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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1章 孩子的占有欲

    白愉回千庾门的时候得到了玉獒跳湖的消息。

    据说许多弟子都看到一道彩虹从他们身前划过, 他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那是什么,彩虹后面的丹赋圣和晨归就追出来了。

    他们一边追一边劝玉獒冷静一些, 再然后就是扑通一声。

    玉獒跳湖了,他沉底了。

    白愉心道不好,他连忙赶往后山,那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丹赋圣蹲在湖边:“狗儿,你别难受。”

    “我不难受?!他说什么你听什么!你还要我不难受?!”玉獒嚷嚷,他的声音像是响在众人的耳边,“我现在一张嘴就是一口水!我难受死了!!”

    丹赋圣好心安慰:“狗儿乖,你变成人形吧。狗嘴太大了, 人形能少喝点。”

    “混蛋!!你根本不关心我!我要淹死我自己!”玉獒挣扎的动作应该挺大,因为他们看到湖面起浪了。

    丹赋圣很心疼:“狗儿, 出来吧, 淹不死的。”玉獒这个等级的修士很难被水淹死。

    “这条命是你救的!我还给你!”玉獒不听, “我给你亲,给你染毛, 我万般讨好你!结果只要晨归的一句话你就能把我推到一边!”

    等等, 染毛和撒娇是他强制的吗?丹赋圣沉思。

    “我现在已经万念俱灰, 我和他, 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玉獒嗷嗷乱哭。

    一旁没吱声的晨归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玉獒:“既如此!我希望我们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丹赋圣:“咦?”好耳熟的台词。

    玉獒还在嚷:“你这个无情的魔主!你以后只能站在高峰享受孤独!你也只配享受孤独!”

    “高峰是指公园的领操吗?”晨归忍不住问。

    如果收集优惠券算一门手艺的话, 丹赋圣确实是无法翻越的高峰。

    “以后你会知道谁是真的对你好!你会把我做成标本!你会日日夜夜地看着我!”玉獒吸溜鼻子,他吸溜得很大声。

    谁也不知道他在湖底是怎么吸溜鼻子的:“你看着我的眼睛!但是我的眼睛已经没有光了!后悔去吧你!”

    晨归确定了,他们俩除了丹赋圣以外还有第二个看那些血腥小故事的。

    “别这样, 狗儿!出来嘛!”丹赋圣拍了拍水面, 他原本是想下去找玉獒的, 但玉獒说他敢下湖玉獒就咬舌自尽。

    丹赋圣没有办法:“以后我摸你好不好?还继续亲脸好不好?你的毛想染什么颜色都行。”

    湖面没起浪了,玉獒似乎心动了。

    不过玉獒不能那么没骨气, 丹赋圣一服软他就认错?那他成什么了?

    他必须立威:“你退让了,你师弟怎么办?你师弟不是比我更重要吗?”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局面了?

    丹赋圣有些头疼。

    不过晨归并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没必要过多纠结。”

    丹赋圣感动地看向晨归。

    晨归继续说:“他既然闹,你顺着他来就行了。”

    湖水重新开始荡漾。

    “可是我昨天才答应你,要好好对你。”丹赋圣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他师弟这性格得吃多少亏啊?

    他们昨天发生矛盾,玉獒今天白天越想越气准备跳湖。

    而晨归从始至终都很冷静。

    “你没有敷衍我。”晨归觉得这就够了。

    哗啦。

    一个彩色的物体冒出水面,张嘴就要给晨归来一口。

    晨归按着它的脑袋把它压下去了。

    “你装什么好人?!啊?!是你先开始闹的!”玉獒试图挣脱晨归的禁锢,他都快躲出残影了,但晨归每次都能精准按住他的头。

    晨归眉头微皱:“你应该成熟一点!”

    玉獒:“我不成熟?我要咬死你!!”

    眼看玉獒就要爆炸,丹赋圣连忙拦在他俩之间。

    抓住机会的玉獒猛出水,张开嘴咬到了丹赋圣的胳膊上。

    玉獒的毛很长,他本身又是纤细那一挂的,他的眼睛都被他的毛给遮住了,像一团会动的彩虹海草。

    咬到丹赋圣后玉獒迅速松嘴,无辜地睁大双眼。

    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眼睛被毛遮住了,他用爪子把毛扒拉开,继续无辜地睁大双眼看着丹赋圣。

    “可以出来了吗?”丹赋圣问他。

    玉獒点点头。

    他从水里跳出来,跑到晨归身边。

    玉獒刚想抖毛,丹赋圣就拦在了他和晨归之间。

    玉獒绕过丹赋圣,又跑到晨归的另一边,他继续准备抖毛,丹赋圣继续拦。

    他们这样你追我赶了好几轮,最后晨归在玉獒站到他身边的瞬间,用术法帮玉獒烘干了。

    “好了,回去吧。”晨归始终冷淡。

    玉獒喉咙里溢出低吼,最后丹赋圣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围观了全程的白愉:“哇!”这就是大能的世界吗?

    丹赋圣把玉獒抱回家哄了半天,随后他又扭头去哄晨归。

    不过晨归不需要哄。

    他觉得是他给丹赋圣添了麻烦。

    “切,绿茶!”玉獒翻了个白眼,晨归实在是太会装了。

    “晨归没有装,他真是这样的性格。”丹赋圣很吃晨归这一套,他知道他师弟就是纯粹的一根筋,只是有时候他的表现在旁人看来格外奇怪。

    晨归不要丹赋圣一天到晚亲他脸,也不要丹赋圣给他食物和玩具。

    在丹赋圣那儿拿到一个晨归还算满意的回答之后,晨归的状态就明显好了很多。

    他孵蛋都孵得更积极了。

    而丹赋圣结界里的司封朗知道晨归把他师弟送进了看守所,他急了。

    本来司封朗单独来找丹赋圣就是九死一生,他说服师父把师弟关起来,他想为自己师弟求个平安。

    结果司琛还是被卷进来了。

    司封朗要求丹赋圣给个保证,司琛毕竟是丹赋圣的挚友,丹赋圣不能再害司琛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虽然我有利用他的意图,但上辈子真是他自己求死。”丹赋圣摊手。

    司封朗不信丹赋圣,他还没想起那段记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你如果敢对司琛下手,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死!”

    晨归就在丹赋圣身边,听了这话后他忍不住开口:“你拼了命是杀不掉他的。”同归于尽也是需要修为打底的。

    “你闭嘴!”司封朗咬牙。

    他不明白,丹赋圣能让他想起那些鸡毛蒜皮的争论,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想起当年的真相。

    丹赋圣说他如果知道了全貌他就会死,何等傲慢?

    晨归不认为司封朗有资格让自己闭嘴:“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你说你喜欢丹赋圣,但我实在看不出来。”

    “哦!我研究过了!”丹赋圣已经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喜欢很奇怪,他好像自顾自地把我脑补成了什么自由的灵魂。”

    丹赋圣说:“他还把我摆得挺高的,他不能接受我跟他睡觉。”

    晨归:???

    他震惊地看向丹赋圣。

    司封朗反驳:“我只是不喜欢你在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那么轻浮地将那种事情说出口!”

    晨归:……

    “哦,好好好。”丹赋圣连连点头。

    “你做了什么?”晨归问丹赋圣。

    “没做什么,就是觉得他喜欢我这件事挺有意思的。”丹赋圣的解压秘籍就是调戏这类正经人。

    “喜欢你倒霉一辈子!喜欢你还被你知道,简直是这天底下最恐怖的噩梦!”司封朗忍不住谴责丹赋圣。

    丹赋圣笑出了声:“我只是让你撅一下屁股,你别说得好像我玷污了你的灵魂似的。”

    “你这还不叫玷污?!丹赋圣你这人到底有多混蛋?!”司封朗骂骂咧咧。

    丹赋圣放下了他给司封朗带的食物和早教漫画,领着晨归离开了结界。

    丹赋圣感觉晨归情绪不太对:“师弟你别多想,我逗他玩的。”

    “我知道。”晨归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丹赋圣对他的态度确实和别人不同。

    丹赋圣也喜欢冲他开玩笑,但如果他忽然也像司封朗这样,开口便是“喜欢”呢?

    说起来,司封朗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丹赋圣的?这个魔头这么坏。

    “你真没事?”丹赋圣伸手在晨归面前晃了晃,“一个人瞎想些什么呢?”

    晨归握住了丹赋圣的手腕,随后他又把手放在了丹赋圣的面颊上。

    丹赋圣没什么反应,没有不适应。

    这种肢体接触他们彼此都习惯了。

    哦,原来他也没比玉獒好到哪里去啊。

    晨归注视着丹赋圣的脸,纤长的眉眼,薄唇噙着笑。皮肤很白,日光透过丹赋圣的耳坠,照出一抹红光落在丹赋圣的脸上。

    很好看,一如既往的好看。

    可这张脸晨归太熟悉了,也没多特别不是么?

    “我去孵蛋。”晨归解开腰上的布包,他重新坐到了石凳上。

    莫名被师弟摸了两把脸的丹赋圣有点懵,不过他也没深想,只是伸手在晨归脸侧同样摸了两下,这样就不算吃亏了。

    有小孩来小院找丹赋圣玩。

    晨归盯着鸡蛋,目不斜视,他的手指摁在鸡蛋上,将鸡蛋滚来滚去。

    他那点心魔在丹赋圣给他承诺之后沉寂了许多。

    可现在,晨归察觉到心魔正在蠢蠢欲动。

    在被短暂地满足之后便是长久的空虚。

    想要更多的特权,想看丹赋圣惊惶失措的样子。

    【不爱也无所谓,你可以骗他,让他将你看得更重。】

    晨归动作一顿。

    【说到底,只要不搜魂,谁知道你是真爱假爱呢?你做得到的吧?抚摸你的师兄,亲吻他,你不会抵触,你做得到。】

    【哦,不如说你一直在期盼这个,你想要你师兄对你更亲密一些,更过头一些。】

    扑通,扑通。

    是心跳声。

    蛋里已经有心跳了吗?

    玉獒本来准备找茬的,他想趁机把晨归孵的蛋给摔了,可是走过来之后他发现不对劲:“你看鸡蛋的眼神这么深情干嘛?”不止深情,还很凝重。

    晨归:“太荒唐了。”

    “谁?鸡蛋吗?”

    第032章 师兄毛病多

    晨归知道自己早就出问题了。

    他不知道心魔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酝酿的, 但晨归知道,在师父死的那一刻起, 心魔开始扎根。

    晨归闭关压制心魔,他没法让心魔消失,可他也不会让心魔侵占他的意志。

    他原以为丹赋圣对他的承诺能削弱心魔,可在短暂的满足之后他的心魔却躁动得更加厉害了。

    晨归试图从丹赋圣那儿谋求更多的东西,以减缓自己的症状。

    不得不说,丹赋圣的性格确实好,而且他现在也没什么正经职务,也没什么底线。

    丹赋圣给他做了一套衣服, 做了一堆小零食,丹赋圣还复原了晨归小时候玩过的那些玩具。

    玉獒气坏了, 他觉得晨归抢占了丹赋圣的时间。

    晨归向玉獒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呸!”玉獒看晨归穿着丹赋圣做的衣服, 手里拿着玩具和小零食, 他坐的躺椅也是丹赋圣用灵木做的。

    躺在丹赋圣做的椅子上,拿着丹赋圣给他做的零食和玩具, 穿着丹赋圣做的衣服, 扭头跟玉獒说他没有独占丹赋圣的意思?

    谁信啊!

    怎么这么会装呢?!

    玉獒龇牙。

    “你不需要对我有意见, 我不会跟你抢丹赋圣。”晨归只是想压制心魔。

    “那你起开, 椅子给我坐!”玉獒嚷嚷。

    “不行。”晨归摇头拒绝。

    “那你手里的零食给我吃!”玉獒继续。

    “不行。”他还要靠这些压制心魔。

    说来也奇怪, 他要什么丹赋圣都肯给他,可心魔对他的影响却并未消失,反而愈发强烈。

    玉獒还在那儿骂骂咧咧, 但晨归没回应, 他看着手里的玩具, 脑子里却在想其他的事。

    他是不是不该让丹赋圣对他好?总觉得得到这些东西之后他心里的需求被放得更大了。

    【你告诉他你喜欢他。他拿你没办法的。】

    【你让他疏远玉獒,不要搭理那些孩子。】

    丹赋圣一出房门就看到玉獒冲着晨归叫骂, 丹赋圣忍不住皱起眉头:“玉獒,你别欺负晨归。”

    “我欺负他?!!”玉獒破大防了。

    【你看!他绝对会站在你这边!】心魔的声音变得无比亢奋。

    这样下去不行。

    晨归出声打断了丹赋圣对玉獒的谴责:“玉獒没有欺负我,我们只是正常地在交流。”

    丹赋圣眉头皱了起来,他就知道晨归这样的性格容易受欺负,虽然晨归本人并不认为那是欺负,而且丹赋圣也经常欺负晨归,但这几天晨归好不容易有了索求的欲望,丹赋圣不想让晨归再过度礼让。

    “玉獒你好歹也是上千年的妖怪了。”丹赋圣提醒。

    玉獒僵住,他嘴筒子微颤:“你……你是嫌我老了吗?”

    “我没有,我年纪比你大得多,我只是觉得你得克制。”丹赋圣轻轻叹了一口气。

    玉獒难受了,玉獒自闭了。

    玉獒默默走到墙角,靠着墙哭泣。

    丹赋圣只能跑过去安慰玉獒,不过他过去之前先回头给晨归叮嘱了一句:“与你无关,你没错。”

    【我们太强了!】心魔振奋。

    晨归:……

    【不费吹灰之力就抢夺了师兄的视线,玉獒废话那么多,最后他还是得被师兄嫌弃!】

    晨归眉头越皱越紧。

    【我就是你,你心里明明就是这么想的。】心魔嘲讽,【怎么?在心魔面前还要摆出正经严肃的姿态吗?太虚伪了。】

    【别忘了,我就是你。】

    晨归握着玩具的手捏得更紧了些。

    丹赋圣安慰完玉獒之后扭头就看到晨归表情不对,他走上前把手放在晨归的脑袋上。

    晨归抖了一下,他手里的玩具险些掉落,但他反应很快,迅速就将玩具和零食拢进自己的怀里。

    做完这个动作后,晨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呼吸稍微粗重了一些。

    掉下去再捡起来就好了,或者用术法让它没法下落。

    他反应这么大干嘛?

    ……

    “我还是不习惯和徒弟你相处啊。”犹清真人看着一本正经的晨归。

    “师父你更喜欢师兄和师姐。”晨归早有预感。

    犹清真人没有否认,他反问:“你不是吗?”

    晨归没说话。

    犹清真人继续:“比起我这个师父,你更喜欢带着你长大的师兄。至于你师姐嘛……她走得早,你跟她的感情可能有限。”

    “我以前跟你师兄说过,他那样的性格和你这样的性格最不容易生心魔。”犹清真人把手放在晨归胸口,“你师兄想得多,处事灵活。这样的孩子不容易入道修行,可一旦根基稳固,那修行便能一日千里。”

    “你这种则不同,你心中有你遵循的道,说难听点就是脑子轴,一根筋。”犹清真人指了指自己的头。

    随后他表情严肃起来:“不过你一旦……”

    “说好听点呢?”晨归忍不住询问。

    犹清真人:“呃……”

    晨归等了一会儿,最后他明白了:“你讨厌我的性格。”

    “怎么可能?!”犹清真人反驳,“我怎么可能会讨厌自己的徒弟!你可是我的孩子啊!”

    “我父母的性格和我差不多。”晨归不解,“你到底是怎么跟他们成朋友的?”

    “呃……”犹清真人的表情变得纠结,“你别打断我,听我说完。”

    “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表现得那么轻佻的吗?”

    “不是?!我都这么严肃了,还轻佻?”犹清真人后背发毛,“我当你师父真是委屈你了啊。”

    “我不这么认为。”晨归摇头。

    犹清真人很无奈:“我们还是聊回你心态的问题吧,你的心态其实很稳,毕竟一般人没法像你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什么淤泥?”

    “你的师门。”犹清真人笑了笑,“你七岁就进来了,结果直到现在还维持着过去的行事方式,这相当不容易啊。”

    “你的心性比你师兄稳太多了,可你师兄的稳那是千般磨砺之后的稳固,而你……你一旦生出心魔,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丹赋圣不止一次被心魔影响干扰,但他的心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每次心魔历练后,丹赋圣的心性就会更加稳固。

    晨归从未生过心魔。

    “千万小心啊,晨归。”

    ……

    “晨归,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丹赋圣看到晨归半天没动,他早就想问了。

    “心魔在影响我。”晨归回应。

    “心魔?!”丹赋圣认真起来,“你之前不是说你压制了心魔吗?”

    “之前……压制了。”晨归点头,他把丹赋圣送他的东西放在手上摊开给丹赋圣看,“你对我做出承诺的时候,我感觉心魔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丹赋圣弄不明白:“那现在的心魔又是怎么回事?”

    晨归抿唇看着手上的小玩具和那一袋零食。

    丹赋圣伸手捋了捋晨归的头发:“你慢慢说。”

    晨归把玩具和零食往丹赋圣的方向递了递:“我……我很喜欢它们,可是你把它们送给我之后我开始不满足了。”

    “不满足?”丹赋圣不明白。

    “我想要更多的东西,我想……排挤玉獒,我甚至不喜欢那些不到十岁的孩子。”晨归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刻薄的人。

    “我甚至想骗你,假装我喜欢你。”晨归皱眉,“喜欢爱人的那种,因为玉獒说我身上有两类特权,但是剩下的那一类我没有,我想要。”

    “我想骗你,骗你说我喜欢你。我的心魔认为你不会伤害我疏远我,你……你会喜欢我,哪怕我是装的,你也会喜欢我。就算你没有真心,就算是安抚师弟,你也会把特权给我的。”晨归的手在颤抖,但他没有停下,“毕,毕竟我是你养大的孩子,还是第一个被你养大的孩子,还,还是你的师弟。”

    丹赋圣傻了。

    原本哼哼唧唧的玉獒也有些懵,晨归居然真是这么想的?!

    “噗哈哈哈哈!什么啊!”丹赋圣笑了,他伸手怒搓晨归的脑袋,动作就像他平时搓玉獒的狐狸头那样,“用假装喜欢的方式来独占师兄!好幼稚的想法!”

    “幼,幼稚吗?”晨归不解。

    “用骗感情的方式获得师兄的关注,这怎么不算幼稚?不会是司封朗给了你灵感吧?”丹赋圣用手把晨归的脸颊往中间挤。

    “你不生气?!我想骗你感情!”晨归再次质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骗不骗得到都不一定,再者说……就算你骗到了,你能骗一世,那对我来说,你所谓的‘骗’就不算骗啊。”

    “可那样的话……”晨归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样的话,师弟你真正的感情就得不到抒发。”丹赋圣笑着回答,“吃亏的是师弟你哦。”

    晨归愣住。

    “所以别那样做,像现在这样,把一切都说出来就好了。”丹赋圣又拍了拍晨归的后背。

    “说出来是没用的。”晨归低下头,“我还是有那样的想法……”

    “想独占师兄?”丹赋圣询问。

    晨归不出声了。

    “那你就先独占着吧。”丹赋圣倒是不介意,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养,更何况他对付晨归有经验。

    “这是心魔!我不该靠近你!”晨归反驳。

    “不靠近反而会更在意吧。”丹赋圣对付心魔有经验,“师弟你玩过游戏吗?”

    “什么游戏?”晨归问。

    “随便什么游戏,在你不熟练或者等级低的时候,你会一遍遍练习,或者……刷等级。”丹赋圣解释,“九连环和那些电子游戏其实也差不多。”

    “在你一知半解的时候它们最有意思,也最能吸引你。可当你解开了九连环,或者拿到了那些电子游戏里所有的成就,你就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丹赋圣摸了摸下巴,“你的心魔应该就是这类的。”

    “你……经历过吗?”晨归问他。

    “哈哈哈,经历过。”丹赋圣挠挠头,现在的他已经很难成为心魔的宿主了,不过他过去确实有一段心魔的高爆发期,“我以前嫉妒过师父和师姐哦。”

    晨归:“啊?”

    “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宗门。”丹赋圣笑着解释,“师姐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她比我大了几百岁,他们之间的感情更紧密。”

    “我嫉妒师姐,因为师父很在乎她。我嫉妒师父是因为师姐在乎师父。”那时候丹赋圣的心境极度不稳,师父和师姐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几乎都不碰面了。

    “他俩都专心对我好,我后来习惯了,有安全感了。师姐在确认我没问题之后动手把我打了一顿,哈哈哈。”丹赋圣挠头,“我就是那次被赶出师姐洞府自己住的。”

    “真狠心啊,那时候我才十岁诶。”

    “所以你只是没有安全感而已。”丹赋圣又搓了搓晨归的头,“只要师兄跟你多多接触,给足你安全感,你就会觉得这没什么不得了的,心魔也就消失了。”

    晨归的表情明显就是不信。

    丹赋圣继续搓:“只要你知道师兄真的能永远陪着你,你和师兄不会分开,你就不会抵触师兄和其他人的接触了。”

    “不要强行扭转,顺其自然慢慢来。”丹赋圣松开晨归,“那现在师兄要去钓鱼了,你要坐在师兄的肩膀上吗?”

    晨归:“……不要。”

    “口是心非了!小师弟!”丹赋圣伸手就要把晨归抄起来。

    “诶?我没有口是心非!这个真的不行!!”晨归躲到一边。

    丹赋圣不认为这样的举动有什么问题,玉獒就喜欢站在他的肩膀上。晨归既然是怀念小时候和师兄的相处,那他应该很想再在师兄肩膀上坐一坐:“来吧!来吧!别害羞!忘了你小时候坐着师兄的肩膀逛街吗?”

    丹赋圣的修为终究是更胜一筹,他很快就闪到了晨归的身后,他的手托在了晨归的后腰上。

    “等等!我小时候没坐过你的肩膀!!”晨归急了。

    丹赋圣愣住。

    诶?

    哦!

    真的!

    那时候他想和晨归搞好关系,让晨归坐他肩膀,结果晨归说什么来着?

    “师兄,有失体统。我已经不是幼儿了,我自己能走。”八岁的晨归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丹赋圣无理的要求。

    那时想要亲近师弟的丹赋圣被狠狠地打击到了,原本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双手环胸:“嗯?这么看起来,你比我更像个师兄啊。”

    再然后……

    有弟子路过丹赋圣的小院,他们透过院墙看到了丹赋圣的上半身。

    “前辈,您在飞吗?”弟子冲丹赋圣挥了挥手。

    “没有哦。”丹赋圣也挥了挥手。

    那名弟子面露疑惑,不过他也没多问,他还有事要做。

    “哈哈,师弟,他们以为我在飞。”丹赋圣拍了拍身下的晨归。

    晨归捂着脸,没有回应。

    玉獒绕着晨归走了几圈,最后他坐在了晨归面前:“啊……你们俩这是?”

    丹赋圣坐在晨归的肩膀上,听了这话,他的胳膊放在了晨归头顶:“这是我们师兄弟独特的相处方式哦。”

    “小时候他就是这样,带着他的师兄,在宗门里逛来逛去。”丹赋圣叹息,“好怀念那段日子啊。”

    那时候年幼的晨归肩膀上坐了个丹赋圣,原本丹赋圣还想让晨归下山去,但师父拦住了他俩。

    犹清真人求他们别出门,不然别人会说他虐待旧友的孩子。

    “啊~真是温馨啊。”丹赋圣怀念道。

    玉獒沉默着看向晨归,他调转了几个角度都看不清晨归的表情,玉獒不清楚晨归此时是哭是笑:“这种师兄到底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啊?”

    丹赋圣也认同:“是啊~这种师兄怎么想都不是好师兄吧,天天占师弟的便宜,总把师弟弄得手足无措。”

    “特别坏!”丹赋圣晃来晃去,连带着晨归都有些站不稳了。

    “打扰你修炼,天天拉着你消遣,坏透了。”丹赋圣拍了拍晨归捂着脸的手背,“你说对吧?”

    晨归终于出声:“他很坏。”

    丹赋圣笑了。

    “但,但是,坏的地方没那么多。”晨归声音闷闷的,“会打扰我修炼,但……但是并不过分。”

    丹赋圣真的很照顾他。

    不管修炼多辛苦,第二天一睡醒依旧是浑身清爽。

    丹赋圣夸他是修炼奇才,迟早有一天能超越师兄,超越师父。

    可晨归知道,丹赋圣每天晚上都在帮他疏通经络、疗伤。

    晨归是个很直白的人,但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欲求,因为他不喜欢在别人身上索取。

    丹赋圣会把他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晨归,再根据晨归的表现来判断晨归喜不喜欢。

    这应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晨归有想过直白地将喜恶讲出来,可他又担心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会给别人带去过多的麻烦。

    最后丹赋圣把晨归的喜好猜了个大概。

    “你以前做师兄的时候……是一个很好的师兄。”晨归沉声道,“虽然过了那么多年,可你还是把游记送给我了,我很喜欢那本游记,我看了很多遍。”

    “除了某些匆匆消失的小国度,其他的地方都去过了,里面写的很多东西我都见过。”晨归松开捂脸的手。

    “果然送迟了啊。”丹赋圣无奈。

    晨归摇头:“没有,刚刚好。”

    “千年之乱的后期,连师父都看不透你的想法。”晨归抬起脑袋看向丹赋圣,“他不知道你哪一步是真,哪一步是假。”

    “我也以为我再也等不来……你了。”晨归还是没法当着丹赋圣的面喊出那声师兄。

    他送丹赋圣下山历练的时候,师姐已经离世,师父在闭关。

    师门的环境变得紧张,丹赋圣和师父的性格没有变化,但晨归敏锐地察觉到了二者之间气氛的不对劲。

    某次丹赋圣带着他胡闹,晨归满头冒汗,想劝丹赋圣快点回去。

    那时候丹赋圣忽然问他:“师弟,你摸魔族不怕脏了手吗?”

    晨归被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你是师兄!”

    丹赋圣注视着晨归的双眼:“真的啊?那有一天师兄落得被围攻的境地,你会来帮我吗?”

    “会!!”晨归坚定道,“只要不是你的错!我会站在你这边!”

    丹赋圣笑了:“哈哈哈,是啊!所以师父为什么不行呢?”

    晨归被丹赋圣抱住,丹赋圣趴在晨归的肩膀上笑:“为什么师父做不到呢?”

    “你是说师姐的死吗?”晨归问。

    丹赋圣没有回答,他自顾自道:“师姐也是,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她自顾自地把事闹这么大,她不透露,师父也不透露。”

    “到头来我就是个局外人啊。”丹赋圣疯狂地揉搓晨归的脑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那时候的晨归还在尝试安抚丹赋圣:“师姐和师父他们在保护师兄你。”

    丹赋圣停下动作。

    晨归继续:“师兄你很在乎师姐,他们怕你知道了,你会义无反顾地站到师姐身边,到时候把自己赔进去。”

    丹赋圣久久没有回应。

    最后他发出一声呜咽:“我知道……可是不甘心啊。”

    那时候的晨归只知道安慰,而丹赋圣说晨归理解不了他的心情。

    晨归以为自己是能够共情的,只是丹赋圣太冲动了。

    可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知道过去的安慰有多么荒唐。

    苍白无用的道理,在某些时候,语言的力量实在过于苍白了。

    连师父都看不透丹赋圣了,他的师兄已经消失了。

    那天他送丹赋圣下山,丹赋圣说了很多话,而晨归依旧只是木讷地用“嗯”和“哦”去回应。

    他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师兄”。

    司琛和司封朗死的那天,他赶过去找丹赋圣,他想要一个理由。

    只要合理,他可以站在丹赋圣身边。

    可他等来的只有冷漠的眼神。

    再往后,丹赋圣的每一声“师弟”,对他扬起的每一个笑容,背后都是算计。

    “游记是……”晨归不再看丹赋圣,这次他终于能说出那两个字,“是师兄送的。”

    利用的话,应该在千年之乱时拿出来。如果真忘了,丹赋圣应该会把它丢掉。

    毕竟丹赋圣为了腾位置,他能把自己储存器里的高阶法器拿出来送人,就为了多装两桶油。

    这样一本小小的游记没必要一直放在角落。

    那本游记晨归翻阅了好几遍,明明那些东西他也见过,可是他从未省略那些章节。

    晨归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他明白了,在多年之后他终于重新收到了来自师兄的礼物。

    他好像有一点点看明白丹赋圣了。

    所以刚刚好,在他心魔冒头的时候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晨归给丹赋圣解释了,解释完后,他忽然又说:“真不甘心啊……”

    丹赋圣沉默地看着晨归的头顶,他看不清晨归的表情。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丹赋圣没有再闹他了。

    晨归再次让气氛沉闷起来,之后他又问:“所以你能理解师姐了吗?”

    丹赋圣:“嗯?”

    “你能理解师姐为什么不向你透露全貌了吗?”

    “好像……有一些理解了。”丹赋圣以为自己能比师姐做得更好,但当这个问题被抛给他的时候,他还是自私地选择了“为他好”的那个选项。

    他想让晨归活下去。

    他自私地想让这个小师弟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哪怕这种隐瞒对晨归并不公平。

    “更不甘心了。”晨归说。

    “抱歉啊!我是个坏师兄!”丹赋圣超大声道歉。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晨归想把丹赋圣甩下去:“你不要说话了!”

    “我是坏师兄!我对师弟的态度太糟糕了!我反省!”丹赋圣继续嚷嚷。

    “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让我的师弟原谅我?!我有罪啊!苍天唔唔!”丹赋圣被甩了下来,他的嘴巴被晨归给捂住了。

    丹赋圣笑看着晨归。

    晨归捂了好半天,等脚步声远去后他才缓缓松手。

    他怕丹赋圣忽然嚎一嗓子。

    不过这次丹赋圣什么都没做,晨归松了一口气。

    “你要和师兄培养感情,你准备好了吗?”丹赋圣问他。

    晨归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这天晚上他和丹赋圣睡在了一张床上,丹赋圣怀里还搂着鸡蛋:“这是我们的孩子呢。”

    “不要说奇怪的话。”晨归皱眉。

    “没办法,我的师弟为了独占师兄,甚至想利用情爱。”丹赋圣温柔地抚摸鸡蛋,“我要好好照顾它们,毕竟是师弟生的孩子。”

    “你越来越过分了!而且为什么是我生的?!”晨归撑起上半身。

    “因为师兄没法生啊,不明显吗?师兄是个男孩子,而且师兄不是卵生的,所以也没法下蛋。”丹赋圣笑得包容。

    “我也不行啊!我是人类!”晨归反驳。

    “哦哦,这样啊,那好吧,这些蛋是收养的。”丹赋圣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晨归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有什么东西他忘记反驳了。

    啊!他只反驳了他的种族!这就等于他只反驳了他不会下蛋!

    可恶!

    但这时候丹赋圣已经秒睡了,晨归没法摇醒丹赋圣。

    那他也睡吧,等醒了再反驳。

    晨归闭上眼,可他又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

    是什么呢?

    明明他都已经记得反驳丹赋圣了。

    第二天醒来,晨归感觉自己身下硌得慌。

    啊……丹赋圣把他当被子盖了。

    他忘记丹赋圣有这个毛病了。

    第033章 我就好这一口

    在玉獒告诉晨归“三份特权”的标准后, 晨归脑子里想的不是“我居然占了两份”,而是“这三份为什么没有都握在我手上”?

    丹赋圣不会恋爱?他没有爱人?

    那师父的占卜结果又算什么?!

    那个特权没被人握在手中就是个不稳定因素。

    爱人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吧?

    丹赋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会很纵容吗?他会和那个人组成家庭吗?

    然后晨归算什么?一个普通的师弟?一个早就闹掰了的旧人?

    “不该想这些的。”晨归无法控制自己脑子里混乱的想法,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摆脱这种状态。

    “你觉得亲近你师兄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玉獒的狐狸脑袋上戴着丹赋圣给他买的红色小帽子,把玉獒耳朵的形状都勾勒出来了,耳朵尖上还有穗,动起来一晃一晃的。

    “应该是。”毕竟丹赋圣有经验。

    “那你现在在干嘛?”玉獒问晨归。

    “织布,我已经学会了。”晨归开始帮丹赋圣工作了。

    玉獒没有继续说,他只是与晨归对视,希望晨归能够明白他眼中的意义。

    晨归确实在思索,最后他稍微往后挪了一下:“我是不会摸你的。”

    “我没有让你摸!我是说丹赋圣把你当工具用!”

    “这不算工具。”晨归觉得他只是在融入丹赋圣的生活, 这种参与感反而会让他安心。

    而且这种时候晨归也能静下心去思考他心魔的问题。

    “丹赋圣把他的单子都交给你了,他自己去找司琛了!”玉獒跳了两下, “你就不着急?”

    “不着急。”晨归低头继续织布。

    “司琛以前和他可是旧友, 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司琛和丹赋圣会争吵, 他俩在一起应该聊不了什么正经话题。

    “我觉得很奇怪。”晨归垂眸轻声说,“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地待在这儿呢?”

    “嗯?”玉獒歪了下头。

    “你的爱人是被千庾门杀死的不是么?”晨归记得玉獒的爱人死在司琛这一世的师叔之手, 随后玉獒杀了那个修士, “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

    “啊?我这样算平静吗?”玉獒反问。

    晨归停下动作, 玉獒继续说:“我一个一千五百多岁的大妖, 像真正的狗一样撒娇, 你觉得我精神很正常吗?”

    晨归:“……你意识到了?”

    “很难不意识到吧,但是真正的‘正常’是什么呢?”玉獒趴在地上,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你能告诉我吗?”

    晨归沉默, 他也说不清什么叫“正常”。

    丹赋圣正常吗?他好像不太正常, 可他如今的心性却又无比稳固。

    自己这种算正常吗?如果他算正常,那心魔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随心所欲, 随波逐流。”玉獒看向自己的爪子,“我也有心魔。”

    晨归并不意外。

    不过玉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

    “不是为我的爱人哦,我爱人死之后我没有生出心魔。”玉獒歪了歪头,“可在我意识到自己没有因此生出心魔后,我在愧疚,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冷漠无情,这种愧疚让我有了心魔。”

    “很淡,不强烈,不过它确实在。”玉獒害怕了,他被自己吓到了。

    “彻底迁怒千庾门才是正常的吧?”玉獒问。

    “不,那样证明你控制不了你的心魔。”晨归摇头,“你会彻底跑偏,然后被处理掉。”

    “是啊,我把自己控制得很好……”玉獒起身,他抬起头眺望天空,“真凉薄啊,对于我们这些长生的修士来说,情爱真的重要吗?”

    哐当一声,丹赋圣搂着白愉的脖子进了小院。

    他用脚踹开了院门:“我赢了!!”

    丹赋圣抬头挺胸地走进小院。被他搂在怀里的白愉手里还捧着糖饼,他满脸不自在。

    原本还在伤春悲秋的玉獒蹭一下就跳起来了:“你赢了谁?”

    “司琛!”丹赋圣坐到了石椅上,“他没争赢我!”

    玉獒发出一声狼嚎。

    晨归动作一顿。

    他看向玉獒。

    这狐狸怎么除了自己本族的叫声以外什么都会?

    玉獒本想趁机凑上去蹭一蹭丹赋圣,结果丹赋圣手里忽然出现了那把旧庾国的礼器。

    那把刀是司琛送给他的,丹赋圣曾经用它装载过司琛的一部分魂灵。

    虽然丹赋圣嘴上没正经,但玉獒知道,丹赋圣是想找机会让司琛真正地活过来。这一点点想法在丹赋圣那儿都算不上执念,可他做出这类行为已经证明了司琛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要把这把刀熔了,把它弄成马桶搋子的把手!”丹赋圣笑着说。

    玉獒:……

    好吧,这朋友的分量起码比玉獒预想得要轻。而且丹赋圣这次吵架肯定不是全方位的胜利,他肯定吃瘪了,他这是想泄愤。

    丹赋圣抽出刀:“他们庾国的标志我不拆!我焊上去,然后我把马桶搋子扔进公共厕所。”

    司琛肯定让丹赋圣破防了。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在场的三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力。

    “诶?!”玉獒注意到了那把刀上忽然出现的裂缝,“这……是你太激动了?”他问的是丹赋圣。

    “不,不是我。”丹赋圣打量刀身,伸手抚刀刃。

    原本可以映出他面庞的刀刃变得浑浊。

    “这是怎么一回事?”晨归停下动作,他走到丹赋圣身边,同样伸手触碰刀身,“因为司琛之前用这把礼器战斗过了?”

    “礼……器?”丹赋圣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丹先生!!”白愉看了眼手机,他大声道,“司琛出事了!他忽然昏迷了,而且他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痕迹!”

    丹赋圣与晨归对视一眼,他收起刀:“司琛现在在哪儿?!”

    ……

    病房里,司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上次进医院的时候还很腼腆。”

    丹赋圣闪现到他病床边。

    司琛当没看到他,继续说:“那时候我去看望一个被我徒弟撞倒的失忆美人,美人以为我觊觎他,真是一段美妙的艳遇啊。”

    他没等来反驳,反而是丹赋圣的手放在了司琛崩裂的侧脸上,眼神晦涩不明。

    司琛无奈轻笑:“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暗恋我。”

    他双手捂住胸口,拔高声调:“啊~多么可悲的故事!我师兄暗恋你,你暗恋我!”

    丹赋圣接茬:“然后你暗恋你师兄?形成闭环?”

    “大哥你别恐吓我!我怕死我师兄了!”司琛被吓得一激灵,他双手合十朝丹赋圣虚拜了拜。

    “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丹赋圣拉着椅子坐下。

    “嗯,大概清楚。”司琛挪了挪屁股想要坐起来。

    晨归默默走到床尾,把司琛的病床摇高了。

    “谢谢你!师弟!”司琛猛一抬手,忽然听到咔啦一声,他身上好像又有哪儿裂了。

    “想死我可以帮你。”丹赋圣提醒他。

    “不不不!我不想!”司琛连忙收敛动作,“不过我不想好像也不行了。”

    丹赋圣明白了:“我害了你。”司琛如今的身体和他师父紧密相关,如今这个身体里的七魄已经被炼化了,哪怕回归的魂灵就是司琛本人的,也会被排斥。

    司琛的身体很快就要崩塌了。

    “你都多大了,难不成你关着我师兄,把我送进看守所,是真想让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过完一生?”司琛笑了两声,“太天真了吧,这不像你啊。”

    他脸侧的裂缝开始扩大,蔓延到他的鼻梁:“当年如果我不自己选择为了心中的道义牺牲的话,你还是会想尽办法让我皇兄杀了我,对吗?”

    “嗯。”丹赋圣承认了。

    “哈!你这个人真是……又凶残又天真的怪物。”司琛看向自己的手,“想让我死,又收集我的魂灵,期盼我能重生,怪虚伪的。”

    “是吧,我也觉得挺虚伪。”丹赋圣看着司琛,“不然你先说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你补一补?我琢磨过修补视频,方便面可以吗?”

    司琛微笑:“丹赋圣你个王八蛋。”

    “骂人就过分了啊。”丹赋圣也在笑。

    司琛无奈摇了摇头:“其实我不该醒……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无私,喂!你把耳朵捂起来干嘛!我在跟你交心!你这样好没礼貌!”

    “抱歉,我总觉得你说完这些话之后就会凄惨地死去。”丹赋圣拒绝聆听。

    司琛被气得肝疼。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来了:“算了,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

    知道,丹赋圣当然知道。

    与其说司琛是个心怀苍生的好人,不如说他是个用心经营自己“心怀苍生”的演员。

    司琛比他皇兄小了太多。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预防他师父和皇兄双双去世这种极小概率的事件。

    皇室的人是纵容他的,毕竟他不像司封朗,他不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他的天分也不如司封朗。

    他是被忽略的那个。

    在这种情况下,司琛下意识想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

    长辈们说他叛逆,说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倒反天罡的东西,可长辈们没有阻止他。

    司琛走上了另一条路。

    而另一条路上,所有人都喜欢他。

    他比他皇兄更好说话,更洒脱。

    他有魔族的朋友,也有妖族的朋友。

    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等遇到丹赋圣之后,他明白他少的是什么了。

    他需要证明他的理念!他只要证明自己是对的,那么无论皇兄还是师父都会高看他一眼。

    那时候的他却没明白,他的想法轻飘飘的,无法扎根在地。

    他并不那么在乎魔族和妖族,他也不想杀了皇兄和师父独揽大权。

    他就想让大家都称他一声“大善”,他想比皇兄和师父更厉害。

    然后呢?

    然后他好像就不是那个“备选方案”了,他是个超脱的,有眼光的高人。

    多么……傲慢啊。

    可想要入戏他就该睁开眼睛去看,他需要演得更像。

    他交的朋友不能再是那些在人类国度里混出名堂的魔和妖,他要了解那些死地的魔。

    可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些魔族和妖族后,他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做好准备。

    怎么会有那样的世界?!

    那样混沌,无序,悲惨。

    “因为魔天生就低人一等。”那个孩子坐在路边,他面颊消瘦,几乎成了个骷髅。

    穿着便装的司琛试图插科打诨逗笑那孩子,但是那孩子只是冷眼看着他。

    那是个逃出来的奴隶,他杀了自己的主人,最后差点被护卫抓到。

    司琛救了他,因为司琛看出这孩子是个人族魔族的混血。

    司琛想教会这孩子什么是尊严,想告诉他活着的意义。

    他教了这孩子一年多,这孩子依旧刻薄,依旧不明礼。

    在司琛振奋精神准备打持久战的时候,那孩子忽然问他。

    “没有理由,不可以活着吗?”那个孩子的眼睛是凶悍的,但他从未攻击过司琛。

    司琛被问懵了。

    “我杀了他们就是为了活着,活着做什么我不知道。”那孩子垂下头,“我一定要找个理由才能活吗?”

    “没有理由不可以吗?”

    “我只是想活着,不行吗?”

    那时的司琛恍然大悟,他猛拍那孩子的后背:“当然可以!活着不需要理由!”对啊,天生万物,谁都能活啊!

    小孩都明白的道理!

    他干嘛费劲巴拉地把自己那一套东西教给这孩子?

    可后来司琛发现,自己想活是没有用的,还得看别人给不给你活的机会。

    那个孩子死了,司琛不在的时候,她被人杀了。

    说来好笑,司琛养着养着才发现不对劲,那孩子是个女孩儿。

    她只是没吃过饱饭,个头没长,整个人瘦到了皮包骨。

    司琛自以为是地拯救魔族,可他看到的从来都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孩子。

    司琛搂着那个孩子的遗体走在长街上,敲锣打鼓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谁家的女孩出嫁了,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说起来,只有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才买得起魔族和妖族的奴隶吧。

    那个孩子是个混血,她的父亲又是哪方的豪强,她又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女儿呢?

    那一瞬间,心魔骤生。

    司琛捂住了那孩子的耳朵,好像这样她就听不到那刺耳的喜悦。

    那时候司琛甚至想亮出自己庾国二皇子的身份,他想蛮不讲理地要求这对无辜的新人不准结婚,因为他要给他的女儿办一个隆重的丧礼!

    他要给这孩子尊贵的身份!他要找出她的亲爹,让他跪在女孩的坟前日日夜夜磕头,直到磕死为止。

    可司琛什么都没做。

    活人的荣誉是无法给死人加冕的。

    至于这孩子的生父,司琛要折磨这个混蛋,但他不能让这个王八蛋知道小孩的存在。

    小孩已经走了,平白在这畜生心里受骂不值得。

    司琛埋葬了那个孩子,他去找这孩子的父亲,结果那个男人早就死了,死在了同僚的倾轧之下。

    甚至那天他偶然遇见的新嫁娘,在短短六十多年的人生里,快乐的日子加起来甚至不到十年。

    哈哈,也没比那个孩子好多少啊。

    都在受苦,都在受苦!

    啊,不对,那孩子更糟糕,她连受苦的资格都没有,她的生命被打断了。

    人生很痛苦,但是那个孩子皮实,想活,不可以吗?

    不可以,因为苦也是得让“人”来受的,魔没有资格。

    心魔在司琛心里越扎越深,他越来越痛苦。

    那些象征洒脱的酒他已经喝不下去了,他总忍不住去想这些玩意儿背后经了多少人的手,这其中又有多少奴隶。

    司琛快疯了。

    他几乎每天都在探听丹赋圣的消息。

    丹赋圣一路高歌,是了!丹赋圣那么厉害的魔!他一定能改变这一切的吧!

    “魔就是魔,人就是人。”司封朗说,“我们可以承诺不对丹赋圣的下属动手,但魔居然妄想成为人?那太荒唐了。”

    司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皇兄:“……可是……”

    “把你那些幼稚的想法收起来!”司封朗严厉呵斥了司琛,“这种时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已经答应了你,给他机会,他太得寸进尺了。”

    “还有你,我和师父从未小看过你,你不必去证明什么,不需要去证明什么。”司封朗安抚司琛。

    这时候司琛才意识到,自己那点幼稚的,想出类拔萃的心思早就被看穿了。那些人像哄小孩似的哄着他呢。

    可他真的……真的觉得不公平啊!

    还有多少像那孩子一样的魔族和妖族正在遭受折磨?!

    那个孩子的母亲去了哪儿?司琛不知道,那个孩子没有提起过,他也……没找到。

    这是不该的!

    人比魔好在哪儿啊?!

    如果人真的那么好,那哪来的同僚倾轧?哪来的人魔混血?哪来的一生蹉跎?!

    “为什么……”

    “闭嘴!”司封朗打断司琛,“师父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你好自为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你不必拐弯抹角了。”司琛看着身边同样强打精神的丹赋圣,“你早就撑不住了。”

    “我不是撑不住了,我只是找到了一条新路。”丹赋圣解释。

    “然后你就杀了我师父?”司琛问他。

    “你师父不能活。”丹赋圣抿唇承认了。

    司琛点点头。

    他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丹赋圣找他是做什么的,丹赋圣想阴他。

    但丹赋圣估计有些下不去嘴忽悠,才扯东扯西地聊了这么多。

    “我死。”司琛说,“我死,让他明白人与魔之间并无区别,他道心破碎,自己会疯的。”

    “这样你心里好受些了吗?”司琛问丹赋圣,“我自己选的,不是你骗的。”

    丹赋圣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大概吧。”

    以前司琛没明白这句大概是什么意思,现在他知道了。

    “你压根没走出来啊。”司琛冲着病床边的丹赋圣啧了一声。

    “一半一半吧,我想开了,虽然有点遗憾。”丹赋圣反正没留下心魔,现在丹赋圣的内心干干净净,积极阳光。

    “但是你没有动手杀我们,你抢了我们的门派,断了我们想要继续下去的念头。”司琛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银发,“这个头发就是‘重生’出问题的结果。”

    “我还以为你这一世换风格了。”丹赋圣在床头拿了个苹果,他认真地削皮,然后把苹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们的七魄被保留下来了,三魂消散,结果我的魂没散干净,被你保存下来了,这导致复制体出了问题,因为‘垃圾’没清干净。”

    “按理说,我不应该留得住你的魂灵,但我当时用的恰好是你的礼器。”丹赋圣重新把那把刀拿出来,“我收集你魂灵的时候并没有感到阻力,这是不是说明……”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不算人,也不能算修士。”司琛在思考一个合适的形容,“我们现在就是主机和副机的关系。”

    “你还挺潮。”

    “哈哈,我毕竟算半个现代人。”司琛再次微笑,可这次他的笑容却夹带着几分苦闷,“上一世的我们也不算修士,我们只是国器。”

    “我们不需要感情,我们只需要仇恨魔族,这一点我师父就做得很好。”

    “你皇兄也做得挺不错。”

    “不,他做得很糟糕,他和我一样是在装模作样。”司琛在知道司封朗的感情以后就想清楚了,“他只是个普通人。”

    “疯狂削减自己作为‘人’的那部分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说到底,我们都挺幼稚的。”司琛脸上的裂痕蔓延得更长了。

    “我只是猜测。”司琛闭上眼,“你毁了庾国众多法器,可你最该毁的是那个毫无灵气的印章。”

    “印章?”

    “玉玺。”

    丹赋圣想明白了:“玉玺没有灵力是因为它身上的‘灵’在玉玺的主人手上?”他一直觉得司空仿对魔族的仇恨深到有些不正常了。

    “谁知道呢?”司琛盯着自己的手心,他的脑海里开始出现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司琛咬牙:“师父他意识到了我不对劲,他在救我。”

    “他在用那些师祖的力量填补我身体的空缺。”司琛笑着摇摇头,他应当是很痛苦的,不过他脸上的裂痕在慢慢消失,“那些师祖的记忆也来了,我很快就不是司琛了……”

    “白愉!通知你的上级!把他关起来!”丹赋圣迅速起身,“时时刻刻监视!”

    “好的!”白愉连连点头。

    “丹赋圣。”司琛歪了下头,“你孤单吗?”

    “一般孤单。”丹赋圣指了指身后的晨归,“最近这小子硬要凑到我身边陪我,虽然他睡相有点差,动不动就把我当垫子躺,但晨归其他都挺好的。”

    嗯?!

    晨归诧异。

    不是丹赋圣把他当被子盖吗?不是吗?

    晨归过去还需要睡眠时,只要不是跟师兄挤在一起,基本他睡前和醒后都能维持一个姿势。

    是他睡相差?

    晨归脑海里莫名又想起了师父的抱怨。

    【你师兄也不知道是不是盖你师姐的尾巴盖习惯了,他甚至敢揪着我往他身上盖。这孩子被我压得脸都紫了也不见醒,我都怀疑他晕过去了。】

    是了,确实是丹赋圣有这个习惯,不是晨归的问题。

    “我作为师兄总得纵容师弟的小爱好嘛。”丹赋圣冲着晨归眨眨眼。

    晨归开始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了,心魔真的对丹赋圣念念不忘吗?

    【师兄是属于我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心魔又开始了,【你别想切割!】

    晨归:……

    唉,图什么呢?

    心魔:【我就好这一口!】

    晨归:……

    晨归心态崩了,他蹲墙角自闭去了。

    第034章 直视内心

    司琛的手脚都被束缚了起来, 他坐在隔离房的椅子上,透过厚厚的玻璃, 他的目光逐渐从迷茫转向凶狠。

    这份凶狠明显是冲着丹赋圣来的。

    司琛的呼吸逐渐粗重,他脑内不同的记忆正在碰撞,司琛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他的父母都是魔族杀的!

    ……不对啊,他父母就是庾国皇室成员。他的过去没有其他皇室成员那么黑深残,他童年挺快乐的。

    魔族将他弟妹掳去做奴隶了!

    等等,他好像是独生子。

    新婚之夜,那个魔族潜入进来杀了她的丈夫!

    这问题更大了!!

    她爱着那个魔族,可他们是敌人, 她是庾国的皇女,而对方是一方魔尊, 他们注定兵戎相见。

    诶?这是哪位前辈的记忆?这不对吧!

    他爱着他的师姐, 可是他知道师姐中意那个魔族。他要杀了那个魔尊!

    “哇!三角恋!”司琛凶残地嚷嚷, 他的情绪依旧激烈,但这不影响他作为“司琛”的震撼。

    “啊?什么玩意儿?”玉獒也扒着窗户口, 隔离室是隔音的, 但玉獒还是能听到。

    “我找到了我师兄的性转版!哦草!这位前辈居然偷偷养过妖族吗?”司琛感觉自己知道了好多他本不该知道的秘辛, 部分前辈的光辉形象在他心中破碎了。

    “走。”丹赋圣没有接司琛的茬, 他冷着脸要去找司空仿。

    修补司琛身体的同时将他人的记忆灌输给司琛, 司空仿是在杀司琛。

    “你不是不准备管司空仿吗?”晨归忽然问。

    丹赋圣扭头去看晨归:“嗯?”

    “是为了司琛吗?”晨归微微皱眉。

    “师弟……你现在在嫉妒?”丹赋圣有些意外,心魔对晨归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了吗?

    “不,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晨归解释。

    心魔:【呸!一天到晚模仿师兄, 模仿得还不像。什么朋友?!师兄压根不可能喜欢他!】

    晨归:……

    晨归缓缓睁大眼睛, 他居然真的在嫉妒?!

    不, 不应该的,他明明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丹赋圣看出了晨归的不对劲, 他凑上前捧起晨归的脸,在晨归脸侧亲了一口:“有被安慰到吗?”

    晨归抿唇:“这些都是逗小孩儿的把戏。”

    心魔:【我还想要一个!师兄再来一个!】

    晨归自闭了。

    “要不要师兄抱着你过去?”丹赋圣问他。

    心魔:【真的可以吗?】

    晨归声音很大:“绝对不行!”

    心魔:【把屁股挪到他胳膊上!】

    晨归没有动,心魔骂骂咧咧的。

    晨归无法理解,他一直都是个沉稳的人,为什么他的心魔会是这么个风格?

    幼稚得像个孩子,偏偏还能影响到他。

    丹赋圣又在晨归的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短暂地安抚了心魔。

    随后丹赋圣带着他们找到了司空仿。

    这次他们是在地下综合管廊里抓到司空仿的。

    司空仿很震惊:“魔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停下,不然我就杀了你。”丹赋圣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声威胁。

    “是你害了小琛!你已经杀了他一次了,你还要再杀他一次吗?!”司空仿并不畏惧丹赋圣的威胁,“不管是封朗还是小琛,只要见你一面就没法回来了!魔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想跟你争,停下。”丹赋圣卡住了司空仿的脖颈,他用传音提醒司空仿,“你不算活人,我杀了你也无所谓。”

    “你以为官方会对我做什么吗?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出一个比我强悍的修士,他们不敢把我逼急了,因为我一旦没了束缚,你猜他们会失去多少东西?”

    丹赋圣把司空仿狠狠摁在地上,他开口威胁:“如果你还想要你大徒弟,那你最好停止你现在的行为。”

    “你不敢杀司封朗!”司空仿的嘴角溢出鲜血,“你不清楚他身体里有什么,你不敢动他!”

    “我不杀他!我当然不杀他!我怎么舍得对他动手呢?”丹赋圣笑了笑,“但是他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哪怕他不死,我也有的是折磨他的方法。”

    “你想对封朗用刑吗?可惜了……”

    “我要逼他去做出卖色相的主播。”丹赋圣一句话就把司空仿给弄懵了。

    一旁的白愉连忙提醒:“这……这个是犯法的。”

    “没那么夸张,顶多让司封朗穿得清凉些,给别人跳跳舞。”丹赋圣声音更低,仿佛恶魔耳语,“你这徒弟养得挺好,俊朗,丰满,应该挺多人喜欢的。”

    司空仿受不了了:“丹赋圣!我杀了你!”

    “别口花花!你先别绝望,我要把你抓过去和你大徒弟一起跳舞。”丹赋圣也不想争论思维侵占算不算谋杀,那样太耗时间了。

    这种脑子过于抽象的家伙根本磨不动,还不如直接威胁。

    “老东西,你别说,我仔细看了一下。”丹赋圣打量司空仿的身体,“你也蛮不错的。”

    修行之人就没有丑的,而且庾国皇室基本都是英气那一挂的。

    “陛下,你穿过闪片小短裙没有?”丹赋圣一手卡在司空仿脖子上,一手轻轻抚摸司空仿的脸。

    听了丹赋圣的话之后,司空仿感觉丹赋圣在触碰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被玷污了!

    “你大徒弟有没有见过你穿闪片短裙的样子?”丹赋圣继续问,“你期不期待和他一起面向观众,开始你们师徒买一送一的表演?”

    “我可以控制你们的身体,说起来……你大徒弟也没这么亲密地摸过师父吧?”

    亲密?

    什么亲密?!

    亲密到什么程度?!

    司空仿疯狂挣扎。

    丹赋圣伸出手:“我倒数了哦,五,四,三……”

    “我停下了!!我停下了!你住手!”司空仿放弃了。

    丹赋圣看向白愉。

    白愉给隔离室的同僚发消息,司琛的异变确实停下来了,司琛晕过去了。

    “你能重生是因为玉玺吗?”丹赋圣却没有走,“不好好说清楚的话,你还是得被我抓回去做奴隶哦。”

    “丹赋圣你这个狗日的!!”

    他的嘴巴被捂住了:“师弟!拿衣服!”

    什么衣服?晨归不记得他们有那种亮片裙子。

    “不!!”司空仿的声音很闷,但他还在坚持发声,“你先等等!求求你!”

    “我怎么可能停?我告诉你,现在那些人特别吃师父和徒弟那一套!你别耽误我挣钱!”丹赋圣不想听司空仿解释了。

    “啊啊!你别扯我衣服!你先停下!我说!!我说啊啊啊!!”

    晨归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心魔:【师父和徒弟?师兄和师弟不行吗?】

    晨归相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心魔:【你没崩溃,因为“正常”的你也在想这个。】

    【只是占有欲而已。】晨归罕见地跟心魔对话。

    【占有欲又怎么样?我就要占有师兄!】心魔相当不屑,【师兄夸他们干什么?明明我的身材比他们更好!】

    【我只是师弟!】晨归强调。

    【可以不是,只要能占有师兄,我无所谓。】心魔确实小孩子气。

    晨归怀疑这个心魔是自己过去的某种不甘。

    心魔继续:【而且师兄很好看!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晨归看着丹赋圣的侧脸。

    确实,魔都是长得很漂亮的。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侧问:【想不想亲一口,想不想看那个恶劣师兄惊讶的表情?】

    晨归转身朝着身后挥了一拳。

    打空之后他意识到不对劲,那句话是心魔说的。

    变成兽形跟过来的玉獒站在他的身后,只不过兽形的玉獒没那么高,也就没被打到。

    玉獒抬头看了一眼,他又想了想晨归的动作,随后他躺倒在地:“啊!!”

    晨归:“……”他下意识想提醒玉獒,自己没有跟他玩游戏。

    但如果那样他就得交代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晨归面无表情:“好玩吧?”

    玉獒翻了个身站起来:“再来试试?”

    晨归冷着脸挥了一拳。

    玉獒再次惨叫着躺下。

    丹赋圣诧异:“师弟?!你什么时候这么活泼了?”

    【呵,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心魔对丹赋圣的态度忽然又变了,【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不!你根本读不懂我!你应该多多注视我!你应该爱我!】

    “在我意识到我是个缺爱的小屁孩之后。”晨归冷声说。

    如果心魔真是他欲望的化身,那他的欲望为什么这么幼稚?

    不是很想活了。

    第035章 无敌的魔主

    “所以你现在的身体就是玉玺?那司琛和司封朗也是?”白愉低头做记录。

    司空仿看了一眼丹赋圣, 丹赋圣就在他身边做衣服。

    粉红色亮片短裙逐渐在丹赋圣手中成型,在注意到司空仿的眼神后, 丹赋圣贴心地询问:“想要大蝴蝶结吗?”

    司空仿打了个哆嗦:“他们……就是我。”

    “什么叫他们就是你?”白愉一边记录一边询问。

    “本来我死了就该司封朗那孩子继位,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一切就被杀了。”司空仿成了最后一个皇帝,而他也成了玉玺唯一的主宰者。

    获得皇室功法的前提是将七魄交给玉玺保管,司空仿用七魄混合着玉玺的一部分捏出了自己的两个徒弟。

    只是他也没想到司琛会出问题。

    “小琛的魂灵还没有消散。”司空仿说,“你用礼器禁锢了他的魂灵,你害了他!”他的声音悲愤,但他不敢对着丹赋圣大声说话,他怕丹赋圣强迫他做荒唐的事。

    “我怎么害, 你不都说了如今的司琛是你捏造出来的么?”丹赋圣反正不认为这事儿该怪他,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裁缝罢了。

    在丹赋圣一个一个缝亮片的时候, 他注意到了一旁晨归专注的眼神。

    “想要新衣服吗?”丹赋圣问晨归。

    晨归本想拒绝, 但是心魔实在太闹腾了。他轻声询问:“可以吗?”

    “可以, 你等等。”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掏出了全套工具,从布料和尺子到缝纫机, 应有尽有。

    丹赋圣拿着软尺朝晨归招了招手:“你过来。”

    晨归抿着唇, 绷着身子, 他感觉自己路都不会走了。

    丹赋圣给晨归量完之后又开始搜索如今这个时代最火热的风格。

    晨归的衣服很简单, T恤和唐装换着穿, 气场全靠脸在撑。

    “你不恨他?你不给他做亮片短裙?”司空仿忍不住询问,他可是打听过的,丹赋圣的师弟和丹赋圣是死对头。

    “你二徒弟背叛了你们, 我也没见你多讨厌你二徒弟啊。”丹赋圣很确信, 司空仿真的认为自己是在救司琛。

    多几段记忆又怎么样?起码司琛本身不会消失。

    “我和我师弟已经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冲突了。”丹赋圣开始画设计稿, “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师弟有多在乎我。”晨归的心魔居然是想独占师兄。

    丹赋圣越想越觉得这心魔怪可爱的,他反正不介意被独占, 这个正经师弟独占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你师弟相信你?”司空仿大为震撼,“他就不怕被你骗得什么都不剩吗?”

    丹赋圣想了想,他看向晨归:“你怕被骗吗?”

    晨归点头。

    “这次衣服制作我准备收你一千。”丹赋圣恶狠狠道,“不给钱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现金还是手机转账?”晨归情绪稳定,“现金我得待会儿再去取。”

    丹赋圣亮出收款码,晨归面无表情地扫码,面无表情地付款。

    丹赋圣看了一眼:“师弟……你是不是多打了一个零?”

    “没有。”刚被骗钱的晨归重新把手机放进口袋,“这样你可以少接一些单。”

    心魔接话:【然后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我。】

    丹赋圣听不到心魔在说什么,但他莫名听懂了晨归的言外之意。

    那一刻,丹赋圣莫名想起了一个孩子偷偷存钱买爸爸工作时间的治愈小故事。

    晨归这孩子果然孤独过头了啊!

    丹赋圣决定之后着重解决一下晨归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司空仿。

    白愉还在问:“如果玉玺是主体,那为什么司琛的佩刀也能锁住司琛的魂灵?”

    司空仿不想深聊,但丹赋圣又晃了晃那个亮片短裙。

    司空仿咬牙:“因为礼器不是具体某一件物品。”

    丹赋圣停下了动作:“什么意思?”

    “哪怕你毁了玉玺,只要其它的礼器还在,那我依旧可以复生。”司空仿说,“只要那是庾国的礼器,只要它代表了庾国的礼法。”

    “那些礼器代表着某种规则,而你们寄生在规则之上?”丹赋圣觉得这种功法挺有意思,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这不是寄生,“不对,你们就是规则的一部分!噢!你们在模仿天道?”

    最高统治者与礼法共存。

    丹赋圣听犹清真人说过,所谓的成仙就是融入天道,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成为规则的执行者。

    哪怕神仙陨落,只要他们融道的那部分还在,那么他们就不能算“死”。

    庾国搞出了一个低配版的天道。

    “可成仙者受过千次轮回之苦,尝世间百态,是大彻大悟之人。”丹赋圣觉得庾国他们就是在瞎搞,“他们到了成仙那一步,脑子里所悟的东西本就与天道相合,心怀苍生大爱。”

    “据说仙人每过万年便要重入轮回,吃千般苦,受万般磋磨。你们庾国的皇室只是普通人,哪来的心性融所谓的道?”

    丹赋圣忽然又想明白了:“哦!你脑子里对魔族莫名其妙的仇恨就是历代皇室传下来的?难怪,可你们凭借仇恨维持的规则本身就是畸形的。”

    “庾国从第一代开国皇帝传到我,从未出过差错,如果不是遇到了你这个魔头……”司空仿握紧拳头。

    “遇到我?难道不是你们创造了我吗?”丹赋圣觉得好笑,“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我师姐又是怎么死的?我不止一次想要讨好你们,可你们不给机会啊。”

    “你们亲手打磨的刀,用刀杀了那么多的生灵,怎么最后刀刺进你们自己胸口,你们反倒受不了了呢?”丹赋圣很无奈,他只是一个被逼上绝路的无辜魔族而已,不该他背的锅他是肯定不背的。

    该他背的他也得想办法甩出去点,他的肩膀承受不了这么多。

    丹赋圣顶着司空仿凶残的目光继续打板。

    别人修仙讲究的是一个顺其自然,他们庾国有意思,直接把中间步骤全部跳过去,直接往规则里钻。

    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去“融道”,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丹赋圣见过的最接近成仙的修士就是他的师父犹清真人。

    这老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在不破坏规则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做自己。

    没架子,不冷淡,还特别记仇。

    犹清真人经常折腾出一些让人三观尽毁的大活,可仔细一想,这些事影响的顶多是他们这三个徒弟。

    而大是大非上,犹清真人又比谁都看得明白。

    “用一堆表象的东西去证明你们的道。”丹赋圣莫名想起了司封朗那个极度压抑自己的太子,“可你们连自己本身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礼器?皇室?用这些东西去模仿天道。

    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看着挺有意思的,但这只是一场幼稚的游戏。

    崩塌起来实在太快了。

    “你实在不是个称职的师父,我对你大徒弟都比你好。”丹赋圣一边感叹一边摇头。

    他感叹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丹赋圣挑眉:“怎么了?!司封朗确实在我结界里生活得不错啊。”

    司封朗尝试过反抗,尝试过发疯。

    最后他放弃了,他摆烂了。

    摆烂之后他为了打发时间,只能看看丹赋圣扔在结界里的早教绘本。

    哦,还有几本稍微复杂一些的连载漫画和一堆杂志。

    丹赋圣的结界里是没网的,丹赋圣把司封朗的手机拿出来下载了一堆连续剧,让司封朗慢慢刷。

    司封朗的日子变得又无聊又颓丧了,而在绝望之后,司封朗接受了这一切。

    他现在看那些喜剧综艺都能笑出来了。

    “我很会养孩子的!”丹赋圣很在乎小孩的内心世界。

    但其他人不相信他。

    “师弟!师兄下山之前对你怎么样?”丹赋圣问晨归。

    “虽然有些过于热情,但是师兄很好。”晨归如实回答。

    “你的心魔有被师兄安慰到吗?”丹赋圣又问。

    “我不清楚,但是祂现在一直在怂恿我把你爱人的位置给占了。”晨归皱眉,“感觉只占两个坑不保险。”

    丹赋圣:“……一直在怂恿?”

    “对,就比如现在。”晨归点头,“祂想让我亲你嘴,吓你一跳。”

    丹赋圣:……

    他看了一眼周围沉默的人,就连司空仿都懵了。

    他师弟的诚实似乎不怎么合时宜。

    “我如果亲你,你会被吓一跳吗?”晨归问他。

    丹赋圣点点头。

    “什么程度?”晨归又问。

    “会捂着脸大叫着跳到一边。”丹赋圣也如实相告。

    晨归垂下眼帘。

    丹赋圣继续:“然后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上前检查你体内的灵力运行。”

    晨归的眼睛重新睁大。

    司空仿忍不住说:“你们师兄弟不正常。”

    “放屁,我们正常得很!”丹赋圣伸手摸摸晨归的头,“是你脑子太污秽了,师弟你说对不对?”

    “嗯,你说得对……”晨归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信任丹赋圣,“魔,魔头。”

    “你看!我师弟那真是疾恶如仇啊!”

    “这声‘魔头’跟那些卿卿我我时的‘坏蛋’有什么区别?!”司空仿觉得这对师兄弟诡异得要命,“这是你们的小爱好吗?!”

    丹赋圣想了想:“你这是个新的思路。”

    司空仿:“我在贬损你!!”

    丹赋圣戳了下晨归:“师弟你再叫一声。”

    “我不。”

    “叫一声嘛。”

    “不。”

    “好~师~弟~”

    “能把他俩赶出去吗?我不想看。”司空仿狠狠皱眉,“怪膈应的。”

    第036章 共同话题

    “师父?咱们是不是太过纵欲了?”丹赋圣坐在山顶上, 他手里拿着糖饼,而犹清真人放在他面前的云镜里正在上演一出仙凡恋的戏文。

    他们在用秘法观察一个普通的戏台, 犹清真人耗费灵力就为了这么点乐子。

    “你喜欢看吗?”犹清真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喜欢。”丹赋圣点头,“但是宗门其他同门都在潜心修炼,只有咱们这儿最不正经。”

    “你别管他们,自己喜欢就成。”犹清真人靠在巨石上,他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跟刚睡醒似的。

    云镜里那位“仙人”的原型明显就是犹清真人,仙人正气凛然, 目光如炬,一挥手便能斩杀千万厉鬼。

    再看身边这位犹清真人, 就跟脊椎被抽掉了似的, 紧靠在巨石上, 眼神迷离,似是刚睡醒。

    “宝贝徒弟, 你这个年纪没必要禁欲。”犹清真人搂过丹赋圣的肩膀, “禁欲的确是修行必经之道, 但咱也得讲究方法。”

    “若无欲无求便能通天彻地, 那咱们最厉害的时候应该在娘胎里。”犹清真人把糖饼从丹赋圣手中拿过, 随后他又把糖饼塞丹赋圣嘴里,“欲这个东西太有意思了。”

    “你只有吃过甜的,才能真的明白苦是怎么一回事儿。甚至甜过头了你还能从甜里品出苦。”犹清真人解释, “师父我告诉你说‘甜过头了会发苦, 所以甜不是个好东西’, 你能听明白吗?”

    尚且年幼的丹赋圣咬着糖饼摇摇头。

    “禁欲不是一棒子打死,而是张弛有度。”犹清真人捏了捏丹赋圣的脸, “徒儿你还没到那个时候,你先明白欲是个什么东西再说吧。”

    “那些过早禁欲的修士,他们很容易疯的。”

    ……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司封朗被丹赋圣盯得后背发毛。

    他不知道晨归和丹赋圣为什么忽然来结界,但他俩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睁着眼睛看他。

    “如果我们待在那儿,你师父就不肯交代。”丹赋圣耸肩,他们只能进结界。

    晨归的结界空空的,没意思。

    丹赋圣的结界里还有个前太子,闲得没事可以逗着玩。

    “师父?!你们抓了我师父!”司封朗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丹赋圣和晨归一齐点头。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司封朗心脏狂跳。

    晨归刚想解释他们什么都没做,丹赋圣就忽然给晨归下了个小小的禁言。

    晨归稍微挣扎一下就能冲破禁言,不过晨归没有那么做。

    丹赋圣笑着说:“我给你师父送了新衣服。”

    “我师父不缺衣服。”司封朗依旧警惕。

    “他是不缺衣服,但我送的那种衣服他绝对没有。”丹赋圣把他做了一半的闪片短裙拿了出来。

    一开始司封朗没看清这团闪耀的布料是什么,而等看明白后,司封朗勃然大怒:“丹赋圣!我要杀了你!!”

    “我很好奇一件事儿。”丹赋圣打断了司封朗的愤怒,“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在经历这么多次的折磨之后,司封朗还可能对他有想法吗?

    “怎么可能?!丹赋圣!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司封朗嚷嚷。

    “你耳朵红了。”丹赋圣指向司封朗的脸。

    “还喜欢啊……”晨归也看出来了,不过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轻轻啧了一声。

    【他是受虐狂吗?】心魔在鄙夷,【都被杀了还喜欢呢?他到底在喜欢些什么东西?!】

    丹赋圣还在继续问:“所以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吗?”

    司封朗没有说话。

    丹赋圣明白了:“没有直接否认,看来是了。”

    “你又想干什么?”司封朗都快被丹赋圣弄出心理阴影来了。

    “别这么防备,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丹赋圣也觉得司封朗很神奇,毕竟从司封朗的视角来看,丹赋圣做过的好事少之又少。

    晨归在一旁默默补充:“我说过了,是性格反差带来的向往。”

    丹赋圣点了点头,随后他又问晨归:“师弟,你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吗?”

    “谈不上压抑,只是在控制。”晨归不是犹清真人启的蒙,他受自己父母影响最重,走的实际是另一条路子。

    不禁欲,但必须严格控制欲。

    丹赋圣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随后他叹气摇头:“那还是太子你最惨啊,只是个工具。”

    “你什么意思?!”司封朗不解。

    然而丹赋圣这时候又扯开了话题:“你师弟要死了哦。”

    丹赋圣强行打断了司空仿的“拯救”,司琛的情况会继续恶化。

    “你对他做了什么?”司封朗第一反应就是丹赋圣有问题。

    他这么不信任丹赋圣,但他的感情却意外的“深厚”。

    “我保住了司琛的魂灵,现在他的魂灵和如今身体的融合出现了大问题。”丹赋圣撑着脑袋看向司封朗,“是我做错了,对吧?”

    司封朗却懵了,他好半天没有说话。

    “我错了吗?”丹赋圣继续追问。

    司封朗依旧不吱声。

    “看来你不觉得这是我的错,好奇怪啊。”丹赋圣唉了一声,“真正的太子应该会觉得我莽撞冲动,你……看来你还是被这一世的记忆给影响了。”

    “你变得更加优柔寡断了,作为一个工具的你,更不合格了。”丹赋圣摊手。

    晨归不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太子本人怎么看。”丹赋圣朝司封朗伸出手,“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错,我让你想起全部的记忆,好不好?”

    反正司琛也快完蛋了,这一家三口也没有继续留着办家家酒的必要了。

    司封朗的嘴唇在轻颤。

    “你怕?你知道我曾经对你的警告是真的,只是你不愿意相信?”丹赋圣笑着收回手。

    “把记忆还给我。”司封朗开口。

    丹赋圣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司封朗深吸一口气:“是对是错,你说了不作数。”

    “你确定?”丹赋圣问。

    “确定,把记忆还给我!”是非对错,该由他自己去评判。

    “好。”丹赋圣没再阻拦。

    晨归拉住了丹赋圣的手腕:“你这是做什么?”

    “师弟,跟他们玩挺有意思的,但是我玩腻了。”丹赋圣摆手,“而且他凭什么忘呢?”

    晨归有些担心:“你生心魔了?”

    “当然没有!”丹赋圣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师兄我都好久没生过心魔了。”

    丹赋圣将手放在司封朗的头顶,一团团白雾从丹赋圣指尖溢出,在司封朗的头顶组成云镜。

    司封朗闷哼一声,他头顶的云镜也出现了他记忆中的画面。

    记忆的闪现是很快的,类似于视频的百倍速播放。不过丹赋圣和晨归能够看清。

    而看清之后,晨归的心魔炸毛了。

    【这个王八蛋居然想把师兄从死地抓回来?!他想关师兄?!】心魔咋咋呼呼,【我要打死这龟孙!!】

    【他想对师兄做什么?!不行我看不得这些!】心魔接受不了。

    晨归询问心魔:【你不是也想把魔头关起来吗?】

    【那我能一样吗?!我是想把他关起来让他好好做我的师兄!我才没那么龌龊!】

    好在感情的片段在司封朗的记忆里只占了相当少的一部分。

    司封朗更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丹赋圣。

    哪怕是司封朗所谓的走不出去的深仇大恨,在他的人生中也不重要。

    是了,在司封朗被选为庾国太子之后,杀死他父母的仇人就已经死了。

    他的仇其实早就报了,但他还在恨着魔族。

    无数魔族被他斩于刀下。

    他认为他是为自己在乎的人而杀,他认为魔不该和人相提并论。

    在司封朗记忆里占比最重的是师父和皇弟,师父救了他,而他带大了司琛。

    司封朗对司琛是纵容的,纵容他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纵容他那些出格的行为。

    司封朗是太子,是皇位的继承者。

    欲这个东西与他无关,可作为人,他天生便会渴求这些。

    他不能渴求,他只能压抑。

    而他对司琛的纵容多多少少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司琛自由自在地追求欲,而每次司琛因欲而受伤,司封朗都会告诉自己,自己的克制是对的。

    从踏入修行开始,除非特定场合,司封朗都不会进食五谷杂粮。

    他不用熏香,不听乐曲,不追求美食,也不与自己的师父和皇弟过多接触。

    不去索求,只做好自己该做的。

    偶尔会客时,饮茶就算一种放纵了。

    丹赋圣喜欢喝酒,司封朗陪着丹赋圣喝完酒后便要更严格地断欲修行。

    这一切都是有用的,他是为了身后的百姓。

    直到司封朗杀死司琛,直到司琛的死亡让司封朗的修为大增。

    司封朗坚信的一切都崩塌了。

    就像丹赋圣说的,功法不会骗人。

    原来他过去所杀的也一直是百姓啊。

    原来他一直沉浸在“欲”中,他自认为自己是个不得了的救世主,他身后的普通人因为司封朗才能活。

    他一直坚信自己是替天行道,结果天压根没觉得他在做多了不起的事。

    他杀的,在天的定义里就是“人”。

    他在杀人。

    他借正义之名杀了成千上万的人。

    云镜中的画面消散。

    晨归知道,之后司封朗就疯了,而丹赋圣趁机弄死了司封朗。

    司封朗呆愣在原地,他的头发开始变白,像司琛那样。

    “疯了吗?”丹赋圣问他。

    司封朗过了许久才开口回应,他嗓音沙哑:“快了吧。”

    “还有办法救小琛吗?”司封朗抬头看向丹赋圣,眼中再没有了锐利的防备,只剩祈求,“那孩子……还能救吗?”

    晨归在一旁看着,心中莫名堵得慌。

    丹赋圣一点都不意外。

    为什么呢?

    因为他知道司封朗的想法?

    还是说他知道“师兄”的想法?

    第037章 咱们五个好好过

    宗门里的师兄师姐不是如今那些修行学院的“学长”“学姐”, 他们与自己师弟师妹之间的关系更为亲近。

    像丹赋圣和他师姐那样的,他们是会照顾师弟饮食起居的, 而且大部分基础功课都由师兄师姐传授,师父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手下弟子,只在遇到瓶颈或某些特殊的进阶时刻会出来提点一二。

    这也导致了他们感情倾向的特殊性。

    对于犹清真人来说,他费心养大的大弟子是最特殊的。而对师姐来说,她从幼儿拉扯到成年的二师弟比其他人更重要。

    丹赋圣早期也是如此,晨归虽然是半路换师门,可晨归也是丹赋圣带大的,他是真觉得这个过于正经的师弟有种别样的可爱。

    后来师姐死了, 丹赋圣去追寻他自己的道,他以为过去的感情已经被冲得很淡, 可在这一切尚未结束时, 丹赋圣依旧没有勇气将一切的真相告知晨归。

    他知道司封朗也是一样。

    司封朗父母双亡, 师父又是个沉闷死板的。司封朗又比司琛大了一百多岁,司封朗又像兄长又像爹。

    他上一世不能接受用司琛的命去证道, 如今他同样接受不了司琛的死亡。

    “那孩子还能救吗?”司封朗继续追问。

    “你以为我是来诱骗你牺牲去做药引子的?”丹赋圣有些意外, “用你做药引子, 救活司琛, 然后把这一切都隐瞒起来?”

    “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

    丹赋圣自己没法给晨归交代清楚, 但当他跳脱出自己“师兄”这重身份去看别人就不一样了。

    “回头司琛知道了真相,他恨的可就是我了。”丹赋圣往后退了两步,他似乎不打算管这件事。

    而他的目光恰好瞥到了一旁杵着的晨归。

    晨归表情很复杂,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司封朗这时候管不了这么多:“你没有否认我能救司琛!还有办法对不对?!”

    “我说了, 我不会让司琛恨我。成全你的情谊, 让我的老朋友恨我,我图什么呢, 我很亏啊?”丹赋圣摆手。

    晨归这时候很想再问一句“你想干什么”,但他没开口。

    丹赋圣这时候忽然让司封朗恢复记忆是图什么?

    司琛要死了,所以送他们师门三人下去团聚?

    这不符合丹赋圣的性格,丹赋圣没那么偏执。

    丹赋圣又没有心魔,他也没多恨司封朗,何必呢?

    司封朗完全没时间考虑这些,他不如晨归了解丹赋圣。此时他前世的记忆刚回来,巨大的冲击让他心神不宁。

    上一世他杀了自己皇弟,这一世他能救司琛,他不能再放手。

    丹赋圣伸手覆在司封朗的侧脸上:“我能理解你,毕竟我也有个师弟。”

    晨归身体僵硬。

    他从丹赋圣的语气和动作判断出丹赋圣有些不对劲。

    【他要开始撒谎了。】心魔说,【他要用我撒谎了。】

    哦,原来他自己一直都清楚的吗?

    “你想救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被你救?”丹赋圣似乎被司封朗触动了,“若是这次让他生了心魔……”

    “他不会的,只要你瞒得够好。”司封朗伸手想要抓住丹赋圣的裤腿,但是丹赋圣却先一步将他的手握住了。

    丹赋圣蹲下身:“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可怜呢?”

    “丹赋圣!!”

    “好吧好吧,我确实有办法。”丹赋圣松开了司封朗,“但是你的身体有些特殊,你死了,我可能会受你牵连。”

    所以他之前才询问司封朗是否还喜欢他吗?

    晨归垂眸。

    如果对方不管不顾直接献祭,他体内那个低配版镇魔锁还是会伤到丹赋圣的。

    这点感情能影响司封朗吗?

    晨归尝试理解丹赋圣的所作所为,很快他就发现,这点喜欢确实足够影响司封朗了,因为对于司封朗来说,他和丹赋圣最大的矛盾已经不存在了。

    记忆的回归让司封朗意识到自己的确走错了路,而如今这种“复辟庾国皇室”的行为属于重新踏上那条已经被证明错误的路上。

    道心破碎,他怎么可能继续对丹赋圣下杀手?

    丹赋圣想要跟一个更成熟更知轻重的司封朗对话。

    那个“重生”的司封朗是冲动的,那些不稳定的回忆让他下意识以这一世的想法去行事。

    许多东西,不亲身经历,不知道其中重量。

    现在的司封朗恢复了记忆,他被他自己的经历给压制住了,他变得可控了。

    “你是说那些锁链?”司封朗微微皱眉,“你防不住吗?它们不是真正的镇魔锁,一开始它们伤到你只是因为你没有防备。”

    “上一次你测试它们的强度也是,它们只能伤到你的皮肉,你又何必……”

    “那是因为你没死,你死了它会如何?这个我不清楚。”丹赋圣如实回应,“就像我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魔神血脉。”他流放之前只有他一个,而他回来之后,这玩意儿似乎就不稀奇了。

    “我没有把握,不想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丹赋圣又说。

    “那就让你师弟帮你挡着!”司封朗反应得很快,“你师弟修行的功法与你相克,我身体里这些东西对你师弟完全没有威胁!”

    “可我师弟受伤了怎么办?”丹赋圣皱眉,“我舍不得我师弟,他是我带大的,你也知道……”

    “我也可以压制!!”司封朗打断了他。

    “哦?”丹赋圣看起来很意外。

    司封朗紧咬牙关:“庾国的功法同样与魔族相克。”

    丹赋圣再次面露忧愁:“可那魔骨已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又怎么……”

    “我们重生压根不需要魔骨!那只是对付你的手段!”司封朗打断了丹赋圣,“你要问就直接问,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魔骨和我们的功法相克,我能感受得到!”

    丹赋圣笑了笑。

    司封朗继续:“我要怎么才能救司琛?!”

    “简单,只要你把司琛的七魄从玉玺里赎出来就好了。”丹赋圣解释,“玉玺扣留的是直系继承人的七魄,只要你成了庾国名义上的皇帝,那你不就能亲自释放你师弟的七魄了?”

    “我能为他重铸肉身,剩下两魂也可以补齐。”丹赋圣将手背在身后。

    “你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我找不到他的七魄,司琛早就重生了。”丹赋圣收回了脸上的温和,“何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司封朗哑口无言。

    他几度张嘴,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最后他却只憋出来一句:“丹赋圣,你这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啊?”

    丹赋圣没有回答。

    司封朗不期望在丹赋圣那儿得到答案,他很快转移话题:“那师父呢?如今我身上的‘三魂’是师父给的,我真的算完整的司封朗吗?我不可能对师父动手,我又怎么可能接替得了师父的位置?!”

    “你说得对,你不是完整的司封朗,你有司封朗的七魄,但是你三魂消散,是无根浮萍,你和司琛不一样,司琛的魂灵留了一部分,你没有。”丹赋圣的声音越来越温柔。

    这温柔的调调惹得晨归后背发毛。

    “其实你师父也只有七魄留存其中,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们的三魂是借了司空仿的,现在想想,我错了。”丹赋圣与司封朗视线齐平,“司空仿早就死了。”

    司封朗瞳孔扩张。

    “在他成为庾国皇帝的那一刻起就死了,你的师父甚至都不是司空仿。”

    “他只是被留存了一部分记忆的傀儡,是披着人皮的鬼。”

    “你杀不掉他。”

    “他在你的体内活着呢。”

    ……

    白愉不清楚丹赋圣的结界里正在发生什么,他还在做笔录。

    他还需要弄清楚和司空仿交易的人是谁,他本以为自己问不出太多线索,那人应该会通过一些特殊的功法隐瞒自己的身份。

    结果司空仿直白地给出了那人的名字——酉雉。

    原本只是跟过来混一混的玉獒惊了一下。

    “酉雉?”白愉也看向玉獒,“这位似乎也是丹先生的旧部?”

    何止是旧部,这家伙和玉獒一样,就是丹赋圣养在身边的“孩子”。没被派发过重要的任务,基本就是陪丹赋圣一起玩的。

    这位酉雉比玉獒大许多,也不是丹赋圣从小养到大的,但他对丹赋圣的孺慕之情比玉獒强烈得多,他们一狐一鸟是不太对付的。

    早期酉雉嘲讽玉獒被丹赋圣认成了狗,而玉獒开始把酉雉的名字当成了“有痣”,酉雉眼角有一颗泪痣,玉獒还以为这是丹赋圣用酉雉的面部特征给酉雉取的名字。

    后来玉獒有了反叛丹赋圣的念头,酉雉便更看不上玉獒这个“不认主的狗”了。

    再就是丹赋圣被流放,人类和魔妖三族冲突加剧,大动荡之后互相妥协,开始融合。

    玉獒为妖族奔走,而酉雉则是跑出去云游了,他接受不了所谓的新世界,他觉得自己过去重视的那一切都被毁了。

    玉獒猜测酉雉是生了心魔的,但玉獒管不着,他与酉雉就不是同路人。

    如果是酉雉联系了司封朗,那么自己爱人的死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

    玉獒喉咙里溢出低吼。

    “好啦。”一只手忽然从他的脑袋顶摸到他的脖颈。

    丹赋圣出现在玉獒身边:“别让心魔侵占了心智。”

    正被审问的司空仿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大徒弟:“封朗?!封朗你怎么样?!你的头发……”

    “师父,我都想起来了。”司封朗扯了扯嘴角,“我……到底算什么?”

    司空仿被问得懵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丹赋圣,直觉告诉他,是丹赋圣对司封朗做了什么。

    然而丹赋圣满脸无辜,在接触到司空仿的视线后便往晨归身后躲去了。

    晨归面无表情,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但在场唯一熟悉他的那位正在演戏。

    司封朗苦笑着摇了摇头:“师父,你能控制你的情绪吗?”

    司空仿对魔族的恨是毫无缘由的,因为司空仿没有司封朗那样的深仇大恨。

    司封朗终于明白他们是什么,他见过玉玺的内景,那一个个被吊起来的干枯尸体。

    他们就是那些尸体,他们早就死了。

    而玉玺,或者说这套功法就是寄生尸体的鬼魂,是冬虫夏草的那根草。

    它承载着怨念与仇恨,明明司空仿记得自己过去那些并不算黑深残的记忆,明明司空仿不是个弑杀无道的皇帝。

    可他就是恨啊,这个恨与他过往的经历无关,与他真正的思想无关,它粗暴而强悍。

    这功法就是一种寄生,它吃掉了本身的某一部分,然后挤进去冒充那一部分。

    这是一种洗脑式寄生。

    它让人误以为自己还活着,可实际那人已经灵魂残缺,只靠着它吊气。

    他们自以为坦荡,自以为正义。

    可他们那脑子里的想法都不属于自己。

    他们是一群坦坦荡荡的伥鬼,继承仇恨,他们是一群光明正大的杀人犯。

    司封朗提刀朝着司空仿砍去,他的动作太快,没有给众人准备的时间。

    司空仿都没有反应过来,竟被司封朗一刀劈中了右肩。

    “你疯了吗?!”司空仿大为震惊。

    “我只是醒了,师父,我们不该存在了。”司封朗的声音是平静的,“趁着我还能暂时的清醒,放了小琛吧。”

    晨归扭头看了眼丹赋圣,而丹赋圣始终不发一言,就跟这事儿不是他怂恿的似的。

    丹赋圣原本在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局外人,可晨归忽然给他传音了。

    晨归不依不饶地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丹赋圣仰头看晨归。

    晨归眸光微颤,他在害怕:“你真的想救司琛吗?”

    让司封朗舍弃自己的命,然后瞒着司琛?

    这不像丹赋圣的作风,倒像是丹赋圣最近在看的那些充满误会和血腥暴力的故事。

    丹赋圣到底在做什么?

    “吓到你了吗?”丹赋圣明白晨归在怕什么,这孩子被以前的他搞出心理阴影来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晨归追问。

    “做什么?当然是结束这一切啊。”丹赋圣只是对这种游戏厌烦了。

    “司琛能活吗?”

    “大概活不了。”丹赋圣确实有补魂的天材地宝,可问题是司琛他不是傻子,莫名其妙地好转,他会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

    甚至司封朗本身可能也是隐约猜到了这一点的,只不过他太累了,他想停下,无论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和司空仿联系的人是酉雉啊……

    丹赋圣朝着一旁的白愉招了招手:“小白先生,你过来些,免得被战斗波及了。”

    白愉把录音器和笔记本都抱在了怀里,他低头朝丹赋圣跑去。

    司封朗和司空仿打得越来越凶,而丹赋圣在白愉跑过来之后先从口袋里掏出湿巾给白愉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我问你个事儿,酉雉那孩子在你们官方记录里是个怎样的妖?”

    “酉先生?他……喜欢独来独往吧。”现在看来这个独来独往可能只是看不上他们官方而已。

    “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暴露自己的名号,就是想让你保他。”玉獒冷哼了一声,“如果你不保他,他可就要被官方抓了。”

    丹赋圣微微挑眉:“你很讨厌他?”

    “我的爱人可能死在他的手上!我恨不得把他的毛全给拔了!”

    “这样啊……”丹赋圣看起来怪纠结的。

    “你最好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别想着保他!”如果能再见到酉雉,一定要杀了这混蛋。

    “可是他比你厉害,如果你惹恼了他……”丹赋圣依旧担忧。

    “不是我死就是他死!你不觉得他幼稚吗?!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只有魔族大业,明明他什么都不清楚,就像我一样,他根本没有深度参与过那场混乱!”

    “酉雉挺可爱的。”丹赋圣的回答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玉獒炸毛了:“他可爱个屁!”

    轰!

    墙面被撞出裂痕,众人停止了沟通。

    司封朗和司空仿的战斗出了结果,司封朗赢了。

    这是必然的,毕竟司空仿没法对他的徒弟下死手,这让司封朗占尽了先机。

    司空仿躺倒在地,双眼紧闭,他的身体开始干瘪,皮肤变成了青黑色。

    司封朗站在原地,他的眼睛也是闭着的,他在内视。

    在玉玺的内部又出现了一具黑色的干尸,而无数的怨气从那些黑色干枯的尸体里涌出,奔向司封朗。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放出司琛的七魄。

    司封朗在尸林里搜寻。

    找到了!并未干枯的司琛在尸林中格外显眼,只不过司琛的面庞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放开他!要放开他!

    司封朗尝试命令尸林,但困住司琛的锁链一动不动。

    怨念一寸寸侵蚀司封朗的理智。

    他恨不得即刻拔刀将那些魔族杀个干干净净,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只是因为他被操控了。

    师父的记忆开始出现在司封朗的脑海中。

    司封朗这个人快要被抹去了。

    司封朗睁开眼,他扶着墙面大口喘息。

    “怎么样了?”丹赋圣问他。

    司封朗摇了摇头,他没去看丹赋圣,他现在对魔族的仇恨是不理智的。

    不过……丹赋圣骗了他。

    司封朗紧紧握拳,他颤着声音问:“小琛还有救吗?”

    “也许吧。”丹赋圣回应,“谁知道呢,也许连你都有救。”

    司封朗不清楚丹赋圣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从来就没弄清楚过。

    司封朗举起刀,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脖颈处。

    无数锁链从伤口处涌出,又被司封朗压制了回去。

    地面上司空仿的尸体已经消失了,而司封朗这忽如其来的自尽也吓了白愉和玉獒一跳。

    晨归一直都在观察丹赋圣的表情。

    司封朗的身体也变得干瘪黑沉,随后化为齑粉消散。

    “太可怜了。”丹赋圣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我们回去看司琛吧,告诉他这个噩耗……啊!”

    丹赋圣忽然被晨归的结界包裹,随后晨归将丹赋圣摁在了地上。

    “师弟?!你干什么!”丹赋圣象征性地扑腾了两下,随后就趴地上不动了。

    “好玩吗?!”晨归问他。

    “什么?”

    “耍人好玩吗?!你到底想干什么!”晨归受不了了,“你骗他,让他以为那样做能救他师弟……其实你只是想让他死。”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晨归质问丹赋圣。

    丹赋圣试图为自己辩解:“师弟,你听我哇啊啊啊!”

    他被晨归捆起来了。

    “我就不该放你出去为祸世间!”晨归从储物器里拿出一个椅子,他把丹赋圣捆了上去,“我早该跟你同归于尽!”

    “师弟?!师弟你冷静一点!”丹赋圣吐出晨归塞他嘴里堵嘴的灵器,晨归想要把那灵器捡起来重新塞进去,然后拿捆仙锁绕几圈。

    “他真没死!他们都没死!”丹赋圣紧急打断了晨归的动作。

    晨归果然顿住了。

    不过他就顿住了一小会儿,很快他就认定这又是丹赋圣的胡诌,想要把灵器塞回去。

    丹赋圣用平生最快的语速开口解释:“你想啊师弟!司琛说玉玺里有一堆干尸,但是这完全不合理啊!那些皇帝的身体早就没了,何必在玉玺里造这种奇观?!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后来人功法传承有问题吗?!”

    这次晨归真停住了。

    丹赋圣继续:“这些七魄就是玉玺的人皮衣服,它穿哪件,哪件就能‘活’过来,那件‘衣服’的人格也能暂时苏醒。”

    “你是说……”

    “司空仿没死,司封朗也没死。”丹赋圣说,“如果现在司琛完蛋,那么他们师徒三人就又能重生,师弟,你先放我出去。”

    晨归还在纠结。

    丹赋圣的声音轻柔了些:“宝贝师弟,你就相信师兄这一次嘛。”

    晨归陷入沉思。

    丹赋圣挣脱束缚,他捧着晨归的脸颊亲了一口,亲完他又使劲揉搓晨归的脑壳:“噢~让我们家宝贝师弟伤心了,让宝贝师弟难过了……”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晨归着急忙慌地把丹赋圣放了出去。

    而出了结界的丹赋圣稍微停了下手头的动作,随后他揉搓得更用力了:“谢谢我的宝贝师弟!!”

    晨归:“不!你先等等!你不准当着别人的面……”

    他话还未说完,丹赋圣就在他脸颊闪电连亲了好几十口,最后嘬了个狠的。

    晨归的面庞是冷峻那一类的,脸上皮肉不厚,但丹赋圣硬是嘬起来了。

    白愉大为震惊。

    玉獒睁大眼睛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晨归被嘬懵了。

    而丹赋圣擦了擦嘴便走到了司封朗死去的地方。

    司封朗和司空仿的尸体没了,但地上还有很多骨骼碎片。

    魔骨……自毁了吗?

    丹赋圣认真看了两眼,随后他从储物器里拿出橡胶手套和密封袋,他把这两样东西给了白愉:“你把它们收集去官方检查吧。”

    “啊?全部?!”白愉大为震撼。

    他还以为丹赋圣会带走这些东西,他还在心里措辞,想找丹赋圣要一部分。

    “这个我拿不合适。”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广场舞领队,“需要我给你录像吗?”

    “啊?!噢!拜托了!”他确实要把这些带给上级检查,全程都需要记录。

    丹赋圣热心地帮了忙,他甚至想送白愉回官方的办公大楼,但是白愉谢绝了丹赋圣的好意。

    所以丹赋圣就带着晨归和玉獒去看望隔离病房里的司琛了。

    他刚踏入房门就听到一声“王八蛋。”

    丹赋圣看向满脸裂痕的司琛。

    司琛笑得很冷:“王八蛋,我师父和师兄又被你弄没了。”

    “你别笑了,你脸上在开裂,诶诶诶!掉渣了!”丹赋圣捂住眼睛,“你别吓我啊!真过分!”

    “装什么装?!你装够了没有!”司琛拿着床头柜的苹果朝丹赋圣扔去。

    丹赋圣一下子就被苹果砸得摔倒在地:“痛!”

    “够了!!妈的!”司琛受不了了,他掀开被子就要亲手揍丹赋圣这个混蛋。

    “诶!别别别!”丹赋圣连忙起身把司琛摁回去,“别真死了,那我就白忽悠你师兄了。”

    司琛胸膛起伏剧烈。

    “我也没别的意思,你是我旧友,我想看你成为真正的陛下!”丹赋圣把床头已经剥开的完整橘子皮郑重地拿起来,随后郑重地放在了司琛的头顶上,像是在摆放皇冠。

    “我不可能的,我还有魂灵在,我的身体和所谓的传承是相斥的。”司琛说到这儿,他忽然明白丹赋圣想干什么了,“你想要一个可靠稳定的‘庾国皇帝’?”

    丹赋圣笑着点点头。

    “你师父和师兄都不行,只能是你,你接受不到传承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认为你有传承就行了。”丹赋圣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司琛,“你是我的旧友,而你有了传承又不敌视魔族,到时候该急的就是‘他们’了。”

    “就因为这,你骗死了我师父和师兄?”司琛问丹赋圣。

    “他们死了吗?”丹赋圣反问。

    “想办法把礼器全部找出来。”丹赋圣撑着脑袋,随口道,“让那些吊死在玉玺里的鬼能打破枷锁,进入轮回……转生成人?”

    司琛瞳仁颤动:“他们三魂都没了,怎么转生?”

    “你们那功法不就是补三魂的吗?你的一魂就被我锁在礼器里了,所以……”丹赋圣估计在所有礼器被毁的那一刻开始,那些“鬼”的三魂也就回来了。

    他们“消散”的三魂很可能被锁在了象征身份和规则的礼器之中。

    丹赋圣笑容越来越大。

    而司琛也吞下了丹赋圣给他的丹药,他脸上的裂痕开始愈合,这种愈合只是表象,不过也够了。

    “你不怕我骗你?”丹赋圣问他。

    “你当着你师弟的面骗我?”司琛确实不怎么信任丹赋圣这个王八蛋,不过他认为丹赋圣在他师弟面前还是得费心维持他那点形象的。

    丹赋圣幽怨地扭头看向晨归:“师弟,你看!大家都知道师兄爱你,只有你不知道。”

    晨归有些懵。

    司琛倒是很认同丹赋圣这句话:“你也只有在你师弟面前的时候才略有个人形。”

    晨归有些手足无措。

    丹赋圣又开始逗司琛:“我在来的路上跟白愉商量过了,待会儿就放你出去,咱们一起回千庾门。”

    “为表亲密,我俩十指相扣,你抱着我,我靠在你的胸膛上。”丹赋圣伸手戳了戳司琛的胸口。

    “你能放弃你那破爱情剧本吗?”司琛太阳穴青筋直冒。

    丹赋圣笑出了声。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晨归表示:“我,我来抱吧。”

    丹赋圣:嗯?

    “刚才我很抱歉,误会你了,我来抱吧。”虽然这种行为有伤风化,但丹赋圣那么在乎他,他还深深伤害了丹赋圣的心,是他的错。

    丹赋圣想解释,他不是想让人抱,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但晨归已经伸手将他搂起来了。

    丹赋圣提醒晨归:“我们现在还回不了家,还得等一会儿。”

    上级批准是需要时间的。

    晨归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好的,等一会儿。”

    他抱着丹赋圣开始等。

    司琛:“哈哈哈哈哈哈!啊!卧槽!脸裂了!我的脸!”

    “你稍微控制一下灵力!别浪费我的丹药啊!”丹赋圣嚷嚷。

    晨归忽然单手托住丹赋圣,另一只手给丹赋圣递来了削好的苹果。

    “什么时候削的?!”丹赋圣深感震惊。

    “刚才,你还想吃什么?这里还有桃子。”晨归相当认真地向师兄赎罪。

    “我果篮里没有桃子啊。”司琛压根不喜欢吃桃子。

    “我不是在你的果篮里拿的,这是我自己存在储物器里的水果。”晨归从来不动别人的东西,“这是我们自己种的桃树。”

    原本想要拒绝的丹赋圣听了这话也是一懵:“我们种的?”

    “你带我种的。”晨归点头,“你说你是从师父那儿顺来的。”

    晨归想了想,又补充:“就在你出走的前一年,你好像没有吃过它的果。”

    “它活到了现在?!”丹赋圣大为震惊。

    “没有,这个是它第一批结的果。”晨归解释。

    那棵树早就在混战中被折断了。

    “第一批?!!”

    “它没有变质。”

    丹赋圣当然知道它没有变质,这桃子就跟刚摘下来的果子似的。

    晨归削了皮,他把桃子递给丹赋圣。

    丹赋圣心情复杂地咬了一口:“嗯!好甜!是脆桃!”

    “我还以为第一批会有点酸。”晨归有些意外。

    “可能因为师弟你运气不好,吃到了酸的。”

    “我还没吃过。”晨归压根不知道这桃子什么味儿。

    丹赋圣:……

    司琛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这师弟有点可怕啊。”

    两千多年前种的桃子,硬是拖到现在先让他师兄尝第一口?!

    司琛伸手抚上胸膛:“我感受到了浓烈的情谊!”

    丹赋圣也感受到了:“我的师弟太可怜了!”丹赋圣又搂着晨归嘬了好几口。

    晨归面无表情。

    心魔:【他喜欢。】

    晨归没有回应。

    心魔:【我也喜欢。】

    晨归的耳朵慢慢红了。

    丹赋圣把自己咬过的那部分切了下来,把剩下的桃子塞进了晨归的嘴里。

    “丹先生!上头批准了!”白愉推门而入。

    此时丹赋圣正搂着晨归的脖子,一脸慈爱地看晨归啃桃子。

    他人是被晨归抱着的,这画面看上去又暧昧又诡异。

    “我来得不是时候?”白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司琛反应过来,他朝白愉伸手:“不,你来得正好。”

    千庾门里,孟磊收到了师叔要回宗门的消息,他心情复杂地带着几位内门弟子出去迎接师叔。

    他们心里还在纠结如今的司琛和过去的司琛到底算不算同一个人。

    纠结着纠结着,丹赋圣他们一行人到了。

    晨归和丹赋圣率先下车。

    众弟子虎躯一震。

    只见丹赋圣被晨归抱在怀中,还是标准的公主抱。

    而丹赋圣的身上还趴着一只彩虹狐狸,那只狐狸眯着眼睛在舔丹赋圣的脸。

    丹赋圣的手耷拉着,诶!不对!他好像握着另一个人的手,他和那个人十指相扣。

    很快那手的主人也下了车,居然是他们的师叔司琛?!!!

    司琛搂着僵硬的白愉。

    这场面相当有故事感,他们什么都没说,但他们的情愫根本不需要通过语言来表达。

    他们这一坨人就这么顶着路人的目光朝孟磊走来了。

    “官方的人不是说师叔的病刚好吗?!这……这……”一位弟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孟磊回答不上来。

    另一位弟子问:“他们到底从哪来的?!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孟磊还是回答不上来。

    孟磊总感觉他如果把这一坨人放进来了,宗门里得出大事。

    但不放进来又不可能,那是丹前辈和他们的师叔啊!

    孟磊他们作为修士的听力是相当好的,他们听到路人在讨论。

    “这群人是干嘛的?”

    “不知道啊,长得挺好,但是……怎么说……”

    “感觉感情生活很复杂的样子。”

    孟磊的腿在颤抖。

    而丹赋圣他们已经来到孟磊他们跟前了,这时候不行礼作揖是不可能的了!

    千庾门弟子抱拳作揖:“恭迎师叔,丹前辈,晨前辈,玉前辈。”

    路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啊?前辈?”

    “他们前辈的感情关系这么复杂吗?”

    “千庾门真是个正经宗门?!”

    “我看不像。”

    第038章 事已至此

    “您是说现在师叔成了‘皇帝’?”孟磊表情复杂。

    司琛和丹赋圣肩并肩靠在一起, 他俩看着挺紧密,不过晨归注意到这两人在互相用肩膀挤对方。

    【好幼稚。】心魔评价, 【他们两人都多大了?这么玩有意思吗?】

    “对的,你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跟你师祖自相残杀,他俩都死了,你师叔现在是独苗,皇位传到他身上了。”丹赋圣拍了拍司琛的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自相残杀?”司琛笑着询问丹赋圣。

    “我很遗憾。”丹赋圣捂住胸口,“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悲剧,但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因此责怪你自己。”

    这当然不是司琛的错, 这是丹赋圣忽悠的。

    丹赋圣在卡Bug,现在司琛身体的魂灵是混乱的, 他无法接受皇位传承, 可他又确实是庾国皇室最后一位在世的。

    皇位传到司琛身上卡住了。

    别人不清楚其中状况, 只以为司琛既有了传承,又保留了理智, 这绝不是那些幕后之人想要的结果。

    “可是有皇位也没有地啊。”孟磊面露纠结, “咱们这儿现在区长最大。”旧庾国区域归区长管。

    虽然之前师父师叔总说庾国的传承, 但传承是一回事, 皇帝又是另一回事。

    孟磊实在不明白皇帝在这个年代能做什么:“师叔你能三宫六院吗?”

    “呃, 这个肯定不行,而且旧庾国也是不允许的。”别说三宫六院了,庾国皇室有对象的都少。

    “那师叔你能拥有天材地宝?”

    “师侄啊, 天材地宝是需要钱的。”

    “那这个皇帝当了有什么用?”孟磊更不明白了。

    过去庾国紧挨着魔族, 庾国边界是用来阻拦魔族的, 而他们皇帝最重要的作用除了维系国内稳定就剩下了对抗魔族。

    现在魔族也没了,庾国的人也没了, 这个皇帝当了能有什么用?

    司琛看向丹赋圣,是啊,皇帝能干嘛呢?丹赋圣总得给个解释啊。

    “是这样的。”白愉忽然开口了,“我们准备让司琛先生当区长,不过先要让司琛先生了解旧庾国地区的民生问题。”

    什么时候?

    司琛有些震惊。

    丹赋圣也震惊,他呀了一声:“居然让你做区长诶!”

    哦,司琛明白了,这估计又是丹赋圣不知道怎么忽悠过来的方案。

    区长肯定是做不成的,但官方得摆出一个态度,要让幕后黑手相信。

    “司琛先生修为深厚,而且他不会莫名仇恨魔族,是个很好的培养对象。”白愉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纸质文件递给孟磊,“司琛先生寿命很长,所以他有很长的时间去适应。”

    孟磊看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这样不太好吧……”

    司琛打断了孟磊:“师侄,别担心我。”

    “可师叔你真的有必要从辅警开始做起吗?”孟磊不解,“而且你为什么晚上还要承包环卫工的活?”

    司琛:……

    司琛:???

    “不是,你给我看看。”司琛从孟磊手中接过文件,他的手逐渐从平稳到颤抖。

    最后司琛凶狠地看向了丹赋圣:“辅警?!环卫?!甚至不是特管局的辅警,是普通人类派出所的?”

    “不深入基层怎么去了解他们?修士是少数,普通人才是多数。”丹赋圣解释,“你最终是要管理他们的,你当然要认真了解他们。”

    “你看你一个月工资三千四,还有五险一金。”丹赋圣指了指文件上的字,“这不挺好的么?”

    “丹赋圣!!”司琛想给丹赋圣这混蛋的脑袋来一个爆扣。

    丹赋圣呀了一声,转身往晨归身后躲:“师弟!!”

    晨归伸手拦住了司琛。

    “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么?”晨归面无表情地问司琛。

    不是想当什么区长,而是揪出幕后黑手。

    “好!行!”司琛咬牙切齿。

    ……

    司琛去工作了,丹赋圣帮司琛看家,照顾千庾门。

    千庾门的弟子相当适应丹赋圣的存在,反而他们偶尔会忘了他们的师叔正在外面辛苦奔波。

    司琛没碰到过大案,他们那片区域的派出所每天处理的都是邻里吵架,喝酒互殴这样的案件。

    司琛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丹赋圣做了朋友。

    又是一个节假日过去,司琛坐在办公椅上双目放空,这时候忽然有个醉汉晃晃悠悠地跑进派出所表示自己撞到人了。

    司琛脑壳疼,可等他看清那醉汉的脸后,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酉雉?!

    司琛死得早,他没亲眼见过酉雉,所以丹赋圣特意给司琛画了一张像。

    “酉雉来了。”司琛用传音通知丹赋圣。

    酉雉是个很漂亮的男人,细眉桃花眼,左眼下有一颗泪痣。

    他捂着脑袋,装醉都装得那么漫不经心。他压根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的意思,他就是来找司琛的。

    “在哪儿撞到人了?”司琛起来,他没有戳破酉雉。

    “在西大街,我带您过去。”酉雉声音不清晰,听着倒确实像醉了。

    一旁的同事调出监控,那儿确实出了车祸,一个男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忽然,监控闪了一下,在刹那黑屏之后又马上恢复正常。

    看监控的警员咦了一声,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还以为是显示器出了问题。

    在说话的同时,他给司琛传音:“你通知了陛下,对吧?”

    司琛心头一紧。

    “你算什么陛下?不过一条败犬而已,就跟那只破狐狸一样。”酉雉面上依旧可怜兮兮的,可他的传音内容却格外刻薄,“你又有什么资格做陛下的朋友?”

    司琛带上了自己的同事,跟着酉雉前往事故发生地。

    “敢带上普通人?”

    司琛终于传音回应了酉雉:“你对路人下手了?”

    “呵,谁让你不听话呢,他不是因我而死,而是因为你。”酉雉嘲讽道。

    司琛:“你该死。”

    “轮不到你下定论。”

    “陛下到了么,你不会没告知他吧?”酉雉冷笑,“如果陛下不来救你,你和你的同事就都得死了……”

    “伤者在那儿!”那位普通警员注意到撞毁的车,他们在出发之前就拨打了急救电话,此时救护车已经到了。

    汽车已经被抬了起来,伤者也上了担架。

    司琛看了一眼伤者:……

    “这么多血?!”警员愤怒地瞪向酉雉,“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你知道你酒驾伤人的下场吗?!”

    酉雉闭眼做痛苦状。

    而那位浑身是血的伤者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在我死之前……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交代。”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还在装模作样的酉雉忽然睁大了双眼,他扭头看向担架。

    陛下?!!

    怎么会是陛下!

    “司琛啊。”丹赋圣的手在抖,“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司琛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他这就上了十天的班,但他已经处理了四件丹赋圣参与其中的纷争。小到买菜讨价还价,大到31楼高空作业修理空调外机不给高空费。

    为什么丹赋圣还会修空调啊?!

    不!

    他为什么要去修空调啊!他什么时候在公司注册的?!什么时候成的员工?!

    那位警员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丹赋圣的脸,随后警员看向司琛:“这不是你那位老相好的维修师傅吗?”

    他们什么时候成老相好了?!

    “司琛……”丹赋圣还在叫司琛的名字,“你怎么就不肯过来见我一面?”

    司琛面无表情准备迈步。

    一旁的酉雉狠狠推了他一把,酉雉凄厉地喊了一声“陛下”,几乎滑跪到了担架旁:“陛下?!怎么会是你?!不!不可能的!不该是你!”

    丹赋圣不搭理他,反而固执地叫着司琛的名字。

    “陛下,求你理我!”酉雉一边落泪一边摇头。

    他手劲很大,一把摁住了担架,医护人员根本推不动。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松手!你再不松手他就真死了!”

    司琛走到担架旁,而丹赋圣一把就抓住了司琛的衣摆。

    很好,制服脏了。

    “司琛!”丹赋圣恋恋不舍,他无力地松开司琛的衣摆,又重新抓上去。

    他这动作来来回回做了十几遍。

    司琛衣服脏了一半。

    司琛蹲下身,他想按住丹赋圣的手,但是丹赋圣眼疾手快,啪的一下给他脸上来了一个血淋淋的巴掌。

    司琛嘴唇在抖。

    他同事以为他是伤心的。

    丹赋圣抖着手用血在司琛脸侧画了个粑粑的简笔图,他微微皱眉:“你记得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样。”

    司琛不记得!!

    他快要憋不住了。

    忽然!司琛注意到围观的人群里有晨归在。

    是的!晨归要监视丹赋圣,所以他不会离丹赋圣太远。

    “晨归!!”司琛喊了一声。

    晨归默默背过身,他害怕这个场面,他不要参与。

    “晨归!你师兄!!”司琛强调。

    晨归伸手捂住耳朵,蹲了下去。

    “晨……”

    晨归忽然倒地,没了气息。

    丹赋圣大口大口地吐血,晨归扭头确定丹赋圣没有问题,随后他把脑袋转回去,又没气了。

    丹赋圣眼睛一闭,也跟着死了。

    “把这个拦担架的抓到牢里去!!妈的神经病!害死一个还气死一个!”

    第039章 那真心呢

    “你说伤者叫丹赋圣?”记录名字的护士眉头紧皱。

    丹赋圣这个名字不稀奇, 毕竟是魔主的本名,魔族里叫这个名字的多了去了。

    护士纠结的不是这个:“那个人叫了一路的碧夏。”

    “陛下是他的小名, 他跟魔主丹赋圣重名,小名陛下。”司琛解释。

    护士点点头,她没再多问,先把伤患抢救回来再聊其他。

    不过护士还有一点要确定:“那位个子很大的死者确定没问题吗?”

    “他没死,他只是偶尔会灵魂出窍。”那可怜孩子可能被他师兄给弄自闭了。

    “那你们能把他抬回去吗?”护士指着司琛身后躺着的晨归。

    “抱歉,暂时没那个功夫,我会把他放在角落里的,不占位置。”司琛说着, 伸手便拉住晨归身下垫着的大袋子,将晨归拖走。

    他拖着还挺轻, 估计晨归帮了他忙。

    但晨归不想醒, 或者说不敢醒。

    “还有那位……算了。”护士本来想说那位一路哭喊着“陛下”过来的酉雉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这位酉雉撞了丹赋圣, 居然就跟撞了自己亲爹似的,跪在手术室门口哭天抢地, 捶胸顿足。

    哭得其他病患的家属也跟着心惊肉跳。

    但那位男士哭得那么真情实感, 这时候打断他似乎也不人道。

    “哦对了, 咱们医院不让妖族变回原形的, 他们的毛很难处理。”护士指了指一旁脖子上套着项圈, 龇牙咧嘴的玉獒。

    “明白,我牵着呢。”司琛扯了扯绳子。

    护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得是多复杂的关系啊。

    “麻烦您了。”司琛向护士道歉, “实在抱歉。”

    “算了算了, 您也辛苦。”护士看着司琛一手拖着死人, 一手牵着狂暴恶犬,她都替司琛累得慌。

    玉獒死死盯着酉雉, 他脖子上的牵引绳被绷得笔直。

    玉獒是自己叼着绳子跑到医院的,但医院不让狗进,他就只能变成人形,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跑过来。

    他把酉雉给打了一顿,但是酉雉压根就不搭理他,酉雉只知道在那儿喊“陛下”。

    最后丹赋圣被推出来了,司琛上去看了一眼,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手术是怎么做的,但医生也没发现问题,丹赋圣看起来也挺像那么一回事,挺虚弱的。

    “陛下!!”酉雉又冲了上去,司琛松开玉獒和晨归,他把酉雉摁地上了。

    “让你在这儿陪这一会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你得跟我们走。”司琛有些担心自己压制不住酉雉,酉雉的修为比他要高,而且他如今的身体外强中干,那点不多的修为也被压制得死死的。

    不过酉雉在他手下根本就没有挣扎,不,不对。

    注意到酉雉愤恨的目光。

    司琛明白,这估计是丹赋圣或者晨归帮了自己,现在这俩都躺着,他也没法问。

    司琛联系了特管局的人。

    这么一个大杀器肯定不能带去公安局。

    司琛跟着押送酉雉的人一起去了特管局,在离开医院之前,他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丹赋圣。

    丹赋圣要暂时被困在医院里了么?

    “你在看什么?”丹赋圣问他。

    “啊!!”司琛吓了一跳,开车的司机也差点失控。

    “诶!先生你小心点!”丹赋圣随着车辆的打滑晃悠了一下。

    “你……你怎么……”

    “血傀和幻术。”丹赋圣微微后仰,“我可是个大好人,那些帮我‘做手术’的医生可是睡得相当不错。”

    “酉雉撞的真的是你?”司琛又问。

    “不是。”这次回答他问题的是本该死去的晨归,“被撞的是另一个男人,我们给他喂了一点点稀释过的丹药,他只剩些皮外伤了,现在正在医院包扎。”

    “修行者的药是不能随便给普通人吃的!”

    “我师弟用的是老头留下来的东西,不会有问题的。”丹赋圣还想找晨归要点稀释液,但晨归不肯给他。

    晨归认为稀释液确实是好东西,但丹赋圣不一定把它用在正道上。

    丹赋圣觉得晨归对自己有偏见,晨归反问丹赋圣在琢磨明白之后会不会给普通人下药,丹赋圣认为晨归对他的偏见太过头了。

    “如果你带领的夕阳红武术队和另一帮人比赛,而那群人给评审送了礼,你确定不会给别人下药?”

    丹赋圣:……难讲。

    就这样,丹赋圣没能获得师父留下的稀释药剂,他难过地掀开了被撞毁的车子,自己躺了进去。

    “医院没人了?”司琛这才意识到晨归也上了车。

    “有,血傀。”晨归的血傀现在正在跟医生交流。

    “医疗费是酉雉报销吧?挺贵的。”晨归问。

    “当然。”司琛点头,“你居然也开始在意这些了?”

    “挣钱很辛苦的。”晨归这段时间跟着丹赋圣到处跑,虽然丹赋圣并不会感觉到累,但晨归还是觉得丹赋圣的钱来得特别不容易。

    尤其最近丹赋圣还要攒钱买车。

    丹赋圣储物器里用不着的高级法器很多,他不可能缺钱,而且他也不需要车,车不可能跑得比丹赋圣飞得快。

    这估计是丹赋圣的小爱好。

    酉雉被关进特管局,丹赋圣也拿了特管局给的奖状和三千块钱奖金,奖励丹赋圣帮忙解决了酉雉这个大麻烦。

    白愉等着丹赋圣找他询问酉雉过去的那些事,但丹赋圣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个,他拿了奖状之后就又跑出去给人修空调了。

    白愉纠结了好几天,而丹赋圣也注意到了白愉的纠结。

    终于,在某次吃完晚饭之后,丹赋圣叫住了白愉,说要跟白愉谈谈心。

    来了!

    白愉心里一紧。

    “小白先生,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丹赋圣问他。

    白愉:“哈?”

    丹赋圣继续:“不能是我吧?”

    白愉:……

    “丹先生,虽然我这样说可能有点过分。”白愉受不了了,“您真的很强大,各个方面都很优秀,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您的。”

    “我知道啊,可是这几天你总在看我,吃两口饭就看我一眼。有时候我在菜地干活,一扭头就发现你在盯着我瞧。”丹赋圣都快被白愉盯出毛病来了。

    “我想知道您为什么没问酉雉的事!”白愉大声反驳。

    可丹赋圣还是懵:“我为什么要问他?”

    “他和玉獒都是您的亲信!”

    “我又不是魔主,我哪来的亲信?”丹赋圣又问。

    “他……”

    “我和他都一千年没见面了,一千年!这朝代更替,普通人都轮回多少次了?我跟他不熟的!”丹赋圣极力撇清关系。

    “可您对玉獒……”

    “玉獒自己找上来的!”

    “他也是啊。”

    “这区别可大了去了!”丹赋圣打死都不肯认酉雉。

    白愉不太理解,尤其丹赋圣这段时间天天抱着玉獒安慰玉獒,他对自己的旧部应该是在意的,为什么他又能对酉雉不管不顾呢?

    哪怕酉雉做错了,酉雉也是在维护丹赋圣的意志不是么?

    白愉看向满不在乎的丹赋圣。

    丹赋圣遗憾地叹息了一声:“你的反常居然真的不是因为爱我。”

    白愉:……

    他觉得丹赋圣通过“情爱”折磨人折磨上瘾了,他绝对不要成为这个恶劣前辈的玩具!

    之后丹赋圣又恢复了正常生活。

    而被监管的酉雉却受不了了。

    酉雉什么都不交代,他只知道念叨“陛下”。

    在白愉告诉他丹赋圣不在乎他之后,酉雉崩溃了,他爆发了。

    他认为是官方的人在丹赋圣那儿造了他的谣,然后酉雉就把隔离室给炸了。

    丹赋圣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菜市场和卖鱼的老头讨价还价。

    “啊?可为什么是我?”丹赋圣一边聊天手还一边冲老头比了个三。

    老头连连摇头:“没你这么砍价的。”

    电话那头的白愉嚷嚷:“他现在想见您!”

    “可我不想见他。”丹赋圣捂住手机,他用气音对老头说,“这鱼都快翻肚皮了。”

    “它哪儿快翻肚皮了?”

    “师弟!”丹赋圣拍了下身后的晨归。

    老头警惕地后退半步:“现在是文明社会啊!不兴打人!”

    丹赋圣把晨归推到身前:“哭给他看!这老头欺负我们师兄弟!”

    晨归又想死了。

    “快哭!”丹赋圣推了晨归两下。

    “我不。”晨归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精神有问题。

    “你包袱太重了……算了。”丹赋圣只觉得心累,这一切都得让他自己承担。

    “丹先生!他现在正发疯!我们压不住他!您快过来!”白愉受不了了。

    “我还有事儿。”丹赋圣站到了水池边,他恶狠狠地瞪着那条鱼,准备等那鱼翻肚皮的瞬间把它捞上来买了,“现在实在抽不开空。”

    “而且我去也不合适啊,我参与你们官方的工作算什么?你也知道,我身份比较敏感。”丹赋圣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那条鱼,让晨归代替他盯着,“回头你领导知道我干了什么,我的麻烦就大喽。”

    “我向您保证,不会的!”白愉那边还有爆炸声。

    “小白先生,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咱俩关系也挺不错,你对我挺好,我对你也不错。”丹赋圣说话速度很慢。

    “上次你问我为什么对酉雉没感情,诶呀,其实那次我骗了你,我挺在乎酉雉那孩子的。一想起我要对他动手,我心口痛,你能明白不?心口痛。”

    白愉听明白了,丹赋圣就是在跟他兜圈子,至于最终目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去向上级申请批准!”白愉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丹赋圣不会擅自行动,他不会让任何人抓住他的把柄。每个计划,每个任务,都不能是他自己做的,他必须拿到官方的批示。

    回头出了事也找不到他身上来,毕竟他是按官方领导的想法办的,有批准在呢。

    丹赋圣看着手机微笑。

    “鱼,死了。”晨归提醒丹赋圣。

    丹赋圣嚯了一声,他得意地望向老头,中气十足地喊了声:“打折!!”

    老头被他得意的样子气得脑仁疼:“你这小伙子,也就只有脸长得好看了。”

    “这谢谢您夸我。”丹赋圣喜气洋洋地拍了拍晨归,让晨归拿鱼。

    晨归听到了丹赋圣手机里的声音,他小声提醒道:“玉獒好像去那边了。”他在白愉混乱的背景音里听到了玉獒的喊声。

    “那是肯定的,玉獒爱人的死很可能跟酉雉有关系。”丹赋圣能理解玉獒,毕竟这些天都是他在安慰玉獒。

    “那你怎么看?”晨归问丹赋圣。

    “什么怎么看?”丹赋圣反问。

    “对酉雉,你是怎么看的?”晨归继续问,“还有他和玉獒之间的矛盾。”

    丹赋圣仔细想了想,随后他得出结论:“我已经说过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吧。”既然没关系,他又何必发表任何看法?

    他没看法。

    “果然。”晨归倒是半点不意外。

    “果然什么?”

    “你是个无情的人。”

    “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兄?!师兄会伤心的哦!”

    “你不会。”

    ……

    玉獒和酉雉的斗争从一千五百多年前就开始了。

    一直持续到现在。

    酉雉觉得玉獒是个没长脑子的蠢货,玉獒对酉雉的印象也是同样。

    “你背叛了陛下,凭什么堂而皇之地待在陛下身边?!”酉雉质问玉獒,他的后背在渗血,那是玉獒挠出来的。

    玉獒的结界笼罩了特管局,将普通人隔离在了结界之外。

    “你管得着吗?他乐意。”玉獒嘴角微扬,随后他又冲上前和酉雉打起来了。

    一旁的白愉紧张地摇晃自己的手机,玉獒的结界不比丹赋圣,这儿的信号特别不稳定,也不清楚上级的文件什么时候发下来。

    “你只不过在利用陛下的善心!”酉雉用的法器是长枪,而玉獒没有炼法器,他习惯用自己的爪子和牙。

    玉獒化为原形,足足三层楼高的巨大白狐死盯着酉雉:“哈?善心?丹赋圣的善心?!这真是我听过最有趣的笑话!你到底有多自以为是?!你跟他的时间最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啊!”

    “你都多少岁了?!你真以为你自己还是个孩子?!”玉獒的长尾扫过酉雉所在的位置,“你都能杀人害人了!还一天到晚想着你‘家长’呢?!”

    白愉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一眼大白狐狸。

    他没记错的话,玉獒前不久还把自己缩成一团,依偎在丹赋圣的怀里哭泣。

    玉獒真正的本体原来不会被染色啊。

    话说他总觉得玉獒跟着丹赋圣之后体型越来越小了,毛也越来越蓬松柔软。

    以前玉獒的毛是柔顺有光泽的,最近玉獒的毛好像变成了棉花糖那类蓬蓬软软的手感。

    这样的玉獒居然都能谴责别人‘想着家长’吗?

    酉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开始细数玉獒那些不要脸的争宠招数,对玉獒那种老黄瓜刷绿漆的装嫩方式表示了不屑。

    这俩人越打越凶。

    玉獒质问酉雉是不是害死了他的爱人,酉雉承认了,甚至开口贬低玉獒的审美。

    最后酉雉也变回了原形,他俩打得昏天黑地,毛发混合着血液到处飞。

    玉獒的修为比酉雉差一些,但他不要命。

    白愉的手在发颤,丹赋圣再不来玉獒就要死了!!

    叮咚。

    白愉的手机收到了信息,批示下来了!盖了章!

    白愉心口一松,他连忙把信息转发给丹赋圣。

    就在发送成功的那瞬间,玉獒和酉雉的打斗停下了。

    丹赋圣搂着莫名体型变小的玉獒,心疼地给玉獒擦了擦毛发上的血迹:“难不难受呀宝贝?”

    玉獒的腿抽动了两下,他大声嚷嚷:“你说呢!!你又不管事!”

    “抱歉……”丹赋圣看了眼玉獒胸口的裂痕,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路上买的东西,“我这儿有创可贴。”

    玉獒:“汪汪汪!!!”他开始骂了。

    “防水的哦!”丹赋圣补充。

    玉獒骂得更难听了。

    “陛下!!”酉雉朝丹赋圣跑来。

    他越过了一旁站着的晨归,随后他胸口一痛,一股重力将他击飞出去。

    酉雉砸到了墙壁上,他睁大双眼,吐出一口鲜血:“陛……下……”

    内丹碎裂,他左边胸膛连着手臂全都成了血沫。

    丹赋圣把防水的创可贴贴在了玉獒的伤口上,随后他给玉獒喂了一粒丹药。

    酉雉的惨状似乎与丹赋圣无关。

    酉雉本人都下意识看向了晨归。

    直到丹赋圣起身,他面带微笑地伸手指向酉雉,随后他询问白愉:“这样可以吗?没死,但是没法反抗了。”

    “陛下?!!”酉雉不明白,“你……你为什么要……”

    玉獒胸口的伤已经愈合了,玉獒吐出一口血沫,他嘲讽道:“我早就说过了,丹赋圣可算不上什么大善人!”

    “你做了荒唐事,他动手比谁都快!他……”玉獒的嘴筒子被丹赋圣给捏住了。

    丹赋圣看起来很难过:“不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他用食指在玉獒的嘴上点了点。

    “陛下!!!”酉雉不想听玉獒的话,他要丹赋圣亲口对他说。

    丹赋圣完全没有搭理酉雉的意思,一旁的晨归伸手拉了拉丹赋圣的手腕。

    丹赋圣有些意外:“你也想让我和这位妖族沟通?你知道他做过多少荒唐事吧?”

    “我知道。”晨归点头,但他依旧没有松手。

    丹赋圣无奈抚额:“这么有情有义啊……搞得好像只有我是坏人似的。”

    他叹了一口气,朝酉雉的方向走去。

    丹赋圣在酉雉面前蹲下,看着酉雉绝望崩溃的模样,丹赋圣又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的关系有那么亲密呢?”

    “陛下你在乎我啊!”酉雉的嗓音沙哑,“是您把我从尸山里挖出来的,是您……”

    “如果我知道你往后会害那么多人,我当时就不该把你挖出来。”丹赋圣轻声说,“我应该给你脑袋上补一刀。”

    酉雉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丹赋圣。

    “我说过了,别这么看我,搞得好像我才是那个坏人。”丹赋圣摊手,“我说过让你害人吗?是我让你杀了玉獒伴侣的吗?”

    “拜托,我那时候还在被流放。”

    “陛下……”

    “我不是陛下。”丹赋圣纠正他,“你想要陛下的话,你找别人去,或者你自己去当。”

    “我怎么可能抢夺您的位置?!”

    “我说了,我不是陛下,你抢的也不是我的位置。”丹赋圣提醒酉雉,“你应该庆幸他们只是让我帮忙重伤你,如果他们想杀了你,那我也没有办法。”

    酉雉懵了好一会儿,随后他才反应过来:“你会杀了我?”

    丹赋圣点点头。

    “为什么?!明明你那么在乎玉獒……”

    “你们不一样啊,那些事他做过吗?你都一千多岁了吧?还要我抱着你,教你做人的道理吗?”丹赋圣不想再安慰了,他本来也不擅长安慰这些小孩。

    丹赋圣起身,他想要走,但是酉雉抓住了他的裤腿。

    “啧,都说了别把自己弄得那么可怜。”丹赋圣不想做坏人,把自己裤腿拽出来,然后看着酉雉在地上一边爬一边撕心裂肺地叫他的名字?

    丹赋圣脑补了一会儿之后决定把外裤脱了,他不要了!回头再找白愉他们要赔偿。

    “你等等!!”晨归见丹赋圣把手放在腰带上,他瞬间明白了丹赋圣想做什么。

    晨归连忙上前,他蹲下身把酉雉的手拽开。

    丹赋圣往前走。

    酉雉果然凄厉地喊了一声:“陛下!!!”

    晨归捂住了酉雉的嘴。

    酉雉已经很虚弱了,但他依旧在挣扎。

    “我是为你好。”晨归轻声说,“待会儿他不耐烦了很可能把你的毛全部染成黑色,不透光的那种黑!”听说这些雄鸟都挺在意自己外貌的。

    果然,酉雉不叫了,他颓丧地垂下头,任由特管局的警卫把他带走。

    丹赋圣捂着胸口目送酉雉离开,随后他对白愉说:“我这人心善,看不得这些。”

    白愉:……

    司琛表情复杂:“你变了。”

    丹赋圣挑眉,他伸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哪变了?变得更英俊了吗?”

    司琛摇摇头:“你没必要跟我插科打诨。”

    现在的丹赋圣……太过无情了。

    酉雉是丹赋圣养大的,他走错了路,过去的丹赋圣不会这么对酉雉。

    他会想方设法地把酉雉拉回正途。

    他甚至会把酉雉走歪路的原因归咎在他自己身上。

    可如今看丹赋圣,他是真不觉得难过,酉雉对他而言就像个陌生人。

    “你看着比我还心疼。”丹赋圣对司琛说。

    “我在心疼你。”司琛解释。

    “怪恶心的。”

    “……是么?”

    酉雉重新被收押,原本聒噪的他变得格外沉默。

    而司琛跟丹赋圣约好了晚上一起喝顿酒,就跟他们两千年前一样。

    丹赋圣愁坏了,他怕司琛给他来一顿说教。

    “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这样了!”丹赋圣一边炖鱼汤一边跟晨归抱怨,“是他们让我阻止酉雉的,现在我阻止了,他们又觉得我太过无情被我吓到了。”

    “那让我怎么办?一边哭一边把酉雉打成半残?那不神经病么?”丹赋圣炖的鱼汤是奶白的,他用勺子舀了一点儿,在品尝过后他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了。

    “毕竟酉雉是被你养大的,他们只是觉得你感情抽离得太快。”晨归回应道。

    “是吗?他们怎么会对我有这种要求,要知道在千年之乱的时候,师兄我可是策划过对你的埋伏,这又不是啥秘密。”丹赋圣让晨归也喝了一口汤。

    晨归点头:“我知道。”

    “好喝吗?”

    晨归继续点头。

    丹赋圣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师弟你的心魔有受到影响吗?”

    “有一点。”晨归感觉心魔前所未有的强大。

    在丹赋圣毫不犹豫地下手之后,心魔一直在心里反问他【那我呢?】【他会怎么对我?!】【他养酉雉的时间更长,他下手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啊!】

    “还能压制吗?”丹赋圣又问他。

    “有点难。”晨归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

    丹赋圣想了想:“那不然我跟司琛说,就说师弟你心魔出了问题,我得在家里陪你?”

    “不要拿我做借口。”晨归拒绝了丹赋圣的提议。

    丹赋圣绝望地长叹了一声,看样子他只能赴司琛的约了。

    当天夜里,丹赋圣带着鱼汤和酒去了司琛的小院。

    他在院门口停了一下,丹赋圣在思索自己该找个什么借口去解释自己的无情。

    结果院门自己开了。丹赋圣无奈,他感觉今天这一天叹的气比他这个月都多。

    进小院之后司琛直接问他:“借口找好了吗?”

    “还没。”丹赋圣坐到了司琛的对面,“不然你放我出去再想想?”

    “你想得美。”司琛嗤了一声,他也没跟丹赋圣客气,直接询问丹赋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丹赋圣啧了一声。

    司琛又问他:“怎么?触及你心里不可言说的痛了?”

    “也没有,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丹赋圣又想叹气了,不过他自己忍住了这种冲动,“确实是遇到了不少大事,或者说遇到的事儿有点太多了。”

    等丹赋圣回过神,他就成了这幅冷漠寡淡的模样。

    早期他还能跟司琛他们交心,他还有一帮朋友,可越往后,他剩下的东西也就越少。

    他的感情与他表演出来的热情截然相反。

    挺多人他都挺喜欢的。

    但这种喜欢压根没法深入。

    晨归说师父死之前算过他的姻缘,在看到结果之后犹清真人连声表示“完蛋了”。

    晨归认为丹赋圣会遇到孽缘,但丹赋圣根本想象不出来自己喜爱某个人的样子。

    “你没必要担心我,这种事我挺习惯的。”丹赋圣安抚司琛。

    玉獒其实看透了丹赋圣的本质,他俩的主宠情建立在双方都对对方的本性心知肚明上。

    “酉雉不可怜,我也不可怜。我只是习惯了,我没疯,也没有精神崩溃,这种习惯挺好的,真的。”丹赋圣给司琛盛了一碗汤,“酉雉他身怀利器,他走错路和真正的小孩走错路不一样,他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如果不是我那位师父替我还了债,我也得负责。”丹赋圣没打算像犹清真人一样替酉雉受下惩罚,他没那么爱酉雉。

    司琛接过鱼汤:“可你这样……谁还敢向你托付真心呢?”

    “他们为什么要向我托付真心?”丹赋圣反问。

    “……算了。”司琛摇摇头,“如今你比我厉害,比我强悍,也许只是我不明白你的境界。”

    “把我捧得那么高,怎么不见你像尊敬大前辈一样尊敬我?”丹赋圣问他。

    “以前以为你还是你,之后估计就会尊重你了。”司琛随口道,“过去只是没有意识到你已经是大前辈了。”

    “……”丹赋圣默默放下碗。

    “伤到你心了?”司琛问他。

    “可能有点吧。听你叫我前辈,怪恶心的。”

    他们俩沉默着喝完了酒,随后丹赋圣把东西都留给司琛收拾,他自己回房间去了。

    丹赋圣回小院之后用清洁术清理了身上沾染的灰尘,随后他躺床上闭上眼睡着了。

    没意思。

    太没意思了。

    第二天丹赋圣在上午五点半就醒了,但是他不想睁眼。

    累得慌。

    丹赋圣试图翻个身。

    翻……

    翻……

    翻不动?!

    这下丹赋圣把眼睛睁开了。

    他发现自己被捆仙锁绑着,而晨归坐在他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丹赋圣:“师弟?”

    晨归反应过来,他哦了一声:“想翻身是吗?”他伸手帮丹赋圣翻了个身,随后又轻拍丹赋圣的后背。

    “师弟你是不是被心魔干扰心智了?!”丹赋圣感觉晨归的眼神特别不对劲。

    “对。”哪怕被心魔干扰了,晨归也依旧诚实,“我决定了,不管你是否喜爱我,你只能是我的师兄。”

    “我本来就是你的师兄,而且师兄确实很喜欢你啊!”丹赋圣连忙道。

    晨归微愣,随后他伸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好开心。”他的耳朵开始变红了。

    丹赋圣看着晨归的表情,心道这小子性格果然够可爱。

    “就算你是骗我的也无所谓。”晨归盯着丹赋圣的双眼,“你天天骗我,我也开心。”

    丹赋圣:……

    完了!

    这孩子受刺激受大了!

    也怪这孩子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说,搞得丹赋圣也没法控制自己行为对他的影响。

    所以他要被晨归绑架了?

    嘶……也行吧。

    丹赋圣重新躺回去:“帮我翻个身。”

    晨归帮他翻身。

    丹赋圣重新闭上眼睛,而晨归紧张地压在了丹赋圣身上。

    丹赋圣微微仰头:“嗯?”

    “你的被子也只能有我!”

    丹赋圣:“……”

    晨归:“可,可以吗?”

    好没气势的心魔!!

    第040章 邪术啊!!

    丹赋圣自己也有过心魔, 他的心魔极其危险,有时候是想直接摧毁所有人类, 有时候是想和这个世界一起死。

    但他实在没见过晨归的这类心魔,极其顽固,但杀伤力有限。

    晨归现在帮他照顾小菜园去了,他摘了新鲜的辣椒和西红柿,辣椒铺开晒干,而西红柿拿进了小厨房。

    丹赋圣帮着接了一下菜篮,晨归连忙道:“多谢师兄。”

    这心魔还挺有礼貌。

    丹赋圣看着晨归忙活来忙活去,最后晨归终于停下手头的活, 开始专心致志地盯丹赋圣。

    “师弟啊……”丹赋圣忍不住想问。

    晨归接茬:“师兄请讲。”

    丹赋圣:……

    行,确实够有礼貌。

    “你现在这样, 是因为师兄对酉雉的态度吗?”丹赋圣决定直接问。

    晨归点头。

    丹赋圣继续问:“因为师兄看起来太无情了?你觉得师兄做错了?”

    “师兄你没有做错, 是酉雉做错了事。他自以为是地‘继承魔主意识’, 害了人。”晨归认为丹赋圣做得对,做得特别对。

    “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怕。”晨归怕丹赋圣对他也是一样。

    “你不一样。”丹赋圣安慰晨归。

    晨归不这么想:“你和我站在对立面的时候, 你秘密截杀过我好多次。我和他是一样的, 如果有一天你我立场再度发生变化, 你还是会对我举起刀。”

    丹赋圣没话说了。

    晨归很了解丹赋圣:“你身上生过很多心魔, 但那些心魔来得快去得也快, 它们对你的影响有限。”

    “所有东西对你的影响都有限,你都能很快放下,对我也一样。”晨归能想明白自己比酉雉稍微特殊一点点, 但是这一点点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很好, 师父说过, 你淡漠比多情要更好。”当丹赋圣不再受心魔侵扰,就说明他离出世不远了, “你的所作所为也很合适,不因个人情感而留手,这样很好。”

    丹赋圣等着晨归接下来的话。

    可是晨归说完这几句就闭嘴了。

    这是心魔?

    晨归的心魔怎么也这么个德行?放纵呢?反叛呢?

    丹赋圣没办法,他只能引导着晨归说出他心中的欲望:“你觉得很好,那你又为什么难过呢?”

    晨归默默握紧了衣摆。

    “我不甘心。”他依旧诚实,“不甘心你一个人超脱,不甘心你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一个人轰轰烈烈完了之后又自顾自地沉静。”

    “抱歉,我的想法太自私了。”晨归有些失落。

    丹赋圣狂按太阳穴:“你被心魔控制诉说自己欲望的时候就不要讲礼貌了行不行?”

    晨归目光闪烁,他有些纠结:“一,一定不能讲礼貌吗?”

    丹赋圣:……

    “我会忍住的。”

    “别!你跟随自己的习惯来就行。”丹赋圣总算知道晨归的心魔为什么难搞了,他估计晨归的心魔没能彻底控制晨归,起码晨归的教养依旧顽固。

    “我让你不习惯了。”晨归懂了,“师兄你讨厌我了吧?”

    丹赋圣:“啊?”

    “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我的性格在你看来很憋屈,我不像师姐,更不像师父,如果有的选,你应该不会希望留下来的那个人是我。”晨归自闭了。

    丹赋圣心中警铃大作:“不不不!师弟!这怎么可能呢?!”

    “师弟过来!来!师兄抱抱你!别让心魔更严重了!”丹赋圣连忙张开双臂。

    可这时候晨归却只知道叹气:“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已经试过好多次了。”丹赋圣的适应法根本不顶用。

    “我先自己想办法吧,我已经冷静很多了。”起码他现在能接受给丹赋圣解绑了。

    “我找个地方躲起来。”晨归觉得自己这样直白地盯着丹赋圣会给丹赋圣心理压力,他要偷偷盯着。

    晨归起身就要走,丹赋圣尝试叫住他:“师弟?师弟!你等等啊!”

    晨归没有犹豫,他不想再给丹赋圣添麻烦,扰人修行。

    “好师弟!师兄不介意帮你渡劫!”丹赋圣声音更加轻柔。

    晨归已经走到了大树后面,他还准备用结界掩盖自己的身形。

    “小王八蛋!站住!”丹赋圣撕下了慈爱的面皮。

    晨归停下动作。

    丹赋圣咬牙:“滚过来!”

    晨归默默走回来。

    丹赋圣随手捡起一根没小指粗的树枝在晨归屁股上抽了一下,晨归没反应,这种动作对他来说完全不算攻击。

    丹赋圣怒其不争:“没出息的玩意儿!你倒是凶残一点啊!!你暂时把你那点礼貌给我扔掉行不行!!”

    大开大合的心魔丹赋圣倒不觉得棘手,但晨归这样憋着的心魔对丹赋圣来说确实是个大麻烦。

    “说,你的心魔为什么会是我!”丹赋圣换了命令的语气。

    “因为,你是师兄。”晨归细声细气地回应。

    “说具体点!”丹赋圣又在地上捡了根细枝条,刚才那根已经断了。

    具体点……

    因为会依赖师兄,会羡慕师兄。

    喜欢和师兄挤在一起,会因为长大而失落。

    他喜欢躺在丹赋圣怀里,一抬眼就能看到丹赋圣的下颌。丹赋圣总会注意到他的目光,从储物器里掏出各式各样好吃的小玩意儿。

    他后来知道,丹赋圣是担心他因为家族的事而难过,所以绞尽脑汁带他去找那些好玩的,好吃的。

    丹赋圣花了好长时间才从晨归那张万年不变的正经脸里分辨出不同的情绪。

    晨归能感觉得到他的师兄越来越了解他,他既惶恐又莫名安心。

    明明丹赋圣的性格和他父母差那么多,为什么丹赋圣也能看出他脑子里的想法呢?

    师兄真的很厉害。

    晨归换了宗门,换了环境。

    他不再需要见那么多人,也不需要学那么多礼仪规矩。

    晨归只是跟着师兄修炼,山头上只有他们师门四人。

    师父经常要办自己的事,师姐的洞府离他们很远,晨归每时每刻都跟师兄待在一起。

    而师兄脑子里的想法很奇特,他总是毫无廉耻心地带着晨归偷鸡摸狗,有时候甚至叫上师姐一起。

    晨归把这一切都记录在了他的小本子里。

    太神奇了,他的师兄太神奇了!

    他的师兄为了不让他有负罪感,还会威胁他,让他必须吃,不然就把师父的仙女裙画像泄露出去。

    犹清真人的五彩斑斓的女装被人看到的话,作为世外仙君的人生也会一并结束的吧。

    晨归把这个威胁的话也记在了小本子里。

    之后几天丹赋圣差点被犹清真人练死,而丹赋圣每次都能拖着格外疲惫的身躯,朝师弟露出笑容,并且他还会给师弟带好吃的。

    说到这儿,丹赋圣打断了晨归。

    丹赋圣握着树枝的手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完全不是个冷血无情的魔主。

    就比如现在,他是真想抽晨归,真情实感的!

    这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造了多少孽?

    不行!不能抽!他要跟晨归讲道理,晨归现在被心魔缠身,抽不得。

    “你说你能让魔族摆脱困境,我也信了,因为你脑子里的想法真的很奇特。”晨归一直在等师兄回来,“我不该相信你的。”

    他想把丹赋圣带回去,他想要他的师兄。

    他没有师兄了。

    这世界上只有魔主丹赋圣了。

    “我……不够厉害。”晨归只能向内归因,他帮不了任何人。

    丹赋圣觉得这孩子真是又讨人嫌又让人心疼,二者叠加,让丹赋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想向旁人取取经,但是晨归对他见外人这件事感到焦虑。

    丹赋圣只能问问网上认识的那些“朋友”。

    经常在丹赋圣这儿定东西的年轻人倒是提出了他们的建议。

    他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对于修行这一套的了解来自电视和小说,他们以为丹赋圣是想要寻求作品灵感。

    所以:【让师兄把一切都给师弟呗?】

    丹赋圣:【诶?】这么严格吗?

    朋友教导丹赋圣:【你看过魔主和犹清真人的同人吗?】

    【看过不少。】但是现在出问题的是耀灵真人啊。

    【就是那种,你让那个师弟明白“原来我师兄为了我奉献了一切”!然后他就会解开心结!就没有心魔了,他会好好补偿他师兄的。】朋友表示。

    丹赋圣觉得这问题可太大了:【这么给压力,心魔会更夸张的吧?】

    【怎么可能?哎呀,你不懂的啦!这不是给压力,这是喜欢!你听我的!】

    【可是这比起开导师弟,更像是强调自我奉献从而侵占对方的人生吧?】丹赋圣不觉得这是个成熟的方法,他觉得只有没有自己人生的长辈会这么做。

    这是一种寄生行为,这种人是没法修行的!

    他是想让自己的呆板师弟开朗起来。

    别到时候他把自己的一切给他师弟,他师弟压力过大疯了。

    他们师门仅剩的两个一死一疯……

    跟他说话的这人不会是犹清真人的对头吧?这存心灭他们满门啊!

    晨归出于好奇凑过来看了两眼,看完之后他愤怒了。

    他试图夺过手机与对方辩论三百回合,但丹赋圣速度更快,他把手机收回去了。

    晨归愤怒到呼吸都不顺畅了,他直接拔剑:“你不准学这套!”

    丹赋圣试探性地问:“不然你就跟我同归于尽?”

    “不然我就自杀明志!”晨归这回不杀丹赋圣了,他只杀他自己了。

    “别别别!你师兄不至于无私到那种程度,你也没必要死。”

    “那不叫无私!那叫入了魔障!这没什么可学的,你学这个还不如做个无情人!”

    “如果,如果我让你变成那种样子……”晨归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我还不如即刻死了!免得害人害己!”

    丹赋圣:……

    丹赋圣朝晨归伸手。

    晨归面露不解。

    “把你本命剑的剑鞘给我一下。”丹赋圣晃了两下手。

    晨归把剑鞘递给丹赋圣,丹赋圣上下打量剑鞘,随后他又打量自己这个高个儿傻师弟。晨归比丹赋圣还高了六厘米,这孩子确实是长大了。身板也厚实了。

    丹赋圣上下扫视,最后他目光落到了一处不会受伤的好地方。

    于是他动手将剑鞘抽在了这傻大个的屁股上:“我让你即刻死!”

    晨归没反应过来,拿着剑柄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忍不住嗷了一声。

    丹赋圣不准备停手,而晨归已经开始紧张地后退了。

    “我让你自杀明志!”丹赋圣又抽了一下。

    晨归开跑。

    丹赋圣跟在他身后揍他:“自杀那么果敢!你现在跑什么跑?!”

    “你不能打我那儿!我不是小孩!”晨归不准备停下,他知道停下就得挨揍,“在下山之前你是不会揍我的。”

    “你师兄我现在是个无情之人!站住!”

    玉獒好奇翻院墙看到的就是这对师兄弟你追我赶的画面:“你们在干嘛?”酉雉都开始在特管局闹自杀了,结果今天根本联系不上丹赋圣。

    丹赋圣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晨归生了心魔,要把我困在他身边,我暂时出不去。”

    玉獒满头问号,他看向一旁蹲在树边紧张防备丹赋圣的晨归。

    “哦!”玉獒明白了,“你生了心魔,晨归得暂时陪着你。”

    “你记反了。”

    “可这压根就不合理啊!他看起来不像是对你有占有欲,他看起来很怕你啊!!”玉獒都不明白晨归那么大一坨是怎么缩成那么点的,看起来真的超可怜啊!

    丹赋圣扯出一个不怎么真诚的微笑,他扭头询问晨归:“师兄暂时出去一趟?”

    晨归依旧在畏惧丹赋圣,但他回应得很快:“你必须去吗?不去可不可以?”

    玉獒:……

    还真是晨归在挽留?!

    哇!好吧,他尊重每一种小众的感情。

    晨归忽然又开始攻击玉獒了:“你不要再翻墙了,这不是君子所为。”

    “你烦死了!!”玉獒不准备尊重晨归了,晨归不值得尊重。

    等玉獒翻墙下去之后,晨归又沉声说:“我不喜欢你养大的这些小孩,你应该把他们教得更规矩些。”

    “像你一样?”丹赋圣又问。

    晨归想了想,忽然又摇头:“还是不要像我了,有人像我,我就不特殊了。”

    “我喜欢你的直白!”丹赋圣再次夸赞。

    晨归耳朵又红了。

    所以这个闷骚的心魔到底要怎么处理啊,要怎么把感情传达给晨归啊?

    丹赋圣郁闷得直挠头。

    特管局病房里,酉雉躺在病床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玉獒没能找来丹赋圣,他只能自己来。

    老实讲,玉獒巴不得酉雉死了,这家伙就该死!但官方希望能从酉雉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玉獒只能捏着鼻子自己上。

    玉獒一屁股坐在酉雉病床旁的椅子上,开口便是:“我说你有完没完?还没闹够吗?”

    “我在闹?”酉雉反问。

    “不然呢?你以为你闹了丹赋圣就会心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玉獒看到酉雉这个死样子就来气,“他能做魔主靠的是心软吗?他是个大善人?”

    “他救了我。”酉雉依旧固执。

    玉獒啧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你的行为却害了他。”

    丹赋圣在追求一个相对普通的环境,他不想回到过去了。

    酉雉继续沉默。

    “看吧,我说实话你又不相信,你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想要随心所欲就直白点,干嘛打着魔主的旗号去做什么‘正义之士’。”玉獒觉得是酉雉跑偏了,但酉雉明显觉得是丹赋圣跑偏了,丹赋圣现在的行为不正常。

    酉雉听了玉獒的话之后忍不住皱紧眉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正义之士’。”

    “另类的正义也算。”玉獒看向病床旁的仪器,他有些手痒,想把这些仪器砸了,看酉雉会不会死。

    传音里,特管局的工作人员让玉獒保持冷静。

    玉獒愈发暴躁。

    就该让丹赋圣来!

    玉獒和酉雉是平级,并且酉雉自认为等级比玉獒高。玉獒现在是憋着动手杀了酉雉的冲动才能坐在这儿的。

    “陛下他是不是被心魔困住了?”酉雉开始给丹赋圣找理由,“心如死灰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吧?”

    玉獒眼看着酉雉身上的力量对冲越来越厉害了。

    玉獒皱着眉头微微后撤。

    不,丹赋圣没有被心魔侵扰,被心魔侵扰的是酉雉。

    “我再说一遍,丹赋圣没有心魔,他心理健康得很。”玉獒早就看明白丹赋圣了。

    丹赋圣过去被各式心魔侵扰得东倒西歪。

    修行的心性就像是万米高空之上走钢索,起初只能抱着钢索往前爬,后来为了更进一步,强迫着自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手脚并用,还要受各种外力强风的侵扰。

    随时都有可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在无数侵扰过后还没死的,就像丹赋圣这样。

    丹赋圣这老东西如今估计是哼着歌在钢索上蹦蹦跶跶往前跳的状态。

    丹赋圣已经处变不惊了,或者说丹赋圣已经“静”下来了。

    狂风侵扰也不过是吹动丹赋圣的发丝,无法动摇他本身。

    丹赋圣越来越像他的师父,活泼逍遥,内里却不动如山。

    他透过自身的皮囊旁观着风起云涌,他在其中,又可随时抽身而退。

    丹赋圣不麻木,不是无知无觉,只是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拽得他东倒西歪。

    站在钢丝上,岿然不动,伫立天地间。

    ……

    丹赋圣快被愁死了。

    他给师弟搂怀里,结果发现师弟太大个了他没法整个搂进去,在他努力好几次之后,师弟似乎更自闭了。

    “你先别多想!师兄有办法!”丹赋圣跑到房间把床单给扯了下来,随后他用床单把晨归裹住,裹住之后系身上,“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师兄的温暖?!”

    被丹赋圣团成球的晨归如实回答:“挺暖和的,就是有点憋得慌。”

    “那师兄的爱有感受到吗?”丹赋圣问他。

    晨归的脸在这种狭窄的环境里被挤变形了:“我喜欢这样,但我没觉得心魔有好转的迹象。”

    那就是晨归还是没感受到自己师兄那热烈的爱。

    丹赋圣没办法了。

    他放开晨归,反问他:“你有什么特别深刻的诉求没?”

    “我想占满三个特权。”这是晨归如今的执念。

    “怎么占?说说看。”丹赋圣抱臂等在一旁。

    “你不骂我?”晨归有些意外。

    “我为什么要骂你?”丹赋圣反问。

    “你我是师兄弟,我却想占了你爱人的特权。”晨归一直在纠结这个。

    最主要的是晨归对丹赋圣没有情爱的欲望,他知道自己纯粹就是占有欲作祟。

    “首先,我没爱人,其次,你要真占了我爱人的名额,说明我爱你。情绪是不会骗人的,我如果真爱上你了,那我也只能顺其自然呗。”丹赋圣的心理负担实在有限。

    晨归陷入沉默。

    “你之前看的那些小说……”

    “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强取豪夺?”丹赋圣立刻就明白了晨归的意思。

    晨归点点头。

    丹赋圣压低声音:“说不定哦!”

    晨归又开始了皱眉思索,思索之后他觉得能接受:“那我应该怎么吸引你?”

    “不知道,这事儿我没干过啊。”丹赋圣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他看了看晨归的脸,嗯,英俊,是个剑眉星目的好小伙。

    身材也很不错。

    丹赋圣伸手拍了拍晨归的胸膛:“我养得真好!”这小子可是他偷师父的天材地宝喂大的。

    “这么优秀,什么样的人吸引不到啊?”丹赋圣开始骄傲了。

    晨归明白了,他是修行者,他不会去逃避那些亲密接触的问题:“你是说,如果我光溜溜地躺在你身边……”

    “我会给你盖个小毯子,盖在你的肚子上。”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一块一平方的小毯子,小毯子是钩织编的,上面甚至还有皱着眉头凶巴巴的豆豆眼卡通头像。

    等等,这个头像是?!

    “这上面是我吗?!”晨归的手微微颤抖。

    “是啊!惊喜!!!”这是丹赋圣流放的时候闲得没事钩着玩的。

    晨归一时失言,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徒劳地张了张嘴,又闭上。

    最后他把脑袋埋进毯子里:“谢谢你,我很喜欢!”

    “这是我流放的时候织的。”

    “你流放的时候还记得我?!”晨归更加感动了,“谢,谢谢!”

    他搂着毯子进房间躺下。

    晨归平躺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把毯子盖在自己腹部。

    晨归盯着毯子看了好半天,伸手抚摸那些卡通面庞,最后紧张地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闭目睡去。

    他要好好感受这个礼物。

    丹赋圣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有意思。

    晨归这么情感外露的样子真少见。

    等等,刚才晨归想问他什么来着?

    光溜溜地躺在他身边是什么意思?!

    等等!!!

    晨归难不成想问身体上的互相吸引对丹赋圣有没有作用?

    晨归怎么能这么想?!他才……

    哦,晨归今年2742岁了,这个话题也不是不能聊。

    丹赋圣开始认真思考晨归的提议。如果晨归光溜溜地躺着……

    那他还是想给晨归盖条毯子,太不像话了。

    丹赋圣想等晨归醒了之后再跟晨归聊聊这个问题,晨归既然对他没有出格的爱,就没必要做所谓的“勾引”之事。

    对现在的丹赋圣来说,晨归已经足够特殊了。

    然而晨归却不这么想,或者说他的心魔完全不接受这类说法:“我可以爱上你啊!”

    “哦?”

    “你先吸引我,然后我情绪上来了再吸引你。”反正晨归不放弃丹赋圣。

    丹赋圣默默拿起了靠墙摆放的扫帚。

    晨归不说话了。

    丹赋圣把扫帚放回去。

    晨归又开口:“我不一定就不恋慕师兄你。”

    “得了吧,那我问你,如果我光溜溜地躺床上,你会怎么做?”丹赋圣问晨归。

    晨归:“给你盖被子。”

    他们两人同时沉默。

    晨归意识到这样不行,他连忙补充:“掐住你的腰!红着眼睛……”

    “你别抄人家小说!”丹赋圣打断他,“诶!我说你也没少看啊!”

    “可我确实想让你变成我的,彻彻底底变成我的。”晨归只是没琢磨过步骤而已。

    “那你有想亲师兄嘴的欲望吗?”丹赋圣伸手指向自己的薄唇,“想吓我一跳的那种不算。”

    晨归皱眉:“不确定,要不我先亲一口品品感觉?”

    “滚蛋!”

    晨归觉得自己得想点其它方法。

    双修的功法他以前也见过,晨归闭上眼,他尝试想象双修的二人是他和丹赋圣。

    他可以在他内景里模拟他的想象,模拟那个场景。

    丹赋圣的身体晨归已经很熟悉了,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大家还在一起洗过澡。

    没什么特殊。

    但是……真的吗?

    迷雾朦胧,那张熟悉的面庞露出了晨归完全不熟悉的表情。

    眼下的红晕,红色耳坠轻晃,微红的光映在丹赋圣的侧脸。

    丹赋圣看着他,长发凌乱:“我的……师弟……”

    “想碰一碰师兄吗?”

    “都是你的哦~”

    “啊!!”晨归被吓醒了。

    一旁的丹赋圣也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怎么了?”

    晨归没反应,整个人都宕机了。

    丹赋圣伸手想去触碰晨归:“你怎么脸红成这个鬼样子?”

    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人,晨归就直接给他手背来了一套连环拍击。

    “邪术!!邪术!!!”晨归拍完丹赋圣之后就跑开了。

    “忽然攻击我干嘛?”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你小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