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骨?
这个概念,是令月从来没听说过的,因此,她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赵爷爷推了推镜框,笑呵呵地解释:“小姑娘,我在寻找我亲人的骸骨。”
他缓缓地述说,沧桑的嗓音衬着眼底的怀念,让人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故事,才会让他不远千里,跑到这里。
“我的父亲,是一名战士。”
“他去参加抗日战争,那时候,我还在母亲肚子里……”
令月眼前已经徐徐铺开那幅画面。
芦苇荡已经变白,结出满地纯白的白花。
冰冷的早晨,田间地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破晓时分,村里的大公鸡准时引颈高歌,喔喔喔地打鸣。
一个年轻朴实的男人走出村子,鱼肚白的光线洒在他脸上,身上背着碎蓝布花底的包袱,他跟前,是一脸哀婉的妻子。
“真要走?”
他盯着妻子的眼珠,又黑又亮,心里免不了升起一阵柔软,可想到那些没有人性无恶不作的侵略者,他硬下心肠,狠狠点头:“走!不能不走!”
“我去前面打仗,你在后面好好生活,要是……要是……”
话没说完,妻子已经捂住他的嘴巴,她岔开话题,忽而说道:“我怀孕了。”
男人一震,旋即便是狂喜,他激动地抱着妻子旋转起来,可末了,还是沉默地做了决定:“我得走了。”
“等打完仗,我一定回来!给你当牛做马!”
妻子闻言,嗔怪且娇羞地瞪他一眼:“你又胡说!”
从他们的举止动作里都能看出,这是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小夫妻,她身上穿着最好的红色衣裳,是出嫁时的嫁衣。
又黑又亮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只手腕粗的麻花辫垂在后面,用红绳系住。
就算再情意绵绵,在公鸡又一次叫起的时候,他还是得离开,妻子依依不舍地看着对方,忍不住问:“就不能……不走吗?”
“萍萍。”
男人脸上满是坚定:“不能。要是没有人打仗,谁来保护你们,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照顾好咱们的孩子,要是我回不来,你就……你就……”
或许是知道丈夫要说什么,羞涩的新娘子主动抱住他。
一阵风吹过,芦苇荡里,洁白的芦花摇摇晃晃,如同一片漫无边际的白色波浪,翻来覆去地涌动。
……
病床前,机器滴滴地响了起来,守在老人病床前的女生睁大眼睛,急急忙忙地按响呼救器。
老老少少一大家子殷切地看着医生,后者仔细检查,末了,摇头说道:“不行了。”
“我之前已经说过,老夫人已经油尽灯枯,最晚就在这几天,家属有什么事,赶紧告别吧。”
年轻的重孙女不懂,睁着懵懂的大眼:“可是……可是太奶奶脸上有血丝了,她有精神了。”她说着,眼里闪着碎光,一颗颗的眼泪砸下来。
医生无奈地摇头,离开房间。
房里安静下来。
“卫国。”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老太太睁开眼,呼喊儿子,比起之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样子,竟然好了很多,甚至能坐起来了。
曾经娇俏动人的新娘子,此时已经变成又干又瘦的小老太太,满头齐耳的银丝别再耳后,她枕着医院的枕头,说道:“你过来。”
和之前意识不清相比,俨然像是换了个人。
可谁都没有欣喜,脸上反而满是哀伤,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会以为是病情好转,她这幅样子,明明就是回光返照。
赵卫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巍巍地仰头看着母亲:“妈!”
一声妈说完,他眼里的泪水已经从脸上滑落,赤红着眼。
脑袋上,忽然落下一只干瘪的手:“卫国,卫国,你哭啥,我活了这么些年,早就活够了。”
赵卫国趴在母亲床边,泪水模糊了眼眶,叫他只能看见几道重影,其他人也跟着乌泱泱跪了一片。
“临走前,妈只有一件事,卫国,你要帮妈。”
赵卫国怎么可能不答应,不停点头,看他这样,床上的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前所未有的怀念,仿佛……透过他,在看其他人。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那个没良心的爸!”
她说这话时,不少跪在床前的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老太太全然不顾,固执地看着儿子:“赵卫国,我知道我是见不到他了,但是你,你帮妈,你去找那个没良心的死鬼,他说了打胜仗就回来,他死哪儿去了,他说话不算话啊!”
“这个混蛋,不管他是在外面成家有了新女人,还是……还是……总之,你得给我找到他!”
“卫国,你答应不?”
她固执地盯着儿子,口吻前所未有的激烈,赵卫国听得,忍不住哭了起来:“妈,妈,我答应!我答应你!”
床上的老太太唇角抿起一丝微笑,眼神有过一瞬的黯然。
她未曾回答儿子,而是看向半空:“老头子,你守护国家,我守护家。”
“我做到了。”
说完阖上眼睛,断了呼吸。
赵卫国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妈?”
“妈?”他加大声音,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去谈笑意安详的老人,放到鼻子底下时,已经没有一丝热气。
“妈!”他登时哭喊一声,所有人瞬间红了眼,谁还不清楚,老太太这是……走了啊。
她活了七十多岁,在医院里也没受什么大罪,已经算得上是寿终正寝。
赵爷爷说得嗓音干涩,眼底涌出点点泪光:“后来,我找朋友调查,知道我父亲曾经参加过抗日战争,又有母亲留下来的部队名字,多方寻找,终于确定了地点。”
“就在这里。可是在县志记载上也只有几句话:1943年秋,白雾茫茫,不见人影。日伪军自觉有机可乘,发动进攻,驻扎本地边防红军7连抵死奋战,与其展开激烈搏斗,三日后,前方大胜,7连亦不知所踪。”
而他另外翻找出的记载,三日大胜,并不是7连发出消息,而是各种证明综合得来的结果。
谁也不知道那批日伪军和红军连队到底在哪里,他们就这么突然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骨。
赵爷爷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又或者其他原因,他甚至骄傲地告诉令月:“这些年,我虽然没找到我父亲的骸骨,但是,我帮了其他人寻找当年参加红军的烈士亲人。”
他长叹一声:“咱们国家,当年死了太多人,我们现在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以命搏命换来的,我们后辈,又怎么能让他们心寒呢。”
“我找我父亲,送他回家,碰到其它烈士的骸骨,我也会送他们回家。”
旁边的宁爷爷跟着叹了口气,敬佩地说:“所以,你几个小时就能到达的地方,硬生生用了七八年。”
令月不禁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泛着涩意。
不过,她看两位老人家的意思,也并没有惋惜和后悔,相反的,他们说话时,浑身散发出一种满足和慈祥。
七八年的坚守,令月无法想象,更无法确定,如果是自己,能否做得到。
她记下了对方要找的连队和父亲名字,离开前,两位老人家几乎送到了宾馆门口。
令月准备打车,扭头看向两人:“别送了,别送了。”
老人家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令月这边还没等来车子,那边警车已经呼啸而来,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刘平亲自开车。
不知道是不是令月的错觉,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感激,令月有些疑惑,到底没说什么。
车子一路开进边防总队大院儿里,下了车,刘平在前面引路,忽然感谢起来:“谢谢你!”
令月愕然,定定地看了眼刘平,一阵明悟涌上心头:“陈淼姐和圆圆是你什么人?“
陈淼和圆圆,就是她今天在毒贩手里救下的母女俩。
她话音刚落,刘平已经激动地眼眶通红,眼泪含在眼眶,到底没有落下来:“她们是我老婆和女儿,都是我,我这个丈夫和爸爸,连累了她们俩。”
他眼睛通红,对于令月这个全家的救命恩人,没有任何隐瞒。
刘平是名缉毒警察,他们这个职业的警察,有数据统计过,死亡的平均年龄不超过45岁,时刻奋斗在一线。
业内还有规定,禁止任何缉毒警察生前照片流出,即便是死后,官方也不会给牺牲的缉毒警立碑。
曾经引起过广大网友的广泛讨论,后来有某个地方官微给出答案:因为毒贩会跟随前去祭拜的亲友进行报复。
一片沉默。
有关缉毒警察的一切,都会进行加密处理。
而刘平这次家人遇袭,也是因为他的身份,所遭受的无妄之灾。
那些毒贩都是疯子,因为我国对毒品的严酷刑法,超过五十克的毒品运输,都是死刑!绝不容忍!
于是,毒贩恨不得弄死所有缉毒警察,对于他们的亲人,更是如此。
君不见,之前的突袭里,那名倒地的毒贩,即便是濒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如果不是令月及时阻止,他早就把身上的艾滋病传染给老兵。
至于这次的毒贩报复原因。
刘平眼神凌厉:“是之前,我参加过毒贩抓捕,把他的亲兄弟送进监狱,因为是重罪,毒贩被处以死刑,他来找我报仇的。”
“他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找到了我的家人,不过现在你放心,我的妻子和女儿已经在政府的帮助下,离开了这里。”
他说着笑了起来,眼里泪光闪烁:“以前我总有侥幸心理,现在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令月小姐,谢谢你救了她们。”
他朝令月深深鞠了一躬,令月抿紧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平倒是很快收敛了情绪,领着令月来到之前的办公室,在这里,她见到了边防总队大队长王疆。
后者见到她,神色立刻认真起来:“坐坐坐,我这里有刚泡好的茶水,今年的新茶。”
令月抿了口茶水,回甘清新,她才看向对方,更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找她来就是为了喝茶。
果不其然,王疆直接告诉了她事情始末。
他在红木桌前,缓缓道来:“我们缉毒大队多年前安插在毒枭内部的线人,就在今天,终于传来消息,确定了毒贩们交易的具体地点!”
他说着双眼发亮,眼底欢喜涌动,期待地看向令月:“地点就在市郊的废弃工厂,我们已经做好了警力部署,届时,一定会将对方一网打尽!”
可也是在同一时间,令月眉心死死拧紧,最终挽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这位大队长清正的脸上,突然涌起大团死气,滚滚上涌。
之后他再询问自己,令月一口答应,但她的心已经不在这上面,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因此,在她走出去后,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忙忙碌碌的同事。
在一部分缉毒警察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死气。
令月心头一沉,询问得知,这些是缉毒警骨干,都是多方联合,从全国各地抽调而来的精英警察。
“令月。”
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念一动,令月扭头看到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是林少泽,她眼珠微动,盯着男人的额头,一团死气,占据其上。
他也会死!
令月心头狂震,怎么可能!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会让这些人全部牺牲?!
令月立刻意识到不对,一个两个还好说,可这些人,几乎占据了警队三分之一的人数。
令月默默记下名字,快速折返回去。
王疆看到她也是一怔,令月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刘平、林少泽、徐亮……都是这次参与行动的警察吗?”
她一口气爆出多个名字,都是她看到身怀死气的警察,后者诧异度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他还没告诉过令月,可她已经知道了,让他不免怀疑起来,难道是计划暴露,脸色也在瞬间变得冰寒无比。
计划泄露,这是将缉毒警察置于死地!
令月摇了摇头,瞥了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计划没有暴露,是我看出来的。”
王疆更加惊讶,他不认为自己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他也绝不是个蠢人,立刻抓住重点:“看出来?”
令月:“是看出来,我还看出来,你和所有参加这次行动的警察,都会死!”
她说得笃定,目光真挚地望向王疆,将他脸上每一处肌肉抽动,表情变换尽收眼底。
王疆蹭地一下站起来,第一反应是不信:“怎么可能!”
他的震惊不是伪装。
即使是他,在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后,也禁不住方寸大乱,逼视令月,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合眼后再度睁开,情绪已经重归平静。
他沉声问令月:“你觉得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令月笃定地看着他,未来的画面在眼底浮现,死一般的寂静工厂里,毫无所觉的交易双方,慢慢潜入工厂的警方,以及,毫无预兆冲天而起的爆炸!
火光绚烂,几乎照亮整个夜空,也照亮了边陲小镇的半边天,亮若白昼。
令月呼吸困难,第一次哑了嗓音:“消息是假的。”
王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第一反应是不信。
令月笃定地重复一遍,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消息是假的,这是一个圈套!”
后者还是不敢相信,但是令月的话……
他想到上级发下的命令,自己调查过的资料,她不单单是所谓的宠物大师,更是准确预测了地震时间,以及十次十中,帮助警队破获多起大案的玄学大师。
他不敢不相信。
估计,就连那人也没料到,他会折在这里,折在虚无缥缈的玄学上。
令月看着王疆,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疲倦爬满脸颊,沙哑着声音,说道:“线人是不会出问题的。”
令月拧眉,可她分明看到因为消息错误传递,所有人落入陷阱,成为大爆炸之下的亡魂。
粉身碎骨,连肢体都拼凑不全。
难怪,那么多的缉毒警察会全部死绝。
令月索性改变策略,问他:“线人是谁,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
令月回去的时候,大家正在看节目,围在一起,看到令月之后,哗啦啦地围上来。
节目组已经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不少网友甚至打趣她——
【我们月月主播肯定又去报效祖国啦!】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误打误撞真的猜中了。
令月在第一时间被宋优栗拉到电视机前,一旁是架着摄像机的摄像大哥,直播电视节目,节目组可真敢想敢做!
此时,本地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看到救人英雄之后,嘻嘻哈哈的网友全都呆住了。
那个身影,分明就是之前节目组出镜的游客老兵,不少人吓了一跳,后来看到老爷子肩膀上纹着小猪佩奇和喜羊羊,又哈哈大笑。
忽然看到官媒点名夸奖,之前产生过偏见的人顿时涨红了脸。
【呜呜呜,我错了,我不该以貌取人!】
还有一部分在哈哈大笑。
【救命!主播真的去报效祖国了!】
【之前是哪位大预言家,快站出来,让俺拜拜吧!】
看到这一幕的副导,突然听到这个大惊喜,他眼珠子都快跌碎了,反应过来后就是狂喜,果然是个宝藏嘉宾!
倒是令月本人,看到官媒赞美,不自在地提前回房间。
身后是小迷妹宋优栗布灵布灵闪着光的眼神:“呜呜,如果令月姐是个男人,我肯定要追求她!”
“她怎么就是个女人啊,我不是百合呀!”她怅然若失的样子,让旁边看到檀茹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的直播间里。
【啊啊啊板栗我不许,月月是我老婆!】
【我是女人,我爱主播!性别不是问题,就问一句,这样的对象哪里领?】
【楼上做梦,我已经躺在月月的大床上了!】
月上中天,令月被砰砰砰的响声敲醒。
她坐起来,揉了揉眉心,好像忘了什么,灯光打开的瞬间,她吓了一跳——
只见酒店的玻璃上,贴着一只肥肥的猫猫脸,圆滚滚玻璃珠似的眼睛正盯着她。
“喵喵喵!”
大狸花猫:“不是说好了晚上等我喵,你这个人类怎么睡着啦!好气好气啊!”
它喵喵乱叫,长长的胡须都是翘起来的。
令月:“⊙▽⊙”
原来是这个!
她抓了把宠物粮弥补猫猫,大狸花猫闻到香香的味道,一脑袋扎进去,喵呜喵呜地吃起来。
令月等它吃完最后一颗,才出声问:“怎么样,还气不气啦?”
大狸花猫猫猫王眼珠滴溜溜乱转:“勉、勉强吧!”
令月一看看穿它的傲娇,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
大狸花猫意外的认真,告诉她:“我有消息啦!”
令月正襟危坐:“怎么说?”
大狸花猫:“你不知道,那个洪哥可谨慎了,简直比老鼠还狡猾!但是——”它昂首挺胸,骄傲地说:“老鼠怎么会是我们猫猫的对手呢!”
“他也不会料到,跟踪他的竟然是小动物,我们跟着他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洪哥的主子,他主子的主子走进了一所中档小区,也是个老小区,叫……”
大狸花猫眼珠溜溜圆,糟糕,忘记啦!
它歪了歪头,搜肠刮肚地想:“好像……好像叫幸、幸……”
令月眸光一闪,突然出声:“幸福里小区。”
大狸花猫震惊:“是幸福里小区,你怎么知道哇⊙v⊙!”
令月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我听过。”
她的视线落在半空,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在她询问王疆线人的地址后,对方沉默片刻,终究告诉了她:“她在幸福里小区。”
现在,大狸花猫找到的最终地点,也是幸福里小区。
令月:得想个办法抽空去看看。
翌日清晨,阳光洒满大地。
令月和一群嘉宾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前,镜头所过之处,一片姹紫嫣红,五颜六色。
这里,就是本地最大的菜市场,同时因为独特优越的地理因素,也是全省最繁华的菜市场,不少游客都会来这里逛逛,看看那些新鲜的奇异的蔬果。
这也是节目组早就决定好的节目录制地。
刚进来,没几步,各种清甜的味道涌进鼻腔,一车一车金灿灿的大芒果,本地的车厘子,娇艳欲滴的花束,一大把也只要十块钱。
最让令月惊讶的是,旁边卖橙子的摊位前,不见主人,只有一只长毛大橘猫,戴着迷你小草帽,趴在橙子上,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前面。
一时间,不知道橙子更圆,还是小橘猫更圆。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波动。
令月扭头看去,身边的宋优栗率先瞠目结舌:“哇,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狗狗!”
没看到镜头的网友忍不住好奇。
【狗?狗有什么好奇怪的?】
【为什么都是这副表情,摄像师别吊人胃口啦,快急死我了!】
【扣他鸡腿!扣他鸡腿!】
或许是感觉到众人的怨念,摄像师立刻调转方向,好奇的网友终于看到了。
狗狗没什么可奇怪的,可是,如果这是会买菜的狗狗呢?
只见不远处,一只黄色狗狗咬着竹篮,慢悠悠地迈着小狗步,走到菜摊前。
它呜咽呜咽地叫了几声,爪爪虚虚点了点鲜嫩的青菜:“奶奶,大黄要买菜!”
老阿嬷笑着给小狗称菜:“这些够不?不够还有!”
她说着又抓了一把,狗子急得变了脸色,一爪爪搭在奶奶手上,摇摇头,呜咽呜咽叫了起来:“太多了,不要不要啦!”
老阿嬷笑了起来,狗子咬着装菜的小竹篮,忽然对着她晃了晃。
老阿嬷拍了拍脑袋,笑得更灿烂了:“哎呦,你看我,大黄我忘了,给你找钱!”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喏,给你钱。”
狗狗大黄这才慢悠悠地叼着篮子离开,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秦明巍羡慕地眼睛都黏在上面:“要是我家灰灰……”
说着,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他走不动了。
秦明巍一扭头——
手里牵着绳的逆子——哈士奇灰灰正歪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后拉,绳子几乎崩成一条直线,勒得它白眼珠都翻出来了。
哈士奇半点儿不在乎,嘴巴一张一张,直接叼着黄瓜啃,咔嚓咔嚓吃得正香!
【哈哈哈哈哈,我信了,真的是纯种哈士奇,这简直在用生命偷吃呀!】
【好消息:狗是纯的。坏消息:狗是纯的!】
【啊啊啊狗子快抬头!】
【叮,您有一个新的滴滴被打订单,已经在路上!】
说的就是摊主。
冷不丁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大狗头,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一把脱掉脚上的拖鞋:“诶呀!谁家的小狗狗啊,偷我家的黄瓜吃!”
说完,一拖鞋轻轻敲过去。
哈士奇灰灰晃了晃脑袋,瞬间蒙了。
反应过来后,它眼里含了两大包泪,悄咪咪躲在主人身后。
秦明巍老脸一红:“……”
逆子!逆子!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秦明只好付钱赔偿老伯的损失,又另外买了一兜黄瓜,搭在狗头上。
秦明巍冷笑:“你要吃,你拎着!”
令月看得呵呵直笑,一转头,喵喵喵的急促叫声突然响起。
“啊啊啊!臭狗狗,不饶不饶!”刚才懒散的小橘猫此时背上毛毛都炸开了,龇牙咧嘴,哈着气,瞪着眼前不要脸的大狗狗!
它哈气警告的对象,赫然是之前买菜的大黄狗。
要不是主人抱着它,猫猫早就一爪子挠上去了。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的水友都笑翻了。
令月则是盯着两只对话的小可爱。
狗狗大黄眼珠眨了眨:“饶一个,饶一个吧,你们家橙子好,我以后会再来买。”
卖家小橘猫气得喵喵叫,傲娇地哼哼道:“不饶才不饶!”
它不愿意啊。
狗子沮丧地耷拉下耳朵,身后的摊主已经称好了橙子,放进菜篮里,递给它一张一块钱钞票。
摊主笑呵呵地说:“以后再来啊,大黄。”
大黄狗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忽然一口叼住一颗大橙子:“饶我一个,就一个!”
它说完就跑,一系列操作,摊主都看呆了,手里抱着的小橘猫因此得以脱身。
它速度飞快,呲溜一下抱走一颗大橙子,跑到一边。
狗子眼巴巴看着,猫猫凶巴巴地说:“看什么看,我才是摊主!橙子不饶!不饶!”
狗子依旧眼巴巴看着,猫猫改抱为叼,带着橙子蹭蹭爬上树。
树上的金丝雀正在歇脚,梳理羽毛时看到猫狗对峙,不禁笑了起来,啾啾啾地告诉仰着头的大黄狗:“你就算再看一百年,天上也不会掉下来果子的!”
它得意地在枝头舒展歌喉,啾啾啾地叫了起来,金丝雀天生有一把好嗓子,声音极为悦耳。
令月听见笑声看过去,翠绿色的叶片上,一只通体金黄,嫩黄鸟喙的金丝雀正在唱歌。
显然,它还不知道一个道理,做鸟不能太嚣张。
猫咪注意到它,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嘴巴一张,果子啪嗒一声,摔下来了!
狗子:“!!!”
胡说八道,天上真的下橙子啦!
大黄连忙叼进篮子里,拔腿就跑,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真是鬼灵精!
猫咪蹭蹭蹭地靠近数枝,扑向金丝雀,金丝雀生怕被它咬住,啾啾地飞起来。
树下,几支羽毛慢悠悠飘落的。
飞在半空的金丝雀:“啊啊啊吓死了!吓死宝宝了!”
“好不容易出狼窝,差点儿又进虎穴!咕咕我啊,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它还挺骄傲,鼓了鼓喉咙。
令月轻轻笑了起来。
说话间,她弯腰给龟爷爷送了一把宠物粮,浓郁的香味引得小动物们纷纷扭头,脑袋伸进黄瓜袋子里,大吃特吃的哈士奇也伸出狗头,左闻又嗅:“好香好香!什么味道?”
风水龟师父好久没吃过了,埋头干饭。
浓郁的香味就连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小动物。
金丝雀眼巴巴看着,悬停在半空:“吸溜吸溜我好馋啊!”
令月听见声音仰头一看,金丝雀鸟喙一啄一啄,竟然在吃空气,可怜之余又叫人觉得很是好笑。
看它可怜巴巴的样子,令月抓了一把送过去。
金丝雀落在手掌上,感动得眼泪汪汪:“呜呜呜,你真是个好人类!你最棒!哪像我的前主人,竟然要我当一辈子笼中鸟,我都快要抑郁啦!”
“幸好有个好心小姐姐把我放出来了!”
令月一听,好家伙,竟然还是离家出走。
金丝雀摇头否认:“才不是离家出走,我是追求自由的快乐金丝雀!我可是从国外飞过来,一只见过世面的金丝雀!”
“而且,我来这里,肩负着一个伟大使命!”它说着,傲娇地扬起毛绒绒的小脑袋,嫩黄色的鸟喙一扬,宠物粮掉进嘴巴里,一口一个。
令月不禁好奇起来:“什么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