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沉醉,夜色清朗,一弯清冷的月亮悬在黑夜中,描摹出流云的莹白轮廓。
风轻轻往市中心的一处苏式园林建筑的别墅吹,夜晚的余光安安静静地照着这处闹中取静。
仅仅一墙之隔,就将外面极致的繁华和里面的安静分隔开来。
在这一刻,寸土寸金的闹中取静被显得格外珍贵。
“裴晟,你要是不和我结婚,你什么都得不到。”
明显不是所有人都珍惜这寸土寸金的闹中取静。
唔!
看着眼前明显对他已经没有什么耐心的男人,裴挽鹿真的很想闭嘴。
可是他控制不住他的身体,也控制不了脱口就说出的话。
“裴晟我才是裴家人放在心尖上宠的人,你不过是一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我纡尊降贵和你结婚,你不要不识好歹。”
少年挑着秾丽漂亮的眼尾,眉眼之间都写满了厌恶。
明明是这么漂亮一张脸,这么柔软的嘴唇,可是说出来的话就是很难听,故意踩着别人的痛处说。
听着嘴里吐出这样的话,裴挽鹿此时有点儿想哭,特别是眼皮不受控制地掀起,看见被自己羞辱的男人之后。
男人狭长的眼睛冷厉无比,像是寒潭,冷到让人窒息。垂眸望着人的样子就像是野兽看见自己的猎物,裴挽鹿仿佛已经看见了男人的眸子倒映出他尸体的模样了。
裴挽鹿是十分钟之前意识到自己穿书的。
他穿到了他表妹之前看的一篇小说里了,成为了里面的恶毒反派假少爷,至于他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小说里的真少爷。
当时表妹让他背诵全书的时候他不以为然,只是轻飘飘感叹了一句假少爷多少有点儿不要脸,强占了不属于他东西,还要害死真少爷全家。
现在看着自己指着裴晟的手指,裴挽鹿都要后悔死了,早知道他就把这篇文看完了。
他知道的信息很少,只有他会和裴晟一起上恋综,然后结婚窃取公司机密,联合外人搞垮裴家,残忍地杀害自己的养父母,却在最后关头被裴晟反杀,尸体被裴晟大卸八块。
至于裴晟不仅会杀了他,还会反杀本文中的大反派。
想到最后惨死的结局,裴挽鹿更想哭了。因为太害怕,裴挽鹿漂亮秾丽的眼睛瞬间蓄满的泪水。
少年双眸中的泪水并不往下落,就这样蓄着。
明明是他在睨着别人,在说着难听的话,却仿佛是被人欺负狠了一般,看起来可怜得不行,骄矜又可怜。
裴晟皱了皱眉,一边哭一边骂也只有裴挽鹿这种人才做得出来。
重生之前他一向觉得裴挽鹿的演技拙劣,也不屑于去管裴挽鹿这样的蠢货。
最后他却被裴挽鹿这样的蠢货害死了。
想到这里裴晟的眸中划过一丝厌恶和冷戾,然而这丝厌恶和冷戾很快消失在男人墨色的瞳孔中,一转眼男人又是一副淡漠,却给人威压感十足的样子。
这次裴挽鹿这样这蠢货的演技好像好了一些,至少装的足够可怜。
裴晟目光从裴挽鹿的双眸移到裴挽鹿的指着他的手指上,手指修长纤细,指甲盖修得圆润精致,透着健康好看的粉色。
指甲盖都养得金尊玉贵,也怪不得裴挽鹿会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觉得别人都是阴沟里的老鼠。
“裴挽鹿,你让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和你结婚?你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裴晟的语气很冷,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落在裴挽鹿耳朵里,就仿佛裴晟说的是,“和我结婚,你是活腻了?”
当然不啊,他一点儿也不想和裴晟结婚。
他不是原主,他没有那么疯,能好好苟着活,他一点儿都不想去找死。
然而,他说出嘴的话却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看不上你啊,那就自觉点儿,结婚以后伺候我给我端茶倒水洗脚,把我伺候舒服了,我或许可以让你在我床边打地铺,让你睡得舒服点儿。”
刚觉得这个人蠢货演技有进步了,就说出这样的话。
裴晟冷笑,明显不想再和裴挽鹿纠缠下去了,掰开了裴挽鹿伸出来指着他鼻梁的手,“你爱怎么闹怎么闹,我不奉陪了。”
裴挽鹿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把他的手放下了,他的手都举麻了。
然而裴挽鹿这口气还没有松到底,他又开口了。
“不奉陪?裴晟,你不和我结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撞死在你面前,我看你明天怎么和裴家的人交待。”
裴挽鹿:“???”
刚转身的裴晟顿住脚了,好整以暇地开口,“你撞,我看着。”
感受着自己调动着自己的躯体,为了撞墙自杀,裴挽鹿不理解到了极点。
不是,为什么要撞?有钱有闲地活着不好吗?
还有,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自杀,裴晟你都不拦拦的吗?这好歹算是一条人命好不好?
裴挽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骂原主还是应该骂看着他去撞墙的裴晟。
撞到墙会很痛的,不仅会很痛还会流很多血。
他要是一下子撞不死,裴晟还见死不救,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痛苦会一点点蚕食他的身体,钻心的痛意会让他觉得他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这是他穿书之前实践的感受,只是他是被人故意撞死的。
裴挽鹿越来越想哭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好不容易他的生命重新开始了,可是他却又要以几乎相同的方式死去。
太疼了,他不要这样,他不要这样死去,好不容易又活了一次,他才不要死。
爷爷跟他说过,活着才有希望。
极强的求生欲和拒绝走剧情的想法突然之间爆发,就在裴挽鹿眸中眼泪从眼眶中不间歇地滑落的瞬间,裴挽鹿伸手去抵着墙。
嘭咚!
一声闷响,让人麻木的疼痛从脑袋被撞击的那处钻进了神经,把疼痛的信号在整个大脑扩散。
裴挽鹿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是疼的,因为撞击的力度太大,他就算用手抵着墙,也被反作用力推到,他的后脑勺猛得撞到了桌角。
疼死了。
裴挽鹿靠着桌角,眼泪像是不值钱一样,不断地从眼眶溢出来,打湿了整张白皙小巧的脸,原本殷红柔软的嘴唇像是因为极度的疼痛泛着白,裴挽鹿疼得身体微微发抖,就像受伤的猫儿,无助又可怜。
哭得可怜极了。
裴晟冷眼旁观着。
看来上辈子他就不应该妥协去拦裴挽鹿,他不拦裴挽鹿也不会死。
裴挽鹿这种只会威胁别人,用不入流的手段陷害别人的人怎么舍得死。
看完了裴挽鹿整场戏,裴晟再次抬腿准备离开。
裴挽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上疼痛的那处,湿漉漉的触觉让他的心里有些发寒。
等待看见自己手上的血污之后,裴挽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刚走到门口的裴晟被裴挽鹿这声惊天动地的哭声拽住的脚。
“好多血,我要死了……”
裴晟转身,就听见裴挽鹿的控诉。
“你怎么可以这样……呜……我撞墙你就不能拦一下……”
裴挽鹿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明明是他主动撞的墙,主动去寻死的,裴挽鹿却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他身上了。
咚咚咚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又停下。
裴晟捏住裴挽鹿那雪白的下巴,少年的嘴微张着,眼泪打湿了睫毛,被打湿的睫毛大概是因为过于的疼痛一个劲地颤着。
大概是用手擦过眼睛,哭红眼尾染上的血迹,雪白和鲜红叠加,美得靡丽又脆弱。
裴晟长眸微眯,视线冷戾地往下压,“你再说一遍。”
自从被裴晟捏住下巴,裴挽鹿刚才肆无忌惮的哭声就收敛了不少。
裴挽鹿抽噎着看着裴晟,他真快疼死了,裴晟还那么凶。
他明明刚穿过来,原主做的事情都不是他做的,裴晟为什么要凶他。
爷爷在世的时候他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没有被人凶过,也没有被人这样质问过。
裴挽鹿越想越委屈,眼泪再次从眼眶中溢出。
下一秒裴挽鹿再次哭出了声,“你这么凶,凶做什么?”
“不和我结婚就不结了……我才不想和你结婚……”
“谁喜欢……你这么凶的啊。”
裴晟眸中滑过一丝异样,他很凶?所以不想和他结婚了?
小东西说出来的话依旧丝毫不客气,可是他却觉得比以前好听了。
委屈娇气,看似很生气但是其实气势不足。
他总感觉裴挽鹿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流这么多血了。”
一道带着点儿轻颤的女声骤然打破这样奇怪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