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能饮一杯无【21】
舒夭绍设想过无数自己和毛泰九重逢的时候的场景,她想过很多,比如——
花前月下邂逅相遇?
闹市街头蓦然回首?
深夜烧烤店喜相逢?
……
她还设想过,要根据毛泰九的表情语言动作等等,判断他对自己的想法,来调整自己要说的话或者策略。
甚至于,她想着要是毛泰九不认自己了,干脆她也来一个装失忆,再重新认识吧。
然而那么多的准备和内心演绎,结果舒夭绍从来没想过,自己千里迢迢跑到南韩——她连毛泰九的面都见不着。
是的,见不着,是真的见不着。
高档奢华的会所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的舒夭绍扛不住了,坐回了自己的轮椅上,她忧郁地问身后推着轮椅的女人:“阿婵啊,你就不能帮帮我?”
是的,阿婵!
这就是隔壁家那个养了只超可爱的小黑狗,结果小黑狗被毛泰九锤死了的女孩子。
舒夭绍和阿婵也有十几年快二十年没见面了,可是她对于那一段深度昏迷和意识记忆都混乱的时光没什么概念,像是做了个梦,她和阿婵没什么隔阂,她还把阿婵当成小时候的玩伴,可是阿婵却不再是从前的阿婵了。
她身材高挑,四肢肌肉线条流畅匀称,站姿笔直,齐耳短发也直直的,皮肤不是这个国度女人最爱的白,反而是经过太阳洗礼的那种有些偏健康的浅浅的棕色,她的眼神更是让人有种洞若观火的感觉。
舒夭绍看着就觉得心酸,当年那个和自己哭成一团的小姑娘啊,长大了,漂亮又干练,飒爽之气,蓬勃汹涌。
她虽然也在长大,可是身体很糟糕,四肢虽不至于枯瘦如柴,肌肉却也确实松软无力,站都不能站太久。
羡慕~
小叔叔为了开解她,特意放她来南韩,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在阿婵的全程陪同。
舒夭绍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阿婵这些年的经历了,她应该是进军队了吧,不是兵就是警,她身上那股子普通人不会有的刚毅与坚韧,那标准的扑克脸,舒夭绍再熟悉不过了,她曾经无数次蹲在电脑前看大阅兵的时候,扑面而来就这种感觉!
阿婵低头看了她一眼,动作还算温柔地给她加了条羊毛毯在腿上,面无表情地说:“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三天之后将你带回国,其他我一概不管。”
舒夭绍:“……”那我就很心塞了。
终于,有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开来了,舒夭绍眼睛一亮,这是不是就是毛泰九的车……?结果没能等到她想好怎么出现在毛泰九的面前呢,车上下来好几个西装男,动作迅速又熟练的清场。
等下,清场!?为什么要清场!?为什么!这不是公共场合吗?
有个西装男上前,冷着脸冲阿婵摆手势,阿婵面无表情地把轮椅一转,马上就要带舒夭绍走掉。
“等等,阿婵,你不应该交涉一下吗?”你看起来那么牛,结果就这样配合地被清场?你这怂怂的态度匹配不上你的飒气啊!
阿婵不理她,不紧不慢地推着轮椅,一副逛街的模样。
舒夭绍转过头去,眼看着后面又来了一辆车,再下来几个人,他们拉开了车门,恭敬的迎接里面的人。
车上的人先是长腿一跨,踏下一只穿棕色皮鞋的脚,从车里弯腰下来,他身穿细条纹西装,身材颀长,冷峻的面容一晃而过。
舒夭绍心脏倏地一跳——这个是不是毛泰九!?
好像就是啊!又好像不是啊……舒夭绍这会儿眼神也不大好使。
排排站的西装男,恭敬地鞠躬问好,而那个刚刚从车上下来的高个子男人,则步履极快地向会所里走去。
西装男一鞠躬,那人就有种众星捧月,鹤立鸡群的感觉,舒夭绍终于看清楚了,与此同时系统也马上出声——
【发现任务目标。】
“泰……”屁//股下的轮椅突然加速。
“诶诶诶!?阿婵等等,等等啊阿婵!”舒夭绍抓着轮椅大叫,麻蛋这女人是被小叔叔派来搞破坏的吧?
舒夭绍跑了好几个地方,曾经去过的毛家的房子,进不去,毛家的公司,没预约见不到面,今天她好不容易才蹲在这个会所门口蹲到了舒夭绍,结果阿婵手疾眼快地就要把她推走!?
我又不是不能走了!
舒夭绍气急败坏地噌一下就站起来,喊着:“泰九!毛泰九!”
结果站得太着急,膝盖猛地一痛,她砰一下又跌回轮椅上,阿婵目不斜视地直接推着她转角,手舞足蹈的舒夭绍挣扎无效,抗议无效。
舒夭绍没看到的是,一步跨入会所大门的青年,神使鬼差地停下了脚步。
“代表……?怎么了吗?”身旁的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毛泰九停在了原地,似乎若有所感地回头,继而动作极为迅速地扫过一大片区域,那深邃眼神更加阴沉了……什么都没有。
会所前有无数人,来来往往,谈笑自若,可是没有,没有他熟悉的人,他熟悉的声音。
是幻听吗?啊…刚刚好像,听到了雅琴的声音呢。
真是糟糕的幻觉!毛泰九的脸倏地冷了下去,整个人的气场完全不复刚刚温和有礼的贵公子模样,额角青筋都隐隐跳动了起来。
身旁跟着的西装男更加心慌了,不敢再看他,这个毛会长的独子,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相处啊,看着就觉得很吓人呢,有些喜怒无常的模样。
毛泰九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神色自若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动作说不上多么优雅,却自带一股不羁之气。
毛泰九在众人面前,又恢复成了刚刚那位低调温和的代表,他扬起了一抹似乎可以演练过无数遍的温和的笑容,缓步走入了会所。
——
“你晚餐要吃什么?”阿婵依然摆着自己的扑克脸,似乎没有任何不妥的模样,也不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抱歉。
舒夭绍说气也很气,但是说不气也确实不气,主要是她气不起来,现在这身体,情绪一激动就感觉大脑阵阵发昏,她是真的不敢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小叔叔肯让她来见毛泰九一面,已经是仁慈至极了啊……阿婵这样不配合,估计也不是她本人的意思。
“阿婵,我只是要和他见一面,我没打算做什么。”舒夭绍平复了下来,解释着。
阿婵瞥了她一眼:“你晚餐要吃什么?”
舒夭绍被噎了一下:“……”
怎么说呢,虽然说是送她来见人家一面,可是小叔叔连厨师和她的私人医生以及康复护工家政阿姨等等全都打包送过来了,还给租赁了一栋小楼房。
就算只给三天,他也安排得妥妥当当,这让根本不打算三天之后就回去的舒夭绍感到羞愧,可是她依然记挂毛泰九,做不到放下他完全不管。
舒夭绍叹了一口气:“随便吧,有什么食材就准备什么好了。”
事实上,那一场意外说是让舒夭绍的身体千疮百孔也不为过,她的身体机能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比如胃。所以小叔叔会连厨师都打包过来,而且舒夭绍本人为了能让自己活长一点,对于这些东西是真的配合,给什么吃什么,让吃多少就吃多少,绝不拿伤害自己来威胁疼爱自己的亲人。
阿婵得到了她的回应后,点了点头就下楼了。
舒夭绍独自坐在轮椅上,拿着遥控按了下,轮椅向前,她坐在了玻璃窗前,阳光落到了身上,脸上,像是当年靠在落地玻璃窗前的韩英兰一样。
“我感觉很羞愧……”舒夭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有些无力,更多的是茫然。
当年答应了韩英兰,一定带毛泰九离开,当年答应了毛泰九,永远陪着他……可是她没能做到,一件也没能。
到了现在,她陷于两难之中,一边是原身的亲人,一边是任务……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目的和最终归宿,是她记挂在心从未放下的人。
阿婵端着温水上来,就看到靠在窗前晒太阳的舒夭绍,她眼神有些复杂地上前:“十九年了,距离你上次和他见面,已经过了十九年,不是一年半载,正正十九年!你难道真的天真到以为你们之间不会有改变吗?”
舒夭绍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就好像……做了个梦,我和他上一次见面就好像在十天半个月前一样,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你说要见他一面,现在也算是见到了吧?要准备回程吗?”阿婵硬邦邦地问。
舒夭绍忽然就觉得没那么膈应了,就好像是一个已经彻底要面对死亡的人,对什么都可以放开了一样。
因此,她对着阿婵笑了笑,说:“你还是很讨厌他。”
“我小时候确实讨厌他,现在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雅琴姐,这人小时候就能锤死我的小黑,长大后呢?你知道有多少杀人狂,是从虐待动物开始的吗?”
舒夭绍没有回应,阿婵也不打算说下去了,她拉了一下窗帘,遮挡住阳光,说:“到休息的时间了,晚饭前我会叫你起床。”
——
舒夭绍躺在了床上,却没有乖乖睡觉,主要是睡不着。
今天的惊鸿一瞥,让她忽然有种恍惚和陌生的感觉,那个高大的俊朗的男人,和她记忆之中的少年,相差远矣。
最重要的是——
“系统,你监测的结果是什么?”
【监测结果:目前任务剧情已开启40%,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
已经开启了40%!?就算早已有心理准备,她的手指还是猛地颤了一下。
她还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识别反派成功后,系统给出的任务剧情。任务剧情似乎就是从男女主合作追凶破案开始的,因为这是一个刑侦剧。而男女主之所以会合作,是因为他们的亲人都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上,他们合作的初衷是为了揪出毛泰九这个杀人狂。
任务剧情已经开启了,就说明男女主已经合作,男女主已经合作,就说明——
毛泰九已经杀人了!
舒夭绍呼吸一促,脑子倏地一阵钝痛,她急忙按了一下轮椅上的红色键,随着急促的铃声,阿婵领着穿着大白褂的医生冲入房间。
一切处理好后,因着药物已经起效,舒夭绍觉得自己好些了。
“你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医生无奈地看着她,“你这个情况本来就不适合长途奔波,也不知道林书记在想什么……”
阿婵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医生也就不多说了,只是说:“好好休息吧,尽量不要大喜大悲什么的,避免情绪波动,就算是特质的镇定剂,你这个情况也不能多用。”
医生离开后,舒夭绍因着药物似乎有助眠的作用而昏昏欲睡。
阿婵看着她,似乎是妥协了:“好吧,算你赢了……”
她又继续说:“明天中午,我想办法让你和他一起共进午餐怎么样?”
可是舒夭绍没听到,她彻底睡着了。
——
舒夭绍中途醒来吃了为自己特制的营养晚餐,临睡着的时候,她想,自己的任务或许要失败了。
她本以为毛泰九至少能坚持一下,没想到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当初舒夭绍拼尽全力就想要“感化”毛泰九,现在想来,还是自己的锅啊,明明毛泰九都已经答应了的,结果因为毛基范,竹篮打水一场空。
舒夭绍当初有多么想要感化毛泰九,现在就有多么想送他进监狱。
他杀人了!
而且这个世界的剧情都已经进行到了40%,而毛泰九似乎还在逍遥法外!?
舒夭绍的心情太复杂了,复杂到根本说不出来,哭不出来,只剩下心上苍白。
任务要失败了!感化毛泰九就成功不了,舒夭绍来之前就在为如何处理与毛泰九的再次相见而纠结,也根本不知道毛泰九对自己的态度,甚至悲观地觉得也许这孩子早就长大了,小时候的玩伴算什么呢?估计早就已经忘记到九霄云外了吧?
怀着这样心思的舒夭绍,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可以让毛泰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入狱”的。
不能让他主动入狱,那就等于说……舒夭绍只能和别人合作,暴力送他被动入狱了。
也就等于说——这个世界的任务失败了。
舒夭绍又睡着了。
一抹湿痕自眼尾落到额角,没入发间。
阿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两侧的头发都湿了一小块,她叹了一口气,去叫家政阿姨送来热毛巾,给舒夭绍擦了擦脸。
“那本来就是个人//渣啊,我们不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吗?你当时还打他呢,现在为什么要为他哭?”阿婵语气平淡,又深藏愤懑。
舒夭绍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忍不住哭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任务要失败了,她终归要面对系统给她看过的所谓的命运?
是因为她曾经的苦心孤诣都付诸东流?
是因为对毛泰九太失望了?
还是因为……她推断出毛泰九杀人后,想要送这个被自己一直放在心上小心擦拭的人进监狱,竟然没有心理负担,甚至没有犹豫?
——
舒夭绍是在大半夜醒过来的,她精气神突然就好了起来,要阿婵和她一起到外边走走。
阿婵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沉默地和她出门。
缓步在深夜空荡荡的大街上,舒夭绍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中的郁气都散去了不少。
她已经做下决定了,她不打算和毛泰九相见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送他入监狱,也知道这孩子自小以来的偏执是不可能主动入狱的……所以舒夭绍放弃任务了。
只是放弃了任务,不代表她要对毛泰九的行为袖手旁观,剧情里说他是变//态杀人狂,所谓杀人狂,自然不可能只是杀男女主的亲人的,估计整个剧情线里,他杀了不少人。
舒夭绍阻止不了毛泰九前面的杀人举动,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助警方,及时止损,亡羊补牢。
舒夭绍也不是傻的,既然堂哥一直没放下心中的仇恨,且一直关注着毛家,那他手里头肯定多多少少有些料,早年舒夭绍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的时候,就知道毛家不干净。
她想要从堂哥,或者说林家人手里拿到某些证据,针对毛家也好,针对毛基范也好,针对毛泰九也好……她想和男主武镇赫或者和女主姜劝酒联系上,将这些东西交给他们。
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推动剧情线更快地发展吧!估计男主武镇赫或者和女主姜劝酒还不知道毛泰九就是杀了他们至亲的凶手,稍微透露这一点,他们就会把表面上“和这些凶杀案件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公子”死死盯住。
天网恢恢,纸包不住火,男女主早晚能揪住毛泰九的小辫子,找到他的犯罪证据的。
至于自己能否改变所谓的命运……算了吧。倒不是认命,只是她依然秉持“尽人事,听天命”的宗旨,不论结果是否不如自己的意愿,舒夭绍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既然知道毛泰九犯罪了,那她无法假装不知道,更无法包庇他!
想通了之后,舒夭绍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了,因为想通了,有了宗旨,足够佛系,她的精气神就好了。
——
深夜的街道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舒夭绍走着走着就累了,阿婵一直推着的轮椅就派上了用场。
舒夭绍在给家里人编辑短信,向他们索要这些年他们压在手里头的东西。
远远地,舒夭绍看到有个类似于奶茶店的小店还开着,她忽然就有些嘴馋:“阿婵,你帮我去买一杯热牛奶好不好?”
阿婵看了她一眼:“那你别乱跑。”
舒夭绍当然不会乱跑,她也跑不动,她就坐在轮椅上,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小叔叔虽然放她走,但估计大伯父和堂哥是不知道的,讲真的,舒夭绍真的好怕挨堂哥的骂啊,唉!
阿婵回来了,给了舒夭绍一杯热牛奶,她自己不喝,就推着轮椅,不紧不慢地走着。
“救、救命……”
阿婵动作一顿,舒夭绍喝牛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不要!求求你,放我过吧!啊——”
短短几个字,信息量如此之大。舒夭绍震惊地看着那黝黑的深不见底的小巷,有些胆寒。
人类惊惧到了极点的哀求和哭泣,混杂着虚弱无力的求饶声,就在不远处响起。
阿婵抓着轮椅的手猛地一紧,舒夭绍说:“阿婵,你去看看。”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军人的任务是保护手无寸铁的人民群众,去吧,虽然她不是我们的人民,却也是手无群贴的他国群众……”舒夭绍一边说,一边拿遥控调转轮椅,操纵着轮椅准备到不远处那家还亮着灯的小店铺门口。
阿婵明白她的意思,没有什么犹豫地自轮椅下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
舒夭绍震惊地睁大了眼。
阿婵已经动作熟练地拉开了保险栓,将手//枪交到她手中:“保护好自己,你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她说完,大长腿一垮,步履匆匆地冲进了那个小巷。
舒夭绍手抖得停不下来,她看了看,发现刚刚那家店已经关了,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咕咚。
勉强镇定下来,舒夭绍将轮椅转了一下,面对小巷的出口,拿盖在膝盖上的羊毛毯盖住了手//枪,右手在羊毛毯下握着枪,枪口对准自己的正前方,左手拿着手机打报警电话。
好吧,如果有人要对她不利的话,她一冲动,可能就……
“滴滴——这里是112举报中心。”
舒夭绍飞快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我和朋友出门,刚刚听到了有人在惨叫,你们能直接定位我的手机吗?”
那边停了一下,然后舒夭绍听到接线员说:“中文!请稍等,我们马上为您更换接线员,朴恩秀!”
舒夭绍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说的是母语,她也会韩语来着,她刚想说不用,就听到里面的声音换了个人,没办法,舒夭绍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朴恩秀嗓音温柔镇定:“已经定位您的手机,我们的警员马上出动,您现在在安全的地方吗?请保证自己的安全。”
舒夭绍蒙圈了,我安全吗,我也不知道啊。
她颤颤巍巍地抓紧了手里边的枪:“请尽快过来,我的朋友冲过去救人了,她也是个女人。”
舒夭绍为了强调事情的严重,刻意加重了阿婵也是个女人的事实。
然后舒夭绍又感觉对面报警中心的人换了:“你好,我是112举报中心主任姜劝酒,现在您请尽快找到有人的地方,或者到人多的城市主干道,或者将自己藏起来,这里保持通话,但是请不要说话,以免暴露您的目标所在。”
舒夭绍眼睛一亮:姜劝酒!女主角啊!
她听从吩咐:“好的。”
她本想舍掉轮椅自己起来走,轮椅目标太大,但是站起来就感觉双腿一阵酸软无力,这破身体,简直了!
舒夭绍咬牙,恨恨地将还在通话状态的手机放在腿上,左手拿起了遥控,正东张西望地看看哪里能把自己藏起来,就眼尖地看到有个穿着塑制黑色大衣,戴着兜帽的男人匆匆从小巷口出来。
舒夭绍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这个、这个特么的就是……!?
阿婵紧追在后方,速度极快,而男人跑路也极快。
一直到这个高大的男人快要到眼前了,舒夭绍才看清楚对方似乎一直在笑,兜帽遮挡住了大半的脸,她看到了对方下颚的弧度,白皙的皮肤,以及笑得咧开的唇畔里的——两排白牙。
他手里头提着一个什么东西,大大的,圆圆的,很像舒夭绍以前体育课上玩过的铅球,只是这个球似乎还有个把手?
舒夭绍紧张地避开了主道,没打算要拦着这人离开,与此同时,那男人越来越近,她掩盖在羊毛毯下的枪,也随着他的身影而调整枪口的角度。
阿婵看到了不远处保持着目瞪狗呆脸的舒夭绍,倏地睁大了眼睛:“雅琴姐你快走开!”
就在此刻,黑衣人和舒夭绍相错而开,舒夭绍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黑衣人因为阿婵的话,脚步猛地顿住,然后他倏地回头,飞快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舒夭绍头皮都麻了,她看不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但是那种被盯住的感觉极为糟糕,就像是头皮上爬满了蚂蚁一样,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她咬紧了牙,紧张地看着那人,枪口对准了对方,扣着扳机的手指,颤抖着往里收……
我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
那人似乎只是被阿婵的大喝而震了一下而已,他停留的动作甚至不到一秒,就像是被按下了定格建的瞬间,又恢复了行动,他毫不流连地越过了舒夭绍,身影匆匆大步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阿婵也已经到了眼前,她差点就要追上了!
但是她不打算继续追了,看着满头大汗的舒夭绍,阿婵感觉自己有些心虚:“对不起,差点没保护好你。”
“没、没有……”舒夭绍颤颤巍巍地把枪拿了出来,递给阿婵。
“我刚刚差点就要开抢了,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要杀人了……还好他没打算对我做什么。”舒夭绍松了一口气,拿腿上的羊毛毡擦拭自己汗津津的手。
一口气松下来,舒夭绍就感觉自己头发湿了,后背也湿了,狼狈不已。
阿婵拿出了轮椅后面放着的纸巾,细心地帮舒夭绍擦汗。
舒夭绍看着轮椅不远处的点滴血迹,忽然想起那人似乎骤然在自己身旁停顿了的瞬间,她猛地想到了什么,瞳孔倏地紧缩:“他他他、这人变/态吧!?他该不会拿那个铅球砸人?”
阿婵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警报声,还有呼啸而来的警车。
舒夭绍忍不住腹诽:这难不成就是电视剧通病?警方总是在事情结束时候及时出现!?
阿婵神色如常地将抢藏好。
——
毫无疑问,舒夭绍和阿婵都被带到了警局做笔录。
一开始就是一些常规询问,舒夭绍虽然心脏还在砰砰砰的乱跳,但是说话好歹也是条理清晰的。
“应该是一个男人,大概这么高……”舒夭绍蹙着眉,比划了一下,“应该有一米八左右,我当时坐在轮椅上,看的不是很清楚。”
对方点头,记录,让她继续说。
“他穿着黑色的像是雨衣一样的外套,长款的,到膝盖上,兜帽遮住了脸,当时很暗,我视力不是很好,没看到他的脸。”舒夭绍还在绞尽脑汁,忽然又想到:“哦对,牙很白!”
做记录的那位叫沈大值的警员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温和地说:“别紧张,慢慢想。”
舒夭绍点了点头:“这个男的穿的是西裤,黑色西裤……”
“还有应该是皮鞋,但是太暗了,没看清楚什么颜色,黑色……或者棕色?我不确定。”
完了之后,舒夭绍就各种形容自己看到的对方手里头的武器:“像是体育课会用上的铅球,但是有把手,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本来舒夭绍还在自顾自地描述,结果她发现随着自己描述的东西越多,对面做记录的沈大值警官抓笔的手竟然在不自觉地收紧,手背上可以看到其清净和骨骼脉络收紧得程度。
舒夭绍心口倏地收紧,忽然有了一个不是很美妙的猜测,该不会……卧/槽!
然而她还来不及细想些什么呢,就听到隔壁像是发生了暴/乱一样,有个男人疯了一样的大喊:“没看到他的样子!?你给我仔细想!想起来啊!混/蛋!怎么可能没看到,你不是冲进去救人了吗!!!”
阿婵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边因为隔壁的动静都安静了,舒夭绍也就听到了阿婵的声音:“武警官,麻烦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差一点,你自己说的你差一点就抓到他了,那个疯子,那个杀人狂!”
“对,我是说了差一点,但是你也知道是差一点,而不是已经抓住了。”
武镇赫像是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还有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劝导的声音,以及这杂乱的声音中依然冷静自若的阿婵的描述:“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首先看到的是那个人的背影,他扬起手里的圆锤形状的武器,去砸受害人的头部……”
声音停了一下,似乎是武镇赫被安抚住了一样。
阿婵的声音在继续:“我随手拿起了小巷里堆放的一根废弃扫把,而那个人听到了声音后,直接站起身离开了。”
“追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敢冲进去救人吗?你为什么不追!”
“镇赫!你疯了吗!?她也是一个女人,你身为警/察怎么能要求一个弱女子去追捕凶手!”有另一个男人激动地大喊着。
阿婵似乎只是在看闹剧一样,对方有多么疯魔有多么癫狂都似乎与自己无关,她只是在叙述发生了什么。
“我想,在当时的情况,如果被害人还有救的话,及时挽救一条生命比追捕凶手要更有意义。另外,追捕凶手是你们警方的责任,而不是我这一个外国游客的责任。”
对面又乱了起来,然后这边的门“碰”一声被从外边踹开。
舒夭绍茫然又震惊地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向着自己冲了过来,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她避无可避,而这人已经抓住了舒夭绍座椅的扶手,对着舒夭绍吼道:“啊!你!她说只看到了那个人//渣的背影,你呢!?你看到了吧,那个人的脸!?你当时轮椅就对准了小巷的出口啊!”
舒夭绍回答:“他带着兜帽,他还长得很高,我……”
武镇赫气急败坏地凶猛摇晃了一下椅子,舒夭绍被晃得眼珠子一瞪,顿时就有些头痛了。
阿婵也冲了过来,直接将武镇赫拉起,一脚踢开,声音冷冰冰地警告:“武镇赫!请你像个人!像条疯狗一样咬现场证人,你算什么警/察,你对得起你们国家和国民对你的期望吗!?”
武镇赫倒在地上,一群人堵在门口要拉他起来,他不配合,躺地上又哭又笑。
“两个证人,一个都没看到他的脸?啊……没看到!?”
“我一定、一定要将他关进监狱里去!”
他的眼睛里,所有的光芒都陨落了。
——
警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闹剧。阿婵打电话让司机过来警局接人,她们则在警局等待。
姜劝酒和其他警员都向她们道歉:“抱歉,武警官因为早年的经历……才会失控。你们今晚遇见的人的杀人手段,和多年前杀死武警官的妻子的变//态杀人狂是一模一样的手法,所以他……”
阿婵神情自若,扑克脸嗖嗖放冷气:“我们能理解,但是这不是你们纵容一个警官发疯的理由,一个警官如果连基本的冷静都丧失了,像一条疯狗一样连证人都要咬,那么我很怀疑你们南韩的治安水平。”
这个治安水平肯定很糟糕,舒夭绍在心里默默吐槽,不糟糕怎么培育出变//态杀人狂啊,而且这是追凶剧嘛,肯定很多这些东西的。
阿婵的话太过不留情面,姜劝酒有些被冒犯的感觉,却因为是警方有错在先,硬生生地忍了:“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最后姜劝酒还给他们带来最新消息:“今晚的受害者,已经确定死亡了。”
阿婵面色沉重地点头:“我知道,我停了一下检查她,那时候就已经没有心跳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人的命停留一下,她估计已经抓到了那个凶手!
舒夭绍本来只是在喝水,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画面——棕色皮鞋!
西装男拥簇着那辆车,车上下来一个人,穿着条纹西服,身材高大,脚穿棕色皮鞋,他们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好,那人……
那个人,穿着黑色雨衣,戴着兜帽,笑容癫狂,从她身边走过,猛的停了一下,皮鞋,黑色……或者棕色的。
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之间串了起来——
一个惊悚的发现!
“怎么了?好端端怎么还走神了?”阿婵马上丢掉了舒夭绍手里的水杯,疯狂抽纸巾给她擦拭。
舒夭绍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自己想到了什么,结果浑身都颤了一下,水杯里的水洒了。
姜劝酒也注意到了,马上过来问:“林女士,您是想到了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她疲倦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舒夭绍。
舒夭绍刚想说什么,结果嘴一张,就看到了刚刚做笔录的沈大值警官从玻璃窗外路过,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没什么,我刚刚就是走神了没拿稳杯子。”
姜劝酒抿了抿唇,她没有相信舒夭绍的话,却也没有继续逼迫追问,点了点头:“好,您要是想到了什么,随时都可以联系我补充。”
她将自己的名片给了舒夭绍,阿婵替舒夭绍接了过来。
这时候,外面的车已经到了。阿婵推着舒夭绍到了警局门口,又扶着四肢无力的舒夭绍站了起来。
阿婵抓着她的手,问:“能站稳吗?”
舒夭绍点了点头:“还行。”
等阿婵松开了舒夭绍的手,她马上就去扒拉住了警局门口的墙。
阿婵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身体这样子,还非得过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动作迅速地收轮椅,将轮椅折叠好,收进了后备箱。
阿婵什么也没有说,没有问舒夭绍是不是真的没看到那个人的脸,没有人舒夭绍刚刚杯子里的水洒了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没有问题她为什么想到了什么东西却没说出来……
司机下来想帮忙,但是阿婵已经动作迅速地合上了后备箱,司机打开了车门,阿婵就小心地扶着舒夭绍进去。
警局门口的拐角处,有一辆融入了夜色的黑色汽车,静静地停留在原地。
没人知道里面的人,一直看着这边,紧紧地、紧紧地看着,盯着。
像是发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又像是发现了合胃口的猎物。
23、能饮一杯无【22】
车内的气氛很是沉重,舒夭绍和阿婵都没有主动说话,阿婵皱着眉,手指不轻不重的依次落在车门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东西,舒夭绍则是努力地想要将脑子里的画面抛开。
她想和阿婵说一说今晚的事情,又不想在司机的面前说,只好保持沉默。司机是个老司机,开车稳得一笔,在行驶的过程中,舒夭绍有些困了。
就在舒夭绍昏昏欲睡,几乎要梦会周公的时候,阿婵忽然出声,把她吓了一个激灵。瞬间惊醒。
只听阿婵冷声说道:“后面那辆车,甩开他!”
阿婵说罢,直接扯过安全带给舒夭绍扣上了,舒夭绍一向只有坐在副驾才系安全带的习惯,如今坐后座被阿婵扯着安全带一勒,顿时完全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
阿婵面容沉稳,声音平静:“没什么,别担心,也就是后面有辆车在跟着我们而已。”
司机也很稳,开始兜圈子,绕远路,活像是那些想要讹人钱的网约车司机一样。
舒夭绍东看看西看看,怎么着也看不到后面有车在跟,她也不敢开窗把头探出去看,生怕被一枪爆头。
不过这不妨碍她发散自己的脑洞:“该不会是那什么变/态杀人狂盯住了我们,打算要杀人灭口吧?”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意外,稳稳当当行事在大马路上的汽车,忽然就被撞歪了,然后冲下来一群携带枪支的黑衣男……然后她就被爆头了。
“杀人灭口?”阿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样,轻笑了一声,然后从座位下拉出了一个……
小提琴盒?
这玩意是今天刚到南韩,就有人送过来了,舒夭绍当时还说阿婵可真是热爱音乐,陶冶情操一刻都不愿意放松呢,连来南韩一趟,都得带着自己的小提琴。
结果现在——
舒夭绍眼睁睁地看着阿婵动作迅速地打开了小提琴盒,里面装着的是……!?好吧,被打脸了。
舒夭绍的眼睛倏地睁大了,然后她就维持着目瞪狗呆的脸,看着阿婵飒气扑面地组装,那些复杂的零部件在她手中就像是简易玩具一样,随着“咔嚓”“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她手里头就多了一支狙/击/步/枪。
“不是吧,阿婵……”舒夭绍一脸跟不上节奏。
阿婵没有理她,对司机说:“继续加速,绕路,甩开他,目前还不适合闹大。”
舒夭绍的小心脏忍不住加速了,心跳如鼓,感觉要突破皮肤跳出来一样,她弱弱地说:“不要那么紧张吧?或许是巧合呢,说不定对方只是刚好和我们同一条路?”
阿婵刚想反驳,就见一直紧紧咬在后面的那辆车,开始减速了,然后,在红路灯路口,拐了个弯,到了另一条主干道。
她皱紧了眉头,看着手中的武器,真的只是巧合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
寂静无声的街道,静静地停留着一亮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汽车,它与黑夜皆无言。
车内的青年,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边缘,头抵在方向盘上,静默地伏着,忽然,他被白衬衫勾勒曲线毕露的肩背,开始颤抖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在笑,起先只是低低的哼笑,慢慢地,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放肆。
“啊…啊呀…还真是你啊。”
青年,也就是毛泰九,仿佛笑得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一样,猛地靠向椅背,仰起了脸,看着熟悉的车顶的构造,又似乎透过这车顶,看到了外面万里无星的夜空。
他左边的嘴角缓缓地拉开,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
“不是错觉啊……”
他又在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笑得那被新闻媒体夸赞为“不输给任何电影明星”的脸,五官扭曲,笑得额角青筋跳动不止,笑得脸上、额头、鬓角汗水淋漓。
“真的是你呢,雅琴啊……呵呵呵呵……”
那宛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眸,不知为何,忽然像是有了点点荧光。
“不会再放过你了呢。”
“……雅琴。”
——
舒夭绍晚上睡得不好,总是在发梦,而且梦境凌乱又破碎。
有出现韩英兰靠着玻璃窗虚弱地晒太阳的模样,一会儿出现她拉着自己的手,温柔似水地恳求自己:“带他走,好孩子。”
一会儿又出现她浸泡在一池血红的浴缸中,突然就诈尸了,扭曲着攀爬出来,要掐死自己,叫骂着:“你食言了!”
舒夭绍感觉自己要被韩英兰掐死了,挣扎不开,混乱之中一切都似乎在渐渐地远去,然后她看到了站在门口就这样阴沉沉地看着自己的毛泰九。
舒夭绍想向他求救,结果毛泰九手里头提着一个类似铅球一样的东西,一步、一步地靠近,他说:“为什么啊,为什么要骗我呢?”
“啊!”舒夭绍被吓得嗷嗷直叫,画面倏地扭曲,天旋地转,她被狠狠地推倒在地,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摁着她,高高扬起了黑色的铅球,猛地砸了下来——
“砰!”
舒夭绍脑子一痛,身体一抽搐,猛地惊醒过来。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天际泛白如鱼肚子的窗外,愣愣的,麻蛋,这难不成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舒夭绍被吓得醒过来后还一直喘着气,像是一条得了哮喘的大肥猪一样,气息不均匀,粗壮又急促。
阿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一副刚刚从水里面打捞起来的样子,难得吃惊:“怎么?你大半夜梦游去游泳了不成?”
“那倒也没有,我就是做噩梦了。”舒夭绍此时已经渐渐地平复下来了。
阿婵和家政阿姨在给她放热水洗澡,准备洗漱用品的时候,舒夭绍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
她忍不住想,其实自己一直都没能走出那个意外的阴影吧?就算家人找来的心理医生那么厉害,就算她用尽全力地配合对方治疗,可是呢,那些恐惧一直潜伏在心底,如影相随,就等着任何一个可以冲出牢笼的机会。
怕吗?怕,怕得要死。
恨吗?也是恨的吧,恨毛基范心狠手辣,恨南相泰打小报告,恨那些人那么残忍地收割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些人全死了,南相泰当年也只是个少年……渐渐地,这些恨意虽不至于消弭,却也没有那么强烈。
比起恨他们,舒夭绍更恨自己,恨自己不够谨慎,不够聪明……
啊……舒夭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一只明媚忧伤的肥橘。
——
吃早餐的时候,阿婵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以黑色为主调的名片,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舒夭绍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成云通运代表——毛泰九,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毛泰九的名片!?
“这个……有用吗?打过去的话也不是他本人接听吧?”
阿婵努了努嘴:“你翻过来。”
舒夭绍将名片翻了一个面,只见名片的背面有一串用银色字迹写着的数字。
“看到了吧,私人号码,打一个?”
舒夭绍怔怔地看着,心情复杂极了,脑子也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那个抓着她手替她挡了烧红的铁签的小男孩,一会儿是站在浴室门口一脸狰狞的少年,一会儿是昨天惊鸿一瞥看到的高大颀长的身影,一会儿是昨晚手里提着个铅球的黑衣人……
“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的?”舒夭绍问。
阿婵无所谓道:“这些你就别管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打电话呢,就我来打,总之勉强算是发小?约顿饭不成问题吧?实在不行就和他谈生意,他们公司最近有一个项目政/府还没有批下来,林家旁支就是经商的,出个饵料勾一下不成问题。”
舒夭绍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没有说话,阿婵难得给了个笑脸:“雅琴姐,不管怎么样,今天中午我绝对能安排你们共进午餐,吃了饭后呢,大家就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回国怎么样?”
“你可真急,安排得妥妥当当?”舒夭绍嘴角抽搐。
“我归心似箭!”阿婵扬眉。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舒夭绍拒绝了。
阿婵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他?”
“现在不想了。”舒夭绍淡淡地说,将名片推了回去。
是的,现在不相见了。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要和男女主站在同一端,要帮助男女主将他绳之以法,那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不见反而更好,万一见了,毛泰九不仅没忘记她,还出乎意料地和当初一样对她好的话……心软了怎么办?
——
舒夭绍觉得,如果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还有这个任务世界的记忆的话,那她就出本书,书名就叫——《论世界是如何耍我的》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卧/槽,舒夭绍求神拜佛所有的祈愿总会事与愿违,她想见毛泰九的时候,死都见不着,等她不想见了,他反而自己出现了。
没错,毛泰九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
今天中午,舒夭绍约见女主姜劝酒,地点就在一家咖啡馆,她打算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姜劝酒一个人。
这家咖啡厅档次还不错,装修精致,人也不多,阿婵陪着舒夭绍在等姜劝酒。突然,舒夭绍感觉小腹一个抽痛,身下一阵涌流——
我咧个大槽的!
“阿、阿婵,我,我我……来大姨妈了。”舒夭绍尴尬到整个头都被冲了沸水一样,红的几乎要冒烟。
阿婵先是下意识地皱了下眉,然后才忍笑,说:“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去买姨妈巾!”
阿婵起身匆匆走了,她一走,舒夭绍就咬牙低着头,用尽全力忽略掉身体怪异的感觉,在餐厅里坐立难安地等着,然后,她突然感觉对面坐了个人。
“姜中心长,你……”舒夭绍下意识地问好,结果一抬头,看清楚了来者,瞬间失声。
她就这样呆滞地看着对面的人,像是失了魂一样。那人的眉眼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记忆之中的那个少年的影子,只是长开了后,似乎更加深邃立体了。
他穿着藏青色西装,柔白衬衫,白细纹蓝领带,分发线偏右,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俊朗的五官,熟悉的,陌生的眼睛,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嘴角弧度更是难以忽视,他就这样,含笑……深深地将她凝望着。
舒夭绍心跳忽然就乱得像是醉酒成疯的小鹿,内心弹幕被“卧/槽”刷屏。
毛泰九忽然站了起来,舒夭绍差点被吓得蹦起来,结果就见对方隔着小桌,快速地弯腰凑了过来,一点也不见外地捧起了她的脸。
“你,你,你……”舒夭绍仰着脸,嘴唇嚅嗫,话都说不利索。
柔软的唇,轻轻印在了眉心,舒夭绍倏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的呼吸,让舒夭绍敏感的眼睛不受控地眨巴了起来。
又是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鼻尖,再往下……
“你回来了,”毛泰九的嘴唇几乎看不到动静,声音如吐息,“你终于回来了啊……”
舒夭绍感觉自己的头正在冒烟,脑子晕乎乎的,忽然感觉下巴又被抬高了些,眼看着毛泰九就要将唇凑过来请问她的嘴唇,舒夭绍在这一瞬间,汗毛噌得一一竖起来,心眼子提到了喉咙——
“你谁啊!”她终于利索地吼了一句,说话的同时她猛地站了起来,用尽全力伸手去推毛泰九。
对于毛泰九而言,舒夭绍的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微微歪了歪头,抓紧了她伸过来推自己的手,用力一拉就要将对方拉进自己的怀里,舒夭绍刚想挣扎……
忽然,舒夭绍感觉身下又是一阵难以自控的洪流,那熟悉的感觉啊,是来自大姨妈的威胁,就在这一瞬间,红河决堤,汹涌蔓延!
毛泰九似乎也是一愣:“雅琴……”
他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一脸羞愤欲死的舒夭绍,继而下意识地看向了她被染血的座位,以及她红了一片的白裙……
毛泰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能叫他兴奋的味道——血腥。
“艹!”舒夭绍现在不仅是脸红了,她感觉自己就地死了也行,没脸见人了!
羞耻度突破天际,尴尬度史无前例!凸(艹皿艹),有没有一条地缝,她现在就想钻进去消失掉,现在,马上,立刻!
作者有话要说:大白就问问你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样的再次相见,喜不喜欢,带不带感?
这章2分留言继续发红包哈,前一百个吧,阿弥陀佛,希望本章留言能破百。(上一章要是有发漏的,这章留言说一下,大白给补上)
爱我,小天使们请继续爱我!!!给我点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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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能饮一杯无【23】
很久以前,舒夭绍曾看过一个笑话,有人提问说:如果走在路上一不小心摔倒了,那要怎么样做才能避免尴尬呢?
最佳答案是:神色如常地爬起来,走三步,跪下,磕头,趴下,再起来,走三步,跪下……就这样一路跪到西藏布达拉宫去。
当时舒夭绍看得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心道生活中尴尬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心大点就好啦,一路跪到西藏多夸张,有啥必要呢?
现在呢,她瞪着眼,看着那座椅上留下的触目惊心的血迹,感受着已经黏糊糊的裙子,心肝都颤抖了起来,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如同狂风暴雨中被蹂/躏了个遍的衰鸟。
也不知道是太气,还是太羞耻,她脑子开始有一种阵阵发白的感觉,她还在庆幸地想着这家咖啡馆极有情调的间隔开了一个个餐桌,庆幸现在人不多,庆幸好像没人发现这这边的不对劲……
但是!但是特么的毛泰九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能跪到西藏,真的,舒夭绍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咆哮,只要能缓解我现在的尴尬,我特么别说跪到西藏,我爬到北极去都行!
“噗嗤——”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舒夭绍瞪着眼珠子,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她面前正死死抿着嘴唇的毛泰九。
这男人情难自禁地咬了一下嘴唇,呲着牙吸了一口凉气,多么诱人的动作啊,多么俊秀的男人啊,可是舒夭绍的脑子里只有——要不然弄死他吧?搞死他就没人知道自己这么尴尬这么羞耻的一面了!
见舒夭绍红着眼睛瞪自己,毛泰九就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握拳在唇畔压紧了口鼻,死死地忍住了溢到嘴边的笑声。
他努力憋笑的模样,让舒夭绍想起了之前看过的电影《美人鱼》里面的那两个警//察,那成为了经典表情包的牛人。
不!毛泰九他更过分,他刚刚还快活地跺了下脚!
舒夭绍瞪圆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要笑不能笑,要笑不敢笑在那里肩膀都抽搐个不停就算了,他么的他竟然还跺脚。
草!一种植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草!死了吧,让我现在就死掉!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舒夭绍脑子尖锐的痛了一下,继而马上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消失,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雅琴啊,没关系的呢。”毛泰九悄悄地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自己,然后他解开了西服外套的一个扣子……
只是他还没能脱下外套来遮挡住她的裙子,面前的女人就突然闭上了眼睛,软倒在地面上。
“雅琴!?”
——
姜劝酒被咖啡馆的服务员领到那张预订的桌子的时候,就面临着宛如凶杀案现场一般的场景。
只见一个瘦弱至极的白裙女子昏迷在地,头磕(靠)在木制的椅子上,只见椅子上赫然有一滩猩红的血迹,姜劝酒瞬间瞪大了眼睛。
还有一个极为高大的男人,伸手去“抓”女人的头发,姜劝酒的警戒值瞬间拔高到阈值。
“不准动!”她大喝一声,瞬间拔出了腰侧的手//枪,拉开保险栓,以标准的握枪姿势对准了毛泰九.
“后退!后退!立刻后退!”姜劝酒冷静地摆着姿势立在原地,呵斥着“施暴者”停止施暴。
与此同时,姜劝酒也在寻求周围人的帮助:“麻烦你们拨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本来都在静静享受自己的时光的咖啡馆的客人们,一个个全站了起来,往这边看了过来。
可怜昏迷的舒夭绍并不知道,她昏迷前还在心酸地庆幸这咖啡馆的隔间让别人看不到她的尴尬和羞耻,而现在,牛逼轰轰的女主角把她最后的遮羞布毫不犹豫地扯了下来,让所有人直面她人生羞耻度抵达巅峰的时刻。
所有人都看到了舒夭绍,以及她的……大姨妈。
“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吗!?我让你后退!不然我就开枪了!”姜劝酒见那个男人无动于衷的模样,眼睛瞬间瞪大,甚至有些头皮发麻,这人看起来……有种罪犯的气息。
“我说,姜中心长,你应该先搞清楚情况。”毛泰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玩味地笑了,说话也无比正常。
本来还想着给警局这两条乱窜的疯狗一点点小提示,不过现在嘛……更有趣的人出现了啊。
舒夭绍不知道的是,到了这个时刻,还在顾虑她的心情的,就只有毛泰九了,只见毛泰九动作迅速地将自己之前脱下的西装外套系在了舒夭绍的腰间,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舒夭绍的白裙子上面也沾满了血迹。
姜劝酒听到了毛泰九的声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她甚至有些条件反射地偏了偏头,侧耳靠近……是那个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
姜劝酒瞪着毛泰九,而毛泰九则面色如常,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姜劝酒看到他神情自若的模样,皱了皱眉,又有些怀疑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不……也许不是那个凶手,只是声音有些相似,因为,她没有听到这人说话的时候有特殊的“哒哒”声。
与此同时,看清楚了情况的围观群众震惊地大喊大叫了起来:“哦哦哦哦哦!!流血了!啊——该不会是流产……”
“医生!医生,这里有孕妇!!!”
阿婵拎着姨妈巾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就看到一群南韩的热心群众围着她们原来的位置,将那个位置包围得水泄不通。
而这些人还在惊慌失措的“哦哦哦哦哦~”“喔喔喔喔喔~”的叫唤着,宛如一千只尖叫鸡的大型非法聚会现场。
仿佛置身于养鸡场的阿婵,就这样拎着两大包姨妈巾,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毛泰九打横抱起了舒夭绍,急哄哄地往外冲,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
等等——怎么就闹到要上医院了?
“雅琴姐!?”已经虚弱到来大姨妈也会昏迷了吗?
阿婵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就听到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说:“好可怜哦,那个孕妇,天啊,那么多血,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等等……孕妇!?
阿婵目瞪口呆,刚刚那个不是雅琴姐吗?孕妇?什么孕妇?!
——
“让我死吧!啊——”
舒夭绍仰天长啸,将手机“啪”地反面盖在了桌上。
天啊,天啊,什么垃圾新闻,什么流/氓媒体!
他们都在胡咧咧些什么鬼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与此同时,成云市已经被这次“意外事件”的新闻给完全覆盖了,所有的人都看过了这些新闻——
【本市财阀贵公子神秘女友当街流产!】
【零绯闻洁身自好的成云通运代表毛泰九,竟对怀孕女友施暴,想要暴力打胎!】
【成云通运代表毛泰九之神秘女友现身,是否想要借子上位?】
【据传,在某咖啡馆内,毛泰九不想对已怀孕女友负责,产生冲突至女友流产!】
【毛泰九与其神秘女友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爱恨纠葛?】
【有现场证人反映,当时毛泰九想要杀人灭口,是举报中心姜劝酒中心长及时拔枪制止。】
【所谓的零绯闻和洁身自好,是真的吗?还是渣男在立人设?】
……
神秘女友?
当街流产??
暴力打胎???
次凹!流产个屁,她都没怀上怎么能流产!?
舒·神秘流产女友·夭绍:被气得脑子要裂开了。
这些新闻,一个比一个夸张,一个比一个牛逼,一个比一个猎奇,只有你挖不出来的脑洞,没有他们写不出来的标题!
舒夭绍哭了,真的哭了,阿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床头,咬着被子,泪水流得像是两条宽带面。
阿婵说:“别咬了,这南韩医院里的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毒呢。”
舒夭绍闻言,马上将被子给呸呸呸地吐了出来。
阿婵坐在床边的时候,舒夭绍就凑过去抱着她呜呜呜地哭:“我不想活了,真的,太尴尬了,太羞耻了,突破天际的羞耻,我没脸见人了,啊……让我死了吧。”
“要不这样吧,”阿婵皱着眉,显然也是知道现在成云市那些铺天盖地的神奇脑洞新闻,“我们让毛泰九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公众澄清一下,说明你只是来大姨妈了,怎么样?”
舒夭绍的脑子里,忽然就有了一个场景——
宽敞的超大型大堂内,在无数美光灯下和快门闪光灯中,穿着西装的“贵公子”2,面对着宛如得了失心疯一样前仆后继将手中长/枪短/炮挤过来的记者们,说道:“今天,让我们来揭晓我的神秘女友!”
然后,穿着染血白裙的自己就上场了,笑得尴尬又羞耻地说:“大家之前误会了,我没有流产,我只是经历了女人们每个月都要经历的一次鲜血的洗礼,没错,我就是……”
“来——大——姨——妈——了!”
打住打住!草!?这是什么鬼脑洞,舒夭绍头秃地抱住了自己的脑子,制止自己继续发散思维。她心道阿婵出了个馊主意,召开记者发布会,就为了公布自己来了大姨妈?这波操作的羞耻度同样突破天际啊!
阿婵还不知道舒夭绍的脑子里已经头脑风暴了数十个脑洞:“怎么,你觉得这主意不好吗?”
舒夭绍呆呆地望着阿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所以,现在这骑虎难下的局面,到底是让大众觉得自己流产羞耻,还是承认自己来大姨妈搞得“血流成河”更羞耻?
——
据阿婵说,本来毛泰九要被警局带回去做笔录,结果警方知晓他的身份后,竟然直接放行了。虽然本来也没什么事,但是阿婵还是为这个国度的规章制度不严谨而感到不满。
毛泰九之前也在医院里,但是因为成云市的新闻已经浪到要突破地球了,确定舒夭绍没有生命危险后,他没能等到舒夭绍醒过来就匆匆被接走,显然作为公司代表也不是吃白饭的。
阿婵说:“他临走的时候还笑了一下,笑得我想开枪爆他头。”
“额……杀人是犯法的。”
舒夭绍醒过来不久后,姜劝酒和武镇赫前后都来看她,姜劝酒来的时候舒夭绍还在昏迷,她留下了一束鲜花就匆匆离去,报警中心显然离不开她。倒是武镇赫,他过来的时候,舒夭绍清醒了不久,刚吃了些东西,是精神最好的时候。
“林女士,我来为我昨天的冲动,向您道歉。”武镇赫一进来,就深深鞠了一躬。
“没关系的武警官,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请坐。”舒夭绍摆了摆手,邀请他坐下。
她刚刚还在遗憾没能和姜劝酒说上话呢,没想到男主角就过来了,没有女主角,说给男主听也行啊!
“武警官有空陪我聊聊天吗?”舒夭绍刚说完,阿婵就冲舒夭绍点了点头,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武镇赫看她严肃的样子,也严肃了起来,身子都坐直了一些:“您是想到了有关于案情的东西吗?”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们警局里的沈……”舒夭绍刚开口,什么都来不及说呢,就听到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然后阿婵打开了门,领着沈大值警官走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到啊!
武镇赫回头看到是他,也很高兴的样子:“啊呀,大值你也来了。”
沈大值有些腼腆地看了舒夭绍一眼,将手里的花交给了阿婵,问:“林女士现在感觉怎么样?”
舒夭绍抿了抿唇,动作隐晦地扫了这两人一眼,试探着问:“……两位警官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呢?”
武镇赫闻言哈哈大笑,直接一胳膊将沈大值给圈住:“这是当然,大值啊,就跟我的亲弟弟一样呢。我们/大值呀,是个有勇气又负责人的好警/察!年轻有前途!”
沈大值似乎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武镇赫,武镇赫反而冲舒夭绍眨了眨眼:“林女士,你还没有结婚谈恋爱什么吧?”
男主角是要改行当媒婆吗!?
舒夭绍笑容勉强:“啊…我有些累了。”
两位警官也不是不懂事的人,马上就告辞,临走的时候沈大值还极为体贴地说:“那……林女士,你好好休息,下次见?”
舒夭绍含笑不语,下次见?!见你个大头鬼!
“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阿婵还没回答,就听到有人问:“雅琴觉得谁有问题?”
两人同时回头,门口赫然出现了那个——因不想负责而暴力打掉自己神秘女友胎儿的,披着零绯闻贵公子人设的真渣男。
作者有话要说:舒·神秘流产女友·夭绍:宝贝儿,你相信我,就这世界,没谁比你更有问题。
晋江新出了抽奖功能,大白也搞了一个。
参与条件:订阅率100%;
中奖人数:50人;
奖品:每人100点晋江币;
开奖时间:2020-06-262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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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新:20号的更新在今晚24:00,21号的更新在当天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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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能饮一杯无【24】
阿婵淡定地替舒夭绍把话题给圆了回去:“没什么问题吧,人家说不定只是对你有好感而已。”
舒夭绍目瞪狗呆:“!!?”阿婵你怎么了,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毛·渣男·泰九嗤笑一声:“这是什么表情?”
忽略掉他听到了阿婵那句话后瞬间阴狠的眼神,他还就是个优雅英俊的贵公子。
舒夭绍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就在一瞬间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咖啡馆、优雅情调小椅子、血红迹!
次凹——她马上收起了自己呆滞的表情,火速躺了下去,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动作迅速且一气呵成。
然后,只听蝉蛹一样的某人瓮声瓮气地说:“阿婵,我睡着了,麻烦你送客。”
阿婵挑眉,看向了毛泰九,摆了个‘请’的手势,说:“她睡着了,毛……代表?要不您下次再来?”
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两个人了。
毛泰九不过冷笑一声,便神情自若地走了进来,坐到了床边,还算是温和地喊道:“雅琴。”
舒夭绍是真的不想看见毛泰九,真的!这辈子她都不想看到这人了,只要一看到这人,她脑子里马上就想起了自己来姨妈搞得一片狼藉的场景,尴尬到简直让人恨不能就地挖个坑把自己给活埋了!
羞耻度简直炸裂苍穹!连带着她也不待见毛泰九这个人,总觉得这人和自己的人生耻辱划上了等号线。
阿婵看了看这两个人,蹙着眉,有些犹豫。本来吧,舒夭绍一直想要和对方相见,她应该给个空间什么的让人家好好叙叙旧,但是她现在就很怀疑毛泰九这人,这人身上有一股子疯子的感觉,疯子之所以是疯子,那就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疯,阿婵可不想拿舒夭绍的生命安全去赌这人能不能暂时克制自己的疯病。
“你还不出去吗?”相反,毛泰九理所当然地提出了让阿婵离开的要求。
“别!”装死的舒夭绍马上朝着阿婵伸出了‘尔康手’。
毛泰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舒夭绍的手,拉了回来,好笑地说:“不是睡着了么?嗯?”
舒夭绍努力要抽回自己的手,挣扎了老半天收不回来,反而被人十指紧扣地扣得紧紧地。
一时之间,舒夭绍是又羞又气又尴尬,她恼怒地瞪他:“你到底是谁啊!”
“怎么?你还失忆了吗?”毛泰九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诱人又……恶劣。
舒夭绍心道我特么还真的恨不得自己失忆了呢!失忆了就不用面对让自己尴尬到死的人了。
她果断地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失忆了,毛泰九漆黑如墨的眼珠子就这样凝视着她:“失忆了……啊,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敏锐地察觉到这人气场不对的阿婵马上上前:“喂,你别太过分!”
然后门口就有人敲门进来,舒夭绍也回头看过去,是司机,对方冲阿婵打了个手势。
阿婵皱紧了眉头,看向了舒夭绍。
舒夭绍看样子也猜到是有什么事情要阿婵去处理,就点了点头:“没事,你去吧。”
她虽然心里头很不安,眼前的男人陌生且压迫感十足,而且还有一些积压在心头的猜测也让舒夭绍忐忑,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天真太自信太自恋了啊,舒夭绍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底气呢,至少,毛泰九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吧?
——
阿婵出去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舒夭绍和毛泰九,而且毛泰九还一直抓着她的手,紧紧的,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感觉,舒夭绍尴尬得脚指头不断地在扣床铺。
她心想你特么倒是放开啊,可是毛泰九偏偏不放,不仅不放,还动作极为灵活地单手给她倒水。
舒夭绍:“……”你特么再不放开,我尴尬得脚指头都能扣出一座秦始皇陵了!
毛泰九将水杯递了过来,舒夭绍弱弱地动了动手指头,虚弱道:“手、手……”放开啊混/蛋,出汗了没感觉到吗!?黏糊糊的不膈应吗!?
毛泰九还真感觉到了,但他不真的不在乎啊。
舒夭绍只能咬牙,坐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我自己喝。”
毛泰九挑眉,直接把她两只手都抓着,然后,继续将水杯递过去。
舒夭绍咬牙切齿,挣扎不开,只能干瞪眼:“……”特么的,你二十年如一日的霸道啊!像你这种年过三十还能牢记本性,不忘初心的人,真的很少见了,简直是我辈楷模啊毛泰九同志!
真的,舒夭绍不得不承认,面对毛泰九,她总是虚的不行,撒谎撒不好,演戏演不好,昨晚到现在,她三番几次地想要和男女主联动打怪,打毛泰九他这个大BOSS,虽然计划每次都被那个奇奇怪怪的沈大值警官给腰斩了,但是她看到毛泰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心虚,简直操蛋了!
就像现在,底气不足还心虚的舒夭绍只能乖乖地就着毛泰九的手,喝水。
喝了水后舒夭绍又疯狂在心里头狂扁自己,凭啥啊,她凭啥要心虚啊,她又没做错什么!明明那天看到这厮的皮鞋就是棕色,那天晚上的凶手的皮鞋好像也是棕色,最重要的是,剧情都说了啊,毛泰九就是杀了男女主亲人的凶手啊……
我是正义的一方,我没错……但是,舒夭绍欲哭无泪,我虚啊,在这人面前就是虚的不行。
毛泰九放下了水杯,也不再一只手死死抓紧毛泰九的两只手了,而是分了舒夭绍一只手给自己的另一只手,他就这样两手握着舒夭绍的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然后,舒夭绍就听到他问:“沈大值警官,是不是长得很俊?”
舒夭绍惊悚地看着他:“哈?!”等下,这话题是不是跳的有点快?还有毛泰九同志,你一脸捉奸是什么鬼?
“你不要听阿婵乱说,没有的事。”舒夭绍说完就后悔了,解释个屁啊,她不是在装失忆?
于是舒夭绍强行给自己挽尊:“咳咳,就算是这样,又关你什么事,你到底是谁啊?”
“啊呀,你真的(哒哒)不记得我(哒哒)?”
舒夭绍本来还强行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结果听到毛泰九说话的时候竟然带着奇怪的、陌生中又有点熟悉的“哒哒”声,有什么瞬间冲破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昏暗的记忆中,有个小女孩问:“泰九啊……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哒哒的声音?”
少年说:“他被自己的父亲在下颚骨上被拧了钉子,所以说话的时候会有这个声音。”
舒夭绍从曾经的记忆中挣脱,因为骨头上被拧了钉子,所以会有“哒哒”的声音。
“泰九!怎么回事!你也钉了钉子吗!?”舒夭绍马上扑了过去。
这一刻,担忧让所有的陌生都尽数消散,关心让所有的时间与空间的隔阂都似乎尽数碎裂,她猛地捧起了毛泰九的脸,紧张兮兮地去摸他下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毛泰九起先只是眯了眯眼,而后放声大笑。
舒夭绍怔怔地看着他:“……”总感觉特么的又上了这男人的当?
“不是不记得了吗?你忘记自己失忆了吗雅琴?”毛泰九笑得极为快活,一口大白牙差点刺瞎舒夭绍的眼睛。
曹尼玛又特么耍我!
等等!他这牙齿白的也很像昨晚上那个杀人狂啊!舒夭绍深深地纠结了,类似颜色的皮鞋和牙很白,这两个共同点能让男女主相信她的话吗?
“啊…别沮丧。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有其他证据呢。”毛泰九说着,松开了舒夭绍一只手,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然后落到了她的后颈,情难自禁地将推着她的后颈往自己的方向靠过来……
舒夭绍:“我警告你,现在就松开我命运的后颈肉!”
“我不要。”毛泰九笑得肩膀在抽搐,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自从失去这个人后,所有的喜乐都尽数离他远去,只余留满心的空空荡荡,以及只有血腥与绝望与痛苦才能带来的兴奋和满足。
然而这些满足,就像是本该被用爱意与暖意温柔填满的心脏,因某人的消失,只能无助地用棉絮,才能勉强不让空虚的心脏在寒风中无助地颤抖而已,虚假的满足!
舒夭绍不知道这厮脑子里弯弯绕绕想过一大堆东西,还在揪着他的手逼迫她松开自己的后颈肉,说真的,被捏着后颈肉的感觉非常危险,她毕竟不是猫猫,毛泰九也不是她的猫妈妈。
然而毛泰九不仅不肯松开她,反而直接凑过来,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轻柔而绵长,舒夭绍如遭雷击,震惊地看着毛泰九,心中被一句经典台词刷屏——我把你当兄弟,你特么想睡我!?
这个吻,自嘴角缓缓滑落到耳畔,毛泰九抿住了舒夭绍的耳垂:“雅琴啊……我许久没有梦见你了,不过没关系,你回来了。”
回到我身边了。
再也不会放你走了啊……
——
身材高挑的女人靠着墙,蹙着眉,似乎在和电话里的人谈论着极为重要的事情。
“是,我知道,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我知道的,我会尽量不介入他国事端,昨晚是个意外,我并没有配合他们什么,我很抱歉。”
“明天就启程回国……嗯,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有意外的,我可以向您保证!”
“非常抱歉林中将,我只是听从林书记的指令,并没有刻意隐瞒您的意思。”
……
阿婵松了一口气,终于挂了电话,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就感觉到了有人隐藏在黑暗中的窥探。
“毛泰九!”阿婵眼神一利,瞬间瞪了过去。
毛泰九自暗处走出,步履缓慢而优雅,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的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明天就启程回国?”
阿婵冷脸,嗤笑一声:“这似乎与毛代表你没有关系吧?”
毛泰九似乎脾气很好地笑了,眼神却越来越令人惊怖,他语调诡异而缓慢:“没有关系?你要带走我的雅琴,和我没有关系?哈——”
“你在痴心妄想!”毛泰九勾起了一边的唇角。
阿婵刚想说什么,就见有一群穿着警服的人直接冲了过来:“华/国的刘梓婵,我们怀疑你在本国从事间谍活动,请跟我们走一趟!”
她眼中爆发出了杀意,却想到了什么,克制住了自己,任由这群人压制住了自己。
阿婵死死地瞪着毛泰九,毛泰九却缓缓……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绿听宝石的同人文,《[综影视]黑夜如我》,文笔细腻的治愈拯救系甜文,网罗英美日韩众多反派,然后……谈恋爱!
【会写到的反派有:黑化版小超人、外号茅台酒的成运太子、古代邪魅吸血鬼、有特权的二硕、喜欢午夜打电话的女鬼、南韩最帅牙医、喜欢女装大佬的少爷、谋杀屋里一屋子鬼怪、想养异形的生化人、阿卡姆那个疯癫帅气的小红毛等】
以下是文案:
南希有美貌,有头脑,本该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可当她心脏病突发挂掉后,南希发现,自己好像还有逆天的运气。
只要能在各种小世界里,阻止反派黑化,拯救无辜群众,就能在现实里重获新生!
南希:阻止反派滥杀无辜?害,这个我擅长!
系统:凭宿主的美貌和手段,只要用温暖和爱感化反派,积分手到擒来!
南希:别搞笑了,他们不缺爱,缺的是社会的毒打。没有什么是一顿毒打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两顿。
系统:???
#这不是恐怖故事吗,为什么我满嘴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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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能饮一杯无【25】
阿婵被压制着,她没有反抗,却也没有顺从地被带走,身后制住她的两个人三番几次要将她拖走,却发现无法撼动这个看似瘦削的女人。
他们皱着眉,看着阿婵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毛泰九,面面厮觑了一会儿。
毛泰九似乎也很有兴趣一样,微微勾了勾唇,眼神轻蔑,语调满不在乎地问:“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毛泰九。”阿婵眼中那些凶狠和杀气已然消散,只余下冷漠和讥诮。
毛泰九皱着眉,他不喜欢这种眼神,这种讥诮又讽刺的眼神,真令人讨厌,碍眼极了……要是能马上消失就好了。
“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会被你吓哭的孩子了,你却依然是从前那个用欺凌弱小来发泄自己的混账!”
随着阿婵的话,毛泰九凝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扭曲。
而阿婵丝毫不为所动,更没有害怕和恐惧,她依然讥诮的、嘲讽地笑着:“二十几年了啊,你一点长进都没有,枉费雅琴姐在你身上耗费那么多心思和精力,被你害得瘫痪了十几年,却依然担心你,她太天真也太善良了,她很快就会明白——”
“毛泰九,不值得!”
毛泰九眼中的阴狠已然不加掩饰,他突然出声,吼道:“闭嘴!”
有个人,在他心里,是不能提的存在。越是在乎,就越容易被激怒,更何况是拿那个人来刺/激他。
那些人明明穿着南韩的警服,却不是为人民服务的人,仿佛是毛家的家犬一样,随着毛泰九一声令下,马上用处了吃奶的劲头要将阿婵带走。
阿婵终于反复扭着肩膀以卸下他们的力道,挣扎着,她头发乱了,衣服也乱了,偏偏心如磐石,乱了心的人在她面前,那个让她到现在依然觉得讨厌的人。
“毛泰九,像你这种人,是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不会爱一个人,也不配被爱!你会后悔的……”
“还愣着做什么!马上把她带走!”
“恼羞成怒了?是我说中你最害怕的事情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
阿婵终于被押走了,空荡荡的走廊就剩下毛泰九一个人,然而阿婵那坚毅而讥讽的眼神,那肆意的嘲笑,却依然留在毛泰九的脑海中,久久不曾散去。
毛泰九咬紧了牙关,猛地闭上眼睛,他愤恨地一拳砸在了墙上,从手骨上传来的钝痛才让他感觉好受一些……但是,依然难受啊。
他闭着眼,喘息逐渐加重,继而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毛泰九难捱地机械性眨着眼睛,他颤抖着手,动作熟练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仿佛这样能让呼吸更好受些。
然而没有用,尽管他咬牙尽量抬高了头,仰面看向天花板,用尽一切克制自己,可是没有用,好难受,想杀人……那令人憎恶的眼睛,说话难听的嘴,让人想通通摧毁!
有一种杀戮的冲动,排山倒海地侵袭着毛泰九的大脑,他猩红的眼珠子渐渐趋于茫然,又趋于野兽一般的凶狠和暴戾,额角的青筋不断地跳动,渐渐地,毛泰九额头都浸出了薄薄一层汗。
“我上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是在那天晚上……阿姨的浴室门口。”
毛泰九听到声音,突然一悚,继而在理智回笼前,他已经将所有的暴戾和疯狂都尽数被压制住,像是一头即将爆发的野兽被硬生生地关进了笼子里。
他动作极快地深呼吸了几下,然后面色如常地回头,莞尔一笑:“啊…雅琴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提到妈妈?”
舒夭绍静静地看着他:“你让那些人,把阿婵带到哪里去?”
“她涉嫌在南韩从事间谍活动啊,需要配合调查,啊对了,你们所在的那栋小楼房就是个很不错的□□点。”毛泰九满不在乎地说着。
末了,他看着舒夭绍,补了一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舒夭绍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啊!”生命危险,确实是她的底线所在。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过我们?”舒夭绍扶着墙的手,用力到关节泛白,她并不知道自己这虚弱的模样看起来多么令人怜惜,又令人破坏欲暴增。
“你们……?”毛泰九缓缓地向右歪了歪头,左边唇角勾起,眼神越发恐怖,他就用这种令人惊恐的眼神,盯着舒夭绍,重复:“你、们?”
舒夭绍站在走廊的中间,看着走廊镜头的几欲癫狂的毛泰九,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和失望,有一种悲哀和绝望让她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了。
mmp,这狗男人,死性不改!
她选择跳过话题:“你从前答应过我很多事,你还记得吗?”
“当然。”毛泰九也不揪着不放,尽管那个‘放过我们’让他倍感愤怒。
他笑了,笑得那么自然,就和那些报纸啊杂志啊新闻上的毛代表贵公子一样,温和有礼,如果能忽略掉他依然泛红的眼眶、滴着汗的侧脸,以及微微颤抖的指尖的话。
舒夭绍极为冷静:“那些承诺,还作数吗?”
毛泰九的微笑差点没能维持住,他勉强没出什么差错,抿唇笑着:“……当然啊,答应你的事情,永远都作数。”
“那你做到了吗?你坚持了你对我的承诺吗?”舒夭绍垂着眸,动作隐晦地看向他的修长笔直的腿,往下,是黑色的皮鞋。
皮鞋……是已经处理掉了,还是她看错了?
毛泰九不再笑了,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和表情,就这样,僵硬着面无表情的脸,像是一具死尸,像是一具傀儡。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舒夭绍,明明只是隔着半条走廊,偏偏像是隔了无尽的时间与空间,甚至像是……生与死的距离。
终于,他说:“我尽量了。”
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尽量了。
——
舒夭绍出院了,不过不是被阿婵领回家里人安排的小楼房,而是被新的医疗团队、新的护工厨师接手,直接领到了毛泰九安排的郊区别墅。
她是个很识时务的人,阿婵他们一行人全部给□□在那栋小楼房,她不打算激怒毛泰九,免得这个神经病反而去折腾阿婵他们。
因此舒夭绍除了一开始皱了下眉头以外,其他一切听从安排,只是因失去自由而发自内心的愤懑和不满,还是会让她泄露几分在眼神里。
毛泰九对她的不满,选择视而不见。
来接舒夭绍的人中,有一个陌生而沧桑的中年男人,舒夭绍一开始不知道他是谁,直到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有“哒哒”的声音。
“南相泰……?”舒夭绍有些迟疑。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皱纹满脸的男人,这是南相泰!?记忆之中的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和眼前的中年男人格格不入,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南相泰眼神复杂地看着舒夭绍,最后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
他和当年一样,仿佛有很多话要和舒夭绍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未能将愧疚与亏欠说出口,毛泰九就出现了。
因忌惮毛泰九,南相泰他又深深鞠了一躬,匆匆离去。
“你和相泰哥说了什么?”毛泰九神色自若地问。
“我问他你是不是也在下巴钉了钉子,他还没回答,就被你吓走了。”
毛泰九好笑地看着她:“这种事情,问我本人就好了啊。答案是——没有,至于为什么我说话也会有那个哒哒的声音,那当然是因为……好玩。”
舒夭绍别过脸,闭上眼,不说话。
她早就知道这人的模仿能力极度非人,在年幼的时候,第一次见这个人,他就在模仿自己说话的语调。
只是……为什么毛泰九明明觉得有趣好玩热衷模仿别人,却除了之前在医院,她再也没听过他说话的时候有那个“哒哒”的声音?
舒夭绍眉头开始收拢,总觉得有些在意这一点。
——
舒夭绍的手机之前放在阿婵身上,也被毛泰九没收了。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极为愤怒,不过好在那手机上和家人沟通的内容,在之前就被销毁了。
因为之前舒夭绍向他们要资料,堂哥说“南韩的警方不可相信,删掉我们的通信记录,资料我会想办法交到可信的人手里。”舒夭绍是个很听话的人,让删就删。
因里头没有什么要忌惮毛泰九的内容,舒夭绍倒是松了一口气,比起她自己,堂哥显然有种料事如神的智慧。
舒夭绍之前就曾不动声色地看过这栋房子的鞋柜,但是里面没有一双棕色的皮鞋,舒夭绍有些挫败。她唯有耐得下心来等待,等待一个可以从这栋毛泰九的房子里,找到另外一些证据的机会。
在这个过程中,她不愿意和毛泰九沟通,时常就发呆。生无可恋的态度传达出来的消极抗议,也是一种放松毛泰九的警惕的手段。
不过在今天,毛泰九要拆下舒夭绍的手链的时候,舒夭绍终于不忍了。
她自住进这栋房子以来,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毛泰九,你到底想做什么?”
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挑眉,避而不答地用怀念的语气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只有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才会语气平平地连名带姓地喊我。”
舒夭绍凝视着他,没说话。没错,她现在就是极端愤怒,如果不是理智克制着情绪,整日整日焦虑又愤怒的她估计又得被急救一次又一次了。
毛泰九最后还是不顾她的反抗与挣扎,拆下了她的手链,给她换上了一根红绳,一根中间串着玉质转运珠,通体金刚结,唯有末尾有两个桃花结的红绳。
“你还记得吗?那一年……我生日,你送了我红绳。”
打感情牌?
特么地把我给囚/禁了,这会儿来打感情牌!?舒夭绍心中把他抽了无数次,没有说话。
“你说过每一年都会陪我过生日,每一年都要当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你食言了。”
“这根红绳啊,就是你送给我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毛泰九轻笑着,拉开了自己的衣袖,舒夭绍看到了他手腕上依然挂着当年那一根红绳。
那根曾经无比精致的红绳,如今已经很旧很旧了,尽管它的主人爱惜它,可是它曾经鲜艳的红色,如今已经暗沉无光,精致的金刚结甚至有些毛躁,看起来像是什么劣质品一样,唯有那颗玉质的转运珠,圆润而光滑。
舒夭绍心情复杂地撇过脸,不去看那红绳,也没有说话。
“没关系哟,我原谅你了。”毛泰九把那根一模一样的新的红绳挂在了舒夭绍的手腕上,然后他牵着她的手,紧紧的。
执手手腕皆红绳,仿佛某个月下老人古老的传说,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美好寓意。
“啊…你当时还说了月下老人的故事,红绳意味着姻缘,虽然隔了很久,不过……雅琴,和我结婚吧?”毛泰九牵着她的手,仰脸微笑着看着她。
他用说“等下一起吃个饭?”的语气,说出了“和我结婚吧?”的求婚……舒夭绍没有丝毫感动,只觉得他病的不轻。
她面无表情地拆台:“月下老人的故事是很久以前在手机上和你说的,红绳是之后见面的时候送的,而且,我没有告诉过你红绳意味着姻缘,你不要牵强附会。”
毛泰九不以为意,拨弄着舒夭绍的手指,心情颇好地看着她手腕上和自己一样的红绳,挑眉笑问:“那它有这个寓意吗?”
“……有。”
“所以我们结婚吧?”
舒夭绍突然就发怒了,骂道:“结婚!?结什么婚!?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别人!?你究竟有没有把人,当成是人!?”
比起她终于失控的愤怒,毛泰九显然平静得多了:“雅琴啊,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他还和从前一样,霸道、偏执、自我……你和他说话,他只捡自己喜欢的听,他不喜欢的,要么你说了他就当成耳边风,要么他连说都不让你说。这狗男人,简直了!
他替换了舒夭绍家人安排的所有人,他换掉了舒夭绍的住处,他拿走了她的手机,换上了所谓的情侣手机,他拿走了她的手链,换上了红绳……他拿走了最重要的定位芯片,打碎了舒夭绍联系外界的所有可能性,像是拔掉了一只鸟的羽毛。
然后,他还若无其事地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草泥马!你说我为什么不高兴!?我把你狗腿全给打断,你高兴一个我看看?
舒夭绍冷着脸,看着窗外,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只可爱的燕子很喜欢我,它今天给我衔来了一株蒲公英,明天就给我衔来了一朵小野花……”
她仿佛在即兴发挥地讲故事一样,毛泰九保持着恰好好处的微笑,靠在她腿边,耐心地听着。
“它对我真好,我喜欢它,于是我把它抓了起来,拔掉了它翅膀上的羽毛,把它关进了笼子里。”舒夭绍伸手,毫不客气地抓紧毛泰九的头发。
即使吃痛,毛泰九也依然耐心地笑着,抬头,笑问:“然后呢?”
舒夭绍不管他痛不痛,抓着他头发的手收紧,沉沉地望着他的眼睛,倏地笑了:“然后?”
“然后啊……我就问笼子里没有了羽毛的燕子,说:‘燕子啊,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舒夭绍:好好好,好NM啊好!
关于那个抽奖,条件是截止到2020-06-2600:00:00的时候,在本书的订阅率是100%,然后就自动抽奖了。
揭晓后大白再看看有没有中奖名单,会在作话公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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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能饮一杯无【26】
在舒夭绍拿着毛泰九自己说的话,以讲故事的方式怼了他一通后,气氛一时凝重得宛如化不开的浓墨。
“我啊,对那只可爱的、对我好的燕子的报答,就是拔光它的羽毛,把它关在笼子里。”
舒夭绍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却越来越讽刺,也不知道是在讽刺毛泰九,还是在讽刺她自己。
“泰九啊,你觉得这样好吗?”她的眼,含着泪,本该温柔,却那么冷,冷得刺人。
毛泰九的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阿婵的讽刺和诅咒,情绪突然就有些失控,但他勉强克制住了,只是垂着眸看着地板,不说话。
他阖上了眼,深呼吸了几下,才压下了满心戾气,许久之后,才勉强扯了扯嘴角,给出一个笑容:“雅琴你啊,又在胡乱编造故事了。”
“我对你好吗泰九?”舒夭绍终于松开了他的头发,平静地问。
毛泰九的高兴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真心实意:“当然,雅琴啊,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呢。”
然而他的情感还没有表达出来,舒夭绍突然就猛地两手掐住他脖子,死命地摇晃摇晃摇晃,她宛如马教主附体一样的、怒不可遏地大骂:“我对你好,难道好到了你以为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原谅了吗!?我对你好,就是你对我肆无忌惮的理由吗!?就因为我对你好,你在我面前就有恃无恐!?”
毛泰九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所有的忍让,都基于对眼前这人多年的怀念和乍然“失而复得”的喜悦。可是如今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这一切假象,就被这毫不留情的愤怒的叱责瞬间打破。
“难道不是吗!?”毛泰九的声音猛地拔高,他挣脱了本来就没多少力气的舒夭绍,动作幅度极大地站了起来。
他像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他倏地抓着舒夭绍的肩膀,紧紧地,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凝望着舒夭绍的眼,固执地又缓慢地,字正腔圆地再一次问了一遍:“难,道,不,是,吗!?”
“我啊,难道不是雅琴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特别的人吗?”毛泰九说着说着,竟然又笑了起来。
舒夭绍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
她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疯狗,脑子被两个字刷屏——绝了!
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
他/妈/的,这男人神奇曲折的脑回路,自成一脉的逻辑体系,还真就令人拍案叫绝!
反正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恶劣得如此理所当然外加清丽脱俗!
“为什么不说话?你回答我!”毛泰九抓着她肩膀的手,缓缓地松开力道,他却还依然固执地、凑在舒夭绍的面前,两手捧着她的脸,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舒夭绍冷笑一声,灵活地翻了个白眼,“反正不论我说什么,你总能理解成你想要的意思,我说的话,你也只捡你喜欢的听。”
他娘的,多少年了,这男人还一个鬼样子,就特么没变过,人都是会变的,就他始终如一,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声牛逼啊!
毛泰九的视线,缓缓移开,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在掩饰即将喷涌而出的戾气。
“这样有意义吗毛泰九?你真的在乎过我是怎么想的吗?没有吧?你啊,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在乎过林雅琴这个人。”
“我是被你拔了羽毛关进笼子里的燕子,你在乎的就只是那只燕子对你的好,而不是那只燕子本身,所以你只想留燕子在身边,是为了留住它对你的好,而不是为了留住它本身。你为了留住燕子,是折断它的翅膀也好,拔掉它的羽毛也好,都无所谓,因为你根本不在乎燕子的感受……”
说到最后,舒夭绍忍不住咬牙,克制不住再一次马教主附体,咆哮出声:“你/他/妈的就从来就没有爱过那只燕子!”
还结婚!?结NM的婚!你特么和笼子结婚去吧你这个深井冰!
——
毛泰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苍白虚弱的女人,她和记忆中的另一个女人重叠了……他的母亲。
他的雅琴姐姐,现在就和他记忆之中的母亲一样,同样的苍白、虚弱、无力,不一样的是,母亲脆弱易碎,而雅琴她仿佛天生带着一股韧性,不论面临何种困境,都执拗地要向着阳光破土而出。
这样的雅琴啊,和他这种,在阴暗的角落里宣泄暴戾的家伙,有着天堑一样的鸿沟呢,难以跨越啊……
“她很快就会明白——毛泰九,不值得!”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话又一次在脑海里作响,毛泰九愤恨地想要马上就去把那人处理掉,唯有喷溅而出的血液,以及那些臭虫们临死前的绝望和惊惧,才能令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有那么几秒畅快的享受。
不过,比起发泄自己,有一点更令毛泰九在意,所以——现在的雅琴是明白过来了,毛泰九不值得吗?
毛泰九忽然有些惊慌,一种他最在意的人和事即将要超脱他的掌控的恐惧,摄住了他的心神,乱了他的阵脚。不论面对任何人,他都不会退让,唯有面对那个牵着他的手,说会带着他向着光去的人,才会让他不战而败。
所以毛泰九非常干脆地认输了,他突然抱紧了舒夭绍,开始非常诚恳地忏悔:“抱歉,雅琴,是我不好,是我失控了,我以后都会听你的,真的,你相信我啊。”
舒夭绍一脸懵逼:“……???”
尼玛,绝了啊!能屈能伸啊,真·大·丈·夫!
顶呱呱啊!你妹的你唱完红脸唱白脸,合着整场戏全给你自个儿唱完算了?
那我上台干哈子来了?近距离欣赏你的表演?
——
舒夭绍在要和毛泰九讲道理的时候,就是她最心累的时候,因为这男人在她认真起来的时候,马上就能穷摇附体,虽然一脸认真,心里却是——不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就比如现在:
“令你怀念至今的,究竟是你求而不得的来自他人的善意与爱与在乎,究竟是被你的记忆无数次加工和美化的符号化的类似于‘白月光’一样的‘林雅琴’,还是真实的我这个人本身?”
“你想要结婚的,你爱的,又是什么呢?你能回答我吗?”
舒夭绍问出这两个困惑她已久的问题,可是毛泰九压根没有听,或许说他拒绝听,也杜绝了回答这两个问题的可能性。
他匆匆忙忙就说要给她准备吃的,掉头就走了,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得了,狗改不了吃屎,这特么就是死性不改的真实写照。
看,说了他不听,他就是不听啊,穷摇剧一样令人呕血。
舒夭绍惆怅地想,毛泰九一如既往地拒绝接受不喜欢不想要的现实,这样的任性幼稚的行为举动和心态,都在说明一个问题:他像是一个从来就没有长大的孩子。
快二十年了啊,现在三十二岁的毛泰九,却依然是当年那个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血水浴缸中的母亲会扭曲会颤抖的孩子,他依然是那个脆弱的,需要拥抱和安慰的孩子。
只是,舒夭绍缺席了快二十年,在这期间,毛泰九就是一个,不被看见的、不被在乎的孩子。没有了舒夭绍,就没有人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拥抱和温暖。于是,他学会了举起屠刀,用强悍的外表和冷酷的杀戮,来掩盖内心的脆弱与怯懦。
我杀毛基范!
舒夭绍咬牙,毛基范是个什么渣,能硬生生把本来就不正的毛泰九,养得歪到外太空!
如果我能穿成毛泰九他妈就好了,舒夭绍又忍不住有了这个念头。
舒夭绍情不自禁地说:“要是还会有下一场穿越,请让我穿成反派他爹妈吧?”
【滴滴滴——经检测,宿主要求被判断为不合理要求,本系统拒绝。】
你这系统和毛泰九那男人一样狗!
——
毛泰九太过自负了,但实际上,他远远没有他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强大。
就比如现在,舒夭绍就被迫见客——毛基范来了。
那个头花发白,气势不见当年的老人,施恩一般地笑着开口:“雅琴啊,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舒夭绍面无表情地坐着,闻言不过冷笑一声,再没有当年的礼貌与乖巧。
对于毛泰九,他和她一样不知情,舒夭绍可以做到不迁怒。
对于南相泰,这个当年还只是个少年的孩子,他或许只是出于要阻拦她的心态揭发了她的计划,他或许也没想到毛基范会直接选择杀人……舒夭绍也勉强可以在理智上做到理解,但不谅解,更不原谅。
更别说对于毛基范这个最该死的老不死了……
开玩笑,你派人打爆我头,我还和你问好?我没拿刀当场捅死你,算我有涵养,算我种花家培养的种花人三观足够正!去你/妈/的!
舒夭绍不回答,毛基范就这样静静地和她对坐无言。
许久之后,他沧桑地叹了一口气,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盈满了说不尽的悔恨与复杂,然后他沙哑着嗓子,无比悲哀地说:“也许当年让泰九跟着你走,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啊。”
舒夭绍的眼神越发嘲讽了,一点儿也不恭敬,然而这位在成云市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人,却没有当场发怒。
“不过嘛,现在你没死,一切都还来得及,雅琴呀,好孩子,泰九就交给你了,你可以答应我,好好照顾他吗?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年纪,也该成家立业了啊……”
话没说完,突然就传来一声尖锐嘹亮还悠长的口哨声:“咻~~~~~”
毛基范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仿佛二流子一样吹着流/氓口哨的女人。
舒夭绍没礼貌地吹完了口哨,就热烈地鼓掌:“啪啪啪!”
“绝了!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现在算是明白毛泰九那自我自负又固执的毛病哪里来的了,敢情你才是源头,他从你身上继承的,你们父子两他娘的一脉相承呀!”
说完,舒夭绍情不自禁地冲毛基范竖起了大拇指。
毛基范是真的第一次被这样冒犯,只差勃然大怒,偏生舒夭绍赶在他发怒前继续硬杠:“你会有报应的。你毁了你的妻子,也毁了你的儿子。”
毛基范猛地一拍桌子,愤怒到了极致那张老脸都扭曲了:“你这个没家教的臭丫头……”
然而不等他话说完,就有人从外边直接将两扇大门推开,光芒刺目。
有一高大的身影,逆光走来,姿态闲适,步履轻松:“你们在聊什么?”
“泰九?你来了啊,也没聊什么,只是太久没见雅琴这孩子了,怪想念的……”毛基范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舒夭绍皱紧了眉头,神奇了,不仅南相泰恐惧毛泰九,就连毛泰九他亲爹,都似乎忌惮他,所以他到底干了些啥阴间事?
毛泰九看了坐在原地不动的舒夭绍一眼,又将视线落到他老父亲身上,抿唇一笑:“时候不早了,我送父亲您回去吧?”
“好好好。”毛基范笑得满脸皱纹,被年轻秘书扶着,和毛泰九一同出门。
毛泰九还给毛基范打开了车门,看似恭敬地迎着父亲进车子。
老人弯腰进车子的那一刻,扶着车门的毛泰九含笑在他耳边,语气阴森:“以后不要这样了啊,否则的话,就算是父亲您,我也不会忍让的呢。”
毛基范惊悚地看了过去,嘴唇嚅嗫:“泰、泰九……”
毛泰九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微笑关上车门,挥手:“您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舒夭绍(竖起大拇指):和笼子结婚去吧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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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能饮一杯无【27】
毛基范和毛泰九出门后,舒夭绍本来打算自个儿上楼的,她今天照样没发现这栋房子有啥异常,令人郁闷。
然而她刚准备起身,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潦倒不堪的中年男人,突然从角落里出现。
“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和您聊一聊,然而二十年了,一直没能等到这个机会。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为当年的事情感到愧疚,可是没能亲口和你说声对不起。”那人语速飞快地说着,然后,抬起了头。
“南相泰?”舒夭绍讶然,怎么回事,前两天见面这人虽然老相,但是不还是西装革履,怎么一下子就跟个流浪汉似的?
南相泰直接走到舒夭绍的对面,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毛基范先前没有沾杯的酒,就给自己灌了下去。仿佛是被酒的辛辣刺喉了一般,南相泰发出了一声“啧啊~”的声音。
舒夭绍见他似乎有话说,便淡然地又坐好:“毛泰九前脚刚走,你就跑这里来找我,不怕毛泰九发现?”
“他还是公司的代表嘛,我让人帮忙给他找了点事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南相泰闭着眼,将酒全喝光。
突然,毛泰九送给她的手机上有了条信息,是毛泰九发来的——【公司有点事情需要处理,雅琴今天中午自己吃饭,要乖乖吃饱哦。】
舒夭绍看着这手机,就忍不住生气,吃饱个鬼,她这几天完全食不下咽!
——
南相泰在拼命给自己灌酒,舒夭绍则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手机,妈个鸡什么垃圾手机,简直了,只能给毛泰九单向联系她,她都怀疑这手机问题大得很。
她思索了几秒,直接把手机关机,然后拿着另一个杯子倒满了酒水,将手机丢了进去,手机被酒水浸泡,酒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南相泰就这样看着她,眼神深沉:“你其实很聪明。”
“你到底要说什么,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你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对。”
不是舒夭绍看不起南相泰,而是她发觉毛泰九这男人越发鸡贼了,估计南相泰安排的事情拖不了他多久,他就会发现问题不对,然后赶回来。
“我一直以来都想亲口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真的,虽然这没什么意义,但是我当年会向毛会长说出泰九要跟着你走的事情,真的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小孩子不应该背着大人做这些事情……毛会长会做出那种事,我真的没有想到。”南相泰的愧疚不似作假。
舒夭绍挑眉,没说信或者不信,对于南相泰这个人,她内心复杂得很。就算理智克制着自己,她同样会难受地想,当初要不是这人嘴贱,指不定她已经把毛泰九给带走了……如果当年毛泰九跟着她走了,那现在……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说白了,舒夭绍的情感上是憎恨、厌恶南相泰的,但是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当初的计划根本不完美,就算没有南相泰,她指不定照样会失败。
“你或许也知道,我的父亲就因为你当年的这件事情而死。我啊,就是贱命一条,年轻的时候我父亲就说过我是要为别人卖命而死的,和他一个样子。我父亲被毛会长利用后顶罪丧命,我很快也要赴他的后尘了。”
舒夭绍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言论,尽管她的心,并没有她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他啊,那个疯子,打算要把一切都嫁祸给我……你知道这些事情吗?”
南相泰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东西终于串了起来,舒夭绍倏地就出了一身冷汗,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哒哒”声!
为什么明明热衷于模仿的毛泰九,在模仿过南相泰的哒哒声之后,突然就不模仿了。
“你或许不知道,报警中心的那个姓姜的女的,耳朵灵得很。泰九在杀她父亲的时候,和她通话了,她听到了泰九说话有‘哒哒’的声音……”南相泰说着说着就哭了,开始抹眼泪。
舒夭绍皱紧了眉头,女主角姜劝酒的耳朵很灵?这难道是破局的关键!?
“我不想和我父亲一样,被毛家父子利用而死,我啊,打算临死前也要挣扎一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真的,毛泰九,他就是个疯子!”
“如果可以,麻烦你帮帮我,尽管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真恶魔啊!你知道吗……”南相泰忽然抬头,深深地看着舒夭绍的眼睛。
他的眼中藏着令人难受的讥诮,他就这样语调缓慢而诡异地,嘲讽地说:“你当年被我父亲拿石头砸破了头,自此以后,他就喜欢用各种各样的铁球去砸烂别人的头,好像唯有这样,他才能感到快乐一样,他就是个疯子,他就是个恶魔!他没救了!真的……如果你知道那些人死去的样子,你会害怕的!”
舒夭绍:“……”实不相瞒,老娘现在就挺害怕的。
“他杀了好多人,好多人……”南相泰忽然呜呜咽咽地笑了起来,“要快一点啊,你想找到真相的话,要快一点啊,不然的话,他就将一切都处理干净了呢,啊对,这两天他是不是很忙?他正在处理那些肮脏的东西啊,你都不知道,他之前一点也不害怕被发现的。”
“他想要把自己摘干净,怎么可能!”
南相泰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匆匆忙忙地塞给舒夭绍一个新的手机,就逃走了。
——
南相泰走后,舒夭绍就有些恍惚地扶着扶手上楼梯,结果差点摔了,毛泰九就突然出现,把她捞了起来。
“你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吗?不然怎么会每次都出现得那么及时?”
毛泰九歪了歪头:“比起这个,雅琴为什么不觉得是我们心有灵犀呢?”
“这东西不存在,如果真的心有灵犀,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舒夭绍不再看他,甩开他的手,继续上楼。
毛泰九站在阶梯上没有动,仿若不经意地问起:“雅琴看到相泰哥了吗?”
“南相泰?”舒夭绍的惊讶恰到好处,“我怎么会看到他,你让我出门了吗?”
毛泰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笑了,他语调轻缓,眼神诡谲:“真的,没有见到吗?刚刚不是聊得挺开心?”
想诈我?死也不承认!
“你病得太严重了,都有幻觉了,我建议你到医院,接受系统的治疗。”舒夭绍说完,不再理会他。
毛泰九一个人在楼梯下站了许久,眼神隐晦不明,他深呼吸了一下,转身离开,然后……
他看到了客厅矮桌上那被浸泡在酒水中的手机。
那个刚刚才调整过来的人啊,身上的气息瞬间就变得阴狠暴戾,笑容也越发骇人。
——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舒夭绍自成了植物人再醒来后,脑子就有些不大好使了。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整理着思绪,还不着急,要耐心地等到毛泰九离开后,她才能行动。
毛基范那男人也真是让人无法评价,他其实很清楚毛泰九的问题吧?最早在当年毛泰九杀了小黑的时候,韩英兰惊慌失措,只有他,眼神复杂,却一点也不震惊。
但是他一直装聋作哑呀,他作为父亲,竟然一直对毛泰九的问题视而不见,甚至在舒夭绍三番几次的暗示和送书后,依然不让毛泰九接受治疗。
毛泰九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基本可以说是毛基范用权利金钱去纵容出来的呢,一切,就如同舒夭绍早年获得的系统给的剧情简介一样。
那么今天毛基范出现是为了什么?因为他开始忌惮自己养出来的恶魔了吗?他现在就是后悔了吧。多么可笑,这个自负的老男人,他是不是觉得当初还不如就放毛泰九跟她离开南韩?
身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毛基范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就在今天,他还理所当然地出现,理所当然地要求舒夭绍和他儿子绑定,他真的觉得舒夭绍对自己的儿子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恐怕不是吧,也许这人只是怀着“随便吧,试一试”的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就算舒夭绍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反而被毛泰九弄死了,那毛基范他也不会损失什么呀,反正儿子已经这样了,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无足轻重,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呢。
舒夭绍冷笑了一下,决定跳过毛基范这一茬,太特么气人了。
她又开始发散地想,南相泰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可信度有多少?他给的手机又到底能不能用?
武镇赫究竟有没有发现他视作亲弟弟一样的沈大值警官不正常?姜劝酒又有没有发现毛泰九的诡异之处?
还是说他们两个已经把主要视线落到南相泰身上去了?如果是这样,那这就完全被毛泰九给误导了啊。
舒夭绍咬了咬牙,她还是决定要试一试。好在之前把姜中心长的号码给记下来了,她用南相泰留下的手机,给姜劝酒发信息。
皮鞋、白牙、铁锤、哒哒声、沈大值……
她神色越发冷静,有条有理地敲下了一条又一条猜测。
“我之前想和你或者武警官面谈,但是总有意外。”
“发短信实乃无奈之举,因为我没有证据,这都是我的猜测,事情一直拖到现在,我很抱歉。”
“姜中心长,如果可以,麻烦你联系被监/禁在XX别墅的刘梓婵,告诉她,是林雅琴让你联系我的哥哥。”
“告诉我哥哥,你就是可信的人。”
“最后,不要回复我。”
舒夭绍删掉了所有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在想为啥国产剧反派热度不够韩剧高,思来想去,大概是导演给的特写不够!导演就应该把镜头怼到吴彦祖的脸上——阿祖他不帅吗?阿祖他不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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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能饮一杯无【28】
其实舒夭绍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早就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堂哥,相信哥哥,坐等救援!
当时她还问哥哥:“颜色相近的皮鞋,白的吓人的牙,这两点,能说明问题吗?”
答案是不大行。
除非舒夭绍能看清楚那是什么材质的皮鞋,大概什么码数,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又是哪个品牌的,是不是限量的,南韩地区有多少人买……显然她看不清,这也是她迟疑的原因,不过现在,终于把一切都告诉了女主姜劝酒,希望她能早日将毛泰九绳之以法吧。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理清楚思路的舒夭绍,坐上了自己的轮椅,先是通过窗户,看到毛泰九的车子已经离开,她才去了毛泰九的书房。
毛泰九的书房看起来中规中矩的,舒夭绍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记忆之中那些电视剧里的反派总爱在书房里藏东西,可是她没能从毛泰九的书房找到什么。
唯一一个发现就是,毛泰九的书架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宗教类书籍,其中《圣经》更是被他翻到烂。
舒夭绍忽然又想到了系统给的剧情简介——【毛泰九甚至觉得自己是成云市的上帝,可以轻易审判他人的生死。】
他这个疯子,难不成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成云市的上帝了?他真的觉得他可以审判这个丑恶的世界?可以轻易剥夺他人的生命?
脑海中出现了那张本该温和俊秀的脸,扭曲着,像只愤怒的疯狗一样追问:“我啊,难道不是雅琴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特别的人吗?”
最特别的……特别?舒夭绍发现他似乎从小就认定了自己是最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那么,是否在毛泰九的世界观里,其他“不特别”的普通人,就如同可以被轻易碾压的蝼蚁?
是谁对他的不正常,做出了“特别”这样的评价?纵容这个所谓的特别,以至于让他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毛基范吗……
——
姜劝酒看到信息的时候,并没有舒夭绍所想象的那样震撼,因为她早在前几天就已经和阿婵以及远在华//国的林家人联系上了。
“试一下能不能定位这个手机号码。”姜劝酒两手扶着自己的腰,皱着眉,神情严肃。
一旁高挑的女人反复地翻看手机里的信息,赫然就是那本该被监//禁的阿婵。
“定位不到。”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姜劝酒还是叹了一口气。
姜劝酒开口安抚阿婵:“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我们之前就根据他寻找医疗团队和华/国厨师之类的举动做出了判断:至少他不会伤害林女士。”
“你们确定毛家名下所有的房屋都搜索过了吗?”阿婵她闭了闭眼:“不会伤害雅琴姐?那就是一个疯子啊,我能指望他保持清醒久一些?”
姜劝酒还来不及再和阿婵说些什么,就被匆匆忙忙地叫去面见裴厅长。
现在的情况已经基本明了,姜劝酒她手中掌握着林家提供的毛家多年以来违法犯罪以积累资本的证据,可是她还来不及筹谋,就遭遇了毛家在疯狂反扑。
财阀果然非同一般,不仅裴厅长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他们深查毛泰九,就连上面,也派来了朴检察长,各种干扰他们办案的进展。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裴厅长和朴检察长一致要求速度地封存前面那些连环杀人案,他们口径如此一致地认定了南相泰就是凶手。
可是,南相泰在约见警方后,在昨天晚上突然就被杀了。被揪出是警局内部的内鬼沈大值,也突然不见了……
同样不见踪影的林女士发来短信,说毛泰九才是真正的凶手。
姜劝酒相信舒夭绍的话,尽管她唯一一次在咖啡馆和毛泰九的交流中,没能听到他说话有“哒哒”的声音。
但是,凶手绝不是南相泰这个年纪的男人!
姜劝酒在走廊拐角,遇到了同样被召唤去见裴厅长的武镇赫,武镇赫看着姜劝酒,眼神复杂又激动:“他躲不了多久了!”
“现在事情已经进展成国与国之间的外交较量了,事关林女士的安危,成云通运就算是财阀,也抗不了几天。”
武镇赫咬牙切齿地说着,竟然忽然红了眼眶:“为了应付外交公关,上头很快就会派其他人过来深究,裴厅长和朴检察长……毛家,还能笑多久呢?”
姜劝酒拍了拍他的肩膀:“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借助媒体和舆论的力量,我们一定会找到大值和林女士的!”
胸有成竹的两人一同进入了会议厅。
——
毛泰九劈头夺走舒夭绍手里的手机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平静。
她已经把给姜劝酒发信息的痕迹都处理掉了,她刚刚就是在看新闻。
果然,毛泰九看到屏幕里的内容,挑了挑眉,没有很生气的模样。
“如果想知道这些的话,直接问我不好吗?”
舒夭绍难得正眼看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像你,你竟然不邀功?”
没错,毛泰九拿过那个南相泰给的手机的时候,手机屏幕里的新闻就是之前关于成云太子毛泰九的花边新闻的。
也就是什么【神秘女友当街流产】【零绯闻承运太子实则渣男】等等,这些前几天还铺天盖地的新闻,早已经被毛泰九处理好了。
所谓的流产,其实是红色的饮料打翻了,引起了众人的误会,女人昏迷是因为中暑,渣男也是无稽之谈,神秘女友是他的白月光……这就是毛泰九对外界的解释。
中规中矩,把新闻压下去了,些许冒泡都是在吹捧毛泰九和他的“白月光”感情多好多好,马上就结婚等等。
可是这段时间忙得陀螺一样停不下来的毛泰九,竟然还有心思去压新闻,压了新闻还没找舒夭绍邀功,这就让舒夭绍有些意外了。
“我做这些,只是想你好受一些,没有任何讨好处的意思啊……”毛泰九温柔地摸了摸舒夭绍的头发,还弯下腰在她发顶轻吻了一下。
如此宠溺,如此温柔。
舒夭绍的睫毛都颠了颠,她不感动,也不羞涩,甚至做出了应战的心理状态。
果不其然——
这样温馨美好的气氛没能维持三秒,毛泰九徒然发怒,吼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瞅瞅,你自个儿瞅瞅你这鬼样子,这都疯成啥样了?
“咔嚓——”他硬生生将那手机掰断,用力地扔出了窗外。
“你见了南相泰,他和你说什么了!?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到了此时此刻,毛泰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抓着舒夭绍的肩膀的时候,头发乱了,眼睛红的像是发了疯的疯牛。
舒夭绍想,他还能在她面前克制住自己多久呢?很难受吧?
或许就连她这个符号化的“白月光”的地位,也在摇摇欲坠了吧?
或许……只有她这个被他亲自盖章为“重要的人”的家伙,死在他自己的手上,他才能对生命有那么一二分的触动,才会知道生命应该被敬畏而不是被肆意践踏?
可我他妈不想牺牲自己啊,我凭啥子要牺牲我自己!
老娘费心费力地要把你这兔崽子从泥潭里拉出来,为此还瘫痪了十几年,结果呢?你就回报给我一条疯狗!?你怎么能就这样回报我?我可去你爸的!
对毛泰九的愤怒和癫狂,舒夭绍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然后她就笑出来了。
看到她笑,毛泰九的眼睛几乎能滴出血来,抓着舒夭绍肩膀的手也在不断收紧,甚至传出了咔嚓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他的骨头,还是她的骨头。
舒夭绍感觉自个儿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痛到五官扭曲成麻花。
毛泰九他终于被舒夭绍的痛到扭曲的样子所惊醒了,他眼睛下意识地睁大,有些无措又有些茫然地收回了手,似乎也在震惊自己为什么会伤害舒夭绍一样,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修长的、指骨匀称的手,还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仿佛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无力地半跪在了舒夭绍的腿边。
然后,舒夭绍就看着他下意识地握拳压住了口鼻,神经质一般地狠狠咬着自己曲起的食指,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抱歉……”他含糊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晦暗不明的压抑的感觉。
舒夭绍皱眉,她虽然对这人已经心生膈应,再难怜惜,可是却也见不得他在自己面前自残,毛泰九这咬得手指都要断了,她都看见出血了,着实吓人。
于是舒夭绍冷着脸,抓着他的手腕,奋力地把他的手拉开:“别咬了!你怎么回事,你哪里来的咬自己的习惯?”
“抱歉、抱歉、抱歉……”毛泰九起先是垂着眼眸,失神地喃喃自语了几句,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舒夭绍说什么一样。
舒夭绍觉得他可能魔怔了,刚想摇醒他,就发现,不到两秒,他又神奇地瞬间恢复了正常,其速度之快,让舒夭绍委实露出了十万脸懵逼的模样。
说真的,她这个半残的人,脑子有点儿不大好使,时常跟不上眼前这厮脑回路每秒三百帧的切换速度。
今天和他聊天也怪吃力的呢。
怎么说,在舒夭绍看来,毛泰九这人就像是可以在“贵公子”和“深井冰”两个角色之间进行无缝切换一样,也不晓得是不是到种花家去偷学了川剧变脸的绝活,总之就是牛逼大发了!
果不其然,毛泰九恢复正常后,松开了握拳的手,食指指侧轻而缓地在自己下唇滑过,多么诱/人的动作啊,那深邃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又隐藏着深深的眷恋和纵容,随着食指的滑过嘴唇的动作,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扬起了笑容。
他嘴角含着一抹恰如其分的笑意,温柔地对舒夭绍说:“这件事情,我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啊,雅琴。你早点休息吧,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舒夭绍:“……”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毛泰九看着她的手,抓着自己的手,两人的手腕上都是一根相同的红绳。金刚结呀,能辟邪,带来平安,圆润的转运珠镌刻着他们的名字,能带来好运,末尾的桃花结,能带来桃花运,以及共度一生的人。
多么美好的祈愿,美好到几乎令人落泪。
皓腕红绳,月下老人,他想要绑在身边一生的人,就在眼前……一时之间,毛泰九感觉眼眶有些热,心中更是酸涩,然而,这一切不过更坚定了他之前做下的决定。
他眨了眨眼,又恢复了成熟温柔的模样,在舒夭绍的眉心落下一个吻,轻抚着她的脸,他强调着:“我原谅你了……”
你对我撒谎,你欺骗我,我原谅你了。
你可能还出卖我了,但我还是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我总归是会原谅你的……任何事。
“好好休息。”毛泰九站了起来。
指腹最后滑过她的脸颊,凝望着舒夭绍的眼,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他眼中的温柔,一时竟能溺人。
最后,他收回了手,举止优雅得体地冲她颔首,然后疾步离去。
——
舒夭绍还坐在原地,目光沉沉。
“我原谅你了……”
毛泰九的话,似乎又在脑子里盘旋了起来。
舒夭绍憋了好几天,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感觉情绪控制不住的要崩溃了,她咬着唇,哽咽着,努力地仰起了脸,却也止不住那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你原谅我了?
你……原谅我了!?
可是我TM不能原谅你啊!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代替那些死去的人原谅你啊泰九,要怎么办呢……
要怎么办呢?所以还是牢底坐穿吧?
舒夭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上了眼睛,挤出了最后的眼泪。
然后,她睁开眼,就这样红着眼睛,坚定地看着天花板,她只感到悲哀,却不觉得抱歉,更不后悔。
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包括他——特别的毛泰九。
毛泰九毁掉了南相泰送来的手机,他甚至没有仔细地检查舒夭绍用这手机做过了什么……
其实他仔细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虽然找不到她和外界的人联系的信息,却能翻到她游览过的新闻的蛛丝马迹。
比如——
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凶手,用钝器砸烂数名受害者头部致死的系列新闻。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贵公子与深井冰之间的无缝切换,你们要相信他,他真的可以!
明天晚上九点继续更新哈,多爱我一下,留个爪印,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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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能饮一杯无【29】
舒夭绍不焦虑了,她想,以她家人的本事,外边的情况肯定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好。只要毛泰九不要突然发疯,想要弄死她,她暂时就还是安全的。
正如同毛泰九对待她的时候,仗着她对他似乎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的无条件的好,他可以肆无忌惮一样,舒夭绍在这栋房子的各个房间来去自如,也不失为一种有恃无恐。
当然,她的“无恐”不仅基于毛泰九对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忍让和宽容,更多的是基于——她自己不怕死。
是的,不怕死,任务都要失败了,死算什么,早死晚死都得死,怕个屁。
所以舒夭绍这一次,选择了毛泰九的房间,她之前没有进去的唯一一个地点。
如果南相泰的话可信,如果这栋房子里真的藏着什么的话,那么应该就在毛泰九的房间里了。
——
舒夭绍一进去毛泰九的房间,就感觉这房间和记忆中少年毛泰九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
几乎要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却拉上窗帘,把阳光遮挡得死死的,这个本该明亮的房间,便一片漆黑,令人进入后,压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果然,还有一个玻璃门的书柜,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玩具、书籍、光碟、明信片、卡通贴纸、叮当猫……
舒夭绍怔怔地看着这些并不被时光眷恋的、已经有些老旧的小玩意,她送的,全部都是,她送给毛泰九的。
还有那个品质并不如何的,熟悉又陌生的——陶瓷书生。书生还是当年的样子,衣带飘飘,折扇风流,只是有些掉漆了。
“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东西啊……”舒夭绍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她忽然想起了毛泰九书房里的那些书,都是用树叶作为书签的,起先,她没有留意。现在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终于打破壁垒,串联了起来,舒夭绍心酸地想,看来她没有认错,那些叶子,确实都是……龙眼树的树叶。
就是她小时候,用来卷成树叶哨子,给毛泰九吹了一曲乡土小调的,龙眼树的树叶啊……
舒夭绍怔怔地站在这书架前,有些失神。
她隔着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小东西,各个都被擦得很干净,纤尘不染,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平日里有多么爱惜它们,尽管它们并不值钱,也并不特别。
舒夭绍突然就觉得难受,特别难受,胃部甚至绞痛了起来,她扶着书架颤抖着,努力地调整自己,只是她刚准备走开,就眼尖地看到了书架里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糖果铁盒。
犹豫了一下,舒夭绍深呼吸一口气,终究是拉开了玻璃门,伸手去拿那个铁盒。
打开,里面躺着熟悉的五颜六色的水果软糖……这是她从前最喜欢吃的零食。
铁盒盖子背面还有一个看着就年代久远的小纸片,舒夭绍伸手,指尖都在颤抖,她拿了起来——
【虽然葡萄味的颜色更像血管,但是我决定尽量去喜欢雅琴姐姐喜欢的山竹味。】
舒夭绍看着手中还崭新的糖果盒,新鲜的水果软糖,以及已经发黄发旧的纸片上还有些稚嫩的字迹……
心就像是被打翻了的五味瓶,五味杂陈,化作喉中哽咽,眼中泪意。
她看了眼白色的山竹味软糖,最后拿起了一颗葡萄味的水果软糖,手指有些发抖地将软糖放进了嘴里。
“唔——”舒夭绍咬着唇,忍住那汹涌而来的悲伤,泪流满面地想:真特么难吃啊,和记忆中一点也不一样,没有甜味,只有满腔的酸涩,令人喉咙都在发苦,糟糕到令人绝望的味道。
舒夭绍将那苦涩的软糖咽下,苦涩与难受顺着食道,直达胃部,胃部抽痛、痉挛,她捂着肚子,缓缓坐在了地上。
泰九也有自己在乎的人,泰九的心也有柔软的一个角落……
但是泰九啊,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地冲无辜的人举起屠刀?
你是否曾经想过,死在你手上的那些人,也是别人在乎的人,也是别人内心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他们的死去,也会令无数爱他们、在乎他们的人悲痛万分。
——
外面的情况肯定比舒夭绍想象的更好,也就等于说,毛泰九的处境比她想象得还要更难,所以毛泰九从前几天开始,总是早出晚归。
今天晚上,他是凌晨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在他那豪华浴室里待着,一直没出来。
舒夭绍是半夜起床找水喝的时候,发现他那个独立的浴室门没关紧,有些许的灯光。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这间房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浴室,像是个豪华厅堂,宽敞、透亮,水晶灯精致无比,瓷砖奢华。
毛泰九就浸泡在落地窗前那个白色的浴缸里,仰着头靠在浴缸上,半闭着眼,两只长而有力的胳膊耷拉在浴缸边缘,手指随着不远处音响里放着的古典乐轻快地打着节拍。
正沉浸在音乐中的毛泰九被打断,面上的满足和惬意尽数消失,下意识地皱眉,睁眼时眼中尽是隐怒。
然而当他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舒夭绍,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在下一刻消弭,然后他缓缓勾唇,温柔笑开。
“雅琴,你怎么过来了。”他微笑着冲她伸手,很是认真地问:“要一起吗?”
舒夭绍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本想转身离开,却又忽然想到那个干干净净的陶瓷书生,那没有了甜味的水果软糖……她不知怎的就走了过去。
或许……是有那么一刹那的心软吧。
“太小了,装不下我。”舒夭绍将自己的手,放置在他的抬起了的左手手心里。
确实,这个浴缸仿佛就为了毛泰九量身打造一样,他一躺下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
毛泰九握紧了她的手,促狭地笑,眯起了眼:“你可以躺在我身上。”
“那还是算了。”舒夭绍动了动手,没挣脱,正准备继续挣扎,就发现毛泰九的左手拇指上内侧有个瘢痕疙瘩。
这个瘢痕疙瘩极大地破坏了他这只骨骼分明的、修长的手的美感,像是一幅意境高远的山水画被熊孩子泼上了油漆。
舒夭绍皱着眉,忍不住摸了摸这个瘢痕疙瘩,她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静谧的晚上,在抬头可以看到星空的天井下,这孩子替她挡了那支烧红的烧烤铁签。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做手术祛除?”
毛泰九摇了摇头:“我不要,所有你给我的,我都会留着、记着。”
他说着便极为愉悦地笑了,舒夭绍瞥了他一眼,心绪复杂:“你真的是……”
疯魔了。
——
舒夭绍觉得,她和毛泰九之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早晚都会撕破脸皮的。
她就不信了,要是毛泰九知道她每天就趁着他不在家,各种翻找,企图找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东西后,他还能这样温柔地对她笑。
所以……多说无益。
舒夭绍刚想走,毛泰九突然就从浴缸里坐了起来,用力抓紧了她的手。
她回头,毛泰九却低着头,垂着眼眸,不与她对视。
“你……这就要走了吗?”
在这昏黄而璀璨的水晶灯光下,高大的男人骨骼分明、肌肉流畅的肩膀上、性/感的锁骨上……都有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他的呼吸,他的胸膛便也在起伏,水珠在滚落。
这样的环境,似乎为他氤氲出了脆弱的、令人怜惜的意味。
“太晚了,我想睡了,你也别泡太久,皮肤会发皱。”舒夭绍叹了一口气,非常刻板地说完,就准备要走。
可是毛泰九抓着她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了,用力到他指节泛白,用力到他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燕子啊……”毛泰九低低地出声,像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模样。
“那只燕子啊……”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似乎还隐藏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它不要泰九了吗?它不爱泰九了吗?”
舒夭绍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她倏地又看了过去,然而毛泰九他还是低着头,固执地不愿与她对视。
就连示弱,都要死撑着的家伙。
“那只燕子曾经很爱很爱你,想过给你很多很多,想过陪着你永永远远……”舒夭绍鼻腔酸涩,她低头,恰好看到了他抓着自己的手,两人手腕上同样的一根红绳,就在瞬间,她感觉自己被这红绳被刺痛了眼睛。
然后,舒夭绍闭上眼,撇过头,忍着满腔苦涩地开口:“可是燕子太痛苦了,燕子太失望了,是泰九让燕子太失望了。泰九你啊,从来没学会敬畏,不论是对生命,还是对这个世界……你做了太多太多这只燕子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它,要不起你了。”
舒夭绍说完,用另一只手,奋力地扯开毛泰九抓着自己的手。
毛泰九依然低着头,舒夭绍站在边上,只能看到他不断颤抖的睫毛。
他最后卸了力道,舒夭绍成功挣脱,转身离开,越走越远。
——
舒夭绍转身就走,毫不犹豫,毛泰九就坐在浴缸里,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
仿佛咫尺天涯,仿佛她再也不会回头。
毛泰九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可是就在这一刻,他扭曲了眉眼,不甘心啊……不甘心!凭什么呢?你说过的,你自己亲口承诺过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我是你最特别的人。
现在不是了吗?承诺可以这样说收回就收回的吗?
我不同意呢……他缓缓地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歇斯底里。
舒夭绍已经走到门口了,她起先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常。
毛泰九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一样,了无生气地仰面看着天花板,然后,他倏地笑了,又瞬间收回了笑意,闭上了眼,放松,轻而易举地滑进了浴缸底下,任由清水淹没口鼻。
整个人都被水包围,被水……埋葬,五感仿佛在远去,窒息让他痛苦,又似有愉悦。
舒夭绍刚拉开门,忽然心一紧,她下意识地回头——浴缸上竟然没了毛泰九的身影?
“泰九?”舒夭绍慌了一瞬间,“毛泰九!?”
她急急忙忙地又冲了回去,果然看到毛泰九整个人都躺在浴缸底部,完全被水淹没的模样。
他真好看,真的,浴缸美人,水中美人鱼一样,那如画的眉眼,那高挺的鼻梁,隔着一层清透的水,俊秀的容颜啊,更美得吓人。
然而舒夭绍根本不为这样极致的美感的视觉冲击所蛊惑,她吼道:“毛泰九!你是疯了吗!?”
她满脑子都是当年的韩英兰自杀现场,她疯了一样地直接伸手去捞这混球,结果力气不够,反而自己又栽了进去。
舒夭绍是旱鸭子一个,被呛了个正着,狼狈不已地挣扎着,却还要记得把他拉起来,正在她挣扎狼狈的时候,毛泰九却忽然在水中睁开眼,看着她,缓缓地勾起了唇。
“我咧个大槽!”舒夭绍最终趴在浴缸边上,一手抓着他的脖子,一手抱紧他的肩膀,用尽了吃奶的劲,粗鲁地硬生生把他拖了上来。
累的气喘吁吁的舒夭绍趴在边上,毛泰九就这样撑着下巴,得逞一般地笑眯眯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你还是爱我的,燕子还在乎我。”他笃定地说。
继而他仿佛被自己的定论所愉悦了一样,抿唇笑了,眼睛里的光亮晶晶的。
舒夭绍冷笑一声:“你没救了,混/蛋!”
浴缸,又是浴缸……他当真她不知道浴缸给他们两个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吗?
韩英兰就是在浴缸里自杀的,自此以后,舒夭绍根本不愿意用浴缸,心里膈应得很,每天洗澡都是淋浴。
倒是毛泰九,他不仅天天泡浴缸,还一泡就没完没了,简直了!这究竟是多么扭曲的心态,魔鬼一样铜墙铁壁的心脏吗?!
“我没能让你变成个正常人,你倒是不遗余力要把我整疯,你就是个混/蛋!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
舒夭绍甩开了他,气冲冲地离开。
走到门口,她再一次停了下来,眼神晦暗地回头:“你不会善罢甘休的,对吗?要么毁掉你自己,要么毁了我,否则你就不会停下来?”
毛泰九趴在浴缸边缘,湿透的头发带来凌乱的美感,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盛怒的舒夭绍,手指点在唇畔,摩挲着,然后歪了歪头,拉出一抹笑容。
他笑着,似是感叹,似是欣慰:“还是雅琴你了解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端午安康!
这章甜甜回忆杀,可算端午节福利,开不开心~
下章就完结茅台酒,截止到本章修改时间统计:阿祖28票,二硕33票,恭喜二硕C位出道!
第二个世界:来自北方的贵宾——二硕
第三个世界:新警最帅的崽崽——阿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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