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都市小说 > 女装被校草发现后 > 15、Chapter 15
    该如何去形容宁渡。

    西岭千秋雪,东吴万里船。

    带着满身的风雪,远渡而来,温温柔柔地落。难辨真假,难猜其意,只要稍稍放松,就可能沦陷在他好似点点星光流淌汇聚的墨色眼眸里。

    “别用这种目光看我,真的很像在朝我索吻。”宁渡从蓝辞身上退开,含笑看蓝辞。

    蓝辞怔怔地看着,眼睛都好似忘了眨。宁渡被他眼底涌动的情绪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笑着逗他。

    蓝辞敛去第一次如此震颤的情绪,胸腔不明显地短暂起伏了下。

    “晚安。”蓝辞没说任何,拉开车门,没有任何停留地下车。

    宁渡看着他不宁,逃似的躲他,连说话都不愿接,只觉得这人未必太喜欢隐藏了些。

    欲望、情绪、想法。

    都是。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随意抬起,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偏头,却见副驾驶的车座地上放着一个袋子。

    宁渡挑了挑眉。

    -

    蓝辞住的地方并不算c城的繁华区,反而是最宜居的一个区。江水横穿c城,划江分了两岸,其中一岸是老城区,房子都已非常老旧。这一片的建筑设计颇有特色,对江的一面是上个世纪的古典建筑风格,而顺着梧桐道向内走,里面建筑低矮,最多不多六层。房子虽破,却热闹。

    隔着菜市场和不远处的商场。

    从梧桐道向右转,是居民楼。蓝辞不是c城本地人,确切的说,他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不属于居民楼,不属于酒吧,不属于胡玉楼,也不属于宁渡合约上能够随意威胁的对象。

    他属于和宁渡一样高的地方,在过去。

    但那个故事太长,太残酷。蓝辞很少去回忆,他习惯了当前的路,也习惯了朝前看。

    居民胡同整齐有序地停着自行车、赛车,昏黄的灯光从路灯上方倾斜,照亮回家的路。

    蓝辞登上五单元的楼梯,感应灯刺啦刺啦响着,一闪一闪,有些接触不良。

    c城居民素质普遍高,楼道里也从不堆放杂物,反而很干净。蓝辞在三楼停下,拿出钥匙。

    房子的钥匙一共有三把,现在也只剩下了两把。一把在他这里,一把在姥姥那里,还有一把……

    蓝辞低头,把钥匙插进锁孔,向右一转。

    咔。

    门开了。

    蓝辞拉开门,看到了靠着门前的储物柜的抽屉。

    还有一把放在储物柜的抽屉里,早已落满了灰。

    这里其实算不上他的家。只是租的房子,合同一年一续,房东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早年c城房价便宜,她在c城买了很多房子,意料之外成了成功的投资,随着这些年房地产的发展,她卖了好几套供儿女出国读书。

    后来儿女都留在国外工作,她一个人也住不完这么多房子,索性都租了出去,当了包租婆。

    因为她不用房子,所以蓝辞从四岁搬来c城就一直住在这里,还算的稳定,没有那么漂泊无依。早些年房租一直是母亲在付,后来母亲病逝,就轮到了蓝辞和姥姥一起付。

    那时候生活压力很大,当同龄人想着今天去哪玩,明天买什么乐高比较好的时候,蓝辞唯一的生存目标是不让自己住桥头,不让自己因为吃不上饭去乞讨,更不想就那样辍学。

    因为不想就那么轻易的认命,所以就得斗,就得活。活就是蓝辞唯一存在的意义。因为他明白,既然有这一条命,就不能那么轻易结束。

    但凡有一息之尚存,就没有放弃之可能。

    母亲在的时候,还有人可以依靠,可以遮风避雨,但唯一的庇护离开了,那么剩下的风雨就得自己扛。

    扛不下来,连买墓地的钱都没有。

    蓝辞不想那么轻易的死,更不想那么狼狈的死,他来这个世上的时候,来的花团锦簇,堪称捧在手里的璞玉,一朝风云变,就算流落在外,也还是玉。

    不能就那么轻易的碎了,更不能自轻自贱。

    所以,蓝辞即使是去夜店跳舞,也从不觉得有错。因为他想活,他不想住大街,更不想亲人跟着他流浪,生病住不起医院。

    再和亲人分离一次的痛苦他已经无法承受第二次了。

    母亲的病逝就是给他上过的最好的人生课。不要因为自己的无力,看着自己珍视的东西从自己手里一点一点流走。

    而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

    蓝辞不想再那样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难闻,母亲合上眼睛的那一刻真的很疼。

    蓝辞打开灯,换鞋。今天是九月二十一,姥姥的药应该快吃完了。

    蓝辞穿上拖鞋,走到电视机柜前面,蹲下身,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两个医药包,一个装着感冒药、创可贴等居家常备的药,另一个是姥姥专用的医药包。

    不用拉开拉链,从外表看,里面的药已经没有了。蓝辞看了看,记下已经吃完的药,准备明天去买,顺便把安眠药也买了。

    母亲去世以后,他遭受的精神打击比身体打击还大,加上出去工作,却没人敢要童工,蓝辞只能去一些小的饭店做服务员。

    日复一日,为了最简单的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从那时候起,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吃着安眠药的时候还能睡上五六个小时,不吃,就是整夜整夜地难眠。

    可再多的苦也习惯了,有时候也觉得坚持不下去,就会想母亲住院,医院里到处都是生病求医,企图延缓生命的人,看看这些人,蓝辞就觉得,再苦,也还有一副好身体,也不会苦过病痛和死亡。

    蓝辞重新合上抽屉,站起身去洗澡。

    浴室里,水雾蒸腾,蓝辞第一次没有感到往日皮肤的饥渴,和心里的焦灼,那是一种难能的平静,只因为宁渡的吻和拥抱。

    这很可怕,像是戒不掉的瘾。

    蓝辞看着自己泛着粉的指甲,水珠挂在他的眼睫,随着轻眨,滚落。

    指甲可以卸的掉,人呢?

    戒得掉吗?

    蓝辞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在破碎中抖着。

    周六上午,蓝辞出门参加面试。

    他大学修金融,c大又是知名学府,找工作还算顺利。只要蓝辞想,c城很多高企他都可以去。

    他上周投了一个医药公司,昨天已经收到了面试通知,面试定在上午十点,地点是cbd第五大道——瑞信医药。

    瑞信医药是刚刚成立三年的医药公司,发展势头迅猛,去年刚刚在美国纳斯达克敲钟上市,公司发展很有潜力,如果可以拿到offer,对于蓝辞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蓝辞有更想去的地方。

    ——伊甸园。

    外界都传伊甸园面临破产清算,但蓝辞依然投了简历。在他心里,伊甸园与他而言有特殊的意义,那不只是一个公司,一个内衣品牌,更是曾经属于父亲母亲的心血。

    当年蓝家白手起家,在国外创立女性内衣品牌,因为敢于走大尺度性感路线,很快成立了公司,并且上市。但由于是家族企业,蓝家内斗严重,蓝辞家那一支因为信错了合作伙伴,最后输的一败涂地。

    不仅失去了公司的控股权,更被赶尽杀绝。

    蓝辞那时候年纪小,记忆模糊,长大后,知道阴谋诡计本就是争权夺利的一环,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家破人亡他接受了,但对于伊甸园,就像是一个梦,他想去触碰,想去父亲母亲创立的品牌工作,就好像这样,父亲母亲才是存在过的,而不是墓碑里的一碰骨灰。

    所以当知道伊甸园面临破产的时候,蓝辞第一反应是心绞疼。

    那种淡淡的疼,笼在心头,就好像他在赶一班永远无法赶上的末班车,注定失之交臂。

    尽管伊甸园面临破产清算,蓝辞还是给伊甸园在c城的分公司投了简历。伊甸园是要破产,可只要还没宣布,还未裁员,就还有可能。

    在蓝辞心里,好像总是希望大过于绝望那么一点。

    蓝辞走进瑞信的大楼。

    今天来瑞信面试不乏各个高校,比起mit、宾夕法尼亚,c大在里面算不上出色。但面试还算得上顺利,半个小时后,蓝辞从面试间出来。

    瑞信一栋大楼五部电梯,五部电梯都采用玻璃设计。可以清晰看见整栋大楼的情景。其中一部是高层专用,电梯在一楼停下,蓝辞出了电梯。

    “还没看够?”傅声的声音淡淡从一旁传来,身旁的秘书察言观色,傅声递了一个眼色,立刻知道该怎么做。

    宁渡斜倚在电梯上,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看着楼下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身影。

    秘书的动作也够快,还未到顶层,资料已经调了出来。

    “傅总。”秘书把调出的资料递到上司面前,傅声淡淡瞟了眼。

    秘书会意,把平板递到宁渡面前。

    “宁总,您看是不是这位。”

    宁渡收回目光,看了眼平板上的信息,轻轻一笑,站直了身体。

    秘书穿着成套精致的香奈儿套装,气质出众,宁渡看了眼,浅笑:

    “傅总那么善解人意,连带着工资也给开正式的怎么样?”

    傅声眉梢微挑。

    “我善解人衣,不善解人意。卖你一个人情,不是让你得寸进尺。”

    说话的人身姿挺拔,面容优越,上位者做久了,言行举止间属于过去的青涩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了稳重的成熟和淡淡的压迫,以及言语间的犀利不留情面。

    只可惜宁渡捕捉重点的能力此刻略有偏差。

    “善解人衣?你身边有衣可解?”宁渡揶揄。

    提起这个话题,电梯里安静了几秒。

    叮。

    电梯在50层停下。

    “现在没衣解,总好过有些人衣都没解过。”

    电梯打开,傅声迈步,身后的宁渡闻言唇角的弧度顿了下,随即舒展。

    “傅声,单身了几年,怎么脾气也大了?”宁渡双手插兜迈着步子跟在傅声身后走出电梯。

    只不过傅声没再接这个话题,而是接着最开始的话说道:

    “既然你认真,伊甸园和禁果合并成功,你大可以把他放在你身边,工资开多少你随意。”

    没了电梯里的其他人,傅声和宁渡说话也随意很多。宁渡跟着傅声进了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

    “不了,放我身边,我哪有心情工作。”宁渡双腿交叠,扯了扯领带。

    傅声脱掉外套,在办公桌后面坐下。

    “我以为从此君王不早朝这种事你最擅长。”

    宁渡偏头,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好笑地问:“你听谁说的?”

    “不是吗?我看眼睛都要长人家身上了。”

    傅声这样说,也有傅声的道理,毕竟宁渡看起来风流,却也是独身禁欲的类型。

    没解过衣,没和人亲密过。

    宁渡笑:“毕竟刚刚得到,多看两眼也是应该的。”

    宁渡话说的带了些凉薄,傅声翻开文件,拿过签字笔。

    “你玩他?”

    宁渡微愣,唇角的笑倒随意起来,让人分不清笑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春色摇曳,我不采,也会有人来。换我,我还能温柔点,你说呢?傅声。”

    傅声没说话,宁渡也正色起来。

    “傅声,上次我托你从二级市场买的禁果的股票,怎么样了?”

    万宝龙钢笔一顿,签下锋利遒劲的一笔。

    “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