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穗遭遇小混混的事情,沈墨恒在第二天告诉了温禾。
这也是跟温穗商量过的结果,她说不想让哥哥太担心。沈墨恒承诺会把话尽量说得委婉简单,并且安慰他的情绪。
温禾确实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先去警察局跟几个小混混的家长协商善后,又写信给京海高中反应。刚好学校那边也挺重视学生风纪,在国旗下讲话严肃强调了一番,把音乐学院的学生街也纳入了老师巡查的版图。至于那几个混混最后被怎么处理,温穗不太感兴趣,也没多问。
倒是沈茗安,知道弟弟抢温穗车的事情后气到不行,操起扫帚狠狠揍了沈荻安一顿,压着他的头,给温穗鞠躬道歉。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哥哥,知道吗?”
温禾对温穗隐瞒自行车被抢的事情感到十分心疼,隐约猜到她是因为觉得寄人篱下不敢告状,却不好明说:
“你要相信大人,大人们会有最好的解决方式。”
“嗯……”
温穗很乖地点了头,勉强算是听进去。
至于后续的心理疏导,温穗坦诚告诉哥哥她不需要了,其实那天沈墨恒出现得及时,她并没有受到伤害,害怕也只是那么一会儿,不太打紧。
不过第二天下晚自习,温穗就在校门口看见了沈茗安的红色小轿车。
“以后我来接你。”她爽朗地说:“我不来就让你哥哥来,再不济……劳烦小叔过来。”
听见“小叔”两个字,温穗微微屏住呼吸,有点渴望,但更多的是犯难: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穗穗的事,都不算麻烦。”
她说得特别笃定,好看的杏眼一眨一眨的,帮她拉开副驾的门。
见小丫头还皱着脸纠结,她才又笑着补充:
“别担心,我这种不用找工作的人大四比较闲,你哥刚好也是下晚自习的点从学校回来,都顺路,很方便的。”
“不过!我只接你一个喔~”
“沈荻安那臭小子,继续被小叔罚走路吧。”
“……”
温穗拗不过她,只得规规矩矩上了车。
她想,哥哥嫂嫂大概是在用这种最直接最清楚的方式,向她宣告她正被爱着。
这事最不高兴的就是沈荻安了,要每天早起走路不说,程吟和杜文凯是认得他家车的。那天放学眼睁睁看着他姐把温穗接走,不接他,那脸上的表情堪称一个精彩。
“你们家重女轻男啊,少见少见。”
“放屁。”沈荻安骂骂咧咧:“她压根不是我们家人,就一吃软饭的,烦得很。”
“也就小叔惯着她。”
“我姐那都是见风使舵的!”
“原来有墨恒大佬撑腰,难怪你地位不如她呢。”杜文凯努着嘴,那表情让人看了特别想给他两脚:“沈哥,你日子过得有点惨啊。”
“滚你丫的。”
对沈荻安这种热爱炫富装x的人来说,被认为过得不好算是极大的侮辱了。
程吟怕他真生气,打着圆场:
“但我觉得,温穗挺怕沈哥的。没看今天中午咱三从食堂出来,她看见沈哥就低头往别处走,跑得比兔子还快,怕我们欺负她似的。”
想到这沈荻安就来气。说来他车也还了,歉也道了,该领的惩罚都领了,这事也该翻篇了。可温穗对他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住同一个屋檐、坐同一张桌的两人每天说话不超过五句,还都是“借过一下”、“作业给你”这种不得不说的话,弄得沈荻安都搞不清温穗是真的话少,还是不肯原谅他。
倒也不是他非要和她说话,只不过是有个这种同桌太烦太闷。没错就是这样!他才不在意温穗的感受呢,沈荻安很好地说服了自己。
周日那天下午,沈荻安实在没憋住,打着“给程吟和杜文凯证明我没那么吓人”的旗号,对温穗发起了一次骚扰。
抓准温穗喝水的空档敲了敲桌子,漫不经心伸手:
“喂,我笔没油了,借一支呗。”
温穗猝不及防:“笔?”
“没有就算了。”沈荻安斜眼无所谓道。
本来他也没真想借。
温穗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桌子上有笔不借的确有点说不过去,况且都是初三的学生,她也不希望沈荻安耽误学习。
她犹豫了两秒,眨了眨眼,快速递了一支黑笔过去。
不错,还算有点良心。沈荻安满意接过,朝后排偷看的两位哥们使了个眼神,怡然自得。
“喏,给你。”
他想了想,觉得既然温穗给面子,他也该有点表示,就当两人“冰释前嫌”。于是随手在包里一摸,找到块牛油果蛋糕,摆在她面前。
这是沈荻安今天早上在附近甜品店买的,挺贵一块呢,那家店主要做年轻人生意,卖相和味道都不错,班里很多女孩子喜欢去光顾。沈荻安觉得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温穗绝对会欣喜若狂。
事实上温穗只觉得莫名其妙。
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荻安居然突然给她东西。
温穗的身子僵了僵,低头小心看着那鲜嫩的绿色,思考这是不是耍人的新把戏。
见她没动静,沈荻安不快:
“你收着啊?”
“不用。”
“你借我了笔,我给你点东西是应该的。”
温穗摇头,不认可这个逻辑:
“我不用的。”
“我不喜欢吃蛋糕。”
这句话是她随口撒的谎,试图用这个理由拒绝沈荻安。
“不喜欢吃也留着。”小霸王强词夺理道:“这个好吃,你吃了就知道了。”
他主动送东西,哪有对方不吃的道理,真是不识好歹。
温穗无奈,不愿再跟他争执,小声说了句“谢谢”,把那蛋糕收下,放在桌肚里了。
这下沈荻安才满意。没毛病,她果然没在和他置气,事情就该都往他舒服的方向发展。
—
第一次月考,在星期一如期举行。
京海中学的考试按名次分考场,温穗没参加上学期的期末考,自动被分在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位,和坐同一个考场第一个的沈荻安对角相望。
早上出门前,温禾专门鼓励过温穗,叫她不要紧张,按以前在家乡那样好好发挥就行,新题型无论考出什么成绩都别丧气。
被学霸哥哥鼓励一番,温穗确实放宽心了不少。上午的语文不是她擅长的科目,她放平心态认真答题,阅读有点难懂,耗时间多,留给作文的时间只剩半个小时,得亏她前几天临时抱佛脚背了素材,总算赶在交卷铃声响起前的几十秒写上了最后一个字。
“都写完了吧?温穗。”
走出考场下楼时刚好碰见从第二考场出来的唐栀予,她热情朝她挥了挥手:
“这次题量还挺大。”
“勉强写完了。”她微笑松了口气,刚想问她去不去吃午饭,突然感觉小腹有点隐隐作痛,算了算日期,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温穗尴尬地低下头,果然是生理期,而且来了有一会了,或许是考试太专注,她才压根没注意到这点。此时蓝黑色的校服裤子上都已经染上了一小片深色的、不起眼的痕迹。
唐栀予立刻赶她去处理:
“你先去洗手间,我帮你拿卫生巾。”
温穗去厕所一看,量比她想象中得大,内裤上一片鲜红的痕迹,既明显又难受。唐栀予听闻立刻建议道:
“你这样下午考试是不行的,打电话让家里人给你送衣物来吧。”
温穗顿了顿,想到沈茗安和温禾今天去了邻市参加一位同学的婚礼,要晚上才回来,果断摇了摇头:
“我家里人不方便。”
“就这样吧。”
“那怎么行?”唐栀予摸着下巴想办法:“要不这样吧,我有个住读班的朋友,应该有多的校裤,我帮你找她借一条,裤型卫生巾她宿舍应该也有。”
事实证明,女孩子在这方面的共情能力简直无人能及,不出五分钟,唐栀予就拉着温穗去了间住读生的寝室,裤子、卫生巾、暖宝宝和红糖姜茶都准备好了。
“你弄完以后在这休息吧,东西不急着还我。”好心的陌生女同学安慰她道:“别不好意思。”
“谢谢。”
温穗感激地接受了她的好意。她一向有痛经的毛病,此刻腹痛感如潮水般袭来,吞下布洛芬后,她缩在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自己定的闹铃声响起才起来。
身体缓解了不少,她还要继续参加下午的数学考试。光顾着休息,温穗根本没来得及吃中午饭。这个点食堂已经不提供饭菜了,小卖部太远,温穗回到座位上,想随便吃个苹果充饥,打开抽屉,正好看见沈荻安昨天硬塞给她的那块蛋糕。
看了下保质期,没坏。
温穗不再纠结,果断将它吃掉。
下午的数学是温穗最擅长的科目。
帝都的数学题几乎难不到她,提笔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着,不到十五分钟八道选择题就都做完了。
温穗挪动草稿纸,打算继续跟填空题开战,紧握着笔,脸上却觉得莫名地痒。
和被蚊子咬是不同的感受,她奇怪地拿着反光的笔盖照了照,发现原本白净的脸上瞬间起了好多个红疹子。
不止脸上,胳膊很快也中了招。
她尝试着想先完成考试,却变得呼吸急促,嗓子被掐住般得疼,身体开始发颤。
下一秒,监考老师发现了她:
“这位同学,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