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全套服务
“首领,咱们酒店二十三楼缺个保洁。”旁边的人突然开口,“昨天我刚把招聘信息发出去,有不少凡人来应聘。”
二十三楼?
阎桓记起来了,之前二十三楼的保洁是三个凡人女性,其中一个辞职回老家了,确实空出一个位置来。
“这不挺好的?”
沈夜惟默默道:“他在你这里工作,你给他提供吃住,也不算你在养着他。”
虽然不知道阎桓为什么生闷气,但沈夜惟下意识觉得,可能是他真的很讨厌这老头。如果还要养着他,这感觉简直是按头吃粑粑。
“行吧,回头和人事说一下,走个合同流程。”
阎桓勉强同意。既然师父决定不杀这老头,把人放在自己眼前确实更省心,反正这老头已经基本废了。就算他师父找过来,阎桓也不怕应付不了。
事情就这样被沈夜惟给糊弄过去了,看来今天又是原谅师父的一天。
半小时后,阎桓从柜台处拿了一张黑卡,递给了沈夜惟。
“我往里面放了三百万的额度。”阎桓默默道,“以后你随时都能来。”
“三百万?”
沈夜惟接过后,问他:“我都还不知道你这里除了住宿,还有别的什么服务么?”
按照沈夜惟平时的花钱速度,他感觉自己能在这里花到下辈子。
“当然有。”
阎桓拿了一份目录给沈夜惟,“随便挑。不过我这里,三百万也不经花。夸张一点的客人,不到半年就花完了。没额度了和我说,我给你充。只要师父肯来,我们这里永远都是免费的,服务也是最好的。”
小诗也看了一眼目录,赶忙问道:“师兄,我们的呢?怎么只有师父的?”
“你们只是我师弟,咱们还不熟,别越界。”阎桓点了根烟,认真道。
小诗:“……”
“我看洗澡服务里有个推什么奶,还有推泥,这些都是什么意思?”沈夜惟一脸的疑惑。
阎桓突然嘿嘿一笑,说:“走,师父,我带你去试试。至于你俩,该干啥干啥去吧。”
小诗和小朝:“…………”
沈夜惟合上目录,将目录还给了阎桓:“不了,我还要和他们一块去调查下一个委托。”
阎桓:“来人,快给两个师弟也准备一个全套服务。”
……
单间套房内,站着两排酒店的工作人员。小诗和小朝被安排到了隔壁,也算是阎桓对两位师弟的“大方表现”了。
沈夜惟进了套房的浴场,发现这里面居然还站着一个穿着制服,带着手套的工作人员。
“先生您好,请您脱下浴袍,趴在这张床上。”工作人员礼貌道。
沈夜惟觉得有些别扭——自己虽然本体不是人类,但在陌生人面前脱掉浴袍,他多少还是会感觉有些害羞。
要知道,他浴袍里可是什么都没穿的。
看出了客人的尴尬,工作人员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根带子,蒙住了眼睛。
好专业!
沈夜惟在心里感叹完,解开了浴袍,趴在了床上。
工作人员详细介绍了一下即将使用的物品成分,好让沈夜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沈夜惟已经闻到他手里的那枚小瓶子里所散发出的香味了。
那是牛奶、蜂蜜以及其他十几种上好的材料制成的精华制成,是来这里的“并非凡人”的客人们的专用产品。
这些精华,即将涂满沈夜惟的全身。
虽然自己的身体已经基本停止生长,除了头部以外其他地方也没有毛孔一类的东西。
但这精华闻着确实香,沈夜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
“我是这里的老板,里面的人是我最亲爱的师父,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阎桓站在套房门外,不可思议地质问着守在外面的工作人员。
门口的人都笑出了声:“首领,虽然事实如此,但客人特意吩咐了,您不能进入。”
客人至上,也是他们这家酒店的标语之一。
另一个守门的工作人员笑着建议:“首领,要不您偷偷用法术,传送进去?这样算是您个人的违规,而不是酒店的违规了。”
“你以为我没试过?”阎桓没好气地反问。
他刚刚就已经试过了。可是沈夜惟居然在套房内设置了更高级的结界,里面的人出不来,他也进不去。要说这结界的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怕火。
除非一把火把酒店给点了,否则阎桓也破不了这个结界。
天地良心,技师即将用精华涂满师父的肉身,阎桓觉得自己必须得在现场替师父全程“护法”才行。
阎桓拿出手机,给颜逸拨了个电话。
“你去给我准备一瓶酒精,一块雨布,拿到我师父他们这一层来。”
“问那么多干嘛?快去,三分钟之内给我准备好。”
两分钟后,颜逸就拿着东西来到了这一层,跑的气喘吁吁的。
“太要命了!首领,累死我了!”颜逸一边喘气一边把东西交给阎桓,“这雨布,咱们这附近还没卖的,我是跑到……唉呀妈呀……我跑到另一个区才买到……”
阎桓扭开酒精盖子,将酒精都洒在了雨布上。
门口的守卫:“首领,您要干嘛?”
阎桓默不作声地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了雨布,而后将雨布裹在了身上。
下一秒,阎桓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守卫:“……”
颜逸:“…………”
人家沈夜惟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洗个澡而已,您有必要这样吗?
屋里站着的工作人员见一团火突然出现在房间内,吃了一惊,直接抄起屋里的灭火器,对准阎桓就准备喷。
“等等!”阎桓说道:“别喷,是我。”
“首领,您这是……??”
阎桓用法术熄掉了防火布和掉到地毯上的火星,默默问道:“里面进行到哪一步了?”
“刚刚介绍完精华的成分。”
“好。”阎桓挥了下手,“反正你们一时半会也出不去,把耳朵都堵上,眼睛也闭上。”
屋内的工作人员:“是!首领!”
阎桓脱掉了脚上的鞋子,也没有换浴袍一类的衣服,直接就进了套房自带的浴场。
沈夜惟正闭着眼趴在那张台子上,脑袋枕着胳膊,胯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刚好遮住关键部位。
白皙纤瘦的背部和两条细白的腿,就那样露在外面。
虽说沈夜惟的身躯看起来和一般人类差不多,但终究是修成的身体,细微的区别还是有的。
就比如,阎桓很早就发现了,师父身上是没有毛孔的。
除了头部以外,他身上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毛发。皮肤看起来光滑无暇,仔细看的话反倒是有些失真。
工作人员正在调拌精华,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阎桓。
阎桓给他使了个眼色,工作人员便将精华瓶子交给阎桓,从浴场里退了出去。
两人谁都没吱声,但一直闭着眼的沈夜惟还是默默地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
“师父,刚刚那人是我们这里的第601号技师,他确实很专业。但,这东西毕竟要涂满全身,我想还是我亲自来会稍好一点,毕竟我们两个比较熟悉。”
阎桓一字一句地说着。
沈夜惟睁开眼,侧着脑袋打量着阎桓。
如果搁以前……唔,也许可以。
但阎桓对崔判官明显是有那么点断袖的意思的,沈夜惟不确定这样合不合适。
仔细想想,自己也不是非得做这个推什么奶的,反正他的皮肤也吸收不了什么;只是做完之后很短的一段时间内,自己的皮肤看着更加光滑罢了。
犹豫期间,阎桓已经将那瓶调好的精华,倒了一部分在沈夜惟的背部。
冰凉的触感刺激的沈夜惟一激灵,现在再拒绝,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阎桓把手掌轻轻贴在了沈夜惟的背部。
沈夜惟顿时紧张起来,说话突然有些结巴:“你你你……”
“师父尽管享受就好。”阎桓轻声笑了笑。
话虽如此,但沈夜惟紧张到肌肉都绷了起来。
“放松一些,不用紧张。”阎桓又补了一句。
怎么可能不紧张!
沈夜惟皱着眉,闭上了眼——如果这时候再和阎桓那双红色的眸子对视一下,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两人谁都没再继续说话,只有手掌与皮肤间那微妙的摩擦声,还有浴池里的水流动的声音。
阎桓的动作无比小心,他生怕自己的指甲在这无瑕的皮肤上留下什么刮痕。
他缓慢的将瓶子里的精华都涂在了沈夜惟的背上、胳膊上和腿上,牛奶和蜂蜜混合的气味也弥漫在二人之间。
“师父,您翻个身吧。”阎桓轻声说道。
沈夜惟先捂住了胯上搭着的毛巾。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同时把毛巾转了个面,挡住前方关键部位。
“唔……”
阎桓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条浴巾上。
沈夜惟赶忙道:“这里就免了吧,前后都免了。”
“好的。”阎桓笑着看着他,将其余的蜂蜜精华倒在沈夜惟的胸口:“怎么又把眼睛闭上了?”
“……”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对我说了很多话。”阎桓继续问道,“你后来也看了不少回忆,应该都记得吧?”
沈夜惟皱了下眉头。自己只记得其中一部分。当时在房间里看回忆,有好几段回忆都连不上。
“我都说了什么?”沈夜惟闭着眼,低声问道。
阎桓将手上的牛奶蜂蜜精华轻轻抹到了沈夜惟的脖子和喉结上。
“你说,你很喜欢我的眼睛。师父,你现在怎么不看我了?”
第32章 丢人事与闹飘的居民楼
沈夜惟的眼睛闭的更紧了。
这个小兔崽子!休想骗自己睁眼!
对比之下,自己身上只有一条毛巾,阎桓却穿的端庄又正式;更何况,他还不戴手套,直接摸遍了自己的全身。
这时候要是再来个激情对视,沈夜惟觉得自己大概会当场灵魂出窍。
“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看腻了。”沈夜惟胡扯道。
阎桓没再吱声,手划过那两颗迷你小樱桃的时候,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沈夜惟条件反射,弓了下身子,下意识轻哼了一声。
“抱歉,师父。但是按照规定,这里是要多涂一些的,也能起到按摩的效果。”阎桓一本正经地解释。
沈夜惟:“…………”
胡扯也要有个限度吧!他打死都不会相信——谁家是这样按摩的??
阎桓一边在心里偷着乐,一边借着涂抹精华的这个理由,手在沈夜惟身上反复游走。
“你差不多行了。”
沈夜惟抿了抿嘴,皱眉道:“再这样,我就把你小时候的丢人事都捅出去。”
阎桓正乐此不疲,问道:“我有什么丢人的事?”
“比如说呢……”
沈夜惟哼笑着,说道:“我刚捡到你那会,你总是往我胸口的衣领里钻。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怕冷……”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阎桓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道:“你要是把这件事捅出去,论尴尬程度,我们就是同归于尽。”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阎桓是完全不记事的。
只是后来他长到两岁多的时候,师父在戏耍自己时提起过——小的时候,沈夜惟曾凶过自己一次,并表示为师是公的,身上不具备给幼崽喂食的那种特殊功能。
沈夜惟依然闭着眼,嘴角却止不住地向上扬。
那时候的阎桓真的好小好小一只。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长得如此的巨大,还如此的大逆不道,居然借着搓澡的功夫占师父的便宜。
“好了,差不多了。”沈夜惟睁开眼,坐了起来,“我想去洗澡了。感觉浑身都是蜂蜜和牛奶,有点不舒服。”
阎桓点了下头,指了指浴场角落的一个小单间:“去吧,那边可以冲干净,然后再泡进池子。”
……
说是全套,其实弄到一半沈夜惟就没什么耐心了。像是什么捏脚、按摩那些服务,他根本就不需要,只让阎桓替自己按摩了一下头部的各个穴位。
一个小时后,上等饮食和饮品被送到房内。
沈夜惟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盘子里的肉片,一边听小诗和小朝讲述调查情况。阎桓则是坐在他旁边,跟着沈夜惟一块听。
这两人也是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浴袍,坐在沈夜惟对面的长沙发上。
“委托人表示,他们家每晚都能听到楼上传来的哭泣声,声音会从凌晨一点持续到早晨,他们一家子总是被吵的难以入睡。”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楼上住着的是个单身女人,想着可能是失恋了,就没去敲门。”
“这情况持续了两个星期,委托人将情况告诉了物业。可物业却说,那家现在并没有人在住,水电什么的都已经停了很久了。上一任住户就是房东本人,但房东现在因为工作原因被调到外地去了,房子就一直空着。”
小诗说道,“我们已经去物业走动过了,也证实了委托人的说辞。”
“横死或者枉死过人没有?”沈夜惟问道。
“没有,房东和物业都说没有,楼里的其他住户也都没听说过那家死过什么人。而且那间房子风水格局都还不错,每天的日晒时间也很长,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小朝说道。
阎桓一只手托着下巴,问道:“后来呢?你们不是去了好几天?”
“那两天我们晚上都在委托人家,可是我们在的那几天,都没有听到哭声,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哦,那栋楼的楼道里,有几只蜈蚣,估计是有虫窝。”
“委托人一家也说奇了怪了,怎么你们一来就没动静了。”
“说说受伤的事吧,都有什么人受伤了?”沈夜惟继续问道。
小朝看了小诗一眼,回答道:“第一个受伤的,是那家的对门邻居。那是个一家三口,女人是瑜伽教练,男人是中学的物理老师。最近几年搬来的,和对门的房东关系不错。”
“受伤的是那家的女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瓷器摔碎的声音,非常近,仿佛就在耳边。她被吓了一大跳,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小腿骨折。”
“第二个受伤的是那户空着的房子的楼上邻居,是三个租客,都是男的,外地来打工的。其中一个人正在厨房烧水,没有使用微波炉,可那个微波炉突然自己打开,高温加热,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爆炸了……这个人虽然没有被烧伤,但飞出来的碎片害他在肩膀上和胳膊上缝了好几针。”
“这些情况都是晚上发生的,而且也是围绕空着的那一户。现在委托人一家非常担心,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他们了。”小诗问道,“师父,您怎么看?”
沈夜惟放下手里的食物,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
这会快到黄昏了。
去委托人那里看一眼,应该刚好赶得上。
十五分钟后,几个人换好了衣服,一块传送到了委托人所在的城市:林都。
林都是个发展中的城市,外来务工人员很多。这里的小学、中学和大学都非常的不错,也有不少人选择在这里买房,让孩子在这里上学。
委托人一家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里算不上老小区,有电梯,但每栋楼的楼层也没有特别高,只有十二层。
“那个摔伤的瑜伽教练有没有跟你们说,她为什么没有选择搭乘电梯?”阎桓问道。
“说了,她家是在五层,但电梯那会刚好上到九层,而且似乎还要继续往上上。”
小朝回答,“她想着反正是下楼倒垃圾,走楼梯也是一种锻炼,就没坐电梯。这个小区电梯里都有监控,但楼梯间是没有的。”
“原来如此。”
沈夜惟默默道:“既然你们的到来会让哭声消失,那我们现在就先不上去。你们和委托人联系一下,告诉他们,如果今晚楼上有什么动静,让他立刻跟你们打视频电话。”
阎桓在一旁抽烟,心说师父已经学会用视频电话了?这进步的还挺快的嘛!
“好的。”小诗点点头。
接下来的等待时间,沈夜惟带着他们几个在小区里找了个凉亭。
大冬天,在外面一直这样坐着,小朝和小诗被冻得浑身发抖,“师父,万一委托人听到了哭声,我们一去,哭声又消失了,怎么办?”
“觉得冷,就离你们师兄近一点。”沈夜惟指了下阎桓,解释道:“不怕。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有别的办法。”
小朝挪了挪屁股,小心翼翼地凑到了阎桓身边。
果然!怎么感觉师兄好像一座火炉一样!坐在他旁边确实比坐在师父身边要暖和的多!
“去去去,就算是要取暖,距离差不多就行了,不要离我那么近。”
阎桓默默道,“咱俩还不熟呢。”
“嘻嘻,师兄~”小诗笑着说道,“咱们多相处相处,很快就熟悉啦~我们下次还到你那泡澡去!”
阎桓瞄了沈夜惟一眼,看来师父为了调和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这是不是就表示,师父已经在考虑要重新接纳自己了?!
等待的过程十分无聊,这么冷的天沈夜惟也不是特别想打坐,就拿着手机看看新闻什么的。
一直等到了半夜,委托人的视频通话拨了过来。
视频一接通,一张中年男人的大脸骤然出现在小诗的手机屏幕上。
“先生,您听……”男人把手机举了起来,对着天花板,“听到了吗?”
沈夜惟、阎桓和小朝一块凑了过去,仔细听着手机里的动静。
沈夜惟和小朝只听到了手机的电流声,阎桓却说:“嗯,虽然声音很小,但我听到了……而且,不只有哭声。”
委托人听到手机里有人这样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粗着嗓子,压低声音问道:“先生,刚刚说话的是您的同伴吗……请问,您还听到什么了?”
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阎桓,后者轻轻摇了下头,伸手指了指那间房子的窗户,满脸都写着“暂时不能说”。
“赵先生,你先别急,我们现在就上去调查。稍后会跟你联系。”
“好嘞好嘞,麻烦你们了。千万……要小心啊!”
“嗯,不客气。”
说完,小诗挂断了视频通话。
“我不说,是怕吓着他。”
阎桓点了根烟,目光却一直注视着那扇漆黑的窗户,“是女人的声音。她除了哭还说了句别的,有点嘟嘟囔囔的感觉,内容是:我要杀了你们。”
沈夜惟听完后,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却被阎桓一把给拉了回来。
“这是你接的委托,还是他们接的委托?不要保护过度了,这可不像你。”阎桓提醒道。
沈夜惟转过头看着他。
小诗和小朝也呆住了,两人看了一眼沈夜惟,小声说了句:“那,师父,师兄,我们俩就先去了?”
“嗯,你们先去吧,我们随后就来。”沈夜惟淡淡道。
第33章 被分离的生魂
阎桓说的没错。
这是小诗和小朝负责的案件。如果他们应付不了,自己再出面;其他时间自己不能过多干预,否则他们俩会少很多成长机会。
“你是在暗示,以前我对你很严格么?”小诗和小朝走远了,沈夜惟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阎桓扬起嘴角笑了:“严师出高徒。在我看来,以前你对我有多严格,那就表示你有多爱我。”
沈夜惟也笑了。
那时候自己只有阎桓这么一个徒弟,还是唯一的徒弟,必然是费尽了心思的。
以前犯错归犯错,至少阎桓不是个不领情的人。看着他今日的实力,沈夜惟就知道自己当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只是我不太清楚,为什么在我之后,你收徒就只收蛇类了?”阎桓问出了一直以来心里的疑惑。
沈夜惟沉默了。
原因有太多。最明显的一条原因就是,大家都是蛇,心性都差不多,教起来比较简单。
不过其中也有比较难管教的,就比如白忆和白婉这对姐妹。她俩拜师的时候,性子都非常的叛逆,沈夜惟也在她们身上花了大量的心思,去引导她们。
两人站在楼梯口处,等了大约十多分钟,小诗的电话打了过来。
“师父,我们看到屋里的东西了。”
“不像是冤魂厉鬼。虽然有声音,但并没有那种怨气。”
沈夜惟思考了几秒钟,问他们:“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一旁小朝的声音突然传来:“小诗,你踩死了一只蜈蚣,快挪挪脚。”
“嘶……真恶心!抱歉,师父,怎么说呢?确实是个女人,但也只能看到她的轮廓,五官什么的都看不清楚。她浑身发白……和咱们之前看到的树林下的魂魄完全不同,但也不是像上个委托人那样,栩栩如生。”
说到这里,沈夜惟和阎桓就已经明白了。
“我知道了。”沈夜惟默默道,“你们下楼吧,咱们在委托人的家里会面。”
“师父,不用管她吗?”小朝问道。
“先不用。”
……
几分钟后,委托人赵先生给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客人都倒了杯热茶。
明天是周末,为了让孩子好好休息,赵先生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回她娘家了,这两天晚上都只有委托人自己在家。
“楼上的情况比较复杂。”沈夜惟抿了口茶,轻声道:“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赵先生看了小诗和小朝一眼,小诗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师父,姓沈;这位是我们的师兄,姓阎。”
赵先生恍然大悟:“这位原来就是网站上说的沈大师?!久仰大名!您说情况复杂……是,什么意思?”
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眼睛里有血丝,黑眼圈也挺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你们是哪一年搬过来的?当时楼上有没有人住?”沈夜惟问道。
赵先生说了个时间,并表示,这栋楼的邻居他也见过不少,毕竟大家平时共用一台电梯。但楼上那户,他还真没怎么见过。
“你们有没有谁的亲戚,女性,现在是重病在床的,或者是植物人状态的?”沈夜惟又问了一句。
这下可把赵先生给问懵了。他坚定地摇了下头,说没有。但其他邻居有没有,他也不知道。
“师父,我明白了!”小朝问道,“楼上的那个,好像是个生魂。”
小诗在一旁点了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生魂?”赵先生一脸的迷茫,“是什么东西?是鬼吗?”
阎桓摇了下头,解释道:“不是鬼。生魂就表示,这个魂魄的主人,肉身还活着。但魂魄和肉体因为一些自身或是外界的原因,分离了。而楼上的房子一直空着,会有生魂在这里停下脚步,也不奇怪。”
赵先生愿意明天去跟邻居们打听打听。
至于楼上的房东,之前总是通过物业去调查,物业那边也已经失了耐心。没出人命,他们就不怎么愿意管这件事了。
第二天清晨,小朝和赵先生一起,开始挨家挨户地走动;而小诗,则是跟物业要到了楼上房东的电话号码,准备动身去找一趟房东。
阎桓和沈夜惟一块去了小区对面的咖啡厅,在二楼坐了一天,等待这两人的消息。
“机会难得,咱们来聊聊吧,师父。”阎桓坐在桌对面,十指交错,看着沈夜惟。
沈夜惟刚端起杯子,正想尝尝这咖啡。
听到阎桓这么说,他随口道:“什么机会难得?你最近不是天天赖在我那儿?”
“但你现在,很少愿意这样坐下来和我单独聊吧?我觉得这就挺难得的。”
“你想聊什么?”沈夜惟问道。
阎桓沉默了片刻,低声问了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一股电视剧味扑面而来。
沈夜惟本来还以为他要和自己聊崔判官的事,以及他那还没开始发展就已经宣告无果的暗恋。
可他万万没想到,阎桓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重逢那天就应该问的问题。
“就那样吧。”沈夜惟喝了一口咖啡,舔掉嘴唇上的芝士,“倒是你,这几百年居然能把你的组织发展的那么强大,还在闹市区开了那么一家豪华酒店。”
阎桓没再继续说话了。但他的眼神流露出的情绪十分精彩,只是嘴上只字未提。
沈夜惟早就习惯了他这样——说要聊聊的是他,聊了两句就不吭声的,也是他。
这小兔崽子明明有很多话想说,这些话都写在了眼睛里,可他有时候就是不会说出口。
“什么时候再来我店里泡澡?”阎桓张了张嘴,问道。
“有空就去吧。”沈夜惟漫不经心地说着。
阎桓也很清楚,师父所谓的“有空就怎么怎么样”的这类说辞,绝对只是客气一下。如果自己不努力,不用相对强制的手段把他带到酒店,沈夜惟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沈夜惟看着他那股欲言又止的反应,索性这样问他。
“师父,你知道,你的头发为什么……突然白了么?”
沈夜惟微微睁大了双眼。
崔判官之前说过,不要让那些俗事影响自己的心绪。
“为师知道。”沈夜惟端着杯子,垂下眼眸淡淡道,“我自有办法应对。”
果然是这个反应。阎桓瞬间把到嘴边的话都憋了回去——有时候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能预料到,说完之后沈夜惟会给出什么反应。
算了……
师父他想要成仙,必定是要挥别凡间的七情六欲。
鬼市那晚后来发生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
到了傍晚,小朝和赵先生先来到咖啡厅,和两人见了个面。
“我们已经打听过了,目前还在世,而且是植物人、或者重病状态的,只有一个,是个老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小朝说道,“他之前因为生病住进了ICU,现在还没苏醒。”
“嗯,那我们就等一等小诗的消息吧。”沈夜惟道。
过了半个钟头,小诗赶到了咖啡厅。
几乎是立刻,阎桓就发现了小诗的不对劲。
“房东那边也没有这样的亲戚或者朋友,然后我就问他,以前房子有没有出租过之类的。”
小诗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说着:“房东说,这房子是他好几年前买的了,是从一对夫妻手上买的。”
“据说,那对夫妻中的妻子,前段时间突然失踪了。”
介于之前陈雪玉的案例,沈夜惟听到“失踪”二字就有些头痛。而且这次的情况比上次的更复杂——明显有那么一个人,魂魄与肉身已经分离了。
阎桓倒是比之前多了一丝兴趣,就问:“你怎么知道她失踪了?”
“附近邻居说的。”
小诗回答道,“邻居说,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能看到她在小区里遛狗,最近都没有再出现过了。她现在住的地方非常豪华,那个小区的房子,规模不输……呃……”
本想说规模不输师父的别墅,但碍于赵先生也在,小诗就没继续往下说了。
“那你见到她丈夫了吗?”
“这就是我回来找师父求助的原因……”小诗说着,给沈夜惟递了个眼神。
沈夜惟心领神会,站起身和小诗一块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没别人,小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一只手撑着洗手台。他只觉得肩膀疼痛难忍,咬着牙让沈夜惟帮他脱下了上衣。
小诗肩膀上有一大片深紫色的痕迹,上面还有几条小触手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沈夜惟皱起了眉。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虫毒。
对于小诗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像是水蛭,吸食他们的鲜血和精气,且比一般水蛭更令人觉得疼痛难忍。
“怎么会弄成这样?”沈夜惟低声问道,“在哪沾上的?”
“师父……”小诗疼的脸都白了,“我本想去敲一敲那对夫妻家的门……可我才刚刚走到门口,就感觉肩膀一疼……”
“明白了,看来他们家是请了守护神一类的东西。”
沈夜惟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那道紫色痕迹,小诗顿时疼的嗷嗷叫。
“师父,怎么办?”他泪汪汪地看着沈夜惟,“我会死吗?”
“不会。”沈夜惟帮他把上衣穿好,“我认识一个人,刚好会解这种虫毒。”
不过,他已经许久没拜访过那位花姑的传人了。等等要选一份礼物,给她带过去。
第34章 命中注定的人
“小诗,你先稍微等一下。”沈夜惟一边琢磨,一边拿出手机给阎桓拨了个电话,让他快点到洗手间里来。
之前阎桓专门在自己手机里留了号码,这就用上了。
“怎么了,师父?”阎桓看了一眼洗手间门口的男女标识,“又想把我定在这里么?”
“别废话,小诗中毒了。”
沈夜惟默默道,“那家应该是请了守护神,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你现在带着小朝,去找那家妻子的肉身,把她的肉身保护起来;我带小诗去解一下毒。”
阎桓看着小诗的肩膀,感叹道:“嚯,这咬的还挺深。你是打算去找花姑的传人?需要我帮你准备礼物吗?”
“不必。”
沈夜惟摇了下头,“我别墅里有她喜欢的东西,我回去挑一份,带给她。你嗅觉好,找人比我快,小朝……就交给你了。”
阎桓扬了下嘴角:“怎么说也是师弟,放心吧。”
小诗从未见过这位“花姑的传人”。但听师父和师兄的意思,要找她帮忙,好像都需要带一份礼物。
沈夜惟带着小诗回到了别墅,直接去了别墅的仓库,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抱着一个玻璃罐子走了出来。
“呃,师父。”小诗抬手指了一下沈夜惟怀里的东西,“我还以为您要挑一些手钏或者步摇之类的,这……”
这不是一罐子青蛙的尸骨吗?
早几年前就放在仓库里了,他一直都不知道师父留这些东西是打算干嘛,难道是要送给花姑的传人?
“她很喜欢这个。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是这样说的。”沈夜惟解释道。
“她的喜好……还挺独特。”小诗虚弱地笑了笑。
“活得久了,都会有点小癖好的。”沈夜惟默默道。
事实证明,这位花姑的传人和小诗想象中的样子确实有极大的差别。
他以为,这位神秘的传人大概也是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周围养着花花草草;到了夏天,这里便会有许许多多的萤火虫,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温暖而又浪漫的气息。
毕竟是花姑的传人嘛。
绝对不是眼前的这种——闹市区的花店老板。
这会已经很晚了,花店已经打烊,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朋克风格的上衣和外套,腿上穿着五颜六色的宽松裤子,脚上套着马丁靴的寸头女孩。
寸头女孩染了蓝白色相间,宛如百事可乐一般的发色,嘴里咬着复古的烟斗,正在用钩子放下店门口的卷帘门。
小诗不会想得到,那个烟斗正是以前阎桓来拜访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花槐,好久不见。”沈夜惟扶着小诗,站在她身后,礼貌道。
女孩转过身看着他们,不冷不热的吐了两个烟圈。
花槐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夜惟身上,一脸的不屑:“试问:每次找我帮完忙,就立刻人间蒸发;没事的时候也从来都不会出现,仿佛压根不认识我这一号人。请问,这到底是哪位大师干出来的无情事?”
小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夜惟——听上去很像师父的做派。
沈夜惟一脸的淡定,什么都没反驳,只是将带来的那罐子青蛙尸骨摆在了地上。
“这次又带了什么?”
花槐扫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罐子。
那一刻,花槐的眼里仿佛有了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罐遗骸,仿佛想要连同罐子一起,一口吞掉似的。
“还喜欢吗?”沈夜惟淡淡一笑,说道:“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收集的,费了不少功夫呢。”
花槐如获珍宝那样将地上的罐子给抱了起来,“得了吧!之前你那徒弟来找我帮忙,话术都跟你一模一样!说什么特意为我收集的……结果每次找我办完事,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也不来光顾我的花店生意。走吧,去我住的地方。”
小诗心里一阵感叹——抱怨归抱怨,她这还是答应帮忙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啊?
她的别墅离店面很近,走几步就到了。
进屋后,她把两人安排在了里屋,然后自己到隔壁房间忙活去了;沈夜惟把小诗扶到了床边,让他在床上脱掉上衣,趴着躺下。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旗袍,手上拿着折扇的端庄女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床上趴着的小诗。
小诗更加茫然——她的头发的生长速度好快啊,刚刚还是蓝白色寸头,怎么这会就变成了黑长直?
她的额前还有一缕白发……说起来,师父额前的头发,最近好像也有一些发白。
她拿着扇子,轻轻挑了下小诗肩膀上的咒印,小诗疼的嗷嗷直叫。
“来了来了,别嚎了!”
花槐拿着两个小瓶子,还有剪刀、手术刀一类的东西进了屋,语气像是哄小孩:“这就帮你弄掉。好孩子,不怕啊~”
“咦??我还以为……”小诗指了指旗袍女子,又指了下眼前的百事可乐女孩,“我还以为你是换了件衣服……”
“怎么可能?”花槐捣鼓着手里的瓶子,笑着解释:“这位是我师姐,平时一般不出门的。”
“嗯,而且她师姐的名字,也叫花槐。”沈夜惟默默道。
小诗:“……”
头一回听说,师姐妹用同一个姓名的。而且俩人的脸还长得那么像。
旗袍女人看师妹拿起剪刀了,直接把手上的扇子塞进了小诗的嘴里:“小心咬到舌头。”
与此同时,沈夜惟用束缚法把小诗和床捆在了一起。
“呜呜呜!”小诗一脸懵逼地看着师父,想说话却根本说不出来。
“我要开始了,有点疼,你稍微忍忍。”花槐拿着剪刀,笑道。
“呜(师父)!!!!呜呜(救我)——呜!(啊!好疼!!)”
这个过程沈夜惟光是看着就觉得疼了。
因为她需要拿着带有灵气的草药用棉签在紫色的区域一点一点地涂抹,同时用手术刀把那片紫色区域从小诗的皮肤上给一点点分离下来。
最后,需要再用剪刀,把像触手一样不停扭动的毒素根部,从肉里全部扯出来。
“这毒扩的有点大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沈,你可以去隔壁间坐着休息,喝喝茶。”
师妹花槐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手上在忙活的是女工针线,而不是这种血淋淋的活儿。
师姐花槐做了个请的动作,沈夜惟便跟着她出去了——他对花槐的手艺很放心,确实不需要一直站在那里看个全程。
她替沈夜惟到了花茶,又从厨房拿出了一份桂花点心,用来招待沈夜惟。
沈夜惟看着她额前的那缕白发,试探性地问了句:“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她抬眼看着沈夜惟,同时也注意到了沈夜惟额前的那缕白发。
大概猜到沈夜惟打算问什么了,她淡淡地说了句:“沈大师,您知道,我的师妹已经位列仙班。但我……却早已无法成仙了。”
沈夜惟顿住了,“却是为何?”
她指了下自己额间的白发,“这便是原因了。我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虽然二十年前他就已经过世,但我无怨无悔。再过二十年,他就会重新投胎,我们就能再次相见了。”
屋内小诗的嚎叫声阵阵,可沈夜惟这边,两人却都沉默了许久。
沈夜惟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心思在她说出“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的时候,就已经飘得无影无踪了。
花槐看着他的反应,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沈夜惟:“?”
“看来你自己还没意识到啊。”
她继续道:“咱们这些修仙的人啊,心绪一旦开始焦虑,心思不稳,头发就会开始出现变白的情况。你现在还不算严重,如果它没有继续白下去,你还是可以成仙的,不要担心。”
“关键是,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绪,让头发不要再继续变白么?”
一万匹白狼,从沈夜惟的心头呼啸而过。
……
夜深了,小诗的治疗结束后,沈夜惟带着他传送回了自己的别墅。
花槐开的药十分有效,小诗趴在床上睡的很沉,缠着绷带的肩膀轻微地起伏着。
沈夜惟拿着手机坐在床边,人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命中注定的人啊……
没有人比沈夜惟更清楚,其实他早就已经遇到了;也曾经为那人放弃了一些……那时他极其看重的东西。
在感情的事情上,沈夜惟其实对自己也一直都没什么信心。
当年赶走阎桓,就已经令他觉得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现在碎痕好不容易愈合,如果再碎一次,沈夜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正想的出神,沈夜惟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来电人是阎桓。
偏偏在这时候打来电话,这孩子和自己之间到底有没有感应?毕竟在沈夜惟的认知里,他和阎桓一直都是没有什么感应的。
“……”
“喂?师父啊,你都接了,怎么不‘喂’一声呢?害我还以为电话没打通呢。”
“……什么事?”
“小诗那边怎么样了?找到花姑的传人了吗?”
“都结束了,小诗已经睡着。我们在别墅。”沈夜惟默默道。
“哦,那挺好。”阎桓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师父,我现在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吧。我们找到那个重病的女人了。”
第35章 偷听秘密
沈夜惟小诗留了个字条,又在床头给他摆了一大壶水,施法传送到了阎桓发过来的地址。
这里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医院。
小朝正坐在医院走廊的铁椅子上休息,阎桓就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替病人家属忧心。
“情况?”沈夜惟走过去,问道。
阎桓没吱声,伸出大拇指轻轻蹭了一下沈夜惟的上嘴唇。
小朝:“……”
沈夜惟瞪大了双眼,极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大喊大叫的那股冲动。
谁允许你这么做了!?
阎桓把拇指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浅浅一笑:“她们居然招待你花茶,之前我上门拜访可都没这待遇。你给她们送了什么?”
沈夜惟:“……”
“咳。”
注意到师父的脸都气红了,小朝轻咳了一声,决定转移一下话题:“还是说说正事吧。那个女人在楼上的病房,就在我们的正上方。病房外周围有东西在守着,您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注意力转移法确实很管用,沈夜惟立刻上了楼。
病房外站着两排保镖,在这两排保镖头顶的天花板上,竟然盘着一只黑紫色的大蜈蚣。
头前的两条大触角自然下垂,距离其中几个人的脑袋只有不到半米的高度。可怜这些人,根本察觉不到。
阎桓轻声道,“这是分身。蜈蚣的本体不在这里。”
沈夜惟注意到,附近有不少灵魂都在往她那边飘,然后又被这只蜈蚣挡在门外。
阎桓说的没错,这东西只是个分身。
沈夜惟决定先不管楼上的那个“守护”的东西,容易打草惊蛇。
现在有一个问题——普通人如果维持这个状态久了,那她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即便把钟清怡的魂魄带到这里,她也会被蜈蚣拦在门外的。
小朝拿出自己调查来的病人资料。
楼上那间病房的女人名叫钟清怡,是个非常有钱的富太太。住院的原因,是食物中毒。
她的丈夫,何昊,也算是当地的知名人物了——他白手起家,创业至今身价已达到二十多亿,算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沈夜惟之前最抗拒的就是和这类凡人打交道。
他们固执,不听劝,还总是喜欢捣鼓一些玄学的东西。
遇到好人指点那便是幸运的;但沈夜惟见过更多的是对那种歪门邪道的术士言听计从的,最后惨遭反噬的人数不胜数。
“啧。”沈夜惟咂了下嘴,默默道:“富太太有仇家惦记,也算是正常。但……结合她家里守着的东西,我感觉熟人作案可能性更大一些,比如她丈夫。”
……
三个人传送到了钟清怡之前住的小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别墅虽然是统一样式,每家每户的装修都是非常时尚、非常豪华的。
“这小区有意思。”
沈夜惟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栋房子对小朝说,“不少人家都请了守护的东西。只是……这些守护的东西有好有坏。你看这家,请来的东西就非常的正。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平衡,这家人的八字未必能接得住这股正气。”
师父稍稍讲解了一下各家的守护神,小朝也听得十分认真。
阎桓随手指了一户,问道:“那这家呢?”
沈夜惟看了一眼,默默道:“你自己不会看?这些东西千百年前我就教给你了。”
阎桓嘿嘿一笑,说了句,这东西看起来比医院的那只大了许多。应该就是守护神的本体。
沈夜惟仰着头,注视着这栋房子的房顶。
此时此刻,房顶上面正趴着一只体型巨大,散发着黑紫色的气息的蜈蚣。
蜈蚣早已注意到他们,它缓缓扬起了上身,同样在打量着他们三个。
“小诗就是被这东西……”
在医院的时候,小朝本就是第一次见体型这么巨大的蜈蚣;这会又来了个更大的,一时间他感觉浑身都不大舒服。
“虽然样子丑了点,但也是守护神。”沈夜惟默默道,“你看,有它在这里镇守,连我们四个都进不去,更何况是那些脏东西。”
“那,我们在病房外看到的蜈蚣,就是它的分身?”
“嗯。”沈夜惟道,“就像我能分出那些小蛇一样,只是我的分身功力不及这守护神。”
阎桓比划了个嘘的手势,皱眉道:“有人……哦不,有车,正在朝我们这边驶来。”
这户算是这条街道最里侧的一家了,再往前走就是栅栏,栅栏外是一片草地公园。如果有车朝这边行驶,很有可能是钟清怡的家人回来了。
几个人猫在花坛后面,悄悄看着那辆缓缓停在门口的高级轿车。
从车上下来的是个极其年轻的女人。在这大冬天的夜里,她穿着一件草皮棉袄和一件超短裙,脚上蹬着一双超高跟的过膝长靴,下车的动作都十分优雅。
“开车,鞋跟还这么高,绝对是要罚钱的。”阎桓小声嘟囔了一句。
沈夜惟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赶忙转过头问小朝:“她是不是钟清怡的女儿?资料上也没写。”
小朝赶忙摇头:“她没孩子!我查过医院的记录了,好像是她丈夫不能生!”
沈夜惟一脸的问号——那这女人是谁啊??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保姆一类的人。
年轻女人按了下门铃,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开了门,在门口和她说了几句,她便进了屋。
“啧,是我大意了。”沈夜惟道,“刚刚应该拦住她,不要让她进屋的。如果能看一下这家人的记忆,肯定能发现点什么。”
“师父,你先别急。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看这女人的记忆。”
阎桓说着,指了下别墅三楼的窗子。
沈夜惟和小朝同时仰头,发现窗帘上居然有两个人的倒影。
看身形,其中一个就是刚刚进屋的年轻女人;另一个人比她高大一些,体型偏胖,应该是个男人。
两个人的影子很快就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在干什么?”小朝确实没看明白,低声问道:“他们怎么贴在一起了?”
沈夜惟转过头看向阎桓,发现这小兔崽子的脸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红。
“师父,要不,我们先走吧!明天去她丈夫的公司找他。”阎桓察觉到师父的目光后,害羞到了极致,眼神一时间有些躲闪,“我、我不想听他们的交流……这也太那个了……”
“哪个啊?师兄,你是不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小朝更好奇了,“他们都说了什么?”
“别问了,打死我我都不会叙述的。”阎桓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沈夜惟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眼睛也不好意思乱看,转过头盯着花坛里的泥土:“行吧,那我们先去见一见钟清怡的生魂吧。”
“师父,你有办法和她的生魂交谈么?”小朝问道,“之前我和小诗去,她好像是看不见我们的,跟她说话也不理我们。”
……
三人回到之前的小区,沈夜惟并没有直接进那间房子找钟清怡,而是取出了一直携带的魂铃。
他站在楼道里,轻轻晃了两下铃铛。
声音清脆无比,阎桓在一旁问小朝:“师弟,我来考考你。如果这附近有八字较弱的凡人,你觉得他们能否听得到这铃铛的声音?”
小朝直接回答:“当然能了,不然师父在这里摇铃铛做什么?钟清怡的魂魄是生魂,连她都能听到。”
“嘘。”沈夜惟比了个嘘的手势,小朝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门里飘了出来。
“你之前说要杀死的人,指的是谁?”沈夜惟直接问道。
小朝微微愣住——他都忘了这茬事了!钟清怡之前确实说过“我要杀死你们”这种话。
钟清怡的生魂已经完全被魂铃的声音吸引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喃喃道:
“我丈夫……还有她……”
吐字很清晰,但语气没有任何情感,每个字的发音都没什么起伏。这也是魂铃作用下的结果。
“他?他是谁?”沈夜惟追问。
“贱女人……”
“为什么你想要杀他们?”
“他们……要害我……”
魂铃还在“叮叮”地响着。阎桓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一看,发现一条手指粗的小蜈蚣正在地上缓缓爬行,离沈夜惟的脚越来越近。
“师父,小心!”
阎桓赶忙把沈夜惟拉到自己身后,“怎么这里也有?!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的,她的病房外面不也有么。”
沈夜惟淡淡道,“守护神护主。如果这守护神是钟清怡自己请来的,分身只会跟在钟清怡身边。不过……它竟然跟着生魂到了这里……”
是想趁虚而入,吸食她的生魂么?
只有邪神才会这么干。
为了以防万一,沈夜惟还是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袋,念了一段咒语,把钟清怡的魂魄给收进了袋子。
钟清怡在他这里很安全;那些小蜈蚣的分身就会转而奔向沈夜惟。
周围的邻居被搅扰不安,起码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这条手指长得蜈蚣。
毕竟生魂并没有害人的能力。沈夜惟把这些蜈蚣都引走,起码这栋楼还有委托人他们一家,以后就能过安宁日子了。
第二天,天刚亮,三个人回到钟清怡家的别墅附近,想等钟清怡的丈夫何昊,还有那个女人从房子里出来。
然而,一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正停在钟清怡家的大门口,别墅被拉起了警戒线。法医们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从正门走出,上了车。
第36章 富豪的梦魇
“是不是有人死了?”小朝低声问了一句,“可是,死的会是谁呢?”
“这还用问啊?”阎桓指了下昨晚的那扇窗户,“你看。”
昨晚见过的年轻女人就站在窗边。与昨日不同的是,她脸上血色全无,脖子和其他地方的皮肤都变成了灰色,而且左右两边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边上。
沈夜惟悄悄放出了一条小蛇,跟着法医们一块上了车。
几分钟后,他告诉阎桓和小朝:“这位女性的嘴角,被人用剪刀一类的东西全部剪烂了。”
“那边还没回魂呢,这边又凉了一个。”阎桓轻哼了一声,感叹道:“这两个女人,遇人不淑啊。”
“她的魂魄还在房子里。”小朝捂住嘴巴,瞪大了双眼:“那只蜈蚣,已经注意到她了!”
“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她的魂魄今夜就会被守护神吞噬。”
阎桓淡淡道,“现在主要是因为守护神在,我们这类人也没办法进入房子。不然的话……”
他正说着,沈夜惟拿出了自己的魂铃,摇了两下。
咧着嘴的女人立刻就从屋内飘了出来,站在了沈夜惟面前。
小朝:“……”
她看起来有一点吓人……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既然他们进不去,那就让魂魄自己飘出来就好。
请魂魄进袋子前,沈夜惟还稍稍犹豫了几秒钟。袋子里已经有钟清怡的生魂了;如果这时候再把这个年轻女人的死魂收进去,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啊?
他还从来没这样干过呢。
“算了,不收了。”沈夜惟还是把袋子揣回了袖子,叹了口气,“等冥府派阴差来收她吧。”
“你看,她自己飘走了。”小诗指了一下,说道。
沈夜惟打了个响指,一条小蛇快速跟上了她。
“她八成是要去找钟清怡的丈夫何昊。他现在应该在局子里,那地方我们最好别去。”阎桓道。
这算是一个极其恶性的事件,很快就上了当地的新闻。首先被怀疑的就是钟清怡的丈夫,其次是他妻子。
然而他妻子此刻正躺在医院,她的病很重,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警方直接排除。
具体情况,还要等警方的进一步调查。
沈夜惟带着阎桓、小朝倒挂在某一户人家的窗户外,偷摸着看完了电视上播报的这则新闻。
三个人在马路边坐了下来,商讨着下一步怎么办。
“小朝,这是你们接的案子,说说你的想法吧?”沈夜惟轻声问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
小朝叹了口气,回答道:“师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这神是钟清怡请到自己身上的,那就只能由她亲自把守护神送走。但是现在,因为守护神的缘故,她的魂魄无法靠近肉身……这就是个死局。”
阎桓“嗯?”了一声,突然从他的话里思考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沈夜惟,沈夜惟恰好也正在盯着自己。
“师父~干嘛啦?”阎桓故意扭捏了一下,害羞道:“你居然一直盯着人家看!”
“闭嘴。”沈夜惟的表情很严肃,“看来你也想到了啊。”
小朝一脸的茫然:“师父,师兄,你们想到了什么??”
“一不小心进入思维牛角尖了。”阎桓说着,点了根烟。
沈夜惟站起身,解释一下:“我一直觉得这守护神是钟清怡自己请到她身上的,而且大概率还是个邪神。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钟清怡找了高人,帮她请的神。只要找到那个请神的高人,就能想办法把守护神送走。”
钟清怡请神的事,她丈夫何昊应该是知道的。
这人有钱有势,为人圆滑,每日出行必带保镖,且相信玄学。
这次要想从他嘴里抠出来点东西,需要花点心思。
……
“你们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的?谁给你们的权限??”何昊一拍桌,厉声呵斥:“我要见你们的领导!!”
坐在对面的年轻警官也不买他的帐,淡淡道:“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我再问你一遍,受害人赵晓雅昨日开车到你家之后,你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为何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你突然离家?”
“胡扯!我根本就没离开过家!”
何昊握着拳头,仰着脸,目光充斥着一股蔑视:“她是我的情人。两位小警官,你们觉得我和她会发生什么事呢?想不想听细节?那可真是,啧……嘿嘿~”
两位年轻的警官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继续问道:“既然你说你从未离开家,那你家今日监控录像上的视频,你怎么解释?”
何昊紧皱着眉,心里一阵烦躁。
他解释不了。
在他的记忆里,昨晚完事儿后他就去洗澡了,洗完回来赵晓雅已经睡着了。他下楼喝了杯酒,就回床上睡觉去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警方调出今日的监控视频里,有自己出门的画面。
外面那么冷,自己怎么可能那么早出门?还穿的那么单薄。
一通审讯下来,何昊的回答无懈可击。
无论怎么问他,他坚持认为自己昨晚没有出门,行车记录仪也没有相关记录。这小区那么偏僻,他总不可能是走路或者打车去了哪里,记录上都查不到。
再加上,警方还在花坛附近发现了三个男人的脚印,觉得这也许是一条思路,就先把何昊给放了。
从警局一出来,一辆高级轿车就已经等在外面了。何昊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驾驶座上的管家给他点了根烟。
“妈的,这群王X蛋,都给我等着!”何昊骂道。
“老爷,现在咱们去哪?”
“去公司!把之前那个先生给我请到公司,我有事要问问他。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大对劲,看看他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是,老爷。”管家转过头,提醒道:“请您先把安全带系上。”
何昊无意间看见管家的模样,顿时瞪大双眼,被吓得浑身哆嗦。
他惊恐地贴在副驾驶的门上,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管家:“你……你……”
“老爷,您怎么了?”管家气定神闲地转过头看着他。
无论是五官容貌还是声音,竟然变得与何昊自己,一模一样!
何昊被吓得疯狂拉动车门,想要逃走;谁知管家竟一脚油门把车给开了出去。
刹那间,路上的其他车辆全部消失,车速快到几乎看不清两旁的道路。
这根本不是他这辆轿车能达到的速度!
何昊的脑门上汗如雨下,大喊着质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他喊得撕心裂肺,后座上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淡然的声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何先生,你为何如此慌张?”
沈夜惟就坐在他的正后方,抱着胳膊靠在那里,半闭着眼。
“两个问题:第一,你刚刚说要见的先生,是谁?第二,你的妻子钟清怡,为何会突然病重,陷入昏迷?她的魂魄又是谁给分离出去的?”
何昊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拼了命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是吧?你看看前面。”
司机指了下前方的路。不知什么时候,这辆车竟然开出了城,而且正前方是一道非常明显的裂谷,他们正在朝着那条巨大且深不见底的裂缝飞奔而去。
“你可想好了,你还有7秒左右的时间。”沈夜惟默默提醒道,“七秒后,这辆车就会冲进裂缝。六,五,四……”
“三,二,一……”
“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何昊哭着喊道,“求求你们了!饶了我吧!!”
“零点五。”沈夜惟说完,睁开了眼,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何昊大叫着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好一场梦魇……
他还在车上,车子还在警局门口没有发动。
驾驶座位上坐着的男人并不是他家的管家,而是一位何昊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陌生男人。
后座上也坐着两个男人,看起来同样陌生。
“何先生,你好。”驾驶座位上的阎桓十分礼貌地冲他微笑了一下:“这可是我们精心准备的冲向大裂谷活动,好玩吗?比5D电影刺激多了吧?”
何昊:“……”
领教了。
“何老板,你平时是否是一位言而有信之人,我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
沈夜惟默默道:“但,既然你刚刚答应了我,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如果你撒谎,没关系,即使你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有办法找到你,从你嘴里抠出真相。”
“别别别……”
从早晨到现在,一连串的折腾令何昊感觉自己的精神气被抽走了大半,他已经无力再去和这三个人抗衡什么了。
阎桓负责开车,三个人在何昊的指路下,去了何昊的公司,一块进了何昊的办公室。
“关于清怡为什么病重,这个……”何昊正说到一半,就看到阎先生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摆在了桌上,还正对着自己。
“没事,你说你的。”
阎桓摆弄着那个看起来好似自动吹泡泡机一样的东西,默默道:“这东西能鉴别你是不是撒谎。一个谎,你身上就长一块疮,不但无法治愈,这疮还会跟到你下辈子。”
小朝也非常配合地上手帮忙:“师兄,我来帮你。这里角度偏了一度。”
沈夜惟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两个人,心说那不就是个玩具吗?弄得跟真的一样。不过,如果何昊真的撒了谎,他相信阎桓一定会让这人身上长疮的……只不过是通过别的方式,而不是这台玩具。
第37章 我看你是想把为师烤熟
何昊:“……”
自己到底是在哪惹上的这三个祖宗的啊?!
何昊只好从头讲起,从妻子遇到的那个所谓的高人开始。
“我家里有守护神的事,我一直都知道。我一开始其实是很反对的。我知道这些东西……弄不好了会有反噬。”
何昊点了根烟,默默道:“守护神,是那位高人请的,因为是我妻子主动要求的。”
他讲了两个多小时,期间沈夜惟、小朝和阎桓偶尔会插嘴问一些问题。
听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沈夜惟就有一种感觉——你们这些有钱的凡人,玩的可真花。
……
沈夜惟、阎桓和小朝三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
何昊也是一脸的尴尬,解释道:“呃……都是我们一时糊涂,这才……”
“所以,今天早晨死掉的那个女孩,”小朝眨了眨眼,追问了一句,“一开始是钟清怡的情人?是夫人的……情人?”
何昊有些无地自容,但还是点了下头:“你们想必也看到了,她的车,名牌包,化妆品,城北还有一套公寓,其实都是我妻子买给她的。”
阎桓回想着自己昨晚听到的动静,默默地问了句:“那你和小赵的事……”
“我妻子也都知道。”
何昊点了下头,“因为我没有生育的能力,她也不担心我和赵晓雅会怀上孩子。”
沈夜惟:“……”
贵圈真乱啊。
三个人又问了许多细节,包括从钟清怡突发恶疾,半天不到就被转入ICU,陷入昏迷的一系列过程,而且还问了钟清怡、何昊两个人之前有没有立过遗嘱。
最终,沈夜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种混乱的家庭关系,果然是狗都不想沾……
事情的发展方向和他们三人猜测的完全不同,小朝也决定重新调查。
沈夜惟从何昊那里要来了所谓高人的联系方式,三个人一块离开了何昊的公司。
……
他们回到了沈夜惟的别墅,一方面是回来休整一下,重新整理思路;另一方面,沈夜惟打算把钟清怡再叫出来,聊一聊。
小诗已经醒了,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小诗正在厨房将生番茄切片,又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师兄,你也吃一些。”他将番茄盘子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你师兄不爱吃这些。”沈夜惟坐在沙发上,默默道。
阎桓挪的离他更近了些,笑嘻嘻地说道:“还是师父了解我。”
“那你知道,师父除了鱼虾、海鲜以外,别的还喜欢吃什么吗?”小朝用手捏起一片番茄,放入口中一边吃一边问。
沈夜惟缓缓侧过脸,看到阎桓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顿时就觉得这人可能真的不知道。
“这题我会,师父还喜欢吃……”
小诗说到一半,就看到沈夜惟抬起手制止了自己。
“小诗,我不爱吃青蛙。”沈夜惟正经道:“上次那些是我在外面收集来的。”
小诗:“……”
沈夜惟转过头继续盯着阎桓,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阎桓见状,就随口胡诌了一个答案:“难道,师父喜欢吃鸟?”
沈夜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嘻嘻,沈大师,其实这世间还有一种美味,我想你应该没有尝试过。你知道是什么吗?”阎桓忽然笑着问他。
“什么?”
阎桓凑到沈夜惟耳边,见他没躲开,就小声说了句:“是狼。”
沈夜惟坐在那里没动,但对面的小诗和小朝都看到了,师父的脸正在一点一点地变红。
“还得是白色的狼。”
阎桓的耳朵轻轻抖动着,“不过,白狼体型大,我也不知道您一口能不能吞得了……”
“够了,闭嘴。”沈夜惟把脸扭到了一边,往一旁挪了挪。
几个人都没说话,客厅的气氛顿时安静到了极致。
沈夜惟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越来越烫。
更要命的是,沈夜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丝异样,好像有一股火在体内燃烧。
他直接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师兄,你和师父说什么了?”小诗问道。
阎桓:“……”
这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他转过头,盯着楼上的那间房间;下一秒,房间外就起了一层结界。
小朝和小诗感应到结界后,纷纷惊讶地张开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倚在沙发上的阎桓。
“他怎么还在房间里设了结界?这情况以前没发生过啊!”
阎桓微皱着眉,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师父……
你的白发,你的心绪,果然是因为弟子的缘故吗……
……
结界内,沈夜惟双手一挥展开衣袖,就地坐了下来,开始试着打坐静心。
然而他并没有像心中所预料的那样,让自己躁动的思绪慢慢归于平静,身子反倒更加燥热。
怎么办?
沈夜惟睁开眼,垂眸看着地面发呆。这种感觉很早以前也有过,但那都是他刚修成人身时的事了,再往前,他还是一条青蛇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他想到了手机。
现代手机那么方便,兴许在手机上问一问,查一查,就会有答案呢?
沈夜惟把手机拿了出来,用手写的方式,在浏览器上搜:
修仙过程中,如果浑身觉得燥热难耐,该怎么调息?
浏览器瞬间给他推荐了好几位怎么调节身体燥热的医生。
“……”
更要命的是,沈夜惟还不小心搜出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网络图片。
看到之后,他身上的燥热又不受控制地翻了好几倍;手机从手中滑落,沈夜惟紧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他面色绯红,微喘着粗气,双手手心几近贪婪地贴着地面,试图感受着地面带给他的一丝丝凉意。
阎桓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师父,收掉你的结界吧,让徒儿进房间。”
“师父,徒儿知道怎么帮你。”
小兔崽子……
自己会变成这样,是谁害的?
不适的感觉煎熬着沈夜惟心智。他不受控制地变回了半人半蛇的姿态,在地上挣扎、翻滚;到处挥舞的尾巴甚至还打翻了桌椅,发出了几声巨大的响动。
“师父,这样下去……你会出事的。”
结界外面,阎桓这样说道。
沈夜惟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收掉了结界,瞬间变回了人类的姿态,一双细白的腿就那样贴在地上。
阎桓没有开门,直接瞬移到了屋内,而后一处新的结界重新在房间周围张开,把小诗和小朝都拦在了外面。
“这结界……是不是师兄的?”小朝问道。
“可能是,和师父的结界有一定的差别。”小诗用手指触碰了一下,一阵刺痛感传来。
“刚刚也没听到师兄说话,但我猜,师兄肯定是用什么方法和师父沟通了,我们就再等一等吧。”
“好。”
……
阎桓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师父,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那样开玩笑的。”
“哼,玩笑?”沈夜惟喘着气,冷笑道:“我看你是想把为师烤熟……”
“徒儿不敢。”
阎桓垂眸看着怀里的男人,轻声说了句:“但是,师父,你这是内热。倘若我用寒冷术法帮你物理降温,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也很清楚。”
沈夜惟已经很难受了,一只手扯住了阎桓的衣领:“也顾不得这些了。替我输送真气,帮我降温……”
阎桓浅浅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在沈夜惟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沈夜惟皱了下眉——阎桓上一秒都干了什么??
“我有更好的办法。”
接着,沈夜惟感觉自己外面罩着的衣袍被褪去,腰带也被松开,阎桓的手还放在了自己里衣的带子上……
一分钟后,沈夜惟身上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干什么?!”沈夜惟被他的举动吓得一阵挣扎,双腿在床上乱蹬,一边用手推搡着阎桓。
“你不要乱碰……!!”
“嘘,很快就好,别乱动。”阎桓把人抱在怀里,低声说道。
怕怀里的人受冷,他又拿了一件衣服,盖住了沈夜惟的两条腿。
沈夜惟已经恍惚了,看着阎桓那只忙碌的手,一股从未有过的愉悦感,直冲大脑。
几分钟后,沈夜惟发出一阵轻哼,一小部分内火被宣泄出来,阎桓低下了脑袋,吻住了怀里的人。
好柔软……
恍惚间,沈夜惟似乎记起来了,在鬼市的那晚阎桓到底是如何给自己输送真气的。
……
那晚,他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别说打坐了,浑身瘫软如泥,连端端正正地坐着都办不到。
“沈泥鳅,麻烦你坐好。”阎桓嘴上这样说着,手上扶着沈夜惟的动作却依然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沈夜惟却左摇摇右晃晃,最后歪在了被褥上。
阎桓扶了他好几次,根本无济于事。沈夜惟浑身软绵绵的,这样没办法输送真气。
最后,阎桓觉得这样不行,索性就先坐在了沈夜惟的左侧,让师父靠在自己怀里。
他捧着沈夜惟的头部,先拿着水杯给他喂了一口水。
“唔……这水挺好喝的,有股鬼市的味道。”
“小崽子,你是不是也想给崔判官这样喂水啊?哈哈!”
沈夜惟笑嘻嘻地倚在阎桓怀里,依然在发着酒疯。
“师父,别闹了!”阎桓有些生气,啪地一声把水杯摔在了床头柜上。
沈夜惟顿时安静下来,仰着头,错愕地看着阎桓。那会他想的是,这小兔崽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摔杯子了??
四目交汇的一瞬间,阎桓一手捏着沈夜惟的下巴,低下了脑袋。
从未体验过的温热,贴在了沈夜惟的嘴唇上。
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真气从阎桓的嘴里送了进来。
传输真气的方式,明明有那么多种……
怎么会……这样?!
第38章 狼爪挠心
即使自己无法坐直,即使阎桓无法点到自己背后的穴位,他怎么就选择了这一种传输方式?
他沈夜惟,修行了几千年,曾经带出那么多名徒。
就在今晚,他和他此生最放不下的徒弟……唇齿相贴。
这种感觉竟是那般的美好,美好到……乱了心绪,白了头发。
……
怀里的人睡着了。
从阎桓进这间卧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沈夜惟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绿色纱衣,雪白的肌肤就那样透过了衣服,若隐若现。
阎桓托着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把他摆在了床上。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阎桓贪婪地吸了吸鼻子,替沈夜惟掖了掖棉被。
地上扔着好几团卫生纸,阎桓将这些都收拾了,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今天这次和鬼市那晚不同,他碰了不该碰的地方;期间师父不是没有发怒过,尖锐的蛇牙还在自己脖子上留下了两个血洞……
然而,他非但没有及时收手,还反复触碰……
等师父醒来,大概会直接杀了自己。
他自己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沈夜惟在这种事情上的反应。可他万万没想到,沈夜惟的反应竟是如此的纯情,似乎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
中间有那么一阵儿,阎桓被他勾的险些失控。
但他还是没有跨越最后的那道坎。
毕竟他进入这件房屋只是为了助师父灭火,而不是借此……宣泄自己的欲望。
阎桓又叹了口气,在床前跪了下来。
……
又过了两个小时。
沈夜惟醒了,却一直没有睁开眼。
他知道阎桓现在就跪在床边。自己若是睁眼了,就得立刻面对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虽然阎桓只用了手,但自己基本上算是……失身了。
已经彻底完了。
……
阎桓一直能听到沈夜惟的呼吸。
师父他明明已经醒了,却还在装睡,是在考虑如何处置自己么?
沈夜惟平时看起来那么端庄,自己却对他做出了那种事,就好像把他弄乱了一样……
屋内的气氛渐渐凝固,沈夜惟才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师父,您醒了。”阎桓不敢抬头。
沈夜惟用被子裹紧全身,也盖住了身上穿的那件青绿色纱衣。
自己那会确实是上了头,阎桓就趁机哄着自己穿上了这件几乎透明的纱衣,更是在过程中增添了几分情欲的意味。
比一丝不挂更令沈夜惟觉得难堪。
该看的不该看的,阎桓不止全都看完了,还肆意地撩拨,触碰过了。
思索了一阵儿,沈夜惟,默默说了句:“替为师更衣。”
这个要求着实令阎桓觉得有些意外。
他瞪大了双眼,赶忙抬起头:“是,师父。”
他将沈夜惟之前穿的里衣和腰带放在手边,小心翼翼地替沈夜惟褪去了那件青绿色纱衣。
里衣和腰带都穿好后,阎桓又拿来了之前沈夜惟穿在外面的那件青绿色长袍,替他穿好。
沈夜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在他食指指尖浮现开来。
阎桓一惊,一把握住了沈夜惟的手,恳求道:“师父!求你!不要消除我的记忆!”
“这是唯一能保全你性命的法子。”
沈夜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扑通一声,阎桓跪在了沈夜惟面前,“徒儿宁可……师父将徒儿就地杀死!也不愿忘记今时今日所发生的事!”
听听,这话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沈夜惟气的浑身发抖,眉头都扭成了一团:“你!我不理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要心中有执,即使我入了轮回,在未来的某一日,兴许还能与你再次相逢!”
阎桓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着。
“什么执?”
“师父……心里清楚。”
狼爪挠心,沈夜惟烦躁到了极致。
杀阎桓……他根本不可能下得去手。消除阎桓的记忆,让这件事彻底烂在自己肚子里,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这样一来,他们也许还能回到以前那样的关系。
沈夜惟在屋内来回踱步。
几次试图消除阎桓的记忆,不是被阎桓打断,就是被他防守住,沈夜惟已无计可施。
“你给我滚!!”
气急了的沈夜惟一挥袖子,大吼道:“滚的远远儿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与上次被逐出师门时不同,阎桓没有再哭喊着去恳求沈夜惟。
他只是缓慢地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朝沈夜惟行了个礼。
屋子周围笼罩的结界消失,阎桓也随之不见了踪迹。
沈夜惟一屁股坐在床上,心中的烦躁却反增不减。
行了,又一次把阎桓给撵走了。
自己也该满意了吧?!
这栋别墅里残留的阎桓的气味,也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消失,沈夜惟也根本留不住。
就像上次那样。
不如,搬个家吧……搬到阎桓从未去过的房子,等这边的气味都散了,再回来就是了。
……
结界消失,小诗和小朝赶忙来到沈夜惟的卧室外,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小诗正准备喊师父,小朝却赶忙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朝指了下师父的背影,而后拉着小诗下了楼,去了后院。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
小诗一只手放在胸口,依然沉浸在震惊之中:“师父他,是不是在哭啊?!这这这简直不能更少见了啊!会不会有什么寓意啊?”
“别胡说,师父已经是半仙了,心烦哭一下又怎么了?能有什么寓意?”小朝反驳道。
“那,师父为什么心烦?”
小诗问道,“是不是被师兄气的?也不知道师兄上哪去了,我给他发个消息问问吧。”
短信刚编辑到一半,二楼的窗子突然被沈夜惟给拉开了。
开窗动静很大,小朝和小诗两人像是被老师抓包课上吃零食的孩子,心虚地缩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俩都过来,有事要交代你们。”
“师父,有何吩咐?”
两人进了屋,这样问道。
“阎桓拿走了我的袋子。”沈夜惟皱着眉,默默道:“钟清怡的魂魄,还在那个袋子里。”
这是沈夜惟刚刚才发现的。应该是阎桓趁着自己睡着的那段时间,偷偷把袋子拿走了。
“这好办,找他要回来就是了。”小朝说着,偷偷瞄了一眼师父的眼睛。
眼眶有些泛红。
看来他们刚才没有看错,师父确实是哭了。
“你们去找他要吧,要到了立刻联系我。”沈夜惟道,“我要去会会何昊说的那个高人。”
“好的,师父。唔……”小诗犹豫了几秒钟,问道:“那,师兄他现在去哪里了?”
“不知道。你们去他的老巢看一看。”沈夜惟垂着眼眸,心思却早已飘得无影无踪。
……
按照何昊给的高人的地址,沈夜惟独自找了过去,发现这里也是一个富人区。
人行道上,两个穿着非常讲究的男人迎面走来,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这两个人都穿了一身黑,皮带扣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黑色长方形方块。
擦肩而过时,沈夜惟侧目打量着他们,两人也恰好转头看了一眼沈夜惟。
是阴差。
他们在人行道前方拐了个弯,进入了一个装修算是比较不错的小区。
沈夜惟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因为这个小区正是何昊提供的地址。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沈夜惟看到了前面那栋门牌号为164的房子。
两个阴差比他先一步飘进了房子,过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沈夜惟念了个口诀,化身成蛇,又将自己的体型缩成擀面杖的长度,悄悄爬进了院子。
透过一楼客厅的落地窗,沈夜惟清楚地看到,两位阴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数着手里的几摞冥币。
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头正坐在他们对面,像是在招待他们。
“行了,收钱办事,我们到下面后会跟阎王说的,你还能再活很长时间。”其中一个阴差说完,非常警惕地看向窗子,呵斥道:“谁?!”
见他们发现了自己,沈夜惟也就不打算继续装了。他变回人的模样,直接传送进了屋子。
离得近了,沈夜惟才发现,老头的眼睛是瞎的。
“是什么人来了吗?”老头问道。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沈夜惟揣着手,如实说道:“老大爷,即使你不给他们烧纸钱,时日没到,他们一样不能收你;如若时日到了,阎王决定了什么时候收你,那你给阴差再多的钱,他们也一样会收你。”
换句话说,凡人并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延缓自己的死期。
“你是哪家不要命的啊?关你屁事啊?!”其中一个阴差质问道。
“就是,别以为有点道行,能看见我们了,你就了不起了!”
另一个阴差附和,“我告诉你,管了不该管的闲事,等我上报了黑白无常,你照样得去冥府报道!”
沈夜惟叹了口气,一股无奈感涌上心头,“如若黑白无常得知你们这般索贿,你们可知,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两名阴差相视一笑,“我们可是黑白无常的部下,你觉得他们会听你这个孤魂野鬼的,还是会听我们的?”
沈夜惟:“……”
这俩阴差没救了。
第39章 不好了!师父气晕了!
“我有些事要和这位老人家谈,请你们先离开。”沈夜惟客气道。
“嘿~我说这位小白脸,想打发我们走?没那么容易!”阴差笑着走到沈夜惟面前,随手挑了一下沈夜惟的头发,“从今日开始,你也得给我们上供。不然,我们就索了你的命!”
“你是哪根葱?别给脸不要。”
话音刚落,两名阴差顿时感觉这人身边爆发出了一股推力,直接把他们给推到了屋外。
要是单单被撵出去,倒也还好。
关键是,屋外不知何时竟被一个更大的结界给包裹住了。
加上沈夜惟那稍小一圈的结界,两个阴差被挤在了两个结界的夹缝之中。
“呜!!挤死了!这怎么回事?!”
“动不了了!!咱们今天的勾魂任务还没完成呢!这可怎么办?!”
“别急,还有一刻钟!咱们先想办法出去!”
话是这么说,两名阴差被挤的连转个身都做不到,更别说怎么出去了!
这时,其中一名阴差看到,外面冲过来了两个年轻人。
年轻人拍打着结界,说了什么,阴差们听不到;但看他们的手势,似乎是让他们俩转头往后看。
两名阴差一转头,险些被吓到魂飞魄散。
冥府上到阎王下到黑白无常,就算再有眼无珠,凡是阴差,也都认得身后站着的白狼王。
“小心行事,不可违背冥府的规矩。倘若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白狼王也许就会找上你们。”
新的阴差上任,白无常给他们培训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
阎桓的眼神异常兴奋。
他舔了下嘴唇,笑着看着夹缝里的两个瑟瑟发抖的阴差:“你们可真是有眼无珠啊,那位可是连崔判官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你们是吃了什么胆?敢和他过不去?”
结界外,小诗和小朝还在叫喊:“师兄!!我们还没进去呢啊!你要是动了那两个阴差,师父就更不会原谅你啦!”
老人虽然看不见沈夜惟,但却能感知到别的一些东西,笑着说了句:“这位仙家,院子里的那位是与你一同到来的,看来他是打算要那两位阴差的命了……”
沈夜惟皱了下眉。
他本想装作不知道的,但既然老人家给点出来了,沈夜惟只好走到窗户边上,对着阎桓施了个定身法。
阎桓:“……”
师父的定身法,用的是越来越频繁了。
自己难道不是已经被师父圈在了最里层的结界里了?他就算想碰这两个阴差,也得先打破沈夜惟的内部结界啊!
阎桓尴尬无比,且现在他离这两个阴差非常的近;他们已经被吓得快要厥过去了,总觉得阎桓能立刻冲破结界,杀死他们。
屋内,沈夜惟和老人聊起了钟清怡的事。
“之前,钟清怡确实经常找我帮忙看风水,有事没事的,算上一卦。”
老人说话语速非常缓慢,“但是,仙家,请神这事不是我做的。当时她说想请一个守护神,我说,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她再三恳求,我只好把另一个人推荐给了她。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她再也没来找过我。”
“你给她推荐了谁?”
“这个人也是我师侄跟我推荐的,名叫吴志远,住在瑰城。”老人回答道。
沈夜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老头详细描述了一下这人的外貌,最后确定,正是他们在上一个委托事件里捉到的那个换命的邪人。
那个邪人现在就在阎桓那里,各方面能力被废,已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人了。想要他去把请来的神送走,也已经基本不可能了。
沈夜惟向老头道了谢,收回了自己施加在附近的所有法术,包括阎桓身上的定身法。
阎桓顿时心领神会。知道沈夜惟要从屋里出来了,便收了罩在最外层的结界,绕到屋子的另一侧,躲了起来。
两个阴差刚刚重获自由,正想溜走,却被沈夜惟拦住了去路。
“腰牌拿来我看看。”沈夜惟淡淡道。
两个阴差已经领教了沈夜惟的厉害,再加上那白狼王就躲在不远处,他们也不敢再耍花招,只好将皮带扣上缩小的腰牌取了下来。
离了扣,腰牌瞬间变成了巴掌大的铜牌,上面分别写着这两名阴差的名字。
宋茂,方玉。
“行了,你们走吧。”
沈夜惟把腰牌还给了他们,“从今以后,好好当差。如若再有什么不善之举,黑白无常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了吧?”
两个阴差连连点头:“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走后,小诗和小朝跑到沈夜惟身边,正想和他说说情况,沈夜惟却直接问他们:“我的袋子要回来了吗?”
“没有。”小诗耿直地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个意思?钟清怡现在在阎桓那,他要接管后续的事?”沈夜惟没好气地问。
“呃,也不是……”
小朝犹豫了几秒,解释道:“师父,我们已经提前见过钟清怡了。钟清怡那边,给了我们一份新的委托,我和小诗还有师兄一商量,觉得和赵先生的委托并不冲突,就,就……”
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沈夜惟几乎听不清他到底在嘀咕什么。
不只是小朝,小诗的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
“到底怎么样了?”沈夜惟皱起了眉,“委托是谁接了?是你们还是他?”
“呃,师父……对不起。”小诗委屈巴巴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委托协议:“是师兄,我,还有小朝,我们三个一起……”
沈夜惟看着那份委托协议,上面赫然签着三个大名:
阎桓,殷祎诗,严朝(zhao)。
沈夜惟一只手扶着额头,直接倒在了地上,身子轻的仿佛一片羽毛。
“啊啊啊!不好啦!师父气晕了!对不起啊!师父!”小诗哀嚎着,赶忙伸手去扶沈夜惟。
“师兄!!师父都这样了!你看,这怎么办吧!?”小朝也喊了一句。
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阎桓:“……”
真好,今天又跟师父学了一招——装晕逃避现实。
……
“师父,醒醒。”小诗轻轻唤道。
沈夜惟睁开眼,双手扶住椅子扶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是在一家饭店的包房里,桌上摆着几笼点心,身边只有小诗和小朝,阎桓不在。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沈夜惟问道。
“我们在钟清怡家附近。”小朝回答道,“这家饭店是通宵营业的,师父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吃点东西。”
沈夜惟抿着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两个。
小诗和小朝被他的盯得心里发虚,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目光有些躲闪。
因为是阎桓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现在师兄就待在这间包房隔壁的房间里。
沈夜惟也不想为难他们,就问道:“说说吧,钟清怡那边是怎么说的。”
小诗和小朝绘声绘色地讲了下事情的全过程。
他们赶到阎桓的酒店,看到颜逸正站在门口,说首领让他在这里等着接待他们。
颜逸把两人带到了顶楼阎桓的办公室,那会阎桓已经打开了师父的袋子,放出了钟清怡的魂魄,正在跟她交谈。
阎桓的交谈方式和沈夜惟的有所不同。沈夜惟是拿个铃铛,借着铃铛的力量让钟清怡凭借仅存的意识,开口回答问题。
但阎桓这边更加直白粗暴,他想办法让钟清怡附在了一只八哥鸟上,钟清怡的思考模式相对之下会更接近她平时的样子。
钟清怡表示,丈夫何昊说的都是谎话,赵晓雅才不是她的情人,她根本就没有那种癖好。而且,她还强调,就是赵晓雅和何昊联手给自己下毒,自己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她想要这两个人都死。
三人表示,这种委托他们不接。
于是,钟清怡又说,希望他们三人能帮助自己的魂魄回归本体,可以走委托的形式,后续的事就等她恢复了再说。
“师兄说,他和我们现在不在同一个部门。要是一块调查,他那边要写一份委托声明,咱们三个签字,共同负责这件委托。”
“还有一个细节。”
小朝补充道,“钟清怡的魂魄附在八哥身上的时候,笼子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条蜈蚣。要不是师兄,那些蜈蚣几乎能把她吞没。”
说完,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沈夜惟的表情——他担心师父再被气到晕过去。
“她想回去,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沈夜惟淡淡道,“现在已经不可能由请神的人送走那尊守护神了,只能由我亲自动手。基本可以确认,那只巨大的蜈蚣是个邪神,可以杀。”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小诗和小朝都忍不住担心起来。要撵走一个邪神谈何容易,斗法也是难免的了。
从师父上次斗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
现在可不比当时,钟清怡所住的小区少说也有千百号人或是动物,必须要把他们都隔离到方圆百里以外的地方,才能避免波及无辜性命。
小朝把自己的顾虑一说,沈夜惟摆了摆手,道:“这我已经想到了。无妨,到时只需要支走他们家隔壁的邻居,我再支起一个足够坚固的结界,范围足够了。”
隔壁的阎桓听到此话,心头一紧。
太危险了。
这样沈夜惟就不能全神贯注地对付邪神了,还要分神去顾及结界屏障;邪神的功力不在沈夜惟之下,他这样做无异于去送死。
阎桓赶忙发了一条消息给小诗。
第40章 师徒回忆:花田与诀别的大地
小诗看到后,就说:“师父,不如……结界和屏障,交给我们和师兄来办?”
沈夜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毕竟,自己只说“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阎桓和小诗小朝他们有联系,自己也拦不住。
而且,他也确实没出现在自己面前,没什么毛病。
阎桓很快又给小诗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师父,我这边需要一天的准备时间,让他等一等,千万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发完后,阎桓就离开了饭店,给颜逸去了个电话。
……
这一天沈夜惟哪里都没有去,坐在自家的别墅院子静心打坐,直至傍晚时分,小诗和小朝带回了颜逸他们那边的消息。
“师父,已经商量好了。这是小区的平面图。”
小朝把地图摊开,用手圈了一个范围:“这里有好几处监控,这家有非常高级的安保系统,我们仔细考虑了一下,这几户人家都需要被带离此区域……”
出发前,三个人聊了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沈夜惟也同意阎桓提出的,设置三层结界作为保障的提议。
好处是,无论他们在结界里怎么闹腾,都不会伤及附近的无辜居民;而且如若邪神不敌,也无法逃走。
坏处就是,如果沈夜惟斗法输了,他同样无法从结界内逃走,只能等死。
“师父,师兄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发往那边去了。”小诗轻声道。
“我们也走吧。”沈夜惟站起身,“多说无益。去会会这守护神。”
赶到钟清怡居住的小区时,外面正在下雨。
临近年关,这雨淋在皮肉上是刺骨的寒凉。即使是沈夜惟这样修行已久的半仙之躯,也觉得有那么点不舒服。
今夜的富人小区不再像从前那样,到处都站着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几乎每一个路口都有。
沈夜惟环视四周,心中隐隐感叹——果然是名不虚传。阎桓居然有那么多部下,一个比一个笔挺。
附近的居民已经被他们想办法安排到了别处,留出来的斗法区域比沈夜惟预料的还要再大一些。
三个人一到,颜逸和两位其手下就举着伞朝他们走了过来,颜逸一边替沈夜惟打伞,一边说:“我们首领还没来,麻烦沈大师再稍微等等。”
“他做什么去了?”沈夜惟轻声问道。
“首领今天一天都是用手机和我们联系的,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颜逸如实回答。
他这么多部下都在这里,沈夜惟也命令不动他们,只好按照颜逸说的,等阎桓过来。
“三位身子畏寒,不如先上车吧?车里开了暖气。”颜逸做了个请的姿势,路边不远处就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
沈夜惟自己倒是能坚持,但看小诗和小朝已经开始哆嗦了,便带着两人一块坐上了车。
这辆车停的位置非常微妙,坐在车里刚好能看到房顶上那只巨大的蜈蚣。
“希望你心里明白,你今夜的举动,会断送你千年的修行。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个声音直接进入了沈夜惟的脑海。
他盯着那条蜈蚣,用同样的方式回答:“如果你能离开钟清怡,我们也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哈哈!真是幼稚。”
“钟清怡,是一个老人献给我的礼物。待我……吸食完她的魂魄,我的修为,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车里很安静,能听到的只有雨滴声。小诗坐在后座伸了个懒腰,问道:“师兄怎么还不来呀?”
沈夜惟看了一眼时间,“时辰已到。不等他了,下车!”
颜逸负责指挥,所有负责结界的、负责辅助小诗和小朝的人,全部都已各就各位。
沈夜惟来到房子前,伸出了一只手,试探性地碰了下钟清怡家的院门。
似乎是那条蜈蚣特意默许的,沈夜惟十分轻松地进入了院子。
但,无人能听到蜈蚣与沈夜惟之间的“加密”对话。
“原来是蛇妖啊!修行千年的美餐竟然真的送到嘴边了!快过来吧,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到底谁才是那顿美餐?结论不要下的太早了。”沈夜惟回应。
颜逸见状,对着夜空发出了一声狼嚎。
附近所有弟兄都收到了指令:他进去了,起结界!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进了院子。
白影、沈夜惟、蜈蚣一起被圈进了第一层结界里。
第二层结界随之张开,很快,阎桓的第三层结界,也是最大的一圈结界,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小诗看到了那道白影,“师兄他是不是瞬移进去了??师兄他赶过来了?”
“当然。”
颜逸轻声回答,“首领刚刚就已经到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们。不然你们肯定会跟沈大师说的,沈大师也一定不会同意他跟着一起。但他……确实需要我们首领的帮助,不是吗?”
小诗:“……”
师父那别扭劲儿,好像确实是这样。
……
沈夜惟踏进了钟清怡的别墅,周围的场景瞬间发生了改变,从一片漆黑变成了春暖花开,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是温暖的。
这里现在是……春季。
前方是一大片蔷薇花花田,深红色的占大多数。香气扑鼻,中间还掺杂着一股狼崽子的味道……
沈夜惟瞬间就清醒了。
等等,这气味不对啊!刚才阎桓是不是也跟着自己进入到这别墅里了!?
清醒归清醒,这花田的障眼法,依旧还在。
不过,无论这障眼法有多么高级,沈夜惟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找到供奉守护神的祭台,砸了邪神的神像,切断钟清怡对守护神的供养。
他继续朝前走了一段路,越往前走,深红色蔷薇就越多。
这感觉令他无比的怀念——许多年前,他就是住在一个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木屋。
接着,沈夜惟就看到,不远处确实有一栋木屋。至于木屋是一直都在,还是刚刚才瞬间出现的,沈夜惟一时间也有些无法分辨。
他朝木屋走了过去,推开门,屋内的摆设既熟悉,又陌生。
纸窗就那样开着,窗户下面有一张非常小的四方形木质方桌,左右两边各有一把木质椅子。方桌上摆着书卷,和烛台,那是他前一晚读过的诗词。
其余的,圆形架子上摆着他从各地收集来的小玩意儿,青花瓷瓶里插着画卷,床铺也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
这里,也有一股阎桓的气息。很淡,但沈夜惟确实能分辨的出来,暗暗地叹了口气。
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击碎这障眼法,小狼崽那奶声奶气的嚎叫声忽然传来。
沈夜惟跑出去一看,那匹小白狼正欢脱地撒着腿,从花田方向朝自己奔来。
“嗷~”
“嗷~”
沈夜惟眼眶一热。
他轻轻笑了笑,蹲下身子,朝小狼崽子伸出了手:“快到师父这边来。”
小狼崽扑腾进沈夜惟的怀中,好似有使不完的精力,在沈夜惟的怀里肆意地闹腾。
“饿了没有?”
沈夜惟温声问着,笑眯眯地将他抱起,逗着他,骗他张嘴咬自己的手指。
“师父带你去树林里,教你捕猎,好不好?”
小狼崽用脸蹭了蹭沈夜惟的脖子。
沈夜惟笑得开心。
树林在木屋的西边,他带着小狼崽走到那边,小狼崽很快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沈夜惟没有追过去找他,心中的失落却难以掩饰。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原本就不是真的。
因为……时间不对。
那时候的阎桓早已不是小狼崽子了。
因为他犯了错,杀了不该杀的人,沈夜惟把他从身边赶走了。为了不触景生情,沈夜惟抛弃了以前的住所,搬到了这片花田,这栋木屋。
一直以来,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他本想直接打破眼前的障眼法,可是……当他看到小狼崽子奔向自己的时候,又有些不忍离开。
沈夜惟独自在这里生活了近两百年。每当他打开屋门的时候,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今天这样的幻想。
……
另一边,阎桓直接冲破了二楼的玻璃窗,在别墅的扶梯上停住了脚步。
和沈夜惟的情况差不多,脚沾地的一瞬间,阎桓周围的景象同样发生了变化。
与今夜一样,这是一个又冷又寒的雨夜。
阎桓直接捂住了鼻子,他不想再一次闻到这雨水和冬日大地所散发出来的腐败气息。
而气息的源头,其实是地上的一捧灰烬。
那是被他杀死的一位判官的肉身。这位判官的魂魄已经“被迫”去找阎王自首了,凡间的肉身也在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地上的雨水冲刷着一切,却唯独绕开了这捧灰烬。
阎桓闭上眼,咬紧了牙关。
时至今日,他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注意到这雨水的奇特走向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么的难过。
因为,只要他一转身,就会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沈夜惟。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到师父了。
难得重逢,师父却站在自己背后,双手结印,嘴里默念着法术口诀。
所有法术的攻击目标,皆是阎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沈夜惟用这些法术,是真的起了杀心。
阎桓心里烦躁到了极致。
那晚他和师父的斗法,他此生都不愿意再去回忆;两人从人界一直斗到冥府,到了地狱门前,才被冥府的一干判官和小鬼强行终止了斗法。
也正是那日,崔判官当着阎桓的面送了沈夜惟一串珠子,并说:“为了弥补你失去爱徒的痛,这串珠子送给你。不要再和他见面了。”
这个不长眼的守护神,偏偏触到了阎桓的逆鳞。
阎桓抬起双手,快速结了个印,一招直接击碎脚下那片腐败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