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给老夫人做暖床丫鬟真的是一个非常享福的差事, 瞧瞧夏川萂每天吃穿用度和做些什么吧。
先说穿,老夫人穿什么料子就给夏川萂穿什么料子,除了外裳是小丫鬟款式的, 她睡觉穿的里衣和中层御寒的袄子裤子全部都是软而滑的丝绸裁剪做成的, 袄裙夹层里塞的也是价比黄金的真丝团絮, 又轻又暖和, 只这样一身里外的衣裳,就够寻常百姓五口之家吃三年, 更遑论这样的衣裳一共给夏川萂做了八套。
只冬装就有八套,也就怨不得像是琉璃这样的小丫鬟要眼红的来找她茬了。
再说用,夏川萂日常洗脸洗脚都有自己专用的小铜盆, 是跟老夫人一起新添置的, 因为听说夏川萂每天上床前都要洗脚,老夫人也尝试着每天都要洗脚,不管是洗浅水盆还是深水桶, 泡脚的快乐谁尝试谁知道,总之,没两天老夫人就爱上泡脚了,于是老夫人就有了一整套的泡脚盆,顺便也给夏川萂打造了一套小号的。
除此以外,夏川萂还有自己专用的吃饭小银碗、小银勺、小银筷, 喝水的小银杯,手上脚上都带着小银镯,脖子上也挂上了银项圈。
是特别的宠爱夏川萂吗?
并不是。因为所有的银制品上都刻着福禄撰文, 不是给夏川萂的, 是给老夫人的,夏川萂要做老夫人的福禄童子, 所以她用的东西都要符合老夫人的品级和审美。
夏川萂对这些都无所谓,信则灵,不信就不灵,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自己的福禄,若是有,别人想夺也夺不走,若是没有,怎么夺都夺不了。但夏川萂还是很欢喜,因为再也没有人嫌她每天坚持洗漱换衣是个大麻烦了,谁要是嫌她麻烦,就是嫌老夫人麻烦,哦,你嫌老夫人麻烦,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除了这些高质量的日常生活,夏川萂每日还要跟着周姑姑识字,为老夫人读佛经,和老夫人、周姑姑,有时候还要加上郭继业一起礼佛,这些都是主人家能做的事,夏川萂可以跟着一起做。
而每天除了这些,夏川萂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每天跑来跑去找人玩耍也没人管她,只要她能按时按地的干干净净的出现在老夫人需要她出现的地方就行了。
而最让夏川萂不满意的还是吃,限于生产力短缺,即便高贵如老夫人,在吃食上也是非常有限的。
虽然现在豆腐、豆花已经搬上餐桌了,但要是天天吃豆腐,不管是油煎还是冻发、高汤吊煮、小葱凉拌的,总归还是豆腐,夏川萂早就腻的不行了。
哦对了,夏川萂就连吃食都是吃的和老夫人一样的,不过,她不能上桌,得吃老夫人吃剩的饭菜,还有,她不能吃肉,只能吃素。
因为吃肉身体会分泌异味,为了保持她身体和口腔的清新整洁,夏川萂只能吃素,不能吃肉。
不能吃肉,顿顿吃豆腐,这样的日子只过了几天夏川萂就觉着没滋没味极了。
不行,她得自救。
还没等夏川萂相处如何光明正大吃肉的法子,夏大娘来看她了。
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夏大娘一般保持着半月一入府给老夫人请安的频率,夏川萂算着,差不多还得五六天才是夏大娘再一次入府的时间。
这提前进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大娘来的时候,夏川萂正在佛堂里抄写佛经,老夫人的小佛堂一般人是进去不去的,所以,等夏川萂出来去找夏大娘的时候,夏大娘已经办完了事情在楚霜华的房间里等着她了。
楚霜华住的是一个二人间,和范思墨一个房间。
在门口看见楚霜华在和夏大娘一站一坐的说着什么,夏川萂心下就咯噔一跳,这,这,这楚霜华不是在跟夏大娘告状吧?
其实在第二天见到楚霜华的时候,夏川萂就已经想起她忘记了什么了,不过,等她寻到机会去找楚霜华说话的时候,楚霜华就不理她了。
不理就不理,她还上赶着不成?
在这国公府内外,需要夏川萂上赶着的人许多,肯定不包括楚霜华,所以,既然楚霜华不理她,她也就当做无事发生了。
要是楚霜华跟夏大娘告状的话,她可得想好要怎么回话才成。
夏大娘先看到扒着门帘探头探脑的夏川萂,对她招招手,道:“还不快进来,看在外头冷着你。”
夏川萂忙掀帘子小跑着进来,在一步远处给夏大娘行礼:“大娘。”
夏大娘翻来覆去的将夏川萂打量了一遍,啧啧叹道:“果然国公府就是养人,看这才几天,就出息了。”
“哼。”楚霜华听到这话在旁发出不屑的声音。
夏川萂不理她,跟夏大娘甜甜道:“老夫人疼我,房里的姐姐们也都很照顾我,我这里都很好,大娘在家里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我在跟周姑姑学抄写佛经,已经给老夫人抄写了一卷了,我也抽空给大娘抄写了一卷,就供在老夫人的佛堂里,等大娘走的时候,大娘一起带走吧。”
夏川萂来了还没有一个月,是没有月钱的,她的赏赐倒是有许多,不是正在用的就是正穿在身上的,是没法拿去孝敬夏大娘的,所以,她只能抄写佛经了。
但对有自己的田庄、铺子和宅子的夏大娘来说,夏川萂的月钱和物质上的孝敬不算什么,倒是这份心意着实难得。
在对比了已经进府快三个月的楚霜华来说。
夏大娘对夏川萂还跟她亲近且记挂她很高兴,高兴过后,又有些担心:“还是要先禀报过老夫人之后才好。”
夏川萂在夏大娘怀里扭来扭曲的撒娇,闻听此言便道:“我先禀过老夫人和周姑姑,她们都同意了才给大娘抄写的,大娘尽管受用就行了。”
这下夏大娘是真的开怀了,搂着夏川萂不松手,娘俩絮絮叨叨的诉说离别之情。
被晾在一旁的楚霜华:
偷眼看到一脸便秘色的楚霜华,夏川萂在心里冷笑,敢告孬状,怕你不成,哼!
“你!”楚霜华正巧对视上夏川萂的眼神,不由气急败坏道:“你简直小人得志,母亲,您看她,小小年纪就学了一副小人嘴脸,简直简直”
夏川萂委屈的低下头,噘着嘴不说话了。
夏大娘什么不明白,楚霜华那些小聪明,夏大娘一眼就能看穿,恐怕是她想拿捏夏川萂,夏川萂鬼灵精怪不愿意被拿捏,被楚霜华给记恨上罢了。
人心都是偏的,夏大娘又不是断案的判官,她自然是想偏心谁就偏心谁,如果楚霜华没有那么势利眼一进府就想撇开她跟老夫人表忠心,今日的官司她可能不会偏心的那么明显,但现在嘛,瞧瞧夏川萂行事吧,她直接去跟老夫人说她想为夏大娘抄经,老夫人可有不允?
周姑姑这些掌事姑姑可有教训夏川萂,不让她挂念故人?
没有。
人心都是肉长的,楚霜华一下子就能将故人抛之脑后,老夫人又怎么会相信她真的会忠心自己呢?就算现在是忠心,那以后呢?
看看和楚霜华一同进府的那些丫鬟的差事就知道了,无论是管衣裳首饰的,还是管金玉器物的,还是管烧水沏茶的,都可以随意进入老夫人的房间,只有楚霜华,是个管帘帐换洗的,终日只能和浣洗院的仆从打交道,恐怕她自己也认识到自己被边缘化了,所以才想急着收服夏川萂吧?
夏大娘教训楚霜华道:“你是姐姐!你虽然不是我生的,但在家时,我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教养长大的,我往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对待主子,你要恭敬忠顺,对待小辈,你要有忠厚有气量,你看看你现在,对你妹妹,你可有半分回护之意?你是怎么与我说的?说她一进府就目中无人,不将你放在眼中,这也是你做姐姐的人说妹妹的话?”
楚霜华简直冤枉死了:“母亲,我不是,明明是她无视我,不听我的话,在旁人面前给我难堪,让我受人笑话”
夏大娘冷笑一声:“她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做难堪?知道怎么样做才会让人看笑话?她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若是自取其辱,她又能怎么办?”
楚霜华:
楚霜华痛哭出声:“母亲,您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母亲,我才是您的女儿她算个什么东西”
夏大娘满面怒容,一拍桌子喝道:“够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质问我是与非?!”
楚霜华被她吓了一跳,止住哭声,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夏川萂也被夏大娘突然的怒气给吓了一个哆嗦,扯动了夏大娘的衣袖。
夏大娘被这一动静给提醒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跟个受惊小猫般躲在她袖堆里的夏川萂,顿时平复了厌恶的心情,罢了,夏川到底还小,今日若是将楚霜华得罪狠了,不再顾忌她,背地里给夏川小鞋穿,这孩子估计要受罪,今日且忍了她。
夏大娘温和了语气,对一时被震住的楚霜华谆谆教导道:“霜华,你还记得我当初送你进来是做什么来了?”
楚霜华不语,只是脸上神色从震惊慢慢变为了疏离,估计这下是连夏大娘都给记恨上了。
夏大娘继续道:“今日只有咱们母女三人在,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也不拿乔,故作矫情,以你的姿色,如果老夫人真的要选人,第一个就会想到你,但下一瞬,老夫人会作何考虑,你知道吗?”
楚霜华仍旧不语,但犹疑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其实是在认真听夏大娘讲话。
夏大娘笑笑,继续道:“下一瞬,老夫人会考虑,这个美貌出众的叫霜华的小姑娘,能否容人呢?若是派她去伺候小公子,她是会翻江倒海的闹的小公子不得安宁,还是和小公子房里的所有人都能和睦相处,和伺候小公子的其他美人姊妹相交,合力伺候小公子,让老夫人放心呢?”
“霜华,我来问你,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楚霜华面上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了,她张张口,终于知道,她今日、不、是自从夏川萂进府以来,她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如果连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又如何能容的下别的人?
她是谁?
她是奴婢!
还是个对小主人有非分之想的奴婢,老夫人怎么会将她这样不能和其他人友好相处的人放去小公子身边呢?
楚霜华跌坐在地,她爬伏到夏大娘膝旁,拉着夏大娘的裙摆哭诉道:“母亲,母亲,霜华错了,母亲,霜华错了,您不会看着我不管的,对不对?”她见夏大娘对她的求饶无动于衷,便去拉夏川萂:“妹妹,姐姐错了,姐姐是想护着你的,但是你不理姐姐,姐姐就生气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妹妹,你帮姐姐求求母亲,说姐姐错了,请母亲原谅,妹妹,求你了,姐姐知道错了”
夏川萂:
说句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话,夏川萂是可怜楚霜华的,楚霜华不过是想做人上人而已,她的目标没有错,使用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没有错,她错就错在她现在还太年轻了,才十二岁,小学还没毕业呢,就开始算计人心,未免稚嫩的有些可笑了。
这不,夏大娘稍微一恐吓,她就吓的跪地认罚了。
都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夏川萂不想树一个敌人,所以,她扯扯夏大娘的衣袖,对夏大娘祈求道:“大娘,姐姐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吧。”
夏大娘故作怒意,一把将夏川萂的手打开,骂道:“你也来气我,你是不是不跟我一条心了?”
夏川萂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意识到什么,利索的跪在楚霜华旁边,和楚霜华一样扶着夏大娘的膝盖哭道:“大娘,姐姐毕竟是我的姐姐,我们姐妹一体,她要是不好了,我又要怎么才好呢?我们姊妹都不好了,大娘的心血岂不是都白费了?大娘,姐姐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吧。”
夏大娘心中发笑,行啊,这丫头又会说又会演,是个有前途的,脸上却是犹带怒意,撇过脸去不理夏川萂。
夏川萂忙捅捅楚霜华,比量口型:“求饶啊。”然后自己继续哭着让夏大娘饶过楚霜华。
楚霜华接到她的提示,也情真意切的哭着求饶起来,还指天立誓的以后都听夏大娘的,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夏大娘觉着差不多了,也就缓和了脸色,将两姐妹扶起来,叹道:“算了,都是我前生造孽,今生养了你们两个冤家,就知道来找我讨债!”
夏川萂和楚霜华对视一眼,俱都一同福礼:“大娘/母亲受累。”
夏大娘拉着楚霜华的手教她:“你呀,以后待人接事和气一些,有眼力介一些,和别的丫鬟打成一片,你有个什么事,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你妹妹还小,正是现成的招牌,我教你,等回去你就带着你妹妹去一一送礼,拜托她们日常照顾你妹妹一二,她们都是面上的人,大家都在一处当差,就是为着面子,又怎么会不受你的好?你时常去看顾你妹妹,你们一来二去的,不就熟悉起来了?你针线也做的,算盘也打的,你拍着自己的胸脯问问你自己,你可有比谁差上半分不曾?”
楚霜华立马道:“女儿自认不比任何人差。”
夏大娘道:“这就是了,只要让人看到你的好,让老夫人放心你,你之所求,亦是他人所愿,老夫人又怎么弃你而去选她人?”
楚霜华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脸上也露出轻松肆意的笑容来,对着夏大娘又是一拜:“多谢母亲教导。”
夏大娘:“嗯?”
楚霜华立马受教,对着夏川萂一福礼,道:“妹妹恕罪,竟是姐姐以前怠慢妹妹了,妹妹大人大量,万望海涵。”
夏川萂忙避了开去,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姐姐忒多礼了”
她一避开,楚霜华就去追,非要她受礼不可,夏川萂坚持不受她的礼,她就坚持去追,一来二去的,两姊妹就在这并不算宽敞的小屋子内转起圈来,看着倒似和睦的姐妹花日常打闹玩耍一般。
夏大娘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拉住一个,嗔怪道:“好了,大娘今日进来,可不是看你们‘姊妹情深’的,你们要好,等大娘走了再好~~”
夏川萂和楚霜华对视一眼,都手拉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至此,夏川萂和楚霜华这个半路姐妹,总算是不别扭着了。
夏大娘进来一趟不容易,自然不会只见一回人就走了,她跟两姊妹叙完话之后,孙姑姑给开的面,让夏大娘和两姊妹一起用顿膳再离开。
夏大娘点了可以涮肉吃的铜锅子。
夏川萂总算是吃上肉了,也算没白和夏大娘配合在楚霜华面前演的这场戏。
第26章 第 26 章
夏川萂一回来就受罚了, 因为她吃肉了。
夏川萂作为老夫人的暖床丫鬟不许吃肉是规矩,她无视规矩,私下偷吃羊肉, 就要受罚。
这一点, 其实在夏大娘给夏川萂吃羊肉的时候楚霜华就指出来了, 夏大娘一听, 虽然及时制止了夏川萂不再继续吃,但趁着楚霜华和夏大娘说话的这个空档, 夏川萂眼疾手快,早就顾不得烫吃了好几筷子羊肉在肚子里了,所以, 即便夏大娘不再给夏川萂羊肉吃, 但按照夏川萂小孩子的肚量,已经吃了足够的羊肉了。
所以,周姑姑要罚她, 夏川萂心甘情愿受罚。
周姑姑拿着竹板戒尺,敲她左手三下,见她疼的“嘶嘶嘶”直抽气,就换右手三下,然后再左手三下,右手三下, 再左手三下,右手三下
如此,左右手分别敲了二十下, 一共四十下, 算是打了四十大板。
周姑姑并没有徇私,那是实打实的打手板, 誓要一次给够夏川萂教训,让她以后都不要再犯忌讳。
老夫人的规矩就是夏川萂要遵守的忌讳,她必须谨慎遵守,不能越雷池一步。
夏川萂受罚的时候,老夫人就在隔壁,连通两间屋子的门开着,只用一道屏风隔了开来,夏川萂这边抽抽噎噎流泪忍痛的声音也能听的很清楚,但并无人来求情,夏川萂并不是说老夫人虚伪,只是觉着,老夫人这人,赏罚分明,爱与恨也能分的很开,并不为谁徇私,是个很刚正不阿的主人。
受完罚之后,周姑姑掏出药瓶来,要给夏川萂涂清火化瘀的药膏,夏川萂颤抖着一双小爪子捧着小荷包让周姑姑给她塞荷包里,等回去她自己涂。
周姑姑瞪她一眼,将小药瓶塞好,又将小荷包给她好好系在腰间丝绦上,拿手指头戳她脑壳,一边用眼角撇着隔壁暖阁,一边无声的骂她:“鬼灵精怪,自找苦吃!”
夏川萂勉强笑笑,起身对着老夫人那边磕了个头,又对周姑姑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闷头向外赶。
周姑姑下手没有留情,真的是太痛了,她得赶快去找玛瑙或者银盘来给她上药止痛。
夏川萂赶的太急,在门口拐角差点撞着人,好歹被来人扶住了,才没有猛刹车跌个屁股蹲,抬头一瞧,来人竟是郭继业小公子。
夏川萂忙低头行礼道歉:“奴婢差点撞到小公子,小公子恕罪。”
郭继业在她抬头的那一刹那就看到了她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眼泡也肿着,脸上泪痕犹未干净,此时见她踉跄行礼,不由微眯了眼睛,严肃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谁的欺负了?”
不怪郭继业多想,这些丫鬟中,就夏川萂年纪最小,她又是这样一副惨兮兮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暗中受了谁的欺负,又不敢说,又不敢喊,所以才闷头仓惶逃跑的。
夏川萂却觉着这小公子脑子有些不好使,这话问的就很有问题,夏川萂道:“小公子说笑了,这里是老夫人正院,老夫人就在屋里,有谁敢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欺负我?”
别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二世祖吧,这样明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郭继业眉头皱起:“那你这是”
夏川萂见她在自己脸上逡巡,不由抬手去摸自己的脸,结果她手抬到半途,就被郭继业捉住,展开她的手心细看。
夏川萂那刚受完刑的手被他这没轻没重的一捉,顿时疼的不受控制的直哆嗦,郭继业霎时间脸色大变:“你这手谁打你了?”
夏川萂憋着两泡泪将爪子从郭继业手里抽出来,“嘶嘶”的抽气道:“小公子,没有谁打奴婢,是奴婢自己犯了错,所以才受了罚,只是打手心而已,吓着小公子了。”
郭继业脸上还是一片狐疑之色,问道:“你这是犯了什么错,要受如此酷刑。”
瞧那红彤彤的小爪子,他看着都疼,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要让一个小孩子受这样的惩罚。
夏川萂含糊道:“我,奴婢不懂事,差点闯祸,所以才受罚,这罚也是为着奴婢好,奴婢甘愿受着。而且,这手看着厉害,其实一点事都没有,也不是很疼。小公子可是来瞧老夫人的?奴婢不打扰小公子,这就告辞了。”
瞧郭继业这不懂道理的样子,夏川萂可不敢跟他说她是因为吃了肉才挨了打,要是让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子知道她竟然会因为“吃肉”这样一件小事就挨打,恐怕会觉着荒谬,再去老夫人面前理论,她们祖孙两个“辩理”也就罢了,再将她牵扯进来可就要遭殃了。
她只是一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小奴婢,还是能多一事就不如少一事吧。
郭继业看着“落荒而逃”的小丫鬟,心下狐疑更甚,总觉着自己被敷衍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认定这其中定有隐情。
郭继业进屋,去见老夫人。
见礼过后,郭继业状似好奇的问:“方才在门口遇到一个小丫鬟,似是老祖母房中新来的那个叫夏川的,孙儿见她似是哭过,手也肿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她是遇到什么事了。”
老夫人端着茶碗,透过袅袅茶雾去看郭继业,心下暗叹,这孩子心也太善良了些,为着个挨打的小丫鬟都要来跟她打机锋,怪不得会在洛京家中受欺负了。
其实刚才发生在她屋门口的对话她在屋里都听到了,对夏川萂话里的回避,老夫人很满意,夏川萂瞧着年纪小,但她很懂事,很会说话,也很会拿捏分寸,知道顾念人的立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可以从哪个角度说。
这就很好,若是所有人都能有自知之明,懂得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说什么样的话,那这世间纷争和误会将会少掉很多,父母兄弟子女之间,也能多一些体谅,少一些怨怼。
老夫人笑道:“就是犯了事,按照规矩受些惩罚罢了。调/教小丫鬟嘛,一开始都要严厉些,让她知道些道理,以后就不会再犯,这也是为她好。”
郭继业平和道:“若只是教一些道理,以她的聪明,不用受罚也能学会,定是她做下了什么大错,才受到那样严厉的惩罚。”
老夫人放下茶盏,好奇问道:“那你觉着,她应该是犯了什么大错?”
郭继业敛了眉目,道:“孙儿不知。”
老夫人笑道:“那我来告诉你,这是我房里的丫鬟,我想怎么罚就怎么罚,用不着跟谁解释。”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郭继业忙起身肃手低头赔礼道歉:“老祖母明鉴,孙儿并不是在质疑老祖母”
老夫人止住他的话,叹道:“你在洛京的时候,就是这么跟你那继母说话的?”
郭继业脸上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道:“在世子夫人面前,孙儿一切都依礼而行,并没有逾矩半分。”
没有逾矩半分,那就是在继母面前一点子脾气都没有了,唉,怪不得她那孙儿媳妇不将这孩子看在眼里了。
一个没脾气的孩子,能有什么主见,若是连主见都没有,以后又能有什么大作为呢?
可明明,这孩子爱憎分明,不仅有主见,还很有脾气的。
老夫人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劝道:“好孩子,以后啊,再见着你那继母,就拿出刚才对老祖母那绵里藏针的态度来,给她一些教训,让她知道你不好惹,她以后对你就会收敛了。”
郭继业脖颈后的细毛汗都出来,连连辩驳道:“老祖母,孙儿没有对您绵里藏针孙儿只是”
老夫人接口道:“你只是不愿意看到有人在你家里暗中猖狂为非作歹罢了,小丫鬟暗中受人欺负的事你在洛京府中没少见吧?”
郭继业这才松了口气,厌恶道:“正是如此,不光是小丫鬟,有时候连主人,都要受刁奴刁难呢。”
老夫人道:“这人多了,是非就多,这是与非之间的界限,有时候并没有分的那么清楚,就如你跟你继母之间,就可以不用那么分明,就如夏川那丫头,你若是相信老祖母这里的规矩,就不会怀疑她是不是受到了苛待,孩子,这些道理,你还有的学呢。”
郭继业低头受教,道:“多谢老祖母教导,孙儿会好好学的。”
老夫人点点头,从袖口抽出一封信来,对他道:“这是你继母派来照顾你的人来的求救信,我已经派府中的管事带着部曲去救援了,想来应该没两日就能到了。”
洛京与河东郡桐城离的并不算远,虽然天寒地冻的,行车不方便,但大河封冻,行车可以走捷径,时间上也可以打平了。
但自从接到人从洛京出发的消息到如今已经小半个月过去了,仍旧不见人到桐城,老夫人起疑,便派了人去迎接,结果,就收到了半路被山匪劫道的消息。
如今年头不好,世道也不太平,天冷人没吃的,走投无路之下可不就要落草为寇了,劫上一两个急着赶路的达官显贵,这一冬吃的穿的用的也就都有了。
好在劫这一行人的都是过不下去的穷苦百姓,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人家只抢了东西,人都给放了。
也正是因为人放了,老夫人派去迎接的才能找的到人,不然,这天地茫茫的,要到哪里去寻人?
为了避免再出意外,老夫人接到回信之后,干脆派出了府中的府兵去迎接。
郭继业听到洛京继母派来伺候他的人终于要到了,冷笑两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老夫人:“安没安好心的,你都要受着,可不兴混闹,拿出你国公府嫡长孙的气派来。”
这话说的就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了,前头要他受着,后头又要他硬气起来,这,这不前后矛盾吗?
老夫人看郭继业这愣头愣脑的劲不禁摇头,道:“你啊,就是从小见的少了,跟老夫子学了一肚子的耿直,行事上还不如那个五岁的丫头子。”
郭继业更加茫然了。
老夫人笑笑,对隔壁的周姑姑道:“蔷儿,来给你家公子说说今日那丫头都做了些什么。”
周姑姑转过屏风,对郭继业行了半礼,郭继业忙避开,听周姑姑说故事。
周姑姑一五一十的将夏川萂是如何一番“甜言蜜语”成功将“先入为主”听到告状言语的夏大娘哄得眉开眼笑偏心到没边反倒教训了楚霜华一顿,又是如何唱念做打在夏大娘面前和楚霜华和好如初,并且还让楚霜华跟她道歉,承诺以后要在老夫人这里“照顾”她的事都说了一遍。
最后,周姑姑道:“夏川看着年纪小,其实很懂得为自己争取好处,奴婢不让她吃肉,她就瞒着夏荷先斩后奏,先将肉吃到肚子里再说,就算受罚,她的心愿也算是达成了。她认错态度十分的诚恳,但以后,若是再有吃肉的机会,您猜她会不会记住这次的教训,就不吃了?”
郭继业脸早就木了:“可能还是会吃吧。”
周姑姑:“不,她不会再吃了。”
郭继业:??
周姑姑笑道:“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冒着受罚的危险明知故犯,但是,小公子该学学她这滚刀肉的做派,在有些事情上,只要优高于弊,就可以做一做。”
做了还能全身而退,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处来,那才叫本事呢。
郭继业若有所思。
第27章 第 27 章
夏川萂可不知道, 关于她吃肉受罚的事还有这样一个后续,她带着周姑姑给她的药膏来到后堂茶房,除了砗磲, 还有楚霜华和范思墨在。
一般情况下, 楚霜华和范思墨都是在库房转悠, 她俩一个管老夫人这里所有帐子、帘子等织物, 一个管瓷器、金器、玉器、屏风等金玉摆件,都跟库房沾边, 所以日常时间都消磨在库房和前院那边,不大进后堂。
夏川萂一进来,反射性的将自己受了罚的手给藏了起来, 礼貌唤人:“霜华姐姐, 思墨姐姐。”
范思墨站起来含笑回应:“川川妹妹。”
自从玛瑙开始叫了一声夏川萂川川之后,这个小名就传开了,反正又不难听, 夏川萂就认了下来。
楚霜华上前,将她的手拉过来,展开一看,叹道:“我就知道你回来肯定会受罚,没想到是打手心,我还以为是脱了裤子拍屁股呢。
夏川萂好悬忍住没给她一个白眼, 抽回手走到砗磲面前,期期艾艾道:“砗磲姐姐,我手疼的很, 你帮我上药吧。”
砗磲也看了看她的手, 啧啧叹道:“早就给你备好了,快坐下吧, 瞧这可怜的,以后还怎么拿笔杆子呢?”
楚霜华递过来一个小瓷瓶,道:“用这个吧。”
砗磲和范思墨都一脸惊奇的去看她。
楚霜华之前是怎么对夏川萂的,她们这些人都看在眼中,怎么去见了一次夏大娘就变了性了?
定是受点播了。
楚霜华就当没看见砗磲和范思墨的眼神,自己拧开小瓷瓶的瓶塞,对夏川萂道:“这是父亲送进来的,专治棒伤,比外头的要好。”
这个外头是哪里的外头夏川萂不知道,但她还是给楚霜华面子,让她拿自己刷好感。
不得不说,楚霜华一旦认真起来对一个人好,那个受她好的人是真的挺享受的。
楚霜华的手非常软,是那种柔弱无骨的软,她柔软温热的指腹轻轻的在夏川萂手掌心涂抹药膏,药膏在掌心化开,点点清凉混着微微的瘙痒顺着手心传入心口,让人的心都跟着痒了起来。
这样近的距离,少女洁白无瑕透着健康粉色的脸颊近在咫尺,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挺翘的琼鼻,殷红的唇瓣无不在诉说着诱惑,夏川萂心想,如果她是个登徒子,现在肯定一把抱住她一亲香泽了。
可惜,夏川萂只是一个五岁的小丫头,楚霜华这美色在她这里只能欣赏不能采撷了。
楚霜华低头认真给夏川萂上药,范思墨掀帘子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砗磲就坐在火炉边对着夏川萂吃吃的笑。
夏川萂:
要是不知道你没有读心术,还当你听到我心里的话了呢。
范思墨掀帘子进来,但没有放下,对外头道:“提进来吧,小心些,别绊住了脚。”
“唉唉,姑娘放心,咱们都仔细着呢。”
伴随着说话声进来的是一个粗使打扮的婆子,手上提着一个木桶,木桶上有盖子,看不见里面装着什么,但看她弯腰的力度,这木桶应该挺重的。
婆子将木桶提到灶边靠墙放好,腆着脸笑呵呵的跟所有人打招呼,范思墨凑袖袋里掏出一把铜板给婆子,婆子忙双手接过来,点头哈腰的 “谢姑娘赏。”
范思墨将她往外头推,嘴上笑道:“行了,你老快回去吃茶暖身去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了。”
等将婆子送走,范思墨进来,见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她,就笑道:“大庖厨那边今日磨了好多些黄豆,我就跟她们要了一桶过来,咱们自己在这灶间熬了喝,岂不是热乎又干净?”
豆浆这种饮品,目前还只在国公府里流传,算是郭氏的独方,外头喝不到,大家便都以能喝到这豆浆为荣。
豆浆自然是热的好喝,现在是冬季,便是大厨房那边熬了豆浆,等分出来拿到各人跟前的时候,就已经半温不凉的了,味道自然也差了些。
范思墨让人提了这样一桶现磨出来的生豆浆过来,就用这茶水房里的小灶现熬了请大家喝热豆浆,实在是会做人。
吃人嘴短,即便范思墨常年待在库房,内院里的人也忘不了她。
夏川萂去看楚霜华,楚霜华对她撇撇嘴,又俏皮的眨眨眼,将药瓶塞好扔给夏川萂,自己起身去帮忙了。
砗磲让夏川萂帮她看着火候,也起身去帮忙。
三个年纪差不多同样手脚麻利的女孩子一起有说有笑的做事,气氛总差不到哪里去,这屋里的说笑声很快就吸引了许多这院里的人过来探头探脑,于是就都知道了她们一会能有一碗热豆浆喝。
老夫人送走了郭继业,远远听着这边的热闹,不由问周姑姑道:“那几个丫头又在闹什么?”
周姑姑出去拉住一个小丫头问了话,回来无奈回道:“是思墨那丫头,在请大家伙喝热豆浆呢。”
老夫人笑骂道:“她们倒是会享受,也想不到请我这个老婆子去喝一口,不行,可不能便宜了她们,咱们也去闹一闹去。”
周姑姑失笑,只能奉着老夫人去后堂茶水房要热豆浆喝。
要不人总说老夫人慈和呢,她要是个待人严苛死守着规矩了,这院子里早就一潭死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范思墨一个才来没几个月的小丫头都敢用她的茶水房请客。
老夫人突然出现在后堂茶水房,大家虽然惊了一下,但并不害怕,都笑着行礼:“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故意板着脸,问道:“思墨丫头呢?”
范思墨忙站出来,走到老夫人面前行礼:“老夫人。”
老夫人那手指头戳她脑门,骂道:“好个丫头,有好东西吃不想着我,看我不跟你母亲告状。”
这小小的茶水房里瞬间想起“噗噗噗”的憋笑声。
老夫人也板不住脸了,笑道:“还不快去给我端一碗来,我要是喝着不好,看怎么罚你。”
范思墨笑嘻嘻的亲自从老夫人专用的小厨子里取出一个琥珀玉碗,又亲手用小勺子从正翻滚着豆浆的铜鼎里舀了一小勺豆浆,端到老夫人面前,笑道:“老夫人请用。”
老夫人接过玉碗,仔细欣赏了一下这琥珀玉碗里乳白色的汁液,夸赞道:“你这碗选的好,趁着这热袅袅的豆浆颜色,就跟那天上的琼浆玉液似的。”
范思墨拍马屁道:“非琼浆玉液,不合老夫人享用呢。”
老夫人拿另一只手指头点点她,将玉碗放在唇边,轻尝一口。
这小小的玉碗,也就只能装这么一口豆浆了,否则,那刚出锅的滚烫豆浆,范思墨又如何敢直接拿给老夫人?
玉碗本就性凉,沸腾的豆浆入了这玉碗就已经降了一层温度了,豆浆量又不大,经过范思墨一道手,老夫人又将它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回,等入口的时候,这一口豆浆正好微微烫口的热度,一切都刚刚好。
老夫人回味了一下,遗憾道:“这豆浆我这老婆子喝着挺好,你们这些小姑娘喝着就有些寡淡了,我记得这茶水房里还有些糖霜来着?拿出来化在这豆浆里,正好喝,哦对了,想着给你们小公子送一瓮过去,也让他尝尝。”
或许是常年礼佛的缘故,也或许是老夫人从小就不缺糖啊油啊肉啊这些好东西吃,所以她的口味日常偏淡,也不馋糖啊肉啊这些滋味浓厚的东西。
所谓的糖霜,就是榨好的甘蔗汁放在通风的屋子里阴干,在筒壁上析出的结晶,其实就是黄/冰糖。
限于甘蔗的种植数量,□□糖显然非常珍贵,像是夏大娘这样的人家,也只能在夏末秋初甘蔗大丰收的时节能吃上一些鲜榨的甘蔗汁,如果想要获得黄/冰糖,就需要一次性榨取大量的甘蔗汁来风干析出,一个弄不好就臭了,得不偿失。
至于去街市上买,那是有价无市的存在,市面上一旦出现黄/冰糖流通,不消一刻就被大户人家买光了,哪里还轮得到寻常百姓人家?
再者,就是拿给你买,你买的起吗?
哦,估计药堂里或许会有卖的,但既然入了药堂,那就是作为药材使用的了。
老夫人一说要给大家吃黄/冰糖,凡是在这屋里的人都露出喜色来,好话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感激老夫人的慷慨大方。
老夫人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起身施施然的走了,留下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主人家做到老夫人这份上,夏川萂是及其佩服的。
她和楚霜华一起缩在角落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豆浆——楚霜华端着大瓷碗喂双手不方便的夏川萂喝。
今日是范思墨的主场,楚霜华避其锋芒,躲在角落里照顾才和好的小妹妹。
夏川萂为她操心:“思墨姐姐今日得了好,姐姐你怎么办?”
楚霜华也挺无奈的,她听了夏大娘的话,本来是想来这里和大家伙凑个面讨个好的,礼物她都备好了,谁知道正巧碰上范思墨也在,就成现在这样了。
楚霜华见夏川萂喝的差不多了,将用过的碗放去大木盆里攒着等会有人来洗,范思墨也在,她将老夫人用过的玛瑙湾擦洗干净重新放回老夫人专用的小厨内,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手,就要去寻瓮桶装豆浆,她还要去给小公子送热豆浆呢。
楚霜华将范思墨洗过的手指节泛红,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圆盒,拧开盖子对范思墨道:“你这手不擦油脂,一会就干皴了,你没带,就抹一点我的吧。”
范思墨也不跟她客气,道:“多谢。”
她用小拇指甲盖从小盒子剜了一点脂膏在手心里化开,然后双手互搓,均匀涂开。
范思墨闻了闻,笑道:“这香味有些不同,之前没见你用过,这也是你父亲新给你带的?”
楚霜华笑道:“是啊,据说这里面掺了蛇油,专防治冻伤皴伤的,很好用。”
范思墨一边装盒一边笑叹道:“掺了蛇油,那可真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楚霜华懒懒道:“父亲送了我许多,我也用不完,我原本是想给姊妹们都分一分,到时候一起给你的,如今你先用上了,到底好不好用,等晚上回去听你说一说如何?”
这是在跟范思墨示好了。
范思墨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楚霜华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间茶房,想来就是因为夏川萂在这里,她趁机来给大家送礼来了,这蛇油膏就是礼物。
可惜,中途被她给撞上了。
让范思墨略略惊奇的是,楚霜华居然就此退避开来了,没有趁机给大家分发蛇油膏,抢她的风头,同居了近三个月,范思墨头一次觉着楚霜华还挺聪明、挺会做人的。
范思墨领了她这个情,答应道:“等我从小公子院里回来就没事了,想去找喜嬷嬷讨教一下针线,你呢?”
喜嬷嬷是这府里管针线的嬷嬷,一手针刺双面绣惊艳绝伦,凡是见过的无不想拜她为师,跟她学两手绝活。
楚霜华笑道:“我今日也没什么事,那就一起去,不过,我得把川川带上,她手受了伤,估计也去不了佛堂,她没处去,我得带着她。”
范思墨心下暗笑,心道夏川萂有的地方能去,可不需你带着她,嘴上却是笑应下:“那就一起去,喜嬷嬷那里不挑礼儿。”
送走范思墨,楚霜华帮着招呼来这里喝豆浆的姐姐妹妹姑姑嬷嬷们,大家手里都有活计要做,没时间在这里闲磕牙,喝完豆浆之后,就都散了。
这茶水房里一时间都空了下来。
砗磲去外头叫了一个婆子进来,给她舀上两瓢子热水让她帮忙将碗洗了,也不让她白洗,范思墨留下了工钱,请砗磲帮忙付给她。
这婆子千恩万谢的蹲在角落里开始洗碗,在烧的热热的茶水房里洗碗,有热水用,还有工钱拿,这哪里是来帮着做活,这是给她白送工钱来了。
楚霜华窝在角落里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楚霜华过来,给她盖了一个小薄毯子,道:“你这会可别睡着了,等一会出去一吹冷风,要头疼的。”
夏川萂拥紧了小毯子,嘟囔道:“我今下晌就在这茶水房里,哪也不去,吹不着冷风。”
楚霜华:“那可不行,我已经答应了范思墨,一会等她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喜嬷嬷那里学针线。”
夏川萂瞬间睁大了眼睛,也不打瞌睡了,奇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不是,你们自去就是,做什么拉上我?”
楚霜华秀丽的眉毛一挑,不容拒绝道:“就刚才的事,我都跟她说好了,母亲也要我照顾你,怎么,你不愿意去?”
那警告的神情,好似夏川萂不愿意就要教训她一样。
夏川萂撅着嘴,不情不愿道:“你们交好,做什么要带上我?外头怪冷的,我不想去。”
楚霜华眼睛一竖,抢回小毯子,威胁道:“你不去,毯子还我!”
夏川萂:
真是幼稚的小姑娘。
夏川萂又重新抢过小毯子,求饶道:“好,好,都听姐姐的,妹妹跟你去,只要思墨姐姐不嫌我就行。”
楚霜华这才满意了,戳戳她软软的小脸蛋,承诺道:“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都想着你,好不好?”
夏川萂:“好~~”
第28章 第 28 章
有着夏川萂在中间做吉祥物, 又舍得下本钱,楚霜华很快就跟老夫人院里的人打成一片。
依夏川萂看来,楚霜华的美貌才是最有用的利器, 因为谁都能看的出来, 如果让小公子自己来选伺候的丫鬟的话, 楚霜华肯定是第一个被选上的, 谁闲着没事干去得罪一个注定要上位的人呢?现在这个人主动来示好,咱们自然是要顺水推舟的给个面子啦。
楚霜华着实过了两天舒心日子, 但没等这舒心日子过多久,洛京那边世子夫人送来伺候郭继业的人到了,正是两个十七八岁美貌绝伦的丫鬟。
跟这个两个正值姿容最盛的年纪的美人比起来, 楚霜华就有些青涩了。
如果连容貌最好的楚霜华都没戏的话, 那么像是范思墨、玛瑙、琉璃之流,那就更没有竞争力了。
一时间这两个新来的美貌丫鬟就成了各人口中的新话题。
因这两人所带来的汹涌暗流跟才五岁的夏川萂没关系,她比较好奇的是, 为什么郭继业来的时候只有年长的仆妇们跟着,却没有适龄的丫鬟跟随呢?
这郭继业都来同城快三个月了,世子夫人才巴巴的送来两个美貌丫鬟服侍,难道这美貌丫鬟还能追交的?难道老夫人这里就没有丫鬟给曾孙使?
难不成是祖母婆婆和孙媳妇隔空打擂台争郭继业?
不能够吧。
老夫人都多大年纪了,世子夫人春秋正盛,还是郭继业的母亲, 有什么好争的?最后还不都是世子夫人的。
不过这也难说,得到他的人和得到他的心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如果郭继业心向世子夫人, 说不定最后连老夫人的嫁妆和多年体己都能成世子夫人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拉拢郭继业就非常有必要的了。
而且, 最妙的是郭继业如今才是十来岁的年纪,他能懂什么?只要说一句,“这些母亲暂时先帮你管着,等你长大了,这些就再都给你”,郭继业还不得巴巴的把老夫人的产业都送上?
夏川萂只是凭着自己狭隘的见解脑补出了一出婆媳之间争家产的故事,她并不知道,当今上柱国英国公世子夫人是郭继业的继母,如果她知道,恐怕又会脑补一出继母嫡子之间的宅斗大戏了。
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世子夫人给郭继业追加了两个美貌丫鬟,但这人,却是终于到了。
对于这两个美貌丫鬟中途经历劫道的事故,夏川萂和楚霜华早就听夏大娘说过了,因为后来被老夫人派去接这两人的管事和部曲中,就有楚郎君。
当然,楚郎君是以国公府外任管事的身份去接人的。
这两个美貌丫鬟初来乍到,自然是要先来拜见主人。
“奴婢春花、秋月叩见老夫人,老夫人福寿安康。”
上首处,老夫人正合眼半卧听夏川萂念经文,琉璃拿着美人锤一下一下的给老夫人敲着腿,赤珠站在一旁侍立,等待吩咐。
其余就没了,大家忙的很,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没空来等着接待这两个丫鬟。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良久老夫人都没出声。
夏川萂居高临下的用眼角余光瞄见这两个丫鬟神色变换了一瞬,然后又高声报了一遍:“奴婢”
“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头在这里高声叫嚷,还有没有规矩了?!”老夫人似是被吵到了,面色不虞恼怒道。
夏川萂也不念经了,琉璃也不敲腿了,都静默着低头认罪。
赤珠忙上前小声提醒道:“禀老夫人,不是哪个没规矩的丫鬟在高声讲话,是世子夫人送给小公子使唤的丫鬟到了,来拜见老夫人呢。”
老夫人这才缓和了脸色,抬眼去看下面跪着叩首的丫鬟,不咸不淡道:“孙媳妇这眼光越来越不好了,怎么挑了这两个粗声粗气的来,我那金孙日日对着这两个,耳朵可要受苦了。”
那两个丫鬟忙恕罪道:“奴婢粗鄙,扰了老夫人的清静,罪该万死。”
老夫人:“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嘴上说着罪该万死,说不得心里骂我该死的老虔婆呢。”
夏川萂心下暗笑,老夫人真是促狭,没看那两个丫鬟吓的跪都跪不住了吗?
老夫人可不管她们如何害怕,她懒懒道:“抬起头来。”
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眼皮子下垂,没敢直视老夫人。
来之前她们就被告诉了老夫人如何的可怕,如何的忤逆不得,这是老国公的亲娘,多少年老国公都想请这位老夫人进京享福,老夫人不愿,非要待在这桐城里,老国公无法,只能加倍的孝敬。
这加倍的孝敬,那就是即便老夫人是错的,在国公爷那里也是对的,没得商量。
这如何不让这两个丫鬟害怕?
老夫人仔细看了会这两个丫鬟的容貌,评价道:“倒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我那孙媳妇非要把你们送来,行了,既然来了,就去你们公子那里伺候去吧。”
就这么完了?
两丫鬟没忍住对视一眼,忙又转开,再次叩首道:“奴婢春花、秋月告退。”
声音清越婉转,那是再不能让老夫人觉着她们声音粗鄙的。
不过,等这两个丫鬟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傻眼了,因为老夫人没说要人给她们带路,她们压根不知道东西南北。
春花心道,老夫人果然不喜欢她们,还好她早有准备。
她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荷包来,截住一个提着水桶的婆子的道,和气央求道:“这位嬷嬷有礼,咱们是大公子院里新来的侍女,请问大公子住的院子怎么走?”
这婆子奇怪的看了眼春花,扯开嗓子声音洪亮道:“俺们这里只有小公子,没有大公子,姑娘你怕是找错地了。”
说罢提着水桶就要走。
春花忙又止住她,陪笑道:“是,是小公子,就是这府里的小公子”
谁知道这婆子越发的奇怪了:“你既是知道是这府里的小公子,怎的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不对,俺常进出老夫人院子,怎的没见过你们两个?别是哪里来的狐狸精吧”
一旁的秋月是个泼辣的,她自从进了这桐城国公府就一路受人异样眼光打量,又在老夫人那里受了满肚子的气,临到这里还要受这婆子的气,老夫人她得忍着,难道这婆子她还要忍着吗?
秋月骂道:“好个不知所谓的粗使婆子,国公府岂容得你妖言惑众,问你话你就答,不要扯些有的没的,真是没规矩。”
“夫人倒是将你调/教的很有规矩,一来就开始打骂下人了。”
春花和秋月在听到来人声音的时候就脸色一变,不等来人话说完,就已经跪地请罪了。
那婆子也扎手扎脚的跪下,连连请罪道:“小公子恕罪,小公子恕罪。”
郭继业对那婆子道:“本不是你的错,这里没你事了,你去找老夫人院里的银盘姐姐讨赏去吧,就说是我要你去的。”
这婆子提着水桶千恩万谢的走了,临走前还毫不掩饰的瞪了眼春花和秋月,让这两个美貌丫鬟心里呕的要死,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柔顺的表情来。
郭继业也没叫她们起来,只是饶有兴趣的围着她们饶了一圈,道:“没想到是你们两个过来了,侍书和侍墨两个婢女还好吧?”
侍书和侍墨是郭继业从洛京出发来这桐城的时候世子夫人给派的使唤丫鬟,结果路上郭继业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一路快马加鞭不停歇的往桐城赶,他年轻力壮的骑着快马不觉着有什么,就可怜了那两个坐马车的丫鬟,路上被颠了个七荤八素不说,半路还因为马车行使过快轧着大石导致了翻车事故,两个丫鬟一个腿断了,一个胳膊断了,郭继业又不愿意等她们,无法,只能半路打道回府了。
想到可怜的侍书和侍墨,春花和秋月不由纷纷打了个寒颤,虽然只是断了腿和胳膊,但她们被世子夫人厌弃,能不能治好还要两说,就是真治好了,那以后的日子,恐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她们在洛京国公府里的时候就知道大公子不好伺候,但到底是怎么个不好伺候她们也只是道听途书,到底没有直接接触过。
现在好了,人是见着了,也的确芝兰玉树让人见之心折,但一见面就问侍书和侍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给她们下马威啊?
春花倒还好,拿的住气,秋月以前在洛京国公府里远远见过郭继业一面,一颗心就系在了这位大公子身上,之前听说大公子要去桐城,世子夫人没派她来伺候她还惋惜呢,等侍书和侍墨两个不中用的回府之后,世子夫人重新给大公子选伺候的丫鬟,她就使了银子,托人在世子夫人面前进言,让她过来大公子身边伺候。
如今她得偿所愿,虽然中途受了不少罪,遭遇了劫匪不说,一进门就不受老夫人待见,还受婆子口角,但她到底还是见到大公子了不是吗。
此时听见郭继业问话,她便第一个娇声回道:“大公子容禀,侍书和侍墨两个丫头一切都好,劳大公子挂念了。”
说罢,还眉眼微抬,送了一个秋波给郭继业。
恶!
躲在门缝里往外看的夏川萂有些犯恶心,秋月这秋波,若是送给二三十岁的青壮年或者四五十岁的中老年男人,或许会让他们受用无穷,但郭继业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学生美少年,你一个已经成年的美艳少女给一个小学生送秋波,不觉着变态吗?
或许只有夏川萂觉着秋月变态吧,与她一同趴门缝的赤珠就惊叹道:“哇,这就是媚眼如丝吧?果然好看。”
门外的郭继业也没当回事似的呵呵笑了两下,冷声道:“能平安来到这里算你们命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高强,带她们回我院里去吧。”
高强,一个朴实无华的名字,正是郭继业的贴身小厮,今年才十四岁,就长得人高马大的了,可见平日里伙食一定很好,不缺营养。
高强笑哈哈的答应一声,作势要上前一手一个的扶这两个美人,都被美人慌不忙的躲开了,高强又是哈哈笑了两声,道:“两位姐姐请吧,咱带你们去小公子那里去。”
那声音,怎么听怎么轻佻。
走远了,夏川萂还隐隐约约的听到高强游说两个美人:“小公子不喜欢丫鬟,你们不如跟了我,你看我这胳膊,你看我这胸膛,一定能一把抱起你们两个”
啊这,郭继业身边这贴身小厮怎么还这么口花花的吗?
居然连主子的美貌丫鬟准侍妾都觊觎,真是
太劲爆了吧!
夏川萂还想继续听的清楚一些,不由把耳朵一个劲儿的往门缝上挤,吱呀一声门打开,夏川萂一个没处着力“哎哟”一声四肢扑到在地,之前受罚的双手还没好利索,现在又是双手扑地,更是疼的她双眼泛泪花连“哎呦”都叫不出来了。
夏川萂四肢着地一边吸气一边缓缓抬起带着虎头帽的小脑袋,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绣青竹的靴子,顺着靴子往上,是一张秀美绝伦的脸。
夏川萂闭眼哀叹一声,胳膊着地,手掌向上,双腿蹬了两下,顺势跪好,乖乖行礼问好:“小公子安。”
郭继业单膝着地半蹲下身,低头看她,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夏川萂:偷听你跟美人说话呢。
“我跟赤珠姐姐路过这里,不巧门开了被门槛绊了一下,是不是赤珠姐姐咦,赤珠姐姐呢?”
郭继业:“这里没有赤珠,我只看到了你一个。”
夏川萂左右张望,没见赤珠半个影子,夏川萂傻眼了,明明刚才她们两个还一起趴门缝里听八卦呢,这会人呢?就是跑怎么还不叫上她?
真是太没义气了!
郭继业眼睛里泛起点点笑意,给傻掉的夏川萂正了正虎头帽,说她道:“你个小孩子真是太不省心了,怎么好好的走个路都能摔了呢?”
夏川萂眨巴一下大眼睛,一颗眼泪摔到青石地板上碎成了八瓣,结结巴巴道:“是,是啊,真是太不应该了。”
郭继业:
郭继业向来板着装成熟的脸上唇角和眉毛一起抖动,最终还是忍下了这个笑,一只手将她拎起来,还帮她拍拍裙摆袖口上沾着的尘土,道:“快回去上药吧,你这手再伤下去,以后可就写不了字,抄不了佛经了。”
期期艾艾的夏川萂:“多谢小公子。”
说罢再也不愿停留,在郭继业戏谑的眼神下小腿捣腾的飞快的跑进老夫人的院子里,消失在拐角不见了。
第29章 第 29 章
老夫人这里, 夏川萂过来的时候,赤珠正在和老夫人说着什么,老夫人频频点头。
唉, 赤珠拉着她去趴门缝, 正是老夫人露出个“想知道”的意头, 赤珠执行的。
至于为什么赤珠不去拉琉璃, 而是拉着她去,这很好理解, 琉璃是竞争对手,她是可以合作的伙伴,有这样“立功”的好事当然要拉着她一起去。
不过, 你这管杀不管埋的, 是不是太虎头蛇尾了?
等赤珠服侍完老夫人,来茶水房暂且歇脚的时候,夏川萂早就在这等着她了。
夏川萂掐着小腰堵在赤珠必经之路上, 赤珠往左移她就也往左移,赤珠往右走她就也往右走,务必将赤珠的路堵的水泄不通。
赤珠无奈,低头问她:“你到底想怎样?”
夏川萂愤愤不平:“赤珠姐姐太没义气了,你怎么自己跑了,就留下我一个?”
害她在郭继业面前丢脸。
赤珠也有些讪讪, 那什么,小公子已经抬脚走过来了,她心下一紧抬脚就跑了, 她以为夏川萂会跟上来, 谁知道等她跑远了才发现夏川萂还趴在门缝上又看又听的,那个时候她就是再回去也晚了, 一逮一个准,全军覆没,何必呢?
赤珠:“我也没想到你怎么这么好热闹,竟是连一点警觉性都不留,川川,以后可别这样了,在老夫人这里当差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好嘛,倒打一耙。
那懵逼的表情在夏川萂现在这小娃娃的脸上分外好笑,在一旁看足了热闹的玛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赤珠道:“好了,你别逗她了,你是没见到,川川在小公子面前摔了个大马趴,丢了大脸,受了大委屈,你还不快安慰安慰她。”
赤珠也忍笑忍的辛苦,对夏川萂道:“是我不好,走的时候没有叫上你,这样吧,王姑姑从庄子上带来了许多个鸡子和奶皮子、奶嚼口,我去讨一点给你拉拉馋如何?”
王姑姑是管外头田庄上头的事的,前些日子她代老夫人巡视田庄,这几日回来,带回来好些个田庄上出产的物产,丰富了国公府的府库和餐桌。
不过,奶皮子?奶嚼口?
奶制品,当然要吃!
相比于肉,还是奶制品更得夏川萂喜欢,有了奶,谁还想着天天吃肉啊。
只是不知道,这年头的奶制品除了赤珠刚才提到的奶皮子和奶嚼口还有什么,是怎么个吃法。
夏川萂做出一个勉强答应的表情,将信将疑道:“那你可不许哄我,玛瑙姐姐作证。”
玛瑙忙道:“好,好,我给你作证,不过你得分我点,不然我就当不知道。”
夏川萂答应的很痛快:“行,只要赤珠姐姐讨的多,我就多分姐姐一些。”
赤珠捏捏她的小脸蛋,笑道:“还学会借花献佛了,我若是讨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联合你玛瑙姐姐来闹我了?”
夏川萂理直气也壮:“当!然!”
笑的玛瑙差点没坐稳小凳子,赤珠点点夏川萂的小鼻子,绕过她去推玛瑙,笑道:“你平白得了好处,还不快去给我倒碗热茶来孝敬,小心我言而无信。”
玛瑙一边起身去给她倒热茶,一边笑道:“我是不怕你言而无信的,你若说话不算数,我就撺掇川川去你那里三头五晌的闹,再者,王姑姑是你姨妈,我可不信你讨不来。”
夏川萂:哦,原来赤珠也是个关系户,怨不得她一来就能在老夫人跟前站住脚,得老夫人看重,这样不用培训就能直接上岗挑大头的员工她也喜欢重用呢。
赤珠笑道:“你可别说这起子事了,因着我姨妈管着老夫人的庄子,都知道她经手的好东西多,随便手指头里漏一点都无处可寻的,就都三天五天的去找她做生意,搞得好像我姨妈是老夫人田庄里的硕鼠一样,偏有些个人又不好得罪。殊不知道,你一点,我一点,这聚少成多,漏的就不是一星半点的,老夫人这里有了巨大亏空,到头来还不是要我姨妈来背锅。为着这事,我姨妈烦不胜烦,直说干脆要把这差事卸了,大家都清净。”
玛瑙也笑道:“你姨妈是干老了的人了,路都走的通,她要是撂了挑子不干了,老夫人一时间可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替她。”
赤珠冷笑:“有那一杆子人早就预备着了,就等着老夫人点头呢,没奈何,老夫人就是不点头,他们也没法子,哼!”
夏川萂再旁静静听两人说话,心道采购向来就是个肥差中的肥差,更何况王姑姑掌的还是货源上的差事,那恐怕是这府中最肥的差事之一了。
就比如这奶制品,今年庄子上总共产了两百三十二斤,王姑姑说总共产了两百二十四斤,也不少了,基本没差,这八斤的零头就从王姑姑手里省下来了。
不管这八斤的零头王姑姑拿去做什么,都是大有赚头的,要是再狠心一些,跟老夫人说今年收成不好,牛羊有损耗,奶制品也不多,拢共才产了一百来斤。
一百来斤,就是老夫人天天吃也吃不完,只要老夫人不追究,那王姑姑这里就有了一百多斤的“零头”
怪不得人人都要盯着王姑姑指望她手里头“漏”一点出来了。
估计王姑姑是个心中有数的,并不与人同流合污,还能从这些人的围追堵截中成功突围,才能得老夫人重用吧。
玛瑙笑嘻嘻道:“那你去跟王姑姑讨奶皮子吃,王姑姑会不会不给你?”
赤珠横了玛瑙一眼,还是得意道:“老夫人什么不知道?她老人家特特赏了姨妈一回,我去要,她自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给。”
哦,也就是说,赤珠拿来给夏川萂赔罪的奶制品都是过了明路的,怪不得在这老夫人的后堂茶房里赤珠敢大剌剌的去找王姑姑讨吃的。
到下晌,夏川萂就吃到了冻的邦邦硬的奶皮子、乳酪和酸奶。
所谓的奶嚼口,其实就是发酵的厚重粘稠的酸奶。
如果将酸奶化开,过滤出乳清,放在锅里慢火熬干,就是奶豆腐了。
奶皮子只有巴掌大,用细麻布仔细的包着,玛瑙将这一块并不大的奶皮子放在火炉子边沿烤着,她去找了一个大瓷碗,冲泡了满满的一大海碗玫瑰卤子,然后拿着一把小铜刀就着炉子沿切了细细的小拇指长的一条,捏了捏,道:“行了,这奶皮子一烤就化,这个劲道就很好,又软又韧。”
将这一小条在香甜的玫瑰卤子里泡了泡,递到夏川萂的嘴边,不用她催促,夏川萂张口啊呜一声将整个奶条刁入口中,嚼了嚼,品了品,嗯,奶香浓郁,还有些微微的甜,微微的腥,总的来说,纯天然无污染,对能吃这口的人来说十分美味。
夏川萂以前是吃不了腥的,鱼腥奶腥肉腥都不行,闻闻都要干呕的程度,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身体换了个味蕾的缘故,这奶腥味在她吃来居然很美味。
玛瑙见夏川萂吃的香甜,自己也切了一条泡了玫瑰卤子送入口中,享受的嚼了嚼,道:“要不是你,我也难吃到这口。”
夏川萂好奇问道:“玛瑙姐姐,这奶皮子很难得吗?”
玛瑙道:“难得,怎么不难得?外头的人别说吃了,估计连听都没听过呢。跟你说,这是从草原上的胡人那里传来的吃法,咱们这边靠着大河,大河对岸向北就有一片草场,那里养出来的牛羊产奶特别多,咱们国公爷让府上特地圈了一块地出来专门养这些草场上养出来的牛羊,母的产奶,公的吃肉,专门供给老夫人吃用。”话语里不掩羡慕和向往。
夏川萂敬佩道:“姐姐知道的真多。”
玛瑙道:“这没什么,你在这国公府里待久了就什么都知道了。一会就要用晚膳了,你吃一点尝尝味就行了,慢慢藏着吃,这些足够你吃一个冬天了,可别一下子霍霍了。”
夏川萂按住给她重新包扎奶皮子的手,道:“就放在姐姐这里吧,我又没地方放。”
玛瑙逗她道:“就不怕我背着你都吃了?”
夏川萂睁着大眼睛一本正经的回道:“玛瑙姐姐不会的。姐姐若是真想吃,就吃吧,也不用告诉我,我不怪姐姐的。”
玛瑙稀罕的把她一把抱过来呼噜她的小脑袋,笑道:“那可是你说的,我可就都吃了?”
夏川萂:“吃吧,吃吧,我没关系的。”
玛瑙:“哈哈哈”
夏川萂从赤珠那里得了一块奶皮子一罐子奶嚼口一方乳酪的事还没到天黑就都知道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夫人还调侃她现在是个小红人,谁都想要跟她交好。
夏川萂躺在被窝里一本正经的回答:“都是因为老夫人的缘故,否则我一个小丫鬟,谁认得我是谁呢?”
银盘一边给老夫人擦脚,一边笑道:“按理你已经来了小一个月了,等过两日你发了月钱,可有想过请咱们吃喝一回?”
老夫人笑道:“她才多大,拢共没有二两肉,你们就逮着她薅了?有我在,你们可不许欺负她人小不懂事。”
银盘忙讨饶道:“是,是,有老夫人护着,咱们再不敢欺负她这么个小人儿的,只不过,咱们的缘法,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请客吃茶的,川川有川川的好,您也不能总藏着,总得让她出来见见人吧?您不知道,外头人可都好奇着呢。”
老夫人啐道:“不过是掂量着能不能多个门路罢了,什么好奇!”
银盘笑道:“等他们见了这么个懵懂小人儿就知道此路不通了。”
老夫人笑了,拧了把夏川萂好吃好喝已经养的肉嘟嘟的小脸,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她不是新得了些冻奶/子吗,我在给她添上些,你瞧着给她办一场,冬日里闷的慌,你们也热闹热闹。”
还不待银盘答应,夏川萂先兴头上了,在被窝里滚了个轱辘滚到老夫人身边,巴巴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奶/子多了,我能换个法子吃吗?”
银盘哭笑不得,还当她在兴头什么呢,原来净想着吃了。
老夫人抬脚上床,夏川萂忙又轱辘轱辘滚了回去,老夫人见她滚的可爱,笑问道:“你想怎么吃?”
夏川萂今天才第一次吃奶/子,她能想着怎么吃?老夫人不过是想逗她说说话罢了。
谁知,夏川萂竟认真掰着手指头答道:“煎着吃,烤着吃,用茶煮着吃,放小瓮里熬干了水吃饼饼我已经想了好多个吃法了。”
银盘脸都不知道要该摆什么表情好了:“你那都是什么吃法,你那样弄了还能吃吗?别糟蹋了好东西。”
夏川萂却是理直气壮道:“都是吃食,煎烤烹炖,这奶/子怎么就不能这样料理了吃呢?”
银盘:“这其实就是牛乳,怎么能一样呢?”
夏川萂还要据理力争,一定要将那些奶制品做出它们该有的吃法来,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埋没了,她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结果不等她再想出更有说服力的说法给银盘,就听老夫人居中裁判道:“好了,大晚上的说这些,说的我都有些饿了,既然已经给了她了,银盘你也别插手了,随她怎么吃吧,只要你别弄的不伦不类让人看了笑话就好。”
最后一句是对夏川萂说的。
夏川萂自然都满口答应下来。
第30章 第 30 章
夏川萂要筹备请客, 第二日就正经写了帖子请她认识的人来“小聚”,地点嘛,就在老夫人后罩房的偏厅里, 那里因为地方偏僻, 老夫人又不缺屋子使, 这些偏僻的屋舍虽然也有人打扫, 但却是常年空着的。
夏川萂选中这里待客,就是看中了这个地方空间大, 能装人。
所有人听说夏川萂要请客,认识她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过家家,不认识她的人则是好奇她个五岁小丫头能宴出个什么来。
夏川萂也没想搞出个什么名堂来, 她就是想请大家喝一杯奶茶。
喝奶茶, 第一个得要有牛奶。
夏川萂请赤珠帮忙介绍王姑姑,她想要一头奶牛来产奶,或者能有一桶刚挤出来的牛奶也行。
王姑姑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_—!
夏川萂忙道:“是这样的姑姑, 老夫人已经答应我了,不信您可以去问银盘姐姐。”
王姑姑:“我自会去和银盘求证,只不过,那牛乳喝多了会拉肚子,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孩子不能多喝。”
牛乳是凉性的,老夫人讲究养生, 这些个凉性东西都是不入口的,所以府里只有制好的乳酪、奶皮等奶制品调味用,根本见不到牛乳。
夏川萂解释道:“我听说草原上牧民们都是用茶叶煮牛奶喝, 我就也想试试, 这草原人能喝的,想来咱们也能喝的。”
王姑姑狐疑:“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是听谁说的?”
夏川萂胡诌:“是听夏大娘家的胡老头说的, 他年轻的时候在草原养马,如今年老了,就来咱们桐城找了份活计,在夏大娘家养牛马牲畜,我就是听他说的。”
胡老头的来历是真的,夏川萂也听他说过一些草原上的事,也有牛奶的喝法,但肯定没有奶茶。
九真一假,难道王姑姑还要特地去找胡老头问他以前在草原上有没有喝过奶茶?
那得是多无聊的人才会做的事啊。
王姑姑还是不信,但夏川萂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她说老夫人允了就一定是允了,这个一问便知,瞧夏川萂这机灵样也不像是敢扯谎的,王姑姑就勉强答应下来去给她牵一头正在产奶的牛回来。
奶牛牵到国公府牛棚里的时候,跟夏川萂相熟的玛瑙、砗磲、楚霜华、范思墨等丫鬟们都结伴跟她一起去牛圈里看奶牛,夏川萂道:“你们可不能白来,等会是要帮我挤牛乳的。”
楚霜华先道:“我是不会帮你挤的,你也不许挤,小心被牛踢破了脑袋。”
夏川萂:姐们你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跟我唱反调啊,你才被牛踢脑袋呢!
范思墨笑道:“哪里用的到咱们自己挤,既然有牛,定然有照顾牛的仆从,等会看就知道了。”
她们这一行穿的花红柳绿的姑娘本就招眼,结果还直直奔着牛棚来,就更招眼了,一路走来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
夏川萂没觉着有什么,因为没有人看她,大家都看楚霜华这些鲜嫩的小姑娘,她个还没人腿高的丫头片子有什么可看的。
于是,她们在牛棚外头遇见了一行少年人,其中一个就是郭继业小公子。
哦,忘了,牛棚就在马圈边上,今日不巧,正好郭继业带着友人们在马圈里看马,双方相互撞上了。
郭继业的友人们自然都是各扶各家的公子哥了,对她们这些丫鬟们可不用避讳。
夏川萂她们都有些傻眼,纷纷行礼问安。
郭继业皱眉上前,挡住了身后好几双探究的视线。
郭继业:“你们不在内院侍奉老夫人,来这外院做什么?”
玛瑙上前一步道:“回禀小公子,奴婢等是来取牛乳的。”
郭继业眉头皱的更深了:“取牛乳不去膳房,来这马圈做什么?”
玛瑙:“这”
玛瑙有些无语了,她们当然知道牛乳可以挤好了送去内院,她们这不是,出来看稀罕来了吗?
她们年纪还小,说是养在深闺也不为过,还没见过真正产奶的奶牛呢。
范思墨也上前一步代替回答道:“禀小公子,新到的奶牛就在牛棚里,咱们这是来取牛乳的。”
郭继业脸色不大好看:“你们先回去,你们要的牛乳我会让人送到内院。”
“别啊郭兄,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一起骑马怎么样?”是郭继业身后一个看着十四五岁的少年。
玛瑙和范思墨对视一眼,草草跟郭继业行了一礼就转身相携着快步离开了。
然后,又忘了夏川萂。
夏川萂在她们匆忙转身的那一瞬就也反应过来了,不过,她人小腿短,属于脑子转的快身体跟不上的那种,偏偏大家身高差不多,手拉手一起走刚刚好,就剩她一个无人理会——不是,是心慌之下忘了理会她。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滑稽的一幕:
小姑娘们转身快走两步,身后一个团子一边跟着跑一边挥手跳脚大喊:“姐姐们等等我”
一个小姑娘似是脚下踉跄了一步,半转身来牵住这个团子,这团子还一边往前冲一边大喊:“姐姐们快跑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一阵少年们的大笑声,仔细听这声音,只有看到一出好戏的开怀没有狎昵,让郭继业的脸色好看了些。
楚霜华牵着夏川萂的手,可惜道:“谁知道小公子他们也在呢,唉,真是太不凑巧了。”
范思墨道:“算了,改日再看也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小公子惹麻烦。”
玛瑙不解:“有什么好麻烦的,不就是碰了一面,咱们要是小公子身边的丫鬟,跟小公子的友人们也是要常打照面的。”
砗磲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唉算了,反正咱们是老夫人房里的,主意也打不到咱们身上。”
砗磲因为父兄的缘故,对外头贵人们之间的事知道的多一些,那些个公子哥们,玩的花样五花八门的,其中有一条雅趣,就是互赠侍妾丫鬟。
她们是老夫人房里的,倒是不用怕这些。
只是希望小公子不要有这样的雅趣,否则,像是楚霜华这样想到小公子身边去的人,可就要难过了。
砗磲话说的隐晦,玛瑙她们这些才十来岁的小丫鬟,都是正天真烂漫的年纪,到底想不了这么多,就将这事给抛开了去了。
果然没等了两刻钟,就有一个年壮的妇人提了小半桶的新鲜牛乳过来了。
那妇人道:“因这奶牛今日刚换了新家,奶有些不足,等这两日好好养养,能产奶更多一些。”
夏川萂原本只是想提前练练手,多少都无所谓,所以,谢过这妇人之后就让她走了。
玛瑙已经将之前煮豆浆的铜锅给刷洗出来了,砗磲也缝好了麻布团,里面塞满了茶叶碎,煮奶茶当然不能用好的茶叶,好的茶叶贵的很,专供老夫人和小公子用的,夏川萂和不敢用。
夏川萂用的是下人们常喝的那种一把能煮一天的粗制茶叶,这种茶叶味苦味冲,茶色浓厚有浮沉,却正好能中和这牛乳的腥气和凉气,苦一点就苦一点吧,苦也是一种风味嘛。
炉子上用甑蒸了一锅芋头,范思墨应夏川萂的请求带来了糯米粉和藕粉。
范思墨一边洗手一边问道:“你这是要做糕点?我会做糯米糕,不过要加黄米粉,用不着芋头和藕粉。”
夏川萂看了一眼煮牛奶的火候,道:“玛瑙姐姐,火太大了,一会牛乳要翻滚出锅了,我抽两根柴出来了啊。”
玛瑙忙道:“小祖宗你可别动手,我来我来,再烧着你自己。”
夏川萂瘪瘪嘴,只好让开位置不碍手碍脚了。
她走到炉子旁边闻了闻逸散出来的味道,对范思墨道:“思默姐姐,我在家见刘嫂子蒸的芋头又糯又好吃,就想着能不能也做了糕点吃,结果还没等刘嫂子尝试呢,我就进府来了。”
范思墨:“原来你不知道要怎么做,这可如何是好,别糟蹋了东西,要挨骂的。”
夏川萂很有自信的道:“姐姐放心吧,不会糟蹋了的,最不济,咱们蒸了吃或者团成饼子煎了吃,不会浪费的。”
楚霜华在旁道:“我说怎么从我离了家,家里吃食层出不穷的有新花样,原来是你在捣鬼。”
她正在用小杵捣黄/冰糖,捣成粉等会要用的。
夏川萂不理她,又抽了抽小鼻子,道:“霜华姐姐,芋头熟了,快取下来。”
楚霜华翻了个白眼,和好笑的范思墨一起将芋头捡出来,夏川萂帮忙一起去皮、捣碎,掺入糯米粉和藕粉揉成团。
揉成团范思墨来,就用不着楚霜华和夏川萂了。
金书掀帘子进来,对砗磲和玛瑙道:“小公子带了友人来拜见老夫人,老夫人那里要上茶呢,砗磲、玛瑙你们快去吧,这里我来帮忙。”
砗磲忙问道:“一共有几位公子?”
金书道:“算上小公子有五位,王郡守家的公子喜食蜂蜜,再上一叠子沾了蜂蜜的桂花糕吧。”
玛瑙对砗磲道:“这里都有,咱们在这里装好了,从前面茶房里直接沏好了茶送上去就行了。”
砗磲应道:“就这么做,金书你来看着火,要小火熬煮,不停搅拌,以免糊锅。”
金书笑道:“我知道了,你们快去吧,别惦记这里了。”
玛瑙和砗磲去前面伺候了,金书代替了玛瑙搅拌着正在熬煮的奶茶,这会说话的功夫范思墨已经将芋团揉好了,夏川萂用手指戳了戳,道:“择成小团子,下在锅里煮煮试试。”
范思墨道:“这面团还挺好看的,先按你说的煮一点,要是不行,我要试着蒸了吃。”
夏川萂:“都听思默姐姐的。”
楚霜华:“哼!”
夏川萂忙去楚霜华身边道:“姐姐,我帮你搬陶锅。”
煮东西要用到陶锅。
楚霜华哼哼道:“可用不着你,你还没这陶锅重呢。”
范思墨笑道:“川川是不是又长高了?我看你袖子都短了一截了。”
夏川萂不好意思道:“是有点短了,不过这衣裳做的时候就收了边,等再短一些放些边出来就行了。”
范思墨道:“行,等你要放边了来找我,姐姐给你放。”
这话夏川萂没敢答应,她正经姐姐就在身边呢,她要是敢答应了,楚霜华肯定得跟她炸毛。
没一会,下入锅中的小圆子就浮起来,楚霜华捞了两个出来,放在小碟子上,问道:“就这么吃?”
夏川萂双眼放光,道:“我来试吃!”
芋圆啊芋圆,呜,球球弹,有些粘牙,还有些甜,但这可是芋圆啊,配奶茶吃的芋圆啊,就被她这么做出来了。
金书见夏川萂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不由好奇问道:“真这么好吃吗?”
楚霜华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道:“你们看她这小样就知道好不好吃了,”说罢自己也夹了一个放入口中,“呜,呜呜,呜”
范思墨好笑道:“你别呜呜呜的,到底味道怎么样?”
楚霜华:“好吃。”
范思墨将所有的芋圆都捞出来,不多,只有五六个,她是想着要是不好吃就蒸了吃的。
她跟金书也吃了一个,评价道:“风味独特,不过,有些甜了,下次少放些糖。”
金书温声道:“你是从小舌头养刁了,觉着甜,我就觉着正正好,不过要是老夫人的话,应该会喜欢淡一些的。”
金书跟夏川萂、楚霜华一样都是从外头买回来的,她是由许大娘调/教好了送进府来,她性子腼腆温柔,虽然做了一手好针线,却不爱往人前凑,不过她待人很好,也没人讨厌她。
夏川萂道:“我也觉着有些甜了,估计老夫人会不喜欢”
正说着呢,玛瑙着急忙慌的进来了,范思墨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前头出什么事了?”
玛瑙脚步不停一直到煮着奶茶的锅前,问夏川萂:“能喝了吗?”
夏川萂忙道:“可以喝了。”
玛瑙松了口气,道:“小祖宗快说这奶茶要怎么喝,前头等着呢。”
楚霜华惊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前头怎么要这新茶喝?”
玛瑙跺脚道:“我不是去上茶吗,偏王小公子鼻子灵的很,闻到了我身上沾的味道,非说香甜的很,问我熏的是什么香”
夏川萂:
夏川萂也顾不得继续听玛瑙讲话,对范思墨道:“思默姐姐,这奶茶要配上这芋圆、奶皮子、奶酪才好喝。”
范思墨一听就明白了,立即去将剩下的芋团都择成小团子,夏川萂直接给了她一把刀,道:“搓成条用切的,这样快。”
范思墨一点就通,点点头加快手里动作。
楚霜华又往陶锅里加了些水,等会要煮的芋圆多了水不够煮不开,金书则是在炉子边上放奶皮子和奶酪烘烤,等会要切好了放奶茶里的。
那边玛瑙还在絮絮叨叨的解释:“我说在后头煮奶茶沾上的味道,不是熏香,王小公子就不依不挠的跟我要这奶茶喝,我就纳罕了,哪有客人来做客要跟主家要东西吃的?没成想,老夫人居然还同意了,要我来给公子们上这奶茶喝。”
范思墨边做事边道:“我倒是听我母亲说起过,说是这位王小公子从小就经常出入咱们国公府的,说是老夫人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
玛瑙道:“我出来之后,银盘姐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这才明白这里头的原委,哎哟,除了放这些,还要放些其他的什么不?既然是加东西,要不要加一些玫瑰卤子桂花卤子这些?”
还能放些什么?
夏川萂来到装点心吃食的小厨边,见有一个小罐子封着,问道:“这是什么?”
玛瑙:“龟苓膏。”
夏川萂眼睛都亮了一个度:“就放它。”
虽然着急,玛瑙可不会一脑门子都听她的,她舀了一勺龟苓膏放在碗里,又舀了一勺奶茶冲上,搅了搅,尝了尝,砸砸嘴,皱眉道:“有些苦涩味了。”
又放了点之前楚霜华杵好的糖霜末进去,重新尝了一口,道:“这算好些了。”
夏川萂也尝了一口,道:“等放了奶皮子和奶酪进去味道会更好的。”
玛瑙深吸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一杯一杯的用小杯泡奶皮子和奶酪是不可能的,夏川萂找了一个脸盆大的瓷盆,放入所有煮好的芋圆、好几大勺子龟苓膏、一大把切好的奶皮子和奶酪、一把糖霜,然后浇入煮沸的褐色奶茶,盖上盖子,对玛瑙道:“行了,就这样端上去吧。”
玛瑙简直要晕了,吸气道:“就这样端上去?”
夏川萂:“不然呢?用小碗泡泡不开的,端上去让公子们自己拿小碗舀着吃呗。”
玛瑙点点夏川萂,视死如归道:“如果老夫人罚我,你要跟我一起知道吗?”
夏川萂:“知道了。”
范思墨道:“你一个人拿不了,我跟霜华一起帮你拿着勺子和碗,放心,这奶茶是咱们一起做的,要罚,也是咱们一起跟你受罚。”
玛瑙这才点点头,端着一锅的奶茶大杂烩出去了。
茶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夏川萂和金书两个人。
金书和夏川萂面面相觑,安慰夏川萂道:“我闻着味挺香的,应该不会受罚的。”
夏川萂:“一人一个口味,这也说不准的事。”
唉,两人双双叹气,开始收拾起屋子来,这又是煮茶又是和面煮芋圆的,茶房里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