭她现在的身份见不到宋敏晶,郑芝荷把她叫过来,估计是权郁梨想见她。
来的路上就在打腹稿,可见到稳稳坐在椅子上的权郁梨还是有些卡壳。
“这是你的又一次机会。”郁梨提醒到,洪宝琳主动联系郑芝荷还能是因为爱吗,是想往上爬啊。
她不介意给机会,只要对方能把握住。
洪宝琳深吸一口气,平复呼吸后在郁梨对面坐下,从包里拿出电脑:“您可能会有一些疑问,看了这个您就懂了。”
她把电脑推到郁梨面前,郁梨目光扫过,是一份建立舆论网络的详细规划书,细致到哪个时间节点要达到哪种程度。
洪宝琳放低声音:“宋小姐主动联系的我,她说我不可能做一辈子网红,问我要不要换个赛道。”
“就像您看到的这样,她想做一个专业的幕后团队,获得网络舆论的主导权。”
无论是传统媒体还是新媒体,只要是人们能够看到接触到的信息,她都想插一脚。
郁梨看了很久,来来回回翻着,这份规划全是专业术语,属于以前的宋敏晶看都不想看的类型,可洪宝琳说,这份规划书是她们两个人一起做的。
宋敏晶本职是演员,网上有什么对她不利的言论经纪公司会控制,不需要她操心。
会产生这种想法,为了谁不难猜。
“仅凭你们两个人的力量,成功遥遥无期。”郁梨说道,冷冷淡淡。
洪宝琳观察着郁梨的神色,可惜对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她分辨不出权郁梨的情绪。
她承认:“是的,光是这份规划就花了我们很多时间,再加上组建团队,可能面试一百个人才会有一个能用的,我们的工作进度不是很乐观。”
郁梨:“那你还愿意跟着敏晶胡闹?”
胡闹?洪宝琳忍了忍,她埋下头:“我知道这很艰难,可宋小姐从来没想过放弃,对于她来说,成功不代表她实现个人的价值,而是她能——”
“她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在权小姐的朋友里。”
旁听的郑芝荷真正的被惊住了。
是了,看到这份规划书的第一眼,郁梨就有了预感,这是宋敏晶为了她而制作的。
进了圈子后宋敏晶感受到了舆论的可怕,同时也明白,如果可以掌握这么一股力量,将来郁梨有什么事,她可以帮上很大的忙。
相处时间不长,明明就几个月,洪宝琳却很喜欢宋敏晶:“宋小姐想要您未来一片坦途,她要网络上再不会出现对您不利的消息。”
甚至,宋敏晶想要每一个认识权郁梨的人都知道权郁梨有多好。
从小孤单长大没有亲朋好友扶持的洪宝琳最能明白宋敏晶有多么真心,所以她不喜欢权郁梨将这件事称为“胡闹”。
即便不是为她,她也很珍惜宋敏晶的“真心”。
“我知道了。”郁梨只这样回答,转而问起洪宝琳来这里的目的,“现阶段网上针对敏晶的谣言,你有什么想法?”
洪宝琳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也不拖沓直接说了自己的处理方式:“第一,我会让网络的舆论再发酵几天,现在还不到最高点;第一,在这期间请宋小姐录制一段视频,不用很长,不用化妆,她只需要说一两句话来回应谣言就可以了;第三,请警方帮忙作证,如果可以抓到罪魁祸首最好;第四……”
她轻声:“卖惨固粉,不需要宋小姐做什么,之后她不用再出现在人前,我们只需要找一些营销号就能完成这件事。”
郁梨想了想,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这件事你来负责,你们团队应该还是有几个人的吧,做给我看看。”就差说这是考验了。
洪宝琳使劲点头。
“缺钱联系芝荷。”
送走洪宝琳,郁梨问郑芝荷调查得怎么样了,她不可能完全信任洪宝琳。
“基本信息有了,更全面的要再等等。”郑芝荷把得来的信息拿给郁梨看。
洪宝琳是个孤儿,从小跟姨母一起生活,但姨母对她并不好,她的生活费学费都是自己赚的,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很一般,没什么出彩,直到前两年开始做自媒体。
“这个月大学毕业。”郑芝荷补一句,“没做过坏事也没做过好事,不过对于一个挣扎在温饱线的人来说已经足够。”
今年毕业吗,郁梨手指不自觉敲着桌子:“继续查,特别是她的身世。”
郑芝荷愣了下说好,看着郁梨回了病房,叹口气在椅子上坐下。
洪宝琳不满郁梨说宋敏晶的行为是胡闹,但郁梨真的这样认为吗。
之后几天果然如预料一般,有关宋敏晶的流言越传越烈,在有人出来说亲眼见到宋敏晶杀人后达到顶峰。
是控制室的管理员,被高泰卓的下属打晕后扔在控制室一楼,好不容易醒了,一下楼正好撞见宋敏晶捅刀子的画面。
宋敏晶一个人对付三个人,其他两个都只是晕了过去,就这个死了。
郁梨把这事全权交给了洪宝琳处理,权氏的舆论管理组都停止了动作。在宋敏晶的澄清视频出来前,郁梨正在家里理线索。
天水台,崔泽出门了,剩郁梨一个人。
让郑芝荷准备了小白板,拉上窗帘,昏暗的灯光格外适合思维发散。
郁梨提笔在白板上写下了三个字:3周目。
她的思维一开始存在误区,宿命的对手不是指她和尹言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敌人,而是她们每一世都在纠缠。
以梦境是过去现实重现为前提,根据已有的梦境,可以推测出她和尹言灿起码经历了三世,即三周目。
第一周目,她是权郁梨,尹言灿是尹言灿,她和崔泽的关系不是合作伙伴,是竞争对手,但在长达十多年的竞争中这份感情变了质,她和崔政宇的订婚宴前夕,崔政宇失踪,联姻对象改为崔泽。
她死在了订婚现场,凶手是尹言灿,而她和宋敏晶、郑芝荷等人的关系不像这一世这么好,宋敏晶没来参加她的订婚宴,她们连朋友都不是。
第一周目,她是丁言灿,尹言灿是……想起爆炸时见到的那张脸,再结合尹言灿曾经对她说的话,“我才应该是权郁梨”,可以得知,尹言灿在一周目是“权郁梨”。
她们身份调转了,根据做亲子鉴定时权在璟对她说的话,她有理由相信那些话就是真相。尹言灿的大小姐当得并不顺利,反而她用丁言灿的身份一步步爬了上来,最后依然和崔泽订了婚,只是和一周目一样,订婚宴还没进行尹言灿就崩溃了,一个炸.药和她同归于尽。
——我曾经赢了你两次。
在揭露尹言灿是当年裴浩承绑架案其中一个凶手的亲生女儿那天,尹言灿说过这么一句话,现在想来,所谓的“赢过两次”,便是这两次。
房间里传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同归于尽也算赢?
同时,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任务发布器会说“未婚夫喜欢她、好友怜悯她、亲人帮助她”,确实发生过这些事,不过是这两个周目发生的。
抛开这件不谈,再来,就是三周目,也就是如今。
身份又调转回来了,她是她,尹言灿是尹言灿,只是区别于前两个周目,这一世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比如她和崔泽及宋敏晶的关系。
郁梨望着白板久久未动。
第77章 就是啵啵的那个口红啊
没加滤镜的镜头,苍白的面孔,消瘦的身躯,以及努力微笑的宋敏晶。
“大家好,我是宋敏晶,针对近日网上关于我的新闻,我只想说,”
“希望每个人都能勇敢生活,热爱生活。”
不到一分钟的回应视频,背景明显能看出来是在医院,某种程度上似乎佐证了网上的传言。
——宋敏晶为掩盖犯罪事实杀人灭口,对手当场死亡,她重伤入院。
可是时间久了,激情退却理性回归,众人又开始疑惑。
“真犯了罪,警方会允许她拍视频回应?”
“感觉有反转,真不敢想如果是谣言的话她得多委屈。”
“她最后的话好有深意,该不会她才是被杀的那个吧。”
猜到了真相。
马上要开学,处理了部分ISG的公务,郁梨把电脑放在一边。病床上宋敏晶正在放空,脑子里幻想着海鲜大餐,喉咙不自觉吞咽口水。
宋母在一边表示没眼看,她担心得不行,当事人却很放松。
“我瘦了好多。”宋敏晶傻笑,“不用减肥了,还可以吃很多好吃的补身体。”
宋母翻个白眼,拿勺子喂汤:“看看网上都传成什么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宋敏晶才不担心这个:“有梨梨在不会有事的。”
事实证明宋敏晶没说错,等警方出来证实宋敏晶不涉黑不犯法不是犯人后舆论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案子还在审查阶段,具体情况不便多说,唯一可以告知大家的是宋敏晶是受害者,在被三人围攻的情况下勇敢反抗才会受伤,至于杀人,那是正当防卫,再慢一秒就要同归于尽了。
网友看了澄清终于反应过来骂错人了,虽然对事情经过还是存在疑惑,但起码可以证明宋敏晶的无辜。
当即就有人表示要笑死了:“地下势力无冕之王?谁,她吗?”
附上一张宋敏晶吃蛋糕的图片,两手拿的满满,嘴边全是奶油,还朝粉丝露出傻笑。
“我姐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看到网上的谣言直说‘算了算了,还是死了算了’。”
而后,等“略微知道内情”的营销号集体出动时,宋敏晶的口碑才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反转并再上一层楼。
“听说了,她不是什么黑暗势力,抓她的人才是。她本来很害怕的,但抓她的人说‘想不想拍成人电影’。”
“为了保护自己而拼命的人不是什么‘双面人’,在背地里说闲话的你们才是。”
“可能大家都忘了,她今年还不到二十岁。经历这种事后没有为自己辩解,只告诉我们要好好生活,回看她的视频我觉得好伤心啊。”
“敏晶啊,我宣布你才是勇敢的代表,你的事会一次又一次的鼓励我。”
媒体们闻到味开始做有关宋敏晶的专访,得知宋敏晶不接受采访后又开始总结宋敏晶过去的事迹,一遍又一遍强调再强调,“弱小的种子会在荆棘里开出耀眼的花”,舆论完全向她偏倒,造谣的人也被抓获,再有人提到宋敏晶,第一反应只会是“那个看起来可可爱爱其实身体里潜藏着巨大能量的女孩子”。
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剧组想要热度,风言风语从剧组传出来,一看哇居然有这么多人关注,不得加把火。
这是宋敏晶接拍的第一部电视剧,拍电影能火不代表拍电视剧也能火,有热度总比没热度好,反正宋敏晶醒了后自己可以解释嘛。
民众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理由,要求重惩造谣人员的呼声越来越高。
郑芝荷在这个时候告诉郁梨,帮着宋敏晶说好话中一半的媒体都受到了洪载宪的吩咐。
“我是觉得营销太过了,过犹不及,我们没有买这么多的通稿。一开始还以为是跟风,后来一查才发现是洪载宪在暗中推动。”
彼时郁梨刚从学校下课,首都大已经开学,崔泽也从虞台赶了回来。
虞台项目确定三月份开不了业,崔泽和曹裕京的战斗已经打响,合伙人都知道两个人吵起来了,不知道该帮哪一边。论资历曹裕京厉害些,投的钱也最多,可他是举家族之力来经营事业的,崔泽只靠自己。
“他爸崔尚元还没发话呢,还有他那个未婚妻,崔家和权家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对付曹裕京吧。”
“这两家不一定出手……”
“是不一定,但你要敢帮着曹裕京,等崔泽将来继承崔家再和权郁梨结了婚,你看他收不收拾你。”
“阿西,崔泽就是一头牙齿尖利的狼啊。”
就这样,合伙人不掺和,两个人僵持下来。
约好了晚上一起吃晚饭,乍听到郑芝荷这样说,郁梨收回思绪:“洪载宪?”
郑芝荷点点头:“而且我觉得,他是故意让我查到的。”
郁梨眉头一动,从加入青藤会开始就觉得洪载宪不对劲,一月份例会过后没再联系,还以为洪载宪消停了,原来不是。
“不急,等他来找我。”
高洙沿和裴浩承都说洪载宪是变态,变态做的能是什么好事,她不想插手。
和郑芝荷告别后郁梨在校门口等崔泽,顺便让郑瑞珍盯着点洪载宪,背后捅刀就不好了。两分钟过去,崔泽开着车出了校门。
车上一路沉默,等快到吃饭的餐厅崔泽清清喉咙。
“前两天回来和人约了顿饭,在酒店碰到了你爸爸。”
郁梨刷着消息:“嗯。”
崔泽开进停车场:“他说有时间去家里玩。”
郁梨收起手机:“嗯。”
崔泽停好车,没第一时间下去,只目光沉沉盯着郁梨。
郁梨忍着笑:“还说什么了?”
再不接话崔泽就要碎了。
崔泽垂眸:“他说,本来想在今年准备璟哥的婚礼,顺便把我们的订婚宴一起办了。”
啊,在这儿等着她。
郁梨:“你怎么回的。”
可能郁梨的反应太过平淡,崔泽移开目光冷冷开口:“我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看权小姐的档期。”
噗。
郁梨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揉了揉崔泽的脸,男人假装出来的冷淡一秒破功。
“权小姐最近一直在心疼宋敏晶,也心疼心疼我吧。”
首都虞台两边跑,每次呆的时间不长,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一个星期前。
“我过得真的是有女朋友的生活吗?”
“不满意吗?”郁梨倾身过去咬了咬崔泽的唇。
“没有。”崔泽轮廓都柔和下来,“我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知道了。”拍拍崔泽脸颊,郁梨从副驾驶下车。没记错的话权柄赫说的是她20岁生日当天办订婚宴。
郁梨抬头望了望天,今天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但等到六月份,应该是碧空如洗。
耳边好像传来了婚礼进行曲的声音,她侧耳,又什么都没听到。
好像有点遗憾。
“怎么了?”察觉郁梨情绪有变化,崔泽敏锐问道。
郁梨摇头,想了想,握住崔泽的手:“这次的订婚宴一定会成功举行。”
崔泽明显僵住了,过了会儿紧紧回握,带着莫名的深意:“一定。”
餐厅是新开的,郑芝荷之前吃过就给郁梨推荐了这家,她订了包厢,服务人员领他们上楼。
进包厢前听到隔壁打开了房间门,有人大着嗓门:“洪先生,欢迎欢迎。”
洪?郁梨合上门,真巧。
晚饭没有事,不赶时间,郁梨细嚼慢咽,崔泽手里的筷子就没停过,等郁梨的碗堆成小山又去盛汤。
郁梨看着看着,品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只要堆满她的衣柜,她就只能穿我选的。
——只要堆满她的饭碗,她就只能吃我夹的。
“崔泽,你……”
“嗯?”把汤送到郁梨嘴边。
郁梨移开汤碗:“哥哥好贤惠。”
崔泽:?
思索两秒,他自己把汤喝了:“很高兴你换了个亲密的称呼。”
哇,郁梨麻木脸,重点是这个吗。
崔泽真会选择性耳聋。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吃完郁梨靠在椅背上懒散着不动,崔泽秒懂:“在等人?”
郁梨“嗯”一声,她就在这里,不信洪载宪会放过这个机会。
崔泽起身给郁梨腾空间:“我去对面商场买点东西。”
“好。”郁梨应一声,想起什么赶紧加一句,“我最近不缺衣服。”
崔泽有些为难。
郁梨:“也不缺香水。”
崔泽停下脚步。
从背影就能看出委屈,郁梨开始逗人:“可以买口红。”
崔泽回过头。
郁梨:“不知道吗,就是你啵啵的时候会吃到的那个口红啊。”
崔泽想过忍的,可是嘴角的笑怎么也压制不住,他警告郁梨:“还在外面,别逗我。”
郁梨轻哼一声闭上眼,崔泽出了门,过了几分钟门外响起脚步声。
她睁开眼,洪载宪西装革履站在外边:“可以进来吗?”
郁梨指了指门外:“大厅有位置,去大厅谈吧。”
如果传出去绯闻还得哄崔泽。
洪载宪没说什么去了大厅,找了个窗边有隔档的位置坐下:“看来你不意外我会来找你。”
还没入夏,天黑的挺早,郁梨看一眼手表,意思是有事直说。
洪载宪低头扶了扶眼镜,果然干脆:“我就不绕圈子了,我想和你合作。”合作?郁梨不太懂:“你是指和ISG还是和权氏?”
“现阶段的我权氏可能看不上。”洪载宪对现状有一番清晰的认知,“不过,如果我能接管家族企业,那时的我应该能入眼了。”
“ISG我可以帮,权氏我也可以帮,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可以帮。”
郁梨看着洪载宪,她从没认真打量过这人,如今对对方的印象除了变态还得加一句莫名其妙,不过变态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的。
“洪午旭——”
郁梨刚开口就被洪载宪截话:“据我所知,你和洪午旭已经闹翻了。”
他摊着手,刹那笑起来:“而且,即便没闹翻,你还指望他能帮你什么?”
洪午旭能力一般,将来上位了能守住家业就不错了,洪父自己也知道,所以培养了很多人才准备交给洪午旭。
洪载宪没说错,郁梨一开始就没指望洪午旭能帮她什么忙,只当朋友处,但是:“能和传媒老大的洪氏交好,我自然开心,可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如果只是想坐上那个位置,和我父亲做交易才对。”
还在上学且只有个珠宝品牌的她能出什么力。
她又不能让洪父听话选洪载宪做继承人。
洪载宪扯扯嘴角,他的标准假笑。四处看看,新开的餐厅人不多,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高洙沿的入会考核是入侵我的电脑查找某份文件,他成功了。”
郁梨放在桌下的手停止敲动,被发现了?
洪载宪已经说了出来:“他应该看到不少东西吧,没和你分享吗?”
自己的秘密被人窥视,他还笑得出来:“没有的话,我可以主动和你分享。”
“我父亲不太喜欢我,我的继承人身份不稳,如果我想上位,只有一个办法。”
“…在说这个办法之前,我想请你帮个忙,如果你答应,这就是我们的合作。”
这个忙成功了,洪载宪就能上位,上位后就会反哺郁梨。
郁梨不太相信洪载宪,反悔多容易的事,可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忙,会让洪载宪找上她。
“说说看。”
天色已暗,角落的位置不太照得见灯光,两人含笑看着彼此,外人见了只以为是多年老友叙旧。
只有洪载宪清楚,他现在走的这步棋有多重要,他已经是困兽:“我不瞒你,我没多少时间了。”
这是示弱,亦是警告。他上个月毕业,洪父不准他进家里的公司。
“你的一位朋友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他废了很大力气才从早年跟着洪父做事的秘书嘴里撬出一句话。
——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你父亲下台,但这样东西是否存在我不知道,如果存在,应该在徐家人手上。
郁梨听了只觉得荒谬:“徐宰潭?不一定存在的东西?”
她的表情明显在质问洪载宪是不是耍她。
“我没开玩笑。”洪载宪也觉得有些离谱,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只要有洪父的把柄,等洪氏兵荒马乱之际,就是他篡位夺权之时。
“徐宰潭很听你的话——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如果是你,他应该愿意把东西交出来。”“前提是有。”郁梨瞟一眼窗外,崔泽已经出现在对面马路了,“他要是有这个东西,不早威胁你爸为他做事了。”
“他不一定敢。”洪载宪相信这东西真实存在。
郁梨还想说什么,忽地脑中闪过一道火花,她想起去年游轮宴会的事。
当时那群人问徐宰潭要银行密码,一些重要东西存储在银行是很常见的事,如果对方要的,和如今洪载宪要的是同一种东西呢?
“你对徐宰潭下过手了?”
洪载宪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放轻松,我没有对你的朋友做什么,我是约过他,但他油盐不进。”
话说完想起徐宰潭近几个月发生的事,他恍然大悟:“你是指他去年遇袭?和我没关系,我得到消息已经是之后的事。”
郁梨耸耸肩,不知信没信,崔泽回来了,她起身:“我考虑一下。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的话告诉你爸爸。”
“我知道。”洪载宪做了个“请”的手势,权家人的性格还不够明确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回到家郁梨给徐宰潭发消息,徐宰潭一直在查游轮的事,但几个月过去没有丝毫线索,这群人就跟原地蒸发了一样。
明天下午没课,约了明天见面,郁梨这才有时间打开崔泽送她的口红。
也许是仔细研究过,买的颜色都不差,有一支颜色很粉嫩,一看就是小女生风格的,郁梨没怎么用过这种。
她拿出去问崔泽:“你喜欢这样的?”
崔泽刚洗漱完出来,拿帕子擦着头发:“我不是喜欢这种口红。”
郁梨:?
男人带点苦恼:“每次和你接完吻,你的唇色就像这样,我挑了很久才找到。”
郁梨:。
气笑了:“你在苦恼什么?”
崔泽上前,带着满身热气凑到郁梨身边:“以后你涂这支口红会想到我吗?”
男人浴袍松松垮垮,郁梨没眼看,心里一句阿西,认命伸出手给男人系腰紧带,而后拿过帕子轻柔擦着头发。
水珠落下,心也变得柔软。
隔天中午一放学郑瑞珍便来接郁梨去见徐宰潭,这种事一般都是她负责,和郑芝荷分工明确。
车上,郑瑞珍时不时看眼后视镜,又什么话都没说,郁梨不动声色。
知道郁梨刚下课还没来得及吃饭,徐宰潭一早点好了菜,郁梨一进门就闻到饭香。
拉椅子递筷子,手边还摆一碗汤,郁梨看得想笑:“有人跟我说,你最听我的话。”
徐宰潭一点儿没觉得有问题:“谁啊,说的挺对。”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别是挑拨离间:“郁梨,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脸上不由得带点慌乱,眼睛紧紧盯着郁梨,手里的筷子都捏紧了。
郁梨移开徐宰潭的大头:“这话要真有问题,针对的该是我。”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听到这话不满的理应是徐宰潭,他这么大一家集团公司的会长,却被人说听一个二十岁女人的话,难免有点不屑。
但徐宰潭不,他的思维不正常。
权郁梨的存在比他自身还要重要,只要权郁梨活着一天,他就不会死!
“谁说的?”他要找那人算账。
郁梨没瞒着他:“洪载宪。”
徐宰潭有片刻的茫然,想了半天:“洪家那个大儿子?”好像约过他吃饭,他没答应。
郁梨喝完汤点点头,把昨天的事挑拣着跟徐宰潭讲了:“他想要找和他父亲有关的一件物品,我怀疑他和游轮那伙人要找的是同一样东西。”
徐宰潭本身都对游轮的事绝望了,哪知道郁梨来了个峰回路转,线索自己跑了出来:“没准就是他干的。”
“动动脑子。”郁梨叹气,洪载宪有这能力还用她帮忙,靠自己就上位了。
“不是他那还有谁?”
郁梨放下筷子:“源头查不到,就从物品入手,洪载宪描述的东西你有印象吗?”
“你确定在我手里?”徐宰潭想破了脑袋想不到,“我要是有这玩意儿哪至于混成当初那样,早去找洪铣救命了。”
洪铣就是洪父,洪氏媒体帝国牢牢掌握在他手里。
“不一定是你的,可能是你父母的,你父母去世后就传到你手里。”郁梨道,凭年龄,徐宰潭父母和洪铣才是一辈人。
父母的遗物?徐宰潭紧皱眉头,父母去世十多年,如果不是有照片,他怕是要忘了两人的长相。
至于留给他的东西:“他们去世得太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我二叔对他们的死乐见其成,迫不及待把我送出国,我能带走的不多。”
这里面有父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有父母亲信冒着生命危险特意取出来让他好好保管的、属于公司机密的文件等物品。
“我很珍惜仅有的这些,不是存银行就是放保险柜——”
等等,密码?
话到一半顿住,两人面面相觑。
好像说得通了。
这顿饭没吃多久,能聊的就这一件事,郁梨很快结束了对话,下午没课就去公司,郑瑞珍专注开着车。
到了办公楼下的停车场,郑瑞珍解开安全带,发现郁梨坐着没动。
她试探:“有事需要我做吗?”
郁梨闭着眼养神,闻言揉了揉额角:“也许你有事要和我说。”
郑瑞珍头一埋,郁梨察觉到了。
睁开眼,郁梨坐起身,车内很安静:“你的不对劲已经持续好多天了,是什么话让你这么难开口。”
和她身边的人有关吗,她挨个举例:“郑芝荷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宋敏晶背叛了我?还是崔泽外面有情况了?”
“不是。”郑瑞珍急忙摇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她又觉得必须得问一下。
“是崔泽。”
啊,这位未婚夫,郁梨一挑眉头:“他怎么了?”
郑瑞珍深吸口气,希望是个乌龙:“你加入青藤会那晚的afterparty,遇到了延彗俊,你让我收拾他。”
延彗俊?郁梨记得这人,把酒倒在她胸口又自荐跟她合作,还说可以当床.伴,想想就恶心。
“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话都说出来了,郑瑞珍不再吞吞吐吐,“我想的是收拾一顿完事,可中途崔泽联系了我,让我把人交给他。”
“我陷入了思维误区,我以为你跟崔泽讲了延彗俊的事,崔泽知道了才来找我。”
很正常,是好朋友又是未婚夫妻,崔泽之前经常解决对郁梨不利的人,她就以为是郁梨和崔泽聊天随口把这事说了。
“崔泽把人要走,我问这事你知道吗,他说会告诉你,我就没管了。”
直到上次崔泽从虞台回来,郁梨因为高中时崔泽和宋敏晶私底下教训高泰卓的事问崔泽还有没有背着她教训其他人,崔泽说没有,郑瑞珍想起延彗俊,猛地回过味来。
“延彗俊的事,你知道吧?”她问的很小心。
郁梨明白郑瑞珍此时的心情,她要是不知道,不仅代表了郑瑞珍失职,还代表崔泽有问题,郑瑞珍不想因为一件小事惹出这么大动静。
她勾起唇:“这事吗?一件小事,值得你苦恼这么久。”
“我知道。”
郑瑞珍松口气,下车给郁梨开车门:“那就好,是我杞人忧天了。”
“嗯,”郁梨从车里出来,外套有些滑落,她按住,“崔泽跟我说了。”
神色如常进了电梯,按下楼层,出电梯,和员工打招呼,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郁梨把自己窝进沙发里。
她不知道。
瑞珍啊,她不知道。
明白郑瑞珍为什么会额外说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以为她主动跟崔泽提过延彗俊的事。
因为她和郑瑞珍都懂,这件事最重要的不是崔泽背着她教训了延彗俊,而是在没人告诉崔泽有延彗俊这号人出现且崔泽本人不在现场的情况下,他还是找郑瑞珍要了人。
没人告诉,崔泽怎么知道的?
第78章 他迷恋你
高泰卓的审查到了后期,没有查出有合谋者,他坚持是个人行为,让检方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检方觉得这行为像是认命了,郁梨觉得是有恃无恐。
等她身边的“恶狼”成功就可以捞他出来,为此不惜将家族献祭。
炸.药是高泰卓在国内的家人提供的,一并跟着高泰卓入狱,现在没有人站出来帮高泰卓说话,死刑一步之遥。
但郁梨暂时没心情操心高泰卓,除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外她不是拖沓的性格,考虑一天后,她回了天水台。
彼时崔泽也在,吃饭时告诉她过两天要去国外出差:“最迟一星期我就会回来。”
郁梨问是工作上的事吗:“你和曹裕京怎么样了?”
“撕破脸了,双方都盼着彼此明天横死街头。”崔泽开了个玩笑,尽管听起来很冷,郁梨还是给面子笑了笑。
“这次出国就是去拉投资,我要找的那人最近在国外度假,归期不定,所以没法等。”
这样,郁梨吃完饭了,崔泽自然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接过:“什么时候去?”
崔泽:“后天下午走。”
“哦?”郁梨意味不明应了一声,扔掉纸巾,本来想着崔泽要出国,等回国再说,但后天才走,时间算充分。
那她不客气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崔泽起身收拾碗筷,家里有洗碗机,阿姨不在的时候就是洗碗机运行的时候。
背对着郁梨,崔泽把碗一个个放进去,家里不冷,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俯身的时候能看到肩胛骨肌肉的起伏。
郁梨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除了高泰卓,你有没有背着我教训其他人?”
崔泽动作一顿。
这个问题郁梨不是第一次问了。
上次他回答的“没有”。
转过身,郁梨的脸上没有笑容,以前称得上柔和的目光现在只余清冷,他放松身体靠在厨房操作台前。
“有。”他改了答案。
郁梨一掀眼皮:“怎么撒谎了,你不是对我诚实吗?”
“没有意义了。”崔泽轻声道,郁梨已经发现,他何必狡辩。
还以为这样幸福的日子会再持续一段时间。
“既然这样,”郁梨起身踢开椅子,不难看出有些暴躁,很明显崔泽的隐瞒对她造成了一些影响,“延彗俊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崔泽面不改色:“我让人跟着你,想知道有关你的动向。”
果然,郁梨回忆起在崔家度假村的事,当时崔泽告诉她,联姻不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信任才会。
“结果你派人监视我。”郁梨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一切都很荒诞,谁都可以做这事,崔泽不可以。
“你想从我这里得知什么?还是怀疑我什么?别告诉我让人监视我只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
崔泽动动嘴,想说不是监视,他只想知道郁梨的动向,比如某时某刻在哪个位置,不要让他找不到人,除此外他再没有要求,郁梨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关注。
然而这些说出来和狡辩没什么两样,只会火上浇油,他情愿不说。郁梨换了个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
崔泽哑声道:“去年。”
郁梨恍然,已经一年多了。
她和崔泽的感情在今年1月才有了进展,一起走过这么多年,她真的很信任崔泽,崔泽不知道,在她心里,已经逐渐把“崔泽”和“权在璟”两个名字摆在一起了。
权在璟是她最信任最重要的人,崔泽…也可以是。
“崔泽,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在理智回笼前,郁梨愿意给崔泽一次机会,只要崔泽拿出像样的理由,“告诉我你这样做的原因。”
郁梨等了很久,只等来了崔泽的一句抱歉:“对不起。”
他道:“或许你会觉得很可笑,但我只能说出这个可笑的回答,我只为确保你的安全。”
天平倾斜,理智占据上风,郁梨眼底的一切情绪全部消失。
“崔泽,你把这个举动叫做‘保护’吗?”
问出这句话时她把歪掉的椅子摆正,语气轻描淡写,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崔泽知道,郁梨已经调整好了。
再大的事她都可以很快接受。
喉咙一紧,崔泽直起身,郁梨看过来,对视的时间格外漫长,又转瞬即逝,两双眼睛都含着彼此看不透的情绪。
“我会把人撤掉。”崔泽道。
郁梨朝房间走去,进门前回过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崔泽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他在郁梨这里没有信誉可言了:“你可以让郑瑞珍去查。”
郁梨没接话,房门瞬间合上。
夜色降临,客厅没开灯,崔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身体隐入黑暗,窗外借来的一丝光只够看到紧抿的嘴唇和优越的鼻梁,往上,濒临爆发的感情在风暴中挣扎过后被死死封入眼底。
没人看得见,他也不需要有人看见。
在窗边坐了很久很久,好似只要月亮不落,太阳不升起,就可以到天荒地老。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空了,可能是这个家。
起身收拾行李,带的东西不多,有什么缺的可以在当地买,十几分钟整理好,他关上行李箱。
还是觉得很难受。
准时在六点睁开眼,郁梨下床洗漱,锻炼完回来阿姨已经做好早饭,只有一个人的量。
“崔泽呢?”郁梨问,一如往常。
阿姨挠着脑袋,不懂这两个人又在闹什么:“他刚出门了,我有叫他吃早饭,他说让你好好吃。”
他在郁梨怎么就不能好好吃了?
“哦。”郁梨扯扯嘴角,看阿姨很困惑的样子好心解答,“他的意思他挺倒人胃口的,所以不一起吃了,怕我看到他消化不良。”
阿姨:……
确定了,就是在吵架。
主人家的感情没她插嘴的余地,她扭头去打扫卫生。
慢条斯理吃完早饭,郁梨开车去了学校,一整天的课过去,下午她没回天水台,回了延花庄园。路上想起崔泽说没再瞒着她其它事,憋火了半晌,还是联系了郑瑞珍。
才说了“我知道”,现在又要查“我知道”的事,郁梨停车后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脑袋。
三次过后车窗被人敲响,权在璟站在前方。
郁梨下车,权在璟摸了摸她的额头:“这种孩子气的表现我只在你小学时见过,每次考试输给了崔泽你就会这样。”
年纪渐长,又或者考试再没输过,这种表现不复存在。权在璟偶尔会怀念郁梨小时候,比现在好玩一些。
这话在郁梨耳朵里不怎么好听,崔泽崔泽,又是崔泽,她偏过头甩开权在璟的手。
权在璟觉得稀奇:“怎么,遇到问题了?”
郁梨读大学后基本都在天水台住,一个月就回几次庄园,两人碰到的机会大大减少。
“先去吃饭吧。”
权在璟走在前面,侧过头看跟在身后的郁梨,似乎很久没和郁梨聊过了。在他心里郁梨已经可以独立处理事务,现在想想,郁梨还没到二十岁。
权柄赫跟李贤珠不在家,吃过晚饭两人在阳台赏夜景,天还没完全黑透,郁梨伸出手,有风拂过。
权柄赫拿了毯子过来:“感冒了我还要去天水台照顾你。”
“才不会,宋敏晶上次找人帮我占卜,说我今年顺顺利利,无病无灾。”郁梨否认,不可避免想起之前很多年,她生病都是权在璟照顾。
如果病得重了,权在璟比她本人都紧张。
权在璟听了似笑非笑:“无病无灾?”
上个月去虞台差点被人炸了,现在说无病无灾似乎有点打脸。
而且,找人占卜的宋敏晶才在医院躺过。
咳,郁梨不自在换个姿势,面前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她可以放松做任何事。
还没来得及挽尊,权在璟又道:“不过确实不需要我照顾了,毕竟是有未婚夫的人,今年还要举行订婚宴。”
啧,哪壶不开提哪壶。
郁梨眯着脸看权在璟,肯定是故意的。
权在璟确实是故意的,能让他妹妹郁闷的人不多,想来想去就那几个,而且连天水台都不想回,不就崔泽一个选项。
现在看来没猜错。
“崔泽做什么了?”
郁梨没隐瞒:“他安排人监视我。”
权在璟抬眸。
郁梨:“我不想把这种行为称作保护。”
她知道的保护才叫保护,不知道的保护就是监视。
权在璟轻笑一声,没想到信任问题会出现在郁梨和崔泽之间。郁梨会信任他,任何事都告诉他,就在于他和郁梨两个人永远不会对彼此隐瞒。
林贞妍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知道真相的只有郁梨,且还是他主动带郁梨去看的现场;同样,崔泽的事,郁梨也会毫不犹豫告诉他。
崔泽要是懂这个道理,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准备怎么办?”权在璟知道郁梨不是来他这里寻找安慰的,只是他刚好在家便找他诉说。
换个词,“分享”要好一点。
“阿西,有点烦躁。”郁梨缩起脚盘着,难得做出这种不淑女的行为,转头对上权在璟的眼神,她不满,“你是在批判我的动作吗?不认同的话你也可以和我一样。”
权在璟选择眼不见为净。
闹够了,郁梨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说道:“过几天再看吧,我找人查了,现在在等结果。”
如果还瞒着她做了其它事,她会把解除婚约提上日程,如果只是这一件——
阿西。
就算只有这一件又怎样,一件就够了,它会像一根刺一样一直卡在喉咙里。
权在璟说风凉话:“你从没有这么纠结过,权郁梨,你完了。”
他探过身揉乱郁梨的头发,在郁梨抓狂前收回手:“你栽了。”
郁梨冷笑一声,长痛不如短痛,她是会被爱情左右的人吗?
嗯,爱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没再说话,权在璟低头处理了会儿邮件,等他放下平板,郁梨已经蜷缩着睡了。
应该是昨晚没睡好。
他抱起郁梨,轻手轻脚去到郁梨的卧室。
记得有一次宴会,郁梨忙ISG的事几天没睡好,找了个位置靠着崔泽睡了,崔泽当时的身体就跟被封印了一般,郁梨睡时是什么姿势,一个小时过去,还是那个姿势。
权在璟心血来潮找人看了崔泽一个小时,六十分钟的时间,崔泽扭头看了郁梨二十三次,每次不低于一分钟。
眼神像要把人溺毙,似乎害怕一个不注意郁梨就不见了。
尽管觉得爱情很虚假,但以己度人,权在璟以为崔泽会好好照顾郁梨。
所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让崔泽做出这种事。
第二天起床收到消息,崔泽改了航班时间提前去了国外,郁梨还有事要做,暂时不想管这些,吃完早饭去了公司。
崔泽要去国外出差她也要去,只是目的地不同,崔泽去吉坦她去J国,那晚吵了架,这事就没说出来。
朴善雅推荐的设计师Flora已经确定要离职,在此之前她就发了邮件向对方递了橄榄枝,可惜没得到理想的回复,她准备去国外找Flora详谈。
预计的3-5天,学校请了假,去之前和朴善雅聊了聊,讨论ISG是否有希望。
“Flora的经历和我一样,人生的高.潮低谷都感受过,她现在最看重的不是公司规模。”朴善雅道,不是小年轻了,该得的奖都得了,珠宝设计对这类人来说已经不再是工作,能打动她的或许只有相同的理念,“她是个…充满爱的设计师,希望你能成功。”
充满爱的设计师?一听这话就有点没底,郁梨回家收拾行李,打开衣柜发现全是崔泽送的衣服,“wow”,她感叹一句,这衣柜可不就充满爱吗。
拖住行李箱去了机场,郑芝荷一起,郑瑞珍留守首都。
当崔泽已经落地吉坦,郁梨的飞机刚刚起飞。
到J国已经是晚上,郁梨精神看着还好,到酒店后还有心情处理工作。ISG已经走上正轨,今年会扩招人员,她收到了很多封简历。
到了凌晨,郑芝荷实在忍不住:“先去睡吧,明早还要见Flora。”
郁梨好像有点奇怪。
被郑芝荷提醒郁梨才发现时间已晚,关上电脑去洗漱,中途没看过一次手机。
郑芝荷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还是给郑瑞珍发了消息:“或许是我的错觉,两个人吵架了?”
她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和郁梨待在一起,没看到郁梨和崔泽有联系,别说电话了,消息都没有一个。
首都还是白天,郑瑞珍正在看监控,势必要把那个“盯梢”的人揪出来,收到郑芝荷的消息翻个白眼,就算真的吵架了也不是她们俩可以插嘴的,难道郑芝荷还想当个知心姐姐劝解郁梨吗。
“看在同事的份上,教给你一个道理。”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
她现在急得很,郁梨被人盯梢这么久她都没发现,已经属于严重失职了,再不把人找出来她就要引咎辞职了。
看着回复郑芝荷一拳砸向枕头,几乎能透过手机感受到郑瑞珍不屑的语气,不该管的别管?哈,她还需要郑瑞珍教?
把被子盖好,郑芝荷撇撇嘴,行行行,她不管也不问。
和Flora约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说是十一点有事要出门,实际可能比这还早,地点就在Flora的家,郁梨准时到了。
双层小洋楼加一个种满花草的院子,远看充满诗意。
开门的是Flora的丈夫,脸上带着真诚的笑,让人如沐春风,把两人请到了会客室,他去叫Flora。
郑芝荷看着包里的文件,有关ISG的介绍都在里面了,她甚至还准备了郁梨的详细介绍,如果ISG打动不了Flora,就用权郁梨的个人魅力!
还不知道郑芝荷想法的郁梨:fine。
等了两分钟Flora进了门,她这几天已经接见了不少人,都是想拉她入伙的,郁梨以为她多少会有些不耐,然而和她的丈夫一样,她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
看出了郁梨的疑惑,Flora推给郁梨一杯咖啡:“你不是第一个有这种疑惑的人,honey。”
“聊天不是压力,是分享,我的很多灵感来自于聊天,我喜欢和不同的人聊天。”
啊,生活型选手,郁梨懂了,谢过对方的咖啡。
Flora年纪不小了,给人的感觉却很青春活泼,是可以和年轻人一起讨论酒吧新来的驻唱肌肉好棒的那种类型,郁梨没急着和Flora谈论ISG,既然对方喜欢聊天,那她们就聊天。
逗人笑对于郁梨来说小事一桩,Flora需要灵感,她就讲她这些年遇到的千奇百怪的事。半个小时过去话题扯得老远,郑芝荷看着都着急。
不过她好歹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距离十一点只有半个小时了,Flora终于停下笑声认真说道:“和你聊天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我差点都要失去理智答应跟你走了。”
郑芝荷犹豫要不要拿出她准备的文件。
被郁梨拦住,Flora明显有要求。
Flora:“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偏爱是什么。我喜欢一切充满爱的东西,爱情亲情友情,或者是很小的一件事,哪怕今天上街遇到一个陌生小女孩对我笑,我都会觉得我感受到了爱。”
她是个孤儿,小时候什么都没得到,她的丈夫带着她细心感受世界,推着她进入熙攘的人群,千帆过尽终成自己,她找到了自己的路。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能和我有相同理念的人一起共事,她能看懂我的设计,宝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郁梨点头,Flora已经说的够清楚。
“so,”Flora又笑起来,“在这方面,你可以说服我吗?”
郁梨双手交叠,让她说她能感受到世界上形形色色的爱?
她有个好口才,就像高中去教育部进行学生代表发言却被梁太源提问刁难一般,眼下她也可以吹出花来。
然而她无法体会到Flora说的街上一个陌生小女孩对她笑就能感受到爱。眼下把人骗回去,辞职是早晚的事。
郑芝荷为这个问题捏一把汗,心一横掏出了她准备的权郁梨介绍册——是的她印成了一本小册子,物料不足还找宋敏晶帮忙了。直接递给Flora:“也许您可以看看这个,她不会让您失望。”
权郁梨永远都会成功,即便她现在不能和Flora的想法产生交融,但她仍能带着Flora走上成功之路。
Flora没有拒绝,郁梨一开始还诧异郑芝荷准备了什么东西,等Flora翻阅时望见小册子里的贴图她懂了。
贴图全是她在各种场合各种比赛的MVP结算画面,她站在高处接受来自现场所有人的掌声。
…可是有点尴尬。郁梨以手遮脸和郑芝荷眼神交流:你在做什么?
郑芝荷眨眨眼:我在用你的个人魅力迷倒她。
里面包括了ISG和Tia楼顶天台的经典对决,郁梨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录了下来。
郁梨难得有种嘴角一抽的错觉。
出乎她的意料,Flora看完后表示她有很大的收获:“我来了灵感,从这些图片里。”
why?郁梨不太懂。
Flora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她朝郁梨招手,像好朋友分享秘密般:“我就猜到了你可能没发现,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几乎每张图片我都能看到爱着你的人。”
爱着我的人?郁梨低头看去。
Flora指着权在璟:“他坐第一排看着上台领奖的你,他很为你骄傲。”
骄傲?郁梨看过这张照片,只觉得权在璟的表情和日常没有区别,一贯的波澜不惊。
Flora却说权在璟为她骄傲?
“还有这张和这张,你参与的所有活动她都在场。”
是宋敏晶。
Flora:“每次你看向她,她都会朝你露出笑容,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她对你的爱很纯粹。”
郁梨的视线扫过Flora指的每一张照片,她拍过不少照,自己拍的或者亲朋好友拍的,加起来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可惜她不爱回忆过去,她的时间永远是朝前的,她从没回过头。
也从未好好看过这些照片。
敏晶啊,拿起刀和三个歹徒对抗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最后,Flora指向一个男人:“Hehasacrushonyou.”
郁梨跟着看过去,是崔泽。
惊讶,又毫不意外,矛盾的感觉。
Flora轻声道,带着怀念:“我曾经看不懂这种眼神,直到我的朋友拿着照片向我指出有人喜欢我。”
她的丈夫,亦如这时的崔泽,永远默默的看着她。
Flora:“可能你已经习惯,所以你的目光会更偏向其他你认为该关注的人,他不同,他永远看着你。”
角落里、人群中、郁梨的身侧、郁梨的背后。
无论哪个位置,崔泽看着的都是郁梨。
郑芝荷捂住嘴怕自己叫出声,以前从没觉得不对,如今再看,全部都是爱的证明。
崔泽他,竟然这么早——
郁梨松开了册子:“我们是朋友,他不在乎我和其他人联姻。”
Flora反驳:“那现在呢?你选择了别人吗?”
郁梨装作不在意摊手:“暂时没有,不过以后……”
正冷战呢,说不准的。
Flora:“不在意你和别人联姻是因为这份感情他自己都没察觉,等他察觉,我不认为他能压制这样汹涌的爱。”
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要么在一起,要么永分离。
“宝贝,你被很多人爱着。”Flora总结道,她已经了解了郁梨这个人,“从这本小册子我可以看出你和我其实不是一类人。”
郑芝荷一急,怎么适得其反了。
Flora压着手让郑芝荷别急:“但是,我反而对你来了兴趣,一个人从感受不到爱再到之后的学会爱,这期间的变化太奇妙了。”
她仿佛看到了早年的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
“我个人很想加入你的团队,不过理智告诉我要谨慎考量,一天后有一个我举办的个人茶话会,你来参加好吗?到时候我们再聊。”
十一点到了,她和丈夫要出门,不能再拖了。
郁梨自然说好,没被直接拒绝,总算有点希望。
和Flora分别后郁梨和郑芝荷找了个地方吃饭,中午阳光热烈,她们回酒店休息。郑芝荷牢记着郑瑞珍的话不问不管,只当个认真的小助理。
郁梨依旧在工作,上午的事似乎没有对她造成影响,还是那个冷静理智的权郁梨。
下午两点,手机一声震动,收到了一条来自崔泽的消息。
郁梨忙完手上的工作才点开看,是一个定位,位于吉坦境内,除此外没有任何的话语。
愣了两秒,她迅速起身给崔泽打电话,意料之中,电话提示已关机,根本打不通。
崔泽出事了。
第79章 他的月亮
Flora的茶话会郁梨终究没能参加。
崔泽出事了,消息从吉坦传到国内又传给郁梨,两人买了最快的机票去吉坦,只等到崔泽的一个助理。
还是在逃跑途中受了伤被崔泽一脚踢下车的,助理腿都瘸了:“追杀我们的有两拨人,其中一拨来自曹裕京,还有一拨暂不清楚。”
拖着受伤的脚助理一脸担心,崔泽把他踢下来不是嫌弃他受了伤是个拖累,是想让他把消息传递出去,同时还能得到治疗,如今郁梨来了他应该松口气,但是对方手段凶残,不敢想崔泽现在的下场。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15个小时。
郁梨落地后就没休息过,听了助理的话没表露什么情绪,只让助理把过程再详细说一遍。
助理自己都摸不着头脑:“因为要拉投资,我们落地后直接去见了申银基,老板跟对方聊了两个小时,申银基还请老板吃了顿饭,到这里都没任何问题。”
“出了餐厅我们准备回酒店休息,中途听到有关吉坦守护祭坛的传说,老板想去看看,我们就换了路线。然而走到一半就有人追了上来,老板说是曹裕京的人,一共三辆车十多个人,本来不难对付,结果后面又来了一批,身手顶尖装备精良,我们打不过。”
吉坦算不上非常安全的国家,这里有宗教有党派有地下势力,路上发生追杀案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不算新鲜事,报警等结果就行。
崔泽这次来就是找申银基谈合作的,除了吉坦申银基还要去其他国家旅游,曹裕京又在背后虎视眈眈,崔泽等不起,考虑到吉坦的形势他带了一个安保团过来,但说到底不是来干架的,加起来也就十多人。
对付曹裕京他们的人就消耗了一半,中途再来一批厉害的,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能直接找上你们,你们的行程暴露了?”郁梨问,中途换了路线都能被曹裕京的人追上,只能说明从下飞机起就被盯上了。
不,在首都就被盯上了。
助理颤巍巍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
但行踪这种事说不准,大家不是古代的王规定不能打探行踪,信息时代没有什么是完全保密的。
“除了曹裕京,崔泽最近还惹上了什么人?”
助理想了半天摇摇头,不能说没有仇人,只是都不到跨国追杀的地步。
郁梨安静下来。
助理不敢说话,他给崔尚元也发了消息,独子在异国被追杀,崔尚元心再大都不可能不管,这会儿已经在赶过来的飞机上了。
空旷的房间里静谧无声,不知过了多久,郁梨手机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她走到一边接起:“Aaricia?忙完了吗……”
Aaricia?助理对这个名字很陌生,茫然的目光投向郑芝荷,这种时候了怎么还在叙旧。
郑芝荷嫌弃:“Aaricia,你查查她在这个国家代表什么!猪脑子!”
带这样的助理出来崔泽不出事才怪。
助理有些委屈,他智商很高的,对数据特别敏感,他擅长工作不擅长逃命啊!
一查眼睛睁大了:“王室公主啊?”
吉坦不是国内,论影响力肯定是当地人最大,郁梨直接拜托Aaricia帮她查找崔泽的下落,有了Aaricia的保护,崔泽真被人抓了,抓他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可以谈的前提下。
什么都不要只要命的对手没法谈。
黑夜降临,吉坦的一切都被笼上了面纱,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静静流淌的伊尔亚纳河,郁梨站在阳台上发了半天的呆。
在崔泽助理看来是这样的,发呆是因为担心,他去见崔尚元的时候还一个劲夸郁梨人好:“请了公主帮忙,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要不是众人看着怕是要哭出来,不愧是老板心心念念的人。”
崔尚元:?
你说的是权郁梨吗?不是崔泽的地下情人?
有种见鬼的感觉。
隔天一早还是没有消息,郁梨和崔尚元见了面,一群人坐着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早餐,想起助理昨晚说的话,崔尚元迟疑着安慰了一句:“郁梨啊,不要放弃崔泽,他不会有事的。”
他这个老父亲还坐得住。
郁梨抬起头,崔尚元头顶翘了一根毛,自己急的连头发都没心情打理还要分心思来关心她,也是难为崔尚元了。
“我不担心,他肯定会平安回来,倒是伯父,请保重身体。”
上了年纪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心脏病。
崔尚元应一声,觉得有句古话说得对,患难见真情,这种时候郁梨能直接赶来吉坦说明跟崔泽是有感情的,他见过的更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过说起来,现在也没到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地步。
他不太信小助理的话。
吃完饭郁梨去见了Aaricia,到了人家的地盘肯定是要上门拜访的,更何况还要麻烦人家帮忙找人。
Aaricia是见过崔泽的,去年郁梨寒假旅行特意转机来了趟吉坦看她,当时就带着崔泽,听说两家已经决定联姻Aaricia还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朋友的男人她不会惦记,只记得长了张优秀的脸。
“我记得你说过他很有能力。”Aaricia道,让郁梨不要着急,“你应该相信他。”
相信?郁梨扯扯嘴角。
信誉破产真是件令人苦恼的事。
等到中午总算有了点消息,Aaricia看完后告诉郁梨这事可能跟熊党有关:“一个地下势力,最开始在隔壁发展,这几年有往吉坦转移的迹象,宝贝,崔泽怎么惹到的他们?”
隔着山海千里万里遥远的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熊党?高泰卓?
总算反应过来,高泰卓解决后他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检方也有查到高泰卓和熊党的联系,但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去和国外势力叫板,高泰卓被关押甚至判刑熊党都没有任何表现,都以为熊党放弃了高泰卓。
权氏也不可能和国外势力对上,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结果在这儿等着。
熊党和高泰卓有关的,Quella。
按照之前调查得来的信息,熊党老大死后亲弟弟上位,因为很敬重大哥,连带着嫂子Quella也受益,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Quella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高洙沿查到的,高泰卓救了Quella后就跟着Quella混,这次对付崔泽是Quella在为高泰卓报仇?毕竟高泰卓亲口所说,因为心里对崔泽的恨意过深,所以无时无刻不想着回首都找人算账。
“他们抓到崔泽了?”郁梨紧盯着Aaricia,眉头不自觉皱起。如果抓到了,怕是要受一番苦。
“是抓了一群人,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崔泽。”这种情况不可能留照片,Aaricia觉得概率不小,“因为抓的全是外国人,所以才这么快查到。”
“我可以安排人跟对方交涉。”
郁梨想了想没有拒绝,这不是她的地盘熊党不会听她的话,她也不用Aaricia做多大的牺牲,只要能让她跟对方的话事人交流上就行,至于人能不能救回来,她自己来。
“别担心宝贝。”Aaricia再一次安抚郁梨,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在于这毕竟是在吉坦,她还是有话语权的,大在于当前的局势,不能惹出更多的动乱。
郁梨笑了笑,吃过午饭和Aaricia道别,回到酒店后跟崔尚元交换了一下信息,两人各回各的房间。
崔尚元忙着收拾曹裕京,没可能他儿子生死未卜曹裕京却在国内收割战利品,崔泽要是回不来,他就把曹裕京捆在虞台,让曹裕京和他的虞台项目一起飞上天。
这么多年,他首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崔泽太严厉了点,别的继承人创业都有家里帮助,崔泽没有,他不仅不提供帮助,还常去崔泽那里打劫。
“哎一古。”崔尚元敲敲脑袋,良久一声叹息。
郁梨则是给高洙沿打了个电话,国内已经下课,电话来的时候高洙沿刚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准备吃饭,他和裴浩承成了首都大学同学眼里的好基友,住都住在一起。
彼时他嫌弃裴浩承做的菜盐放多了:“呀医生不是最精准的吗,为什么盐会多出这么多,你那是拿手术刀的手吗?”
裴浩承不遑多让:“都说了味觉有问题就去裴渡医院治,这味道明明刚好,小时候没吃过好东西?”
高洙沿反唇相讥:“你不就是没吃过好东西,可怜——”
手机响了,看是郁梨他接起,没听两句就打开了他的电脑,听到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怎么了?”裴浩承问。
高洙沿有点想笑又有点苦恼:“看来我们的消息没错,崔泽出事了。”
可是他还得为救崔泽出一份力,阿西。
裴浩承挑眉,崔泽要是死了权郁梨就要换新的联姻对象,也不知道是谁。
“你不是想让他消失。”踢踢高洙沿的脚,“现在机会来了。”
给出点错误信息,没准崔泽就永远回不了国。
高洙沿从电脑前探出头,和裴浩承对视了半天,没戴眼镜,眼里的恶意一览无遗:“想让他消失的不止是我,我们都知道。”
他和裴浩承一样希望权郁梨身边所有人都消失,但这种可能只存在世界末日那一天。他现在敢动手脚让崔泽死亡,权郁梨回来就敢让他陪葬,到时候崔泽死了他被权郁梨踢了,获利的只有裴浩承这个狗崽子。
崔泽消失和跟在权郁梨身边,比较起来,还是跟在权郁梨身边重要一点。啧,没骗到。裴浩承耸耸肩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拧开,那就没办法了,等崔泽回来,他可以提供最好的疗养方案。
是的,没人会认为崔泽回不来。
吉坦,黑夜再次降临。
在Aaricia传来消息说已经联系上熊党现任首领Gerald时,郁梨也收到了高洙沿传来的文件。
Gerald说Quella是他的大嫂,大嫂人很好,不会随便动手,如果连她都惹怒了,只能说惹她的人自作自受。
意思就是不想管,或者管可以,你得付出点代价。
人命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救的。
郁梨没第一时间回话,她打开文件,里面是Quella及熊党的详细介绍。
熊党众人之所以尊敬Quella,来源于Gerald兄长对妻子的看重,大哥当初为和Quella在一起追人就追了两年,后面更是数次舍身救Quella,几年前遭到仇家袭击,没有他的帮助,Quella也逃不出来。
难以想象这样真挚的爱情会出现在一个帮派首领身上,总之,因为大哥很爱Quella,Gerald把人好好供着。
而高泰卓是Quella的救命恩人,他在熊党没什么话语权,更多是跟在Quella身边,Quella常说她和丈夫没有小孩,高泰卓就像她的孩子般。
初遇时高泰卓才十六岁。
快五十岁的Quella和二十岁的高泰卓?
这个世界很荒诞,比起母子,郁梨更愿意往另一个方向猜。
高洙沿上午的课旷了,紧赶慢赶找到了郁梨想要的东西,收到证据时郁梨正和崔尚元吃早饭。
一个视频,她放下勺子点开,刹那暧昧的声音响彻房间,一边的崔泽助理和郑芝荷都惊呆了,埋着头不敢看崔尚元的脸色。
郁梨从电脑上抬起头,刚好对上崔尚元投过来的视线。
…是她心急了点。
点击暂停,她解释:“让人帮忙找的证据,可以和熊党交换崔泽。”
郁梨一脸坦然,崔尚元反而不好意思了,都是为了崔泽,再怪异都能接受。
“我也联系了当地一些人。”他擦擦嘴角,轻描淡写,“如果你的方式换不回崔泽,就用我的方式。”
见血的方式。
郁梨说好,又整理了一番才和Aaricia联系,不需要Aaricia额外做什么,只需要帮她向Gerald带一句话。
“你大哥坟头长出了青青草原。”
收到消息的Aaricia:?
收到消息的Gerald:?
起先,两人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坟头长草也许是一件常见的事?怕大哥的墓地被人动手脚,Gerald还特意派人回去看了眼,那人回来跟他汇报:大哥墓地一直有专人管理,一根青草都没有,更别说草原。
那该死的为什么跟他说这句话,Gerald在房间里发狂:“莫非是挑衅?不放人就要炸了哥哥的墓?”
妻子听了眼珠子一转,她是位看起来很优雅的女士,看外表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对外的印象一直是“温和”、“柔弱”。
上前扶着Gerald的手臂:“也许不是指大哥的墓地。”
Gerald狐疑看着她。
她在Gerald肩膀上蹭蹭,Gerald被愉悦到,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望着Gerald:“我出去旅游时有听到一种说法,青青草原不是真的指青草,而是指背叛。”
what?
Gerald明白了些什么。
他对Quella一直很好。
胸膛起伏不定,既怀疑又愤怒,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他提出要和郁梨见一面。
这场会面很快安排上,崔尚元代表郁梨去了,笑话,和帮派老大见面什么的,稍有不注意就会发生流血事件,他不至于心黑到让儿子未婚妻上。
郁梨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崔尚元,东西是高洙沿在Quella电脑里找到的,Quella真是年纪越大玩得越花:“这里面不仅有Quella出轨高泰卓的视频,还有Quella背着Gerald收买人心的聊天记录,两样东西总有一样能让Gerald感兴趣。”
兄长的妻子在兄长去世后谈恋爱似乎说得过去,谁让Quella贪恋权势装作忠贞不二的样子呢,不仅装,还妄想独占一家人的遗产。
崔尚元颔首拿着东西去了,晚上十点才回来,脸上不见喜色。
崔泽的小助理懵了,谈判没谈拢?不应该啊。
郁梨沉思几秒有了答案:“崔泽不在Quella手里?”
崔尚元叹口气:“Quella确实抓了崔泽的人,崔泽带来的人都在她手里,独独崔泽不在。”
Gerald已经把人放了,他忙着回家收拾Quella,才没有时间管崔泽在不在,人又不是他抓的,他连崔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崔泽的人都受了重伤,我已经送去医院了。”崔尚元道,在沙发上坐下,不知是给郁梨打预防针还是给自己打。
据那些人汇报他们被抓时崔泽同样受了很多伤,独自逃跑,人生地不熟的,能坚持多久谁都说不准。
已经过去67个小时。
只能让人在吉坦四处搜寻。
郁梨只说一句“我知道了”便上了楼。
熊党,Quella的房间。
现场情况乱糟糟的,Gerald抓着Quella的头发大声指责:“看着我!真不敢想你白天还在我面前说思念大哥而流泪,晚上就和那个杂.种滚在一起,他能满足你吗?你背着大哥究竟有多少个!”
说完一想,也许早就背叛了,在大哥还活着的时候。
更愤怒了,翻过Quella的身体就狠狠扇了两巴掌:“还敢觊觎我的位置,你知不知道你可以安心和那个杂.种睡觉是因为老子在外面冲锋陷阵!b**ch!”
Quella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什么反应都给不出,怎么被发现的,她明明藏得很好,电脑防护设了一层又一层,还是说高泰卓留下痕迹被查到了?
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所以之前抓了一批国外来的人是为了给高报仇吗?OMG,Quella你竟然这么爱高?”
是Gerald那位娇弱的妻子,Quella睁开眼:“b**ch!是你!”啪,Gerald再甩了一巴掌,让人把Quella带下去,他气愤骂着脏话。
“想不通,女人好好待在家里不就行了,吃我的用我的,还想坐上我的位置。”
扭过头看妻子,他警告:“你不会和Quella一样吧?”
妻子害怕得眼睛都红了:“你怀疑我?”
看着妻子瘦小的身躯,Gerald放下疑心上前把人抱进怀里:“宝贝,我是说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去购物,去看秀,去旅游,这些才是你该做的。”
妻子忙点着头:“你知道我只会这些,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Gerald满意了。
无人看到妻子眼底的冷漠。事实上,不仅Quella想踢掉Gerald当熊党老大,她也想,Quella总是和她作对,有人愿意帮她解决Quella,而她只需说上几句话,她乐见其成。
傻逼,女人就该待在家里?迟早送你去和那位狂妄的大哥团聚!
深夜,伊尔亚纳河河边,郁梨静静听着流水声。
唯一的线索断了,只能地毯式搜索,崔泽带着一身伤,不知道会躲在哪里。
她点开聊天框,页面停留在崔泽最新发来的定位上,是吉坦规模最大的一个守护祭坛,一开始还以为崔泽在这里,听了小助理的话才知道崔泽是在去祭坛的路上遇的袭。
以防万一,祭坛搜了好几遍,没有崔泽的身影。
裙摆被风吹起,郑芝荷拿了外套给郁梨披上,吉坦的夜晚并不温暖,她怕郁梨生病。
良久,郁梨问道:“吉坦的守护祭坛有什么说法?”
这种小地方的风俗她未曾主动了解过,Aaricia也未带她去过。
郑芝荷来的那天特意查了,此时被问起一点儿也不慌:“很古老的一个传说,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不信了,老一辈也不太在意。”
“简单来说,就是神女加娜尔沙为了祈求上天复活她死去的爱人,在自己打造的祭坛前三跪九叩诚心祈祷,风雨无阻的坚持了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据传她死后成神,庇佑所有和她有相同经历的人,渐渐地,信徒越多,她庇护的范围越大,不再局限于爱人。只要你是诚心祈求,她就可以帮你实现心愿。”
“信徒们为她修了无数个祭坛,称她为远古时期的守护神,祭拜的方式就是在祭坛前一百米的位置一步一磕头,直到分毫不差的跪在祭坛脚下。可是信仰在时间长河中逐渐消失,祭坛倒了一座又一座,到现在为止,整个吉坦境内能找到的祭坛只有五座。”
“它太古老了,人们只修葺最大的那座,把它当一个景点介绍给来旅游的人,但你知道这种东西每个国家都有,所以不太受欢迎。”
吉坦有更出名的祭拜景点。
“原来如此。”郁梨听了只回了这么一句,语气听不出特别,和“我饿了我困了”一样寻常。
郑芝荷摸不准郁梨的意思,也不懂崔泽为什么要去这样一个景点,崔泽不像是会对这些感兴趣的人。
忽地,郁梨直起身,从围栏上收回手,她询问郑芝荷:“其他四座祭坛在哪里?”
郑芝荷一怔。
郁梨:“围绕这几座祭坛去找,周边的小镇或是村庄都不要放过。”
郑芝荷眼睛一亮赶紧应声,下一秒就冲了出去,她要去叫人。
郁梨靠在围栏上,不知道这个想法正不正确,如果这样都找不到,只能说凶多吉少。
时间已经过去七十多个小时。
放在兜里的手机开始响铃,郑瑞珍打来了电话:“因为你说查到结果就立即联系你,所以我没有注意时间。”
凌晨该是睡觉的点。
郁梨不在意这个:“查到了?”
郑瑞珍“嗯”一声,崔泽心思多,盯梢的人好几个轮着来,不怪她现在才抓到人。
“我们抓了其中两个,对比了两人的口供,发现——”
欲言又止。
郁梨冷着脸:“发现什么?”
郑瑞珍:“时间有些问题,去年7月才开始盯梢,延彗俊事件后就结束了。”
“还有其他一些……”
吉坦今晚的月亮圆又亮,郁梨听着电话那端的细致汇报抬起了头。
月色很美,高高悬挂在空中,一只手可以盖过,让人觉得触手可及。
然而谁都清楚,月亮太过遥远,手伸得再高都触摸不到。
崔泽收回右手,他躺在屋顶上,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旁边放着药和纱布,刚结束一次换药。
大脑放空着,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天上。
他的月亮会来找他吗。
第80章 我们不会分开
阳光倾泻,铃铛声声。
距离崔泽失踪过去了127个小时,郁梨戴着口罩从车上下来,这里是吉坦北部的一个小城镇,资源落后发展一般,好在镇上的居民要求不高,有吃有喝就满足了。
在调查了所有祭坛后,有人提供消息,在这里看见过一位受伤的外国人。
没有照片,那人也只是打眼一晃,什么长相完全不清楚。
崔尚元要一起过来,在郁梨的劝说下留在了吉坦首都,总要有人坐镇,万一不是崔泽,所有人白跑一趟。
崔尚元想了想答应了,这点信任他还是给的,不说未婚夫妻的身份,郁梨和崔泽多年好友,如果找到了崔泽肯定会好好照顾。
于是郁梨带着郑芝荷上了路,飞机无法直达这座小镇,吉坦的铁路系统也不算十分发达,从铁路出来,她们还坐了小巴和出租,别说郁梨,郑芝荷都没受过这个罪。
身后跟了部分安保团的人,剩下的开车过来还在路上,郑芝荷查了路线图,从这里到下辖的村庄,还得走两个小时。
眼前一黑。
崔泽可真能跑啊,郑芝荷想到,前提是崔泽在这里。
“我让人去租个车?”她问道。
郁梨在原地站了会儿,她有预感,崔泽就在这里。
说什么留守大本营是骗崔尚元的,她想单独来见崔泽。
“找个酒店吧。”
啊?郑芝荷不太懂,崔泽可能近在眼前,怎么突然停下了:“不找了吗?”
“给你住的。”郁梨打开手机查询,这里住宿条件不比国内,她选了家最好的,“这家怎么样?顶层套房有阳台,楼顶还有个小花园,吃了饭你可以上去晒太阳。”
郑芝荷:。
“你不住吗?”
“我去找崔泽。”郁梨回头数了数人,“这两个跟你走,剩下的跟我走。”
不是,郑芝荷一把抓住郁梨的手,她很担心:“我跟着你,有什么事多少能帮上忙。”
要是不跟着,郁梨出了事她也完了。
郁梨拿开郑芝荷的手,她知道郑芝荷在担心什么:“听着芝荷,你不是在这里干等,我有事交给你做。”
郑芝荷憋了憋,没忍住:“你这不是借口吧?”
郁梨诧异:“我什么时候找过借口?”
确实,权郁梨想做什么只用吩咐下去,别人不理解就不理解,她不会解释,同样,也不需要掩饰。
郑芝荷只能选择答应,带着两个保镖去了郁梨选定的酒店,她甚至觉得这称不上酒店。
“这算什么,小旅馆吗,真是下乡历险记。”
而郁梨则租车去往目的地,她研究过这里的地形,消息流通又适合藏身还和祭坛隔得近的就一个村庄,她要是崔泽她就待这里。
两个小时后,郁梨出现在村口。
这个村子不富裕,应该说这一片地区都不富裕,小孩子穿着自己的服饰嬉笑着从郁梨身边跑过,又因为郁梨格外不同的打扮回身看她。
郁梨伸出手,夕阳西下,只有晚风吹拂而来,空气中有股燥热感,不知是暴雨预告还是一贯如此。
她抬脚,一步一步进了村子。崔泽昨晚一夜没睡,早上补了几个小时的觉,吃了饭又去到屋顶晒太阳。
一晒就是好几个小时,好在三月的太阳不算毒辣,不然他皮肤非得黑几个度。
崔泽不是没担心过,郁梨不喜欢黑皮,晒黑了郁梨嫌弃怎么办。
又想起他和郁梨现在在冷战,不知道算不算冷战,因为郁梨一贯强势,有人犯了忌讳她会直接pass,没准他回去后就会接到权氏发来的解除联姻的通知。
所以他不必担心晒黑。
笑了笑,旁边的土猫舔舔爪子看他一眼,没什么事又躺下,一人一猫翻着肚皮睡觉。
太阳落山,家家户户开始忙碌晚饭,崔泽鼻尖动了动,把睡着的土猫叫醒:“醒醒,吃饭了。”
猫:?
没到它的饭点!
崔泽坐起身,不经意牵动了身上的伤,有红色浸出纱布,他看一眼,不想管。
遇袭后又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追击,他的人都被抓了,只有他逃出来,慌里慌张只来得及给郁梨发个定位,而后手机坏在路上,他一路逃亡来了这里。
不敢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怕追他的人得到消息,打听了一下村子里的赤脚医生住在哪里,他直接往人家门口一晕。
当然不是真的晕,万一和裴浩承一样是个黑心肝的医生怎么办,被人救回家细心清理伤口后他才放心晕过去,闭眼之前没忘记拜托老医生不要随便报警。
他身体好了点后就去镇上晃了一圈,引来的究竟是郁梨还是杀手就看运气了。
一天又一天,郁梨没有来。
崔泽情绪越来越低落,这时候还不知道熊党放了个烟雾弹导致郁梨和崔尚元关注点偏了,都以为崔泽被熊党抓了,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才知道找错了方向。
他只觉得郁梨真不要他了。
…也行,符合他的预期。
“喵。”土猫蹭到他手臂那边,似乎让他快止血。
崔泽懒懒散散,完全不想动。
郁梨还没找见崔泽,先看到了村子附近的祭坛。祭坛已经很破旧了,透着古朴的韵味,坛身满是风吹雨打的痕迹,和国内路边的花坛一般大。但这里的村民很在乎这个祭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打扫,还会摆上新鲜的贡品。
郁梨到的时候正巧碰到有村民在祭拜,不是传说中的一百米一步一叩首,很简单的跪拜合十祈祷。问了才知道每隔几十年神女加娜尔沙就会显灵,好几个濒死的人都救了回来,这才导致附近的居民优待这座祭坛。
在郁梨看来,这只能说明现代医疗技术发展越来越好,不过每个人信仰不同,她不会去争辩什么,又打听了一下村里最近有没有外来人,看到村民一下子变得谨慎的眼神她懂了。
有人来。
飘着的心落回原位,郁梨慢吞吞进了村庄,文明社会村子没有不准外人进入的规定,村民只能眼睁睁看着。
太阳完全落山了。
崔泽还坐在屋顶,老医生叫他吃饭,他把猫赶了下去,猫嗷呜了两声,惹得老医生哈哈大笑。
退后两步,老医生看到了崔泽手臂上的红色:“伤口裂开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快下来,我给你重新弄一下。”
崔泽扫了眼满不在意:“它没流血了。”
老医生跳脚:“没流血不代表好了。”
这动作有些滑稽,崔泽嘴角扬了扬,忽地,他心有所感,朝远处抬头望去。
马路中间站着一个女人,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透亮的双眼,双手揣在兜里,光是站着就自成一道风景。
崔泽直起背,听见了心跳声。
一动不敢动。
郁梨和崔泽遥遥相望,还以为找人是件麻烦事,感谢崔泽坐在屋顶,让她一眼看见了人。
他穿的什么,加厚背心?为什么单独露出一只手,独臂大侠吗。
脑子里闪过很多个念头,她率先收回视线,加快脚步走到屋下。
这屋子就一层楼,只是比普通楼房要高一些,后来才知道里面挂满了药材。崔泽还坐在屋顶不动,郁梨的耐心要告罄了,她仰头想把崔泽叫下来,可能动作弧度过大,终于惊醒了崔泽。
不用郁梨叫,崔泽直接撑着手从屋顶跳了下来,纱布上的红色越发显眼。
“哎哟,”老医生吓一跳,“你身上还有伤!”
他这房子不是没梯子。
崔泽却听不见,耳边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风都不再流动,他只注视着眼前的郁梨。
郁梨也被崔泽的动作惊了一下。
伸出手,她给男人鼓掌:“恭喜你,你还活着。”
崔泽喉咙一动,说不出话。
郁梨却转向了老医生,得知崔泽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生家里蹭吃蹭喝,她手有些痒,还是忍着跟老医生道谢。
无论是物资还是金钱,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老医生只说不急,让崔泽先把伤养好。
崔泽终于找到了话题,用国语跟郁梨对话:“我答应他,等我好了后出钱给他修诊所,再把他孙子送出吉坦首都读书。”
“啧。”郁梨感叹一句,“崔泽的命真便宜。”
这两样加起来能废几个钱。
崔泽又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他说要去借个车:“这里离镇上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先在镇上住一晚,明早去首都。”
“站住。”被郁梨叫停,崔泽是准备就这样和她回去了?人在极度无语时真的会笑出来,她顿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操着手笑了一分钟。
“崔泽啊崔泽。”她说道,“这么想回去,干嘛一直窝在这里。”
又不是演电影,被追杀后要东躲西藏一直逃亡,现实社会,以崔泽的能力完全可以联系上官方,保证可以顺顺利利的把他送到首都。这个首都不仅指吉坦的首都,国内的首都都没问题。
可崔泽没有,还以为是要死了一直昏迷说不出话才联系不上,现在一看生龙活虎,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崔泽是故意的。
“你在等什么?”
崔泽背对着郁梨没有回头。
老医生摸摸胡子,听不懂他们的语言,看情况像是在吵架,又没打起来,最后抱着猫悄悄走了。
“说话崔泽。”郁梨冷淡道。
崔泽终于半转过身,高大的身躯好像一下子就垮了,这是第一次,郁梨从他身上体会到了真实的委屈。
崔泽说:“我在等你。”
等一个见不到的你。
这个决定有些任性,告诉自己这一辈子就任性这一次,给自己设了期限,如果今晚再没有人来,明天一早,他就会主动走出去。
郁梨沉默了。
她很想骂人的。不论是这次的事,还是派人盯梢的事。
然而这一刻,刻薄的话咽了回去,她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屋子,老医生在里面朝他们招手,让他们快进去吃饭。
“不急。”她开口,“先吃饭吧。”
崔泽站着不动。
漆黑的眼眸倔强盯着郁梨,想问郁梨怎么还是来了,又怕得到答案。
郁梨心下叹息,上前几步,在崔泽震惊的目光中握住了崔泽的手,拉着人一步步回了屋子。
老医生见识到了什么叫“刚安装的四肢还不熟练”,崔泽走路跟个僵尸一样,双腿硬着走。
可怕。
把人牵到椅子上坐下,再一次对老人表示了感谢,郁梨让崔泽快吃饭。
“吃了换药。”
崔泽磕磕绊绊:“你帮我换?”
郁梨认命点了点头。
崔泽一下子吃的飞快,他没问郁梨怎么不吃,这里的食物郁梨吃得下去才有鬼,肯定会有人准备好东西送过来。
不到十分钟,他吃完了。
郁梨起身:“你有单独的房间吗?”
崔泽指了指左侧,老人的亲人都在镇上工作不回来住,特意给他腾了个房间。
郁梨去找老人拿药,指挥崔泽打盆清水,房门一关,两人独处一室。
老医生想着,应该是很温馨的场面。他看出来了,这是一对情侣。
好不容易重逢,会抱在一起说情话吧。
实际上——
“崔泽,别遮了。”
郁梨拿着帕子,淡淡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崔泽全身,最后一挑眉:“不用担心伤痕破坏你‘完美’的身躯,在此之前,你先看看你的脸吧,五天没刮胡子了吧?”
身材好的时候没给郁梨看——排除游泳冲浪等特定环境,现在满身是丑陋的伤痕,崔泽本就沮丧,乍一听见郁梨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的,他这几天全在养伤,郁梨没来他跟个行尸走肉一样,完全不记得要收拾自己。
摸了摸自己的脸,胡渣生硬。
“…郁梨,我自己来就好。”
郁梨懒得废话,上前按住崔泽就开始扒衣服,洗干净的帕子细致擦过崔泽的伤口,浑身的肌肉已经绷紧,像在擦拭一块石头。
借着上药的功夫郁梨也看清了崔泽身上的伤势,比想象中好一些,起码没有断胳膊断腿,背上有一道伤口有些长,擦药都擦了半天,估计会留疤。
崔泽也想到了这点,郁梨的呼吸喷在皮肤上,思绪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在放烟花,一个想着回去做医美祛疤。
上完药郁梨端着水走了出去,过了半晌才回来,换了盆新的水,还借了个剃须刀:“将就用吧。”
崔泽已经懵了。
脸上传来轻柔的触感,郁梨的脸近在咫尺,研究了一下怎么刮胡子,她开始上手。暮色四合,房间的小窗开着,土猫从窗台路过,瞳孔映出一男一女此时的模样,女人一手扶着男人的脸一手动作着,男人的眼睛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面前的女人。
喵,它甩甩尾巴,跳下了窗。
看来和猫一样,遇到了心软的主人。
等崔泽的脸恢复以往英俊帅气的模样,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郁梨捧着脸左看右看,果然,她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她亲自收拾的脸,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
“郁梨。”崔泽低声喊道,伸手盖住了其中一只。之前的一个小时太过幸福,就像死刑犯最后一顿丰盛的晚餐,末日来临前最后一天悠闲的假期,格外珍贵,却再难拥有。
他望着郁梨,郁梨的眼睛郁梨的鼻子郁梨的嘴巴他都牢牢记在心底,明明离他那么近,心却空落落的。
对此郁梨只想冷笑,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没有下雨,今晚的月色依旧很好,郁梨从梯子上了屋顶,手里拿着安保送进来的食物。
已经跟崔尚元联系过,现在不急着走。
崔泽沉默坐在旁边。
郁梨没说话,安安静静吃着,不紧不慢,半个小时过去,她拿出湿巾擦干净手,这才看向崔泽。
“崔泽,不会有第三次机会。我再问一遍,让人跟着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她之前问过,崔泽说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给不出真实的答案,她和崔泽就彻底玩儿完。
崔泽呼吸顿了一秒,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开口:“我梦见你死了。”
他没说谎,他安排人是真的因为担心郁梨的安全。
郁梨睫毛一颤,脑子里快速闪过三周目的事,她不动声色:“什么时候?”
“高三那年在度假村,尹言灿设局,你和她落入水中那次。”
崔泽回忆起自己的梦,他记得无比清晰,就连郁梨当时所穿裙子的纹路他都能描绘出来。
“我跳到海里救你,这件事听起来很荒谬,但那一刻我好像真的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看到了他和郁梨的婚礼。
来不及高兴,郁梨已经满身是血倒在了他怀里,没来得及交换的戒指散落在脚边,无人在意。
“从那以后,每一个睡着的夜晚,我都会梦见这个画面。”
没有一天例外,特别是之后联姻对象真的换成了他,一切都在往梦中的结局发展。
崔泽不想相信的,只是梦而已,郁梨怎么会死,可这个梦不放过他,在之后的六个月里如影随形。
崔泽尝试过看心理医生,甚至尝试过不睡,六个月后,梦境变了。
郁梨没有死在婚礼现场,死在了一间废弃工厂里,他赶过去只听见一声爆炸,接着郁梨的身体被强猛的气流弹到了墙上。
总是差一步。
那段时间郁梨忙着ISG开业及升学的事,崔泽想过跟郁梨谈谈,可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对于他们这类人,一个梦算什么,死神的镰刀真的悬在头顶都不一定会慌,而且说了也没用。
说了后每天胆战心惊的生活吗,郁梨不会信的,其他人也不会信。
崔泽只觉得是自己的执念影响了心理,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简单来说,他生病了,心理疾病。
两个梦境交替而来,他睁眼到天明,眼睛下大大的黑眼圈,郁梨问起他说是忙着工作,但他不可能不睡,只要睡了就做梦。
就这样熬了一年,他终于忍不住了。
“我安排了人跟着你,他们汇报你的行踪,确保无论你在哪里,只有遇到危险,我可以找得到你。”
郁梨静静听着,一时间难以开口。原来不止她梦到以前的事,崔泽竟然也会。
区别在于崔泽只会梦到她死亡的画面。她一刻不停呼唤任务发布器,询问任务发布器到底怎么回事,任务发布器检查半天给了她答案:
“心底最深的恐惧,会记得不奇怪。”
他无法梦见以前的辉煌,却能梦见郁梨的死亡,因为在他心里,郁梨比任何存在都重要,包括自己。
同样的,宋敏晶会梦见一周目的事也是这个原因。
她最害怕用尽全力以后,依然无法和郁梨做朋友。
郁梨看着眼前的村庄,众人酣睡之时,只有她和崔泽坐在屋顶。
“现在还会梦到吗?”
崔泽“嗯”了声。
郁梨想起郑瑞珍之前的电话:“我抓到了你派来盯梢的人。”
崔泽不意外。
和崔泽说的时间不太一样,盯梢开始是去年7月,到12月延彗俊事件结束,半年的时间。
盯梢的人说崔泽的指令很奇怪,他们只汇报郁梨的地理位置,不能接近不能偷听,到了12月,崔泽突然让他们拉进距离,他们都觉得崔泽疯了。
接近的话,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崔泽也会暴露。
可雇主的话只能照做,恰好当天是青藤会入会选举,他们想办法混进了afterparty,延彗俊的事就是这时候发现的,告诉崔泽后,崔泽把他们叫了回去,说以后都不用继续盯梢了。
被这个举动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这次崔泽来吉坦之前还特意暗示过他们,如果被郁梨的人抓了,不用太过反抗。
郑瑞珍把口供告诉郁梨时,觉得崔泽多少有点毛病。
但郁梨已经想明白了,崔泽是故意的。
“你利用了延彗俊的事,把怀疑的种子埋在郑瑞珍心底,等着有一天她反应过来告诉我,然后我来质问你。”
崔泽张张嘴,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以为她早会发现,可能当时就觉得不对,可能12月底,但是我等到了3月。”
郁梨嗤一声:“一边监视一边故意露出破绽,崔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泽几乎是等着她来闹了。
崔泽动动肩膀,他和郁梨挨着坐,中间有几厘米的间隙,他看着那间隙,只觉得这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郁梨,”他喊道,一遍,又一遍,“郁梨。”
声音都哑了:“我觉得我疯了。”
郁梨猛地看向崔泽。
月光暗了,乌云逐渐遮挡月亮。
在崔泽看来,他分成了两个他。
一半的他是偏执的他,只想永远和郁梨在一起。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他想随时守着郁梨,郁梨一旦脱离他的视线,他就会开始焦躁,所有接近郁梨的人他都想碾碎。
他不想理会什么梦境,他顺着心意待在郁梨身边,并且开始不满足表面上的未婚夫妻关系,他要郁梨回应他。
所以这几个月,他和郁梨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另一半的他是理智的他,他清楚知道他有心理问题,如果不能抑制会越发疯狂,长此以往,说不定会伤害郁梨。
他是一个疯子,郁梨怎么能和疯子结婚,他告诉自己必须离开郁梨,可光是产生离开的想法就已经很痛苦了,他根本不可能亲口对郁梨说出分开的话,两相拉扯之下,他把决定权交给了郁梨。
故意漏出破绽让郁梨来找他,郁梨如果不能接受,就会解除婚约。
他很矛盾,脑子里一个声音劝说着“死就死吧,我们可以死在一块”,另一个声音又说“放她走吧,她可以活得更好”。
“我做的两个梦,”崔泽凝望着郁梨,他不知道,他的眼圈已经红了,“一个,你死在了我们的婚礼上,另一个,我听见有人说你要和我订婚了,然后你就……”
“是我给你带来了灾难吗?”
他梦见的东西有限,两个梦唯一的共同点是和他订婚,所以他深陷自我怀疑,是否因为他,才导致了郁梨的死亡。
“崔泽啊……”郁梨没有想到崔泽这一两年来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在她的记忆里,崔泽永远是意气风发胜券在握的,这么年轻就已经很有能力了,她以为崔泽和她一样。
有烦恼的事,可不会被烦恼束缚。
伸出手,她握住崔泽肩膀,让崔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原来是她吗。
“崔泽,和你没关系,我不会死。”
崔泽摇摇头,只觉得这是郁梨用来安慰他的话,他简直太可笑了。
“对不起。”他哽咽,不会再有人盯梢了,因为他和郁梨没有以后。
郁梨呼吸一窒,在这声“对不起”之后,天地都安静了。
崔泽已经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远处依稀有雷声响起,狂风裹挟着暴雨朝这里袭来,天地至暗之间,她倾身拥抱住了崔泽。
“崔泽,我们不会分开。”
崔泽愣住,恍惚间觉得好不真实,但是——
他用力回抱过去,头埋在郁梨脖颈,即便是假的,他也愿意沉溺。
脖子上的项链滑出,是一个吊牌,背后刻着郁梨的名字。
这些年,每到一个地方,他最先打听的是当地有什么可以保佑人平安。他去高山上的寺庙祭拜,去海底的传说祈福,捐过数不清的钱,参加过无数公益活动。
每一次,都以郁梨的名义。
来到这里以后,他把这块刻有郁梨名字的吊牌放到村外的祭坛上,一百米一步一叩首,真切的祈求加娜尔沙保佑他的郁梨平安。再拿起吊牌时,鲜血从裂开的伤口涌出。
他真的,真的真的,很爱郁梨。
脖颈一凉,郁梨轻抚着崔泽的背。她分不清那一滴水,是天上的雨,还是崔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