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丰盯着俞知游看了会儿,像是在思考这人到底是谁,俞知游又说:“安丰,安老师。我是稻子朋友,上次一起吃过饭,忘了吗?”
“是你啊!”安丰直接坐下了,打出手机给李叔打电话,等待接通时还吃了两根薯条。
这人适应能力真是极快的。
陈向喧喝了口可乐,安丰的电话被接通,他喊了句:“李叔,”然后开始边嚼边说话,“他没事儿,买吉他的是他朋友,现在正在别人店里吃麦当劳呢,我反正也下班了,等会儿就不回琴行啦。”
李叔嗓门大,没开扩音陈向喧都能听见他在那头说话:“我听出来了,你都吃上了!哪个朋友?叫什么啊?”
安丰想了想没想出来,他看着俞知游问:“你叫什么来着?”
陈向喧立马抬手朝俞知游比画:别说。
俞知游挑挑眉说道:“我叫郝迁。”
“啊?我记得不是啊,你不是三个字来着?”安丰有些摸不着头脑。
郝迁也无声做了个‘啊’的口型,看样子他也挺迷茫。
“三个字?”李叔在那头嗓门又大了些,“让他回来!”
“那也得吃完再回来啊,吃上了已经,”安丰‘啧’了声,“放心啊,我绝对给他送回去,我晚上盯着他睡行不?”
“抱着睡都不行!现在回去!”李叔声音更大了,陈向喧瞥了一眼俞知游,这人脸色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
“嗬,火气这么大呢,”安丰说,“好,行,可以,我晚上抱着我们喧喧睡,挂了啊。”
说挂就挂,安丰是压根没给李叔一句怼他的机会,郝迁现在也开腔了:“怎么了你俩,名字都不敢报上去,你以前带着他干坏事啦?被他家长逮过?”
“我没,”俞知游拿起一个鸡块塞郝迁嘴里,“吃你的别说话。”
“哎哟——你好歹给我蘸点酱啊,”郝迁嚼嚼吞下,“什么都不蘸干巴得很。”
安丰偏着脑袋看陈向喧,又换了个角度看他的短毛狗尾巴草头,顺手一扬自己的头发:“怎么想着扎起来了,不玩摇滚啦?”
陈向喧又勾勾手,安丰还是那一套操作下来将手机递给他,陈向喧打出:玩,扎起来摇头才不会让头发进嘴里,你爱吃头发,我不爱。
“哦,很对,”安丰点点头,“陈老师人生真理新语录。”
“你还是老师啊?我以为你就卖吉他呢,”郝迁朝前够着身子问,“我能学吗,我对电吉他可感兴趣,主要我宝宝喜欢。”
陈向喧看了俞知游一眼,用安丰的手机打字给他看:能学,我亲自教你。
“你学这干什么,”俞知游这次蘸了很多番茄酱,他将那根薯条喂进嘴里说,“你都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下来的就只有调酒。”
“心疼你啊,天天只能听着那些录音睡觉——”郝迁嘴里又被塞了个鸡块,他嚼嚼嚼地吞下,“我都说了你蘸点酱蘸点酱,我快噎死了都。”
“吃饭少说话,”俞知游说,“快吃,吃了回家。”
走的时候都还没吃完,是郝迁说困得不行,得快点回去睡觉,俞知游没说什么,将东西分了分去开车。
陈向喧手里拿着个炸鸡腿和汉堡,小拇指还勾了杯可乐,安丰则捧着个汉堡还在啃,郝迁嘛……正端着俞知游没喝完的可乐朝外走。
“诶,”安丰碰了碰陈向喧胳膊,“你胃口不好啊,吃这么点。”
陈向喧瞥他一眼,明明是他自己胃口太好啊,估计着他晚上也没吃饭。
郝迁手机响了声,他看了眼后,把门上那个铃铛取下来放进口袋里,接着锁上了门。
俞知游按了声喇叭,安丰把雨伞从台阶上拿起来撑开,等着陈向喧一起上车。郝迁直冲进雨里,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他们也上车后,俞知游回头看着陈向喧说:“我先把郝迁送回去,然后送安丰,最后送你。”
还没人发出疑问,俞知游就先解释了:“由近到远,主要郝迁也有点困了,我还是想先给他送回去。”
“宝宝……你怎么这么好。”郝迁抬手朝俞知游头上摸了一下,他不躲也不让,好像这只是个很平常的动作。
车里温度正好,暖和但不热,按道理说现在不至于冷到需要开空调。
但它毕竟是雨季,江城的雨季,就是这么奇怪。
“你俩住一起啊?”安丰终于是把那个汉堡啃完了,他又开始为这路上的无聊找点话说,陈向喧还在慢慢吃,静静等着俞知游的回答。
“嗯,”俞知游拐了个弯,“我这个地方也是临时买的,比较老的小区了。”
确实挺老的,小区的车全停上边,和一堆电瓶三轮自行车抢位置,俞知游把车停在单元楼门口,郝迁握住车门把手说:“早点回啊,我可不帮你开门。”
“我有钥匙。”俞知游说。
郝迁转头看向陈向喧他们:“走了,有机会来清吧玩啊。”
陈向喧点点头,看着郝迁下车跑进单元楼里,距离不远,但雨够大,估计衣服也得打湿不少。
俞知游看着郝迁走进去,收回视线又驶出小区,他看着后视镜问安丰:“你住琴行附近吗?”
“嗯,就上次吃饭那个夜市旁边,”安丰又问,“你为什么买这里的房子啊,喜欢这种风格的?”
“还行吧,主要这里离清吧近,而且前两年装了电梯,外面都翻新了,自己重新装修一下也挺好的。”俞知游说道。
“那是蛮好的,”安丰说,“恭喜啊,祝你生意兴隆。”
“谢谢,”俞知游说,“就是时间有点短,装修太着急了,都弄得挺简单的。”
“我看挺好的,”安丰比了个大拇指,“改天来捧场。”
“行,”俞知游看了眼安丰的手势,又问,“听歌吗?”
“放呗,”安丰笑了笑,手机正好响了声,他看了眼便看向陈向喧,“李叔说他在你家门口等。”
陈向喧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车里播放着最近很火的流行乐,俞知游也没再说一句话,安丰看着陈向喧嘟囔一句:“这雨季过得真是慢,明天还是下雨的话,要让何仓代课吗?”
安丰自己把备忘录打开,将手机递给他,陈向喧吃的还剩下鸡腿和半杯可乐,他将东西放在自己和何仓中间,接过手机打出:明天早上看吧,我到时候自己联系他。
“何仓这个月得全勤……”安丰没拿回手机,他又说,“我在琴行上班也有几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下这么大雨碰见你自己在外边儿。”
车窗外的雨是挺大的,大到他现在看外面都是模糊的,外面的一切看着熟悉又陌生,路过的蓝色路牌也看不清到底写着什么。
外面看着就像一幅油画。
他打出:那不是因为来送琴嘛,雨大了也就没走成。
“哦……”安丰顿了顿,“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下雨啊?”
要是安丰带了鼓棒就好了,陈向喧真是好想给他一下。
他打出:讨厌和喜欢一样,没有原因。
“那你喜欢什么?”安丰‘嘿嘿’傻笑一下,“喜欢我吗?”
陈向喧坐在俞知游后面,他也看不见这人现在是什么表情,安丰性格就是这样,爱开玩笑,说话也无厘头。
他一面想让俞知游有点反应,一面竟然有点害怕他会真的有所反应。
就在这时,车速开始减慢,俞知游按了两下喇叭,开口说了声:“堵车了,估计得晚点才能到。”
“没事没事,我不急,”安丰还替陈向喧也一起回答,“他也不急,到家了就成。”
“嗯,”前面的车动了一下,俞知游跟在后面缓慢前行,“我尽量快一点,时间也不早了。”
陈向喧低头开始打字:你下次出门把鼓棒带上。
“带那玩意儿干什么?”安丰比画了一下鼓棒的长度,“揣兜里硌人,弄个包背着也不对劲。”
陈向喧问他:那你一般出去怎么带?
说实话,陈向喧还真没注意过,以前有演出的时候,安丰好像也没把鼓棒随身带着。
“我一般让何仓帮我带,让他放琴包里,”安丰‘啧’了声,“有时候他懒得帮我带,我就别腰上,要么就揣卫衣帽子里。”
行吧……
“所以呢,”安丰偏头问他,“带鼓棒干什么,你是不是对我教学上有什么新的建议,我听听。”
这段堵车的地方走过之后就没再遇上这种情况,俞知游还全是抄的近路,放的歌也从最近的流行乐成了老歌,最后又变成英文歌,到现在成了毫无规律,你压根猜不出下一首是什么。
上一首是陶喆的《寂寞的季节》,现在这首前奏响起的时候,陈向喧脑子好像被灌满了空气,闷得很,脑袋也开始晕乎。
是王铮亮的《我能给的天亮》,还没开始唱,俞知游就切了歌。
陈向喧低头晃了晃脑袋,打出:没有,我专业不对口,只是单纯地想给你两下而已。
安丰疑惑的表情像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他索性不想,朝陈向喧勾了勾手说:“手机给我吧,我快到了。”
外面的雷声突然炸响,陈向喧吓得抖了一下,安丰也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我手机漏电啊?”
陈向喧指了指外面,打出:很响的雷,你没听见吗?
“打雷?”安丰说,“没打雷啊,就下雨来着。”
那声雷离他很近,近到就像劈在他脑子里,近到他现在耳朵还有耳鸣的感觉。陈向喧看着车窗外,扭过头将手机还给安丰。
“你没事吧,”安丰说,“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亲眼看着你上去,你给把伞我回去就行。”
他家里根本没伞,陈向喧雨天不出门,也就用不上这个。
安丰那样子像是想给俞知游说什么,陈向喧摆摆手又摇摇头,意思是不用。
“可——”安丰还想说什么,俞知游开口了。
他说:“我看着他回去,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