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克从睡梦中醒来时,四周昏暗无光。
他揉揉眼睛,懒懒打个哈欠,晃晃悠悠地走到树洞门口,爪子将方片石头推开一个小缝,瞬间被冰凉刺骨的冷风和暴雪糊了一脸,惊得他猛地跳起来,用力将石门关回去:
“好大的雪!”
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冻醒的松鼠蹦过来:“哇,你现在是一只白狐狸了!”
里克晃晃脑袋,抖落满地雪花。
他嘴里喷出细小的火苗,将树屋中的寒意驱散,有些郁闷地rua了把松鼠的尾巴:“冬天真的到了啊。”
一直以来,里克对冬天的印象都是雪花、棉衣和暖气,尽管在来到森林后听说了不少有关冬日的可怖传闻,却从没真正地、从不分昼夜的黑暗和漫天冰霜暴雪中,体悟到寒冬这两个字对森林动物们的强大压迫力。
即使是昨天刚刚见过猛犸巨象的震撼迁徙、还得到了其中一只猛犸巨象祝福这件事,都没有之前那么令狐激动了。
“里克,里克,快来!”阿栗的情绪并没受冬日的影响,依旧兴高采烈,“我的种族技能到底是什么,我们还没找到呢!”
里克振作起来,从旁边半开的石箱里捞出根熏鸡腿塞进嘴里,边啃边跟阿栗讨论着他的种族技能。
“说不定是可以开辟一个单独的小空间?”他想起曾经看过的小说,“感觉这个技能跟栗松鼠的种族技能差不多,还更高级的样子。”
他们翻翻找找,拿出个浑圆的鹅卵石摆在兔毛毯上,阿栗满脸严肃地站在石头面前,两爪挥挥,大声喊:“收!”
石头一动不动。
踮起脚尖原地转了个圈,松鼠一爪叉腰,一爪拍向石头:“进去!”
“天灵灵地灵灵,松鼠要显灵!”
“啊啊啊啊啊你给我收!!”
在松鼠暴躁到要用牙咬石头之前,阿栗及时阻止了他:“呃,或许不是这个技能?我们再试试别的。”
接下来的大半天里,松鼠对着一堆柴火疯狂吹气,没有冒出火焰,倒是把一只藏在树枝里的小蜘蛛吓得吱哇乱叫;对着陶罐用力吐舌头,把自己呛得直咳嗽,嘴里也没有水柱出现;一爪拍向岩石,石头没碎,爪子倒拍得通红……
一狐一鼠开动脑筋和想象力,尝试无数种花样,甚至连松鼠毛都拔下来了几根,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抓着一棵小草努力催生依旧无果后,阿栗扔下小草,窜到石箱之间的狭窄缝隙里,安安静静地缩成了一团栗色毛球。
“没事的,我们再慢慢试,”里克急得抓耳挠腮,想尽办法安慰他,狐狸爪子撑在石箱上,用力向下捞捞,却因为角度问题连一根松鼠毛都没捞到,“别着急,时间还长的很呢。”
他趴在石箱顶安慰了许久,松鼠才磨磨唧唧地顺着狐狸尾巴毛爬上来,脑袋埋在里克竖起的双耳间,没过一会儿,里克便感受到头顶湿漉漉地传来一阵凉意。
“万一我根本没觉醒种族技能怎么办?”阿栗哽咽,“说不定觉醒什么的是我的错觉,其实我依旧只是个没用的笨松鼠——”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动物啦。”
里克打断他,伸爪薅了把松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脑袋壳。
“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说不定早就闯到某个凶兽的聚居地被吃掉了,怎么可能呆在温暖的树屋里啃肉干呀。别难过了,种族技能什么的,有当然好,没有也不重要的。”
松鼠吸吸鼻子。
他刚才一时情绪激动,缓过劲儿来,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伸爪擦干净眼泪,难为情地红了脸:“那,那我们再试试?”
里克挠挠耳朵,其实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尝试种族技能,为了让松鼠转移注意力,灵机一动,举爪提议道:“不如先玩个游戏?”
为了让阿栗从找不到种族技能的消沉中恢复,也为了消磨寒冬漫长而无趣的时间,里克决定将前世家喻户晓的麻将牌做出来。
里克原本考虑过做扑克牌,但是扑克牌的牌面太过复杂,也没有合适的、轻薄的物品可以用来替代纸张,在树叶上捣鼓半天未果后,他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冒着寒风冲出树屋,他在最近处寻了块方方正正的岩石推到树屋门口,用最锋锐的青虫丝将岩石切成无数小巧的长方形,又拿石刀在上面写写画画,刻出麻将牌的各种纹样。
阿栗则窜到树顶,敲敲胖青虫木房子的房门:“小青虫!要来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嘛?”
胖青虫慢吞吞地打开门,满脸的不情愿,显然对冬天出门这事充满抵触,但是想想狐狸和松鼠总能捣鼓出的新玩意儿,还是勉为其难地爬到了松鼠爪子上。
“怎么青虫们今天都不见了?里克说要四只动物才能玩,”在灌木丛下没有找到其他青毛虫的踪迹,阿栗为难地说,“葫芦狒狒离得太远,不方便叫啊。”
胖青虫眨眨眼睛。
透明的虫丝从草丛底部飚射而出,卷起灌木丛最底部的一只同样是狐狸编织课堂学员的小青毛虫,biu地丢了出来。
弱小可怜又无助·害怕胖青虫所以不敢露面·小青毛虫,讪讪打个招呼:“哈喽,好,好巧啊……”
“太好了!”心大的阿栗完全没发现异常,开心地抱起小青毛虫,“要一起去树屋里玩吗?里克想出了个超有意思的游戏!”
小青毛虫僵硬地扭过脑袋,看向胖青虫,见胖青虫晃晃触角,才松了口气,点点头:“好的!”
等到阿栗带着两只青毛虫回到树屋,里克已经将所有的麻将牌都雕刻好,用火焰简单燎烧了下边角,然后全部铺排在兔绒毯上。
见到他们回来,里克开心地拍拍爪:“你们来了!先暖和暖和,吃点小零食,我来给你们讲解一下麻将的规则呀!”
里克讲得细致又耐心,麻将的规则又相对简单,只听一遍,阿栗和胖青虫都表示完全明白,倒是那只小青毛虫直挠脑袋,想让里克重新讲又不敢开口,还是里克瞧出了他尴尬的样子,又将麻将规则从头到尾重复了一遍。
他数出二十四粒葡萄干,每只都分了六个:“输了就罚葡萄干,看谁的葡萄干留得多,怎么样?”
松鼠嚼嚼刚塞进嘴里的葡萄干,鼓着腮帮子,大眼睛疑惑又无辜地看他:“啥?”
里克一时语塞。
又是好一阵解释,里克口干舌燥地出门灌了一大罐白雪,撒上几片甜滋滋的干花瓣,用火焰烧开,给大家伙分着喝了杯暖融融的初雪泡花茶。
这麻将牌相对于青毛虫的体型显得过大,好在两只青毛虫都接受过里克编织课堂的编织教学,用虫丝拿牌打牌这种操作还是简单的。
胖青虫:“三饼。”
阿栗:“九条。”
里克:“胡!”
“嗷嗷嗷!”阿栗愤怒捶地,“再来!”
他们四个玩了好久,越打越起劲,最后连最谨慎小心的小青毛虫都上了头,连胡三把胖青虫,气得胖青虫触角直抖,想生气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气鼓鼓地边嘟囔边摸牌。
欢乐地打着麻将,屋外又是风雪交加、暗无天日,他们甚至不觉时间的流逝,直到摆出来的一大盘葡萄干都被吃光,里克困得眼皮都耷拉了下来,他们才不舍地结束了最后一把麻将牌。
“我要回去了,”胖青虫朝里克和阿栗挥挥手,主动承担了将小青毛虫送回灌木丛的任务,“外面太冷,你们不用出来的。”
尽管里克和松鼠对外界一无所知,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都分外强悍的胖青虫,却能敏锐地感觉到森林中已经降临的危险。为防这两只不省心的崽儿作死,他不放心地嘱咐:
“明天你们也别出来了,在树屋里等着我就行,我会把这只小虫子一起带过来的。”
他旁边从打麻将状态中清醒过来后意识到自己似乎得罪的大佬的小青毛虫,听到这话,很是松了口气,忙不迭跟着一起点头:“嗯嗯,我自己过来也行的!”
“我还是把你送出去吧,”里克不停地打着哈欠,眼睛半闭半睁,一边说话,一边伸爪推开石门,“你们两条青毛虫这么出去不太安全——”
话没说完,半开的石门中陡然窜进一道白色的影子,冷风裹挟着雪花,扑向还在打哈欠的小狐狸。
胖青虫吓了一跳,甚至没来得及思考,锋锐无匹的晶莹虫丝已经从他口中吐出。
而意识到了危险的里克也猛地向后跳跃,烈焰球直冲白影而去。
虫丝与烈焰球撞上,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好在胖青虫反应迅速,连忙将青虫丝收回,才避免了更惨烈的结果发生。
那偷袭的雪怪在爆炸余波里化为了一滩雪水,里克也被炸得凌空飞起,啪叽一声摔到了树洞最里面,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流如注。
“里克!”阿栗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扑过去,“里克,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