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陶主编是个热爱中式美学, 同时也能够接受新潮审美的从业者。当晚,纪念活动在文华大酒店内举办,到场的许多宾客都是文化界响当当的人物。
去见陶主编的那天, 叶芸穿了身自己改良的旗袍, 苍翠水墨的花色,外头覆有一层透明的绡,走起路来,那若影若现之姿灵动倾城, 让陶主编过目不忘。
很难说到底是陈教授夫妇提前替叶芸打过了招呼,还是她同陶主编投缘。两人见上面没多久,陶主编便邀请叶芸到她那桌。
后来整晚, 她几乎都待在陶主编身边, 旁人来敬酒,陶主编毫不吝啬, 介绍叶芸跟那些从前她只听过名字的大人物认识。
这次前来,叶芸收获颇丰, 为她打开了新的社交圈,当然,酒也没少喝。
中途,她起身去洗手间, 刚出大厅,小缚便跟了上来, 问她:“叶老板, 你喝多了没?”
叶芸眉梢染着笑意:“能让我心甘情愿喝多的机会不多, 我万一要是醉了, 你得想法子提醒我别失态了。”
小缚这个直肠子还在绞尽脑汁想如何能体面离场,过道一扇包房的门被服务员推开了, 叶芸侧过头看向包房内,迎面坐着的男人穿着妥帖的深色衬衣正侧身同人说话。似是察觉到门口的身影,白闻赋转过视线,眼尾的笑意未散,在见到叶芸的那一刻,笑意加深。
依譁
仅仅一眼,门又再次合上,阻隔了视线,小缚在旁问道:“叶老板,怎么了?”
叶芸轻轻一笑:“没什么,遇到熟人了。”
再回到大厅后,叶芸寻到机会单独和陶主编聊了会,并约定了几日后登门拜访的日子。活动到了尾声,叶芸已经喝到了极限,她努力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跟陶主编他们道别。
刚走出大厅,她的步子便开始飘浮了,走廊的光晕在她眼前摇晃,她伸手轻唤着:“小缚。”
小缚抬起胳膊去搀扶,手举到一半被人拦住,小缚抬眼对上鲁子凶悍的眼神。
叶芸没扶到人,回过头时身子晃动,腰上一紧,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白闻赋身上,她刚要训斥小缚,抬起头对上一双薄长的眼睛,防备一下子荡然无存,声音柔软如水:“闻赋。”
他呼吸微顿,回她:“是我。”
叶芸眉眼立刻化开笑意,昂着细嫩的脖子,笑盈盈地说:“我有好消息跟你分享。”
说着便拉起白闻赋往后门走,小缚着急地拦在他们面前,面色紧张地说:“叶老板,你怕是醉了。”
小缚的工作之一就是保证叶芸的人身安全,这也是马老板和周厂长反复跟他强调的。
小缚一直遵循着这个工作原则,但耐不住这次是叶老板主动扯着旁的男人,过去从没发生过,他认为指定是叶老板喝醉酒了,想着带她赶紧离开。
叶芸却告诉他:“我跟他在一起你不用担心,他是”
叶芸本想跟小缚解释下她和白闻赋的关系,话到嘴边突然不知从何解释。不光是小缚,就连白闻赋都挑了眉眼朝她瞧过来,等着她说下去,但是她不说了,耷拉着脑袋,真一副喝醉的模样。
白闻赋只能替她跟小缚说:“你去里面守着,我们说会话。”
小缚还是有些不放心,鲁子的手掌适时地按在他肩上,略带施压。白闻赋直接无视他,带着叶芸走到室外。
这里不同与喧闹的前厅,月光洒下来,前面是一片小湖,周围寂静无声。叶芸和白闻赋坐在大理石台阶上,喝了酒的缘故,她脸色绯红柔润,眼神也是迷离摇曳的。
刚坐下来就说个不停:“那天多亏你给我出主意,让我不要撕破脸去冒险,结果我还真换来了实用的好处。”
白闻赋顺着她的话问:“什么好处?”
“我得到了结识陶主编的机会,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的。就在刚才的创刊纪念活动上,我不仅坐在了陶主编身边,她还给我介绍了不少人脉,最最重要的”
她转过头来,故作神秘的眯起眼睛,醺醉的笑容漾在唇边,让人欲罢不能。
“你想知道吗?”她对他卖了个关子,说起话来声音时而柔软,时而跳跃。
他含着笑意看她:“你说。”
她朝他凑了凑:“那你给我靠着,我有点坐不住了。”
白闻赋伸出手臂让她靠在他身上,叶芸虽然喝了不少酒,有气无力的样子,语气还是难掩兴奋:“陶主编同意让我带着材料去她那里进行详谈,不出意外,秋季期刊上我能争取到一个版面。”
叶芸竖起一根手指伸到白闻赋眼前:“一个版面,你能想象吗?”
白闻赋看见她伸到面前的腕上戴着的手表,捉住了她的手腕攥在掌心里,眸光骤沉。
叶芸绵软无力地说:“闭上眼睛我还住在二尾巷,躲在房间里偷偷看服装杂志,睁开眼,我的品牌竟然可以出现在杂志上占据整整一个版面。闻赋,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大理石砖凉,他将她抱到了腿上。她没有抗拒,顺从地将手腕挂在他的脖子上,眼里闪着动人迷醉的光晕:“要是梦就不要醒了”
她已经分不清是在说版面的事,还是眼前人,过于和现在不停变幻,在酒精的催化下,她的思维开始慢慢沉沦。
“不是梦。”他贴着她的耳边告诉她。
旗袍侧领的扣子绣有一片独特的叶子,中式盘扣将叶瓣扣合在一起,组成一片完整的叶片,设计巧思,但此时,他只想解开这片叶子,虽然想法不入流,却挥之不去。
光滑的绡纱在白闻赋的手中,他的手掌轻抚着她玲珑的腰线。异样的感觉撩动在叶芸的心窝里,身体的反应比思维更加直白。
她仰起脖子,嘴唇似有若无地贴着他的下巴,听见他出声问她:“难受吗?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要,再聊会儿。”她语气娇嗔,往他怀里钻了下。
他低笑道:“能听清楚我说话?”
她点点头,神态娇憨:“能的。”
他目光微垂,手指顺着她的秀发抚摸着她微烫的脸颊:“他现在带着妈在穗城安定下来了,这两年也就春节我会过去一趟。以后,你要是不想跟他们见面,也就不见了,我们在这”
白闻赋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下坠,她柔软馥郁的唇瓣顺着他的下巴摸索到他的唇角。
他眼里是纵容的温度:“看来不是想聊天。”
叶芸的眼眸醺醉而失焦,小巧柔滑的舌尖探了进他的唇,寻找炽热的归宿,微甜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酒气,让人血气上涌。
白闻赋握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他的吻强势又温柔,与他接吻,叶芸总能感受到被深深的眷恋包围着,哪怕意识朦胧,心脏仍然软得融化。
她的手探到了他的腰带,去解他的裤子。脑中迷迷糊糊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脱掉他的裤子,看看他腿上那道疤。这成了她始终惦念的事情,即便是分开的这几年,她也时常会梦见滑进被窝里去找他的右腿,可是,每次差一点就要看到时,梦里总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始终没能看见。
白闻赋呼吸停顿,按住她的手腕:“在外面。”
叶芸皱起眉,执拗地要去脱他的裤子。
她的手不安分,他没法放任她胡来,只能攥住她的手腕。叶芸气急,从他怀里坐直身子,酒精的催化下,赌气的声音也分外孩子气。
“为什么不行?”
白闻赋眉梢略扬:“你醉了,醒了再说。”
喝醉的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她醉,她挣扎着从他腿上站起身,气急败坏道:“我没醉,清醒得很,你就是恨我当年离开你,故意不让我痛快,每回见着我都得刺激我几下,让我对你心生愧疚,是不是?”
她立在他面前,双手叉着腰,故作凶狠的样子像只柔软炸毛的猫咪,惹得白闻赋发笑:“你愧疚了?”
她鼻腔“哼”了声,头也不回地迈下台阶,布料贴合着扭动的腰胯,勾勒出成熟妩媚的身段,绡纱飘渺轻盈,一步一景皆如诗画,踏在他的心跳上。
白闻赋静静地注视着她迈下最后一层台阶,前方是拦住的湖泊,哪也去不了,他等着她回头,回到他身边。
叶芸走了几步,发现无路口走,长空寥廓,她的背影陷在疏淡的月光之下,逐渐肩膀耸动,弯下腰脱掉高跟鞋,回过头负气地砸他:“你以为我离开你好受吗?”
白闻赋抬手接住,她又脱下另一只鞋,再次向他砸去时,已带了哭腔:“你以为我甘心吗?”
“别再来招惹我。”
她赤着脚朝另一头走去,白闻赋提着她的高跟鞋,站起身。
她的胳膊被握住,身子转过来撞进他的胸膛,蛊惑的嗓音落了下来:“你想要怎么痛快?”
他圈住她的腰,下一秒她的身体骤然悬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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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赋一手提着她的高跟鞋,一手将她扛在肩上重新走上台阶。
路过小缚身边时,白闻赋告诉他:“回去说一声,她在我那。”
小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着急地要追上去,鲁子堵在小缚身前:“你回去吧。”
“她是我老板!”
鲁子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她是我老板媳妇。”
“”
Chapter 62
车子开进建山路, 白色洋房红色窗格赫然而立。
白闻赋将叶芸抱回家,楼梯上的水晶吊灯华丽到令人眩晕,叶芸脸色潮红, 窝在他怀里晕头转向。
他没有开灯, 叶芸不知道他将她抱来了哪,只感觉到后背陷进柔软的床榻里,朦胧间,她的唇被擒住, 异样的感觉在身体中流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法言喻的颤动。
她回应着他的吻,是他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激情与依恋, 思念的口子被撕开, 一发不可收拾。
他难以自持地掀起她的裙摆,解开了那片叶子。叶片下的春色袭击着他的视觉, 白色细带挂在锁骨上,轻薄透明的乔其纱半遮半掩, 迷人的身姿将白闻赋的克制燃烧殆尽,他眼底薄红,褪去外衣,肌肉偾张坚硬, 像个肆无忌惮的侵略者。
叶芸眉目含情,撑起手臂, 红润微醺的面庞媚进骨子里:“喜欢吗?红姐说男人看了都喜欢。”
他捏住她的后脖颈提到眼前, 喉结缓缓滑动:“有没有给别人看过?”
“要是有, 你就不碰我了吗?”
他没有说话, 眼底锋芒毕露,温热的气息在她脖颈间流窜, 她的腿被提起,他重重落下腰身的那一刻,她的心脏被猛地提起,差点要哭出声。
“没有。”
过去的疯狂一点点回笼在意识里,还没等到他释放身体里可怕的凶兽,她便坦白从宽。
“我没接受过别人。”
他感觉到了,她的身体不会骗人,还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女,箍得他头皮发麻,差点要交代在她身上。
他低下头咬住她的唇:“想我没?”
轻轻几下,她便情难自已,娇滴滴的眼眸盈着水光,挺起白嫩的身子,似醉非醉地撒着娇:“还要。”
她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字有多大的杀伤力。
白闻赋唇边的笑意散开,随之而来的便是惊云翻滚,热浪席卷。
魂牵梦绕的靡靡之音顷刻勾出他心底压抑已久的血气,他失控地放开力道,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震颤。
叶芸的思绪乱成糊,随着他一会沉一会浮,早已不知到了多少回,身下的褥子湿得不像样子。
他干脆将她抱起来,压在一面镜子前,叶芸撑着木头台面,身子猛然向前一倾,腰被他的手臂扣着,她被迫看着镜子中娇媚不堪的样子,酒醒了大半。
强大的酸麻感让她根本站不住,身子一度滑倒在镜子前,双手紧紧扶着雕刻的木质边缘,越来越觉得眼前的物件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某个画面一闪而过,她登时想起来了,这是她在报名现场看中的那件花梨木的梳妆镜,后来被人高价买走了,她还一度感到可惜。
叶芸短暂地从情事中抽离出来,说出的话支离破碎:“怎怎么在这?”
白闻赋的胸膛贴了上来,她被圈禁在他怀里,镜子中画面妖靡。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你不是想要吗,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他看着镜子中她娇艳的面庞,视线勾缠在她身上:“你还是这么漂亮,我已经不年轻了,不要再走了。”
他低头将脸埋在她的颈项之间,汲取着她微甜的气息,声音沙哑:“答应我。”
叶芸离开他那年,他已是而立,本该成家立业的年纪,蹉跎至今,几载春秋而过,世间甲子须臾事。
一瞬之间,酸胀的感觉溢满胸腔,叶芸红了眼圈。
“闻赋。”
他抬起目光,镜子中柔情似水的眸子像染了烟雨诉一梦,相思成蛊。
“我给你生个孩子。”
她动情的嗓音似水珠落在干涸已久的沙漠之中,唤醒世间所有温情。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燃烧,满眼的宠溺将她包围,镜子中只余残影不休。
白闻赋将叶芸抱到另一个房间的时候,她已经软得像没有骨头。身子陷入干净的床褥里,她阖上眼,便不想再动弹,偏偏白闻赋一会提起她的胳膊,一会捉住她的脚踝,不停摆弄她。
叶芸被弄烦了,嘟囔道:“别碰我。”
白闻赋俯下身来,捏住她潮红的脸颊,嘴角微斜:“满足够了就不给我碰了?”
她软着嗓子娇嗔了一句:“让我睡会。”
他哄着她:“擦干净再舒舒服服睡。”
叶芸太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强烈的刺激,身体里像持续绽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濒死的绚烂让她很快精疲力尽,失去意识。
等她再次清醒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光线透过窗帘洒进屋子里,她出现了短暂的断片,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吓得从床上弹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
白闻赋上午和人约好谈事情,特意推掉了对方的午饭邀约赶了回来,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屋子。
他不过就出去了一个小时,昨晚还信誓旦旦答应他不再走的女人,不仅走了,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叶芸出了建山路便直奔厂里,今天上午说好的开会,大伙儿还等她昨晚和陶主编谈的结果,然而她姗姗来迟。
一进办公室,周泽阳和马建良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叶芸洋装镇定地落了座。
“有事耽搁了。”
她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大致跟他们交代了一番,周泽阳安然听着,等她说完后,才悠悠然地问了句:“小缚说你昨晚结束后跟白老板走了,没什么事吧?”
叶芸垂下眸,拉了拉领子:“没有。”
虽然这件荷叶领可以遮住脖颈,但她清楚领子下面留有欢爱的痕迹,多少有些不自然。
“那就好。”
如此,他们便也没多问。
俞老板那边的货明天中午到,厂里最近忙着把库存清出来,为接货做准备。叶芸昨晚跟白闻赋纠缠到半夜,本就没睡几个小时,又忙了一整个白天,回去就歇着了。
映安早上来开门,店门口停着两黑色轿车,她凑到车玻璃面前往里探了眼,车窗户突然落了下来,把映安吓了一跳。旋即,她便认出了车中坐着的人,是曾经来过的白先生。
马建良正好从店里出来,白闻赋打开车门走下车,看向他:“我找小芸。”
映安听见白先生这么称呼小叶姐,一时间弄不清楚状况,看向马老板。
马建良告诉白闻赋:“她昨天忙得晚,这会还没起,你要有事我上去叫她。”
“不用,让她多睡会,我等着。”
马建良看他一眼:“那你进来等吧。”
白闻赋走进店里,目光在映安身上停留片刻,问了她一句:“你和方丽珍是什么关系?”
映安略显诧异:“你认识我小姨?”
白闻赋眉峰微皱,没再多做解释。
当年叶芸想离开二尾巷,他虽然心里清楚,但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彻底。她从青溪村来城里,生活圈子不大,能寻的人都打听了遍。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方丽珍,方丽珍是叶芸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客人,恰巧也是那段时间,方丽珍曾离开过家。
在那之后,白闻赋寻着由头请过方丽珍去了两次饭店,旁敲侧击向她询问叶芸的下落。方丽珍当然知道白闻赋的用意,赴约前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她酒量好,灌再多酒也临危不乱。白闻赋观察了两次都毫无收获,逐渐打消疑虑。
上次来白闻赋就瞧见了映安脖子上那枚玉如意,几年前请方丽珍吃饭时,这枚玉如意还戴在方丽珍的脖子上。现在却挂在了她外甥女身上,说明这几年方丽珍来过沪都,也见过叶芸。
白闻赋垂眸之际,脸色微沉。
马建良将白闻赋请到二楼,叶芸的
忆樺
房门是关着的,厨房的锅上熬着小米粥,“嘟嘟”的声响弥漫开来,屋子里米香四溢。
尽管知道叶芸没跟过马建良,但见到她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的场景,心里头到底是不大舒服的。
上回白闻赋登门,马建良还给了他个下马威,担心他来招惹叶芸,让她好不容易安稳的日子再起什么波澜。
昨个儿上午叶芸一走进办公室,他和周泽阳就瞧出了异样。尽管叶芸表现得跟平常无二,但红润的面色和眼里的神采骗不了人。
既然叶芸心里还装着面前这个男人,马建良似乎也没必要对白闻赋争锋相对,他收起偏见,问白闻赋吃过没,说着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还给他拿了双筷子。
马建良的这个举动让白闻赋不悦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这个姓马的坐在一个桌子上吃早餐,虽然画面有些荒唐,但马建良碗都端到面前了,白闻赋不接倒显得肚量小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白闻赋放下筷子,问了句:“小芸当初是跟着方丽珍过来的?”
马建良说道:“应该是的。”
“到这里后过得怎么样?”
马建良停顿了下,告诉他:“小叶刚来这的时候没有联系我,我后来是听映安说,她妈妈身边的那些朋友相中了小叶给方丽珍做的衣裳,恰好那时候小叶想找门面。如此跟映安的妈妈有了交集,也就是方丽珍的姐姐,后来方姐同意将间几平的铺子租给小叶。
当时小叶身上的钱只够采办一些用具,于是跟方姐商量,按月付租。
换句话说,她每个月得挣够房租钱,否则第二月裁缝店随时会面临交不出租金关停的局面。那时候,说是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白闻赋眉宇轻蹙,马建良转身给他倒了杯水,白闻赋握住杯子,骨节泛白。
Chapter 63
叶芸做了很多旖旎的梦, 梦里各种疯狂的动静轮番上演,以至于醒来后,靠在床头, 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明明已经过了一天, 却好似和白闻赋的缠绵还在昨夜,后劲带来的余温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直到听见房门外传来白闻赋的声音,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掀开被子走下床打开房门。
当看见白闻赋穿着黑色大衣,面色冷凛地出现在客厅时,她大脑发蒙, 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马建良转过头对她说:“醒了?”
叶芸把门又关上了, 破碎的画面渐渐拼凑在一起,沿着记忆的轨道, 她慢慢想了起来。
那晚活动结束后,她在过道碰见了白闻赋, 非要拉着他去后门,坐在台阶上同他说了一大堆话,情不自禁吻了他,再然后
叶芸越想脸色越不对劲, 吻他的同时,她的手还不太规矩地去解他裤子。在室外, 甚至不时还有服务员从他们身后来来往往, 她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去脱他裤子, 他不给, 她貌似还发脾气了。
叶芸缓缓抬起手,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 在房间里磨蹭半天都没出去。
房门被敲响,叶芸挪到门前打开一道缝,白闻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宽阔的手掌搭在门上,垂眸看她:“能进吗?”
叶芸让开身子,白闻赋步入房间顺手关上房门,打量着这间房。床旁边用布罩着一台缝纫机,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窗户微敞,浅色的窗帘被风撩开,市井气息一窗之隔尽收眼底。房间不算特别宽敞,但收拾得很整洁,有属于她的气息,让人迷恋。
叶芸表情略显不自然,同他说:“你坐床上吧。”
白闻赋走到床边上,坐下身时手指抚过床单,还有她留下的体温,他抬起墨黑的眸子注视着她。
叶芸憋了半晌,还是决定向他坦白:“前天晚上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闻赋眉峰微挑:“你指什么?”
“我其实就是想看你腿上的疤,不是想那个的。”
说到最后叶芸的声音小了下去,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过于荒谬,毕竟谁会在接吻的时候莫名其妙要去揭人伤疤。
白闻赋装作没听懂:“哪个?”
叶芸将待会要穿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回过头嗔怪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没信?”
白闻赋话中有笑:“信。”
叶芸将衣服拿到床边上,问他:“那你笑什么?”
“不能笑吗?”他眼里笑意更浓。
叶芸将衣服扔下,转过头来:“你就是没信。”
他抬起手扣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她跌坐在他身上,他压下目光:“你要我怎么证明?”
叶芸被他这样拥着,心跳加速,白色睡衣材质轻薄,让她整个人摸上去很软乎,他的呼吸划过她的耳颈,她的思绪便跟着飘飘然,眼神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低下头,遮蔽了窗外的光,她的视线变暗,唇瓣被他轻轻吮着,温柔细碎的吻,珍视而心疼,从她的嘴角到唇中,身体像是过了电,叶芸被他勾得心痒,还想更亲密些,却想起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拉不下脸主动进一步。
他像是故意的,磨揉着她的唇瓣,引诱着她,却迟迟没有接下来的举动。
她看出了他的用意,不打算陪他玩了,就在她偏头时,他探入她的唇,交融的瞬间,风声、鸟声、窗户外的广播声全都消失了。
她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去接受他的亲吻,过去总是被世俗纷扰,担心被旁人瞧见,害怕道德的审判,也始终过不去心里那关,哪怕情到浓时,依然觉得短暂的爱恋是偷来的,不被世人祝福,内心也始终无法得到安宁。
如今,窗外是蓝天,乘着阳光吹着暖风,街上的车铃声悠哉悠哉地穿梭,广播里的主持人字正腔圆,鸟儿停在电线上探头探脑。
她闭上眼沉浸在他的吻里,感受着他带给她的亲密与悸动,胸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他换了个方向将她抵在床头,灼热的气息再次覆了上来,睡衣揉皱,熟悉的领地被他侵占,眩晕感袭来。
门外响起了马建良的声音:“入库表我放桌上了,你看完记得签字。”
她的唇被白闻赋噙着,无法回应,他将吻下移:“回他。”
叶芸出声道:“好知道了。”
他的指腹带着灼热的温度滑了下去,叶芸弓起身子紧紧攥住床单,死咬住唇不发出声音。
“你签完字要是去厂里记得带过去。”
马建良站在门口没完没了,白闻赋有些不悦,捏住她的小核,强烈的快意让叶芸差点失声惊叫。
生理性的水汽在眼眶里弥漫,门外没了声音,白闻赋重重一捻,紧张加激烈的双重刺激下,暖意喷涌,叶芸大脑一片空白,她头一次通过这种方式攀上巅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像无数条鱼儿漫过肌肤,美妙到令她难以承受,瘫软地抱住他。
白闻赋眼里溢出撩人入骨的笑意,将手拿到她眼前:“这就是你说的不想那个?”
叶芸这才意识到对于她的否认,他在让她身体说实话。
她羞耻地滑进被子里,闷着声音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叶芸换好衣服出来时,白闻赋已经下楼了,他站在店门口点了根烟。叶芸提着袋子走下来,隔着玻璃橱窗,他唇边浮起淡若无痕的弧度,亦正亦邪的气场看得叶芸身体发热。
叶芸同映安说话的时候,白闻赋灭了烟推门而入。叶芸的视线晃到他脸上,心神游荡,面上却倘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把手上的风衣递给他:“你的衣服,熨烫过了。”
白闻赋接过风衣:“你烫的?”
叶芸瞥开眼“嗯”了声。
这不经意间的一问一答,旁人听不出异样,却在他们彼此之间弥漫出别样的情愫。从前还在一起生活时,她时常会将白闻赋的衣服拿到店里,熨烫平整再带回来给他。他身高体阔,穿衣服有样子,她熨烫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是格外笔
依譁
挺。
店员都在看着,叶芸只能洋装正经地说:“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看看你了?”他偏偏将话说得暧昧不清。
“我打算去理发店烫头发的。”
“陪你去。”
叶芸瞥了眼在旁竖起耳朵的售货员,往门口走开两步,同他讲:“要很长时间的。”
白闻赋的声音落在她身后:“又不是没陪过。”
黑色锃亮的轿车停在理发店门口,店里不少人侧目望去,白闻赋先走下车,彼时店里已经有人认出他来。
郑太太拉着袁太太告诉她那人是谁,这不说还好,经她一说,旁边的人都来了兴趣。
大家伸长了脖子,当叶芸的身影走下车的时候,以郑太太为首的一众人等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叶芸刚走进理发店,郑太太便故意提高嗓音:“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是说你最近事情多得很吗?”
“事情多也要抽空弄个头发,过阵子要拍集体照的。”叶芸今天气色看着格外好,整张脸红润透亮的。
袁太太凑到她跟前,眼神直往白闻赋身上瞄:“怎么回事?”
叶芸顿了下,坦然道:“就这么回事。”
她走到里面洗头发了,徒留郑太太和袁太太茫然对视,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短短几天就迷得这位风头正劲的活阎王,亲自陪她来烫头的。
讲起来这位在她们眼中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形象,陪女人来烫头实在跟他的作风反差太大,几人背着叶芸笑说,说是小叶给白老板下了迷魂汤。
女人们聊到兴起可不会压着嗓门,这些话都是当着白闻赋的面议论的,她们故意去瞧他的反应。发现这位白先生面不改色,心理素质极佳。
郑太太到底同他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也算说得上话的,便假借维护白闻赋,故意套话道:“你们可别瞎说,白老板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被咱们小叶下迷魂汤,是吧,白老板?”
白闻赋面部骨架坚实流畅,稍一侧过视线,男性的魅力和力量感便随着眼神直击人心。
他带着丝漫不经心的语调,回她:“叶小姐要是肯给我灌一碗迷魂汤,现在我们应该请你吃酒了。”
此话一出,在场人都为之一怔。她们还在质疑白老板只是跟小叶玩玩而已,他却直接撂下话,只要叶芸点头,他就将人娶了,看着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如此魄力倒让她们怀疑叶芸真给他灌迷魂汤了。
以至于叶芸洗完头出来后,所有人见她的眼神都带着种没来由的喜悦,看得叶芸莫名其妙。
叶芸在镜子前坐下身,理发师为她上着卷,她的目光落向镜子中的身影。白闻赋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她还担心他会无聊,却发现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份报纸,正闲情逸致地翻看着。
理发师卷完整头后,叶芸再向他瞧去,他不知何时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漆黑的眸子像望不到底的深潭,带着缕道不清的寂寥。
不知道他是否也想起了那次陪她去理发,那天二尾巷的理发部人也很多,像今天一样全是女人,七嘴八舌。
不同的是,那些人看见他们都带着恶意与轻视。也是那天,她对他说了伤人的话,她说他吃得她连骨头都不剩,他松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明明目的达到了,却比被人剖了心还要痛。
岁月像一面镜子,揭开了过去的伤痛,也看到了他们想要的样子。叶芸朝他弯起唇,他眼里的寂寥逐渐消散不见,目光再次流淌出暖意。
袁太太侧过身子同郑太太说:“你看小叶,我瞧着她在镜子里跟白老板对视半天了,这才认识几天,感情就这么要好了?”
郑太太一脸的高深莫测:“你怎么知道人家才认识几天?”
叶芸烫好头发,跟郑太太她们打了声招呼,临走时,郑太太对白闻赋说道:“白老板啊,展销会听说一票难求,我们跟小叶这层关系,到时候能不能托你帮忙弄些票来呀?”
白闻赋爽快应下了,郑太太她们笑着对叶芸悄悄竖起大拇指,她耳根微热。
Chapter 64
再次走出理发店, 叶芸像换了个人,时髦的小卷发衬得她洋气又俏丽,标志的五官和柔美的轮廓沐浴在阳光下, 一颦一笑皆动人。
白闻赋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 他的掌心穿过她的后颈,将她拉到跟前:“你还打算去哪?”
叶芸细如葱白的手搭在他的身前:“俞老板那边的货今天到,我得赶去厂里了。”
白闻赋目光下敛,默了瞬, 说道:“我也去看看。”
“你要去我们厂?”
“我是担保人,不能去你们那考察?”
他搬出担保人的身份,叶芸当然拦不得。
今天卸货, 厂里忙成一锅粥, 到处都很乱,周泽阳没想到叶芸竟然把白闻赋领来了, 带着车间主任出来迎接他,邀请他去办公室。白闻赋推拒了, 跟着叶芸去了库房,倒真像个担保人的样子,坐在一边,亲自盯着进展。
他倒是没发什么话, 苦了来来往往的工人,瞧见周厂长对他这个态度, 以为白闻赋是上面下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领导, 过来督查他们工作来的。
白闻赋看人时眼神沉静冷锐, 英挺的轮廓气势迫人, 加之身后还站着个体格健硕的鲁子,无形中营造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 弄得一个个人心惶惶。
叶芸察觉到工人干活气氛同往常不一样,朝白闻赋坐着的地方瞥了眼,立马瞧出了端倪。她拿了两瓶水向白闻赋走去,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扛着货的小缚身上。
小缚进进出出搬货,已经从白闻赋面前走过十几趟了,他穿了件单薄的褂子,身强体壮。
叶芸将水递给白闻赋,打趣了一句:“你坐这像是来收保护费的大哥,我们工人都不敢说话了。”
白闻赋旁的没听见,就听见她叫了声“大哥”,太阳穴突突地跳。
叶芸顺势将另一瓶水递给鲁子,鲁子接过后,客气地说了声:“谢嫂子。”
叶芸左右瞧了眼,对鲁子“嘘”了声。
鲁子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老板,白闻赋耷着眼皮,垂眸哑笑。
叶芸又去一边检查样品,这车货没几包了,叶芸让工人赶忙去卸另一车货,留下小缚帮她。
她检查完,对小缚扬了下手,小缚提着就跑,叶芸干脆跟着一起搬。
白闻赋瞧见她抱着一大包货走来,蹙了下眉,将水放下,站起身接过货,问她:“放哪?”
“放那,有编号的。”
她在前面领着路,白闻赋将货甩到肩膀上跟着她往库房里走。
“你还亲自搬货?”他在叶芸身后问道。
叶芸停在一排货物前,回他:“来大单的时候,所有人都得来厂里帮忙,我也不例外,你放这。”
白闻赋将肩上的货按照要求摆放整齐,直起身问:“你经常干这些?”
叶芸标记好入库单,低着头说:“人手不够什么杂事都得干,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叶芸转身,脚步匆匆往外走,白闻赋跟在她后面:“我给你再招些人来干活。”
她脚步骤停,回过身来:“以担保人的身份?”
随即眉眼弯了起来:“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事,规模上来了我自会招人。”
她转过身,迎着光再次投入到忙碌之中。
白闻赋笑了下跟上她,顺手将外套脱了扔在椅子上。叶芸弯腰刚拿起一包货,转手就被白闻赋接了过去:“你这手是用来画稿做衣服的,不是用来扛货的,告诉我放哪就行。”
叶芸有些担忧他的腿,刚想阻止,他好整以暇道:“以你男人的身份替你把活干了,不为过。”
白闻赋扛起货往
依譁
库房走,路过的工人满脸不可置信,也不知道周厂长都不敢怠慢的领导,叶老板为什么要使唤他干活,于是都偷偷跑去问小缚。
小缚倒是知道缘由,只是他跟在叶芸身边这么长时间,从未听闻她有爱人,他不确定的事情,自然不好乱说。
鲁子见老板都自己上手了,也跟着去搬货。
几个男人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一会儿功夫剩下的货全搬了进来。
叶芸在货物堆里做记录,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瞧见白闻赋衬衫袖子卷到胳膊上,露出精干有力的手臂。从前也是这样,佟明芳让她搬水,他向来舍不得她细胳膊细腿去做这些苦力活。身份变了,他还是那个样子,穿着体面的衣裳帮她搬货,也不管旁人怎么瞧。
他走到近前时,叶芸放下本子,自然而然地抬起手帮他掸了掸灰。
“瞧你,衣服都弄脏了。”
白闻赋双手撑在箱子上,弯下腰来方便她整理,眼里盛着意味不明的光,问她:“你为什么要招个长得像我的男人放在身边?”
“谁?”叶芸抬起眸,对上白闻赋略沉的眼神。
“你说小缚?他身强力壮肯干活,你也看见了,我这边经常需要搬东西的。”
“别跟我打岔,身强力壮的男人多了,为什么要找个像我的?”
叶芸眼睫微垂,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早期她在男人堆里打交道,事情多得忙不过来,还要跑学校,周泽阳领了几个人让她选个助手,跑跑腿帮她做些琐事。人与人讲究眼缘,她一眼看中了小缚,下意识的选择,没深想过原因。
叶芸扬起目光,轻轻一笑:“他性子跟你可不搭边,我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像。”
白闻赋眼里深意流动:“没想过为什么要叫他小赋?”
“因为他就叫小缚啊,杨缚,他爹妈给取的名字。”
白闻赋抬手松掉领口的扣子,他的一举一动性感而纯粹。
“让那小伙子回厂里,我把鲁子给你用。”
“秀花同志吗?”
叶芸禁不住笑出声,淡淡的霞光从厂房的窗户透进来,照得她白净的脖子上血管清晰可见,甜美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他还真肯把名字告诉你。”
喉结缓慢地滑动,他垂下头轻咬住细嫩跳动的血管,叶芸暗暗吸气,敏感地轻哼一声,咬变成了吻。
东西全都搬好了,小缚跑来找叶芸,最先看到一个男人宽阔的侧影,他认出来是白老板,刚准备过去,瞧见他臂弯间圈着的女人正是叶老板。小缚不敢过去打扰,乖乖守在外头,防止旁人过来。
白闻赋余光瞧见了他,侧过身子将叶芸凌乱的肩领挡在身前,拉严实后,低下头问她:“你说过什么话是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叶芸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锁骨之间留有若隐若现的爱痕。
“我说什么了?”
白闻赋的目光凑近,眯起眼睛盯住她:“你说要给我生个孩子。”
叶芸唇边绽放出隐隐的笑意:“喝醉酒的话你也当真?”
白闻赋脖子一斜,叶芸立马感受到被股强大的力量桎梏住,腰被猛地提起,他眼神肆掠:“我当真了。”
小缚离得远,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瞧见叶芸脸上出现罕见的小女人情态,这是旁人从未见过的神情,小缚难为情地背过身去,这下算是真信了白老板是她男人了。
周泽阳他们忙完另一头的货赶过来,打算请白闻赋过去歇会,结果看见他竟然也脱了外衣帮忙卸货,一口一个不好意思,怠慢了他云云,并提出请他吃晚饭以示感谢。
白闻赋放下袖子,从鲁子手上接过外衣:“我给小芸搭把手,没什么怠慢不怠慢的。”
这句话难免惹人遐想,大伙儿不自觉将目光落向远处正在交代事情的叶芸身上。
等叶芸忙完过来的时候,周泽阳他们已经离开了,她抬眸问白闻赋:“你就这么打发他们走了?不让他们请你吃饭?”
“我过来又不是奔着他们来的,要请也该是你请。”
“那我请你去个地方,只有本地人能寻到。”
白闻赋问她饭店的名字,叶芸告诉他:“叫宝兴酒家,你去过没?”
白闻赋眼里浮起笑意:“没去过。”
叶芸自顾自地说着:“我想你也没去过,这饭店统共也没开两年。”
到了地方,崭新的门头和雅致的装潢映入眼帘,宾客盈门,饭店生意的确兴隆。
两人找了个空桌,叶芸将菜单递给白闻赋:“别跟我客气。”
白闻赋翻着菜单,笑道:“叶老板这么大方,我得好好让你肉疼一回。”
叶芸拿起茶壶为他添上一杯:“吃顿饭就想让我肉疼可不容易。”
白闻赋接过茶杯,润了润嗓子,叫来服务员点菜。
叶芸端着茶杯坐在他对面,越听越觉得他这菜品点得熟门熟路,都是这家饭店拿得出手的招牌菜式。
服务员走后,叶芸狐疑地放下杯子:“你真没来过?”
白闻赋如实告知:“第一次来。”
叶芸赞许道:“那你还挺会点菜的。”
服务员陆续将盘子端上桌,本以为菜上得差不多了。最后又端上来一个瓦罐,这罐子样式老旧,和其他菜品格格不入。
叶芸抬起头询问:“这是什么,我们好像没有点。”
服务员对叶芸解释道:“这是糟锑头,菜单上没有,我们老板特地交代上的。”
叶芸刚露出不解之色,紧接着就瞧见服务员弯下腰同白闻赋说:“宗老板向您问好。”
白闻赋回他:“转告他,我一会儿过去。”
服务员走后,叶芸挑了眉:“你不是说第一次来?”
“是第一次来。”
她扫了眼瓦罐:“怎么回事,老板还对你特殊照顾?”
“这家饭店确实没来过,不过这个老板炒的菜我吃了好几年。那时候他还没有门店,在松港北路的岔路口支个摊子,我经常会去光顾。”
“十几年前?”
“差不多,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
白闻赋告诉她:“这个老板叫宗宝兴。”
宗宝兴,宝兴酒家,所以他问叶芸饭店名字的时候,大概已经猜到了。
叶芸说他:“那你都坐下了还不跟我讲,看着我自卖自夸,敢情都是你吃剩下的。”
白闻赋压着笑意:“许久未见了,不确定那老板还能不能记得我,吃顿饭没想麻烦人家。”
他舀了勺糟锑头放进叶芸碗里:“有一回我去晚了,他要收摊,见我饿着肚子叫我跟他回家吃,我才知道这道菜是他爱人做的,他爱人身体不好,这道菜不是常能吃着,你尝尝。”
说罢,白闻赋起身对叶芸说:“我去打声招呼,很快回来。”
叶芸点点头,白闻赋离开后,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糟香扑鼻,味蕾散开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脑海里环绕,现在的她和年少时的他产生了某种牵连,在时空的缝隙短暂交错,同一个地界,不同时光里,感受着相同的味道。
偏偏这时候门口进来了一群人,打断了她享受美食的雅兴。
Chapter 65
严世华瞧见了叶芸, 本来往里走的步子忽然调转过来,晃晃悠悠来到叶芸跟前,阴阳怪气地打了声招呼:“这不是我们貌若天仙的叶老板嘛, 怎么, 一个人吃饭这么寂寞?”
叶芸懒得搭理他,端起茶杯瞥向窗外,面色疏淡。
跟严世华同行的人瞧出气氛不对,拉着他走。严世华甩开同伴, 丝毫不给叶芸留情面,出声质问她:“是不是你让白老板把我们除名的?”
叶芸神色微顿,转过头来:“你胡说什么?”
彼时, 旁边吃饭的人都顺着动静看了过来。
严世华今个儿势要跟叶芸过不去,
依譁
指着她便道:“你少他妈装,仗着一副好皮相这么快搭上人家白老板, 我说你自视清高什么,搞了半天是嫌我庙小, 想攀高枝。”
一个漂亮女人甭管多清白,一旦被人戳着脊梁骨,沾上桃色传闻,旁人的眼光立马就有了多种解读, 特别是叶芸这样年轻且小有成就的女人。
严世华的一句话就能轻易毁掉过去几年她所有的努力,让外人认为她是靠出卖色相, 攀附男人上位的女人。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低声议论, 叶芸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抬起头刚要开口, 余光瞥见白闻赋的身影从后场走了出来。
服务员已经第一时间告知老板,前厅有人闹事, 一同出来的,还有这家饭店的宗老板。
严世华见叶芸刚欲说话又止了声,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盯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白老板呢?你现在就把他叫出来,我当面问问他凭什么把我们给除名。”
白闻赋的声音浑厚有力地响起:“我们的办事员给所有被驳回单位寄过一份很详细的说明,上面有具体被驳回的原因,你这是没收到?”
严世华蓦地转过身,面色一僵:“白,白老板?”
白闻赋大步流星走回来,巍然挺拔的身姿立在叶芸身前,居高临下掠着他。
“用得着这么惊讶?不是你找我的?你们要是没收到,我可以让人再寄一份到你单位。”
严世华一改刚才嚣张的气焰,声音也小了些许:“收到了。”
白闻赋嘴角微斜,蔑睨道:“既然收到了,那就是不识字了,要是识字还能在大庭广众下为难我太太?”
严世华登时瞠目结舌:“你太太?”
周围人一片哗然,知道他们身份的早已惊掉了下巴,不认识他们的人也被这突如其然的反转弄得议论纷纷。
别说严世华这行人被震惊到了,就连叶芸本人也是吃惊地抬起头来。
白闻赋的手搭在叶芸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对上严世华不可思议的眼神,语气颇冷:“你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讨个说法,我也不妨跟你说清楚。于私,你对我太太出言不逊,故意刁难她与别人合作,什么龌龊心思你自己清楚,我让你有手有脚从这里走出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于公,你们厂分别在去年和前年有过两次不合理交易,还有一起恶意竞争事件,具体什么事,还需要我继续说吗?”
严世华脸色大变,白闻赋再说下去,就是触犯红线的部分了,严世华恐怕得去局子里讨要说法。
那份说明书严世华的确是看了,但驳回措辞严谨,他愣是没有看出来,以为主办方是随便找个由头把他打发了。殊不知白闻赋对合作企业资质审查严格,早就把严世华的老底扒了干净。
这下严世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惊失色,顾不得什么脸面,低下头来:“不好意思白老板,可能是下面人弄错了,没看清楚,我回去就说他们,给你添麻烦了。”
白闻赋睥睨着他,语带警告:“我要在外面听见一句诋毁我太太的言论,我拿你开刀。”
他这话说得声色俱厉,不仅是说给严世华听的,更是借他敲打在场的人别乱嚼舌根。
宗老板挥了挥手:“送客。”
服务员将严世华一行人请了出去,摆明不接待他们这桌,一群人饭没吃成,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被严世华这么一闹腾,叶芸失了胃口。出了饭店后,她眸色轻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你太太,你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了?”
他低下头咬了下她的唇,快速、果断、带着惩罚的意味。
“你要什么退路?”
等叶芸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直起身,她唇上留下麻麻的触感,不断冲击着心底柔软的地方,直到叶芸坐上车,心绪还在被他波动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路线似乎不对。
她侧头问他:“你不送我回去吗?”
“是回去。”他答得理所当然。
车子驶入建山路,恍若从闹市区突然拐进公园。紫藤缠绕的凉亭,参天巨樟遮天蔽日,西式的建筑风格融合中式审美,私人庭院正中是流淌的大理石喷水池,自然景观和建筑风格的和谐,让人一眼便爱上。
叶芸走下车,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气派的洋楼:“不是说不给我进吗?”
“我还说过把你扔进水里,我扔了吗?”””
上一回来叶芸都没好好瞧瞧这里,就被白闻赋直接抱上了楼。这次顺着台阶步入门厅,整洁考究的陈设映入眼帘。视野开阔的客厅,北面是会客室和书房。另一面是餐厅和厨房,从厨房边门出去是侧花园,景致怡人,种有芭蕉、罗汉松、茶花、白玉兰等花卉。暖色的灯光晕染着,温馨和闲适感油然而生。
白闻赋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喊了她一声:“小芸,上来。”
叶芸寻着声音沿楼梯一路走到二楼,白闻赋将白天穿的衬衫换了下来,递给叶芸,往她手里塞了枚纽扣。
“搬货的时候磨掉了。”
叶芸低头看了眼,问他:“有针线吗?”
“跟我来。”
白闻赋将她领进卧室,指着那花梨木的梳妆镜:“抽屉里有,我去洗个澡,你缝好拿进来给我洗了。”
叶芸应了声,坐在梳妆镜前,拉开浮雕抽屉,里面摆了一套崭新的针线盒。
她手指轻触,眼里流出欢喜之色。从前她替他收衣服时,看见他纽扣松了,只能窝在昏暗的小房子里,找些碎线头来为他缝上。
记忆像一辆不停穿梭的列车,再次为白闻赋缝衣服,心里不再是生计与彷徨,有了生活和未来。
叶芸灵巧地打了个结,截断线头,敲响浴室的门。
不一会儿,白闻赋拉开门,他的头发湿着,水滴顺着脸颊落在精壮的胸膛上。
叶芸眸光晃动,一时间不知道目光该落向哪处。
“要看吗?”白闻赋察觉到她的眼神,问她。
“什么?”
热气扑面而至,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拽住她的思维,她以为白闻赋是要将那处给她看。
从前在洋坊街开裁缝店的时候,那些已婚妇人来叶芸店里唠嗑,什么黄家媳妇偷了汉子,沈家老爷外面养了个妖精,这些妇女有时候聊起荤事,连男人的尺寸都会议论。
叶芸做裁缝对尺寸敏感,她以为男人都是差不多的。直到听闻这些妇女间的玩笑,才知道她过去到底承受了什么。
他冷不防地问她这话,她倒真生出了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目光不自觉的在他腰腹间徘徊。
白闻赋嘴角微提:“你早上不是说想看我腿上的疤吗,你到底想看的是什么?”
叶芸被他洞悉了羞耻的心思,脸颊肉眼可见地攀上红晕。白闻赋轻笑一声,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进门内,接过衣服扔在一边,扣住她脑袋,那双薄长的眼睛散发出灼热的眸光:“看吧。”
周围热气缭绕,叶芸仿若被丢进一个巨大的蒸汽笼,他就在眼前,精壮的腹肌上横着狰狞的刀疤,大小伤痕或深或浅,像深渊里的地狱使者,在黑暗处吟唱圣歌,诱惑着人慢慢落入他的陷阱,甘之如饴。
这是头一次他和她坦诚相待,将他的全部拿到她的面前,连同他伤痕累累的心脏也一并挖了出来。
叶芸看见了那条丑陋的疤痕,像骇人的巨型蜈蚣盘在他的右腿上,充满杀戮的气息。明明他身上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每一寸肌肉却蓄满可怕的力量感,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不断侵
忆樺
占着她的情感,她被他蛊惑,身体越来越热,眼底渐渐浮上一抹动人的春色。
他俯下身,舌尖缠绕着她的唇瓣,声音埋在喉咙里,带着醉人的温柔:“嫌弃吗?”
她抬起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已经不需要再多的言语,她的身体给了他答案。
他感受到她的回应,炙热的手臂横亘在她腰上,将她揉进骨子里,叶芸攀在他身上,小腹阵阵发紧。
他在浴室里要了她一次,密闭的空间蒸气缭绕,她头发湿漉漉地散着,莹白如玉的身子朦胧娇媚,让他上瘾。
持续的刺激太过强烈,她大口喘息差点缺氧,被折腾得身子又润又滑,他将她放在地上时,她双腿软得打颤。
他拧开水抱着她重新洗了遍澡,水流冲了下来,他托起她的下巴与她接吻,鼻腔里充斥着令人眩晕的荷尔蒙气息,叶芸再次尝到了那种被他拽着沉沦的滋味。
销魂,荡漾,心醉神迷。
叶芸本来准备待一会儿就回去的,衣服被弄湿了压根没法穿出门,身子软绵绵的,被他抱上床。
白闻赋得到愉悦的情绪有些亢奋,他将叶芸揽进怀里,一会亲下她的额,一会儿握住她的手抚摸着她指间的纹路,不给她睡。
叶芸干脆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跟我说说我走后的情况。”
白闻赋原本松弛的神情一点点冷了下去,半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阴霾传进她耳中。
“我找不到你,能找的地方,能问的人都问遍了,他更是找不到你。”
叶芸的心被拉扯着,隐隐作痛。
“我大概有半年没去管他,门口人都说他有病躲着他,他过得也不大好。”
“有次我从江城回去,他出事失踪了,找了两日,最后在一口枯井里面找到他,人被发现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送到医院抢救,进去就没再让他出来,一边养伤一边治疗他那病。刚开始不算太顺利,后来又辗转了两个地方才稳定下来。妈陪着他在穗城接受了一年的治疗,回来待了一段时间,他还是决定回到穗城生活。
目前在那边做点小买卖,日子过得还算踏实。”
他的声音像是古老的泉水,从高耸的山巅历经蜿蜒崎岖的山石一点点汇聚到她的心田,填补了那空白的梦境。
但叶芸还是捕捉到他话中省略的部分。
“怎么会掉到井里面,人为的?”
白闻赋的目光落了下来,缠绕在叶芸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她抬起头找寻他的视线。
他没有说话,眉宇深锁。
叶芸看进他的眼里:“不要瞒着我。”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丫头,三言两语就能粉饰太平。
白闻赋没再隐瞒:“有人告诉他在那一带见到你,把他骗了过去推进井里关了起来,问我要了笔钱。”
闻斌身边的那帮狐朋狗友都知道他有个做生意的大哥,把心思打到了他身上。那时候白闻赋已经不再管闻斌的事了,他甚至都很少回二尾巷,即便回来看佟明芳时碰见闻斌在家,他也从不给闻斌什么好脸子。叶芸走后,他们两也算是决裂了,兄弟两半年没说过话。
闻斌警告过那些人,他大哥不可能管他死活,被关进井里时,就没想着还能活着出去。直到井盖被打开,白闻赋的身子逆着光探下来对他伸出手
这世间的事,或许早在暗地里标好了定数,没有人能跨过时间的暗流。
烟火人生,每一步都是必经之路,余味苦涩,终有回甘。
叶芸环过白闻赋的腰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便是这个世上最治愈的声音。
头顶的铜质吊灯散发着均匀的光泽,他凝视着她,眼神专注而迷离。
“我找过方丽珍。”他突然说起。
“两次。”
白闻赋抬起手捉住她小巧的下巴,拇指从她润泽的下唇摩挲而过。
“她骗了我两次。”
叶芸眼神闪躲,当初是她嘱咐方丽珍不要将自己的下落告诉白闻赋,是抱着跟他彻底断掉的打算,没有给彼此留任何希望。
白闻赋盯着她的表情,瞧出了她当时的决绝,眼里逐渐阴云密布。离找到她也就一门之隔,她亲手把门锁上了。
他低下头,蛮横的吻碾压上来,强烈而彻底。叶芸被他的身躯笼罩着,他擒住她的手压在身侧,隐忍的情绪喷薄而出。
难以描述的战栗让她再次敏感起来,她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往后缩了下,被他一把扯到身下,心底防线猛地被突破,他没有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强势地占领着她所有的感官,让这个夜变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