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杨峥问:“你老师病情很严重吗?”
宁栀道:“他的肝脏有点病变,现在还是初期,倒也不是很严重。”
然而梁恺之已经七十多岁了,无论再怎么养生,这个年纪的身体已经在下坡路。
平时没事还罢,一旦脏器发生病变,病情恶化的速度就会很快。
杨峥:“……”
他和宁栀的心情差不多。
好不容易考进了国医科学院,结果导师生病了。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运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换导师吗?”杨峥搂着他,一手摩挲着宁栀的胳膊,安慰似地亲了亲他。
“倒也不至于。”宁栀笑了一下,说,“老师的医术很好,这事他自己多半有打算。”
癌症早期还是比较好处理的,实在不行他再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药方,到时候给他炼几炉药。
又不是晚期,总归会有办法的。
杨峥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两点了。
他翻了个身,将宁栀搂在怀里,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赶早去爬长城。
宁栀于是秒睡。
七月中旬的京都已经进入盛夏,白天太阳很晒。
第二天他们特地起了个大早,趁着上午没那么热的时候叫了车直奔长城,先坐滑车到北四楼参观了□□的题词,然后步行去北八楼。
这个时节正是旅游旺季,到处都是人。
杨晓曼一边给两个小的涂防晒膏,一边看着前边黑压压的人群感慨:“到处都是人啊,我都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跑来旅游,还是看人来了。”
爬长城其实是宁奶奶的心愿,她想去长城上看□□的题词。
老人家对于□□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哪怕她从来没见过那位伟人。
宁成周这几年养尊处优,早就失去了年轻时候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热得头上直冒汗:“可不是,现在出来旅游就是花钱找罪受。”
只有宁奶奶笑眯眯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老人家以前呆在芙城跟着大孙子过日子,哪儿都没去过,现在陡然出一趟门,真有种开眼界的感觉。
夏天的长城虽然很晒,但景色确实很漂亮。
从高处往下望,远处的长城像条巨龙一般盘踞在蜿蜒起伏的青翠大地之上,非常壮观。
老人家精神抖擞,都不用人扶,走得比杨晓曼还要稳当。
“妈,您身体真好,我都热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杨晓曼深谙和宁奶奶聊天的精髓,在表达自己又热又累的同时,还不忘拍宁奶奶的马屁。
宁奶奶安慰她:“我以前爬我们家门前那个小山坡也喘得不行,跟你们住一起后,栀栀老是给我炼那什么养生丸吃,身体倒是养好了不少。”
杨晓曼也点头:“养生丸我也吃了呀,多亏了栀栀这两年给我熬的药,不然就我以前那身体素质连半小时都坚持不下来。”
宁奶奶说:“多晒点太阳好,现在的年轻人老是呆空调房里,夏天都不怎么出汗,那个什么汗腺都要退化了。”
宁栀:“……”
旁边一对来爬长城的小情侣累得哈哧哈哧直吐气。
小姑娘身形非常消瘦,皮肤很白,戴着遮阳帽,几乎是被男朋友一路搀着上来的。
听到宁奶奶的话,小姑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可是奶奶,这种太阳晒多了会中暑啊!”
宁奶奶呵呵笑:“这算什么呀?在芙城那边夏天四十多度,我们还要下地干活。”
小情侣于是对宁奶奶表达了他们的钦佩之情。
宁奶奶是个社牛,不管在哪跟谁都能聊上几句,长得又和善,很快就和那对小情侣攀谈起来。
等到爬上北八楼的时候,宁奶奶已经把这对小情侣的八代祖宗都打听了清楚了。
小情侣是一对青梅竹马,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从小学初中高中都上的同一把学校,高中毕业后居然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妥妥的青梅竹马。
老太太甚至连小伙子打算趁着这次旅游向小姑娘求婚的隐秘都打听到了,还一个劲地鼓励小帅哥,不要怂,大胆地表白。
宁奶奶和小情侣聊得热火朝天,宁栀下意识地朝那个小姑娘看了两眼。
他五感灵敏,小姑娘说话的时候他隐约闻到了一股像是蜂蜜散发出来的甜味。
宁栀心中正觉可惜,突然胳膊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他扭头,看见杨峥一把托着他的手腕提醒他:“别东张西望,小心脚下。”
他们现在走的这段路比较平坦,这提醒来得莫名其妙。
宁栀心中正觉疑惑,就听杨峥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长得有那么好看吗?看得这么专注。”
宁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多关注那个小姑娘一些又不是因为她的长相。
没想到他这个小男朋友还是个醋坛子呢!
“人家有男朋友的。”宁栀转头发现宁奶奶他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又说,“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于是杨峥瞬间高兴了:“我也觉得天底下你最好看。”
远处宁奶奶朝他们两人招手。
同行的小情侣体力都不太好,走到半道上就有点走不动了,于是宁奶奶便去搀小姑娘,让宁栀去扶小伙子,无论如何都要帮这对小情侣完成心愿。
宁栀:“……”
好吧,年纪大了的人都比较喜欢做媒,他理解。
他和杨峥快步上前,不等他动手,就见杨峥一手拽着小伙子,几乎是一路把他提上去的。
小伙子羡慕极了,冲着杨峥和宁奶奶直竖大拇指。
“奶奶,你们俩身体素质真好。”
杨峥也就算了。
他身材高大,体格彪悍,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
可哪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像宁奶这样爬长城气都不喘一下的。
宁奶奶有点小骄傲:“我原先也跟你们一样,后来我大孙子去学医,经常给家里人熬些调养身体的药,吃了就好多了。”
小伙子扭头一瞅,这才发现宁家一大家子,上到七十多岁的宁奶奶,下到十岁出头的宁嘉锐,一口气爬上北八楼,都跟没事人似的。
这一家子不光颜值在线,身体素质也是个顶个的好。
“家里有人学医就是好啊。”小伙子感慨了一声,“我们家婷婷就是身体不太好,怎么吃都不长肉,太瘦了。”
宁奶奶看了一眼,点头:“是有点瘦,以后多吃点。我大孙子就是吃得多,所以才长得这么好。”
宁栀:“……”
他吃得多是因为他修炼消耗大,普通人像他这么吃早进医院去了。
那小姑娘瘦也是有原因的好么。
第112章
小伙子将宁奶奶引为知己,一直跟老人家叨叨女朋友如何不好养,如何娇气。
语气里明着抱怨,实则炫耀。
那意思就是女朋友如此娇弱,现在也被他养得能来爬长城了。
宁栀听不下去了,提醒说:“你女朋友这个身体,可以适度的运动,但要避免太过剧烈的运动。”
这么热的天来爬长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小伙子挠了挠头。
他女朋友身体不好,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坐缆车上来,领略一下长城的壮观景象然后坐缆车下去,根本没打算靠脚走上来。
他和女朋友亲梅竹马,一路同校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顺理成章地成为情侣。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两家就已经开始商量婚嫁的事,结果女朋友身体出问题了。
1型糖尿病,又称青少年型糖尿病。
糖尿病这个病吧在现在这个年代其实很普遍,算是个养生富贵病了。
只要积极治疗,注意饮食,合理运动,其实问题不大。
不过因为1型糖尿病由于自身免疫因素导致,有一定的遗传率。
因为这个原因,小姑娘怕拖累小伙子,一度想要跟他分手。
两人十几年的感情下来,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小伙子明显是真心喜欢小姑娘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就草率地分手呢?
为了打消小姑娘的这个念头,小伙子趁着暑假带着小姑娘出来旅游,顺便也是开解小姑娘的意思。
都说山水能开阔人的心胸,一路游玩下来,小姑娘果然不再坚持己见,今天甚至罕见地跟他打了个赌。
她说如果她能靠自己的双脚爬上长城就接受他的求婚。
小伙子脑子一热,于是就答应了。
宁栀:“……”
杨峥听了也十分无语,只能说到底是年轻人呐!
性命攸关的事情能这么随便吗?
小伙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觉得有点渴,摸出水瓶递给小姑娘一瓶,自己一瓶。
小姑娘喝水很猛,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杨峥也取出瓶装水,递给宁栀。
宁栀接了过来喝了两口,剩下的多半瓶杨峥接过来喝了,空瓶子扔进边上的垃圾筒里。
“热不热?”杨峥扭头,朝杨晓曼要了把小塑料扇,站在宁栀身边给他扇风。
杨晓曼看了直叹气:“你要是对女孩子也能这么温柔体贴早结婚了。”
杨峥看了他姑一眼,心想面前这个就是他老婆,所以他才会这样,换了别人他才没有这么体贴。
宁梓楠朝天翻了个白眼。
小姑娘现在已经到了青春期,有点小叛逆,父母说什么她都想反驳,但在宁栀和杨峥面前,她还是比较乐意维持淑女的形象的。
边上小伙子已经休整完毕,果然如他所言那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丝绒盒子,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突然对着小姑娘单膝跪地,举着打开的盒子说:“亲爱的顾婷美女,你愿意嫁给我吗?”
哇!
大庭广众之下真人版现场求婚啊!
霎那间整个北八楼所有的游客全望了过来,无论未婚还是已婚的全都羡慕地看着这对小年轻。
就连杨峥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伙子手中的戒指。
小姑娘捂着嘴,激动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吃瓜群众不明真相,一个劲地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哇,好浪漫!”
“天啊,好像在拍电视剧。”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意外的话,这将会是一段能够维持好几天热度的浪漫爱情故事。
然则,意外发生了。
小姑娘没有回答,她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特别白,胸口急遽起伏,然后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小伙子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她:“婷婷——”
一探鼻息,呼吸微弱。
突来的变故让围观的群众们都懵了,执勤的工作人员一瞧,立刻熟练地给景区游客服务中心医疗救助站打电话。
“有个小姑娘晕了……不知道……估计是中暑了。”
每年这个时候,总会遇上三两个中暑的,工作人员以为这回也一样。
宁栀就站在边上,第一个上前道:“你这个体位不对,让她平卧,腿稍微抬高一点。”
小伙子本来急得都有些六神无主了,听到这话一见是宁奶奶一路称赞的大孙子,心中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立刻照他的话做了。
宁栀指挥他将小姑娘放平在地上,垫高颈部,抬起下颌,让小姑娘的头偏向一侧。
工作人员打完电话也过来帮忙。
一个戴眼镜略有些矮胖的女人也穿过人群走了出来,说:“我是南省医院的医生,我看看她的情况。”
小伙子一个劲地点头。
女医生蹲|下身,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和脉博,又掀起小姑娘的眼皮仔细察看,观察小姑娘的肤色,末了还趴在小姑娘胸口听心跳。
宁栀挨得近了,小姑娘呼吸之间发出的那种若有似无的像是烂苹果又像是劣制蜂蜜的甜味更浓了。
他提醒女医生:“这个小姑娘有1型糖尿病,看着像是突然血糖升高休克了。”
又问:“她定期打胰岛素了吗?上一次打胰岛素是什么时候?”
小伙子一愣,连忙道:“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打。”
知道了小姑娘的既往病史,女医生结合小姑娘现在的情况,得出了初步诊断也和宁栀差不多,问:“带胰岛素了吗?”
“没有。”小伙子摇头,“天气太热了没法带,我们本来打算下午回去的,以为会没事。”
女医生能做的也非常有限。
“那怎么办?”小伙子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
执勤的工作人员打完电话,走了过来,道:“救护人员马上就到。”
“他们有胰岛素吗?”宁栀问。
执勤人员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宁栀道:“我会针灸,先想办法让她恢复意识。”
女医生是标准的西医,国医所知不多,针灸也不懂,问:“你也是医生。”
宁栀非常诚实地回答她:“我只是个医学生,来这参加考研夏令营的。”
女医生:“……”
没毕业的本科生是什么水平,带过学生的都知道。
医学跟别的学科不一样。
别的学科你去实践的时候可能只有做得好与不好的区别,但医生却是个攸关性命的职业,一个不好,可能一条人命就没了。
女医生把选择权交给小伙子。
就犹豫了这么一小会功夫,小姑娘四肢肌肉已经开始痉挛,失去意识,非常危险。
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宁栀抬头冲杨峥说:“把我的针拿过来。”
杨峥打开背包,取出宁栀那副晃瞎人眼的金针,递给他。
当女医生看到那副金针时,顿时说不出话来。
舍得配这么好的针,估计针灸技术真挺不错的……吧?
女医生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宁栀取了针,先以毫针强刺激人中、涌泉二穴,再加针足三里穴,快速进针至平下,指力不紧不急,直刺至地部,平补平泻,待得寻到气感之后,以中等力度拇指向前捻半圈,随即松开手指,另取针在耳穴肾上腺、皮质下埋针。
小姑娘呼吸渐平,眼皮发颤,在慢慢回复意识。
“有反应了。”女医生顿时松了口气,对宁栀有点刮目相看。
她要收回前言。
现在的国医学生其实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小伙子这针灸技术不错。”女医生称赞道。
宁栀矜持地笑了笑:“还行吧。”
毕竟去年底的时候专门给人扎了一个多月的针,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小伙子蹲在一旁托着女朋友的脑袋叭叭直掉眼泪。
他是真吓到了。
生怕自己的小女朋友因为自己的疏忽就这么没了。
杨晓曼和宁奶奶撑着伞遮在小姑娘头顶上,给他们遮阳。
宁奶奶还一个劲地安慰他:“你别担心,我大孙子医术很好的,你女朋友肯定没事。”
小伙子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宁奶奶:“真的吗?”
宁奶奶连忙向他保证:“真的真的。”
好在不一会儿,救助人员搭乘缆车赶了过来,给小姑娘简单地测了血压心率,用试纸测了血糖,做了紧急处理。
急救的时候救助人员看到小姑娘身上还有留针,问:“这是谁扎的?”
宁栀道:“我扎的,刚才她都休克了,情况有点危急,我临时给她扎的针。”
救助人员没说什么,转头又问:“谁是家属?”
小伙子连忙举手:“我我我,我是她男朋友。”
医生:“有直系亲属在吗?”
“没有。”小伙子摇头,“我们两出来玩的,父母都在外地。”
医生道:“先送医院吧。”
小伙子直点头,又对宁栀道谢。
刚才他女朋友都休克了,要不是宁栀那几针下去,他真的不敢想会如何。
宁栀取了针,救助人员将小姑娘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围观的群众对着宁栀一顿拍。
他长得帅,气质好,刚才取金针给小姑娘扎的时候,神情冷静,手法熟稔,看上去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很多人都对他挺好奇的。
一个长相明媚笑容甜美的小姑娘甚至大着胆子上前讨要宁栀的微信和电话号码。
宁栀:“……”
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热情活泼又主动的小姑娘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小姑娘,宁栀便和家人一起坐缆车下山,然后叫车回酒店。
天气太热,一路爬长城又热又累,回到酒店后都表示下午要休息,不打算外出了。
宁栀回到房间冲了个澡,打算去研究所医院的门诊部参观。
夏令营还没有结束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杨峥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宁栀回头望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让我陪你?”
杨峥说:“这一走直到十月中旬之前都不能和外界联系了。”
宁栀习惯性地问:“危险吗?”
“倒是没什么危险,只是对人进行封闭式训练而已。”杨峥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今年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毕竟这一分别就要好几个月见不着面了,连中途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完完全全的纯封闭式训练。
四月份的时候栀栀大半夜跑到绛省给他庆祝生日,他真的很开心。原本打算宁栀过生日的时候,他也打算请假为他庆生的。
现在也泡汤了。
宁栀不以为意地道:“不要紧,反正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下午宁栀便没有去研究所,和杨峥去外面逛了逛,看了场电影,晚上回到酒店,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微信提示有几十条未婚新消息。
他点开一看,全是询问他视频中救人的小哥哥是不是他。
他挑了聊天记录里最上面的那一个回了过去。
宁栀:【什么视频?】
田小薇便发了段视频给他,正是今天上午他在长城上给人施针急救的视频。
宁栀:“……”
再往下翻,全都是熟人,而且内容都差不多。
王女士:【哎呀,栀栀你们去京都玩了?恬恬刚刚还在家里提到你呢!】
许女士:【栀栀去京都了?夏令营参加顺利吗?天气太热,注意小心别中暑了。】
李征:【宁栀同学去旅游也不忘救死扶伤啊,了不起了不起。】
孔国权:【临危不乱,镇定对病人施救,做得不错】
住院医师哥:【你是赶上了好时候,现在出台了好人法。要是早几年你一个没证的医学生敢随便给人急救,一个行政处罚是免不了的。】
孔师母:【栀栀真厉害,可惜师母没有女儿,要不然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甚至连在天照市的阎师伯也发了消息过来。
阎师伯:【真的不考虑来天照市实习吗?师伯一定会手把手带你的。】
阎师母:【栀栀什么时候来天照市玩,师母给你做满汗全席啊!】
阎乐乐:【哇,栀栀你好帅!对了,我有好多同学朋友都想找你减肥呢!】
宁栀一直往下翻,最后竟然还翻到了天照市人民医院院长老太太和梁恺之的消息。
老太太:【宁栀同学真的不来我们医院吗?你来针灸推拿科就给你当老大,当然你想进别的科室也可以,随便你挑。】
梁恺之:【针灸水平不错。】
宁栀:“……”
这些人一个个的除了看短视频难道就没别的事可干了吗?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信息传播速度是真快啊!上午发生的事,到傍晚几乎全国各地的人都看到了。
真是毫无隐私可言。
一见不是什么大事,宁栀只挑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亲友回复了,便把手机扔回到床上,拿起换洗衣服进浴室泡澡。
杨峥跟在他身后,说:“浴室挺大的,一起洗吧。”
宁栀看了一眼狭窄的浴室,没有戳穿他的谎言,算是默许。
两人挤在一个花洒底下,宁栀背对着杨峥,温热的水流洒落在他光洁的背上,映着浴室苍白的灯光,显得格外诱人。
杨峥贴在他身后,一只胳膊越过他,撑在前面的墙壁上,呼出的气息吹拂在宁栀身侧。
宁栀偏过头和他接吻。
杨峥很温柔地回吻他,两人抱着一起亲吻,浴室的气氛陡然变得温柔旖旎起来,空气里散发着满满的暧昧气息。
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两人的动静,只有浴室的玻璃门上映出两人拥抱缠绵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才停了下来。
杨峥抱着宁栀从浴室出来,吻了吻他的额头,问:“累吗?”
“还好。”宁栀躺倒在床上,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激情里面,连动一下都不愿意。
杨峥摸了摸他的脸,安静地看着他,目光十分温柔。
他亲了亲宁栀的额头,说:“睡吧。”
宁栀“嗯”了一声,抱着他的腰,说:“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知道了。”
杨峥笑了一下,把被单拉上来,盖住两人的身体,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星城。
刚把小儿子从医院接回来的吕小燕,一进门就看见女儿和向茂彦都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刷短视频。
家里冷锅冷灶的,饭也没有煮,顿时不由火上心头,“啪”地一下将女儿的手机没收了。
“作业写完了吗?天天在家里玩手机,眼睛不要了是不是?”又训斥向茂彦,“让你在家带孩子,你就这么带的?”
向茂彦无所谓地道:“都放假了,孩子想玩会儿手机就让她玩呗。”
他又不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管得太严了孩子不但不领情,反而会心生怨气。
他才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向诗琼就道:“我都写一天作业了,才玩了一小会儿手机,我刚才还看到哥哥了。”
吕小燕当初和向茂彦结婚的时候,就把自己的事情全说了。
包括她曾经结过一次婚,和前夫还生了个儿子的事,向茂彦全知道。所以向诗琼一提哥哥,向茂彦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当下脸色便有点不好看了。
吕小燕又要赚钱又要照顾孩子,一天下来累得要死,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精力去顾及向茂彦的心情。
听到向诗琼提到宁栀,于是没好气地道:“你倒是叫得亲热,人家认你这个妹妹吗?别自作多情了。”
向诗琼才不怕她妈,将刚才刷到的视频给她妈看。
“喏,这不就是他吗?”
这个传视频的估计是个颜狗,整个视频拍得最多的就是宁栀的脸,角度也挑得好,一眼就能认出视频中的人是谁。
吕小燕将整个视频看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嫌弃宁家太穷,抛家弃子跟当年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老板跑了。
那个男人是港城人,在港城有家室。
最开始的时候吕小燕不知道,真以为他单身,直到后来他老婆找上门,她才如梦初醒被骗了这么多年。
吕小燕长得漂亮人又年轻,那男人对她倒是有几分真心,可那真心依然抵不过家大业大的原配老婆家的财力。
不过男人倒也大方,分手的时候给了吕小燕不少钱。靠着这些钱吕小燕才慢慢在莞城站住脚,自己开了家店慢慢地攒下不少钱。
有了钱之后,她又交了几个男朋友,不过因为她曾经给人做过小三这段不光彩的经历,这几段感情最后都无疾而终。
直到后来她经人介绍认识了向茂彦。
这个男人虽然没啥钱,但人老实本份,性格和软,而且不介意她的过往,愿意跟她一起过日子。
吕小燕当时就想,穷就穷点吧,只要对自己好就行了。
结婚后向茂彦果然也如当初所说,对吕小燕倒是真挺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家里家外全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吕小燕一开始还觉得挺好,可十几年过去了,男人依然这副甩手掌柜的态度,一点儿也没有变化,就让吕小燕有点吃不消。
不会挣钱你能把家里照顾好也行,可向茂彦连个孩子也看不好,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每天忙里忙外,什么都要操心,都不知道找这个老公图个啥。
尤其是看到宁成周如今事业有成,被她抛弃的宁栀长得又帅又争气,还是未来可期的中医药大学的高材生,吕小燕心里不是不后悔。
可后悔也没用。
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吕小燕整理好心情,打起精神,催促女儿去写作业。
“明天写。”向诗琼今天好不容易刷到宁栀,心中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好奇到极点。
长得帅又有钱人又聪明,宁栀完全满足了她心目中对哥哥这个形象的要求。
回想起上次宁栀去接宁嘉锐的时候的情形,向诗琼觉得宁栀对他那个弟弟也挺好的。
特别耐心温柔。
做他的弟弟妹妹肯定非常幸福。
向诗琼不由十分向往。
吕小燕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大声道:“叫你写就去写,哪儿那么多废话!”
当初吕小燕是怀着向诗琼嫁给向茂彦的。
吕小燕当心向茂彦因为这个原因对向诗琼不好,所以她自己对这个女儿非常宠爱,哪怕后来小儿子出生以后,她在女儿身上的疼爱比起小儿子也只多不少。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向茂彦的面大声呵斥向诗琼。
小姑娘有点被吓到了,红着眼睛进了房间里,越想越委屈,突然就响起了宁栀。
那么温柔那么帅的哥哥肯定不会责骂她的。
夜深人静之时,小姑娘估摸着吕小燕已经睡了,拿起手表电话偷偷摸摸给宁栀打电话。
第113章
宁栀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响了。
当医生的电话要二十四小时开,这是孔国权教给他的,所以他一直记得,也一直遵守着这条守律。
不过他现在只是个学生,还是很少有人会在半夜给他打电话的。
宁栀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从被单里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拿起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提示归属地星城。
宁栀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面一个小姑娘抽抽嗒嗒的声音传了过来。
“哥哥,你在哪儿?”
宁栀:“?!!”
会叫他哥哥的小姑娘只有宁梓楠,孙恬恬喜欢连名带姓叫他宁栀哥哥,可这声音听着明显不是宁梓楠。
宁栀估摸着可能是谁打错电话,正要挂电话。
结果对方说了一句:“哥哥,我是向诗琼呀。”
宁栀:“……”
向诗琼?
哦,吕小燕的另一个女儿。
说实话宁栀对这个小姑娘印象不是很好。
小小年纪颇有心计,可是又因为年纪太小,还不怎么懂得掩饰她那点小心思,就显得有些直白可笑。
相比之下,傻白甜的宁嘉锐就显得可爱多了。
宁栀掩饰不住想要打呵欠的冲动:“哦,是你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筑基也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哥哥,妈妈今天骂我了,我讨厌她,我能不能去找你?”
“?!!”宁栀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啥玩意?
小姑娘说啥呢?
他沉默了一下,敷衍地道:“天太晚了,小孩子太晚睡对身体不好,早点睡吧。”
向诗琼:“……”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自己深夜给宁栀打电话,结果得到的却是这么冷淡的回答。
明明他对宁嘉锐不这样的。
同样是弟弟妹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亲切。
小姑娘觉得内心受到了伤害,有种一直期盼的哥哥宁栀也背叛了自己的感觉,十分伤心地挂了电话。
宁栀有点莫名其妙。
杨峥在电话响的第一声时就醒了,见宁栀在接电话,他便一直没有出声,这个时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姑娘跟大人闹别扭而已,没什么大事。”宁栀有点歉疚,“抱歉啊,吵醒你了。”
杨峥只略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是吕……女士的女儿给你打过来的?”
宁栀“嗯”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重新躺了回去。
“不是什么大事,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
杨峥翻了个身,将宁栀抱在怀里,安抚似地拍着他的背:“睡吧。”
宁栀被他哄小孩的语气逗笑了:“想什么呢?她是她,我是我,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吕小燕因为生育过他,两人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血缘羁绊,但他跟那个叫向诗琼的小姑娘关系可不大。
根据这个世界的法律,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对于血缘羁绊反而不是那么看重。
这也许跟凡人寿命短没有神通有关吧。
每个人生下来都没有灵根,也都无法修炼,是谁的血脉便不那么重要了。相比之下,一个小婴儿从出生到能够成年独立生活,需要养育者付出大量的精力和金钱。
所以养育之恩显得比生育之恩更加伟大。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逻辑道德上都没毛病,挺科学的。
按照这个逻辑,他这辈子最需要好好照顾的应该是宁奶奶,其次才是宁成周和杨晓曼夫妇。
至于吕小燕——
那就跟陌生人差不多吧。
杨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确定从他神色之间没有看到任何伤心难过或者不满之类的负面情绪,知道宁栀是真的不在意吕小燕,这才放下了心。
宁栀看着年轻,然而心胸远比他想象的更要通透豁达,不会是被这种鸡毛蒜皮的家庭闹剧困住的人。
就是不知道吕小燕知道当年被自己抛弃的孩子,如今成长到这般出色的地步,内心会不会后悔。
第二天大清早杨峥便离开了,那个时候杨晓曼和宁成周还在睡觉,宁栀一个人送的他。
送走杨峥,宁栀吃了早饭,赶去研究所。
今天是参加夏令营的最后一天,他不打算浪费。
知道今天梁恺之有门诊,宁栀便直接去了西泉医院门诊那边。
诊室里除了梁恺之,还有一名年轻的小医生。
小医生见到他愣了一下,梁恺之倒是挺高兴的,冲他打招呼:“来了?”
宁栀矜持地微笑:“我想旁观学习一下老师您如何给人看诊。”
他现在算是梁恺钦定的接班人,如此勤奋好学梁恺之还是很满意的。
“你坐那儿吧。”梁恺之安排他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然后开始了接诊模式。
他一个礼拜只上一天门诊,其他时间基本都呆在研究所里。
跟别的医生不同,梁恺之给人看病的时候非常仔细,所以每次放的号也不多,务必给每个病人都留够充足的时间。
宁栀发现梁恺之每回给病人诊断完,开药的时候也很仔细,都是一人一方,连中成药都很少开。
比起西药,中医的价格相对而言还是比较便宜的。
梁恺之一天门诊下来,可能都不如某些西医两三个病人开的药钱多。
宁栀看了心中直点头。
别的不说,他师爷的医德还是很好的。
不乱开药,也不乱开那些检查,全靠自己的真本事望闻问切给病人做诊断。
无形之中给病人省了不少钱。
当然,这也是因为梁恺之技术好的缘故。换了别的小医生,连脉都诊不明白,不依靠那些高科技的仪器设备这样那样的检查根本就看不了病。
中午,梁恺之非常接地气地带着他去食堂吃饭。
食堂的饭菜吃过的都知道,干净卫生煮熟了就行,味道就不作要求了,因为一定会失望。
宁栀不挑,就是这样的饭菜也能吃得很香,还吃得特别多。
梁恺之蹙起眉,一度以为这孩子身体有什么毛病,然而宁栀无论气色还是精气神都十分饱满,实在不像是身体有恙的模样。
“师爷别担心,我吃得多是因为我消耗大,其实我很健康的。”
筑基以后,宁栀其实就可以少吃或者不吃,靠辟谷丹来维持身体正常运转。
但他舍不得浪费药草炼辟谷丹,而且地球上的美食也很多,他便还是像以前一样正常进食,来保证身体能量的供应。
唯一的缺点就是吃得比较多,有点影响形象。
但宁栀已经够帅了,哪怕是个饭桶,也是很帅的饭桶。
吃了午饭,爷两稍微休息了一下,下午接着接诊。
下班的时候,梁恺之问宁栀:“门诊坐了一天,你感觉如何?”
宁栀道:“若是换了别的医生也像您这样给病人看诊开药方,估计绩效不过关,要挨领导批评。”
梁恺之哈哈笑,笑着笑着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无奈。
自从医改之后,医院开始自负盈亏,医院便不再单纯只是一个救死扶伤挽救生命的地方。
现实的情况是一方面要求医院非营利,另一方面又要求医院自负盈亏,逼迫医院不断争取盈利来保持运营,保证医院能生存下去。
国家财政补贴有限,医院利润哪里来?
无非是药品医疗收入,所以才转变成了现在这种以药养医的畸形结构。
为了更好的给病人看病,医院购买了那么多昂贵的仪器设备,可能真正需要用这个仪器设备做检查的的病人并不多。
可仪器买都买了,钱也花了,好歹要利用起来,总不能放在那生锈吧?
所以不管看什么病,需要做的不需要做的检查先给你来一遍。
当然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检查做全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误诊的机率减少了,也算是好事。
至于什么开高价药吃回扣过度医疗的事更是屡见不鲜。
可能很多医生内心是不愿意这么做的,可医院要创收,他们也要拿工资奖金养家糊口。
不这么做钱从哪儿来?
靠国家那点微薄的补贴吗?
当救死扶伤的天职和利益扯上关系,白衣天使们也只能向现实低头。
梁恺之在这方面有自己的风骨和坚持,不愿意妥协的代价就是几十年过去了,别的医生们拿着不扉的收入,住着宽敞明亮的大宅子,开着舒适豪华的汽车,他依然窝在那间小小的旧房子里,过着朴实得甚至有点清贫的生活。
但是他的内心很平静安稳。
哪怕以后他死了,在地下面对祖师爷他们的时候,他也能坦然说一句自己这一生问心无愧。
宁栀不由对他有些肃然起敬。
“您是位医术医德皆备的真正的医者。”宁栀这样评价道。
梁恺之笑了笑:“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而世界上像他这样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还有很多很多。
两人出了医院,梁恺之问他:“你的老师还好吗?”
宁栀回答道:“挺好的,除了有点着急孔师兄的婚事,其他一切都挺顺利的。”
梁恺之闻言点头,突然道:“你现在是在星城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实习吗?”
“是的。”宁栀不明白梁恺之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道,“怎么了?”
梁恺之以问作答:“有没有想过转来西泉医院实习?”
宁栀愣了一下。
他们学校实习医院是学校联系的,一般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换实习单位的,因为很麻烦。
“这有点太突然了,我真没想过。”他很诚实地回答道。
梁恺之就叹息一声。
他是真的很喜欢宁栀。
年轻、有天赋而且勤奋。
虽然有点年轻人的小骄傲,但无伤大雅。
他等了几十年,才等到这么一个全能型的人才,真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本事全教给他。
可惜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自然是一天都不想耽误。
宁栀虽然看着有点像傻白甜,但内心其实是个老妖怪,只一细想便明白梁恺之这么着急的原因了。
他问:“老师去医院做检查了吗?”
梁恺之道:“我自己把脉比那些仪器还准。”
不然这么多年的国医他不是白钻研了。
宁栀斟酌了一下,道:“没得治吗?”
不应该啊。
只是肝癌早期应该还是能治的,最不济还能靠肝切除术或肝移值术来达到治疗的目的。
梁恺之倒也不瞒他:“我毕竟年纪大了,就算经过治疗,还能活几年也不知道,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把所有知道的知识悉数教给你。”
宁栀:“放心吧,哪怕我把您所有的本事全学会了,你还能继续活很多年呢!”
梁恺之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笑了。
“你这性子倒是跟你老师年轻时颇有几分相像,同样的噎死人不偿命。”
宁栀:“……”
临走的时候,梁恺之交给他满满一箱子自己的医疗心得和对国医的见解研究。
“回去后慢慢看,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宁成周也见缝插针地趁着这个机会,宴请了国医基础理论研究的所有导师,着实花了不少钱。
总而言之,这一趟夏令营之旅还是挺圆满的。
无论是导师还是学生双方都挺满意。
从京都回来后,宁栀就彻底火了。
他本来就因为长得帅家境好还有提前修学分的事在学校备受瞩目,现在加上长城上针灸抢救休克病人的事,瞬间成为了全校学生的偶像。
为此学校还特地公开表彰了他,并且将他当成了学校的招生招牌。
主要还是人太帅了。
在这个颜狗遍地走的年代,宁栀那长相那气质妥妥的男神级别,再加上医术又好,他救人的那段视频一发出去比什么招生广告都好使。
最直接的效果就是至少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原来华夏国还有星城中医药大学这么一所国医学校。
以前别说外省,就连漓湘省本地很多小县城的人都不知道有这所学校。
这下好了,学校的名头至少传出去了,再加上宁栀的帅哥效应,估摸着这两年学校都不用发愁生源的问题。
学校领导们最近走路都带风,见了谁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美得不行。
宁栀拎着伴手礼去孔家探望孔国权的时候,孔国权也一脸无奈。
“你呀到哪儿都不消停。”他是彻底服气了。
宁栀根本就是个行走的事故发生体,到哪儿都非得折腾点动静出来才行。
“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宁栀说,“换了老师,难道就在边上看着吗?”
“那肯定不能。”孔国权道,“这回去参加夏令营,感觉怎么样?”
老实说时间太短了,要说什么很深刻的印象吧那肯定没有。
宁栀非常诚实地道:“虽然说是国医基础理论研究所,但实验室基本还是分子技术那一类的,走中西医结合的反而比学传统国医的更多。”
当然他这么说并不是反对或者是贬低西医。
西医也有西医的优势,直观简单见效快。
而且经济效益高,同时能带动很多产业如医疗器械耗材等等制造业的发展。
如果站在发展经济的角度来看,大力发展西医确实比国医更有性价比。
但作为一个病人,当然是希望治疗手段越多越好,治疗费用越便宜越好。
孔国权就叹了口气,转而问起梁恺之的事情来。
“见着你师爷了?他身体怎么样?精神还好吗?”说起来他也已经好些年没见到老师了。
明明现在交通这么发达,飞一趟京都不过几个小时的事,可他忙,他的老师更忙,最多就是在年节假日发条消息问候一下。
算下来他们已经有将近六七年不曾见过面了。
怪想他的。
宁栀想了想,还是把梁恺之的事说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师爷现在这个症状只处于早期,属于可控范围之内。”
癌症听起来可怕,但只要发现得早,积极治疗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家之所以谈癌色变,就是因为很多人没有定期体检的习惯,等到发现身体有异状的时候,癌症大都已经处于中晚期。
这个时候治疗手段已经非常有限,效果也不太尽人意,所以才显得特别可怕。
话虽如此,孔国权还是忧心忡忡。
梁恺之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下降,身体一旦有病灶,恶化得非常快。
孔国权想着要不什么时候休个假,去一趟京都看望一下老师。
宁栀点头道:“行,这两天我抽空炼炉培元丹,走的时候你带过去给老师,然后我再琢磨琢磨有什么别的适合的药方。”
孔国权扭头看他:“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主动帮人炼药?”
宁栀道:“我也不是死要钱的人,以前是因为缺钱,而且我也没乱收人钱。”
他的药成本就很贵好吧。
再说那个时候他修为低,成丹率不高,还总炸炉,炼药的成本更是直线上升。
一颗培元丹差不多都得二十万了。
现在么,他觉得可能几万就能炼下来了。
真说起来,他坑得最多的还是宁成周,其他人也就李征付了点治疗费,别人真就纯友情治疗,只收药钱了。
孔国权道:“你要是真有什么好药方,到时候就给老师炼药吧,我给你出药钱。”
大不了他把给儿子娶媳妇的钱拿出来当药费好了。
他老师那点钱估计这些年早补贴给研究所那些学生贴完了。
“对了,以后你还是喊我师兄吧,不然你喊我老师,喊你师爷也喊老师,辈份全乱了。”
宁栀:“……”
他还是觉得喊老师比较顺口。
算了,这些细节就不要太计较了。
从孔家回来,宁栀整理了一下药材,凑了一炉培元丹的材料,然后抽一个晚上炼了。
筑基之后炼这些下品丹药就是效率,一炉就成丹八颗。
八月的时候,孔国权请了年假,宁栀把培元丹交给他,让他带给梁恺之。
孔国权不知怎么想的,说:“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到时候你自己给他不是更好。”
宁栀:“……”
“我们都走了,病房的病人怎么办?”宁栀说。
孔国权颇觉欣慰:“心中时刻想着病人,不错,已经有当一名好医生的潜质了。”
说完话锋一转:“放心吧,医院又不是离了我们就没办法给病人看病,那么多医生在呢!我都两年没休假了,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还不得找个给我拎包的。”
宁栀:“……”
他不是很懂孔国权的冷笑话。
不管怎么说,孔国权给宁栀也订了一张订票,然后带着宁栀再一次飞抵京都。
他们是乘坐的晚上九点的飞机,到京都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
孔国权带着宁栀在距离梁恺之家附近不远的酒店订了房间,师生两人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下午,孔国权带着宁栀去梁家拜访。
梁恺之的家在京都四环开外的一个老旧小区里,距离西泉医院和研究所都不太远,上班教学都比较方便。
孔国权说:“当年我在京都求学的时候,老师就住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换住处。”
知道他们要来,梁恺之当天下午提前回家,三人在小区门口正好碰上了。
“来了啊。”梁恺之看见孔国权倒是挺开心的。
早年他带的几个徒弟里孔国权是最小的那个,也是最让人头疼的那个。
但奇怪的是,梁恺之反而对他最为偏爱。
几十年过去,当年那个调皮又有点桀骜的少年如今也成长为可以独挡一面的肾内科专家了,梁恺之内心欣慰之余不免也生出几许岁月不饶人的感慨。
进了家门,梁恺之招呼两人坐下。
他打量了孔国权一眼,说:“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吧,你看着气色倒是不错。”
孔国权在授业恩师面前还是比较规矩的,笑着说:“托老师的福,这几年顺风顺水,没什么烦心事。”
精神好,自然身体也不错。
梁恺之点了点头,又问:“荣音呢?没跟你一起来?”
荣音是孔师母的名字,梁恺之把孔国权当儿子看,和孔师母也很熟。
“电视台有个节目请她当器乐指导,这些天一直在忙,不然她也想来的。”
梁恺之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宁栀,似笑非笑:“怎么?你跟着来是考虑好了转到西泉医院实习吗?”
第114章
宁栀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就是过来给老师拎包的。”
梁恺之:“……”
孔国权没听宁栀说起换实习医院的事,诧异道:“你想来京都实习?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们学校会帮学生安排实习学校,但是也允许在规定时限之内更换实习单位,不过更换的实习单位必须是同级别的医院才行。
但是现在实习已经开展进行了将近半年,早已超过更换时限了,现在更换实习单位有点太迟了。
梁恺之道:“前两天他参加夏令营的时候我提了一句,不过这孩子没答应。”
孔国权:“……”
他实在没有料到老师居然如此光明正大地挖自己的墙角。
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你们俩先休息会,我给你们做饭去。”
多年不见的学生来看望他,梁恺之挺高兴的,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
梁恺之早年结过一次婚,妻子后来出意外死亡之后便没有再娶,也没有孩子。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一个人住在京都这间老旧的房子里。
房子面积不大,大约七十多平米,比较老式的两房一厅的户型,有个比较宽敞的阳台。
阳台上种着大蒜、小葱、还有几盆青菜。
孔国权看了就笑,对宁栀说:“以前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师学国医的时候,院子里也是种满了菜。几十年过去了老师的习惯也没变。”
那个时候他们师兄弟几个除了背医书,辨识药材,其他的时间就照顾菜地。
自家种的菜可好吃了,现在市场上根本买不到那样鲜嫩好吃的蔬菜了。
孔国权还挺怀念的。
不过——
孔国权转过脸对宁栀说:“我记得你也爱种菜,就这点上你跟老师还真是志趣相投。”
宁栀心想他根本就不是爱种菜,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想着自给自足的。
就这现在也被小灰祸祸得差不多了。
趁着天色还早,宁栀站在阳台上给梁恺之种的那些菜呀蒜的掐了个春风化雨诀,原本因为温度高晒得有些蔫的青菜瞬间恢复了精神。
孔国权有些好奇,问他:“你那个手势是有什么特殊的涵义吗?”
宁栀说:“运气用的,可以让气聚积在一块儿。”
孔国权一听这个就有些头大。
那是褚含章老先生的领域,他涉猎不多。
不一会儿梁恺之过来叫他们吃饭。
梁恺之跟宁栀吃过饭,知道他饭量有些大,今天做的份量特别足。
席间,宁栀问:“老师您养小动物吗?”
孔国权:“不养。”
梁恺之:“以前养过,现在没那个精力了。”
以前养过,也就是说有养小动物的基础了。
宁栀道:“您养乌龟吗?我有只小乌龟挺可爱的,要不您帮我养一段时间?”
梁恺之:“……”
他曾经带过不少学生,那些学生提什么乱七八糟要求的都有,但拜托他照顾小宠物的还是头一次。
但宁栀是他最看好的关门弟子,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他都乐意帮宁栀达成心愿。
于是他问:“是什么特殊品种的乌龟吗?有什么忌讳?你自己养不了吗?”
宁栀说:“是前年我在漓湘寺求的聚气龟。这种龟长得慢,吃得也不多,平时基本不用怎么管,很好养的,只要别让它跑出去被人一脚辗死了。”
孔国权不说话,莫名想到宁家院子外头那个被布置得像个微型水生生态景观的水缸里养的小乌龟。
那只小乌龟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才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现在还是那么大。
一只龟住在水缸里,花草都不缺,杨晓曼照看得可精心了。
哦,对了,宁栀还给它专门炼药丸子吃。
一般人真养不起。
聚气龟?
梁恺之听过长寿龟、福禄龟,还是第一次听到聚气龟。
他饶有兴致地道:“这种龟有什么说法吗?”
宁栀道:“养这种龟对身体好,您先养一段时间试试。”
聚气龟可以把方圆百里内的灵气聚积在一块,提升周围灵气的浓度。
梁恺之身患癌症,如果长期沐浴在灵气浓郁的地方,让身体经常受灵气的洗礼很有好处。
伍自珍身体遭受严重的辐射还能一直好好地活着,就是因为他的体内积纳了大量的灵气。
他没有灵根,这灵气他无法吸收炼化,长年累月积聚在他的经脉之中,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严重的负荷,但同时也对身体遭受到的辐射损伤有一定的抵消作用,要不然他压根就等不到找宁栀治病,早就嘎了。
虽然小龟聚积的灵气浓度远远达不到伍自珍能积纳的程度,但强身健体还是有点功效的。
梁恺之便道:“既如此,你就自己养着,你家里不是也有老人吗?”
“我奶她身体现在挺好的,用不上这个。”宁嘉锐也恢复了健康,有聚气龟在更好,没有也影响不大。
梁恺之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病情,说:“我的病我自己最清楚,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说到这个,宁栀放下筷子,掏出两个药瓶递给梁恺之:“这是培元丹,您先每隔半个月吃一颗养着。”
梁恺之接了过来,旋开瓶盖,靠近瓶口微微吸气,闭着眼睛闻了许久。
“人参、黄芪、甘草……”
梁恺之约摸辨认出了五种种补中益气的药材。
培元丹药方所需的药材有将近三十种,以灵气提炼过,原本的药材味道基本已经剔除掉,梁恺之能一口气辨认出好几种药材已经算很不错了。
梁恺之对这个培元丹倒是不陌生。
他和孔国权与宁栀结缘基本也是靠着培元丹。
那个时候宁栀为了一个医学学籍,将培元丹的药方和炼药方法发到星城中医药大学的公共邮箱,好在学校值班的老师非常敬业,没有将他的邮件将作垃圾邮件处理,反而抄送给了孔国权。
这才有了这段师生缘分。
“我听国权说,你炼药自成一派,想必这个培元丹也是你照那个法子炼出来的?”
梁恺之也读过宁栀的论文,还未曾亲眼见宁栀炼过药,因此对宁栀的炼药手法非常感兴趣。
炼药的过程没见着,但炼药的成果倒是到手上了。
宁栀点头。
国医是没有癌症这一说的。
但凡以腹部可扪及大小不等、质地较硬之积块并伴有疼痛为特征的病症,国医统称之积症。
引起积症的病因很多,如情志郁结、饮食所伤、寒邪侵袭或是病后体虚等等。
不管是哪种病因,正气不足都是积症发生的内在因素。
培元丹有固本培元的功效,对于积症有一定的补正作用。
梁恺之没有拒绝,他早听孔国权说过宁栀炼的药贵,要给他钱。
宁栀便道:“这个钱老师已经给过了。”
梁恺之道:“我是你的师长,我不占你这便宜。”
孔国权难得诚恳地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星城,都没什么机会来看望您,这几颗药丸子就当我孝敬您的,您要是还要给我钱,那就是不把我当学生了。”
他有种预感,老师这回的病估计还得要靠宁栀。
国医治积症的方子不少。
曾经有位老国医家里就有一张祖传的专治积症的方子,据说治好了不少癌症患者。
虽然后来这位老国医因为挡了某些资本的道被人举报卖假药如今被关押,现在正等着开庭,但那方子是真的。
可孔国权觉得,同样的方子,别人熬的药绝对没有宁栀炼出来的效果好。
这就是宁栀最大的优势,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也许是顾及宁栀在边上,梁恺之便作罢,没有再坚持。
吃完饭,师生三个聊了一下各自的近况,快到八点时孔国权和宁栀便和梁恺之道别,准备回酒店。
这个时候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呜呜作响,大雨倾盆而下。
梁恺之道:“雨这么大,一时半会停不了。你们俩要不今天就在这儿挤一挤。”
孔国权也有点担心梁恺之一个人有点不安全,和宁栀住了下来。
可能是以前的小徒弟再加上将来的关门弟子同时在家,梁恺之心情非常愉快,三个人聊到半夜。
聊的最多的就是梁恺之的病。
梁恺之将这当成了一个病例,给两个学生讲起课来。
积症治疗分初、中、末三个阶段。
如梁恺之这般积证初期属邪实,应以消散为主;中期时邪实正虚,则需消补并施;晚期就要以正虚为主,养正除积。
说完他拿自己举例考孔国权,他这个病情该开什么方子,用什么药。
孔国权说了,梁恺之点头,又问宁栀。
宁栀比较倾向于从藏象学调整气血脏腑的功能,提升免疫力来达到身体自我消散外邪的目的。
“老师还记得今年初的时候,我在绛省遇到的那位病人吗?”宁栀说的是伍自珍。
他这个疗法也是从伍自珍的病情得到的启发。
当时宁栀因为对伍自珍的病情把握不准。特地临时建了个聊天群,拉了梁恺之、孔国权和阎立民一起讨论病情来着。
梁恺之记得这事,问:“病人后来如何了?”
“暂时是没事了,后续还要再看看会不会复发。其实当时他除了灵气不耐受症,还有积症。只不过他比较幸运,这两种病症在某种程度上互相抵消了一部分,所以才导致他活了下来。”宁栀说,“如果在老师的身体里模拟出这种平衡状态,也许对于老师的病情会有帮助。”
其实人体八成以上的疾病说穿了都是靠自身免疫能力来对抗,如果你的免疫功能够强大,就能战胜疾病。
这一点国医尤其明显,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治本。
为什么自免类疾病治不好?
因为自免类疾病的发病机制就是人的免疫体系统有缺陷出了故障导致免疫功能紊乱,没办法正常工作。
而癌症或者说积症,是因为身体的某个部分产生了病变,而病变的细胞因为复制速度过快,且没有被免疫细胞识别,所以一直在体内存在,并且不断地攻击邻近的组织和器官。
宁栀觉得伍自珍算是一个很好的病例。
若是梁恺之有灵根,哪怕是个最下等的杂根,只要能引气入体,自然能百病全消。
可惜不能,所以只能想别的办法。
第115章
梁恺之和孔国权对于宁栀的这个设想非常感兴趣。
“那要怎么在人体内模拟这种状态呢?”梁恺之问道。
这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梁恺之身处金色平原那种灵气浓郁的地方,吃一些饱满灵气的灵食就行了。
但这两者都可遇而不可求。
唯今之计就只有嗑药了。
“我明天去买点药材,炼一炉聚灵丹给老师吃应该差不多。”
孔国权:“……”
他下意识地回想自己的银行帐户有多少钱,不知道够不够付药钱。
每次宁栀说要买药材炼药,他真是既高兴又肉疼。
商量好治疗方案,已经是凌晨两点。
梁恺之上了年纪有点撑不住,先去睡了。
宁栀将客房的床让给孔国权,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和了一晚。
第二天,梁恺之没有门诊,准备买药材让宁栀炼那什么聚灵丹。
研究所有长期合作的药商,梁恺之一个电话,药商就直接屁颠屁颠地送货上门了。
宁栀清点了两副聚灵丹的药材,梁恺之付了钱,打发走了药商后,和孔国权当初一样,兴致勃勃地准备围观宁栀炼药。
当他看到宁栀从包里取出那个药鼎时,扭头问孔国权:“他上哪都带着这个药鼎吗?”
老人家干了一辈子老国医,熬药的药鼎还是认得出来的,不至于像别人那样认成香炉。
孔国权心想他也是第一次跟宁栀出来,他哪知道。
宁栀把药材整理好,摆放在厨房里,将药鼎架在炉灶上,准备炼药。
来了来了!
到他最喜欢的环节,真是百看不腻。
孔国权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聚精会神地围观宁栀炼药。
梁恺之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宁栀炼药,心中也颇为好奇。
他住的老旧小区,隔音效果不太好,大热天的梁恺之把门窗全都紧闭,窗帘也拉上,务必尽量给宁栀一个安静的环境。
梁家的环境自然比不得宁家,炉灶也比不得宁成周花了老大价钱找人定制的可以随时调节温度的炉灶。好在聚灵丹只是入门级丹药,算是每个炼药师的启蒙丹药,熟练度高,哪怕炼制的环境差点儿,宁栀也很顺利地收丹。
一炉成丹十颗。
很可以了。
梁恺之稀奇得不行:“这种炼药手法闻所未闻,居然还真成丹了。”
孔国权跟着点头:“全是精华,效果特好。”
梁恺之捏了颗聚灵丹在手上,仔细观察。
药丸子通体白色,不过黄豆大小,药香四溢,非常引人垂涎。
“这个就直接吃吗?”他问。
宁栀不知道他身体能容纳几颗聚灵丹而不至于爆体,便道:“你先吃一颗。”
梁恺之依言吃了一颗。
宁栀问:“有经脉胀痛不舒服的感觉吗?”
梁恺之如实告知了他现在的感受,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手指搭在他脉腕上,灵气游走一圈。
一颗聚灵丹下去,梁恺之经络之中已经存在着稀薄的灵气,但还未曾造成经络堵塞。
宁栀估摸着梁恺之还能再吃半颗,再多就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梁恺之倒是真相信他,又吃了半颗。
“有点胀痛。”梁恺之说。
吃完药,梁恺之休息了一会,下午进行针灸治疗。
针灸也是梁恺之的专长。
宁栀边给他做治疗的时候,梁恺之还在一旁不停地指点他。
孔国权:“……”
梁恺之指点着指点着,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发出匀长的呼吸声。
孔国权不住地点头:“看来新年的时候你在那个军营卫生所没少给人扎针,手法怪熟练的。”
宁栀说:“天天扎,能不熟练吗?”
孔国权便道:“好好学,老师的那一手针灸之术也出神入化,我估摸着只有你能学出来。”
他老师还会一种绝学,鬼医十三针,真正能起死回生的那种。
可惜他们师兄弟没有这方面的慧根,学不来。
他都以为老师的这手绝学要失传了,现在宁栀横空出世,总算能有个人继承老师的衣钵。
孔国权有点高兴。
梁恺之扎了针后睡得很深,日落西山了才清醒。
醒来之后只觉浑身畅快,无比轻松,就连因为职业原因长期低头伏案导致的颈椎腰椎疼痛的毛病都减缓不少。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药味,他走出去一看,孔国权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正在忙碌着,宁栀在阳台给青菜施春风化雨诀。
听到动静,宁栀扭过头来。
“身体怎么样?”
梁恺之做了个伸展运动,笑道:“出乎意料地好。”
宁栀道:“老师的饭估计快熟了,吃饭吧。”
师生三人吃了一顿孔国权熬的药膳。
闻着味道很午,吃到嘴里十分寡淡。
吃完晚饭,孔国权再把药熬上。
梁恺之喝了药,师生三个出去溜达半圈,回来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再重复前一天的治疗疗程。
孔国权一共就四天假期,他在梁家煮了三天的药膳,第四天搭飞机回星城。
不过宁栀依旧留在京都帮梁老做治疗。
走的那天晚上,宁栀和梁恺之送他去机场。
候机大厅里,孔国权正等着登机。
“实习的事不用担心,我给你批假,实在不行我跟学校协商一下,要不索性让你换到西泉医院实习也行。”孔国权道,“老师的病就拜托你了。”
宁栀没有开口,梁恺之替他回答了:“换吧,我给西泉这边打个招呼,在这边实习直接进研究所也行。”
两人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宁栀:“……”
他本人的意见呢?就没人问一问他的意见吗?
孔国权走后第四天,物流公司终于将小龟和它生活的水缸连同小灰还有他的大魔鬼街车一起给送到了京都。
送货的司机估计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奇怪的单,笑着道:“我干了这么多年的物流,还是第一次见人托运带水的水缸的。”
尤其客户特别强调,水缸里的水不能倒,一定要原封不动地送到京都。
要不是物流费给得足,他还真不定乐意送。
梁恺之住的老小区没有电梯。
司机见宁栀和梁恺之一个年轻一个年迈,估计两人将这个水缸搬不上去,特意问:“要帮忙送上楼吗?不过得另外加钱。”
“我自己能搬,谢谢了。”宁栀婉拒了。
司机没有强求,将水缸和大魔鬼搬下车后走了。
梁恺之望着那台浑身写着我很贵的街车张了张嘴:“你玩车?”
原谅他实在没有料到宁栀看起来一副乖巧得不行的模样,居然有这么狂野的爱好。
“不玩,男朋友送的。”宁栀说,“京都太堵了,比星城还要堵,开这个比较方便。”
梁恺之:“……”
宁栀扭头:“你介意我喜欢男的吗?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搬出去。”
梁恺之刚开始确实有点吃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不介意。”
虽然他年纪大了,但并不是老顽固。
性取向这个问题属于私事,他是不会干涉的。
宁栀单手将水缸举起,一口气搬上四楼。
梁恺之:“……”
他这个学生吃得多,力气也是真大。
宁栀将水缸放在阳台上,小龟从水底浮了上来,估计是感受到宁栀的气息,小龟奋力地划动小小的四肢,朝着宁栀游过去。
梁恺之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聚气龟?”
真的好小。
“嗯。”宁栀将小龟从水缸里捞起来,将手边最后一粒灵兽丹喂给它吃了,然后将小龟重新放进水里。
梁恺之还是很喜欢这些小动物的,问:“它除了吃这个药丸子,还吃什么别的吗?”
光吃药怎么行呢?
宁栀看了一眼阳台上种的青菜,道:“隔三差五摘一两片菜叶子给它就行了。”
小龟很好养,麻烦的是小灰。
这货虽然外表是只兔子,但本性十分凶残,非常好斗。
杨峥那么彪悍的体格被它踢一脚都受不住,梁恺之就更不用说。
他将小灰小心翼翼地递到梁恺之手里,对小灰说:“这些天我们就住这儿,看好了,千万不能咬人不能踢人更不能打人。”
小灰:“咕——”
梁恺之睁大了眼睛,他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到这么通人性的兔子。
孤伶伶地生活了几十年,家里突然来了两只小动物,老先生心中欢喜之余,自然也十分上心。
“它吃什么?”
“不用管它,它会自己找吃的。”宁栀把小灰和小龟安顿好,给宁成周打电话,告诉他车子和小龟水缸都收到了。
宁成周问了他梁恺之的情况,又说:“本来我打算找个人把炉子拆了也给你运过去的,后来一想太麻烦。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再找人给你定做一个。”
那炉子太贵了,宁成周不舍得让物流托运。
“不用。”宁栀说,“谢谢了。”
宁成周有点开心:“我是你爸,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我肯定给你安排好。”
知道宁栀要在京都实习,他本来还想着给宁栀在京都租个条件好点的房子的,后来一听宁栀住在梁恺之家里,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租的房子条件再好,也不如和导师住在一个屋檐下显得更亲近。
宁成周叮嘱他几句,无非是在外面不要怕花钱,缺钱了只管给他打电话之类的,又感谢了梁恺之一番,然后才在宁栀的催促声中把电话挂了。
第116章
孔国权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没过几天宁栀转实习单位的事情就办妥了。
宁栀为了方便为梁恺之做治疗,暂时住在梁恺之家里。
在学术界学生和导师一般关系都比较亲近,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但像梁恺之和宁栀这样的情况就非常少见了。
别的学生住在导师家里,就算再怎么没有眼力见,多多少少也知道帮导师干点家务活跑跑腿拿点快递接送下孩子啥的。
到宁栀这儿就反过来了。
身为导师的梁恺之每天还要给宁栀洗衣做饭。
老先生生活朴素饮食清淡,平时一个人一顿饭可能一个汤一个菜就行了,宁栀来了之后,老先生每天都要正儿八经地做七八个菜,煮一大锅饭。
吃了饭,师生两个一起去研究所。
老先生不开车,平时上班要么挤地铁要么搭公交。
宁栀来了之后,早上会骑着他的帅街车载老先生去研究所。
老先生这一辈子什么车都坐过,以前还给某位国家大佬看过病,那个时候是对方派的专车,挂着一面红灿灿旗子的那种。
他怎么也没想到老了还会像个小年轻一样戴个头盔在大街车飚车。
那感觉怪新鲜也怪刺激的。
梁恺之体验并顺便指导了宁栀一个疗程的针灸疗法,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之后,这天他把宁栀叫到办公室。
梁恺之问他:“针灸学过哪些技法?”
宁栀一一回答了。
梁恺之点头,神情严肃:“你天资很高,针灸也很有些功底,普通针法你自行摸索便能掌握。今日我要教你的只有两种技法,一种是回阳九针,还有一种便是鬼门十三针。今天我便给你讲一讲回阳九针。”
回阳九针针灸课上老师讲过,不过比较肤浅,教了口诀,说了几个回阳九针救人的故事就没了。
梁恺之是针灸大家,了解得自然比他们学校里的老师透彻一点。
所谓回阳九针术是国医里面一种比较神奇的针灸疗法,主治突发性急煞昏倒、不省人事、肢体寒冷、阳虚欲部、口噤不开不能言语等危症。
若是遇见此类患者,施以回阳九针,能让患者回阳逆救,恢复到正常的生理机。
梁恺之先从阳气回阳讲起。
按照国医理论,万物皆有阴阳,包括人体也是。
阳气主动、主升、主温煦,是人体一切生活动的基础。
一旦阳气受损或者不足,甚至于外脱于机体,那么人体之气就会失衡,阴气主导的疾病就会蔓延开来。
具体表现为精神不振、抑郁、全身水肿、多尿,面色青黑等等。
“阳气暴脱多见于中风脱症、病重患者。”梁恺之道,“若是病人表现神志不清、手撒遗尿,面色恍白、冷汗淋漓、脉微欲绝之时,这个时候补阳便不够,需要迅速给病人回阳。”
回阳有两个途径。
一是大剂量的回阳救逆的中医。
二是较重的针刺,或者关键位置的穴位来救治。
“九阳针穴哑门劳营三阴交,涌泉太溪中脘接,环跳三里合谷并,此九穴共涉及到足三阴|经、足三阳经、任脉督脉、手阳明经和手厥阴经。”梁恺之道,“从功效来说,大部分都是救逆穴|位哑门通督脉。督脉是人体阳气之海,针刺督脉,在鼓舞阳气的同时,能开窍醒神。劳宫则有开通心志之功效。三阴|交、涌泉、太海补肝脾肾,涌泉醒神。至于中脘则属于脏会,足三里通肺腑,针刺这两道穴位可以调到脏腑之气。合谷多气多血,针刺可激发经脉的气血。环跳近髀关,通少阳、太阳,针刺可以调动阳气。这九穴相互配合,在调动脏腑之气的同时,培补脏腑,联系经络和脏腑,共同发挥回阳的功效。”
“回阳九针术专治阳气暴脱的病症,可适可扩大到阳气虚损的病症。治疗的时候可酌情选用所需的穴位,明确哪个脏腑阳气不足或者受损,再选用相应的穴位。比如脾胃之阳受损,呕吐清水、食欲不振、口中淡而无味,可选中脘和足三里进行针刺。”梁恺之讲到这里,道,“那天你在长城上抢救病人所施的针法也算是治疗脱症的一种。”
宁栀皱眉思索着,开始举一反三:“照这么说,那男人阳|痿|遗|精,也可选用回阳九针来回阳振雄了?”
“回阳九针确有这方面的疗效。”不过令梁恺之无语的是为什么他讲到这门技法,宁栀联想到的会是这个病症呢?
梁恺之心中好奇,甚至隐隐猜测是不是宁栀的男朋友有这方面的毛病。
但顾及到小弟子的脸面,他没明说。
宁栀一眼看穿了梁恺之的心思,道:“我男朋友身体很好,一夜七次郎都没问题,没有这方面的疾病。”
梁恺之:“……”
他这个学生看着一副没什么城府的模样,感官却异常地敏锐。
不过——
“就算身体再好也要节制。”梁恺之温声告诫道。
这孩子说起话来真是吓死人。
一夜七次郎什么的是能当着师长的面可以说的话吗?
“回阳九针就讲到这里,日后我再教你鬼门十三针。”梁恺之讲解完之后,便让宁栀对着模型人自己练习。
模型人只能练习扎针的穴位精准度和力度,疗效什么的基本是看不到的。
宁栀扎针的手法没问题,经络穴|位认得准,练了几些天,到底学会了多少还是得找个病例实际操作一下才行。
不过回阳九针的病例不是那么好找。
一般严重到需要回阳的病人基本上要么直接在急诊台上嘎了,要么就是进ICU半死不活给医院创收了。
想要碰上这种病人,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说来也挺巧的,梁恺之正琢磨着给宁栀找病例呢。一天傍晚,他正准备下班,医院打电话,说刚才急诊来了个病人,需要梁恺之看看。
当医生的就没有下班一说,接到消息梁恺之带着宁栀直接去医院。
研究所距离医院有几站路,这个时间正是晚班高峰期,京都无论大小道路主干非主干都堵得水泄不通。
宁栀把新买的头盔往梁恺之脑袋上一扣,长腿一跨,启动街车。
黑红的大魔鬼在堵得跟积木的街道上灵活地穿梭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西泉医院。
宁栀停妥街车,老先生还未曾从刚才生死狂飙的刺激中镇定下来,手软脚软地下车。
医务处的主任早就在医院等着了,见到他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
老先生问:“什么样的病人,严重吗?”
医务处的主任看了宁栀一眼,委婉地换了个回答:“看着挺严重的,病人已经失去意识了。”
梁恺之皱眉,带着宁栀赶到现场,一看顿时无语了。
病床上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光着身子正昏睡着,口角歪斜,嘴角挂着一串涎水。
边上一个衣衫不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正哭哭涕涕地诉说经过,脸上的妆都被泪水浸花了。
事情的经过简直比电影还要戏剧化。
患者姓尤,叫尤乐成,是当地有名的园林绿化大佬。
他早年间是林业局的,后来辞职下海专心搞起了园林绿化,靠着以前在单位积攒的人脉,几乎垄断了整个京都的城市园林绿化生意。
这几十年华夏国沉迷于搞基建,尤乐成的花卉生意做得十分成功,如今成了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花卉生产批发基地,身价颇丰。
事业有成钱多得花不完的尤老板不好吃不好喝也不好赌,唯有一点,特别喜好女色。
年轻的时候就玩得很花,上了年纪后感叹青春不再,更喜欢和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厮混。
玩得多了便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
尤老板也知道自己身体亏损得厉害,会定期在西泉医院调养。
很多有钱又上了年纪的大老板都喜欢在西泉做调理,为啥?
因为这里有全华夏国技术最好的国医大师。
尤老板调养了大半年,期间一直老老实实的不近女色,很是节制。
调养完之后,尤老板觉得自己又行了,继续花天酒地。
前几天一个生意伙伴招待他,给他介绍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南方人,人软身娇,说话时声音都像掐着水一样,娇滴滴的。
尤老板一见就迷上了,天天和小姑娘在一起,都没空搭理其他的女朋友了。
刚好这两天小姑娘车被人追尾送修了,小姑娘想换台好点的车,哄着尤老板两天没有出房门。
尤老板拼着老命不要陪着小姑娘快快乐乐高高兴兴地玩耍了两天,傍晚的时候小姑娘醒了过来想叫尤老板带她去吃饭,结果发现尤老板躺在床上嘴角歪斜口流涎沫,醒不过来了。
小姑娘慌了神,知道不好,赶紧打了120。
然后尤老板就被拉到这儿来了。
尤老板这个症状就是典型的阳脱症,西医上又叫脑卒中,是华夏国近十多年致死率第一的疾病。
现在尤老板还有呼吸,若是死了便又有另一种非常不名誉的说法——马上风。
按理说这种事不用第一时间联系梁恺之的。
他们医院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脱症病患了。
有一次刚好梁恺之在医院,当时那名病患病情比这还严重,连撑到做手术的时间都来不及,结果梁恺之一套回阳九针下去,病人活过来了,都不用做手术,梁恺之给他开了几副药慢慢地养着,现在每年都会来医院定期检查,活得挺滋润的。
打那之后,再碰上这样的脑卒中或者说脱阳症病患,他们有经验了,就会第一时间给梁恺之打电话。
梁恺之施完针之后,病人是继续保守治疗或者手术,就让病人自己选择。
尤老板的病情还不至于紧急到行一套针的时间都没有。
梁恺之决定今天不亲自施针了,让宁栀上。
宁栀:“……”
“没事,我对你有信心。”梁恺之以为他不敢,安慰他说,“医术都是在实战中练出来的,假人只能练手法,效果还是要靠实际操作在真正的病人身上扎针才能体会到。”
其他医务人员:“……”
就算想带徒弟也不要挑这种时候吧。
医务处主任小心翼翼地道:“梁教授,病人情况有点严重,要不这次就您亲自上手?”
万一扎死了人家属闹起来他们不好解决。
梁恺之道:“我在边上看着,他扎得不好我会帮忙的。”
医务处主任满头大汗地出去了。
宁栀取出金针,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行针。
宁栀给病人行针的功夫,尤老板的家属接到消息也赶到了医院。
老家伙,尤老板的老婆带着七大姑八大姨保安司机一大堆人,进了医院问了尤老板的病情,再一瞅病房外哭个不停脸都花的小妖精,不由分说逮着小姑娘就是一顿揍。
要不是医院保安和护士拦着,小姑娘估计能被打得当场去世。
尤太太和尤老板结婚多年,尤老板那点毛病身为枕边人的尤太太最清楚。
可玩归玩,现在玩个比女儿年纪还小的小姑娘,还把自己玩进医院丢了这么个大丑就让她受不了。
尤太太发泄一翻怒气冷静下来之后,把七大姑八大姨司机保安打发回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外面安静地等着。
急诊室里,宁栀行完一套回阳九针,尤老板眼皮底下的眼珠子颤了颤,呼吸渐稳。
睁开眼睛之后,话还说得不太利索的尤老板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以后我还能人道吗?”
尤老板这个时候意识恢复并不完全,说完后很快又安静了下去。
宁栀:“……”
众医护人员:“……”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恋慕女色到尤老板这份上估计也是头一份了。
门口的尤太太听到一句,顿时脸色黑得有如锅底一般。
一旁的中年护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尤太太涵养不错,虽然看尤老板的目光跟看个死人一般,转头向宁栀和梁恺之道谢的时候,语气相当平静,甚至真挚。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今天救了老尤。”
梁恺之温和地看着她:“病人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先转到神经内科去吧。”
尤太太再次向急诊室的医护人员道了谢,跟着推车一起去了神经内科。
西泉神经内科治疗脑卒中的经验很丰富,接收到病人之后,很快就安排了病房,准备治疗。
梁恺之又坐着宁栀的帅街车体会了一把年轻小伙飚车的魅力,回到家里开始点评宁栀今天施针的经过。
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手法很稳,穴位也找得相当准确,针法补泻运用自如。
老先生心中暗自点头。
他本来打算等一阵子再教宁栀鬼门十三针的,现在看来倒是他有点小看宁栀的接受能力了。
这孩子天赋比他想的还要好。
第二天,老先生到了研究所,开始正式传授宁栀鬼门十三针。
不同于回阳九针,梁恺之教授鬼门十三针时脸色要凝重许多。
在传授鬼门十三针前,梁恺之先给宁栀科普了一遍国医的基础常识。
国医从古发展至今,建立了成熟的人体经络,穴位精气神的学说,并且一直传承到了今天。
国医除了人们所熟知的砭、针、灸,药,导引、暗敲等等的诊疗手段以外,还有一整套游离于科学与玄学体系之间的医疗手段,比如回阳九针,鬼门十三针,祝由十三科等等。
其中祝由十三科因为太过玄学,因为其中的封建迷信等因素早已被禁止使用,基本失传。
如今只有道教内还能看到某些祝由十三式的影子。
比如符咒,口诀、占卜以及相面等等。
而这些带着玄学色彩的医疗手段中,回阳九针算是继承得最好的,一般学针灸的多少都知道这个针法,当然精通的很少。
鬼门十三针的流传度算是介乎于祝由十三科和回阳九针之间吧,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现在差不多也处于失传的境地。
梁恺之是当世仅存的几个能施展鬼门十三针针法的国医了。
鬼门十三针,始创于扁鹊派。
说到扁鹊,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个人,然而很多国医大师们则认为扁鹊是个国医流派。
史书中所记载的岐伯、扁鹊、仓公、华伦等等都是这个流派在不同时代的首领。
所谓鬼门十三针,是一种专门治疗中邪邪症,癫狂狂躁的针法。也是传统国医针灸疗法中最博大精深的一种,是国医针灸中最神奇所在。
如果说回阳九针对人体有物理上的起死回生之效,那鬼门十三针则是专门针对精神疾病的疗法。
这个针法将人体穴位当中的人中、少商、隐白、大陵、申脉、风府、颊车、承浆、劳宫、上星、曲池、会阴、还有海泉十三个穴位对应为鬼宫、鬼信、鬼垒、鬼心、鬼路、鬼枕、鬼床、鬼市、鬼窟、鬼堂、鬼藏、鬼臣以及鬼封。
梁恺之将穴位模特拎了过来,描出人中、承浆、上星、会阴、涌泉这几个部位的位置,基本都是人体的中轴线位置,被称为人体的大穴。
“施针的时候,从疼痛感最轻的人中开始,然后依照这个顺序到少商、隐白,根据病人的症状缓急来一针一针循序渐进地刺入相对应的位置,最后一针刺入的是鬼封穴,也就是口中舌系带正中心的位置。”梁恺之道,“这个部位是人体除了分娩以外理论上来说疼痛感最强的位置。”
梁恺之介绍完鬼门十三针的施针顺序之后,脸色严肃无比郑重地告诫宁栀:“我们在使用鬼门十三针时,有一个禁忌你一定要记住,下针最多十二针,最后一针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可以扎下去。”
下针之人如果将最后一针扎下去,那么也会给他自己带来很大的报应,最严重的甚至会大折阳寿。
具体原因不详。
自古医道不分家。
而道家凡事讲要道法自然虚其心的原则,凡事顺其自然,不可太尽,就是这个意思。
宁栀:“……”
第117章
说实话,梁恺之在传授鬼门十三针之前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教他。
这个针法虽然很厉害,但施展这门技法后对施针人反噬颇多。
他这一生统共也就施过三次。
一次扎了五针,休养半个月。
一次扎了七针,那一次休养了三个月。
最后一次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对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材料学家,主持过非常多的重要国防科学技术的研究。
那一次他给对方扎了十针,自己也险些丢了半条命,自那之后他便不再给人行鬼门十三针了。
“你要记住,这门针法非常霸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施展,就算实在没有办法一定要给人施针,也点到为止,绝对不能扎最后一针。”梁恺之再一次郑重地告诫宁栀道。
宁栀很想问一问为什么,梁恺之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他。
梁恺之说:“教完你这两种技法,针灸上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只能靠你自己去琢磨。”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就是这么个意思。
晚上,宁栀给孔国权把脉。
依然是弦细脉,但虚症已经转成实症,症状减轻了不少。
宁栀这个时候确认自己的治疗思路是对的,现在唯一比较困难的就是这个治疗要吃的药比较多,除了给伍自珍治疗的那一套,还要想办法增加梁恺之体内灵气的浓度。
综合下来,费用昂贵得简直不可想象,远远高于外科手术治疗。
梁恺之安慰他说:“你的这个办法给治疗积症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若是可行,以后治疗积症就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对比方案。”
多花点钱还是值得的,有研究价值。
他曾经也治疗过不少积症病患,但没治好的更多。
这个病吧其实也有点玄学。
很多得了癌症的人,本来医生认为治疗预后应该不错,结果病人很快就嘎了。
而有些医生断言预后很差的病患,放下包袱辞掉工作,抛开一切烦心事,专心游山玩水,回归自然,结果半年一年的回来一检查。
哎,癌症好了!
前两年疫情严重的时候,还传出来一个淋巴癌的病人因为得了新冠,激活了体内的免疫系统,把癌症细胞杀没了的新闻。
疾病这个东西,很大程度上还是取决于病人的心态和精神状况。
都说国医治本,本质上也是一种对病患固本培元提升病患自身抵抗外邪的能力。
西医的做法比较直接简单,哪里坏了切哪里。
得了肝癌是吧?要么我把坏掉的那部分肝脏切掉,只剩下完好的健康的部分。
人体很多器官要么有自我修复能力,要么切掉一半依然能维持身体的正常功能。如果需要全部切除掉,就用科技手段,给你人工造一个,也能维持你的生理机能正常运转。
至于生活有没有品质,那是另外一回事。
很多时候能活着就行。
梁恺之之所以得病,完全是因为长年劳累,忧思过重所致,现在觅得了宁栀这样一个全能的天赋型选手继承衣钵,精神上没了包袱,再加上处于癌症早期,积极治疗的效果就非常明显了。
宁栀上次炼的聚灵丹这个时候已经全部吃完,哪怕宁栀每天给他梳理灵气,梁恺之体内滞纳的灵气也达到了一个相对较浓的程度。
聚灵丹肯定不能再吃了。
再吃下去就会对梁恺之的身体造成严重的负担。
师生两个开始讨论接下来的治疗,因为其中涉及到藏象学的理论,于是梁恺之征得宁栀同意之后又把褚含章摇了过来。
褚含章一听,顿时起了兴致,不顾已经是晚上八点,叫车直奔梁家,梁恺之劝都劝不住。
于是研讨会再添一员大将。
褚含章是宁栀在地球上遇到的对于灵气研究得最为深刻最接近修真者的存在,两人之间更有共同语言。
宁栀甚至向他展示了灵气的存在。
褚含章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然后很快他就发现一股奇特的力量自手腕上宁栀接触的地方传来,所经之处产生细微的刺痛,那痛感并不尖锐,痛过之后又莫名地觉得舒畅无比。
“这就是你所说的气?”褚含章若有所思。
他研究了大半生,终于第一次如此明显地察觉到气感,内心不由豁然开朗,以往所有困扰他让他不解的难题也在此时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
褚含章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宁栀。
“要不你当我的老师吧。”
宁栀:“……”
不,他并不是很想收徒。
梁恺之惊讶地看着宁栀:“所以你炼的那个药如此特别,也是因为气的存在?”
今天他真是开了眼界。
所有的国医们都认为气只存在于概念之中,这个东西说真的能讲明白的很少,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
天才如褚含章研究了几十年依然也只在门外转悠着,搞了半天原来这个东西并不局限于概念之中,确确实实是在自然界存在的物质化的东西。
宁栀点头:“不过能感受到气的真实存在的,也许这个世界仅我一人。”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见着第二个有灵根可修炼的修者。
所以他炼的药再好,也很难推广开来。
虽然他和邓志明一起研究出了生发丹的药方,但也仅止于此。
后来邓志明用同样的方法想研究培元丹,结果无论怎么试,最后全都失败了。
褚含章若有所思。
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到我研究室里来,我给你看看这些年我研究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收获。”
老先生和宁栀聊得兴起,困意全无,直到梁恺之以明天上班为由,将他赶走,他才不舍地离开梁家。
第二天,宁栀到研究所,褚含章直接交给他满满八个纸箱子的材料,那些全都是这些年他研究藏象学的资料。
如今他毫无保留地全送给了宁栀。
“这些就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财富了,如今全送给你。”褚含章拍了拍他的肩,一脸鼓励地道,“希望你能解决那个灵气的事,将你那些药方研究推广开来。”
老先生一生洒脱,不逐名不追利,把自己半生的研究成果尽数交给宁栀之后,说:“太好了,我的这些东西总算有人继承了,我要继续去修炼了。”
宁栀:“……”
路过的秃顶矮胖导师:“……”
当时宁栀面试的时候一共有三位导师。
除了梁恺之,还有一位和梁恺之差不多的秃顶矮胖导师和一位年纪稍微轻一点的女导师。
秃顶矮胖导师是方剂学的大佬危正平,那位女导师则是国药学的大佬邬和静。
这两位也是研究所的扛霸子。
算上梁恺之和有点不着调的褚含章,这几位差不多就是国医金字塔最顶层的那一批人物了。
孔国权和阎立民的成就和他们相比还稍显欠缺一点。
现在一听褚含章又要去修什么炼,危正平很担心他又会像以前那样躲进哪个深山老林消失个十年八年。
“别啊,老褚,你都七十多岁了,连个像样的学生都没有带出来,这个时候不想办法挑个有天赋学生还去深山老林修炼,那你这辈子不是白研究了。”危正平苦口婆心地劝他,务必要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褚含章嘿嘿一笑,指着宁栀说:“有他在就行了。”
“……”危正平道,“那是梁老的得意门生,怎么你想跟梁老抢人啊?”
褚含章道:“反正我研究的东西全给他了,学不学得出来看他自己了。”
宁栀:“……”
没想到这位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还真就有一颗修道的心啊!
“藏象学内容太过深奥,您的研究我肯定一时半会研究不明白,还需要您时时在旁解惑。”宁栀道。
灵气都没有,去哪修炼都一样的。
危正平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道:“你看,宁栀同学都这么说了,你当老师的怎么能当甩手掌柜呢?梁老是怎么带的宁栀同学,你也跟着好好学啊。”
褚含章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勉强同意留在京都,打消了立刻买票从京都消失的想法。
危正平:“……”
别的研究所个个为了抢研究课题抢经费内斗得都快打起来了,他们研究所倒好,个个清心寡欲得恨不得避世隐遁才好。
一个个的天天说国医后继无人,担心会断了传承,学生也不好好带。
危正平想想都觉得头大。
就这样宁栀白天要么去研究所听老师们讲课,要么去医院上门诊,晚上回来专心研究褚含章和梁恺之给他的研究心得,时间过得飞快。
九月的时候,宁栀收到了一张电子邀请函,邀请他作为优秀大学生代表现场观看今年国庆大阅兵仪式。
能接到观看国庆大阅兵仪式邀请函的普通民众基本都是对于国家对于社会作出非常巨大贡献的人,宁栀可能是几十年第一位作为普通大学生收到这张非常有意义的邀请函。
同时接到邀请函的还有梁恺之老先生。
梁恺之倒是挺高兴的。
“去看看也挺好的,还能看到很多国家元首,还有其他各行各业的精英。”
但是精英这个词在现代社会莫名地代表了一点贬义。
不知道谁曾经说过,华夏国的普通老百姓是好的,坏的都是那些所谓的精英阶层。
宁成周例行给宁栀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时,宁栀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宁成周顿时十分羡慕嫉妒恨:“你爸我混了大半辈子,都没有混到一张国庆阅兵邀请函,你比我厉害。”
唉,要是这张邀请函给自己多好啊!
宁成周心想,那他就可以遇见老多的大佬了。
不过儿子能去现场观看阅兵仪式也足够宁成周向别人吹牛很久了。
挂了电话,宁栀和梁恺之去买药材。
宁栀嫌上次药材商送来的药材质量不太好,这次要自己去挑。
两人逛了大半天才把药材收集齐,结帐的时候一看,差不多也要五十万了。
“我先买了,以后老师再把钱还我吧。”宁栀估摸着梁恺之手头不宽裕,提前说。
梁恺之看了他一眼,自己结了帐。
“你老师我虽然没什么钱,但还不至于让你出药材钱。”
不过话虽如此,这几乎已经是梁恺之所有的余钱了。
药材一买,他帐上的钱基本只剩四位数。
宁栀今天买的药比较多,是梁恺之第二阶段治疗的药。
一炉固脉丹,用来强化脉络,不至于灵气爆体;
一炉培元丹,用来固本培元,养肝护肾,增强免疫力;
一炉气血丹,调理脏腑功能;
一炉养元丹,滋养元气;
基本就是上次伍自珍用过的药,除了锻体丸。
买完药材回到酒店,宁栀就开始炼药。
上次宁栀在家里炼的时候,梁恺之没看仔细,这回他打算全程观摩,一个步骤都不落下。
他行医多年,也算见多识广,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宁栀这种奇怪的炼药手法。
真的是太神奇了。
梁恺之要围观他炼药,宁栀同样没拒绝,他只有一个要求,保持安静。
“我绝对不开口,只会像空气一样安静地呆着。”梁恺之保证说。
灵气炼药啊,这个时候只要能让他近距离观看炼药过程,让他扮死人都愿意。
宁栀说:“主要是我炼药需要集中精神,比较忌讳打扰,不然容易炸炉,浪费药材。”
梁恺之想到那些药材的价格,颇为理解地点头。
宁栀见该交待的都交待完,掏出药鼎进了厨房开始炼药。
第118章
“我能在边上近距离观看吗?”老先生如此要求。
宁栀想了想,道:“动静小点没关系。”
毕竟他现在好歹也是个筑基大佬了,炼几炉中品下品丹药还是没问题的。
谨慎一点也是本着节约的精神,为了尽量减少炸炉的机率不造成浪费而已。
不仅如此,他还刻意放缓了动作,能让梁恺之看得更清楚而已。
这是老先生第二次亲眼观看宁栀炼药。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设备同样的步骤,这一次老先生仿佛真的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
完好的药材投入药鼎里,高温下并未如常人所想那般焦糊,反而一点一点液化,化成了一小滴杏仁黄的药水。
一股沁脾醒神的药香直冲脑门,梁恺之不由精神一振。
随着宁栀有条不紊的动作,更多的草药被融炼成药液,不同的药液之间彼此开始慢慢混合,最后融成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子。
宁栀手一扬,药丸子或者说药豆子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响,最后从药鼎上弹到半空中,落入到宁栀早就准备好的白瓷瓶里。
炼完一炉气血丹,宁栀打坐休息了一会,回复状态之后紧接着再去炼第二炉。
梁恺之一边观看,一边用手机将炼药的过程全程录了下来。
直到深夜,宁栀才将全部的丹药炼完。
气血丹和养元丹老先生当天晚上就服用了, 第二天上午宁栀才拿固脉丹给老先生泡药浴。
为了方便药浴,老先生还特地买了一个大浴缸,摆在本来就不大的洗手间里。
药浴泡得很舒服,宁栀的针法也很不错,梁恺之在指导的过程中没扛住又睡了过去。
褚含章过来的时候,宁栀刚刚取针,将老先生搬到床上去休息。
“老梁呢?”见来应门的是宁栀,褚含章问道。
“刚睡下。”宁栀瞅了一眼梁恺之的卧室方向,问,“褚教授来找老师有事?”
“我不找他,我找你。”褚含章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兴冲冲地道,“走,去研究所聊。”
宁栀估摸着梁恺之一时半会也不会醒,点了点头,拿起头盔扔给褚含章一个,骑车带着他去研究所。
到了藏象学研究室,褚含章神神秘秘地拿出自己最近研究的成果给宁栀看。
“你看看我这个气脉运气路径和方式对不对?”
褚含章身为华夏国藏象学说第一人,对于气脉的研究堪称登峰造极,要不是苦于没有灵根,这程度估计早就引气入体,踏上修真之途。
宁栀越看越觉佩服。
褚含章的研究之中正好将他研究的盲点找了出来,令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宁栀有点为褚含章觉得可惜。
这人确实是个天才,研究到这种程度,就算不能修真,也足够自创功法,开山立派了。
褚含章兴致勃勃地道:“我手里有个项目,之前一直没有进展,学生们都走光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研发这个项目?”
“什么项目?”
褚含章研究藏象学,对气功也颇有研究。
气功有静动功之分。
动功也就是外功以调身为主,外练筋骨皮,现在社会上比较流行且耳熟能详的有八段锦、太极、易筋经、五禽戏之类的。
静功除了道佛等家有入定习惯的修心的群体,很少人接触。
然而修心作为传统气功的一个分支,对于国医治疗也是非常有用处的。
只是现代社会能够真正静下心认真调息调心的人太少了。
社会这么卷,每天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修心修神,想太多了。
宁栀觉得可行。
哪怕这个世界灵气很微弱,哪怕大家都是普通人无法修炼,但若是褚含章真的能研究出一种适合普通人吐纳的功法,那对于提升全民素质也是很有好处的。
这是褚含章多年来的梦想,他本来都做好了宁栀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宁栀不仅没反对,反而挺支持的,特别高兴。
“我们俩好好干,说不定将来能在国医界掀起一股新潮流。”那么仙风道骨的褚含章此刻满脸喜色,哪还有半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他真的是压抑太久了。
这么多年,他的研究一直没进展,大部分人也不认可他的路线,觉得他暴殄天物,做这样的研究只是浪费时间。
不少人甚至暗自惋惜,觉得他误入岐途,白白糟蹋才华。
宁栀估计是第一个明确表态支持他的。
“这也是我读研的毕业课题的选择之一。”宁栀说。
褚含章“啊”了一声,没问宁栀其他的选择,果断道:“那就选这个,我肯定能把你带毕业。”
至于梁恺之以后会不会找他算帐,他就不管了。
宁栀:“……”
跑过的危正平听了一耳朵,实在忍不住开口道:“你可拉倒吧,你那研究没个三十五年能有什么进展?你耽误自己也就算了,可别拉宁栀同学下水。”
褚含章自己往深山里一躲就是十好几年,最容易出研究成果的黄金岁月全贡献给大山里的风雨草木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几年?
危正平道:“宁栀同学,别听他的。你不是会很多药方吗?我带你搞方剂学,说不定还能提前毕业。”
褚含章:“……”
一旁不知何时过来的邬和静也道:“你们不觉得宁栀同学研究国药学更合适吗?”
危正平据理力争:“宁栀同学更适方剂学,没看他大学就发表了那么多篇药方论文吗?”
几位大佬争得不可开交,最后危正平和邬和静休战,共同对付褚含章。
只要宁栀不被引入歧途,不管是研究方剂学还是国药学他们都能接受。
宁栀:“……”
梁恺之并不知道所里另几位大佬都在打他学生的主意,美美地睡了一觉,再把晚上要喝的药熬上,然后去市场买菜,开始准备晚饭。
以前他一个人在家,吃饭也简单,现在宁栀来了,这孩子胃口好,不管做什么都能吃得很香,连带的他胃口也好了不少。
如此休息了大半个月,很快便到了国庆。
宁栀和梁恺之都收到了国庆的阅兵邀请函,国庆头一晚上,梁恺之还受邀参加了大会堂举行的招待会。
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梁恺之从招待会回来的时候,明显心情很好,拉着宁栀聊了很久。
聊他年轻时候的事,聊他收的徒弟,聊他对国医现况的担忧。
老先生最担心的就是人们一味追逐经济利益,年轻人都去选择相对高收入的西医,而放弃了国医,导致国医最后传承丢失。
“好好学,国医学精通了其实也一样很赚钱的。”梁恺之说,“咱们老祖宗几千年留下来的东西,我们不能发扬光大也就算了,要是还弄丢了这算什么事啊!”
“不会丢的,放心吧。”宁栀这样安慰他说,“至少两百年内都不会丢的。”
至于两百年后他多半嘎,到那个时候会不会丢他就不知道了。
梁恺之颇觉欣慰:“看到我不担心了,肯定丢不了。”
别说丢不了,梁恺之甚至有种预感这孩子将来肯定能把国医带上一个新台阶。
第二天,师生两个穿着正装,佩戴着奖章,带着激动的心情,去国|安门广场参加国庆阅兵观礼。
来观礼的人不少,除了政治因素来参加的国外政府代表,普通民众基本都是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企业家、各行业劳动模范之类的。
宁栀作为唯一一名优秀大学生代表估计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年轻的一个。
分列式阅兵上,不同的方阵队形精神抖擞地依次走过国|安门广场,宁栀居然在陆|军方队中看到他的小男朋友。
宁栀:“?!!”
梁恺之问:“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我对象了。”宁栀说。
老先生举目四望,以为宁栀的男朋友是观众席。
可观众席他看了一圈,发现全场的男性观众年纪至少都在四十往上跑,顿时沉默了。
“前方陆|军方队,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第二个。”
梁恺之:“?!!”
他这才知道宁栀的男朋友居然是名战士。
好吧,至少比观众席上那些年过四十的男人要好点。
他努力从一堆战略支援、武警部队、院校科研等方队中找到陆|军方队,然后更加睁大眼想要看清楚宁栀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奈何距离有点远,而且整个陆|军方阵那么多齐刷刷同样身高同样胖瘦穿着同样的制服迈着同样的步伐穿过广场的战士,委实很难从中辨认出谁是谁。
“你眼神可真好,这么远的距离你居然从一堆复制粘贴的人群当中认出你对象。”梁恺之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反正他是认不出来的。
宁栀这才明白杨峥之前告诉他说封闭式训练是训练啥了。
口风挺紧的吧。
宁栀觉得男朋友今天有点小帅,很有些为他骄傲的意思。
徒步方队过后,紧接着就是装备方队。
这是宁栀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现代化国防武装装备,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那些迷彩涂装的坦克装甲车履带车载着各种炮|弹经过的时候,宁栀确实有种被震撼到的感觉。
有这样强大的科技火力,这个世界的人们的确不需要那些修真神通就能保护自己。
相比起寿元漫长固步自封的修真界,这样高速发展日新月异的世界反而更加充满了未知的可能。
试想一下,一名修真者闭关前世界还处在男耕女织的年代。闭关出来,世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高楼平地起,光明从天降,凡人也能日行数千里了。
这样发展迅速的世界,寿元悠久固步自封的修真者们反而成为了社会发展的阻碍。
宁栀有些若有所思。
心想那么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回应神龙珠的召唤?
还是说他也身负了何种使命。
宁栀现在越来越不确定了。
但也没放在心上。
即便是渡劫大佬也不定能如他这般活上两辈子,并且第二辈子的人生竟然如此有趣的。
纵然寿元略短些,也无伤大雅。
变成凡人,也像凡人一样变得具有烟火气。
心变得软了,人生却仿佛特别有意思。
会喜、会怒、会忧、会惧、会爱、也会怨。
以前为了修炼要斩七情断六欲,一心追求长生大道,却从未想过若当真长生以后,身边连个分享的人也无,那人生就和路边的石头一般,也没什么意思。
人都是从众的生物。
到了不同的环境,三观也会跟着变。
宁栀就是这样。
都是活第二辈子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国庆的阅兵仪式还是很精彩的,现场观看的感觉和从电视里看直播那感觉十分不一样。
看到激动人心的时刻,宁栀浑身也禁不住热血沸腾,真有一种给他一把菜刀他就能直接冲上战场的感觉。
以他的修为拿把菜刀似乎好像也确实可以上战场,虽然结局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三秒就躺。
面对火力强大的热兵器,筑基大佬也是秒躺。
阅兵仪式结束后,梁恺之问他:“有什么感想?”
宁栀很诚实地回答:“在现场的时候有种想弃医从戎的冲动,现在出来后又好像平静了。”
梁恺之笑得十分欢乐。
这孩子还真是可乐。
刚出了管制区,宁栀正准备带着梁恺之骑上自己心爱的帅街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
“宁栀同学?”
声音略耳熟。
宁栀转头,看见半年不见的伍自珍站在数步开外,一脸喜色地看着自己。
“我刚才就发现身形像你,没想到真的。”伍自珍说,“宁栀同学也来现场观看阅兵仪式吗?”
宁栀点头,对伍自珍介绍说:“这是我的老师梁恺之教授。”
伍自珍他们这个级别的对梁恺之都不陌生,见状他连忙上前热情地握住了梁恺之的手:“久仰大名,就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梁恺之呵呵笑:“您好您好。”
伍自珍身边还站着好几位和他差不多气质的老先生,这个时候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梁恺之他们都认识,宁栀就有点陌生了。
伍自珍又给他们介绍宁栀:“这位就是宁栀同学,别看人家年纪轻,医术老好了。”
他那个陈年宿疾就是宁栀治好的。
众人恍然大悟。
一个圈子里的,谁不知道谁啊!
能治好伍自珍的病,那医术确实不错。
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热情了些。
一般上了年纪的人对医生总是会耐心多一点的,尤其是梁恺之这种级别的大拿,毕竟说不好自己什么时候就需要求到对方了呢。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天性里对于医术好的老中医会更信任一些。
他们来京都除了观看阅兵仪式,自然还有其他行程,当下伍自珍便约了第二天晚上宴请宁栀和梁恺之后,便和同事们先离开。
梁恺之这才知道宁栀口中那个病症奇特的病人居然是伍自珍。
“……”梁恺之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个问题杨峥之前也问过,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宁栀问:“怎么?这个人身份不一般吗?”
一个国家身份最不一般的不该是国家元首吗?
元首他今天见过了呀,不是伍自珍。
梁恺之就“唉”了一声,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一般。
宁栀的态度还是一样,不管对方有多了不起,在他眼里就是个病人,而且还是遵医嘱非常配合的病人。
医生最喜欢这样的病人了。
这是一个跟他一样靠本事吃饭的人!
梁恺之拍拍宁栀的肩,以示鼓励。
他不喜欢攀附权贵是因为自身背负华夏五千年医学文明的骄傲,而宁栀——
梁恺之心想如果他在宁栀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本事,估计比宁栀要张狂多了。
宁栀给他的感觉还是非常谦虚的。
梁恺之第二天下午有门诊,上午的时候自己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肿瘤经过治疗已经缩小了许多,并没有恶化扩散的迹象。
这证明宁栀的治疗思路是正确的,就是略贵。
不到两个月,七七八八花费下来的钱加起来距离七位数也不远了。
一般的普通家庭花费百万治疗一个早期癌症简直不敢想象。
当然这其中也有宁栀担心梁恺之年纪大身体虚弱,一直用的都是比较温和的丹药的关系。
药效温和效果自然会慢一点,药嗑得也就多一点。
那花的钱自然也就多了。
“真是贵啊!”梁恺之感叹。
贵也就算了,别人还无法取代。
宁栀道:“以后说不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他把自家生发丹的事情说了:“这个药是外用的比较简单,别的药还在研究,一直没成功。”
梁恺之:“……”
宁栀今天现场观看了阅兵仪式,对凡人的智慧充满了信心。
技术上他做不到的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总有一天这个问题肯定能解决的。
梁恺之被他的话语打动,不禁对于未也充满了乐观的展望。
下午门诊的时候,又遇上了上次那个尤老板。
尤老板命大,上次发生那样的事最后居然都挺了过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
这可怎么行?
尤老板捡回了一条命,依然对于人生唯一的乐趣不肯放弃,所以刚能下地不久,就让司机带着他偷偷来医院治疗。
宁栀:“……”
这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梁恺之仿佛习惯了这种不着调的病人,给他把完脉后轻言细语地劝诫他要节制,要休养。
尤老板听后失望地走了。
梁恺之就叹了口气。
尤老板经常来医院保养,对他的事梁恺之多少知道点。
这位老板家财万贯,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尤太太这个年纪早已不能生育,尤老板风流一生,也是一心想在外面拼个儿子出来。
宁栀:“……”
第119章
宁栀蹙眉:“现在生男生女不都一样?女儿不能继承家业吗?”
一旁的小医生这个时候终于忙完,插了一句:“普通人家当然生儿生女都一样,有钱人的想法还是不一样的。在他们的眼里,儿子才是血脉的延续,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业交到女儿手里,最后就会变成别人家的了。”
小医生是闽省人。
这种现象在他老家特别常见。
很多闽省的有钱人在嫁女儿的时候会补贴足够丰厚的嫁妆。房子、车子、钱、金饰……
简省点足够小夫妻俩啥也不干躺在床上过一辈子。
但这也代表女儿以后跟家里的财产再无半分关系,什么公司股票之类的就别想了。
尤老板估计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
总觉得自己劳苦一生攒下这么大的家业,最后居然要白白便宜某个不知名的小子心有不甘罢了。
梁恺之便打断他们道:“这是病人的私事,你们就不要讨论了,影响不好。”
小医生便低下头去。
梁恺之年纪大了,电脑操作不太熟练,这个小医生的工作大部分时间就是帮他在电脑上操作,开单什么的。
有时候小医生休息,宁栀就顶上。
家里的药快吃完了,梁恺之给自己加了个号,开了几副药,快下班的时候去药房取了药,伍自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伍自珍是来接他们去饭店的。
开车的司机还是上回见到的那个。
对方见到他,主动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宁栀和梁恺之坐上车,对方主动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路上,伍自珍接了个电话,扭头问:“介意临时加两位朋友吗?”
梁恺之温和地道:“客随主便,当然不介意。”
他和宁栀一个医生一个学生,手里又没有什么研究项目急需找人拉投资,谁来都无所谓。
不一会儿到了饭店门口,宁栀刚下车,旁边一辆越野车上走下来一个熟人。
大领导冯旌乐呵呵地看着宁栀:“宁栀同学,又见面了。”
宁栀:“……”
伍自珍笑道:“小冯是熟人,不用我给你介绍了吧?”
宁栀便给向梁恺之介绍冯旌:“这是我……嗯,过年期间见习单位的领导。”
梁恺之和冯旌彼此客气地打完招呼,服务生过来引他们去包厢,上了茶水,等他们点完菜就下去安排了。
冯旌道:“宁栀同学什么时候到京都的?现在是留在京都实习吗?”
宁栀说:“上个月来的,以后会在这边读研。”
冯旌又道:“对了,杨上校现在也在京都,不过这两天事忙,他可能没空联系你。”
他一直记得这两兄弟感情贼好,澡堂里杨峥半跪着给宁栀穿袜子的事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宁栀点头:“我知道,今天在阅兵仪式上我看到他了。”
冯旌:“……”
阅兵仪式时他也在现场的。
宁栀居然能在广场上那么多方阵那么多同样着装同样身高还戴着钢盔帽的战士中精准地认出杨峥,也是服气。
梁恺之皱眉。
宁栀一开口他就知道两人说的是谁了。
宁栀的那个男对象。
还是个上校!
有点麻烦。
华夏国是不承认同性的事实婚姻的,尤其宁栀的对象身份还这么复杂,部队纪律严明,肯定也不认同这种同性之恋,也不知道两人以后会怎么样。
别的倒没什么,他怕万一两人最后迫于各种压力被拆散,宁栀会受到伤害。
受到伤害也没什么,年轻人嘛今天爱明天不爱,他主要是担心宁栀会因为这事心性受挫。
唉!
和孔国权一样,梁恺之为这个关门弟子简直操碎了心。
冯旌不知道,还在一个劲地跟宁栀聊天。
“宁栀同学现在是在京都实习吗?”
宁栀点头:“现在跟着梁老学习。”
冯旌“哦”了一声,向梁恺之开启了夸耀模式:“宁栀同学虽然年纪小,医术是真不错,尤其是针灸技术,被扎过的都说好。”
现在营里那些小崽子们还在念叨着什么时候让宁栀再去给他们扎针呢!
那么贵的药,还想再扎。
真是美的他们!
梁恺之如有荣焉般地跟着点头:“宁栀同学确实天生就是学国医的料。”
席间,伍自珍道:“我有个前同事姓陆叫陆博弘,他好像就在星城,前几天偶然联系上了他,我们还提到你。”
陆博弘就是那个自己身体没事,但孩子却得了白血病的年轻前同事,说起来也很苦的。
两个月前他辗转联系上了陆博弘,知道陆博弘现在星城,本来打算把宁栀推荐给他的,结果才知道宁栀早在前年就把他孩子的病治好了。
还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嘴巴怪紧的。
宁栀道:“我跟他其实也不是很熟,不过他太太和我家人关系很好。”主要是许滢和杨晓曼关系好。
又说:“他们家孩子很可爱。”
陆睿泽确实乖巧听话,很得宁栀喜欢。
伍自珍“哦”了一声,表示了解。
宁栀问:“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恢复得很好。”伍自珍道,“后来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医生都说我的年纪身体素质还能保持到现在的水平,已经非常健康,远超大部分的人了。”
这半年多大约是他后半辈子过得最舒适的日子。
身体没有疼痛,早上起来也不会觉得恶心想吐,吃饭也有胃口了。
上午繁重的工作忙完,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又能接着投入工作。
他觉得自己这个状态还能再接着干二十年。
就是从上个月开始,好像身体又会觉得累,可是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做检查。
他本来打算参加完国庆阅兵仪式回去后就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没想到能碰上宁栀,倒是意外之喜。
冯旌不知道这些,听到伍自珍身体好转十分高兴:“这可真是个大好消息。”
宁栀可能对伍自珍的身份不了解,冯旌却是知道得很清楚。
这一位可是军工大佬,现在主持的核动力反应堆是国家重点支持的国防军工研究。
冯旌觉得如果再给伍自珍二十年,他们的技术未必不能赶上大漂亮国。
无论是作为普通老百姓还是作为军人,他内心都十分高兴,因此格外庆幸自己当初向伍自珍推荐了宁栀。
那个时候伍自珍身体已经非常之差,组织上已经在考虑让他退下来专心休养。
若是失去了伍老这个核心技术人才,研究肯定要滞后许多。
伍自珍请宁栀吃饭,顺便说出今天见宁栀的另一个目的。
让宁栀给他复查身体。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宁栀很爽快地答应了。
伍自珍住的是军区招待所,因为是特殊时期,盘查很严格。
吃完饭,他便在附近一家酒店开了个钟点房,让宁栀给他做复查。
到了房间,宁栀先自己给伍自珍把脉,把完又请梁恺之把关。
老先生的技术还是比宁栀要靠谱得多,手搭在伍自珍脉腕上,就皱起眉。
“看来老师也跟我一样的感觉吧?”宁栀道。
伍自珍顿时提起了心。
梁恺之沉吟片刻,道:“火毒内蕴、壅聚不散,阴虚血弱……”
火邪外侵的症状。
宁栀皱起眉。
记得他年初的时候就叮嘱过伍自珍,治疗过后一定要远离各种辐射严重的区域,这是压根没听进他的意见。
他要收回前言。
这个病人其实一点儿也不配合。
宁栀看了他一眼,伍自珍自觉理亏,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宁栀问:“这回在京都呆多久?”
伍自珍道:“后天就得走。”
自从这两年好几位材料学的专家莫名去世后,他们现在连出门的限制都很多,就怕万一。
“先给你开两副清热解毒的药吃着吧。”宁栀说。
他和梁恺之合计了一下,开了两副清热解毒的药方。
“这副药先吃一个疗程半个月,吃了之后看看情况。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到时候你可以得亲自来京都找我和老师了。”宁栀说,“另一副是平时预防火毒的。”
伍自珍微微一笑,心想难怪现在很多人宁愿看西医也不愿意看国医。
真正技术好的国医眼里,你这个人的身体简直毫无秘密。
开了药就已经七点了。
伍自珍让司机送他们回家,他自己搭冯旌的车走。
离开的时候,冯旌说:“杨上校过两天估计就有假了。”
宁栀“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梁恺之:“……”
老先生担心学生,坐在车上的时候一直沉默着。
司机将他们平安送到家后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送上了伍自珍准备的礼物。
一大盒药材。
非常合宁栀心意。
人走后,梁恺之道:“你那个对象……”
宁栀正检查盒子里的药材,闻言抬起头嗯了一声,梁恺之一见他副云淡风轻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傻白甜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白操心了。
老先生挥了挥手,有些灰心:“没事,你忙吧。”
宁栀哦了一声,低下头去继续清理药材。
梁恺之把今天的药熬上,喝了之后洗洗就睡了。
现在的他可惜命了,没把自己会的所有知识全交给宁栀之前,他是不会甘心嘎掉的。
第120章
宁栀收拾完,回到房间时间还早,便打开褚含章的笔记,对照着自己之前的记录心得,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不停地模拟勾勒着。
褚含章的笔记为他补全了研究凡人气脉运行的空白部分,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人们研究阴阳五行学说,很多都是从西方科学的思维出发,将阴阳五行分解成为不同的物质。
这样阴阳五行之间的相互依存的关系就了。
而褚含章在他的笔记里则提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理论。
他从气一元论的角度出发,用能量的聚散来解释宇宙万物的本质。
他认为宇宙人体归根到底就是一种能量,而阴阳五行则是这种能量的不同形式,而并不是独立的七种不同物质。
比如阴就是气之聚,也就是能量的有序状态;而阳则是气之散,或者说能量的混沌无序状态。
宇宙万物由阳向阴转化代表生;而阴由阳转化,代表灭亡。
阴阳学说从能量的角度揭示了物质的产生、发展、衰退和灭亡的规律性,包括人的生老病死也是同样的规律。
同理,老先生认为五行就是能量的五种不同运动形式。
木为组织、金为离散、火为扩张、水为压缩、土为控制。
这五种能量相互促进相互制约,共同维持着整体的动态平衡。
这几乎是最符合宁栀能量说的解释。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近些年国家多次强调重视发展国医,国医的研究依然不进反退的根本原因。
众所周知西医的立足根本是细胞,所有的研究都是靶向细胞,国医的理论却源于阴阳五行经络。
你用西医的制度和方法来研究国医,丢弃国医的根本,学人家研究分析国药的化学成分,研究的目标都错了,怎么可能出研究成果呢?
很多不明就理的学生选择中西医结合专业,毕业以后却深感就业困难是同样的道理。
西医技术不如临床,对比纯国医学生,他们看诊开方也没有优势。像个夹生饭,好像什么都会一点,什么又都不精。
宁栀废寝忘食地研究着,梁恺之晚上起夜发现宁栀的房门底下还透着光。
老先生以为宁栀睡着了忘关灯,拧开门把准备把灯关了,结果发现宁栀还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写写画画。
梁恺之:“……”
“都几点了还没睡?早点休息,研究也不缺这一天两天。”梁恺之欣慰之余不免有点担心。
学生太懒散了他操心,学生太勤奋了他更操心。
宁栀抬腕看了下时间,这才发现已经三点了。
“这就睡了。”宁栀收拾好桌面,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睡下了。
第二天宁栀准时六点起床,陪着梁恺之一起吐纳了半个多小时,快七点的时候才出门。
路上梁恺之给宁栀的带教老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宁栀去研究所了。
带教老师知道他是梁恺之内定的关门弟子,对他的翘班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医院的时候宁栀也不归他管,人家全程被梁恺之带着走的。
梁恺之见宁栀头天晚上熬到那么晚,休息三个小时今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心中不免感慨。
到底是年轻人,精力旺盛。
宁栀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实习,研究所里的老师去坐门诊的时候都会叫上他,其他时间就跟在老师们身边学习。
是的。
除了梁恺之和褚含章,危正平和邬和静也以他的导师自居,每天抓着时间给他补课。
尤其是方剂学的危正平,恨不得宁栀天天跟他研究方剂学才好。
照他的话说,宁栀天生就是研究方剂学的,不学才是暴殄天物。
梁恺之和褚含章都当他在放屁,压根没理他。
宁栀现在把研究重心放在深挖国医学里隐藏的系统科学体系,他有预感如果真的能找出其中的规律,用来指导国医,国医必然能获得质的飞跃。
要研究就需要时间,也需要金钱,还有人手。
梁恺之就道:“先申报项目吧,其他的再慢慢研究。”
这方面的研究褚含章早些年就开始了。
他以前带的学生因为受不了长期光研究没进展全跑路,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直接把宁栀填补了上去。
要不是因为这种级别的研究对于主持人的履历有要求,褚含章会连主持人都填上宁栀。
轮到宁栀什么都不用管,只用专心搞研究就行。
谁都没有他爽的。
中午的时候,宁栀接到宁成周例行关心问询的电话时,顺便就把这事说了。
宁成周一听那个高兴啊,当场给他转了三十万,说是给他花的。
电话里一个劲地强调如果研究经费方面有需要,也可以找他这个爸爸。
“多的不说,五六百万还是能给你拿得出的。”宁成周道,“如果实在不够,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他就是个小商人,虽然赚得不少,但这两年摊子铺得有点大,花得也多,现在钱全压在厂房机械这些固定资产上面了,现钱本来就不多,还要留出一部分当做公司的流动资金周转,每年落在他手里能自由支配的钱还不到千万。
他舍得拿出每年收益的一大半给宁栀已经算是很开明很通情达理的家长了。
宁栀:“……”
他心里有点小感动。
“这个研究的周期说不定很长,也许十几二十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成果。”宁栀说。
没成果就无法转化成收益。
宁成周不以为意地道:“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喜欢就放手去研究,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别人不相信他儿子,他还不相信吗?
他现在巴不得宁栀去搞研究。
只要宁栀肯去做研究,多少钱他都愿意投。
因为肯定会有回报。
边上听了一耳朵的导师天团们:“……”
见过宠孩子的,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上次宁栀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宁成周请他们吃过饭,所以几位导师都见过宁成周。
当时宁成周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一个精明圆滑处事周到有点钱的小商人,还特别宠孩子。
倒是没想到宠到这程度。
这么一想,几位导师看宁栀的目光又不同了。
这学生好啊!
带他搞科研,还自带科研资金的。
算是开眼界了。
以前只见过带资进组当演员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带资进组搞科研的。
想想以前刚名声不显的时候,为了拉到科研究资金,到处求爹爹告奶奶,卑微到泥土里,就为了那么点科研经费。
比起以前现在真是幸福太多了。
下午的时候,向来平静的研究所有点小骚动。
骚动的人群是所里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和研究员。
据说是研究所门口来了个大帅哥,个子高身材好,又酷又帅,气势很足。
“好像是来咱所里接人的。”
“等了快有一个多小时吧,这么有耐心肯定是在等女朋友。”
宁栀下班离开研究所的时候,看到在门口站军姿的杨峥才发现那些女研究员口中的大帅哥居然就是他的亲亲小男朋友。
宁栀:“……”
杨峥也看到了他,快步过来:“栀栀,下班了?”
梁恺之:“……”
他在见到杨峥的时候就明白这个又高又酷的年轻人是谁了。
伍自珍和冯旌口中的那个杨上校,他学生的男对象。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体格也好,可能是职业的习惯,看人的目光非常锐利,但在见到他学生后,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等了很久吧。”宁栀这才去查手机,发现杨峥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他到研究所了。
那个时候他在忙,没有查阅信息,估计人就一直等到现在。
“也没等很久。”杨峥把目光转到梁恺之身上,客气地打招呼,“您就是栀栀的导师梁教授吧,您好您好。”
梁恺之心中本来对他勾搭自己的学生颇有微辞,现在见杨峥态度坦荡,人看上去也挺正派,心中的那点不快倒是很快消散。
看上去还不错,比他想象的要好多了。
“老师,今天就不要自己做饭了,我们一起去外面吃?”宁栀道。
梁恺之摆了摆手,难得幽默一回:“你们去吧。天天给你做饭,难得今天有空,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宁栀:“……”
宁栀先把梁恺之送回家,然后和杨峥出去约会。
“去哪?”宁栀问他。
杨峥抬腕看了下时间:“你说。”
宁栀虽然来京都几个月了,但一直都在医院和研究所忙着,除了上次和宁家人一起去爬长城,也很少出去。
“先吃饭?”宁栀问。
两人去吃了当地比较有名的炸酱面、酸梅汤。
从饭馆出来才不到七点,时间还早得很。
杨峥问:“去哪?看电影吗?”
宁栀对电影不感兴趣,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电影上。
路过一家金店的时候,想起上次长城上那对小情侣中的小伙子向小姑娘求婚时,杨峥多看了对戒两眼,心中一动。
“喜欢戒指吗?给你买一个。”
“部队里对着装有要求,不允许随意配戴首饰。”杨峥看了他一眼,问,“你喜欢吗?我给你买。”
宁栀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什么太大的热爱,杨峥不喜欢他就不纠结了。
两人在外面逛到九点多,杨峥说:“走吧,送你回去。”
宁栀好奇道:“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夜?”
杨峥迟疑了一下:“你跟师长一起住,还是不要外宿的好。”
免得给师长留下一个生活放荡的印象。
宁栀有点遗憾,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滚床单了。
不过杨峥考虑的也有道理。
两人慢慢地往回逛,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梁恺之正好下楼丢垃圾,见到他们还很惊讶。
“回来得这么早?”
说实话他都做好了宁栀外宿的准备,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早就回来了。
“吃了饭,在外面逛了逛他就催我回来了。”宁栀说完,问杨峥,“你住哪儿?”
杨峥说:“一会我去附近随便找个小宾馆就行。”
梁恺之道:“这附近没什么好酒店,小宾馆招待所不干净。要是不嫌弃的话,到家里住几晚也没事。”
杨峥:“……”
见杨峥不说话,老先生又道:“我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只要不耽误学习工作,学生谈个恋爱什么的我是不会干涉的。”
杨峥没动。
梁恺之又说:“住家里吧,不然老这样,我担心到时候宁栀要住到外面去了。”
杨峥:“……”
宁栀:“……”
别说他还真有这打算,想等梁恺之的积症好转之后就搬出去。
梁恺之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你还真想过搬出去。”
宁栀嘿嘿笑,不说话。
梁恺之一脸无语,对着杨峥一招手:“上楼来吧,咱们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