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胡桃静静的看着远处对峙的二人, 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羽执真躺在地上,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便哭了, 蒙着羽执真眼睛的白绫被一片泪水打湿, 湿润的白绫在水的作用下慢慢的贴紧他的皮肤, 随即勾勒出他眼睛的形状, 那是一双生的极其漂亮的丹凤眼,想来羽执真的亲生父母品行相貌必然也是不差,才能生的羽执真如此俊秀。
羽执真想, 自己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吧?就连被村子里的人赶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 偏偏就是这次, 心痛的难以呼吸,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落泪的冲动,对羽执真来说,被惩罚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委屈的事情, 只是他的师父冷樾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拿着叛徒的命和冷棱的命逼迫他做选择,如果叛徒不死, 死的就是冷棱, 他们两个的命完全掌握在羽执真的手中,全看羽执真如何选择,逼迫他做选择之后师父又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无义的话?
说他和冷棱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 只是工具,没了还能继续培养, 左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罢了,就连那名贵的伽月苍隐之护也不过是找羽执真试试罢了。
羽执真喃喃的说:“为什么……您……就这么想找到传承伽月的人?还是说您只是在找人继……继承它原……主人的意志?抑或……抑或是说……您只是在找一个……替……替身?”
冷樾转过头, 看着巨大的石化古树,由于他背对着胡桃,胡桃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他讲话的语气十分平淡:“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永远不要打听你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会让你死的很快。”
羽执真轻笑一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顾不得全身被冰封血液被寒冰凝固的痛苦,执拗的看着冷樾的背影:“是不是……被说中了?师父,您何其冷漠,欺骗我们的时候心真的不会痛吗?”
冷樾背手而立,过了许久,微微偏头,眼神冷漠:“我为什么要心痛?我生来就没有心,羽执真,我赐予你名字,亲授你【天授摆渡人】的本领,不是让你来忤逆我的。”好久好久以前,他也是有心的,那时的他虽然只是万年不化的寒冰的化身,却被世间最清爽炽烈的风吹过,从此以后,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他随着那股风走过提瓦特的名川大海,看过一草一木。
然后……某一天,他的心就被震碎了,他身边的风也静止了,那一天他总算体会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因为不想再体验心痛的感觉,千年以后在提瓦特化灵的他将心舍去,真正成为了不会心痛的人。
羽执真低头,握紧拳头:“……您……真的不想多说一点吗?”只要您说一句逼不得已或者是其他能解释的话,他是能原谅师父的,毕竟养育之恩、传道授业解惑之情、赐剑之恩种种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想因为这一件事将冷樾这么多年带给他的一切全部否定,所以他近乎是以哀求的方式说出的这句话的。
拥有着【图书馆】近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天授摆渡人】称号的羽执真,在旁人眼中是何等的风光,可在他自己眼里,这一切都是师父给的,倘若冷樾没有将自己带回【缱绻之梦】,倘若冷樾没有教自己一身本领,这样的羽执真或许还要在那个山洞里浑浑噩噩的过上一辈子,然后……然后在某一天无声无息的死去,如此大恩,便是为【图书馆】而死也是偿还不起的。
可是现实却给了羽执真当头一棒,或者说让他彻底心死了,冷樾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你于我,就如富贵人家豢养的宠物一般,它若饿了,叫几声主人便也知道了,再多的话主人大抵也是不想听不愿做的。”
胡桃一时愣神,她远没有想到冷樾居然会这么绝情,从小养大的徒弟在他眼中就如同一只宠物?他居然还当着羽执真的面说出这句话,他到底还算不算人啊?
反观羽执真,木木的定在原地,大抵是彻底心死了,他微微张了张嘴,然后默默的低下头,随即毫无预兆的跪在地上,抬手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白绫,那双眼睛不知不觉间已经红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伤心还是绝望,但细想这两者其实也没差了,都不足以描绘他此刻的心情。
冷樾掠过羽执真走了下来,像是有所感应般停在了胡桃面前,那肖像喻归的眼睛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胡桃,胡桃明知他听不到,却一时气不过,忍不住尖酸刻薄了起来:“璃月的戏都没馆主你表演的精彩,真是让本堂主好好见识了一番。”与喻归待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她也算耳濡目染到了喻归嘲讽挖苦的本事,她也深知冷樾是喻归的一部分,但喻归却不是冷樾,他不会这么对待朝夕相处的朋友。
但出乎胡桃意料的是冷樾像是听到了胡桃的话,垂眸道:“那只是因为小堂主你看到不够通透,活在世间就是要受苦受难的,既然他决意成为这样的人,就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事情,没有人会愿意当这个恶人?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好人是我,恶人也是我,他便知道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
冷樾继续淡淡的解释道:“你也不用拿我和喻归做任何比较,我是过去的他,那个时候的他所经历的痛不是你这么个小丫头能体会的到的。”
胡桃从未听说过喻归的过去,只当他是在魔神战争中的优胜者,大抵是无限风光的,后来又有临州和阿北作伴,这漫长的人生中也能打发时间,可即使是神,也逃脱不了被磨损的命运,那么喻归又是经历了什么?
冷樾指了指胡桃手中的剑,眼中依稀有怀念之情:“伽月苍隐之护,何等悠久的故事了,山花的歌谣,树灵的舞蹈,可惜啊,回不去了。”
“什么?”胡桃低头看着手中的剑,不知为何,透过这把剑,她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就好像冷樾的忧愁共情到了她的身上。
“我终将离开,这世间没有我所在意的东西,唯有……”冷樾后面说的什么,胡桃却是听不清楚,只堪堪听到了一点点,像是在请求她的帮助,“既然你是往生堂的堂主,身兼维护阴阳秩序一职,那么就照顾好……好吗?”
胡桃张了张嘴,刚想答应,眼前的画面便碎了一地,她再一回神,发现自己仍是在原地,正巧阿北在这时投来疑惑的目光:“胡桃,你刚才有在听我讲话吗?”
胡桃“啊”了一声,随即点点头:“当然听到了,本堂主怎么会是那种不专心的人呢。既然剑送回来了,要不去问问白果,毕竟这剑是伽月树的树枝所做,而她又是璃月最后一棵伽月树了,也许能知道这其中有何玄机,也许能帮到我们。”更重要的是胡桃想要知道她刚才看到的那段究竟算是什么,是羽执真的过去吗?可过去的冷樾又如何能与她交流?种种一切都要白果来告诉她答案。
旁边的屋子里,白果听说了胡桃刚才遇到的事情,认真思考了片刻,随即认真的说:“伽月树本身就是记录一类的神树,如同提瓦特随处可见的地脉一样,伽月苍隐之护也许是因为用伽月树树枝所做,也保留了这样的功能,记录下了它近期所见到过的事情。”
阿北问:“再远一些的记录就没了吗?”
白果摇摇头:“如果是完整的伽月树,是能保留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画面的,但这把剑仅仅只是用一段树枝做成,能力十分有限,最多最多也只能倒到这位小哥哥刚拿到这把剑的景象。”
阿北皱眉:“这么短?”
白果摸了摸伽月苍隐之护,点点头:“错不了的,这把剑上的记忆被人动过,人为的删除了一些,只保留了近期的记忆,它前几任主人的记忆一概没有。”
“应该是冷樾。”胡桃低头思索,,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不成和伽月的原主人有关吗?阿北,你知道吗?”
阿北实诚的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有关那个人的事一直都是喻归的逆鳞,就是我和临州平时也不敢多问,深怕他生气。”
胡桃抓住了重点:“那个人?”
阿北点头,轻声道:“按照你们人的说法,她就像喻归的姐姐一样,幽冥司里没有什么记录她的东西,但喻归平时偶尔会有感而发写诗就是受了这位已故魔神的熏陶,那位魔神爱好吟诗作对,幽冥司里收录了一本名为《羽谈》的诗集就是她写的,喻归很宝贝那本书,就是碰也不叫别人碰一下的。”
胡桃:“所以伽月苍隐之护是那位魔神的佩剑吗?”
阿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没错,我不知道那位魔神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大抵是和上面有关系,不然喻归也不会对上面意见那么大了,几乎是巴不得天空岛垮台的那种厌恶。”
白果低头思考,忽然想到了什么,将伽月苍隐之护放到了羽执真的床边,手中凝聚力量,伽月树同源的力量一起注入羽执真体内,渐渐的让羽执真焕发了些许生机,白果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希望这样能让羽执真撑到今天晚上。”
阿北问:“白果,刚才你是在……”
白果解释道:“刚才我说过伽月树有记录这其中一种作用,这位小哥哥被魔神怨念伤的那样重,它们最终的目的既然是要吞噬他的灵魂,那么在伽月苍隐之护上残留的记忆或许可以帮到我们,让他个人的意志没有那么快被那些怨念吞噬,也许该要谢谢那位将其他几任主人记忆剔除的那个人,有别人的记忆反而会让这个小哥哥死的更快。”
阿北道:“这么说倒是因祸得福了?”
白果摇摇头,小脸上神情严肃:“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
昏迷中的羽执真微微动了动手指,他的神情痛苦,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紧锁着眉头,冷汗直流,那些怨念拉扯着他的意志,让他在混沌中沉浮不起,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抓入无间地狱。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即将沉入水面的他。
第122章
沉入水中的羽执真已经近乎失去意志, 但他仍然感觉到那只手正有力的拉着自己将他带离水中,可水下也仍然有数十只黑色怨气组成的手环抱住羽执真的身体,它们的力气远比那个想把羽执真带离水中的人大的多,情况再一次逆转, 羽执真又再一次沉入水底, 不知何时, 蒙在他眼睛上的白绫在被拉扯的过程中从他眼上脱落, 然后被水中的漩涡卷入随后不知去向。
羽执真想, 他大概不再需要被拯救了,世界由谎言和现实组成,而现实又是极其残酷无道的, 他生而为人, 却被当做怪胎遭人驱逐, 处处受气,他在泥泞中踽踽独行,遇到了冷樾,他以为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 从此能过上好的日子,可殊不知那位贵人却用惨痛的教训告诉他, 人生来就是不可信的, 永远不要将自己的情感过多的投注于旁人身上,即使那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授业恩师, 无心即是生存唯一的法则。
过了很久,羽执真终于知道, 冷樾从头到尾都只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绝对理性,绝对利益化的人,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只要有利可图,就连人与人之间的温情都可以当做笼络人心的手段,于是羽执真释然了,也不再去反抗什么,既然馆主想让他成为这样的人,那他就成为这样的人,反正他这一辈子都只能成为馆主的提线木偶了,连命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他的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眼见着羽执真将要被那些鬼手完全包裹,真正成为他们的养料的时候,依稀之间,羽执真听到了某个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羽执真!”
是有人在叫自己吗?羽执真在心里问自己,可都已经身处这种鬼地方了,大约是自己幻听了吧,这个念头一出现,那个声音似乎变得暴躁了些许:“混蛋羽执真,我叫你名字,听不到吗?你是聋了还是傻了?为什么要这么否定自己,你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我和小云,羽执真,你还有一个家啊……你听到了吗?”
那是谁的声音啊?羽执真疑惑的想,很熟悉,但他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了,不,他应该能想起来,他的记忆在方才的反噬中被那些魔神怨念侵蚀了大半,能记得的东西不多,他又敬畏又恨的冷樾是一个,其中一个蓝色头发的小姑娘便是另一个,再就是那个再也不能和好的师兄,那个认的弟弟,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成为了他记忆的全部。
“诶,你钱包被偷了?亏的你还有神之眼,居然连个扒手都打不过,这顿饭就当我请你们了,不用还。”
“喂,欺负盲人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小心遭天打雷劈,你那是什么眼神,还不走,找打是不是?本姑娘奉陪到底,不把你打成猪头我都不带停手的。”
“你问我的剑,用摩拉铸剑很奢侈?是对岩神的大不敬?嗐,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肯定是璃月人,再不济就是岩神的信徒,用摩拉铸剑怎么了,摩拉本质上只是特殊化的商品,既然是商品,我怎么用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别人管的着吗?虽然民间说辜负了摩拉就是玷污了神的血,但我想请问,同样是使用摩拉,用摩拉买东西是用,用摩拉铸剑难道就不是用了?这摩拉做的剑可真真是好用,反正我有钱,无所谓了。”
“诶呀,真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图书馆】的人,居然还是个名人,嘿嘿,这不是很巧吗?我最近也加入了【图书馆】,听那些前辈们说我被分给了你做搭档,真真是有缘分,以后请多多指教咯,我的好搭档。”
“羽大哥,你的口技表演真的很精彩,是馆主教给你的吗?诶,不是吗?你……自学成才的?好厉害,你问我的特长,哦,我倒会那么一点铸剑的手艺,偶尔能帮别人修修剑什么的,虽然有钱,但平时也只靠做委托过日子的,毕竟我不啃老。”
“羽大哥,我不知道你和馆主之间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但你一直到都在往前走,他和冷棱只陪伴了你的年少,现在的你身边是我和羽执云啊,反正我是不会抛弃你一个人走的。”
他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那个女孩子的:“倘若有一天你真的走了,会是什么原因?”
女孩想了想,颇为生气的瞪了羽执真一眼:“那肯定就是你自己一个人逃走的,总不可能是我自己要走。”
羽执真说:“为什么,倘若有一天你厌倦了我,兴许留下一封告别信就离开了。”
女孩执拗的摇摇头,撇了撇嘴:“因为你还在这儿,我不能走。”
羽执真微微愣住,只见女孩低下头,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圈圈:“我不是说可怜你,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你和我都认识那么久了,我对你的脾气和性格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算多有了解,你总有心事压在心里,这些事就像一根刺一直长在肉里,随着岁月流逝,反而越陷越深,到最后更是无法取出来了,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会是什么样的,但……大抵会跑吧?跑到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就这么一个人。”
羽执真微微垂眸,他低下头,不言不语:“……”
“但你也别担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女孩忽然笑着看着羽执真,“因为我不会让你跑的,那根刺我就是拔也得从你心里拔出来。”
“……”
见羽执真还是不说话,女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自作多情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羽执真温和亲切,但极有教养,他时刻保持着谦谦公子的形象,即使偶有人对他出言不逊,他也是不会恼火的,但心里想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而女孩和羽执真相处的很多时候,羽执真自己还未说什么,羽执云便将话都替他说了,导致羽执真很多时候都是不说话的,像是默认了羽执云的话是对的。
只因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赞同时是这样,不认同时也是那样,饶是与他朝夕相处,女孩也不能判断他究竟是何意。
出人意料的是羽执真摇摇头:“没有,我……很开心。”很开心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待他,很开心他还有这样的朋友。
女孩笑眯眯的歪头,然后伸出手同样握住了羽执真的手:“羽大哥,那就和我走吧,你要去的地方不该是冰冷的角落,你应该去那花团锦簇、璨如烈阳的地方,我们都在等你。”
羽执真被这突然到来的暖意相护,他低头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你带我走。”握着挂在胸前的神之眼,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是他第一次获得神之眼的时候,那时的他连字都认不全,还只是个在【缱绻之梦】里被年长一些的姐姐们宠爱的小孩子,偶尔在闲暇之余也会帮那些姐姐的忙,比如晾个衣服,打个水,或者是跑个腿给其他前辈送东西。
说来也真是神奇,那时的他大约只是想给姐姐们晾个衣服,但因为那时候个子实在是太矮了,怎么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就连搬了张凳子也是无济于事,那个时候的他撇了撇嘴,心想要是再长高点就好了,结果这个念头一出现,一个硬邦邦的金属饰品就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了他的脑袋,然后落到了地上,小羽执真揉了揉被砸到地方,往下一看,那正是一枚闪闪发光的岩元素神之眼。
羽执真到现在还记得获得岩元素神之眼之后,他踩着岩元素造物,和凝聚起来的岩元素小人一起把衣服晾好,他最初的愿望只是想帮到那些真心待自己好的人,神明听到了他的愿望,神之眼由此而来。
成长到如今的年纪,他竟然将这么简单的愿望忘的一干二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真是可笑。
就在这时羽执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那些恶心烦人的东西极速拉扯,快要完全被这些东西吞噬,而与此同时先前想把羽执真拉出水面的那只手也变得更加有力,将羽执真拉了上来,羽执真手腕上的金属环扣发着冰蓝色的光,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下一秒,一把剑出现在羽执真的右手上,他旋转着剑,将那些烦人的东西一剑劈断,那正是羽执真的佩剑伽月苍隐之护。
此刻的伽月苍隐之护焕发着别样的生机,光芒笼罩之处,那些鬼手不敢蛰伏,纷纷退居阴暗之地,而羽执真被那只手极速往上拉扯,很快便破水而出,而在羽执真破水而出的一瞬间,周围的景色也都变了样,如果羽执真看得见,一定会很惊讶,因为他身处的地方,一棵伽月树郁郁葱葱,花开的正盛,那棵树就根种于水之上,而此刻的羽执真也站立在水面上,他能明确感受到此处界域的变化,而多年来的训练更是让他察觉到这里有别人的气息。
“哒哒哒”一阵踩踏水面的声音从羽执真面前响起,羽执真警惕的握住剑,左手做剑指,时刻准备发起进攻,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声音在离他大约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女声:“伽月苍隐之护,真是许久未见了,还有你,继承了小冰力量的人类。”
羽执真微微皱眉,他那没有焦距的瞳孔第一次在别人眼前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张了张嘴:“请问您是……”
女人如是说:“若是按照你的认知,或许你该称呼我一声太师父。”
羽执真微愣,他动了动唇,声音有些颤抖:“您是……”就在此刻,他手中的伽月苍隐之护也隐隐有些兴奋,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一时间羽执真竟然无法控制它。
“我名南羽,是你手中名为伽月苍隐之护的原主人,亦与你的师父冷樾是故交。”
羽执真:“故交?”
“准确的说,他只是小冰的一缕力量投影,承载了小冰的部分记忆,投生在璃月,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成为了你的师父。”
羽执真沉默了一会儿,问:“您……是神吗?”
女人沉默了片刻,随即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知道我的师父……不是人。”羽执真轻声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没有再用图书馆馆主这个名号称呼冷樾,“他这么多年都是那个样子,所以不难猜测他的身份,既然您说他只是您故交的一缕力量投影,那么我想您和那位故交都是神以上级别的存在。”不然也不会有冷樾这样力量超凡的力量投影了。
“你很聪明,怪不得冷樾会这么喜欢你。”
“……他不喜欢我,他在意的从来都是我带给他的利益,不过所幸我已经不再计较这些事情了。”羽执真说着,向女人作揖,“如果我在言语上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还请宽恕。”
“你这样讨喜,我又怎么会觉得冒犯,这样的你总让我想起小冰小时候的样子,你和他啊,终究是相似的。”
“……”
第123章
“但我并不想像他一样。”羽执真摇摇头, 语气坚定,抬手道,“他极度理智,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温情, 在他眼中都可以是为了完成自己所要达到的目的的手段和途径, 我亦是知晓神明爱人, 但他们的爱人天性不单单是爱一个人的, 而是爱着整个提瓦特的生灵, 爱着他们所庇护的人类,但我只是人,我不是上位者, 绝对理智于我而言百无一利, 但师父是神, 他有这样的性格和行为逻辑是完全应该的,不然……也不会建立起【图书馆】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
“你错了,他不是极度理智的。”名为南羽的女人却在此刻摇了摇头,她静静的看着羽执真, “事实上极度理智只不过是冷樾对外的形象,在人面前, 神或者是人类的上位者是不能够展现出对某个人的偏爱的, 那会害了双方,事实上,冷樾就是知道这个道理, 才会让你们觉得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羽执真微微低头,握紧了拳头, 随即抬起头道,“恕我直言,我已经不是当年因为一颗糖一句甜言蜜语就被骗走的稚童了,有些事情我自己心里有判断,您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我对他的印象改观吗?”
南羽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抱歉,是我逾越了。”
羽执真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我不知道神明大人您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惊讶我来到这里,但我想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找我讨论我的师父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您倒不妨直接找他老人家让他改改自己身上某些臭毛病。”
听到这话,南羽忍不住笑了一下,黑眸中透露着赞叹的笑意:“一直以为你是个很乖巧的孩子,看来你是有的时候压抑了太久也会偶尔任性一下,伽月苍隐之护在那么多任主人手里,听到过许许多多人对冷樾的评价,你是第一个正视并毫不避讳他缺点的人。”
羽执真道:“……您过奖了,我只是将心底里的话说出来罢了,不过听您的意思,难道我现在是在伽月苍隐之护的意识空间吗?可是……可是……”剑又怎么能有自己的意识呢?
南羽微微点头,转身道:“你猜测的一点儿也没错,这里确实是伽月苍隐之护的意识空间,或者可以说这里是伽月树灵的意识空间。”
羽执真微微愣住:“伽月树灵?可是伽月树早就在璃月建立之初就已经灭绝了,除了岩神以及那些更为古老的神祇怕是再没有人见过那只生长在璃月境内的生命之树了,就连古书上都鲜有记载,这种已经灭绝的存在又怎么能留下这样一个意识空间?”
就在此刻,南羽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意识空间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羽执真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他低头认真的思索,随后转过身,朝着前方伸出了手,感受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天生双目失明,唯一让他看到这个世界的方式便是元素视野和天生的非凡感知力,他感觉到了充满生机的的草元素力在周围萦绕,浓郁却不让人反感,反倒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这里的鸟语花香,勃勃生机,他重新转过身,随即抬头,用着没有焦距的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大树,伽月树的枝叶生长的极为茂盛,偶有几缕叶子落在水面,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过了一会儿,羽执真对南羽道:“这里拥有着生机,就好像伽月树仍然在璃月的大地上继续生长一般。”
“你应该听冷樾提起过伽月苍隐之护的来历,它是由伽月树的一截树枝制成,千百年来不曾枯萎过,是伽月树仅剩下的一点痕迹,千百年来冷樾寻找过无数人想唤醒伽月树的中的意识,甚至于他自己都做过无数次实验,可惜都以失败告终,唯有你成功的走到了这里,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伽月树灵的唯一后裔运用自己的力量试图让你从魔神怨念中清醒过来,却误打误撞成就了你进入伽月树意识空间的契机,我也很高兴终于有人能打破无人进入这个意识空间的现状。”
羽执真微微皱眉,脑海中出现了一些在与裂冰比试的时候昏过去之前画面,他似乎在战斗之余看到了往生堂的堂主以及她身边两个小孩:“伽月树灵后裔?您是指……”
南羽点头认同:“正是你所见到的那位往生堂堂主身边的小跟班,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
“原来……伽月树真的没有灭绝。”羽执真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您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引我到这里的原因,这里虽然是伽月树的意识空间,但伽月苍隐之护毕竟是您的所有物,师父说过剑会无条件的遵从主人的命令,所以在这几千年中这个意识空间早就能被您所控制,您甚至可以自由选择出入这里的人,所谓契机大概只是为了让我的进入听上去好听一点吧?”
南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我的心思你多少是猜到了一点呢,真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羽执真拱手行礼:“我不是故意要猜测神明大人的心思的,也并非对您有任何挑衅。”他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眼前的人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一位真真正正的魔神,尽管她的气息温和没有一点攻击性,但无论再弱小的魔神对人类来说都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他们死亡后产生的巨大能量也会将离他们最近的人类化作尘埃,他居然因为南羽脾气好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师父在最初教过他的最重要的一课,那便是不能在比自己强大千万倍的人面前过于得意忘形。
南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摇头笑着说:“我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感觉,就算是神,也是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一份子,更何况我早就死去很久了,本人作古多年,也并不在意那些虚名,羽执真,长话短说吧,我之所以拉你进入这个意识空间,是因为你师父的身体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他再强撑着日后对那位也是十分不利的。”
羽执真微微睁大眼睛,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开什么玩笑,他那强大的师父也会有受伤,身体濒临崩溃的时候吗?他可是神的力量投影啊!
“我没有在危言耸听,事实上,五百年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在逐渐崩溃了,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近些年来他逐渐将【图书馆】的庶物转交给冷棱负责,自己已经不太出现在【图书馆】那些新人面前了,甚至连【缱绻之梦】也不大乐意出去了,就连温偌愿也仅仅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他一面而已。”
“您这么一说,师父当时给我们的解释是他要长期的进行冥想修行,但他身上的有些情况确实让我感觉到奇怪。”羽执真沉下心来回忆自己过去在冷樾身上见到的种种奇怪之处,“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他的手上拷着枷锁般的东西,后来……他将自己锁在了【缱绻之梦】中石化古树的周围,锁链的长度很长,完全足够他走遍整个【缱绻之梦】。”
“……”
“我从不过问师父这么做的用意,事实上,整个【图书馆】中的人都无权过问馆主的意志,而且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那棵石化古树是地脉的象征,很多元素生物都会依靠着地脉中的力量得以生存,自然也可以靠着地脉的力量不断变强,所以我一直以为师父这么做只是为了得到地脉中蕴藏的巨大力量。”羽执真托腮思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难道说……师父……他是靠着地脉树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已经濒临破碎的身体吗?”
“你猜的不错。”南羽微微点头,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转头看向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沉声道,“五百年前的那场巨变,让他的身体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在污染之下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再加上【寻宝堂】这些年来的不断阻挠,那个人疯狂的意志让冷樾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羽执真:“那个人?难道是说【寻宝堂】的堂主?”
南羽点头,微微偏头,眸光渐冷,她抱臂于胸前:“【寻宝堂】是【图书馆】的敌人,亦是摆渡人的敌人,作为曾经服侍过【寻宝堂】的人,你来到这里可谓是勇气有嘉,但是这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你要知道即使我只是一缕意识,也可以在这个空间将你的意识摧毁,而在外面的你的身体也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羽执真觉得疑惑,刚想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人踏着水面朝这里走过来,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已故多年现在只能龟缩于一方意识空间的魔神大人。”
羽执真转过身,看到了令他熟悉的冰元素光团:“裂冰?”
裂冰轻笑一声,来到羽执真的身边,一手叉腰道:“以后就不用叫我裂冰了,我有名字,柏尔纳。”
羽执真:“柏尔纳?”
裂冰……不,柏尔纳点点头:“我多少能猜到你在和我比试的时候遇到的一些状况,也幸好命运给了我避开你的朋友见到你的机会,变数就是你的伽月苍隐之护。”
南羽看着柏尔纳,静静的说语气中并无任何不快和恼火:“能在我的佩剑上动手脚还不被任何人发现,你也委实是个人才。”
柏尔纳轻笑一声,朝着南羽鞠了一躬:“感谢您对我的肯定,伟大的希望之神大人。”
南羽低头一笑:“原来你知道我的权柄,可并没有多少人类知道我的存在,看来【寻宝堂】告诉你的事情并不少。”
听到这话,羽执真退了几步,与柏尔纳拉开了距离,南羽作为希望之神的事情就连他也是刚才知道,可柏尔纳却脱口而出南羽的身份,这让羽执真不得不怀疑柏尔纳的身份了,一个知道那么多内幕消息的人,真的仅仅只是叛逃出【寻宝堂】的人吗?
柏尔纳摊手无奈道:“两位可真是误会我了,虽然我确实在伽月苍隐之护上动手脚,但也是为了履行与羽执真的约定。”
“……”
“你不是想知道【寻宝堂】的幕后之人的消息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
第124章
羽执真刚想说些什么, 却被南羽抢先开口:“其实倒也不用如此麻烦,【寻宝堂】的幕后之人我也算了解几分,就不需要你这位旧人多费口舌了。”
柏尔纳凝眸,认真的看着两人:“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您再强大此刻也不过是一缕寄生于伽月树意识空间的残识, 而这千年来就连那位冷樾大人也参不透【寻宝堂】的行事, 更遑论一直寄生于这里的您?我与羽执真之间是交易, 他在比试中赢过了我, 按照约定,我告知他我所知道的有关【寻宝堂】的一切,我也愿意卖您这个人情。”
南羽似笑非笑的看着柏尔纳:“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愿意接受你这个人情呢?”
柏尔纳不动声色的看着南羽, 丝毫没有慌乱的沉声道:“因为您是神。”神是高于人类的存在, 人类想要做什么, 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就算这位希望之神已经故去多年,但她却仍然能保持着生前的状态长久的存在于这一方天地中,可见这位魔神生前实力就已经登峰造极, 这让柏尔纳不禁猜测这位魔神究竟因何而死,这样一位实力如此强大的存在, 世界上没有几个魔神会是她的对手, 再加上身边还有【轮回】之神协助,却无声无息的死在千年之前,甚至提瓦特的历史上都未曾有这位魔神一星半点的记录, 有关她的一切只被身处那个时代的魔神和天空岛熟知,当时的魔神除了冥神布莱迪斯, 其余魔神全部被他镇压在幽冥司的万核之心中,而天空岛的那位也在五百年前的坎瑞亚灾变时沉寂, 直至今日。
而今知道这些的无外乎两个,【图书馆】算其一,【寻宝堂】亦在其中,这就能说明【寻宝堂】背后之人与众不同之处了,有资格知道这些秘辛的,显然他绝不是普通人类。
南羽微微眯了眯眼,这才认真打量起柏尔纳,眼前的青年能驾驭极其强大的元素力,早已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战胜的普通人,羽执真能从他手底下堪堪获胜也是多亏了冷樾常年对他的训练以及那个幽冥鬼火的加持,不然倒真的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只是……她还在这个青年的眉间看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那股黑气就算是化成虚无,南羽也认得出来,南羽看着柏尔纳,正巧这个时候柏尔纳也回望着她,两人的视线相撞,互相都明白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末了,南羽点头:“也罢,那我便遂了你的意,也当是对你这过人胆识的欣赏。”
听出南羽言外之意的柏尔纳拱手行礼:“多谢神明大人。”
羽执真从小就接受着【图书馆】极为严苛的训练,虽然那两个人将话讲的极为隐晦让人难以捉摸,但他隐约察觉到他们似乎谈了一桩交易,但既然他们不想自己知道,那么自己也还是当个糊涂人吧。
“【寻宝堂】的堂主也有一个代号,叫蛊魑。”柏尔纳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他一直派遣属下在收集那些散魂的力量,散魂不如那些得天独厚的鬼王和摆渡人,他们的力量式微,能凝聚成形体已经实属不易,再让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且不说会还有可能会被往生堂和摆渡人发觉带走,所以【寻宝堂】的人便想到了用山中精怪和飞禽走兽家禽一类的生魂和精血滋养那些散魂,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成为堪比鬼王的存在,然后再用特定的吸收装置吸取他们的力量,供那位堂主所用,他的力量很强大,强大到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在他的面前甚至萌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还会感到恐惧和死亡的威压,就像那些魔神一样,不过正如你们【图书馆】收集愿力一般,大部分愿力供给【图书馆】的人能看到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剩下那一小部分怕是都给了你们那位馆主吧?”
羽执真皱眉:“魔神吗?哼,就算愿力给了我们的馆主又如何?”
这一次,柏尔纳还没开口,南羽叹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愿力于人类而言无用,却对以阴间之地为力量本源的神有极大用处,他可以凭借着愿力积蓄自身力量,现在的冷樾除了靠那棵石化古树维持自身残缺不堪的身体,就是靠着你们收集的愿力维持自己清醒的状态。”
羽执真:“你之前说过师父的身体濒临崩溃,我想请问这究竟是为什么?”
南羽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坎瑞亚吗?”
羽执真点点头:“那是一个早在五百年前就灭亡的国度,据说在他们的历史上从来没有神的出现,是完完全全由人掌控的国度。”等等,五百年前?羽执真忽然睁大眼睛,他记得南羽刚才说过他的师父就是从五百年前身体开始逐渐衰微,难道说……
柏尔纳摸了摸下巴说:“据我所了解,坎瑞亚灾变的时候,七神中除了草神以外的所有人皆奔赴坎瑞亚作战,但同时坎瑞亚也派出了来自深渊的怪物入侵整个提瓦特,七国皆受其迫害,就连世界树都险些遭殃。”
“嗯,璃月地区同样不能幸免于难,主战场便是层岩巨渊,但璃月大地上亦有那些怪物的身影,【图书馆】的馆主,羽执真的师父便在那时为了保护那些惨遭荼毒的无辜民众被深渊的力量污染。”
“……”
南羽叹了口气,悠悠道:“他只是一段力量投影,哪怕实力再怎么强大,也没有自我净化的能力,在身体衰微的同时也只能依靠着石化古树维持自己,渐渐的,那股力量开始侵蚀他的神智,唯有鬼魂们完成心愿之后的愿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但是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
羽执真喃喃道:“竟是这样的吗?”他就是维持着这样的状态痛苦的过了五百年?他知晓魔神怨念侵蚀会让夜叉一族饱受业障痛苦,稍有不慎便会陷入癫狂,身处这种情况下,死亡倒也不算什么可怕的事情,最令人觉得可悲的是在神智不清醒的状态下与昔日的同伴兵刃相见,夜叉一族现今也只剩下了一位降魔大圣。可深渊的力量呢?那或许是比业障更加摧残折磨人的存在。
柏尔纳问:“那位馆主……莫不是……幽冥司那位【轮回】之神的化身?”方才南羽说起阴间之地,柏尔纳就开始怀疑了,阴间之地只有两位神,一位是阎罗殿下,这另一位便是幽冥司之主冥神布莱迪斯,但这两位神常年居住幽冥司,也不会无缘无故来到尘世。
南羽点点头:“看来你了解的很彻底。”
柏尔纳解释道:“因为只有那位代管生死主持轮回的神才能驾驭鬼魂们的心愿达成所凝聚而成的愿力,他亦是爱人的魔神,是爱着所有逝去回归死亡怀抱之人的仁慈之神。”
羽执真说:“原来那样的一位神竟是您的挚友。”
南羽摇摇头,道:“时间仿佛仍停留在我与他相识的过去,那个过去是自由无束的,亦是痛苦磨人的,尘世的一切都在前进,只有我留在了原地,留在了伽月的意识之中,在这里,时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高纬度的力量亦无法窥探,我虽身死,精神却仍存在于世,提瓦特的一切由天外来客铭记,伽月亦是记录者。”
“……”听到这句话,羽执真和柏尔纳都沉默了,尤其是羽执真,似乎极为触动,正在此刻,伽月树被温柔的风吹动枝叶,几片树叶落了下来,南羽抬手,接住了其中的一片树叶,平静的说:“羽执真,快醒过来吧,你的师父,你的家人还在等你,至于柏尔纳,我承了你的情,会完成你心中所想之愿望。”
柏尔纳摩挲着自己挂在腰间的刀:“我只是把我自己所知道的告知大人,我亦是浮浪人,早就做好了居无定所客死他乡的准备,我今生的愿望只有两个,一个就是追求剑道的最高境界,另一个便是清醒的死去,不受控制的死去。”
羽执真微微动了动唇,叫了他的名字:“柏尔纳……”
柏尔纳说:“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就当你还算是个不错的对手的附加奖品,也算是我与你们合作的诚意,我亦不会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告诉旁人,当然这仅限于我清醒的时候。”
南羽点头:“可以,就算你告诉了别人也无用,伽月的意识空间没有我的允许是进不来的。”
羽执真有些无言以对:“所以说到底,您还是挑人进来的吧?”
南羽却眨了眨眼睛,笑了笑:“有什么关系呢?好了,能告诉你们的我都告诉了,剩下的就看你们怎么做了,羽执真,柏尔纳,有句话我想嘱咐你们,困住你们的是心魔,让你们走出来的亦是心中所念,既然没有退路了,那就一路前行,这句话羽执真麻烦你也带给冷樾,他会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的。”
柏尔纳问:“魔神……也会有执念吗?”
南羽道:“魔神也活在此间之地啊,他们也是世间万物生灵中的一部分,自然也会有执念,有不可实现的愿望,有再也不能抚平的遗憾。”冷樾的执念亦是那位轮回之神的执念,虽然近些年来他已经清楚自己已经逝去的事实,全心全意的投注心血于轮回之中,但他的心中亦有迷茫的地方,南羽虽身处意识空间,但也能察觉到幽冥司的某些变化,比如神之心的交付,比如万核之心封印的松动。
昔年布莱迪斯是靠着两个魔神的力量才在魔神战争中才战胜了安帕萨特,将他封印于万核之心,蛊惑之魔神权能强大,意志不坚定或者实力不济的魔神都有可能被他蛊惑,当年的布莱迪斯是凭着力量的绝对压制才没被安帕萨特蛊惑,但千年过去,小冰的力量四散于提瓦特,大部分力量都在影子身上。她如果是安帕萨特,最好下手的就是小冰的力量投影,在众多力量投影中,最好下手的就是现在位于【缱绻之梦】的冷樾!
眼见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水面之上,南羽望着泛起涟漪的水面,轻声道:“羽执真,救出冷樾,对谁都好。”无论是你,还是冷樾,抑或是小冰……不,现在或许可以称呼他为喻归了。
喻归,喻归,约定归来,只是……归来再见的那一日,却只有一个人。
而与此同时的往生堂,昏迷不醒的羽执真在睡梦中动了动手指,终于睁开了眼睛,但此时却已然是深夜,而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闪着银光的弯刀,羽执真睁大眼睛,侧身翻到了地上,躲过了刺向他心脏的弯刀。
借着透过来的月光,他看到了那个刺杀自己的人,竟然还是一个老熟人。
“哟,活了,真是可惜,我倒真想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125章
那人正是把羽执真害的那样惨的【寻宝堂】中门人谢裘, 此刻的他身披织金黑袍,右手握一把弯刀,眼神嚣张的看着羽执真。
羽执真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突然发现身上那股一直压着自己的黑气束缚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他顺手握住伽月苍隐之护, 谨慎的看着谢裘, 或许正是因为往生堂的帮助, 他才能够摆脱魔神怨念的侵蚀醒过来, 但一醒过来就遇上了谢裘,难道说……他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谢裘轻笑一声,目光落到了羽执真手中的环扣中, 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当日被那位喻归先生伤得不轻, 不过好在你出手相助让我那具身体成功逃离, 作为回报,我会留你一个全尸。”说着,他就挥起弯刀朝着羽执真攻去,一招一式之间全是强大的元素力。
“砰”的一声, 羽执真连带着木质墙壁被强大的冲击力一下撞出房间,落到了街道上,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眼中亦有冷光闪过,谢裘的力量相较之前强大了许多,这正是他自己原本的身体, 想到这里,羽执真忽然冷笑了一下, 用原本的身体来夺自己的命,看来自己的命还是挺值钱的, 或者说,是自己身上戴着的蕴含魔神力量的环扣更有价值。
谢裘轻易的落到羽执真面前,就在此刻,一个过路的人正好从谢裘身边经过,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着谢裘,又看了看一脸谨慎的羽执真,然后继续往前走去,就好像羽执真和谢裘的对峙于他而言无关紧要,不仅如此,接下来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像先前的路人一样对羽执真和谢裘的对峙视若无物,羽执真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按理说一开始他被谢裘险些刺杀就应该被温偌愿他们察觉,就算温偌愿一时疏忽,往生堂的那位堂主听到那么大动静难道还会无动于衷吗?结果到了现在他们还没出现,再加上这些路人视若无物的奇怪状态,难道说……
羽执真问:“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意识拉进这个意识空间的?”
谢裘用弯刀拍了拍自己的手心:“哟,挺聪明的嘛,知道这里不是现实,至于我什么时候把你拉进来的,这个问题我也忘了,所幸也不重要。”
羽执真咬了咬牙:“……”不得不说,谢裘这一招用的非常高明,他本来就深受魔神怨念侵蚀,险些被深重的魔神怨念夺去记忆和理智,就算被往生堂堪堪救了回来,也会因为先前与魔神怨念对抗消耗大半力量,意识也会出现不小的动荡,在这个时候将他的意识再度拉入另一个完全由谢裘掌控的意识空间,再通过不断的刺杀消耗他剩余的力量,等到他意识动荡不堪一击的时候,就可以提出环扣中蕴藏的魔神力量。
当时冷樾在交付羽执真力量的时候,在环扣上设下了一道禁制,唯有羽执真自愿打开环扣时,禁制才会解开,但就现在的情况,谢裘是【图书馆】的对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力量交由他们,所以谢裘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动荡羽执真的意识然后诱使他自己打开那道禁制,然后谢裘再借着释放力量的间隙将那些力量收入囊中。
谢裘说:“你不是讨厌你那个冷酷无情的师父吗?当时又为什么要接受那股力量,既然讨厌,就永远的讨厌下去,将他的力量交给我,岂不更好?反正这股力量于你而言本身并无用处。”
羽执真冷冷的质问道:“到底是交给你?还是交给你那个躲在暗地里从来不肯出现的堂主?那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也配动我师父的力量?”他虽然对冷樾有着极大的意见,他们师徒之间仍然有无法跨过去的隔阂,无法修补的情谊,但他并非只是他的师父,还是守护一方天地的魔神,守护【缱绻之梦】无数无家可归的孤儿的馆主,温偌愿曾经问过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消除两人间的隔阂。
羽执真告诉她有些隔阂或许能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的消失,有些隔阂,或许只有死亡才能填补,再有些隔阂,便是生死、时间都抚平不了,至于他和师父之间的矛盾……他从来不去想,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来那句话都会让他溃不成军。
“堂主要,我便来取,既然和你废话这许久你也不肯松口,那我就只能对你不客气了,虽然不知道你当时用了什么手段救了我,但为了报答你,我也姑且用这样的方法回敬一下。”谢裘皱了皱眉,手中的弯刀在他的控制下凝聚起熊熊火焰,那些火焰越聚烧的越旺,渐渐化成了一头巨大的火焰雄狮,虎视眈眈的看着羽执真。
隔着一段距离,羽执真都能感受到那头狮子身上的火焰,他微微眯了眯眼,愈加握紧手中的伽月苍隐之护,随着谢裘一声令下,火焰雄狮张开血盆大口,直直地冲向羽执真,关键时刻,一把剑如同飞镖一样弹开了那头狮子,狮子往后退了几步,刚想从另一个方向继续朝羽执真发起进攻,两只紫色的小鸟“啾啾啾”的带着强大雷元素之力从天空上极速俯冲下来,在它身后炽热的魂灵相辅相成,让那头狮子不得不退到一边,再不敢随意进攻。
而在羽执真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正是温偌愿,胡桃以及阿北。
温偌愿握着手中的博音之誓,回头看向羽执真:“羽大哥,我们来了。”
啾啾鸟回到阿北肩头,阿北懒懒的说:“把人拉入意识空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做得到的,我们也可以。”
胡桃一手叉腰,一手转了转手上的护摩:“要是想索命的话,还没问过往生堂同不同意呢,就算问了,本堂主也是三个字——不可能。”
谢裘咬咬牙,似乎有些恼火这些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们……”
羽执真亦惊讶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动了动唇,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偌愿道:“多亏了白果的能力,让我们得以进入这个意识空间。”
谢裘笑了一下,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我怎么忘记了,往生堂有一位伽月树灵后裔,自然能通过某些秘术进入这里。”
胡桃道:“四对一,怎么看都是你处于劣势,就算这里是你的主场,但你自己都说了,唯一一个伽月树灵后裔能把我们的意识送进来,自然而然也能让你的意识空间发生动荡,乖乖求饶,兴许本堂主还能饶你一命。”
“呵呵……”在如此劣势之下,谢裘并未求饶,反而笑了笑,“往生堂的小堂主,你以为我来这儿仅仅只是为了夺取他身上映有魔神力量的环扣吗?那我也太傻了吧?明知道往生堂有你们坐镇,我难道还傻傻的冲上来?”说着,他收回那只火焰雄狮,轻笑着往后退了几步,下一秒,整个璃月港开始动荡起来。
“既然你们说能控制我的意识空间,那我就看看好了。”谢裘身后出现一道裂缝,他慢慢的后退,然后转身走入裂缝之中。
谢裘消失了,但这个意识空间仍然在震荡,地面开始出现裂缝,那些原本正在各司其职的路人化为了一地散沙,风一吹,就被吹飞了。
羽执真看着周围的情况,连忙抓住温偌愿的手:“这里快塌了,抓住我的手。”
温偌愿回握住羽执真的手:“现在怎么办?”
“我来。”不知何时阿北背上长出了一对翅膀,他一只手抓住胡桃的袖子,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带有嫩叶的树枝,随后沉声道,“你们抓住胡桃,我带你们出去。”
众人随即照着他的话做,阿北深吸一口气,扇动翅膀,堪堪带着其他三个人飞了起来,在他们起飞的一瞬间,整个意识空间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景象是乱入的时空风暴,而那根被阿北握在手中的树枝成了唯一能指引他们该去往何方的指路灯。
而此刻羽执真手中的环扣在此刻隐隐发出灰色的光芒,他低头一看,神情大变,一般来说不启用这股力量,环扣是不会有任何异动的,可此刻它却在发光,可羽执真却没有使用它,就是在现实中也不可能会启用,那就只能说明是这股力量原本的主人现在急需要这股力量的回归,难道……是馆主出了什么事?羽执真自认为在某些事情上还算比较了解馆主,一般来说他是不会动用自己交出去的东西,哪怕是濒临崩溃,也会强撑着,但现在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只有可能是身体本能的驱使馆主去使用这股力量,看来他必须回一趟【缱绻之梦】了。
几人抓着阿北,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眼见着就快要抵达终点,就在这时,一道颇为阴暗的怨念撞开了阿北和他们,将他们几个冲散,阿北当即被撞的找不着方向,而其他几人直直的往时空风暴中掉落,危机时刻阿北堪堪抓住了胡桃,可已经来不及去抓同样掉下去的羽执真和温偌愿,就在这时,一道由金色和绿色交融的光形成一道光绳抓住了温偌愿和羽执真,将他们拉了上来,阿北趁机飞过去将两人抓住,穿过了那道出口。
而与此同时的往生堂,白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见到胡桃他们灵魂归位,冲着身边的钟离笑了笑:“钟离先生,我们成功了。”
钟离点头:“嗯,但事情还没有结束。”那个【寻宝堂】的堂主谋求的不仅仅是冷樾和羽执真,甚至将喻归也拉了进来,显然所图甚大。
“如果我迟迟未归,钟离兄请看顾一下羽执真他们。”这是喻归临走前,对钟离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钟离显然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对喻归来说也颇为棘手,亦是极其难解决的事情,即使棘手,喻归也没有请求钟离帮忙,既然他没有开口,钟离也就没有多问,现在看来,也是有些道理的。
他在这儿,那些人便不能在背地里对羽执真他们动手脚。
正在这时,羽执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确认自己的情况,手上的环扣发出的光芒愈加闪耀,他眉头紧锁,抿了抿唇,马上就起身准备回【缱绻之梦】。
钟离对羽执真道:“带着胡堂主他们一起去吧,也好过一个人孤军作战。”
羽执真闻言,抬头看着钟离:“可是……”
钟离抬手道:“他们亦有自保的能力,羽执云可以留在往生堂,往生堂亦可照拂他一二,剩余的人你大可以带着去支援,就算你不带着,温小姐也是会跟着你去的,你与她搭档那么多年,应是知晓她的性格的。”
“……”
第126章
“没有时间再多做考虑了。”见羽执真尚且在犹豫之中, 钟离沉声道,剖析整件事中的利害关系随后展现在羽执真面前,“你再犹豫一分,你的师父就会多一分危险, 你在【图书馆】的家人朋友师兄弟们都将遭受偌大劫难。”
“……”羽执真低下头, 握紧了拳头, 他随即抬起头, 抱拳道, “多谢钟离先生提醒,我明白了,羽某多谢往生堂这一次雪中送炭, 来日必当答谢。”
“答谢就不用了, 温偌愿已经在往生堂充了一张价值不菲的贵宾卡, 往生堂不看在【图书馆】的面子上,也得看在她的面子上再帮上你这一把。”胡桃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抱臂站在门外,在她身边亦有阿北、温偌愿以及羽执云。
阿北故作老成的说:“废话就少说一点吧, 时间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充裕,我这个人还是喜欢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温偌愿说:“羽大哥, 【缱绻之梦】是我们的家, 【图书馆】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要做什么就一起去。”
相比于其他几个人,羽执云就显得比较扭扭捏捏了, 他知道自己一没有神之眼,二没有什么突出的武力值, 去了也就是帮倒忙,这个时候老老实实的待在往生堂受钟离先生照拂才更适合他, 但他亦会担心将他养大的义兄,担心【缱绻之梦】的大家,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羽执真说,可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一句话:“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哥……珍重。”
羽执真动了动唇,他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象羽执云坚毅不屈的脸庞,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发觉自己一直护在身后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他微微垂眸,点头:“君所言,皆已记下。”
白果在这时点了点羽执真的手,将一柄沉甸甸的剑交到羽执真手中:“你的剑,不要忘了拿。”
羽执真握住伽月苍隐之护,他明显能感觉到从伽月树的意识空间出来后他与这把剑已经建立起了一些联系,他看到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那些人个个意气风发,于剑道上皆有颇高的造诣,但无论实力如何,他们的剑术招式都与羽执真一样,没有分毫差别,在伽月苍隐之护的记忆中,在它历代主人的身影背后都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的看着他们,羽执真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知道他身上的光芒是冰蓝色的,虽然让人觉得寒冷不敢靠近,但却也能知道他没有一丝恶意,从始至终他都是站在那儿,不曾挪动分毫,只是伽月的主人换了一代又一代,最后落到了他的手中。
羽执真不禁想,你将伽月的一代又一代主人抚养长大,看着他们从蹒跚学步的孩童长成意气风发的青年,再从青年变成老态龙钟的老人,然后把他们送进坟墓中,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在感慨人类生命短暂抑或是惋惜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继承这把剑?
就在这时,代表冷樾的冰蓝色光团像是注意到了羽执真,他能感觉到这个光团正在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就好像跨越时空界限,他的师父重新站在了他的眼前。虽然看不见,但羽执真却是知道他的师父正在安静的注视着他,眼神也许称得上温柔二字,羽执真缓缓垂眸,一直呈握拳状的手缓缓打开,垂到了一边,紧接着,他感觉到肩头一沉,一股暖流从他的肩头一路汇聚到心口,原来是冷樾轻轻拍了拍羽执真的肩膀,毫不吝惜的赞叹道:“你做的很好。”
他那个从来吝惜夸赞徒弟的师父,有一天会平静的夸着自己“你做的很好”,羽执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后他听到冷樾这么说:“伽月苍隐之护,于六千多年前成就此身,系掌握希望权能的魔神古所因之旧物,今汝被其承认,望汝继承其遗志,承载希望,砥砺前行,永不回头。”
“古所因,古所因……”羽执真喃喃自语,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点了点头,单膝下跪道,字字铿锵有力,“弟子谨记,遇事不退缩,砥砺前行,永不回头。”
“去吧,不要让我失望。”羽执真听到一声叹息。
羽执真的神智渐渐回到了现实,他握紧手中的剑,大步走出了往生堂:“请两位跟我和小温来,我带你们走捷径去【缱绻之梦】。”
温偌愿点头,率先跟着羽执真走了出去,就在此刻羽执云忽然抓住了温偌愿的手,温偌愿回头,看到了羽执云倔强的脸,她听到这个总喜欢和她吵架的小孩轻声道:“小温姐,你也要一起回来,和羽大哥一起平平安安的。”
温偌愿微微一愣,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另一边,钟离也对胡桃和阿北道:“保护好自己,我在这里看顾着往生堂和羽执云。”
阿北承诺道:“放心好了,钟离,我会保护好胡桃的。”
钟离摇摇头,纠正了阿北的话:“不仅是要保护好胡桃,你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阿北不仅是幽冥司的小仙兽,还是璃月仙人的后人,是忠贞之后。
阿北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眯眯的说:“放心好了,我记下了,况且有他在,我和胡桃怎么着也是不能受伤的。”阿北对喻归的实力总有种盲目的自信,他想那是喻归啊,是主宰幽冥司的轮回之神、北太帝君,是那么多摆渡人一生誓死效忠的人,是耘离族生生世世都愿意信仰并追随的神明。
胡桃也点头,对钟离轻声道:“我们走了,放心,一定把喻归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钟离微微点头,目送着几人离开,白果揪了揪钟离的袖子:“钟离先生,若是此局是死局,又当怎么解开?”
钟离微微一愣,低头看向白果,白果那双天蓝色熠熠生辉的眼中不再是天真烂漫,反而十分沉稳,他听到白果喊出了他的神名:“摩拉克斯,有些事情非是旁的魔神能干涉,这是魔神布莱迪斯和安帕萨特之间多年的夙愿,不交由他们二人解决,只怕整个阴阳轮回都会颠倒。”
“……”
他二人静静的站在原地,用着心灵感应彼此交谈,并没有引起羽执云的警觉,末了,钟离道:“阁下可是喻归那位故去很久的挚友?”只要是活在此世很久的魔神,都会失去最珍贵的事物,这便是天理加诸于他们身上的磨损,饶是最年长的喻归,亦是如此。
白果看了一眼羽执云,手中凝聚起微弱的绿色光芒,那些光芒很快化作粉末状朝着羽执云飞去,不一会儿羽执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做完这一切后,白果跳上了凳子,随后规规矩矩的做好,即使身体是孩童,但内里的灵魂却是一个做事老成的魔神灵魂,钟离亦坐在了白果对面,平静的注视着她的眼睛,一个故去多年的魔神能用附灵的方法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只能说明这个魔神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大,她的权能亦是一般魔神所不能企及的,他忽然想这样一位权能强大的魔神生前必然强大,一般魔神根本奈何不得,再加上有喻归在旁,那么唯一能重创甚至杀死这位魔神的唯有……天理抑或是天理的维系者。
白果说:“我这一生,看过了名川大海,风花雪月,养大了一个拥有轮回权能的魔神,已经足够了,死去与活着于我而言,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左不过是醒着和睡着的区别。”
“……”
“我本该千秋万代的睡过去,我生于最古老的一棵伽月树下,死后也该回到伽月树下。”白果仿佛是在透过眼前的钟离看着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年,“但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还需要我,所以我不能就这么睡过去,我的权能与希望有关,只要这个世界上仍然有希望之火燃烧,我就能继续存在,不受这个世界的法则控制继续活在你们身边,我可以是一抹烛火,亦可以是一片树叶,我可以无处不在,亦可以消失无踪。”
钟离最后道:“阁下依托伽月树而存在,这次是为了喻兄的事来的吧?”
“然也。”白果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事情现在可能在一步一步变成现实,这或许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我以为他放下了,但一想他当年拼尽全力也要在魔神战争中胜出获得执政地位,我了解他的性格,虽然能力强大,但他从不随波逐流,亦厌恶坐于高位,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我。”
钟离道:“我或许能理解喻兄这么做的心情,或许对其他魔神而言,权力和生存很重要,但于他而言,显然有更重要的东西。”喻归坐上冥神位子已逾六千多年,在他的治理下,阴阳两界井井有序,或许他上位后最想做的事是想拉天理下台,但就算集结了两个魔神的力量,想要撼动天理何其困难,他想要自己的挚友回来,他以为自己坐上执政的位子便能有所不同,可事与愿违,若非心中亦有对魔神重生的希冀之光,作为力量投影的冷樾又怎么会越陷越深,将挚友曾经的佩剑给一个又一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继承伽月苍隐之护的人,他却亲手推开了那个人,冷樾他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的?
白果道:“是啊,我将他养大,却越来越发现比起魔神,他更像一个人类,他的情感太充沛了,曾经的他见到人死了会难过,保护了人会开心,我与他偶尔开个玩笑会生气,与人类的孩童一般无二。”
“……”
白果喃喃的继续道:“曾经的他也不叫喻归,也不爱别人见他的魔神名字,他是万年不化的寒冰,而我虽会吟诗作对,起名字却不是什么好手,也只能叫他小冰。”
“……”
“摩拉克斯,我们都是璃月这片土地孕育的魔神,看在同根同源的份上,可否请你帮一个小忙?”
“阁下请说。”
“我要你去这个地方见一个人,按照这个术法为他拔除他身上不属于他的灵魂,然后……将他送往这个地方。”
闻言的钟离微微皱眉:“他竟然真的逃脱了出来?”
“他本就关不住,再加上没有神之心的约束,更是无法约束他了。”
“原来如此,我已知晓,只是……你之前所说死局一事,这局真的是死局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全看你们心智与选择如何。”
第127章
羽执真带着其他三人来到了璃月港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确认附近没有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便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颗类似于种子一样的东西以及一张画满阵法纹路的符咒,羽执真两指夹住符咒,将另一只手中的种子扔了出去, 然后施展结阵手势, 默念一段晦涩的咒语, 种子悬浮在半空中, 发出淡淡的灰色光芒。
紧接着羽执真手中夹着的符咒毫无预兆的燃烧了起来, 就在这时四人的脚下突然出现巨大的法阵,而那颗位于法阵中心的种子却在此刻化为了一道漩涡门。
做完这些,羽执真转身, 对身后的几人道:“跟我进来吧, 除却提瓦特大陆随处可见的传送锚点, 这是最快到达【缱绻之梦】的办法。”
阿北恍然大悟:“对哦,【缱绻之梦】并没有设置类似那些传送锚点,所以只能通过你们自己设置的传送位点才能快速到达。”就算设置了那些随处可见的传送锚点也没有用,他们并不像旅行者那样熟悉怎么用这些锚点, 万一传送错地方了岂不是浪费时间。
羽执真重新转身,抿了抿唇:“这些传送位点只不过是借鉴了一位冒险家女士的奇思妙想才做出来的, 好了, 事不宜迟,我们进去吧。”
说着,羽执真大步迈入了漩涡空间门, 他明显能感觉到手中环扣的力量在他踏入漩涡时空门的那一刻愈加不稳定,好像下一秒就能突破禁制冲出去回到主人身边, 说明冷樾的情况并不怎么好。
其实他知道自己回去未必是冷樾想要看到的结果,但是……
羽执真咬了咬牙, 握紧拳头,神情有些阴暗,【缱绻之梦】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就算不是为了冷樾,也是为了生活在那里的孩子们,那些孩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绝对不能就此被打破,也绝对不能在见到光明后再度被驱赶回黑暗中。
温偌愿转身对胡桃道:“放心好了,【缱绻之梦】和你以前见过的秘境其实都差不多的,只不过是在馆主的能力下多加了一些房屋建筑,显得更有烟火气,只不过……我不知道现在【缱绻之梦】会是什么情况。”
胡桃微愣,一边跟着温偌愿进入漩涡空间门:“你们……多久没回去了?”
温偌愿回忆道:“大概……有两年了吧?像我们这种常年在外面进行任务的【图书馆】成员,除非伤的很严重,不然是不会轻易回到【缱绻之梦】的,因为那里还有正在成长的孩子们,为了给那些孩子一个比较幸福稳定的成长环境,但是现在……听羽大哥说馆主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真的也很担心那些孩子的安危。”
“……”
“从前不会担心大后方,是因为馆主和冷棱前辈在,他们两个常年待在【缱绻之梦】,冷棱虽然素来与羽大哥不对付,但实力却是和羽大哥不相上下,馆主更不用说,毕竟他们两个都是他的徒弟,但是现在……我却不能确定【缱绻之梦】是否安全了。”温偌愿微微低下头,轻声说,“我这才意识到,馆主也不是那么战无不胜的。”
“……”接下去他们都没有说话,很快穿过了前面一道光,几人来到了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地方,这是一个类似于仙人洞天的地方,巨大的石化古树扎根在高处,在他们的脚下的本应该是一个看上去极度繁华的城镇,但此刻这里却被漫天的黑气所包围,无数怨灵穿梭在城镇中。
羽执真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到滔天的怒意和恶意,他咬了咬牙,纵身跳下,借着悬崖峭壁之间的凸起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地面上,他的手中出现伽月苍隐之护,朝着离他最近的飘荡着的怨灵开刀,这一下把周围所有的怨灵的目光都吸引了。
它们虽无意识,却也能感受到羽执真身上强大的灵魂力量,他的灵魂坚毅无比,再加上手上这把充满纯净元素力的剑,竟然全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纷纷朝着他飞过去,只是为了把眼前的人的身体撕成碎片,然后吞吃入腹中,灵魂震碎,也一并吸入。
羽执真深吸一口气,挥动着剑,手起刀落下,靠近他的所有怨灵全部被斩成碎片,而正在这时,一只落单没有被羽执真注意到的怨灵幽幽的靠近着羽执真,在他没发现的时候无声无息的挥动着尖锐的手,想要一举刺穿羽执真的心脏,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闪着金光的剑从高处直直掉落,好巧不巧的直接刺破了怨灵的脑袋。
怨灵“呜咽”一声,自燃于天地,而那把剑就这么落到了地上,紧接着,羽执真听到有人从天而降的声音,随即就是剑被拔出泥土的声音,温偌愿收回剑后,对羽执真道:“羽大哥,我刚才在上面仔细看过了,里面应该没有人,那些孩子门应该都被冷棱前辈提前并安全的保护了起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羽执真微微皱眉:“胡堂主呢?”
“这儿呢这儿呢。”羽执真话音刚落,抓着阿北手的胡桃便从天上飞了下来,阿北在此刻展现出了他的翅膀,这才能带着胡桃下来。
温偌愿难以置信的指了指阿北的翅膀:“诶?你居然有翅膀?你……是仙人?不……不对,你是混血仙兽?”
阿北抱臂,十分老成的说:“一看就知道吧?好了,羽执真,需要我和堂主做什么?”
往生堂有混血仙兽的存在,这件事本应该是让人十分惊讶的,但眼下情况比较危急,羽执真也来不及多问这些事情,道:“你们在这里帮忙找一下还有没有漏下的孩子们,怨灵大规模进攻,当时的情况必然是十分危急的,就算冷棱和【图书馆】其他前辈领导和组织能力再强,也有可能遗漏一些跑得慢的的孩子,怨灵此刻布满整个城镇,虽然他们对生魂的感知很敏锐,但这里被师父设下禁制,具有迷惑怨灵的作用,再加上有的时候这些怨灵脑子转不过弯来,孩子们可以躲在地窖之类的地方不让他们发现,然后等着冷棱他们来把自己救出去。”
阿北问:“那你呢?”
羽执真指了指在城镇尽头高处的石化古树:“我去找师父,他们一定会在那里。”
温偌愿提议道:“我和你一起去吧?馆主所面临的境况必然十分糟糕,有我在,你还不至于孤军奋战。”
羽执真微微摇头:“不,小温你留下来,这些孩子更需要你们,有些暗号,胡堂主和阿北不清楚,需要你去对,才能找到那些藏在暗处的孩子,师父那边我来解决,相信我。”
温偌愿心里纵使有万般不情愿,但城镇里那些还未脱离困境的孩子显然更加需要她,仅仅靠着胡桃和阿北是不够的,她只能留下来,于是乎最后沉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了羽执真的请求。
分配好任务后,羽执真冲着几人点了点头,顺着离石化古树最近的路径一路疾行,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胡桃他们眼前,温偌愿收回视线,握紧手中的博音之誓,对胡桃道:“跟我来,把这些恶心的东西赶出我的家。”
胡桃祭出护摩:“也确实是时候让本堂主送他们早登极乐了。”
阿北站在巨大化的啾啾鸟身上,手中依稀有雷光闪过,他的表情严肃:“恶心的家伙,给小爷提鞋都不配。”
不知不觉间,他们周围已经围满了怨灵,那些怨灵看他们的目光如痴如醉,就好像猎物落入了猎人的陷阱一般,对他们而言,早已经是胜券在握,殊不知,高端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另一边,羽执真正按照路线迅速的朝着石化古树逼近,他的面色严峻,因为每靠近石化古树一分,环扣就振动的愈加频繁,几乎已经抑制不住冲破禁制的冲动了,而就在这时,几个遗迹守卫拦住了羽执真的去路,它们拖动巨大的身体,转了几圈,迅速朝着羽执真发出炮弹,被羽执真轻松躲开,这些遗迹守卫大约是顺着那些怨灵撕碎的【缱绻之梦】入口来到这里的,不管他们,他们定然会毫无理智的走进城镇,对其中进行大肆破坏,必须在这里先解决了他们。
正当羽执真准备出手的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抢先羽执真一步冲向了那些遗迹守卫,他挥舞着手中的双手剑,剑中凝聚强大的雷元素力,在一瞬间将那几个遗迹守卫砍成了碎片,那人意气风发,正是羽执真那关系不对付的师兄,众人眼中最有可能坐上【图书馆】馆主位置的冷棱。
冷棱转过身,看到正准备出手的羽执真,冷冷的说:“你再慢一步,我都把遗迹守卫切了装,装了切,来来回回也有好多遍了。”
羽执真直接无视了冷棱有些冲的话,切入主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棱道:“还有十几个孩子没有带出来,我要带他们先离开,方才联合在璃月的门人已经送出去一大批了。”
羽执真犹豫了一下,问:“你见到馆……师父了吗?”
冷棱嘲笑了一下:“师父?呵,我以为你不会再在旁人面前提起你还有一个师父呢?”
羽执真抿了抿唇:“……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帮师父,他封印在我手中环扣的力量现在极不稳定,好在禁制够强,暂时冲不破,我打算去找师父,然后……”
羽执真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冷棱一拳,那一拳打的极重,再加上羽执真毫无防备,当即跌倒在了地上,鼻间的血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默不作声的擦了擦血迹,然后就被冷棱揪住了衣领,从地上捞了起来,他甚至能感受到冷棱抓着他衣领手的颤抖:“既然……拿着师父的力量,就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也不要回来,你来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这股力量缘何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缱绻之梦】,回到师父身上,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你知道吗?”
“……”
见羽执真不言不语,冷棱推开羽执真:“混账东西,现在有多远滚多远,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羽执真起身,冷言冷语道:“不可能,我既然来了,就没有离开的道理。”
冷棱咬牙切齿道:“我才是【图书馆】的少馆主,你最好听我的话,马上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要离开你戴着这东西离开,我去找师父。”羽执真说着,摘下手中的环扣扔给冷棱,说着,与冷樾擦肩而过准备往前走。
冷棱接过羽执真给的环扣,眼中闪过一丝幽光,等到羽执真走远后,他空着的手中闪过黑色的光芒,正在缓缓提取环扣中的力量,环扣上的禁制在力量进行多次突破后已经变得十分脆弱,他很轻易就绕过了禁制拿到了庞大的力量,那股力量浩瀚如星海,正是他所渴求的。
正当他准备全部接纳这些魔神力量的时候,一把剑毫无征兆的刺入了他的要害,他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到了羽执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拙劣的演技。”然后羽执真就将剑拔了出来。
第128章
“不可能, 不可能……”那个冷棱捂住心脏处的伤口,愤恨的看着羽执真,“我分明已经骗过了你,我分明将冷棱扮演的很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识破?他查过冷棱这个人, 因为少年时期就获得了神之眼, 再加上天资聪颖, 十分恃才傲物, 对自己的师弟态度也不是特别好,他做了那么多功课却还是被羽执真看出了端倪。
羽执真看不见,但人不傻, 他摸了摸剑上的血迹, 黏糊糊的, 味道还不好闻,不禁皱了皱眉:“你模仿冷棱确实模仿的入木三分,一开始我确实被你骗了过去,但有一点, 你却忽略了。”
“什么?”
羽执真轻声道:“自从我们决裂后,他就再没有动手打过我, 他甚至觉得如果哪一天我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也不会亲手结果了我,因为我不配……”不配弄脏了他这天之骄子的手。
那人冷笑了一下,握紧手里的两个环扣:“即便如此, 魔神的力量还是被我拿到手了,我的目的依旧达成了, 羽执真,你仍然是棋差一招。”
面对那人狂妄且狼狈的姿态, 羽执真的申请的淡淡的,他手中出现一张符咒,符咒在他手中缓缓漂浮起来,然后下一秒灼烧了起来,随后他的手腕上出现了和“冷棱”手上一模一样的环扣,而与此同时“冷棱”手上的环扣化作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从四面八方困住了“冷棱”。
那人盛怒,刚想动用自己的力量打破这道屏障,可是爆发的元素力在碰到屏障的那一瞬间竟然发生了反弹,直直的打中了那人,将他打倒在地,披着“冷棱”皮的那人见身体逃离不了,便想着脱离这壳子,灵魂遁出牢笼,可灵魂刚一脱离这个壳子,他就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灵魂重新拉回了这个壳子里,他不死心的又再试了几遍,结果仍然如第一次,屏障仍然是那样坚固,倒是他因为多试了几次逃出生天的办法,结果灵魂就像牛皮糖一样拉的松松垮垮,短时间内再也承受不了灵魂易位的痛苦了。
羽执真冷漠的说:“你以为同样的把戏我还会再上当第二遍吗?你之前想要吸收环扣里的魔神力量,我便将计就计将魔神气息换了上去,你手里的环扣是【图书馆】专门用来关你这种从不以真身现世的人,没有我的结印符,旁人打不开这个屏障,你亦出不去。”
那人一脸愤恨的看着羽执真:“羽执真,你真是够能耐!”
羽执真十分坦然的说:“对付你这种不带脑子出门的人,我这点子计谋实在登不上台面。”说罢,羽执真就准备往石化古树方向赶去。
“等等,你莫不是忘了一件事。”羽执真刚迈出几步,就听到那个人幽幽的声音,“我假扮冷棱,自然是清楚他不会半路出现阻挠我,你那么聪明,难道就猜不到他现在究竟如何?啊,我忘了,你和那个名义上的师兄关系一向不好,既然这样,他死了你也是不会在意的吧?”
羽执真缓缓回头,他一向管理的很好的面部表情在此刻变了样,变得阴暗冷酷,握着伽月苍隐之护的手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这家伙砍成碎片,他重新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那个人走过来,每走一步路,手上的伽月苍隐之护开始缓缓凝聚岩元素力,那人忽然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他顶着冷棱的脸吞了吞口水,往后爬了几步,但这个屏障给他的空间实在是太少了,很快他就到了底,只怕再爬就要爬上屏障顶部了:“你想干什么?我……我警告你……不……不要乱来……不然你师兄的命……”
“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拿你们这些一贯威胁人且十分趋炎附势的小人没有分毫办法,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忍。”羽执真来到屏障外,然后半蹲下来,用不能视物的眼睛平视着那个人,仿佛那样就能穿透皮囊,看到那人的灵魂,羽执真随后轻声道,“但后来,我终于知道了怎么应付你们这些人,但是代价很惨痛,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什么?”
羽执真幽幽的说:“我的师父拿我的师兄和【图书馆】一个叛徒但罪不至死威胁我,只能留一个,如果我做不出选择,那么两个人都得死。”
“……”
“事实上,我当时不想做选择,那个叛徒和我关系很好,他未叛出【图书馆】的时候,还总请我吃他做的八爪鱼丸子,我不能想象为什么他会背叛我们,我很想逃避,但又不得不做出选择,我最后选择了我的师兄,我让他活了下来,亲手杀了那个人,而这一幕让我的师兄看见,从此我们的关系变得恶劣。”羽执真忽然笑了一下,但是这个笑却让那个人更加的毛骨悚然,“从那一天起,我很讨厌别人再拿他当作威胁我的筹码,我和他曾经关系那么好,因为一个威胁,我失去了很多,你很幸运,惹到了我头上。”羽执真在人前一直是保持着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世人对他的印象就是温柔谦逊,心地善良,但其实不然,他内心亦有疯狂的一面,只是这股疯狂被他藏到了心底的最深处,轻易放不出来,那是他不被教化的几年里与野兽朝夕相处得到的经验之谈,如今被【图书馆】教育的敛去了不少,但触动了却是让人觉得大祸临头。
那人战战兢兢的说:“你不能杀我……”
羽执真说:“我当然不会现在就杀了你,因为现在的你顶着冷棱的外表。”
正当那人觉得暂时逃过一劫时,羽执真却出人意料的穿过屏障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眼中闪过一丝幽光,那人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在羽执真的控制下,他没来由的想起刚才是怎么偷袭转移孩子们的冷棱,然后扮做他的模样去守株待兔,这时的他突然意识到羽执真正在强行检索他的记忆,他居然敢用灵魂搜索这种禁术!
在灵魂搜索术的控制下,但凡是能让施术人看到的任何记忆都做不了假,通过那个人的记忆,他看到昏迷不醒的冷棱和一些被他救出来的孩子被藏在【缱绻之梦】的一个深水潭下,全都被施加了避水咒,暂时性命无忧,但问题是他现在就算想杀这个人也杀不了,因为只要这个人一死,他施加的避水咒就会瞬间消失,冷棱会和那些孩子一起淹死在深水潭下。
羽执真咬了咬牙,松开了那个人的喉咙,又施法将他整个人五花大绑了起来,又加固了屏障的防御效果,传音能听到的人过去深水潭解救冷棱。
做完这些,羽执真刚想转身离开,一道暗箭忽然飞过,下一秒,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刺破皮.肉的声音,他难以置信的回过头,他看到那个昭示着人类生命之火的光团正在变小超黯,很快他的眼前失去了光芒,那个人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死了?
羽执真解开屏障,想要查看那个人的灵魂情况,结果刚一打开屏障的一瞬间,那个人就自爆了,若非羽执真及时升起岩元素造物,只怕早就被炸的连渣渣都不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被他遗忘了很久的事情,灵魂出窍,销毁假身体之后,灵魂就能回归原身体,但是原身体死了,那个人的灵魂就无处可归了,代表灵魂力量的光团也会逐渐变黯淡,施避水咒的是这个人的原身体,那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原身体被……
羽执真一想起来拔腿就奔向深水潭~“糟了,冷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他耳边传来谢裘轻蔑的笑声:“哈哈哈哈,最是聪慧羽执真,没想到你竟然第二次被我摆了一道,瞧你这方向,居然是想先去救你那个早就已经交恶的师兄,你倒不如痛快点,把手上真正藏有魔神力量的环扣交给我,我还能看在力量的面子上饶过你那个师兄和那一群孩子,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羽执真忍不住骂道:“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哎呀呀,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今天心情好,额外在告诉你一件事,你师父在那个深水潭下封印了一条恶龙,经过千年时间的冲刷,封印已然松动了不少,我的人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将那道薄薄的封印撕破了一个口子,本来几个避水咒能有效的压制那个口子,但不巧的是那个人刚死,避水咒失去效力,那条恶龙已经被放了出来,也不知道你那个师兄还有那群小朋友有没有被它吃掉呢?”
羽执真睁大眼睛,脸上难得的暴虐:“谢裘!”
谢裘的声音懒洋洋的:“诶,在呢,我提醒了你,你应该感觉到开心啊,怎么听声音这么生气啊?抓紧点时间吧,不然他们就危险咯。”语毕,谢裘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羽执真咬着牙,大有要把后槽牙咬碎的感觉,他握紧拳头,拼劲全力朝着深水潭赶去。
眼下的状况,只怕其他人也不一定打的过那条恶龙,唯有……羽执真摩挲着手上的环扣。
他知道这是谢裘逼迫他释放师父魔神力量的陷阱,但他却不得不跳下去,更残酷的是,时隔多年,他又一次的做起了选择题,这一次天平的一端依旧是他的师兄,但另一端却赫然是他的师父,他的授业恩师,让他又敬重又恨的馆主——冷樾。
与此同时的石化古树处,战况不比方才激烈,在石化古树前,赫然有两股势力对立着,一股是方才隔空与羽执真对话的谢裘以及一个深紫色头发的陌生青年,青年和谢裘看起来差不多年龄,紫发紫眸,长相妖异,带着摄人心魄的美,戴着半边金色眼镜,他有着一双冷冽的凤眸,鼻梁高挺,脸色异常苍白,却难掩自身难以捉摸的气质。
而与他们对立的是【图书馆】的馆主冷樾以及许久不见踪影的喻归,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人,除了发色和眸色略有差别,几乎一模一样,但此刻冷樾的状态却比喻归差了不少,甚至可以用狼狈二字称他,他的身上被黑气包裹,锁链已经无法抑制他身上的深渊力量了。
那个妖异的紫发青年随意的抬手道:“放弃吧,布莱迪斯,你再这么强撑下去,深渊会将这一半灵魂碎片直接粉碎,到时候待我冲破封印,你便是再也奈何不了我了。”
“呵……”冷樾半跪在地上,轻笑一声,看着那人,“我们打了也有几百年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喻归将冷樾护在身后,低声训斥道:“想存在的久一点就闭嘴,当我是哑巴吗?”
冷樾答:“呵……但有些事情我就是要自己说,哪怕你是我,也不行。”
喻归道:“……冥顽不灵。”
冷樾亦回敬:“原话还给你。”
“……”
第129章
喻归只是微微眯了眯眼, 随即移开视线:“死鸭子嘴硬,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你想说什么我会不知道?我再说一遍,不想死的更快, 就把嘴给我闭上。”
“你……”冷樾还想说什么, 就被喻归施加了禁言的术法, 他瞪大眼睛, 怒不可遏的看着喻归, 这个人简直一堆毛病,居然把自己给禁言了,他刚想解开, 却发现自己居然解不开喻归设下的禁言术法。
喻归淡淡的看了冷樾一眼:“就是专门给你设置的术法, 短时间内你还是当个哑巴吧, 想说什么我替你说了,哦,想起来了,也不是替你说, 是我自己想说。”
冷樾:“……”如果不是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 简直就是有病。
紫发青年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说:“哎呀呀,我不过几千年没有见到你, 没想到你竟然变得和那些愚蠢的人类一样那么热衷于口舌之争,啊, 不对,你这讨厌的样子还是六千年前一模一样, 只不过更加讨厌了。”
喻归一脸轻蔑的看着那个紫发青年:“你讨不讨厌我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没想长的让你喜欢。”
紫发青年轻笑,眸光愈发黯淡:“……确实呢,但眼下的情况哪怕我再看不惯你,你也很快就要变成我想要看到的狼狈模样了,看你身边的那个力量投影,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你还要让他撑下去吗?”
喻归抿了抿唇,没有再看身边的冷樾一眼,他将手放于两边,暗暗握拳,不是他不想将冷樾这一抹力量投影收回,而是他没有办法,只有冷樾身上拥有所有的力量,他们才能真正做到融合,但自从喻归见到羽执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冷樾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封在了羽执真随身携带的环扣中,这就导致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冷樾能力明显不足,只能依靠地脉的力量维持其形态。
可就算是地脉的力量,也仅仅是让冷樾勉强站在这儿,深渊的力量已经在冷樾身体里太久太久,而地脉的力量本身就与深渊的力量冲突,两股力量的交互让他的身体愈加虚弱,他将自己的力量分离也是不希望自己完全被深渊污染,他不想回归喻归身上的时候,让原本完整的冥神布莱迪斯遭受到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折磨。
就在这时,紫发青年眼神示意了一下谢裘,谢裘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的上前一步,随后微微欠身行礼道:“喻归阁下,冷樾阁下,很不好意思的告诉你们,图书馆那位被人称为少主的此刻和一群被他带出来的小朋友被关押在了深水潭下,而那位素有“天授摆渡人”之称的羽执真此刻正在去深水潭救他的路上,而很不巧的是,深水潭中属于您的魔神封印不稳,已经被那条按捺不住的恶龙冲破了,所以您二位觉得他们两个能逃出生天吗?”
冷樾听到冷棱和羽执真的名字,微微愣了愣神,他原本已经半跪在地上了,此刻却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凝了凝神,强行冲破了喻归设置给他的禁术术法,冲破术法后的他声音不再如以前那样清冷,反而沙哑沉重有鸣音:“此局是我疏忽大意了,但是……你也别小看他们,小看……我带大的孩子。”
“是吗?”紫发青年抱臂,点了点自己的手肘,随后轻笑一声,“那条恶龙的存在,你我心知肚明,而那个叫羽执真的人类对你又有何等深重的执念和恨意,那位小少主对他又有何等深的误会,这么多负面情绪积累在一起,你觉得他们有那个本事逃的出来吗?”
冷樾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看着紫发青年:“……所以,你是动了什么手脚吗?就这么想要我的力量?”
紫发青年笑意盈盈的看着冷樾和喻归:“我只是动用了我的一点小小的职能罢了,在那两个人类迈入【缱绻之梦】的那一刻,他们的爱憎就被我放大了,我深化了他们最恐惧最不愿回想的事情,因而他们会不自主的回想起那段记忆,而想起那段记忆的时候他们心中的负面情感会在那一刻爆发,至于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嗯……兄弟相残?自戕而亡?啊,结局太多了,你觉得是哪个?布莱迪斯?”
冷樾握紧拳头,用力咬了咬牙:“安帕萨特,你……”
“就几个人类而已,就算是现在死在这里也撼动不了什么,再说了他们比起我们的恩怨根本算不得什么,布莱迪斯,你可是司掌轮回代管生死的冥神啊,应该早就见惯了死亡,我还记得六千多年前,古所因死的时候……”
一听到古所因这个名字,不仅冷樾的脸色变得难看,就连喻归那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开始难掩怒气,他强压着声音中的怒火:“你还敢和我提她?”他的手中出现沧风之弓,而那把流转着银光的弓箭上已经续上了风与冰复合的元素力箭,似乎下一秒他就能拉弓射箭,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你也别急着和我打,现在的你集结了三个入世之魂的力量投影,哪怕我们【寻宝堂】占上风,且不说我们现在在璃月那位已经退位的岩之魔神的地盘,真要硬碰硬打起来,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显然也是打不过你们这么多人的,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喻归冷冷的说:“魔神战争的时候,谁乐意和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你当我是闲得发慌在这里和你无端对峙吗?”
紫发青年微笑着看着冷樾和喻归:“谁让我在万核之心被封印了这么久,实在是无聊的不行啊,这不只能趁着这个功夫找点乐子了?最关键的是你拒绝不了,不是吗?那几个孩子的命可都掌握在我手里呢?若是他们中途出了什么事情,就算强大如你,逆天改命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吧?虽说天理沉寂至今没有半分动静,但提瓦特的变数实在太多,深渊、旅人、尘世七执政近来的异动,你能确定天理还能继续沉睡下去吗?”
喻归铁青着脸,捏着沧风之弓的手青筋暴起,若非沧风之弓材质特殊,能承受住魔神的力量,不然照喻归这种程度的蹂.躏,只怕早就断成两半了吧?这个时候他真的还就拿安帕萨特没什么办法,因为他说的虽然气人但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他并非是真正控制生死的执政,若是强行更改了人类的生死寿数,对他自身的冲击也是极大的,而且更麻烦的是他和冷樾的行动似乎早就被安帕萨特尽收眼底,眼下也不能分出力量去救羽执真他们,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但是……冷樾看了一眼喻归,他和喻归本就是一体同魂,有的时候,冷樾一个眼神喻归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知道没有自己的力量,哪怕羽执真和冷棱联手都敌不过那条被他封印在深水潭下的恶龙,但是一旦解封环扣上的禁制,就让安帕萨特的计谋得逞了,这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让身为执政的布莱迪斯十分烦躁,甚至恨不得像当年一样,简单暴力的解决安帕萨特,却也不得不遵守着安帕萨特的游戏规则。
这样想着,喻归抓住了冷樾的肩膀,在那一瞬间,萦绕在冷樾身上的来自深渊的力量顺着喻归搭在冷樾身上的手爬到他的身上,却被喻归手上戴着的终端默默的挡在了外面,喻归深吸一口气,在无形中将自己的力量用于压制冷樾身上的深渊之力,他知道这样做无异于杯水车薪,但他必须在羽执真赶过来之前让冷樾坚持下去,只有取回羽执真环扣上属于他的魔神之力,他才能让完全清除深渊之力的冷樾回到自己的身上。
但那条恶龙,喻归微微垂眸,眸光愈加昏暗,他和冷樾都十分清楚这条龙的来历,说实话,让羽执真不使用自己的力量去与这样一个存在抗衡,属实是为难了他,就在这时,冷樾抓住了喻归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喻归看向冷樾,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眸中透着一股对羽执真的信任。
喻归知道,冷樾他在说,羽执真被他养的性子略微有些别扭,他恨自己,但却又会将自己说的话牢牢记住,他和羽执真说过,如果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可以选择使用属于自己的力量,但他也清楚使用这股力量的代价,孰轻孰重,他分的清楚。
从理智上,他是不希望羽执真使用这股力量的,但……作为羽执真和冷棱的师父,他还是由衷的希望他们能活下去,两种情绪交叠在一起让他十分的矛盾,他不知道此刻究竟是魔神布莱迪斯的一部分,还是只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的师父。
安帕萨特显然看出了冷樾的矛盾,他轻轻笑了一下,抬手道:“看样子,你的力量投影也因为人类动摇了意志呢,布莱迪斯?”
喻归:“……我现在才发现你话怎么这么多?这场游戏未必是你赢,不要小看了那些人类的孩子。”
紫发青年说:“是吗?被情感左右的人类心思复杂的很,很容易被一些外因所诱惑,你确定在负面情绪的加压下,你所认为的拥有无限可能的人类会站起来吗?”
喻归冷冷的说着,随后举起了手中的沧风之弓:“我始终这么坚信。”
青年如是说:“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
喻归抿了抿唇,沉眸不语:“……”他的目光落到远处的深水潭,【缱绻之梦】的占地空间很大,但作为魔神,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空间的元素波动,而远处的深水潭下已经有控制不住的风冰元素乱流,以及若有若无的岩元素力量,想来羽执真已经抵达了深水潭,接下来,就真的全靠他这十多年来的战斗经验了。
不要让你的师父失望啊,羽执真,喻归低下头,在心里这样想。
与此同时,羽执真堪堪抵达深水潭的外围,深水潭中隐隐有水龙卷若隐若现,羽执真将挂在脖子上的门格海绵摘下来,他看着手里的门格海绵,深吸一口气,随后将它抛向空中,门格海绵在空中悬浮着,然后化作无形的屏障,覆盖了整个深水潭。
羽执真需要保证没有人会打扰这里的一切,因为接下来他可能要面临的是一场残酷的战斗,他需要保证没有人知道这个场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温偌愿和师父他们不知道,【寻宝堂】的人亦不知道,他才能确保那群人不会拿着这个陷阱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条长着翅膀的恶龙从水中一跃而起,不怀好意的看着羽执真。
第130章
那条恶龙并不是完全挣脱了束缚, 它只有一半的身体逃脱出了深水潭,另一半的身体被层层锁链禁锢在深水潭下,此刻怒气冲冲的看着羽执真,它通体深黑, 翅膀是那种银蓝色的, 眼眸亦是那种银蓝色,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羽执真觉得难受的气息, 羽执真微微皱眉, 他能感觉到这条龙身上有着极其压迫的威严。
知道这条龙不好惹,于是羽执真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朝着深水潭一步一步走去,恶龙眯了眯眼, 冰冷的竖瞳紧紧盯着羽执真, 呼吸之间呼出的寒气让被门格海绵包围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封, 不一会儿整个空间都变成了冰窖,温度骤然降低,显而易见这是一条擅长使用冰元素的龙,甚至可能它本身就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恶龙打量着逐渐向他逼近的羽执真, 目光忽然落到了他手腕上戴着的环扣,神情大变, 破水而出, 冲着羽执真怒吼,一瞬间,从它嘴中呼出的气将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部变成了冰碴朝着羽执真袭去, 羽执真一手抵在额前挡住寒流,另一只手握紧伽月苍隐之护将那些冰碴击碎, 然后在那一刻产生了大量的雾气,阻挡了双方的视线。
羽执真趁机造出了一个岩元素造物, 并将自己的外套扔给了那个岩造物,随后一头扎入了冰冷的深水潭中,那个岩元素造物能为他争取一些时间,只要他在这段时间内将冷棱救出来就行。
他避气沉入水中,深水潭似乎被施加了空间折叠术法,这里面比外面看起来的还要深还要庞大,羽执真并不清楚冷棱他们到底被关在哪里。
在他的眼前,周围是一片漆黑,光芒离自己亦很遥远,他只能拼命往深处游去,终于让他见到了一团紫色的光团,在那个光团的周围,隐隐约约还有其他代表人类的光团闪烁,但那些光团的光能已经十分微弱,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羽执真游到代表冷棱的光团前,立马为在场的人施加了一个避水咒,防止他们在深水潭中溺毙,随着避水咒的升起,代表几个人的光团开始重新闪烁光芒。
羽执真刚想带着他们往上游,结果忽然就觉得莫名的寒冷。然后他就被一个东西勾住了衣领,下一秒羽执真直接被那个东西甩了出去,原来那条恶龙不知何时已经潜了下来,眸中隐含着怒火,他用爪子轻轻勾住了羽执真的衣领子,随手一扔将他扔向了远离冷棱所在位置的地方至少几十米。
而就是这轻轻的一扔,让羽执真周围施加的避水屏障一下呗打破,他只觉得乌压压的水朝着自己扑面而来,他连忙为自己重新施加了一个避水咒,随手去看冷棱他们的情况,看着远处代表着他们生命的光团仍然维持着刚才的状态,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他感觉到了比刚才水压更加压迫人的一道目光,羽执真看不见的是,那条恶龙的整个脑袋正处在他的面前,睁着浑圆的眼睛看着羽执真,它朝着羽执真怒吼一声,强大的声波将深水之下的水流方向改变,全部朝着羽执真所在方向赶去。
人类的身体在龙面前何其渺小,更遑论这种程度的声波攻击,在声波发出的一瞬间羽执真周围的避水屏障就轰然破裂,而他本人也被水流震飞老远,连手中的伽月苍隐之护也脱离了他的控制,羽执真护眼的白绫亦从他的眼上脱落,他闭上眼睛,心里这样想,实力还是太悬殊了吗?
果然……以人类的身躯和力量终究是无法与强大的元素造物相抗衡的吗?甚至在他们面前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他真的好不甘心啊!羽执真费力的抚上手中的环扣,只有魔神力量才能制衡那条恶龙。
可是……一旦解封了环扣上的禁制,强大的魔神力量便会在瞬间冲出,不仅能将这条被封印的恶龙摧毁,也会回归原有主人的身上,但羽执真知道这是【寻宝堂】的陷阱,他们将自己引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释放这其中的魔神力量,想要让自己喝冷棱他们从这场灾祸中全身而退,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此刻的羽执真心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苦口婆心的劝告他,馆主允许他使用这其中的力量必然也是想到了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哪怕事情变得再糟糕,他也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从小到大,你见过那神明一般的师父有过难处,有过无力回天的时候吗?所以他这一次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他不会怪你的。
眼见着羽执真被那个声音说动,伸手覆上环扣想要解开这上面的禁制之时,与此同时的另一个声音却冷冷的质问着羽执真,羽执真,他说什么你就要跟着做是吗?连点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你的脑子是塞在水里发育了二十几年吗?很多年前你就已经失去了冷棱的信任,若今天真的用了环扣中师父的力量,只怕酿成的后果会让冷棱忍不住和你动手,你们的关系只怕真的要到头了,你真的希望这样吗?更关键的是,你的师父也许会因此殒命,魔神并非战无不胜,他们亦有属于自己的命运,也会有天道寿数,你真的想好做这得不偿失的事情了吗?
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师父的命是命,冷棱和那些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就因为你的师父是魔神的力量投影,他的力量强大,他能做的事情更有益于这个世界的稳定,他的命就比他们的命宝贵吗?没有这个道理!力量投影身殒后便会回归魔神本体,换句话说,你根本不用管他的死活,他那么对你,让你和曾经要好的师兄关系差到就剩兵戎相见,你需要在意他干什么?
那个声音却这么对他说,羽执真,绝对不要做让任何人都看不起的事,永远要记得【图书馆】的立身之本,人类拥有无限可能这是进入【图书馆】馆主教给你的第一课,你难道都忘了吗?
什么人类拥有无限可能,那些都是传奇的英雄能达成的事情,羽执真,你只是个普通人,你本该岁月静好的活下去,本该与冷棱羽执云兄友弟恭,与温偌愿长相厮守,但冷樾却打破了你的生活,他让你和师兄决裂,让你承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你……不恨他吗?不要管他了,他不值得你一腔真心,他带给你的一切都是虚假的、痛苦的,他就是个没有心的神。
羽执真,不要忘了你为之奋斗一切的目标!绝对不可以忘记!如果忘记了最初的信仰,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当然没忘,他知道,他曾经在伽月苍隐之护面前发誓,将为这句话奋斗终身乃至于付出自己的生命,羽执真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原本应该昏暗的一片此刻多了一些亮光,他又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眼睛,意外的发现这些光越来越亮,渐渐的,他意外的发现自己能看到某些模糊的东西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进了他的视野,那个黑影朝着他扔了什么东西,随后那个黑影朝着那条恶龙游过去。
他看到那个黑影握紧手里灰色的刀随即狠狠地将刀扎进恶龙的眼睛,恶龙痛苦的咆哮一声,龙爪拍过来,想要将那个黑影打掉,但那个黑影身手极其敏捷,他拔出那把灰色的刀,冲着恶龙的另一只眼睛狠狠扎下去,这下原本威风凛凛的恶龙成了两只眼睛全瞎的瞎龙,做完这些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退了出来,而就在这时,羽执真握住了黑影朝着他抛过来的东西,正是他的佩剑伽月苍隐之护。
不知怎么回事,握住伽月苍隐之护的一刹那他就愈发能感觉到周身流动的元素力,并且更加熟练的应用他所能使用的岩元素力,更神奇的是在握住伽月苍隐之护的那一刹那,一道隔绝水的屏障无形显现,而且异常坚固,除非伽月苍隐之护毁坏,不然任何东西都不能撕裂这个屏障,而羽执真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楚,正巧那个救了他的黑影也退到了他的身边,正是不久前才见过一面的柏尔纳。
柏尔纳亦施加了一个避水咒,他见羽执真的眼中有了焦距,轻笑一声:“哟,能看见了?”
羽执真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柏尔纳?”
柏尔纳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断龙头回月,随即看向那条恶龙:“是我,斩龙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不够仗义啊,就让我拿着手里这把剑再成就一段佳话。”
羽执真点头,目光落到恶龙身上:“它亦是我的对手。”
柏尔纳深深地看了羽执真一眼:“最明智的选择难道不是我吸引恶龙的注意,你去救你的师兄和那群小鬼吗?”
羽执真微微摇头:“救他们固然重要,但这条龙是我的对手,我不能就这么把这项任务交给你。”
柏尔纳轻声阐述事实:“说实话,就算把它弄瞎了,我们两个联手打过它的可能性也低于10%,我能拖住它一会儿,但决计战胜不了,羽执真,你应该分清楚主次。”
羽执真微微垂眸,那条龙就算眼盲了,也依然在影响动摇他的意志,它告诉他,冷樾不可信,所有神都不可信,但冷樾把力量交给了你,你就应该物尽其用,据为己有,有了魔神的力量,你就可以获得他的权能由人变成神,到时候你就可以得到光明,也能将曾经受到的不公待遇加倍奉还给冷樾,羽执真,你不想吗?
羽执真低头扶额,微微摇了摇头,柏尔纳甚至看到他正死死咬着牙关,正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着,过了一会儿,羽执真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拒绝了柏尔纳的提议:“不解决它,我们救不了冷棱他们。”他明显能感受到这条恶龙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龙,它甚至可能只是负面情绪的产物,被那些污染的力量实体化随后化形而来,也许……是他猜测的那样,他还得做一个测试。
羽执真忽然喊了一下柏尔纳的名字:“柏尔纳。”
“怎么了?”
羽执真道:“请你帮我吸引一下它的注意,有些事情,我需要验证一下。”
柏尔纳微愣,随即笑了一下,提起断龙头回月,一下冲了出去:“看在你这天之骄子求我的份上,我姑且帮你一把吧,恶龙,刀剑无眼,你眼瞎被我刺中了就不要怪我咯。”
羽执真看着柏尔纳开始与恶龙斡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沉入意识世界,借助伽月苍隐之护开始与恶龙建立精神联系。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正是故乡璃月,却与他记忆中的璃月全然不同,他甚至看到了尚未灭绝的伽月树,如果他没猜错,这是几千年前的璃月,也许他真的猜对了,这也许……是师父记忆,这条龙也许……是师父的化身,那接下去展现在他面前的可能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回忆。
他之前听南羽说过,她最后的意识寄生在最古老的伽月树的意识空间中,而伽月树在璃月灭绝了很久很久,显然她已经死去很久了很久了,师父是轮回之神的力量投影,这么说时间也对得上。
他立足于伽月树下,不一会儿看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黑发少年,少年异常狼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走近些才发现那个少年虽然狼狈,但要是洗干净也是极度的眉清目秀,只是他的表情实在过于失魂落魄,可能哀莫大于心死也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可能觉得少年实在过于可怜,羽执真忍不住道:“需要帮助吗?”
少年听到了羽执真的话,抬头看向他,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的声音清冷,却不乏稳重,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滚。”
羽执真:“……”这脾气,很好,不用确认身份了,很师父。
第131章
对魔神来说, 他们的自我治愈的速度远比人类快,羽执真并不知道年轻时候的师父到底怎么伤的,但就看他现在的样子,想必能伤到的对手绝非等闲之辈, 至少也是魔神程度以上的存在。
说实话, 这还是他除了柏尔纳以外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见到别人的样貌, 之前的他因为眼盲, 只能通过冷棱的叙述去想象冷樾的样子, 但眼前的师父或者说师父的本体,却是一头深黑色的头发,随意的扎着一个小辫子束在脑后, 那双银蓝色的眼眸中透露着烦躁和愤怒, 他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和好意, 原来,在幽冥司叱咤风云的轮回之神在早期是这副样子,羽执真这样想。
见羽执真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曾被少年身上的威压吓的挪动分毫, 少年有些烦躁的咬了咬自己的唇,径直掠过羽执真, 一瘸一拐的走到羽执真身后那棵伽月树下, 然后绕了半圈,随即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树洞钻了进去。
羽执真犹豫了一下,随后走到树洞前, 拨开了树洞前密密麻麻的树叶子,看到了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少年, 他紧闭着双眼,面色几近惨白的匐在厚厚的草堆上, 周围还有几个白色的果子,羽执真在【图书馆】的书上见到过,那应该是伽月果,这是就连魔神也少有能吃到的珍惜之果,此刻却被随意的扔在一边。
想来是少年伤的太重,只能依靠沉睡这种方式缓慢修补自己被重创的身体。
看到这种情况,羽执真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位名为南羽的魔神大人并不在轮回之神身边,而此刻的轮回之神身受重伤,连自保都成问题,想来那位魔神大人早已经凶多吉少。
羽执真微微垂眸,将树洞隐藏好,用双手撑着脸坐在了伽月树裸露在外的树根之上,在意识空间中时间流逝与外界不一样,可能十天半个月在外面的人看来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而那条恶龙既然是师父所有负面情绪的化身,也只有在这个意识空间里才能找到净化它的方法,对羽执真来说算是重新干起了老本行,就像超度那些久久不愿离开人世的魂灵一样完成他们的心愿抑或是了结他们的执念便能化解负面情绪,那样那条恶龙自然而然就能瓦解了。
现在的关键便是那个少年,羽执真想,左右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等待那个少年醒过来了,但少年这一觉睡的委实有些长了,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他缓缓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筋骨,大部分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唯有……少年覆上自己的胸口,没有人知道,那里曾经受到过两种元素力的冲击,他微微垂眸,随即放下手,摊开手心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好身体里的两种元素力,所以只能用沉睡的方式平衡体内的两种完全不相容的元素力,眼下风元素与冰元素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但只要他稍微牵引一下其中一种元素力,就又会失控。
想到这里,少年恨不得锤了锤地面,别的魔神都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并熟练运用自己的权能,可为什么只有他……只有他那么弱小,连自己最珍视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现在的他怎么加入抢夺执政位置的战争中,怎么能……
少年握紧拳头,随意的咬了一口身边的伽月果,默默的把它吃完,然后随手一挥,给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随后剥开树叶走了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并不畏惧他的人类,那个人类坐在伽月树的树根上,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以及……少年微微眯了眯眼,之前因为伤势太重,再加上这个人类并没有要攻击他的想法,所以并没有注意这个人类身上的异样,他现在才发现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类身上隐隐藏着能调用元素力的东西,这很像是天理的东西。
一想到天理,少年的眼神一下昏暗了下来,他的权能与法则挂钩,但眼下的他还不能将自己的权能发挥到极致,只能形成一个小规模的轮回,与统管着整个提瓦特的天理没有半分对抗的能力。
与此同时的羽执真懒懒的打个哈欠,转过头看了一眼树洞的方向,正好和少年的目光对上,或许是少年的目光太过凶狠让他想起了师父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羽执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时间僵在原地。之前他对这个人类孩子那么凶,这个家伙都镇定自若的,怎么现在倒怕起他来了?
于是少年若无其事的收敛了神色,走到羽执真的面前,但说话的方式还是那么不客气:“我让你滚,你怎么没滚,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不是人类。”有时候羽执真真的觉得,如果师父不是魔神,单凭他这欠揍的说话方式,早就被人寻仇了不知道多少遍,还能活着也真真是个奇迹。
羽执真定了定神,垂眸点头道:“嗯,我知道,您是神明大人。”
少年不屑一顾的抱臂道:“无知的凡人,快些离开我的视线,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请恕我无法答应您的要求。”说着,羽执真从树枝上跳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眼下的师父还是少年体态,羽执真难得在某个方面暂时压过了师父一头。
少年怒道:“你想死吗?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或许因为眼前的人是师父,师父虽然会用别的方法折磨他,但永远不会跨越那个底线去害他,而且南羽大人也和他说过,轮回之神天生就是爱着人的,他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拥有一颗无比柔软的心,并且做不出无缘无故弑人的事情,就算威胁了也多半是狐假虎威,于是羽执真坚定的摇摇头:“你不会的。”
少年:“……”
羽执真见少年词穷,继续道:“师父,你不会的。”
少年恼羞成怒道:“……谁是你师父,我……我可没有收过弱小的人类当徒弟,有多远滚多远。”说罢,急匆匆的就要跑回树洞里,现在的师父显然还没有找到和人类相处的正确模式,遇事就像被吓到了的驼兽一样,有多远跑多远。
羽执真在少年快要钻回树洞的时候悠悠道:“师父,遇事就跑不是你的作风,这就是所谓魔神的骄傲吗?”
少年涨红了脸,咬了咬牙,大概也不想被一个人类瞧不起,于是重新回头看着羽执真:“缠着我干嘛?”
羽执真:“您有什么心愿或者执念吗?”他了解师父的性格,他大抵是那种有什么想要的都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的那种性格,非要旁人赤.裸.裸的讲出来才有可能承认。
少年抱臂扭头道:“魔神没有执念,我没杀你,你应该跪地谢恩了,居然还敢打听我的事?胆子不小啊,还有,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师父,人看着挺聪明的,脑子却不怎么灵光。”
羽执真还想说什么:“魔神大人……”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不耐烦的少年打断:“快滚,你要真心想死的话我也不拦着。”
羽执真:“什么?”
少年刚想解释,忽然就将羽执真护在身后,怒气冲冲的看着某个方向:“别躲躲藏藏的,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和少年一模一样的人从那处地方跳了出来,他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就连那双银蓝色的眸中都倒映着重瞳,几乎被血丝布满,少年咬了咬牙:“还是这么阴魂不散。”到目前为止,他杀了那个自己总计625次,可每一次杀死他之后他又会再一次复活,而且力量比上一次更强,最要命的是每次杀死这个自己,南羽身死的画面就会在他的脑海中加深印象,他半个月前伤的那样重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少年轻挑的笑了一下,展开双手:“我说过我会纠缠你一辈子,直到你的意志被我完全吞噬。”
少年冷笑:“长的挺丑,想的挺美。”
羽执真:“……”你这么说不也是把你自己骂进去了吗?这就是所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怨念化身的“少年”的目光落到了羽执真身上,他阴沉的冲着羽执真笑了一下:“小朋友,你忘了你的师父是怎么对你的,你和你的师兄是怎么决裂的?”
听到这句话,羽执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微微眯了眯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怨念化身的少年:“哈哈哈哈哈,我说的究竟是什么你心知肚明。”
羽执真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师父既然被深渊之力侵蚀,通过深渊的力量具象化了负面情绪,那么这里的深渊力量必然还残存着,当他的意识进入这个空间,深渊也读取了他的记忆,也就是说他不仅需要清除师父的怨念,还需要清除自己的,这下可麻烦了。
正当这个时候,少年拍了拍羽执真的手背,他低头一看,却看到少年看着他:“我还算有点本事,躲在我身后就好了,有我在,有什么好怕的?”
只那一句,让羽执真高速运转寻找应对方法的脑子瞬间宕机,他的脑子里自然而然想起了一句类似的话,有师父和【缱绻之梦】,应该也能算是家,没什么好怕的。
不,冷樾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他没有听到过,可是……羽执真微微摇了摇头,可那个声音骗不了人,它确实真真正正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羽执真握住了少年的手,就像多年前他握住了师父的手,选择跟着他来到了【缱绻之梦】开始了新的人生一样。
“我和你一起,师父。”
少年听到羽执真这么说。
看着羽执真坚定的目光,少年一时间忘了反驳的话,他愣了愣神,随即扭头:“要是死了,我可不管你。”
“您不会轻易让我死的。”羽执真空无一物的右手中出现伽月苍隐之护,走到少年身边,与他站在一起,直面自己也是少年的怨念化身,“我与您一起。”为了无可替代的家人。
少年的目光落到了羽执真手上的伽月苍隐之护,顿时睁大了眼睛,那不是……此刻伽月苍隐之护剑身上流转着全新的元素力,虽不同,却同样充满着生机,说明这把剑已经认主,它认可了这个人类孩子的信念。
少年定了定神,手里出现一把弓:“既然如此,就别拖我后腿,我给你与神并肩作战的殊荣。”
“……”
第132章
羽执真的嘴角略微勾了勾,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也变了许多:“此为吾之荣幸。”
和师父在一起并肩作战是他曾经的愿望,儿时的他曾经看到过师父一人便可抵挡千军万马般的怨灵,也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他就像一个守护神一样, 在璃月的一角默默的守护着阴阳秩序, 他是轮回之神的化身, 这是他的职责, 但当时的羽执真却暗下决心以后要为师父分忧,可是后来当他有能力的时候,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如今命运却是给了他们这一个机会。
少年轻笑一声, 弯弓朝着那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少年射出几箭:“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与我并肩作战。”
怨念化身的少年侧身躲过了这两箭, 堪堪稳住身体的平衡之时,羽执真一剑便刺了上来,而在那个怨念化身的少年身后,不知何时出来的几个岩元素小人挥舞着拳头也向那个少年袭去, 怨念化身冷笑一声,不躲也不闪, 双臂交叉, 硬生生用自己的手臂抗住了羽执真拼劲全力的一剑,而那几个岩元素造物几拳都打在了怨念化身的背上。
那几个岩元素造物的强度非同凡响,又都是拼尽全力, 所以将拳头砸到那个怨念化身的身上时,羽执真依稀还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几拳下去,要是人类, 早就被打趴在地上,就连骨头也都碎了一地了,这个家伙果然和师父一样拥有魔神轻易不可摧毁的身体,属于那种皮糙肉厚的难打。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撤下自己的力量,而怨念化身将自己的手放下,让羽执真对上了自己的眼睛,少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将羽执真推了开来,并护在身后,尽管少年的动作很快,羽执真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那个怨念化身的力量影响了一小部分,他半跪在地上,将伽月苍隐之护反插在地上,双手握着它的剑柄,面色有些难看,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的怒火看着那个怨念化身:“你对他做了什么?”
怨念化身摊手,这次装的一脸无辜的道:“也没干什么啊,我就是施加了一点小小的幻术,把他拉进了他最不想回顾的往事中,然后放大了他心中对那个人的恨意,哎呀呀,这股子恨意藏在他心里十多年,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你说他会不会想杀了那个人呢?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布莱迪斯?”
少年怒道:“我先杀了你。”当少年弯弓又想射出一箭之时,肩头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少年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看到一脸恨意的羽执真执剑刺破了少年的肩头,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不知何时成了重瞳,此刻毫不犹豫的汇聚岩元素力在剑上,而少年又对身后没有什么防备,因而被伤的很严重。
羽执真将剑拔出,少年捂住伤口,这才意识到了一件事:“你……恨的是……我?我……”他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小孩居然舍得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
反观羽执真,他一脸愤恨的看着少年,接下去说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拿您当家人,当长辈一样尊敬,是您把我捡回去的,是您给了我光,又怎么能再把那道光踩到深渊里去呢?”
羽执真喃喃道,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眶红了:“我不想成为那样冷血极度理智的人啊,师父,我愿意成为守护者,但我不想做了无牵挂的人……”
“您没有心……”羽执真冷冷的说完这句话,执剑再一次冲了上来,被负面情绪完全掌控的羽执真借到了那个怨念化身的力量,由于那个怨念化身绝大部分的力量都是来自轮回之神,而羽执真对元素力的掌控又是冷樾一手调教出来,所以能非常熟练的应用这全新的力量,所以负伤状态的少年竟然一时间不能将羽执真制服,再加上他根本不想伤害羽执真,反倒是让羽执真逐渐占了上风。
羽执真的进攻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让少年觉得力不从心,他虽每次都能躲过羽执真的进攻,但身上还是免不了被他的剑气伤到,身上早就被布满了细小的伤口,虽然并不怎么致命,却会影响少年的行动能力。
而在闪躲的过程中,少年逐渐从羽执真的叙述中获得了一些这个孩子过去的经历,不可避免的想原来自己还对人类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吗?少年不禁茫然的想,他天生对那些看似弱小的人类充满好感,第一次随南羽旅行的时候,他就展现出了对人类的好奇心,南羽说魔神生来就是爱人的,能看到他这样,她也可以放心了。
可现在在这个孩子的口吻中,自己真的真的是那个孩子的师父,可他这个师父不仅骗了他一腔真心,还把他的一腔真心扔在地上反复蹂.躏、践踏,就算是一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也不能做的那么绝吧?现年两千岁的轮回之神不禁对未来的自己有些厌恶,对现在的他来说,爱憎分明是他一直以来的原则,哪怕真的有什么不得已要做的事情,也不能拿别人的真心去换。
带着这种想法,少年原本闪躲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而羽执真那一剑不偏不倚,恰好刺在了少年的心口上,直中要害,少年伸手握住了血迹斑斑的伽月苍隐之护,看着羽执真的眼睛,然后将剑插的更深,凑到羽执真的耳边轻声道:“如……如果这样能减轻你的恨意,那你就杀了我,未来的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他……是你师父,但这件事是师父错了,另外,对他动手。”少年说完,手中凝聚力量然后将手放到羽执真肩膀上,听到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羽执真的眼眸恢复了原本的琥珀色,但那一丝清明很快便消失了,他默不作声的将少年打倒在地,随后将剑把拔了出来。怨念化身悠悠的来到羽执真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做得好。”
羽执真无动于衷的站立在原地,也不知听不听得到那个怨念化身的话,怨念化身看着倒在地上重伤不起的少年,露出得意满满的笑容:“没想到吧,布莱迪斯,你还是败在了我手里。”
少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怨念化身伸出手,打算提取少年身体内的力量,只要完全侵占少年的力量,他就能完完全全掌控外面的那条恶龙的身体,正当他想这么干的事情,身后的羽执真却冷不伶仃的给了他一剑,这一剑几乎集结了他和少年所有的力量,怨念化身呜呼一声,怒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而原本昏迷不醒的少年突然睁眼,狠狠给了那个怨念化身一拳,随即从地上站了起来,羽执真退到少年身后,清冷道:“你没有控制住我,我是装的。”他对师父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但亲情显然盖过了恨意,他永远记得回【缱绻之梦】的那一个夜晚,他靠着师父安然睡去的安全感,那是谁都给不了的,而见到了这个意识空间几千年前的师父本尊,更让他确信了师父本身就是个温柔的人,所以他愿意再给师父一次机会。
羽执真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控制那条龙,那会害了身为轮回之神化身的师父,所以你必须死。”
怨念化身冷笑了一下:“你不会一直赢的!”
羽执真如是说:“我赢不赢不要紧,要紧的是整个提瓦特的安定。”
怨念化身闭上眼睛,下一秒,他就消散在了这个空间中,等到怨念化身完全消散后,少年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重重的往下坠,但这一次,他却被羽执真接住了,少年看着羽执真的脸,忽然笑了一下:“你做的很好啊,真不愧是我的徒弟。”
羽执真摁住少年的心口,这才觉得慌乱起来:“师父……”明明怨念化身已经摧毁了,他就应该退出来了,可为什么……突然间,他有了一个不敢再深入想下去的想法。
少年勉强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猜到了吧?那条龙并不仅仅只是负面情绪的产物,也有我身上的一部分力量,我是你师父的一部分力量。”
羽执真摇摇头,完全没了刚才的冷静:“不,不……”
少年说:“被你这么一刺,那条龙怕是也要消散了吧,这样其实挺好的,我终于能沉睡了。”
“……”
“你出去后用手上的环扣回收我残存的力量,不……不可以……让安帕萨特拿到。”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脸上却是很安详的样子,“最后,告诉你,对不起。”
“师父……”
少年道:“你会听到冷樾对你说这句话的,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们本是一体,他背负了太多太多,真心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羽执真,我和整个【缱绻之梦】就交给你了。”
羽执真还没来得及开口,意识便被拉回了现实中,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很快他便陷入了一片黑暗,羽执真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而正巧这个时候,恶龙的身体开始瓦解,力量化为光点涌入了羽执真的环扣中,柏尔纳游到他身边,看到他的表情,微微愣了愣:“你……哭了?”
羽执真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这才发觉自己的脸上有湿漉漉的感觉,他摇摇头:“没有。”
柏尔纳:“那条龙没了,嘶,你的眼睛……”
羽执真摇摇头:“估计是到时间了,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去救冷棱他们吧,然后去石化古树那儿和我师父会合。”
柏尔纳道:“好吧好吧,算我欠了你的。”
两人很快就将几人救了上来,羽执真试了试几人的气息,确认他们没什么大碍后,给他们设了一个屏障保障他们的安全,随后才和柏尔纳一起朝着石化古树前进,为了混淆视听,羽执真将门格海绵的屏障留在了那里,这样他们就不能确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羽执真都沉默不语,但却愈发护着手里的环扣。
柏尔纳看在眼里,却是什么都没说,他虽然是个武痴,但心思却极其细腻,他看得出来羽执真需要一段时间冷静,看来那位轮回之神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轻,他微微垂眸,也不知之后会是什么变数。
第133章
“诶, 我说,羽执真……”柏尔纳凝了凝眸,忽然出声叫了一下羽执真的名字。
羽执真微愣,不明白柏尔纳为什么忽然叫自己的名字, 他重新系上白绫的头微微偏了偏, 朝着柏尔纳的方向看:“什么事情?”
柏尔纳顿了顿, 若无其事道:“如果, 咳咳, 我是说如果,等会儿非要发生什么流血的事情,你记得……第一时间对我动手, 下手越重越好。”
听到这句话, 羽执真惊讶的睁大眼睛, 他一边跑,一边道:“这种情况,你还要和我开这种玩笑?”虽然和柏尔纳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甚至可以说只是萍水相逢, 更甚者柏尔纳和自己曾经站在对立面,而且这个家伙身上藏了许多秘密, 根本就不能轻信, 但羽执真还是下意识的将他当做自己在剑道上志同道合的知音,乍一听柏尔纳这样荒诞不经的请求时会觉得他疯了。
柏尔纳轻声道:“我从不开人玩笑,羽执真, 我没有在请求你,而是通知你, 如果你不这么做,你的师父, 朋友乃至于整个【缱绻之梦】的人都会因为你的恻隐之心而遭受灭顶之灾。”
“……”
“我想你多半已经猜到了了你师父的对手的身份了吧?”柏尔纳的神情淡淡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接下去所说的事情有多么让人惊吓,“他是蛊惑之魔神安帕萨特,当年魔神战争中轮回之魔神布莱迪斯的手下败将,并被其封印于幽冥司的万核之心,你师父尚能以一道力量投影的方式投身在璃月,作为与他同期诞生的魔神,安帕萨特自然而然也有这样的能力,说实话,距离第一次魔神战争过去已经超过了六千多年,我们都不知道他能力的深浅,你的师父又承受了这样的灾祸,说实话,很悬。”
羽执真低声道,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抖得那样厉害:“这和你让我对你下手有什么关系,难道……”
柏尔纳感觉到羽执真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羽执真,微微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秘密,叛逃出【寻宝堂】还不被灭口的真实原因。”
“……”
“我是魔神安帕萨特用以温养力量投影的容器,我本是一个连自我意识都不配拥有的工具,我……是人,却也不是人。”羽执真听到柏尔纳这样介绍自己。
羽执真轻声喊了一下对方的名字:“柏尔纳……”他发现比起柏尔纳的过往,冷樾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可以被称为温柔了,至少冷樾对自己捡回去的每一个孩子都细心呵护,尽心尽力的维护着【缱绻之梦】的安全,保障着在其中每一个孩子的成长环境绝对安逸,他只是对那些【图书馆】的叛徒表现出极度深恶痛绝并极力严惩。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冷樾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就算是人类的上位者遇到背叛者也是深恶痛绝,更不要说以教化人类天性爱人的魔神了,他们爱人也并非是毫无节制的溺爱,遇到这种事也是恨的咬牙切齿,只是因为冷樾是他的师父,而他获得的情感素来微乎其微,才会更加重视和在意给予他温情的人,冷樾当年无异于是在拿刀子剜他的心。
羽执真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所以,你之前说你是被【寻宝堂】捡回去的……也是假的了?”
柏尔纳摊手道:“我确实是被【寻宝堂】捡回去的,小孩子嘛,小时候大多心思单纯,谁给他好吃的或者谁对他好,他就屁颠屁颠的跟着那个人走了,也不管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惨无人道的炼狱,至少在那一刻他还是有一顿饱饭吃的,就算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而我当年也确实是被一个热气腾腾的牛肉包子骗走的,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这样被你们馆主带回去的吧?”
羽执真哑口无言,因为当年他进入【缱绻之梦】的契机确实是这样,柏尔纳轻笑一声,走到羽执真身边,凑到他耳边与他暗语了几句,听完后羽执真低头揉了揉眉心:“真的一定……要这样吗?”
柏尔纳抱臂深深的看了羽执真一眼:“如果不这样,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给你和你师父挖好坟了,机会只有一次,全看你要不要。”
羽执真轻声道:“你有几成把握?”
柏尔纳低头淡淡道:“只要你做了,我估摸着也有七八成把握,毕竟魔神都挺自视甚高的,人类做什么在他们眼中都如同白纸一般,说白了就是觉得我们蚍蜉撼树,极端的一点就觉得人类一无是处,瞧不上我们,而【寻宝堂】背后的那位魔神就是这样一位存在,说实话,如果他晚诞生几千年,没准现在应该和漩涡之魔神奥赛尔一起被镇压在孤云阁下,注定是败者。”
羽执真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我姑且信你一次,不过决计要这么做,你……的命可能……”
“我的命一文不值。”柏尔纳微微摇头,目光落到了自己挂在腰间的佩剑断龙头回月,只有面对这把剑和那只叫阿毕的猴子的时候,他的目光才会柔和,“当初是一个牛肉包子改变了我的人生,所以我的命也只值一个牛肉包子,如果……我是说如果结局是我们预料到的最坏的情况,麻烦你每年给我多烧几个纸钱,多放几个牛肉包子,哦,对了,照顾好我的阿毕,再在我坟前插一把无锋剑。”
羽执真抿了抿唇,不想让两人间的气氛这样沉闷,于是道:“……你要把破剑干嘛?都花不了几个摩拉。”无锋剑,最普通不过的剑,为什么柏尔纳对这剑情有独钟?
柏尔纳重新转过身,继续往前跑:“你想知道啊?”
羽执真跟着柏尔纳,回答:“也不是很想知道。”
柏尔纳忽然笑道:“无锋剑啊,这可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别看它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剑,但有人能拿着它一路旅行,杀遍天下还不断。”
羽执真忍不住道:“也包括你?”
柏尔纳却反问了羽执真一句:“你猜啊。”
羽执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我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柏尔纳道:“刚学会不久,还不太懂玩笑要怎么开,要不你顺着我的问题猜猜看?”
“……无聊。”话语间,羽执真和柏尔纳已经来到了石化古树附近,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观察着上面的情况,柏尔纳眼尖,最先看到了伤痕累累的冷樾,以及他身边的……喻归。
柏尔纳微微眯了眯眼,他发现冷樾除了发色以外,几乎与喻归一模一样,原来那位往生堂的仪倌先生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轮回】之神,他在心里忽然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之前云游四方时拿到的情报,这位仪倌先生在往生堂除了与当代堂主走的比较近以外就是与那位同样来历神秘的客卿先生私交甚好,而那位客卿先生便是璃月的七星也查不得其来历,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平时装的和纨绔子弟似的。
但能和轮回之神如此聊的来,柏尔纳再联想了一下之前璃月的送仙典仪,那个所谓的送仙典仪也是那位岩神假死脱身的计谋,这么一联想,假死脱离神位正式以凡人的身份混迹在往生堂倒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柏尔纳忍不住笑了一下,引起了羽执真的注意:“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璃月的往生堂真的是个卧虎藏龙的风水宝地。”就连魔神也敢收入麾下,究竟是该夸赞那位堂主无畏呢还是吐槽那二位神无事可干了吗?
羽执真不疑有他,手中握紧伽月苍隐之护,躲在角落里,柏尔纳看到了喻归和冷樾,他亦看到了他们,只不过让他惊奇的是那两团光团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和当时他见到的代表喻归先生的光团是一样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询问柏尔纳关于那两个人的情况的时候,石化古树前的形势发生了变化。
紫发青年见深水潭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这才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对谢裘道:“怎么回事?”
谢裘手中出现那个银色方块,取出了其中一个方块,凝聚力量感受了这处空间的变化,微微皱了皱眉:“他用了门格空间术隔绝了我们的力量窥探。”
门格空间术来自于轮回之神布莱迪斯,是幽冥司的不传之秘,它回溯空间中千千万万的一瞬间汇聚成一个正方体一样的东西,通过这个东西可以让一个地方不让任何人的力量窥视,它的力量化身来自法则,除非是同样身为法则的力量,不然无法奈其何。
但制作这样的东西实在是麻烦,甚至要耗费轮回之神大半力量,因而这种东西除了身为阎罗殿下的临州有,就是那只混血仙兽白羽北北拥有了,连他自己都舍不得给自己做一个。
紫发青年险些被这种无稽的行为逗笑:“你居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一个人类?”
冷樾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我要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爱给谁用就给谁用,岂容你来置喙?”
紫发青年:“是吗?本来还想看一场好戏的,既然前戏落幕了,那还是来解决我们之间的宿怨吧,布莱迪斯,我今天就要得到你身上两个魔神的力量。”说罢,夺过谢裘手上的银色大方块,吸收了这其中几百年来被【寻宝堂】搜罗来的鬼魂力量,这些鬼魂吸收了最纯正的动物精血与精魂,力量大大增强,又经过了这个方块的提纯,力量极大,唯有魔神才能承载。
冷樾咬了咬牙,对身边的喻归道:“以你的本事,能对抗他到几时?”
喻归摇摇头:“我所有的力量都在布莱迪斯那里,身上只有两个入世之魂的力量。”
冷樾忽然剧烈咳嗽了一声:“没办法了吗?”
喻归继续道:“但……或可一试,他的本体还在万核之心,这个应该和你一样,只是个力量投影,哪怕拥有了鬼魂的力量也有突破的口子,再加上……”
冷樾摇了摇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变的清醒起来:“什么?”
喻归道:“我们的援军到了。”
冷樾还没来得及说,几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久等了,馆主,我们来了。”那是温偌愿的声音。
“可算赶上了,幸亏本堂主脚程快。”
阿北气急败坏的说:“胡说,明明是我带着你们一路飞过来,你们压根连动都没动过,哦,安帕萨特?正好,等小爷收拾你。”
喻归拍了拍冷樾的肩膀:“你的徒弟也来了。”
话音刚落,冷樾便听到了那个声音:“师父,好久不见。”
“……”
第134章
听到羽执真的声音, 冷樾抿了抿唇,也没有回头,只是非常平静的说:“也不算好久,而且反正你也看不见, 也无所谓到底好久见不见……嘶, 你揪我干什么?”就在这个时候, 喻归非常不留情面的狠揪了一下冷樾的翅膀, 他有些不满的看着喻归, 却收到了喻归一个白眼。
羽执真深吸一口气,丝毫不在意冷樾对他这种不待见的态度,他缓缓走上前:“确实如此, 但我和其他几位一样, 是来助您一臂之力的。”
冷樾微微偏头, 看到了静静站在他身后的羽执真,青年眼上系着一条白绫,右手手中紧紧握着伽月苍隐之护,左手握着那个隐藏空间状况的门格海绵, 既然【寻宝堂】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那也就没有必要再用门格空间术隐藏深水潭的具体情况了, 是以羽执真将它收了回来。
喻归亦看到了羽执真手中的门格海绵, 随后淡淡的看了冷樾一眼,明明就非常在意这个孩子,怕他在外面受欺负, 将一生只能造一次的门格空间术集成者给了羽执真,每个冥神的力量投影因为力量十分有限, 虽然能实施门格空间术,但一生仅有那一次。
羽执真素有【天授摆渡人】的称号, 这类人天生眼盲,见不到世间污秽不堪的事物,因而灵魂纯净,加之由轮回之神亲自教化,在那些穷凶极恶的鬼魂眼中,是十分美味的食物,他虽有神之眼,也难保不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门格海绵至少能在他旅行做任务的时候保障他的生命安全,冷樾还将伽月苍隐之护交给了羽执真,虽说他确实有私心想让羽执真激发这许久不认主的古剑的潜质,但在这私心之下,亦隐藏了对这孩子的牵挂。
谁说冷樾作为魔神力量投影不近人情?他只是背负了自己最惨痛的记忆,却仍不忘记庇佑着那些无家可归那些尘世七执政顾及不到的孩子们,喻归这样想。
胡桃和阿北来到喻归身边,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和他身边的冷樾,小声嘀咕道:“还真的是一模一样啊,不过,喻归,你有没有受伤啊?受伤了的话,伤到哪里了啊?严不严重?”
喻归微微摇头,抬手道:“放心吧,我倒是没受什么伤,只不过我们的速度得快了。”
就在这个时候,吸收完银色方块里所有鬼魂力量的紫发青年幽幽的说:“你们几个是默认我已经死了吗?”
胡桃指了指眼前与他们对峙的紫发青年:“他就是安帕萨特?”
喻归点点头:“嗯。”
紫发青年冷冷道:“冥神布莱迪斯亦有凡人的名字,偏就你们这些无知愚蠢的凡人喜欢喊我的神名,听好了,除了魔神级别的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允许叫我这个名字,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翦翳。”说完,他空无一物的右手中出现一把自带煞气的银色长剑,这把剑剑身上充斥着极其强大的元素力,元素力强大到让在场所有拥有神之眼的人都隐隐觉得不适应,身体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这个危险的魔神,一般来说元素力过于浓厚对人体有着极其大的危害,但拥有神之眼的人能稍稍对抗这种情况,但这次就连胡桃他们这些拥有神之眼的人都隐隐觉得不适,可见翦翳的实力强大。
但很快他们这种不适感就消失了,仔细一些,他们甚至可以发现,以喻归为中心,升起了一个淡蓝色的屏障,隔绝了那把剑上浓郁的元素力,以免它们继续侵蚀他们的身体。
冷樾握紧手上拷着的锁链,不知不觉间,他的额间布满汗水,他深吸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但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但他能感觉到石化古树以及地脉的影响,深渊在通过他的身体一步一步侵入地脉,冷樾咬紧牙关,半跪在地上,之前因为喻归的力量压制了深渊之力对他的侵蚀,可是现在喻归正在维持抵御浓郁元素力的屏障,无暇顾及自己,深渊的力量渐渐侵蚀着他的意志,然后在慢慢的通过锁链侵蚀地脉。
不可以!不可以让深渊污染到地脉的力量,冷樾咬紧牙关,拼劲全身的力量震碎了为自己输送力量的锁链,锁链被冷樾用凝聚了全身的力量震碎,它不仅仅为他源源不断的输送着来自地脉的力量压制他身上的深渊之力,它更重要的作用是牵制冷樾的行动,压制冷樾想要暴走的心性,没了锁链的掣肘,深渊愈加肆无忌惮的在冷樾身体里横行霸道。
不一会儿,他的眸色由天蓝色转变为了血红色,原本千疮百孔的翅膀也渐渐被深渊的力量修复,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嘴中喃喃道:“力量,力量……”话语间,目光越来越凶狠。
喻归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忙对羽执真道:“羽执真,离冷樾远一点!快!”
羽执真连忙反应过来,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可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冷樾抓住,羽执真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冷樾的力气大的吓人,他根本不能挣脱开来,而冷樾的目标自然而然也就是他手上的环扣,他要这其中蕴藏着巨大魔神的力量!
阿北当机立断的用自己的力量隔绝了冷樾和羽执真,将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你师父彻底被深渊的力量控制了心性,羽执真,接下来,不要把他当做你师父,要当做敌人,不可以手软!听明白了吗?”
羽执真:“可是……”
温偌愿祭出博音之誓,抓住了羽执真的手:“羽大哥,阿北说的是真的,现在的馆主,已经被深渊力量同化了,馆主自身的大部分力量全都在你身上,出于被自己力量吸引的本能,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羽大哥,在这种时候不可以犹豫,只能狠下心来。”
羽执真低下头,陷入无尽的纠结中:“我……”
“她说的没错。”喻归忽然出声道,目光落到冷樾身上,眼中冷的没有一丝情绪,“羽执真,他当年这么对你,或许就是为了今天,哪怕你再抗拒,也要有能杀了如同亲人一样的师父的狠和决心,这种情况下,情感会让你死的更快,只有绝对理性才能帮到你。”
“我……”羽执真一下跌倒在地上,“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再自我催眠,婆婆妈妈的,是不是个男人了?既然没时间,我们就多替你争取时间,不过你得快点,胡桃,我们上,他现在只有喻归身上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凭我们两个可以拖住他一段时间。”阿北恨铁不成钢的说,声音都冷了几分,随后跳上巨大化的啾啾鸟,往冷樾的方向冲。
胡桃转了一下护摩,也随着阿北朝冷樾的方向进攻:“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和喻归对上,罢了罢了,回去之后我的精神损失和医药费,全部给你们辉月当铺承担,本堂主要休假!”
喻归也想上去搭把手,却被翦翳拦住去路:“我们之间的恩怨貌似还没清算吧?”
喻归看到他,脸色瞬间不好了,他冷冷的说:“滚开!”
翦翳轻笑了一声,将那个方块扔给谢裘:“杀了那个小姑娘吧,至于羽执真,交给那个一直躲在角落里看戏的小叛徒来处理吧。”
谢裘将右手放于左肩,微微鞠躬:“谨遵吾神之命。”说完,他使用元素力驱动了一下银色方块,然后一个瞬移来到了温偌愿面前。
喻归被气笑了:“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翦翳轻哼:“你是个无赖,还是个有感情的无赖,对付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捏着你的弱点。”
喻归冷冷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与此同时的温偌愿抿了抿唇,执剑站了起来,挡在了羽执真面前:“终于来了吗?之前羽大哥眼睛那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今日就一次性清算了吧!”
谢裘微微勾了勾唇,手心里飘着那个银色方块:“温偌愿,我是能杀了你的,整个【图书馆】中的人类存在除了羽执真和冷棱,没有人打的过我,你对上我,毫无胜算,之前在璃月港的时候,你不就吃到苦头了吗?”
温偌愿铁青着脸,语气十分生硬道:“我今天不把你揍到满地找牙,我就不姓温!”
谢裘笑得春风得意的:“那就请这位温小姐赐教了。”翦翳大人的命令是让他杀了温偌愿,但没说立刻杀了,也许他可以好好折磨一下这个看起来有些娇气的女孩,没准还能刺激一下羽执真呢。
温偌愿回头看了一眼羽执真,道:“羽大哥,你要振作起来,握紧你的剑,喻归先生说的是对的,有他在,馆主肯定能好起来,你相信我!”说罢,狠心转过头面向属于她的对手,其实,看到冷樾和喻归长的一模一样的时候,温偌愿就知道了,那位往生堂的仪倌先生就是馆主力量的本源,那位当世最古老的执政之一,只要喻归大人本人没有发生什么太大变故,冷樾大人就有重新化形的机会。
羽执真低下头,这时候,环扣微微发光,先前在意识空间里听到的清冷少年音出现在他的耳边:“羽执真,她说的没错,不要有顾虑,未来的我就在这里,他让你这样做,你就听他的,就算是你师父,也会让你这么做的,我们魔神虽然强大,但随着时间推移,也会在漫长的一生中失去重要的人或事,这就是天理加诸于我们的磨损,犹如法则一般深深的刻在我们身上,终其一生无法抹除,你们人类也是一样,只是因为你们的寿命太短,体会不到生命接近永恒的痛苦。”
羽执真握紧拳头,默然不语:“……”
“羽执真,只要轮回之神布莱迪斯在,你的师父亦在,但若是布莱迪斯不在了,哪怕你的师父暂时作为一个个体脱离于他,也终究会变成一个人类,但他已经在世间活了太久,变成人类的一刹那会灰飞烟灭,而现在未来的我正与安帕萨特斡旋,在场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你手上,包括你面前的对手。”
羽执真微微抬头,用感知力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他眼前的柏尔纳,但此刻的柏尔纳就像被控制了一样,手握断龙头回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听候神明大人的意志,斩杀羽执真。”羽执真听到柏尔纳这样冷漠的说,话音刚落,他就朝着羽执真斩过来。
危急关头,羽执真躲过了致命一击,往后退了几步,他感受到了同伴们的努力,他们都在努力,凭什么只有他在颓废,羽执真轻声对环扣道:“我明白了,大人。”
“那就握紧你的剑,南羽的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的。”
“是。”
第135章
羽执真下定决心一般的深吸一口气, 将蒙着自己眼睛的白绫缓缓摘下,然后将这条白绫一圈又一圈的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抬手道:“柏尔纳,之前我能赢过你, 是靠着作弊, 但这次我要用自己真正的实力堂堂正正的赢过你。”
柏尔纳往断龙头回月中聚集元素力, 面无表情的看着羽执真, 一字一顿像个机器人一样的再一次重复了谢裘发给他的指令:“谨遵神明大人之命, 诛杀羽执真。”语毕,柏尔纳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羽执真,凝聚了强大冰元素的断龙头回月一下刺向羽执真的要害, 羽执真根据剑气流转方向, 深吸一口气, 亦握紧手中的伽月苍隐之护,在最危机的关头挡住了柏尔纳刺向他心口的剑,两剑交锋产生极其强大的乱流,竟然引得喻归设在石化古树边抵御浓郁元素力侵蚀的屏障隐隐有破碎的征兆。
羽执真咬了咬牙, 借力弹开了柏尔纳和他的剑,而柏尔纳顺着这道力量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地上, 羽执真显然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趁着他落到地上的空隙直冲而上,妄图将那剑刺入柏尔纳的心脏,柏尔纳却勾了勾唇, 站在原地,眼神忽然变了, 他抬头,灰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癫狂, 看到他那个表情,羽执真顿感不妙,但此刻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柏尔纳脚下无端升起一个黑色的法阵,法阵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随后从法阵中无端出现了几只黑色的手,抓住了腾在空中的羽执真的脚腕,将他拉到了地上,控制不好平衡的羽执真一下趴在了地上,而那些鬼触手一样的东西趁此机会将一圈一圈的环住了羽执真的全身,将他彻底束缚在阵法中,连伽月苍隐之护也因为鬼触手的影响落到了法阵边缘,这套法阵拥有自己的意志,它本能的不喜欢这把剑所蕴含的生命的气息,尽可能的想要远离。
羽执真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是挣脱不开,反而这一次挣扎让那些鬼触手越来越兴奋,把他越勒越紧,羽执真深吸一口气:“伽月,召来!”
远处的伽月苍隐之护隐隐听到主人的召唤,在地上动了动,随后飞向羽执真,可是在接触阵法的那一刹那便停在了阵法的外围,再也进不来,柏尔纳向伽月苍隐之护缓缓伸出手,那把只听命于自己愿意效忠的剑竟然缓缓飞到了柏尔纳手中,柏尔纳面无表情的摸了摸伽月苍隐之护的剑身,明明是把木剑,却有着金属的光泽,甚至漆黑的剑身上还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他看到了一个面无表情毫无人气的自己。
见柏尔纳迟迟不动手,羽执真低吼了一声:“柏尔纳!”
像是被羽执真提醒了一下,柏尔纳从发呆中缓缓回过神来,他略微低头看了一眼羽执真,将自己的剑隐藏,握着伽月苍隐之护缓缓朝着羽执真走来,等到走到羽执真面前的时候,柏尔纳才悠悠的半蹲着,与羽执真的视线平视:“我赢了,现在,你可以死了,死在自己的剑下,我想……这个死法应该也不太赖。”
“不可以!”温偌愿显然也注意到了羽执真这里的难处,她握紧博音想要冲过去救她的羽大哥,却被谢裘一把弯刀拦住了去路,她听见谢裘这样道:“小温小姐,你的对手可是我啊,可不要分心在别的事情上哦。”
温偌愿咬牙切齿道:“混蛋!给我滚——开!”说罢,她凝强大的火元素于剑上,不一会儿,博音之誓的剑身就像烧起来了一样,她便靠着这把剑想要弹开谢裘,但谢裘本身与一般人类不同,他的身体经过魔神安帕萨特的改造,是可以强行扛住某些元素力的冲击的,再加上他所使用的元素力也是火元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一般的火元素免疫,在温偌愿和他之前战斗的来回中,除了博音之誓上本身附着的岩元素力和物理攻击对谢裘造成了一些伤害,其他伤害根本就没有对谢裘造成任何威胁,现在温偌愿一急,居然忘了谢裘对火元素免疫这个前提,居然将整把剑附着了火元素,所以谢裘压根就没想要躲,打算硬生生抗下这次的进攻。
可这一次谢裘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不是温偌愿不谨慎,忘了谢裘对火元素免疫这个前提,而是那道附着于博音之誓的火种并不是普通的火元素,当博音之誓刺入谢裘的身体的时候,谢裘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火种接触到谢裘的身体后,开始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他的全身各处都开始燃烧。
谢裘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推开了温偌愿,痛苦的跪地咆哮着:“你对我做了什么?”
温偌愿指了指挂在头上的火元素神之眼:“异能火种,燃尽世间一切污秽,依托神之眼,是【图书馆】火元素神之眼拥有者不传之秘,谢裘,你输了。”说罢,便要阻止柏尔纳对羽执真的伤害,刚走出两步,一阵刺痛从她的心脏处炸裂开来,她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被一根针刺中,她睁大眼睛,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谢裘虽然痛苦,却开始大笑:“我……虽然没有料到你有绝招,但是……我这个人……天生阴险,你就是杀了我,也别想救羽执真,更别想从我这条死路中跳出去,要死……一起死。”说罢,谢裘就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彻底动弹不得,而那个银色方块也随之落到了地上,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温偌愿趴在地上,想要起来,却是有心无力,她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拼劲全力也只动了左手的一根食指,从她这个角度,温偌愿眼睁睁的看着柏尔纳将剑刺入了羽执真背部的要害,鲜血从羽执真身上缓缓流出,她看到羽执真那没有焦距的眼睛缓缓闭上,她死死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流出,心痛的无法呼吸,但很快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针上的药物作用到了她的全身,她马上就要毒发身亡了吧?这样和羽大哥也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吧?
羽执真和温偌愿已经倒下了,剩下的阿北和胡桃显然也有些扛不住的架势,在两人几番轮回进攻下来,冷樾竟然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反而面对他们的进攻愈发游刃有余,当啾啾鸟的雷霆之力再一次打空时,阿北再也忍不住了,他的手中凝聚雷元素力闪身到冷樾背后:“吃小爷一拳。”
冷樾面无表情的侧身避开阿北的进攻,然后抓住了阿北砸向他的手腕,然后毫不费力的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正巧这时,胡桃也发起了进攻,冷樾瞥了一眼胡桃,然后将手中提着的阿北以极快的速度扔给了胡桃,刹不住脚的胡桃马上就和阿北撞成了一团,两个人被砸的两眼冒金光,再也没有力气和冷樾斡旋了。
阿北晕头转向的喃喃道:“我尽力了尽力了,羽执真,你好了没?”
胡桃倒在地上,亦眼冒金星道:“本堂主怎么眼前全是星星啊?一颗两颗三颗,咦,怎么都变成丘丘人了?好晕啊。”
冷樾掠过这两个被砸的眼冒金星的家伙朝着柏尔纳走去,柏尔纳刚巧将羽执真手上带着力量的环扣取下,等到冷樾到来后将那个环扣交给了他。
冷樾将环扣戴在手上,吸收了这上面所有原本属于他的力量,做完这些后,他将目光对准了拥有轮回之神神格的喻归。
翦翳面对这种场景,对着喻归轻笑一声:“你看吧,布莱迪斯,我赢了。”
喻归用一支凝聚着复合元素的箭回应了翦翳的话,而这时冷樾毫无征兆的朝着喻归攻去,喻归轻松躲开冷樾的第一次进攻,退后了几步,微微喘了几口气,将那只有些颤抖的手放下,谨慎的看着冷樾和翦翳以及退到翦翳身后的柏尔纳,柏尔纳的手中还拿着那只从谢裘那里取回来的银色方块。
喻归微微皱眉,厉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翦翳笑了笑:“自然是用鬼魂的力量控制了你的力量投影呗,虽说我们同位魔神都很反感深渊的力量,但有些人天生就对深渊的力量免疫,我只是炼化了他们的灵魂,将他们的灵魂力量用作屏障包裹了控制冷樾的那股深渊之力,然后定量间接的控制了他,现在的他可不见得会听你的,不过你要想让他听你的,其实也很简单。”
“……”
翦翳抱臂道:“你强行将他收回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只不过……那股深渊之力还在冷樾的身体内,你要是真这样做了,可就得不偿失了,现在我们三个人,你那边两个小朋友已经倒下了,另外两个被砸的都找不着北了,还有什么战力?不如投降,将万核之心的封印乖乖解除让我早点出来,我兴许会留你一命。”
喻归“呵呵”了一声:“长的挺丑,想的倒挺美。”
翦翳听到这话,略微带着些许怒气,却也知道喻归只是在逞口舌之快,轻哼道:“你以为自己长的有多好看?”
喻归淡淡道:“我也没觉得自己长的有多好看,勉强能看,拿凡人的话来说,中人之姿罢了。”不知为何,明明情况对喻归来说极为糟糕,他却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还有闲心功夫和翦翳拌嘴。
翦翳摸不准喻归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只是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到底还是在尘世混出了点人情世故。”
喻归抱臂,眼神淡淡的:“人情世故?呵,你一个极度厌恶人类的魔神居然还知道人情世故这四个字?”
“在尘世活的久了,总能知道几个词,你怕是不知道,我曾经用翦翳这个名字在教令院求学过甚至还拿到了毕业证,柏尔纳手中的银色方块就是我求学多年的成果,我甚至看到了那个叫阿尔法拉的年轻学者,还见到过他独自一人闯入净善宫面见那位小草神。”
喻归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难为你这个脑子还能在教令院待到毕业。”在他印象中,安帕萨特有些计谋,阴险狡诈,没想到他居然能耐着性子在教令院求学,这点让喻归属实是没想到。
翦翳反问道:“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喻归说:“教令院是草神所建,草神以下便是人类掌权,以你的脾气,居然没有掀了教令院?”
翦翳冷冷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都筹谋了千年,又怎么会计较一时之辱?好了,废话不多说,布莱迪斯,你该上路了,冷樾!”
“……”
第136章
冷樾冷冷的走到翦翳面前, 毫无任何理智可言的看着面前与他对峙的喻归,在此刻的冷樾的认知中,喻归并不是轮回之神,而只是一个存放他即将获取的力量的容器, 冷樾手中出现冷冰色的光团, 他毫不留情的将光团朝着喻归扔去, 喻归凝眸, 静静的站立在那里, 不躲也不闪,就在光团快要接触到喻归的身体的时候,它被阻拦在了一道淡蓝色的屏障外, 发生了强烈的冲击反应, 在喻归身边瞬间升起巨大白雾, 隔绝了视线,但这对冷樾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手中继续凝聚冰元素汇聚而成的光团不断的朝着喻归的屏障发起进攻。
就在这个时候,喻归忽然收回了沧风之弓, 右手背后,缓缓挪动着步伐朝着冷樾走来, 他抬起左手, 控制着屏障与他一起往前行进,喻归的步履缓慢却走的极稳,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 翦翳也摸不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家伙在几千年前的魔神战争坑过他, 作为魔神主体的安帕萨特被封印在万核之心的这些年里也没有闲着,他借助着某位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流落到幽冥司的分析笔记, 为了冲破封印打败布莱迪斯这个一生宿敌,安帕萨特在这些年里推演了无数次,终于让他摸透了冥神布莱迪斯的行事方法和逻辑,他和布莱迪斯在魔神战争中都是活到最后的,彼此也算熟悉对方的本事和能力,再加上有科学正确的分析方法,看透布莱迪斯的行为逻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一看到喻归露出这种宠辱不惊的表情,翦翳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现在就差一个机会付诸行动了。
翦翳能看出喻归不怀好意,但他那个脑子除了夺权打架,貌似也就装不下什么东西了,是以猜不到喻归到底要干什么事情,只能谨慎的往后退了几步,他之前之所以能以翦翳的身份顺利在教令院毕业,也是因为改了二十几遍论文最终还是通不过,一怒之下将那个审核论文的家伙的记忆给清洗了,这才让自己原本通不过的论文顺利通过。
比起阿尔法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能在短短一年半内从教令院毕业差点以半神之身成为当时生论派的下一任贤者,翦翳真的算是妥妥的学渣了。
但随着喻归缓缓向冷樾靠近,光球碰到屏障既而蒸发散发的白雾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短短几分钟就已经蔓延到翦翳和柏尔纳这里来了,再加上翦翳的眼睛没有如同布莱迪斯那样天生的阴阳透视之眼,很快白雾彻底掩盖了冷樾和喻归的身影,他勉强看到了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的柏尔纳,翦翳咬了咬牙,命令道:“让冷樾马上退回来。”
听到命令的柏尔纳展开手上的银色方块,往这其中注入了力量,而受到银色方块控制的冷樾像是受到了指引一般,他抬起头,血色的眼睛居然在一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然后他缓缓低下头,并没有听从柏尔纳发出的指令,反而用元素力凝聚出一把弯刀,朝着喻归攻去。
翦翳夺过柏尔纳手中的银色方块,疑惑的再一次向冷樾发出了指令:“怎么回事?”可接受到指令的冷樾不仅没有停下退回来,反而对喻归的屏障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屏障在冷樾一次又一次猛烈的进攻下终于产生了细碎的裂纹。
翦翳有些烦躁的将银色方块重新扔给柏尔纳:“算了,只要拿到喻归的力量就好了。”喻归身体里拥有两位实力上乘的魔神之力,毕竟魔神的身体强度再怎么比人类强,也不可能承载另一个魔神全部的元素力,可过去喻归就在风元素与冰元素的威压下顺利活了下来,经过几千年的练习终于完全掌控了体内的复合元素,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喻归的身体能同时承载两个魔神毕生的元素力但只要获得这股力量,那么幽冥司和璃月就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剩下的尘世六国也就不足为虑。
带着这样的想法,翦翳轻笑了一下,殊不知原本一直在他身后低着头的柏尔纳微微抬起了头,他原本无神的眼睛也在顷刻间变得有力,完全没有任何被控制的迹象,而在他手中的银色方块慢慢的格式化,化为了一个又一个小银色方块慢慢的聚集到翦翳身后若隐若现的佩剑断龙头回月上,原本该一直昏迷的羽执真微微动了动手指,在不远处地面上的伽月苍隐之护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隐隐发出淡绿色的光芒,但因为白雾太大,这点子光芒并没有引起翦翳的注意。
而与此同时,屏障对冷樾持续不断的进攻的防御力也到了极限,在冷樾再一次用弯刀刺向屏障的时候,屏障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了一地残骸,产生了巨大的声响,借着这个机会,冷樾乘胜追击,将一柄弯刀刺向喻归。
喻归抬头,看着处在空中的自己将将要刺到自己,原本淡淡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忽然笑了一下,在弯刀刀尖将要刺破喻归的眉心之时,喻归却先冷樾一步用左手手指点到了冷樾的眉心,轻声道:“冷樾,你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冷樾怔了怔,弯刀刀尖停在了喻归的面前,他微微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就在这时,他和喻归同时听到了尖锐的武器刺破皮肤的声音,而正巧这时刚刚聚集起来的白雾也在此刻散去,他们看到了不远处发生的事情。
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羽执真和被翦翳意识控制的死死的柏尔纳同时刺中了翦翳的前胸和后背,羽执真执伽月苍隐之护刺中了翦翳的心脏要害,而柏尔纳执断龙头回月刺入了翦翳的肩膀。
翦翳怒吼:“不,这不可能,你不是已经被柏尔纳杀死了吗?还有你,柏尔纳,你不可能脱离我的控制。”说些,凝神聚集在柏尔纳体内的那一抹灵魂,结果不聚集还好,一聚集那抹灵魂,翦翳就猛吐了一口血,径直跪坐在了地上。
柏尔纳活动了一下颈部的筋骨,用一种嘲讽的目光看着翦翳:“够了吧,魔神大人,你真的以为无声无息的在我身上放下一个灵魂碎片我就不知道了?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得到了另一位魔神大人的帮助。”
……
……
送走了两人后,南羽本该继续在伽月树的意识空间中继续沉眠并读取伽月树历来所有的记忆,她算是阅历较多的古老魔神了,但始终参不透伽月树的来历,伽月树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种,南羽甚至能通过伽月树观察到世界树上的信息,正是这样,她知道了提瓦特上正在发生的故事,包括世界遗忘了昔日的草神大慈树王一事,她是尘世的魔神,但已经身死,记忆也停留在了身死那一天,而伽月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记录了世界树被更改信息的一幕,她也因此获知了这个信息。
而正在她冥想的时候,一个人缓缓来到了她的身后,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柏尔纳。
南羽睁开眼睛,转过身:“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柏尔纳走上前,微微点头:“我有些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我想身为同样古老魔神的您会知道我身上一直以来的种种谜团。”
南羽问:“你是想问自己身上的异能?以及为什么当年背叛【寻宝堂】却没有被堂主杀死?”
柏尔纳没有否认:“没错,我……几年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许变化,我对元素力的掌握忽然比寻常神之眼拥有者精进了许多,甚至能在无意识中改变周围人的爱憎,睡梦中也依稀多了一些零碎的片段,那些梦无比真实,就好像我亲身经历了一样。”
南羽问:“什么样的梦?”
柏尔纳摇摇头:“我……我梦到我被一个强大无比的陌生神明关在了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我……还梦到我……杀了很多魔神,这些记忆应该属于一个战败魔神的,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南羽走到柏尔纳面前,用手指点了点柏尔纳的额头,随后她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灵魂盘踞在柏尔纳的灵魂之上,它用灵魂束缚住了柏尔纳的灵魂,正在悄无声息的同化这个年轻人。
南羽收回自己的力量,转过身道:“柏尔纳,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附着着一个魔神的灵魂碎片?”
柏尔纳:“我有猜想过,但始终不能证明,我想知道解决办法。”
南羽道:“这个灵魂应该在你很小时候的时候就根种在你身上了,我虽然有方法能拔除,但凭我现在的能力想要拔除它很困难,不,可以说毫无办法,你现在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继续待在这里,全是靠着伽月树力量暂时压制了那个灵魂对你的监控。”
“……可我就是我,我不是谁的监视器,我……是柏尔纳,我只能是我,不能为人工具,所以当年才离开了【寻宝堂】,请南羽大人救救我。”
“……”南羽揉了揉眉心,微微凝神,“我是没有办法拔除你身上附着的灵魂,璃月港中有能力帮到你的,只有两个,一个,暂时帮不了你,另一个或许可以,但我要先和他谈一下。”
柏尔纳问:“能帮到我的,唯有魔神,难道……是岩神?”
南羽点点头:“嗯,你等羽执真他们出发后去往生堂寻找那位岩神吧,有我的面子在,他会帮忙的。”
“多谢南羽大人。”
……
……
柏尔纳道:“借着岩神大人的帮助,我才能从你的控制中清醒过来,然后和羽执真商量了整个计划,他确实被我刺中了,但当时我使了个障眼法,让你们所有人都误以为我杀了他,实际上就是为了放松你的警惕,以便在最合适的机会给你致命一击。”
“古所因,又是古所因!”翦翳朝天咆哮道,“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还要来护着布莱迪斯。”
一旁的喻归默然不语,他静静的站立在那儿,神情有些恍惚,南羽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没想到倒是让这些小辈们先他一步找到了南羽。
喻归这样想。
柏尔纳冷冷的看着翦翳:“两位魔神大人的交情岂容你置喙?堂主,你这些年对我的栽培,柏尔纳无以为报,唯有恩将仇报方能偿还。”
翦翳吼道:“我真该当时就杀了你,卑微的“人类,蝼蚁!”
羽执真冷冷道:“但也正是你所谓卑微的蝼蚁破坏了你的计划,该结束了,翦翳,你欠师父的,欠这世间无辜生灵的,今天我要全部讨回来!柏尔纳,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柏尔纳微微点头:“等你发泄好了,就轮到我了,我不急。”
说罢,柏尔纳将剑从翦翳身体里拔了出来,而羽执真将伽月苍隐之护往翦翳身体里插的更深。
“……”
第137章
柏尔纳将断龙头回月拔出翦翳身体的时候, 那些附着在柏尔纳佩剑上的小方块重新化形成那个总的银色大方块落在了柏尔纳的手上,但相比于先前方块的光泽,明显黯淡了许多,显然附着在方块上的力量弱了许多, 借着力量减弱的空隙, 冷樾恢复了神智, 再加上喻归的力量全面压制了被银色方块中力量包裹住的深渊之力, 才堪堪让冷樾停下了进攻的节奏, 他也勉强能自己控制自己的身体。
只是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已经耗费了大半力量,冷樾深吸一口气,半跪在了地上, 捂着自己的胸口, 眉头久久没有舒展。
喻归半蹲着, 伸手覆上冷樾的额头,却发现他的体温低于正常状态,他微微皱了皱眉,对羽执真道:“羽执真, 你收集的愿力在哪里?”
羽执真听到喻归在叫自己的名字,单手将自己挂在腰间的挎包向后扔给喻归:“大人, 你自己找吧。”说罢, 将自己的剑从翦翳身体里狠狠拔了出来,手中凝聚岩元素力,试图彻底让翦翳失去行动力, 但翦翳毕竟是魔神,即使现在是人类的身体, 而且刚才还被拥有强大鬼魂力量的断龙头回月和蕴含着无尽生机的伽月苍隐之护重伤,在羽执真的猛烈攻势下, 还是躲过了被杀死,他退到一边,捂着自己不断流血的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紫色的瞳孔中燃烧着无尽的火焰:“竖子尔敢?”
羽执真手中凝聚岩元素力,造出了几个岩元素形成的等高人偶,等高人偶握住岩元素凝成的剑,受羽执真控制纷纷朝着翦翳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羽执真亦没有退守一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的符咒,随后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从伤口中缓缓溢出,他将手中血涂在符咒上,以血为墨,画出了一道以禁锢为主要作用的画符。
随后羽执真亦加入了其中,他握着伽月苍隐之护在几个岩元素人偶的开路下不断压制着翦翳,被重伤的翦翳只能不断躲闪,翦翳作为魔神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打的这样窝囊,感到十分窝火,但他也没有办法发起反攻,若是全盛时期的他,羽执真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但他现在就和冷樾一样,只是一个力量投影,只占了魔神安帕萨特十分之一的力量,真正的他尚被封印在万核之心中,只是因没了神之心力量加持的万核之心,封印松动,他才能分出些许力量控制着这道在璃月的力量投影。
而另一边,从羽执真的挎包里翻出那支装着愿力的试剂瓶,喻归就迅速的将试剂瓶的盖子打开,引导着这些愿力进入冷樾的身体,璃月老一辈的人说,人死后就回到了刚出生前的状态,那时的人还不懂得什么是勾心斗角,什么是尔虞我诈,他们纯真而又善良,满怀欣喜的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想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自己的沉淀,若干年后的轮回中,再一次见到那些沉淀,或许能再一次勾起灵魂深处留下沉淀的记忆。
而在最本质的状态下,他们的愿望大多简单质朴,帮助他们完成这些愿望得到的愿力自然而然也是最纯净自然的,而这些力量可以为掌管轮回秩序的轮回之神使用,有些人的愿望宏大,就是想看着这世间河清海晏,有些人的愿望简单质朴,也许只是想吃一口家里人做的热饭菜,看一看心中最想看到的那片风景,这些愿望在某些魔神看来不值一提,但轮回之神以及他座下的幽冥司摆渡人会倾听那些鬼魂生前未尽的在规则之内可以达成的心愿,他们会尽力相助其完成他们的心愿,愿力由此而来,可以说愿力是那些平凡的人对轮回之神的祝福和感谢,因而具有奇妙的功效。
如果说深渊对抗着的是法则,它能吞噬法则创造下的一切东西,那么对应的,也只有法则能与其抗衡,至于新的法则,仍待真正的神之座去建立。
在愿力的帮助下,冷樾勉强积攒了一些力气,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中能凝聚出一些元素力,但那些元素力杂乱无章,紊乱的很,很快就消散在他的手心中。
喻归道:“愿力只是让你恢复了一些力量,你的力量毕竟被封印在环扣里太久,可能只是吸收了一部分,尚有一部分存在了这其中。”
冷樾抿了抿唇,将手上的环扣摘下,扔给喻归:“剩下的你先拿走,我身上被深渊污染的力量能被净化吗?”
喻归点头道:“只要有导出力量的开口,我能试着导出那些深渊的力量,这些年摆渡人对深渊的研究也算颇有成就,应该可以做到。”
冷樾略微不满的回头看着喻归:“你怎么不说?”如果喻归早点说,他也就不至于自己苦苦支撑这么久,吃那么多苦头,甚至还被安帕萨特控制,想起这件事,冷樾甚至觉得这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只要一想起来就糟心。
喻归回答道:“你也没问啊,你我本是一体同魂,自己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挂在嘴上再重复两遍?”
冷樾刚想反驳这是没有任何科学逻辑的歪理,心却忽然收紧了一下,他有些难受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总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在另一边,羽执真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下终于抓到了翦翳的破绽,趁着翦翳疲于躲闪的一瞬间,潜行到他身后,将那道符咒贴在了他的身后,然后操控着所有岩元素人偶一同退后几步,随后做出禁锢术法的手势,将翦翳压制在了阵法中。
但很奇怪的是,翦翳的表情相较于之前没有那么暴躁了,他跪坐在地上,眸色渐深,默然不语,只是用幽幽的眼神看着羽执真。
羽执真参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应该更加谨慎,羽执真本身也是一个极为谨慎小心的人,但当时也不知道是魇住了还是被其他什么负面情绪蒙蔽了双眼,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羽执真往剑中凝聚他能操控范围内所有的岩元素,然后再一次举起剑刺向翦翳,而与此同时站立于一边的柏尔纳,亦握紧了手中的剑,正想等着上去补一刀,就在这时,耳畔传来翦翳幽幽的声音:“你以为靠着摩拉克斯拔除你身上属于我的灵魂烙印,我就控制不了你了吗?你忘了你手上还拿着什么了吗?”
柏尔纳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银色方块,原本已经黯淡的银色方块不知何时重新亮了起来,柏尔纳想要扔掉手里的银色方块,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脱手前的那一刻,银色方块通过触碰控制了柏尔纳的身体,柏尔纳不受控制的冲向羽执真,以极快的速度将手里的断龙头回月刺向羽执真。
而与此同时被魇住的羽执真控制不住的将剑刺向沉默不语的翦翳,而一直沉默不语的翦翳忽然动了动,他抬起头,对羽执真露出一个非常瘆人的微笑,下一秒他就挣脱了强劲的禁锢术法,侧身躲过羽执真的剑然后一手直捣羽执真的心脏处。
“扑哧”一声,鲜红色的血液溅到了羽执真的脸上,他原本魇住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眼神逐渐变得有力,但平静的神情转而被崩溃取代,因为他再一次获得了看到的能力,但这一次他看到自己的师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翦翳的偷袭,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刻用自己仅剩下的力量推开了柏尔纳,并将他禁锢在一边自己清醒。
冷樾喘了一口气,咬紧牙关,往后拽住了翦翳的肩膀,用仅剩一点点的力气将他推到喻归身边:“不能让……他逃了……”
喻归自然没有含糊,一手抓住翦翳的肩膀,将他扔在地上,冷冷道:“你没有机会祸害别人了。”
翦翳却轻笑一声:“布莱迪斯,你关不住我,刚才的反扑已经用尽了我身上所有的力量,这具身体很快就会消散,但是我的本体很快就会从万核之心那个鬼地方出来,到时候我也会把你关进去,让你也尝尝终日见不到阳光的滋味,不会太久的。”
喻归的眼中冷的没有任何情绪,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自己身上的戾气:“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送你的本体去做鬼。”
“呵呵……抱歉了,布莱迪斯,看来你收不回冷樾那一缕力量投影了,哎呀呀,不知道到时候你要怎么和我斗。”话音刚落,翦翳的身体就消散在空中,喻归咬了咬牙,迅速来到冷樾身边,想将手上的环扣重新交到冷樾手上,却被冷樾制止了,他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摇了摇头:“没用的,他……破坏了我心脏处包裹着……深渊……力量的屏障,深渊……已经彻底污染了我的力量,我现在……能和你们……这么说话已经……已经不容易了……”
羽执真摇摇头,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声音哽咽的看着喻归:“师父,不会的,不会的,喻归先生,您救救师父……”
喻归低下头,抓紧了手里的环扣,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起身远离了这对师徒。
冷樾的脸色近乎惨白,他咳嗽了一下,看着羽执真:“羽执真,这么多年,我……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我……不该把不属于你的职责……强加……在你身上……还有冷棱……也是一样,你们……所有人……都被我……卷入其中……是我对不……起你们……”
羽执真拼命摇头,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眶红了,依稀能看到眼珠在眼眶中打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师父,是我愚笨,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冷樾微微摇头:“我是个不算……称职的师父,你们怨我也是……正常的,我欠你颇多,现在唯一能弥补的就是还你一片光明,从今往后用着这双眼睛好好看这个世界,我也算……和你两清了。”
羽执真摇摇头,情绪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不,不,您不能……”不能和我两清,您明明……
冷樾偏头看向喻归:“喻归,以后这些孩子……交给你照顾了,【图书馆】也交给你……和摆渡人了,我身上除了力量,就只有记忆是干干净净的,现在……带着我的记忆活下去吧,冷樾……不会死,因为……他亦是你的人生。”
喻归背对着两人,他低下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好,我答应你。”
听到喻归的承诺,冷樾才勉强笑了笑,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化,唯有一部分化成了点点星光来到了喻归身边,被喻归握在了手心,一瞬间,那些记忆全部涌入了喻归的脑海中。
他看到自己……不,应该是冷樾一手执伞,一手抱着怀里那个骨瘦如柴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回家,他能感觉到冷樾……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和南羽是一样的,不然……也不会用羽执真这个名字为这个孩子取名了。
这个秘境的名字叫做【缱绻之梦】,可冷樾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美梦,他的梦停留在了南羽身死的那一幕,却还是固执的将这个秘境取名为缱绻之梦,大概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的孩子们需要一个美梦般的家保护着吧?
“不,不……”羽执真拼命抓住那些光点,却是于事无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冷樾曾经教他出门在外,喜怒应该不形于色,他是有认真付诸行动的,以至于一开始认识温偌愿的时候,面对她的调戏和挑逗,仍然保持着镇定自若的表情。
但冷樾没有教过他,最珍视的家人离开了,那种心痛该怎么隐藏于心,而以后,他也没机会听师父的教诲了。
第138章
羽执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璃月港的, 大抵是极度崩溃下神志不清,被喻归打晕然后带回往生堂的,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想相信自己的师父离开了,他将自己沉在了睡梦中,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 已经是那件事发生之后的半个月了, 而第一眼看到的早就不是【缱绻之梦】的陈设了, 对刚刚获得光明的羽执真来说, 周遭的一切都极度陌生,但环境中燃烧着的熏香却异常的熟悉,凭着这熟悉的熏香, 他认出了这里是往生堂。
羽执真从床上起身, 呆呆的坐在床边, 摩挲着手腕上的环扣,那是师父在消散前重新戴在他手上的,算是留作一个念想,但是冷樾是他的师父啊!师父怎么能和他两清呢?养育庇护之恩, 传道授业解惑之情,甚至是对他做那些过分的事情都只是为了培养他让他在今后的人生中能保持着一定的理智, 种种恩情, 还没回报师父就离开了,他怎么能这样……就算不是为了羽执真,为了冷棱, 为了【缱绻之梦】中其他的孩子们,冷樾……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呢?
羽执真低头抓着自己的头发, 闭上自己的眼睛,抑制自己不太稳定的情绪, 果然是神,对别人对自己都是格外的心狠和冷酷,羽执真有些思绪混乱的想。
“羽大哥……”就在这时,温偌愿破门而入,看到面色比冰块还冷的羽执真,刚到嘴边的话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
身后的老孟看着被这家伙撞坏的门,已经无语了,或者说是释然了,非常熟练的准备找木材工维修门,说实话,老孟发现【图书馆】的人尤其是温偌愿,力气都不是一般的大,这半个月下来都已经砸坏多少东西了,也幸亏温偌愿有钱,不然照她这一天坏八百扇门的架势,地主家也没有更多的余粮供这位祖宗。
温偌愿抿了抿唇,将那扇半坏不坏的门关上,走到羽执真面前:“羽大哥,你……还好吧?”她之前被谢裘的毒针伤到,本以为这条命就要玩完了,但后来才知道原来在温偌愿去和谢裘战斗的之前,羽执真早就将保命的东西放在了她身上,那根毒针没有让她毒发,只是让她睡了过去,药效一过她便醒了过来,但谁知醒过来之后却发现冷樾消失了,这对羽执真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她当时很想和胡桃他们一起回璃月港,但喻归说【缱绻之梦】还要继续维持运作,冷樾不在,只靠着冷棱和【图书馆】剩下几位小辈是肯定会出问题的,羽执真这里往生堂会帮忙照顾着,希望温偌愿留下来帮忙打理【缱绻之梦】顺便和冷棱解释,免得他们俩师兄弟矛盾越来越深。
知道了喻归的真实身份后,温偌愿也不敢说拒绝的话,只得留在了【缱绻之梦】帮忙处理一些事情,这两天才借着有空闲的时间的机会重新回到璃月港,听说了羽执真至今昏迷不醒的事情,也跟着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哪怕再怕喻归,也连连追问着他关于羽执真的情况,她有很多话想和羽执真说,但见到醒过来的羽执真,她那些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脱口而出的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问候。
羽执真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温偌愿坐到羽执真身边,双手规矩的放到膝盖上,抿了抿唇道:“羽大哥,馆主的事……没有人想这样,就算他老人家的结局不是这样,最后也还是会离开,因为他只是那位轮回之神大人的一道力量投影,这……其实是早就可以预见的结局。”
“……”
温偌愿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劝道:“我知道……馆主就是喻归大人,但喻归大人却不是馆主,馆主只是喻归大人的一个人生缩影,但馆主也不算离开,喻归大人在,他就在,而他在人间留下的一切痕迹都由你和冷棱继承,他没有离开。”
起初羽执真并没有什么反应,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明白,但……小温……”
“我在,羽大哥……”
“这些天,我虽然睡着,却睡的不踏实。”羽执真低下头,喃喃道,“我……理智上是知道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可是……看着扶养自己长大的师父一点一点消散在眼前,我……真的没有一点办法无动于衷,我不是畜牲,没办法过的稀里糊涂的,这几天一直循环着那个梦,师父教给我的我大抵……还是没有学会。”
温偌愿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羽执真讲话:“……”
“我现在也没办法把那位喻归先生和师父认作同一个人,他们两个虽然拥有一模一样的脸,也确实是一个人,可行事风格和习惯根本就是大相径庭,每一次面对这个现象的时候,这个事实都在残酷的告诉我师父已经离开了,而那位也只不过是继承了师父的记忆罢了。”
温偌愿听完让羽执真一直矛盾的点,轻声道:“羽大哥,其实有关继承记忆这个话题,我有别的认知,不知道你想不想听我说一下?”
羽执真摇摇头:“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可以畅所欲言,不用顾忌。”
得到羽执真的肯定,温偌愿点点头,继续对他说自己的想法:“愚人众有一位叫【博士】的执行官,他将各个年龄段的自己做成了切片,年轻的【博士】是他,暮年的【博士】亦是他,他拥有了博士这个人不同时期的记忆,所思所想也和他也有些细微的初入,但终归是他,我觉得馆主和喻归大人也是相同的道理,我后来听说冷樾馆主是喻归大人全盛时期的力量投影,继承了喻归大人那个时期的所有记忆,冷樾馆主的记忆还未回归喻归大人的时候是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拥有自己的人生,喻归大人作为主体,拥有自己一个总的大人生,身为魔神,在漫长的生命中会有许许多多的际遇,而那些力量投影最后都会回归他,而他们的人生会成为喻归大人大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支线人生,就像树木一样在树干上长出了小小的枝叉,是属于这棵树的一部分。”
羽执真低下头,像是在思考温偌愿刚才说的话:“……”
温偌愿见他有在认真听自己的话,既而趁热打铁劝说道:“羽大哥,其实那位喻归大人这几天还是很关心你的身体情况,因为馆主本来就是那位大人的力量投影,所以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阶段的人罢了。”冷樾馆主是轮回之神全盛时期凌冽寒冬的化身,喻归大人就像是轮回之神苦尽甘来的沉淀。
虽然温偌愿平时显得有些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但照顾人却是极其细致入微,偶尔在羽执真的事情上有些盲目冲动,但年纪轻轻看事情就十分通透,做事也十分细心,这也就是为什么喻归放心她去处理【缱绻之梦】后续的事情。
羽执真忽然叫了一声温偌愿,然后抬头看着她:“小温。”
温偌愿歪头,正好对上了羽执真的目光:“嗯?”那双一直被白绫遮挡住的琥珀色眼睛此刻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她,温偌愿甚至能从那双眼睛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的脸,话说回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羽执真这样用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温偌愿自觉是一个脸皮厚的人,但在这样灼灼的视线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咳嗽了一下,低头道:“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羽执真忽然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很好看。”褐色的眼眸,有着细长的凤眸,原本该是十分具有攻击性的样貌,却因为温偌愿天性活泼整张脸显得十分亲切,怪不得她能广结天下好友,大概都是因为她那亲和力十足的脸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爽性格。
温偌愿捂着脸,这时候才有了些小女儿家的扭扭捏捏:“羽大哥什么时候也学着他们那些人一样油嘴滑舌了?我觉得自己长的其实也就一般般啦,没你好看。”她甚至有时候在想,当年馆主能把羽大哥带回去可能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羽大哥长的好看,现在仔细想想,她认识的【图书馆】的成员,以羽大哥和冷棱的样貌最为突出,突然觉得馆主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羽执真勾了勾唇:“口技表演不需要太好看的容颜。”
温偌愿笑眯眯的说:“对哦,我都忘了羽大哥你还是个口技艺人了,以后大概还是要靠着这个吃饭的,等事情都了结了以后,再去三碗不过港表演吧,德贵老板说了他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而且三碗不过港还是喻归大人的产业,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羽执真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嗯……对了,冷棱那儿怎么说?”
温偌愿回答道:“冷棱前辈,他说他想见你一面,但【缱绻之梦】事情很多,只能你去见他,羽大哥,他知道了师父的事情,大概会更讨厌你吧?虽然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来,除了讨厌更多是伤心。”
羽执真摇摇头:“他对我恶语相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的,我会去见他的,对了,喻归先生在哪里,我想找他。”
温偌愿道:“哦,他在辉月当铺,据胡桃说,这一次的事情让她身心遭受了巨大创伤,喻归大人自知理亏,奈何本人很穷,只能靠背后的辉月当铺了,这个时候突然觉得馆主是多么有钱的存在了。”
羽执真:“……”这个画风怎么有点怪怪的?还有这么说人家神明大人真的好吗?且不说往生堂还有另一位神明。
见羽执真不说话,温偌愿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紧张了,其实喻归大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的,如果不刻意强调他的身份,我甚至觉得他老人家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放宽心,我已经给你做好功课了。”
羽执真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好吧。”
而与此同时的辉月当铺,在羽执真和温偌愿对话中的主人公喻归此刻正坐在后院和钟离喝茶,他的手中还把玩着从柏尔纳那儿取回来的银色方块,现在这个方块才算是失去了所有力量,真真正正变成了一个摆设了。
而喻归这几天也都试图与冷樾的记忆产生更进一步的交集,本来力量投影回归没什么大问题,但冷樾只是记忆回来,那部分力量却是和深渊之力相互抵消,没了力量载体的记忆就像海面飘荡的船只,稍有不慎就会被狂风暴雨撕碎,所以喻归花了很多时间才将将保存了这段记忆。
过了许久,喻归才道:“钟离兄,你……是不是见到南羽了?”
钟离抿了一口茶,随即点点头:“是,这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喻兄可愿意听我说?”
“自然。”
第139章
听钟离娓娓道来他见过南羽的所有的经过, 喻归双手交叠放到下巴处,沉思了一会儿:“所以……她是通过附身白果来与你交谈,她甚至提前知道了柏尔纳的异状,但因为自身没有能力帮助柏尔纳, 才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你, 并让你来帮助柏尔纳, 魔神的灵魂力量附身除了同为魔神或者是比魔神更高纬度的存在以外, 几乎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当时的璃月港,除了你,再没有旁人能帮助柏尔纳, 其实如果当时柏尔纳没有倒戈, 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 以我当时残缺不堪的力,甚至没有任何把握战胜处处占据优势的翦翳。”
钟离问:“喻兄,所以当时你也把握是吗?”
喻归点了点头,他端起茶杯道:“说实话, 当时确实没有太大的把握,甚至也是到了【缱绻之梦】之后才确认了背后之人的身份, 其实从阿北失踪那件事开始以后, 我的思路就一直在原地踏步,这让我最近不得不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有些魔怔了,其实在冷樾心里一直有一个矛盾的点, 那就是如何平衡好自己私人和身为【图书馆】馆主的情感,他是我的力量投影, 他的问题亦是我的问题,他是【图书馆】的馆主, 千百年来始终如一的肩负引渡被摆渡人漏掉的弱小亡魂的职责,他甚至还照顾到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弱小孩子,将他们带到【缱绻之梦】,只要有人,就会有交集,人多了之后交集的也就多了,情感自然而然也就会产生,亲情、友情、师徒之情,种种情感有时候会影响到理智的判断,就好比冷樾对羽执真所做的事情,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最初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整个提瓦特的稳定的,抑或是只是为了让这个看起来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孩子更加成熟一点。”
钟离微微摇头:“喻兄,你被冷樾的情感和经历影响到了,冷樾是你,但你并不是冷樾,他的一段经历可以为你提供助力,但绝对不能成为让你迷茫的阻碍,那样他记忆的回归毫无意义。”
喻归低头抿了抿唇,眼中情绪复杂的就连钟离也看不懂,他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我亦十分清楚这可能带来的后果,但是……我……唉……总感觉我这八千多岁全活到狗肚子里了。”
钟离轻笑道:“喻兄,这是妄自菲薄了?”
喻归摇摇头:“倒也不是妄自菲薄,我是睡了六千多年,六千多年后再入人世,方知这方天地早就不是我过去曾经见到过的那个天地,但你可是真真正正经历了六千多年,有些事情你看的比我通透,所以我还需要向你请教。”
钟离亦谦逊有礼:“喻兄过奖了,请教不敢当,顶多是给你一些参考性的意见。”
“这几天除了审视自己以外,我时常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璃月人常常说过犹不及,主张中庸之道,这类比到人处理事情上也是一样的,对我们这些拥有魔神之格的特殊存在来说,如何处理好自身职责和在尘世中与人的牵绊联系同样是一门学问,过去的我不愿意深思这个问题,所以才选择用沉睡逃避这个问题,将幽冥司的一干庶务交由临州和布莱迪斯,自己则沉入虚无妄梦中回顾过往那些美好的回忆。”
钟离问:“是与那位前辈有关的?”
喻归点点头,大方的承认,有关南羽的一切在他心里压了也有数千年,今天倒是可以和别人大大方方的提及这位故去多年的魔神了:“南羽的神名是古所因,执掌希望之权能,她大我一千岁,是一个很温柔很理性的魔神。”
钟离静静的倾听着喻归的叙述,并没有说话,喻归继续道:“我和你一样,亦是璃月大地上诞生的魔神,但比较不幸的是刚出生的我力量不济,弱小的没有自保能力,这样的魔神很可能会被其他的魔神吞噬,但幸运的是在出生的时候就碰上了南羽,她带着我入世,教会如何运用自己的元素力,亦教会我如何去和这个世界相处。”
钟离问:“虽然我与南羽前辈不过寥寥数语,但也能从其中了解到她的为人,确实是一个温柔善良的魔神,只是令我好奇的是,这位南羽前辈实力强大,善待同类和人类,为什么放弃了对璃月人民的庇佑,若是这样,也许统治璃月的将不是岩神,提瓦特也许会有两位风神。”
喻归摇摇头:“比起当人类的守护神,南羽更喜欢在各地旅行,就和温偌愿一样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每一缕风自诞生起就有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南羽的职责只是将蕴含希望的火种吹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希望亦可以是变革,它没有明确的界限,端看你们对其的理解。”
“如此循规蹈矩,她……咳咳……无意冒犯……”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钟离咳嗽了一下,和喻归道歉。
喻归摇摇头,并没有觉得冒犯:“事实上,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死,我只知道她被天理杀死,就像五百年前覆灭坎瑞亚,抑或是在层岩巨渊和雪山降下寒天之钉一样,也许她是碰触了什么不想被天理知道的秘密才被灭口,就像大蛇奥罗巴斯一般,可能是因为不知者无罪,我是逃过了一劫,但当时的我始终无法忍下那一口气,年少冲动甚至有登上天空岛找天理理论。”
钟离问:“后来呢?”
喻归自嘲道:“还没登上天空岛,就被打下去了呗,这一辈子大概都忘不了那无尽下坠的感觉,后来伤痕累累的在最古老的伽月树下躺了足足一个月才好,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只靠着身上这点微末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天理的,所以后来听说天理要在幽冥司选出一位代管生死的执政,我就去了,因为我想只要成为执政,怎么样也有机会找到当年南羽身死的真相,再来就是为她报仇。”
“……”
喻归将手放于胸前道:“我这一生,成就因为她,失意也因为她,生死皆不过自己,死亡之后身体和力量化为轮回秩序的一部分,也算死得其所,在幽冥司生离死别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身为神,亦对这些看淡了,如果让我现在离开,放心不下的大概就只有临州、阿北还有摆渡人以及那些在【缱绻之梦】长大的孩子。”
因为那些人都是和他的人生产生过交集的人,都是他的家人,喻归知道作为轮回之神不能有多余的情感,因为他肩负着守护提瓦特轮回的职责,但是他亦是尘世中的一缕,除了作为轮回之神,他还是喻归,他与很多人的人生产生了交集,这些交集所产生的牵绊就像火种温暖了他的心,南羽说的对,比起魔神,他更像一个人类,因为他拥有人类的情感,或许他的前生可能是人类,投错了胎才成为了魔神。
喻归看向钟离,忽然道:“但只要我还活在这世界上一天,我就会肩负起自己的职责,而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也让我清楚的了解到自己的记忆不是完整的,甚至可能被更高维度的力量篡改过。”
钟离:“据喻兄你自己说,你是沉睡了六千多年,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直到几天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几天审视冷樾的记忆的同时,我发现他的行动轨迹是有迹可循的,有些事情他似乎非常轻车熟路,就好像已经做过无数遍,比如躲避执政的视线,钟离兄在神位之时,应该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吧?再比如,【缱绻之梦】的建立,在羽执真谈及这个秘境之前,我们谁都没有听到过有关这个秘境的存在。”
钟离摇摇头:“确实没有。”
喻归道:“这个时候我便意识到我的记忆可能出现了问题,也许我也在轮回之中,我不知道这个轮回是从何时开始的,也许从第二王座取代第一王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我身为轮回之神,能隐约感觉到这种轮回的变化,我的职能与法则挂钩,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的记忆改变,必然也要是法则的力量,只要是提瓦特的生灵都有可能会被强大的力量篡改记忆,某些我们认为是常理的也许一开始并非如此。”
钟离提醒道:“世界树拥有这样的能力,因为所有生灵都从世界树上汲取,而能从世界树上获取大量知识的唯有【智慧之神】布耶尔。”
喻归点头:“布耶尔,是小纳西妲吧?身为一位尚在成长中的最年轻之神,她确实十分有担当。”
此话一出,钟离却微微皱了皱眉,喻归偏头:“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钟离道:“【智慧之神】从始至终只有那一位,喻兄莫不是记错了?”
喻归:“可是……”他的话堪堪挂在嘴边,猛然发现了一件事,纳西妲取代大慈树王成为从一而终的草神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的记忆没有受到影响?
“喻兄,怎么了?”
喻归摇摇头,眼中的疑问却没有减少:“没……没事……”阿尔法拉的记忆告诉自己,他曾经潜入过重重守卫之下的净善宫,与那位年轻的小草神产生过交集,当时的小草神因为没有大慈树王之智慧,被教令院囚禁,怎么现在……一切都更改了?世界树……
喻归抿了抿唇,低下头揉了揉眉心:“钟离兄,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好好想想的,但愿还不算太晚。”
钟离淡淡道:“想铭记提瓦特的历史,只靠着提瓦特本土人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钟离说起这话,喻归忽然想起了跨越星海寻找血亲的旅行者荧,眸光渐黯淡:“你说的对,铭记不一定靠着纸笔书墨,人的大脑也可以是承载历史的工具,魔神的记忆尚能被篡改,更何况在提瓦特生活的人类呢?”
轮回之神身处轮回,还不知门道,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其中必然有更高纬度力量的干预,大慈树王的历史被提瓦特人遗忘,连记性最好的钟离也不能幸免,更不要说其他六神了,只怕那位小草神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世界树的记忆更改似乎影响不了旅行者,因为她是天外来客,也影响不到自己,也许是世界树的纬度还没有达到能影响轮回之神的程度,抑或是……他虽身处轮回,却不被这个轮回影响。
一切的一切,还都是未知数啊,喻归这样想。
“……”
第140章
就在喻归和钟离二人沉默的时候, 月图为他们上了一壶新茶,并且毕恭毕敬的说:“二位大人,羽执真来了,想见喻归大人。”
听到羽执真来找喻归, 钟离起身整理了一下着装:“喻兄, 看来你还要见一位小友,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我先去三碗不过港了, 谈完了可以一起过来继续喝茶,然后一起去万民堂吃饭,我请客。”
喻归轻笑:“我险些都忘记了, 钟离兄已是今非昔比了, 如今也能算是一个有钱的主了。”
钟离亦淡淡的笑道:“只是一些闲钱罢了, 并不是值得说的事情,况且喻兄来璃月这么久了,我身为一个璃月人,却总是承蒙你照顾, 怎么着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正式的请你吃一顿饭。”
喻归点点头, 欣然接受钟离的邀请:“好啊, 我一定去,那愚兄先再次多谢钟离兄了。”
“喻兄客气了,那我先走了。”
喻归微微点头:“慢走, 月图,送送钟离兄, 顺便让羽执真进来吧。”
“好的,喻归大人, 钟离大人,这边请。”
很快,月图和钟离就消失在喻归的视线中,喻归起身,抬头看着那棵在庭院里长势郁郁葱葱的大树,手里摩挲着那个银色方块,他往其中注入了一些力量,银色方块在力量的引导下隐隐发出微弱的光线,原本紧闭着的方块开始缓缓崭露内核。
根据他先前在【缱绻之梦】中看到翦翳如何使用此物,喻归大致推测出了这个银色方块的用途,翦翳可以通过这个银色方块聚集一定量的鬼魂力量,并且这个银色方块还具有将力量提纯的作用力,经过大量提纯的力量会更加的精纯强大,而且这个银色方块还有控制的作用,只需要将这部分被精炼的力量放于人身上便能起到控制的作用,但现在这个银色方块暂时用不了,早在【缱绻之梦】中,翦翳就将其中所有力量用光了,要想再一次开启这个装置就只能再一次注入大量力量。
“没想到这家伙倒还真是好好读书了,不然凭他那个脑子,大概也想不出来完成这样完美的东西吧。”喻归这样想着,抛了抛手中的银色方块,这样能控制作为半神存在的冷樾的东西,若是让心术不正的人拿去,只怕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柏尔纳自知实力不足,单打独斗还算一把好手,若是遇上愚人众执行官,只怕保护不了这玩意,所以他考虑了再三,还是将这东西交给了喻归,毕竟喻归怎么着也是一个神,总比他这个普通人类强的多,保护这东西绰绰有余,再加上这个银色方块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也祸害不了其他人了。
但喻归没有注意到的是银色方块背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从这条缝隙中飘出了一丝深紫色的力量,无声无息的附在了喻归手上然后消失不见,并没有引起喻归的注意,喻归将这东西重新合拢,放回了口袋中,正巧听到了羽执真的声音。
“喻归先生。”听到羽执真的声音后,喻归缓缓转过身,看到年轻的口技艺人静静的站在不远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喻归抬手,招呼他坐下,然后给羽执真倒了一杯茶,茶是月图刚煮好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人好生留恋,喻归这人说来也奇怪,是个酒桶子,无论怎么喝也是喝不醉的,但他对喝茶也是情有独钟,大概又是从某人身上学到的。
肆意逍遥,是他的本性使然,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是故人刻在他骨子里的矜持习惯,那位故人大概也猜到了几千年后提瓦特大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矜矜业业找寻自然奥秘的学者,也有喜好风雅之事的文人墨客,特意将自己喜爱并擅长的东西倾囊相授给了喻归,以免他几千年后像个山顶洞人一样什么也不懂。
临州大概也要感谢南羽,不然她的名字十有八九可能没有那么好听,最后只能默默的翻起人类的诗词歌赋,找个名字。
羽执真恭敬的接过茶杯,他是万万不敢让轮回之神如此待他的,随后又抿了一口茶,点头道:“好茶。”
喻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也懂茶?”
羽执真大方的承认道:“师父教我的,他以前在【缱绻之梦】的时候除了教我和冷棱武艺和术法,诗词歌赋之类的文雅之事也没有落下。”
喻归问:“那口技是……”
羽执真如实回答:“那是我后来自学的,我……个人很喜欢这种表演,比起作为【图书馆】的一个骨干成员,我更喜欢旁人记起我口技艺人的身份,那才是我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喻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羽执真:“……”
羽执真猛然发现自己说的委实有些多了,在他那永远云淡风轻的脸上突然冒出了些许名为不好意思的情绪,他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咳嗽道:“对不起,先生,我……是不是有些太自说自话了?”和喻归交谈的过程中,羽执真明显感觉到喻归和冷樾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成年以后与师父交谈总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他畏惧师父,但从某种程度上却清楚师父不会害他,说话还得斟酌,以免说错话又惹得师父不高兴,但喻归不同,和他交流的时候总会觉得很舒心,非常轻松。
喻归抬手道:“为什么要这么想,我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要是想让我多说点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想好了想听什么。”
羽执真将双手放到膝盖上,然后握紧拳头:“先生,今后您对【缱绻之梦】和【图书馆】有什么打算?”
喻归听到这两个名词,微微眯了眯眼,他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杯道:“哦?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我以为你会问别的,至少我觉得你想先问的不是这个问题,不过仔细想想,照你的性格,大概率也是会先考虑旁人最后再考虑自己。”
羽执真抿了抿唇,微微低头:“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缱绻之梦】毕竟是我的家,而在【图书馆】完成的每一次任务也是有特殊意义的,因为我的职责正在于此,若是突然不做这份工作,我……可能也是会不习惯的,师父……他……您说以后想让摆渡人接管整个【缱绻之梦】和【图书馆】,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做这份工作了?”
喻归没有回答羽执真的话,只是淡淡的反问:“如果你不是【图书馆】的人了,你以后会想做什么?你身边的温偌愿和羽执云又该何去何从?”
羽执真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大概是会留在璃月港当一个口技艺人吧?至于小温和小云,小云我还想带在身边几年,等他成年了想去哪里我都不会拦着,至于小温……”
羽执真顿了顿,忽然笑看着喻归:“先生,我还要雇她做一辈子的保镖,而且,我才重新获得光明,字都还没认全,长时间内肯定是缺不了小温的。”
喻归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算一个质朴的想法。”心里却在想,年轻真好,敢爱敢恨,想要什么就去争。
“所以……先生,您……”
喻归问:“你是想问我对【缱绻之梦】和【图书馆】作何打算?”
羽执真点点头。
喻归悠悠道:“【图书馆】会被并入摆渡人下,归月图管辖,但是你们依然是【图书馆】的一员,【图书馆】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帮助那些摆渡人和往生堂顾及不到的亡魂魂归故里,有的时候神使反而会让那些迷茫的魂灵束手束脚,而你们是连接他们之间的桥梁,【图书馆】有存在的必要,而【缱绻之梦】亦有存在的意义,这世上仍然会有像你这样的孩子出生,他们可能会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也有可能会面临不幸,所以能救一个是一个,不过馆主之位……冷棱那孩子确实不错,我想像你这样云淡风轻的性子大概也是不愿意被馆主的身份束了手脚的,对吧?”
羽执真点头:“我对馆主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若是论庶务的处理能力,冷棱的本事远在我之上,若是让我来承袭馆主之位,【图书馆】大概会被我理的一团糟糕。”他可以作为【图书馆】的骨干成员在外进行危险的任务,但永远不会去抢属于冷棱的东西,因为他是自己的师兄,他不知道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让冷棱处理了【图书馆】那么多庶务,大概也是希望师兄能承袭馆主之位,事实上,师兄也没有让师父失望。
喻归道:“不过你和冷棱大概还有误会没有说清楚吧?说起来这也算是我的错,虽然我让温偌愿和冷棱提及了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最好也还是要出面一下。”
羽执真点点头:“我明白,先生,而且……当初也是我没有和他解释,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那个叛徒的事情冷棱毫不知情,而他当年也是三缄其口,才导致他们今天闹翻。
随后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喻归不是煽情的人,而羽执真向来不喜欢说话,是以明明知道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才是重点,但他们二人之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羽执真想,喻归就算不是自己的师父,也是身处神位的执政,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先开口,所以斟酌了一下,道:“喻归先生,有关您和师父的事情……”
羽执真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师父是您,但您不是师父,您有师父的所有记忆,所以……我……”
喻归道:“你是不是还在矛盾,在你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你又该以何种身份来面对我?”
羽执真点点头:“师父是您的力量投影,相当于您有无数化身,每一个化身都是您,却又不是您,但您又拥有他们的记忆,与化身交集的人,是否还能将您当作与他们熟识的那位呢?”
喻归解释道:“羽执真,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是不能同时存在两个你的,即使存在,也是不能太长久的。”
羽执真道:“可是愚人众的那位执行官……”
喻归微微摇头:“如果你紧跟时事,应该已经知道就在不久前,那位力量堪比神明的执行官已经将自己的切片全部抹除了,大概是那位小草神的手笔。”
羽执真惊讶:“竟是这样吗?那位草神大人也看不下去了?”
“大概是因为这种做法很违反自然规律吧,不同年龄段的自己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时间段呢?这类比到神的身上,亦是同样道理。”
“……”
“冥神布莱迪斯可以有千千万万的化身,化身有各种各样的性格,但化身是独一无二的,喻归也是独一无二的,你的师父亦是独一无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