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第 81 章
伏苓转身背对伏甄, “我生气了,不告诉你!”
伏甄对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身边就这一个亲人, 所以难免会多疼些, 她试探地问:“是祭司吗?”
“什么啊!祭司比我还小一岁呢, 我又不喜欢小孩子。”
伏甄很想扶额, 小孩子, 你看起来才更像小孩子!行吧, 不是祭司就成。不知道为啥,直觉告诉她喜欢祭司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之后他又想到了一张脸, 只一想就觉得汗毛要竖起来,赶忙追问:“那是延越首领?”
“也不是!他看着好凶, 怎么会适合做伴侣?”伏苓嘟囔道,想到今天他嫉妒自己吃羊奶小方的样子,就不禁打了个寒战。
既然不是这两位,伏甄也懒得问。如果妹妹真的留在延越, 虽然想念,但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躺下小憩了会儿,觉得疲乏消解了不少。要说延越睡觉的地方可真不错, 听说这个叫做炕, 上面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如此软和,让人躺着就不想起来。
伏苓伸出胳膊看午后换上的衣裳,料子暖和轻薄, 还比皮衣好看许多, 感慨道:“姐, 我们原水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伏甄不答反问:“如果放到之前,我们会将缝人的手艺交给其他部落吗?”
“当然, 不会。”
“只是缝人的手艺,我们都不会交给外族。可你看延越做出的哪一样不比缝人的皮衣好,他们又凭何交给原水?凭我和祭司的交情吗?那可远远不够!再说,延越对待原水已算十分亲厚,要求再多便是贪心不足了。”
伏苓虽懂得不多,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把胳膊放到鼻前嗅了嗅,好香!虽然她看着还如在原水一样爽朗活泼,可只有自己知道进了延越后她心里滋生的羞惭。延越无论是部落还是人,各个干净整洁,尤其是祭司家里的人,好像走路都飘着香味。
自己和姐姐风尘仆仆的来,别说洗澡了,连衣服还没来得换一件。要不是休息前蔓带她们洗漱过,这炕她都不好意思躺。想到心里边装着的那个人,啊啊啊!他不会嫌弃自己吧?
伏甄没有发现妹妹的小心思,拍了下她说:“歇的差不多了,走吧。”
两人从东跨院进到主院,瑶在躺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玥和蔓在一旁将梳洗干净的羊毛分类。
细腻纤长的放一边,短小粗毛放另一边。
伏苓凑到跟前,好奇地问:“两位姐姐,这是羊毛?”
“嗯,是羊毛。”玥应她。
“还真是啊!可收集野兽身上的毛做什么?”茯苓疑惑。
玥想祭司既然允她们在院子里分羊毛,应是不怕原水知道的,便和她解释了一番。
早前延越的羊毛都当废品扔掉了,可现在谁家都知道这玩意是好东西。粗毛能打垫子,细的加捻卷绕变成毛线再织成软和的毯子。不仅如此,祭司还能把羊毛变成羊毛脂,那东西抹在身上脸上,皮肤都能变得滑滑嫩嫩的。
提到这,瑶起身说:“蔓,你去将脂膏和香皂拿两份过来。”
脂膏是羊毛脂和精油复配的,不但味道香还十分滋润。香皂中也加了精油,还放了些花瓣到里头,瞧着精致又漂亮。现在常念没时间在这上面花心思,将大概的原理告诉两人,她们自己倒也能捣鼓出花样来。
蔓带东西回来,没用瑶再吩咐,就将东西送了过去。
“第一次来家里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便算是见面礼了。我们家玥和蔓没事喜欢做这些,想来都是姑娘家你们也能喜欢。”
刚洗澡就用过香皂,伏苓没想到还能送给自己一块,但她依旧没好意思收,推拒:“谢谢瑶姨,吃住在您家已经很打扰了,怎么还能再拿东西。”
瑶觉得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自己一下,遂安抚的摸了摸,才又道:“上次念去你们那里不也是又吃又拿的吗?东院的枣树你们也瞧着了,还是在原水拉回来的。这臭小子脸皮厚,你们可不能和他客气。”
看姐姐一眼,得到应允后伏苓才收下,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瑶知道儿子很看重原水,想来这次也有重要的事商议,便说:“念和厉都在书房,伏甄首领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伏苓留在我这和玥她们一处玩。”
事情不商定下来,伏甄心里也不踏实,顺势道:“那麻烦瑶姨了。”
书房午饭就来过,她也不用人领。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延越窗户上透明的东西叫什么,可真敞亮。
她感慨完,目光透过支隔窗看到里面。
矮榻上常念和厉坐在一起,他用炭笔在册子上写了个字,“厉,这字读什么?”
厉放下手里的书,侧头去看,“傅。”
“什么?你仔细看看?”
“不是傅吗?”
“这是搏斗的搏,我昨天考过你的,你忘了!傅是单人旁,搏是提手旁。”
说着他气呼呼地放下手里的册子,惩罚似的用双手捏住厉下颌,说:“明日再错,我就罚你做一百个俯卧撑。”
厉收手搂住常念的腰,哑声说:“念,你靠我太近了。”
伏甄站在外面,见两人如此亲密,本能地觉得此时不适合敲门。
常念看着厉的脸一点点靠近,目光从厉的眉骨、鼻梁划过落在薄唇上,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真的很想亲上去。可正巧厉的手从他的腰间向下滑了一点,虽不是故意的,却让他瞬间清醒。
屁/股,他的屁/股!对,他还要做渣男!正在他纠结要如何推开厉时,余光扫到了窗外的伏甄。
常念一个狐狸翻身,下地招呼道:“伏甄来了。”
伏甄进门时,久违的感受到了那种摄人的目光。如果此时厉的眼神能凝成箭矢,那她肯定已经被钉到了墙上。
头疼,自己又哪里招惹了秦厉首领?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只得硬着头皮招呼道:“祭司,秦厉首领。”
见她换上了提前准备的衣服,常念夸赞道:“伏甄换了衣裳,看着更加飒爽。”说完自己扑哧一笑,“本来是想夸伏甄的,这么一说听着好像是在夸衣裳。”
伏甄大方的抬起手臂展示,“延越衣服精致,任谁穿了都好看。”
“倒也不是衣服精致,不过是布料较皮子好缝制许多,加上缝制工具并不是骨针,可以更精细的起针运针,自然就显得精致,但要说缝制的手艺还是缝人更纯熟。”
其实他还有话想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提到原水缝人,伏甄叹气:“除了皮衣,我们也只背来十几筐麦子,其他真不知道还能拿什么交换。可现下我也明白延越并不缺皮衣,倒是叫我不知如何开口了。”
常念安慰道:“你不必担心,虽说现在延越穿着布衣,但冬日还是单薄外面需套上皮衣才暖和,所以缝人做的皮衣还可正常交换。去年应允你的盐和弓箭都作数,至于数量我们回头算,刚你既提到麦子,我带你去瞧瞧我们的麦地。”
“麦地?”
“走吧,看过你就知道了。正好来延越还没好好转转呢,叫着伏苓一块去瞧瞧。”
常念说完便去拉厉,他当然知道刚刚厉想做什么,也知他现在为何气闷,遂小声在他耳边哄道:“走了,晚上回来我亲自下厨,做你最爱的炭烤鹿排。”
伏甄本来还烦恼交换物品的事情,没想到祭司叫她正常交换。虽说冬日还需皮衣御寒,但有珠玉在前,缝人做的皮衣价值自然要降。她还不知道今年冬天延越会出现叫棉衣的东西,不然就会明白延越这哪里是交换啊,这根本就是白送。
几人出门并未着急去麦地,常念即带伏甄见了延越个人家如何织布,又带她去看了织布厂。斜织机还好,飞梭织布机的速度惊地她说不出话。
放到大部落的交换集会上,一块布的价值可不止交换几个奴隶,但在这里只喝杯水的功夫,展臂宽的布就多出小半指长。
也不能怪她惊讶,以飞梭织布机的速度就算放到明清时期,也能将龙椅上的人惊掉下巴。
出了织布厂,庚和申他们几人凡在部落的都过来了。庚和申之前与原水也同行过一段,见面便热络的打了招呼。
伏苓见到迎面来的人,脸不自觉的有些发热,许久不见,那人更好看了。后面祭司和姐姐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清,心思全扑到另外的地方。
路过正在施工的房子,族人和役人都热络的与首领和祭司打招呼,对于伏甄这个外族人,也笑着点头。
这些戴着脚镣的人去年秋日伏甄见过一部分,还记得那时他们和旁的奴隶没什么区别,才半年不到,怎么好像变了个样子。而且这也太怪了,哪有奴隶和族人闲聊说笑的,不仅没有监工扬鞭的战士,他们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如果忽视脚上的铁链和穿着,完全看不出他们身份差异和隔阂。
她叹道:“还真是奇怪,感觉延越的奴隶都与别处不同。”
也不能一路只叫祭司一人说话,庚接话道:“伏甄首领误会了,我们延越没有奴隶,刚你见到的是延越的役人,与奴隶不同。”
“役人?”又是一个新鲜的词。
“嗯,役人。祭司说人生来平等,没有人合该做奴隶,但因他们是延越用物资交换回来的,就先以役人的身份劳作两年,两年后便是延越人。”
庚没细说内城和外城,只笼统的介绍。
伏甄看向常念,感慨:“祭司的想法,总能与别人不同。”
等离建房的人远了,常念坦言:“我觉得人生来平等没错,但也有自己的私心。比如延越交换奴隶的东西虽珍贵,倒也不值这些人两年的自由。之所以如此做,是想让他们在这两年之中对延越有认同感。另外也是为了安抚我的族人,今日的一切皆因族人努力,我总不能让外人过来就坐享他们的成果,需要做出点贡献才能消融矛盾。之前我们不是说过吗?延越与城的差距就在人数上面,每个部落都期待自己强大,我们也是。只是扩张的路上延越不会行征伐之事,但也会用自己的办法接纳新的族人。”
伏甄从来都钦佩常念的坦诚,就好像这会儿打在他脸上的阳光,明亮却不刺眼。
“怎么样?伏甄考虑一下加入延越吧。如果原水愿来,不必如他们一样。你们不会是役人,更没有脚镣,甚至可以在延越主城外自行建立部落,打猎采集也随意,我还会叫族人教你们织布,以原水缝人的手艺学会织布后拿到主城一定能换更多的物资。无论是食盐、兽肉还是武器,都不必为此冒险远行交换。至于你在意的麦子,看,我们到了。”
加入?延越!在此之前,伏甄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她木讷地随着常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郁郁葱葱的麦田一望无际,哪里像在原水似的稀稀疏疏。而且,原水的麦子才刚发芽,怎么延越的都长出了穗子!
“伏甄不必着急答复,等你回到族里商议过再说。当然,也不要有心理压力,就算拒绝也没关系,我只是给我们彼此多一个选择。”
可以说常念这是阳谋,也可以说是利诱,但无论是什么他都做得坦坦荡荡。虽然会刻意安排事情的顺序,但他的意图从未隐藏。
好半天,伏甄应道:“好,回去我会与族人商议。但是祭司,我能问问这麦子是怎么回事吗?”
没有被一口回绝,常念已经很满意了,他笑着解释:“这就是伏甄给我的麦子啊,麦子既是粮食也是种子,回来我便将它种到了地里。比起别的谷物,麦子既可以冬日种也可以春日种,原水的麦子是自己散落到地上的,因为土层太浅加上冬日太冷,所以到春日才发芽。但延越的麦子我们是冬日种下的,它会先发芽分蘖,经过冬日冬眠后再迅速的返青抽穗。如果你来延越,我们也会教原水种麦子,如何?”
这又是在给自己的利诱加筹码。
“祭司,你的条件太诱人了,可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很快给出答案,我们部落的祭司还在原水,其他人的意见我也要询问,所以”
“没关系,我这只是在引/诱你,并不急于听到答案。”
一旁的厉终于开口,他脸色阴沉地说:“祭司慎言。”
啊?哦!吃醋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勾/引,啊不对,是在利诱你,希望你看到延越更多的诚意。”
伏甄无奈一笑:“祭司的意思,我懂了。”
之后她又与妹妹招手:“伏苓过来,你不是与我说有看上的男人吗?”
啥?常念一副吃瓜乐子人的表情,搓搓手想知道是谁。她们才来部落半日,见到的人不多,所以大概率是之前就见过的,难道是启吗?想想觉得似乎有可能。
伏苓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性子爽朗,于是鼓起勇气说:“祭司今日不是问我有没有看上的人吗?我有。”
“好啊!我们延越最不缺的就是好男儿,你要是看上了,祭司帮你追,怎么样?”他像逗弄妹妹似的说。
“好。”伏苓豪情万丈地应。她转了个方向,径直走向前面。
常念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只站着三个人申、庚还有盛。盛应该可以排除,毕竟今日是第一次见,那庚和申会是谁?申还好是单身,但庚
自打伏苓朝他们走过去,盛就肉眼可见的紧张。果然,最后茯苓停在庚的跟前,说:“去年一起回来的路上我就看上你了,能做我的伴侣吗?”
母系氏族的部落,寻找伴侣也多是女孩子主动,所以在伏苓看来她这个举动很正常。可延越哪见过如此爽朗的,在场就有几个单身战士心动了。毕竟他们想也知道,这次伏苓的告白肯定会失败。
常念是第一次见庚慌了,他赶忙去抓盛的手说:“那个,你听我说,回来的路上我们都没说过话,我,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盛也不知道如何办,只漂亮的丹凤眼有些红。
这下庚更慌了,忙和伏苓说:“姑娘,对不起我已成婚,啊,成婚就是有伴侣的意思。旁边这位就是我媳”
想到平日盛还是狩猎队的队长,他赶忙改口说:“旁边这位就是我夫君,我们已经领了婚契,按照延越的规定,领了婚契的伴侣要对对方忠诚,不得再行嫁娶。”
在他说出“夫君”二字时,盛就愣住了。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抱歉道:“对不起首领、祭司,我可能要带庚先离开一会。”
别说他愣了,其他人也呆愣半天,听到盛的话,常念忙应允:“嗯,你们忙去,忙去。”
然后他不好意思和姐妹二人说:“抱歉,这下可能要食言了,庚他有恋人。”
伏甄的脑子好像一下被什么东西打通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厉见她都一副敌意很大的样子,原来在延越男人和男人也能是伴侣!果然,延越和原水不一样,还挺魔幻的!至于是否反感,倒也没有。
想到祭司说的人生来平等,这么一看也对,既然身份可以平等,那感情自然也能平等,所以有同性/伴/侣这种事发生,也合情合理。只是妹妹可能要伤心了。
伏苓刚刚就一直低着头,听到他的话才将头抬起来,脸上有茫然和常念看不懂的情绪。
“没,没关系。他们两个挺好的,至少都长得很好看,应该很幸福。”说完她还朝常念一笑。
常念?这是情敌秒变磕CP?
盛拉着庚一路回了家,进门后他将人抵在墙上问:“你,你怎么能说,我是,是你夫君呢?”
自从有了婚契,常念给大家科普了夫妻、媳妇、夫君等称呼,所以盛才会如此反应。
庚伸手扣住他后颈,轻轻安抚道:“不是吗?你我既领了婚契便是夫妻,称你夫君有何不对?”
“可,可那么多人,你,你是”
虽然现在庚不再是首领,但盛也知厉待庚不同。等延越以后成为大部落,他至少也要被人称一声大人,怎么能在外面叫自己夫君。
庚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想那么多做什么,敬重信服我的人不会因为我叫你什么而改变态度,我本来就是你的妻子、媳妇、夫君,你也一样。”
他用力的把人抱在怀里,脸颊蹭着盛的头发,“我的夫君可要记住了,我们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平等的,不需要谁臣服谁,知道吗?以后要是再为这些事情烦恼,我会"
庚不轻不重地咬上他的耳垂,说:“以后要是再为这些事情烦恼,我会让你三日下不了炕,可记得?”
盛的眼尾鼻尖都红了,颤声说:“记,记得。”
窗上的竹帘被人用力扯了下来,花倚支隔,急风骤雨,一室春色。
第082章 第 82 章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 常念也有点尴尬,都怪自己当时没提前问一嘴。他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垂,想到自己竹篓里的奶糖, 刚准备拿几块哄哄小姑娘, 就听厉开口:“出门时玥说要做千层酥, 这会儿应该做好了。野, 你送伏苓回去, 小孩子应该喜欢那味道。”
一句话, 即将有些尴尬的伏苓送回家,又用小孩子代指伏苓, 那刚刚的事便是小孩子的胡闹,不必在意。
伏甄挑了挑眉, 有些意外。还以为这是个不近人情的罗刹,原来也会给人递台阶下吗?
她这属实是想多了,台阶确实是台阶,不过那是给他家小狐狸铺的。
吩咐完野, 他又与不远处的人说:“伏甄首领,一起去兵营看看吧,相信那里你也会很感兴趣。”
带人去兵营的路上, 厉仍与常念并排, 他不着痕迹地揉搓着小狐狸的手指安抚。
兵营已经和刚修建时变化很大,不但地面夯实平整,训练场内也按功能划分了区域。靶场、马场、步兵训练场, 还搭了主将讲话的木台子。因为巡防城建造完成, 兵营又恢复操练, 马场内尘土飞扬、靶场内也是嗖嗖飞射地箭雨。
厉看着训练有素的战士,询问:“伏甄首领, 你觉得这些人如果在战场上可以以一敌几?”
一眼望去,场内战士全部身穿藤甲,头戴头盔,步兵因在模拟对敌,手中还握着盾牌。
原始社会确实也有盾牌,不过都是粗粗编织或是成块的木板,像延越这样细密编织且轻盈的盾牌,伏甄是第一次见。
伏甄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如果前方有手持盾牌的人冲锋,后方有箭雨护持,加上他们穿的这种如盾牌一样的衣服,几乎可以说是势不可当。
他保守的预估道:“以一敌五,不成问题。”
厉只点点头,没说话。
因为她看到的并不是延越战士全部的实力,在被看管的库房中还放有二十套重骑兵的甲胄,从人到马,完全是按照宋代的铁浮图铠甲打造的。
甲胄覆盖全身,除脚踝以下,只有一人一马的四只眼睛没有遮挡。如若让这样的重骑兵列成横排持长枪向前突进,便犹收割生命的死神,肃杀诡异。
厉带人练过一套阵型,重骑兵在前,弓箭手在侧,后方是手持长矛的藤甲兵。这一路突过去就好像肉坦加上战士再搭配法师,而现在原始部落的战力最多与野怪是一个级别的,如此打法不说如屠猪狗吧,至少也是砍瓜切菜。
以一敌五?远远不止!
“我族战士身上所穿铠甲名为藤甲,以一般木矛刺之绝无可能刺穿,至于青铜兵器,也可格挡一二。如果你感兴趣,延越还有几套,此次一并带回原水。至于编织之法也不算难,以如今两部落的交情,教给你也无妨。”
厉侧头看向伏甄,淡淡地说。
“这?可以吗?”伏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叫藤甲之物,可大大保证战士的安全,刚她就在心里暗叹,可谓神兵也,如今对方却说不但与之交换,还能交与编织之法,怎能叫她不惊讶。
“有何不可。”
说完,厉站在台上,提声命令:“骑兵营列队。”
除去东南西北四个巡防城中各指派的五名骑兵,还有陪同外族参观的申、野他们几人,其余三十名骑兵均在部落操练。听到首领号令,三十人整装上马,停到台前不远的位置,横六纵五,齐齐列好队。
来的路上伏甄听启说过战马,当时他还挺惊讶的,延越竟然可以养马。要知道马匹娇贵饲养成本高,纵使大部落也少有驯养,而且这东西在别处都是个样子货,最多驼人遛两圈,真指望他带人狂奔,估计没走多远都得从上面掉下来。
如今延越的战马在上唇处套一圈绳索,绳索连接交织而成的手柄被战士握在手里。不仅如此,战士坐下马背之上,还有一个前后均凸起的座位,而在马腹两侧,有一对挂在两边的脚踏。
刚刚骑兵奔袭过来,伏甄注意到了,不仅速度极快,上边坐着的人也很稳,瞧他们的模样骑马也并非吃力之事。
她叹了口气说:“怪不得我来之时,启便说首领和祭司应以知晓,原来是有这等马匹。”
伏甄很想知道野马要如何驯养才能如此,不过她也是晓得分寸之人,并没有贸然出口。
厉面向骑兵下令:“前往靶场演练,每人五支箭。”
完事,他问伏甄:“望远镜可会用?”
伏甄只见过延越的人用,自己却从未试过。
“申,你教一下伏甄首领。”
望远镜调试焦距不难,很快她便通过镜筒看清靶场内情况,策马扬箭,迅猛利落,每支射出的箭矢都落到了靶子之上,虽不能箭箭均中靶心,但在她看来这样的命中率已经是极为可怕。
快速奔袭,远距离作战,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优势拉开彼此距离,那时将不能再称为对战,而是单方面的屠戮。
在骑兵演示完,厉便命人各自训练。
“如果原水加入,即使大族来袭,延越也有护持族人的实力。而且,你所看到的并不是延越的全部,再多的便属机密,等你也如庚和申这般便可知晓。”
在这之前厉给伏甄的印象都是肃杀凌厉,但今日相处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厉身上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她要臣服吗?还是继续偏安一隅,可如今的事态又能让她如此吗?
“祭司说过,不必着急答复。走吧,将你想要交换之物说一下,我叫人准备。如若不急,明天可在延越待上一日,后日启程也不迟。这次我会让野带人相送,并在原水教习射箭,之后再叫他们返程回延越。”厉安排道。
延越基本拿出了苏美争霸时苏勋宗对外援助的架势,大撒币的同时还包教包会,自原水之后再也没有部落享受过此等待遇。
“谢秦厉首领,伏甄定会好好思量。”她是真的要考虑一下。
如今各部落之间的紧张态势伏甄并不是感觉不到,未来像原水这样的小部落很有可能会被兼并或吞并掉。但真的要加入吗?先不说其他,习惯了以女人为主的决策方式真的能融入延越吗?这样的强大、锋锐、势不可挡的部落,一头扎进来之后,是不是只能被迫臣服?
“时间不早了,去祭司的农场转转。晚饭安置在那儿,叫上你的族人一起。延越有个吃法叫烤全羊,味道不错,一会儿尝尝。”
之后,厉再没说话。
烤肉加上篝火,就如同现代社会的撸串和唱K,七八十人围到一起,很快气氛就热络起来。
因着原水来人一半都是女人,所以篝火旁也坐了不少家属,就连芽也跑来凑热闹。
常念跟前放了一个烤架,除了答应厉的炭烤鹿排,还串了不少的肉串,虽然只是撒了些盐,但炭烤的味道还不错。
“芽,肉串好了,这是你预定的。”常念招呼。
之后他又分了几串给身边的人,伏甄姐妹尝过后,也都赞味道不错。
厉拿了一串送到他嘴边:“忙活半天,你也吃。”
常念毫不客气,微微抬头说:“好啊,你喂我。”
厉依言喂了他两串,他满足的舔了下唇,打趣道:“稍等一下我的首领大人,您专供的炭烤鹿排马上就好。”
常念每次对他称我的,厉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趁着没人注意,他凑到小狐狸的耳边低声说:“再叫一遍。”
某人觉得耳朵痒,斜斜躲开,“什么再叫一遍?”
厉又伸手将人拉回来,“再叫一遍,我的首领大人。”
呵呵,男人,还想和他玩情趣,看祭司大人怎么撩你。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凑到厉耳边,唇角若有似无的擦过厉的耳侧,暧昧道:“我的首领大人。”
他说话时带着温热气息吐在厉的耳廓上,而后,又用鼻尖轻轻蹭了下,若即若离的,十分勾人。
渣男的策略肯定要撩完就跑,绝不负责灭火。
迅速抽身,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叫人:“野,我要的面包片你带过来了吗?”
“祭司,带了。”
“刷过蜂蜜吗?”
“刷好了。”
“庚,这个食盒给盛准备的,你要不要先送回去,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给我吧。”
原地徒留厉一人直挺挺的站在那,他凝神敛气,很想压下某处的邪/火,可是刚才的画面和触感一直在脑子里回放,让他越想越硬。
果然,他的小狐狸学会勾人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祭司家东厢房的炕塌了。不大不小的轰隆一声,厉抱着被褥走出屋。
常念刚要睡下,因着东西厢房挨得近他听得比较清晰,忙趿拉着鞋出来,正好与厉迎面对上。
“怎,怎么了?”
厉看他,邪邪一笑,“炕塌了。”
“炕,塌了?怎么会塌了呢?”他不相信的冲进去看,果然上面塌出个洞。
别说这是青砖水泥盘的炕,就算是泥巴糊的,也不能半年不到就塌了啊。他瞬间反应过来,厉是故意的!
果然,他转身看到厉抱着干净的被褥,靠在门框上,脸上的笑和今天的月色一样,凉凉的。
他强撑道:“既然塌了,你去书房睡。”
“不去,书房矮榻太小,睡不下。”
“那我去书房,你去我那。”
说着,常念就要跑回去取被子,却被厉一把拦腰抱住。“不许去,书房晚上冷,小心着凉。”
“不,不冷,我被子厚,没问题。”
只可惜厉懒得再和他废话,一手夹着被褥,一手抱着人,去了西厢房。
将人放到炕上,他自己也躺了上去。
常念刚刚的睡意全无,不安的晃悠着身体。
“怎么?念不困吗?”厉明知故问。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你顶到我了?”
“那你说说,我哪里顶到你了?”厉难得无耻一次。
常念心里感叹,真是天道好轮回,要不是那会儿自己招惹厉,他也不会上演这一出戏。
“你,你最好还是去洗洗澡,别憋坏了。”好在他是背对着人,说完脸已经热得不行。
“怕我憋坏了,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常念赶忙用被捂住耳朵,“别说话,我困了!”
厉没继续逗他,就这样抱着直至人睡着。
今晚小狐狸绝对是故意的,可都学会勾引他了,为什么不直接挑明?在等他先开口吗?不,这不像是念的性格。那是,在顾虑吗?
想到主屋的瑶,厉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不起瑶姨,念只能是我的。
第二日,延越将交换的十把弓、二百支箭矢、五套藤甲和细盐都准备好交于原水。这是伏甄第一次正经见延越的盐,果然是与别处不同,怪不得做出菜不会苦涩,瞧它雪白白的样子就比盐晶好了不知多少。
“谢谢首领和祭司,伏甄知道此次带来的交换物品就算只换食盐都有些勉强,但原水会记得,也会认真考虑您的提议。”
多的伏甄没有再说。
因着要学习藤甲的编织,所以伏甄带着人又留了一日,第二天才准备启程回原水。
这两日伏苓除了与玥和蔓一处,再就是喜欢随野到处逛,部落里有人猜是不是小丫头又看上了野,毕竟野样子不错待人又细心。
厉见启程的东西收拾差不多了,吩咐道:“野,你带着三十人与伏甄首领一道去原水,待将射箭技法教于他们便速回部落。”
野领命应是。
这次带着的有十名弓箭手,十名连/弩手和十名普通战士,就算路上偶有波折,也可自如应对。
野正要带人出发,手腕却被人攥住,申眼神复杂地说:“将鹰隼带着,如果有什么情况,它能飞回来传信。”
“嗯。”
抽回手腕,他并不想多说什么。
常念察觉到气氛不对,想到过年那日见到野眼睛红红的,心中似有猜测。
带上鹰隼,野随原水出了主城。伏苓凑上前,小声说:“喂,我怎么觉得申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有吗?你看错了吧。”
“切,还不承认,他喜欢你吧。”
“没有。”
喜欢?不可能的,要是喜欢怎么会那么伤人呢?
“明明就是。”
“祭司给你带了奶糖,都在我这,你要是不想吃,那我带到原水哄孩子去。”
“好,是我看错了,奶糖给我吧。”
第083章 第 83 章(修)
快至谷雨, 天气依旧没有回暖多少,站在城墙上负责瞭望的战士外面还裹着皮子。
庚登上城墙,对着不远处的人调侃:“怎么?又来城墙看鸟了?”
申放下望远镜, 懒洋洋靠在城墙上, “我看云不行吗?”
庚站到他旁边, 轻笑:“对自己诚实点!”
“我吗?”
“不然说我?”
仰头看着天, 正好一朵云飘过, 遮住了头顶的日头。“晚上去我那吧, 昨儿我从祭司家讨了两坛梨子酒。”
庚起身,摆摆手, “不了,晚上家里有人等。”
申没说话, 只对着南边的远山长长出了口气。“走吧,开会了!”
议事厅里,厉轻叩桌面,“夏日交换集会的事就按刚商议的推进, 时间定在夏至后的七日。七日内来往交换的部落不得入延越,全部安置在南巡防城周围。”
之所以定在夏至,因为夏至是比较好分辨的一日, 此时北斗七星的斗柄正好指向正南方。如此就算现在的部落还没有日晷无法分辨节气, 也能凭借这一点准确掌握交换集会的时间。
“丘,你带五十人通知附近两日能到达的部落。按祭司说的,每个部落发一小包粗盐, 东西我会让人准备好, 明日启程。”
“是。”
“祭司, 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厉侧头问常念。
“丘你通知他们时特地交代一下,可用部落特有食物作为交换。如果是植物要新鲜的, 如果是动物要活的。并且告诉他们,这些东西能换到更多的盐。现在延越的作物和牲畜种类太少,我们没时间出去寻找,最方便的就是叫他们带过来。”常念叮嘱道。
“好的,祭司。”
回去的路上,厉发现小狐狸忧心忡忡的,伸手将他皱起的眉心抚平,“怎么了?”
常念拉了拉他的袖口,担心道:“近日我看阿娅有生产的迹象。”
厉将他的手从自己袖口上拿开,放到手心里。“之前不是说瑶姨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吗?”
“照推测是这样,但昨日阿娅说她肚子发紧,这应该是宫缩,如果宫缩规律的话,怕就是要生了。”他担心母亲会早产,以现有的条件来说,如果孩子早产还是会有早夭的风险。
“走,先回家,这几日你待在家里守着瑶姨,别处有我。你不是说医术才是你最拿手的吗?有你在,瑶姨一定会没事的。”厉对医学这块并不太懂,但他相信他的小狐狸。
常念长长地出了口气,看向厉,“嗯,阿娅一定会平安生下弟弟。之前的日子也只是推测,不能算是特别精准,没准她现在已经满三十七周,足月了。”
“念,我一直都在,陪着你和瑶姨。”
常念回握住厉,从他的掌心里汲取勇气。
家里主屋后面除了他和鹤的工作间之外还有一个空屋,屋子的窗户与别处的支隔窗不同,是毫无遮挡的半落地式大窗,以便获取更充足的光线。
不仅是落地窗,屋内还设有银镜。延越上次带回来的银矿并不算多,但屋内却奢侈的放了三面银镜,也是为了聚光之用。
此处正是常念准备的手术室。虽然消毒只能靠酒精,但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已经算是极限。除此之外,他还用百炼钢做了一套手术用的工具,这里建立之初就是因着母亲,如果生产期间有何意外,还能立即实行剖腹产。
除了无菌的环境,外科手术最重要的就是麻醉和消炎,麻药是将曼陀罗花与天仙花中的莨菪碱复配做出的口服麻醉剂。现在没有猴子和小白鼠,他用兔子、羊和野猪都做过实验,才掌握了体重和计量的关系。
至于术后恢复,酒精擦拭消炎,再口服大蒜素和中药,内服外敷基本能解决术后炎症问题。想当初华佗准备外科手术时,还没有他如今的条件,更何况之前服刑的役人因为争抢食物发生争斗,造成一人小臂骨折,正好趁着那次他实践了从医生涯中的第一次外科手术。
那次无论是术中麻药的表现,还是术后伤口的恢复,都让常念十分满意。
如此一想,他心中也有了底气。
今天是野来原水的第五日,关于射箭的技巧教的差不多了,剩下就要靠他们自己苦练。
“伏甄首领,我计划明日启程回部落,感谢您这些天的招待。”
伏苓在一边不满地嘟嘴,“这么着急干吗?在原水多待几日,还是说延越有你想见的人啊?”
说到“想见的人”这几字时,她还特地加了重音。
伏甄拍了她的脑袋一下,“不准胡闹,说正事呢。”
这几日与伏苓相处,野了解她是小孩子心性,只是越是心思单纯的人说的话越是一针见血。
“没事,临走时首领交代,这里的事办完让我速回部落。”
当时伏甄也听见了,所以并未再做挽留,只说:“我这里有些东西麻烦你们带给首领和祭司,顺便替我转达一声,加入延越的事原水会好好考虑。”
厉派野来原水,自然不只是为了教习射箭。野本身就是后来加入的外族人,加之朝部落的前车之鉴,更能让伏甄看清事实。
而同为外族融入的人之所以选野没有选庚,是因为野和常念有相像的地方,比如说很容易待人以诚,伏甄似乎更喜欢让这样性格的人接近,厉便顺水推舟派了野。
“提到加入延越,我自己有几句话想与您说,您觉得我是说客也好,是发自真心也好,但我总觉得说出来妥当。您也知道我是来自朝部落,遭遇便不祥说,毕竟附近部落都已经知晓。如原水一样,我也担心过加入之后部落的融合问题,但以当时的情况我并没有其他选择,要么看着族人饿死冻死,要么碰碰运气。”
提到朝部落,野眼中难掩悲伤。
“后来我们到了延越,即使有了帐子住发了吃穿,可族人还是惶惶不安。毕竟朝剩下的大多都是妇孺,这些女人要么未寻伴侣要么失去了伴侣。而延越的情况您也知道,那时未婚娶的战士更多,但从始至终首领和祭司都没强制分配过,才让族人一点点放心。除此之外,您从姓上就能发现我们的不同,朝部落姓牧,庚之前是来自吴娅族,所以他和他的族人姓容,我们现在是延越人,但并没有人要求我们忘记自己的出身和部落。祭司说兼容并济、多民族发展才是延越未来的路。”
说道这野停顿了下,伏苓拿出一颗奶糖,放到他手心里,并未说话。
过了会儿,他又继续说:“按说朝部落人数占比不多,议事厅中完全不必有我的位置,但首领和祭司还是执意带上我,他们说延越要多元一体,所以需要听到每一族姓的声音,如果伏甄首领来延越,您也不必担心两族观念的问题,因为祭司说过,延越允许合而不同。”
合而不同?伏甄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她马上就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野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刚刚的话有些多,还望您不嫌我啰唆。原水很好,我不希望他变成第二个朝部落。”
伏甄明白,拍了下野的肩:“你放心,我伏甄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今晚给大伙准备了篝火晚会,虽然没有祭司的梨子酒,但也希望大家能尽兴。”
“谢谢伏甄首领招待。”
伏苓轻哼了一声,“你们瞎客气啥?野,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祭司他都没见过。”
事情说完,野没多留,随着伏苓出去了。
月色微凝,没有篝火的地方好似黑夜能将一切消融,但在原水的一个小山谷前,悬着许多绿色萤火,像是泼墨的丹青中跳跃着碧青色。
眼前的一幕太美了,野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伏苓找了块石头坐下,托腮说:“我们叫它流萤。”
野伸手去触摸,竟有一只不畏惧地落在了他的指尖,“流萤?好听。”
“野,姐姐还在犹豫,不仅是因为担心,还因为这里是我们长大的地方。这里有夜晚的流萤,有春日的芸薹,还有秋天的麦子,要怎么轻易说离开呢?我不想离开啊!”
伏苓抱着自己,将下巴抵在膝盖上。
野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并未说话。
第二日野要出发时,伏苓拉着他说:“一会我带你去个地方,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昨日和你提起芸薹,它味道不错,而且芸薹的花很漂亮,瑶姨喜欢漂亮的东西,我多摘些你帮我带回去。祭司教过,将它的根和土一块带走就不会枯死。”
野点头,“好,一会到了我随你去。”
过了辰时,就连伏苓说的芸薹花都采好了,野是真的要离开。伏甄刚送人走了几步,就有原水战士匆匆来报,部落南边来了许多外族人,粗粗预估起码七八百人。
原水现在所有族人加在一起才五百,对方一次出动这么多战士,必定来者不善!那是为了人还是麦子?但无论如何都要迅速撤离,如若正面对上,即使有延越的人在,也无法看护下所有族人。
第084章 第 84 章
“玥, 里边准备得怎么样了?”常念有些焦急的站在主屋外询问。
“祭司,您刚才不是看过吗,夫人现在状态很好。兰姐说她又摸了一次胎位很正,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生产, 叫您放心。”
“好, 你去忙吧。”他挥挥手, 让玥进去。
厉托着他的后颈, 手指插到他的发间, 柔声安抚:“念,你太紧张了。”
这时的主院只有他们两人, 月光莹莹常念仰头看他,眼眶渐渐泛红。“我知道, 就控制不住的害怕。”
长臂将人拉到怀里,厉的手从后颈撤开,上下抚着他的脊背,“别怕, 瑶姨很好,弟弟也很好。你确认过的,要相信自己。”
瑶的产程并不算短, 一直折腾到了子时才听见孩子的啼哭声。
蔓赶忙出来汇报:“首领、祭司放心, 夫人和小公子都很好,尤其是小公子,瞧着腿脚特别有力气。”
“好!好!好!你, 你去忙, 一会收拾妥当我们去看阿娅和弟弟。”
与蔓说完, 他忙转身,“厉, 阿娅和弟弟都很好。”
好字的音还没发出,他眼中蕴着的泪就滚落下来。上辈子父母的骤然消失,这辈子刚穿来不久阿父的离世,都是他心里最隐秘的痛。
这次母亲不知算不算早产,纵使这几天他日日都在确认母亲的状态,但因着没有仪器做进一步的检查,心中的隐忧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如今听到母亲安全生产,情绪才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伸手给他把掉下来的泪擦掉,厉哄道:“趁现在将眼泪都哭出来,一会进去可别叫弟弟见着,不然小心他学会了,到时候日日哭闹耍赖要你哄。”
拍掉厉的手,常念反驳:“少胡说,就算我当他面哭他也看不到。”
“嗯?为何?”
“如果你眼睛一直蒙着黑布,乍一松开也不会立马看清。小孩子也是,他们在母亲的肚子里发育得再好,也要适应外面的环境。需要光线和移动物体的刺激,眼睛才能发育的更完全。一般要到满月后,会渐渐看清一掌距离内的轮廓。”
哭也哭过了,再让厉这么一打岔,常念的心思才完全放松下来。
待收拾妥当厉和常念进屋时,瑶已经靠在软枕上喝蜂蜜水。
“阿娅,辛苦了。”常念坐到跟前,蹭了蹭母亲的胳膊。
喝过蜂蜜水,瑶精神恢复许多。“傻孩子,辛苦什么,这段时间你和厉将阿娅照顾的很好,弟弟生的很顺利。玥,把孩子抱过来,给他两个哥哥瞧瞧。”
常念这时候才顾得上看弟弟,小家伙估计是在羊水里泡的久,皱皱巴巴的。瑶在家闲来无事,用棉布做了好些小衣。
刚出生的小衣服,都做成了和尚服的样式,上辈子妇产科的新生儿基本都穿这个。主要是穿着方便,还舒适透气。
这么看过去,像个皱巴巴的小和尚。
许是瑶吃的确实不错,虽然头发不多,但刚出生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因为泡的久了有点肿,双眼皮格外的大。
这么一搭配,他也说不出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但总归是自己弟弟,常念可不管他长的怎么样,稀罕的不行。
知道这时候孩子对声音敏感,他拿出事先做好的小拨浪鼓在一边逗弄,小家伙果真转着脑袋循声望过去。
“厉,你也抱抱他。”说着,他抱着弟弟凑到厉跟前。
他第一次见厉手足无措,抱之前还将双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烛光下,都能看清他额角有细细的汗珠。
厉确实紧张,生怕抱紧了孩子疼,抱不紧将孩子摔着。
说来也巧,刚常念抱弟弟的时候他只是在听到声音后动了动,但厉刚抱起小家伙,他竟然对着厉咯咯地笑,大眼睛朝着他眨巴眨巴的,就像他能瞧见一样。
厉是第一次见到软软的小生命,尤其是他看着自己天真无邪的样子,好像是在他的生命里又添了些重量,让他的心都较以前软了几分。
“念,瑶姨,他在和我笑。”
常念凑了过去,贴着他逗弄弟弟,“厉,弟弟很喜欢你!”
厉不敢置信地说:“他竟然喜欢我。”
瑶扑哧乐了,“说什么胡话呢,你弟弟当然喜欢你。”
忙活了半天,常念才想起来问:“他吃过奶了吗?”
玥点头,“祭司放心,刚出生不一会儿就吃过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叫阿娅和小家伙休息,明早再过来看。”
说完他又和兰说:“你今晚是睡蔓那儿还是叫雁送你回去?”
“祭司,我还是回去吧,我怕弘一直惦记。”
常念点头,带兰出去:“今天辛苦你了,太晚了礼物我就不叫你带着,明日让人给你送过去。”
兰忙推拒:“啊!祭司这是做什么,您,您还是我的老师呢,哪能学生收老师的礼。”
雁和鹤也一直警醒着没睡,见祭司出来,两人也提着灯笼出了屋子。
“不一样,这是图个喜庆吉利,等弟弟满月后再叫大家过来热闹热闹。”
一切安排妥当后可算躺到了炕上,这时厉也推门进来了。常念一个骨碌爬起来,“你那屋的炕不是修好了吗?怎么不回去睡?”
厉自然的搂着人躺下,“今天你太紧张了,我怕你一个人睡不好。”
常念?不是,要不是您进来我可能都睡着了!
精神紧绷了一天他确实困了,眼睛刚合上忽地又想起一件事儿,再次坐起来问:“今天庚好像来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那会儿我太紧张没听见。”
厉无奈,又将人捞了回来,蹭了蹭他的颈窝说:“算不得特别要紧,丘从东边带回来个小部落,大概一百五十人。应该是破岳想吞并,他们拼着死伤一半带着族人逃出来的。路上又遇围剿,正好叫丘见着就把人带回来了。”
常念斜了斜脑袋,“厉,痒!”说完,他又问:“那?那人呢?”
忙碌了一日,厉也是困了,低声说:“暂时安置在东巡防城,巡防城里边不足五十人,如果他们是狼子野心恩将仇报的东西,必定会想法夺巡防城,到时候杀了或者叫他们当一辈子役人。如果考验几日相安无事,便带回来叫他们住到外城。”
说道后面厉的声音已经很小,估摸着是要睡了。常念心中有数,便也沉沉睡下。
只是第二日一早,他被院子里的脚步声吵醒,揉着眼睛出来问厉:“怎么了?”
厉一脸严肃地说:“野的鹰隼回来了,原水出事了。”
话落,常念瞬间清醒。
“大家坚持一下,速度再快一点。”伏甄跟在后面,催促落后的族人。他们逃了快一日基本没有停下来,有的族人明显连走路都有些吃力。
伏苓大口喘着粗气,“姐,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一半的人已经快走不动了。”
野也赞同道:“要不趁现在两方还有段距离,我们在此处伏击。走之前原水特地暴露了储藏的土豆、麦子和熏肉,估计他们至少要留下一二百人清点物资。余下的我们连/弩手与弓箭手配合,再解决二百人也不是难事,到时两方战士数量相当,虽然我们会顾忌族人安危,但他们同样会忌惮我们手中的弓/弩,大概率不会殊死相搏。”
伏甄沉吟半晌,抱歉道:“如你所说,那射出的弓箭和弩箭必不能收回,很有可能会落在七星手里,到时候他们学着样式制作,对延越来说可能会十分不利。”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办法,但一旦如此做蒙受损失的是延越,所以纵使催着要力竭的族人快走,也没办法开口。
“首领和祭司即让我做此行领队,我便有临场应变的权利,想来如果是他们在这里,定也不会看着原水受困而吝惜这些。”野坚定道。
他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身后的林子说:“伏甄首领莫要纠结,后面十分适合伏击,机不可失。”
伏甄喉咙滚动了下,命令:“你们带族人隐藏好,其他人配合延越的战士做好伏击。”
连/弩手和弓箭手都在树干上隐藏好,其他战士紧随其后隐匿在树林之中。待一切做好后又过了一刻钟,七星出现在射程范围内。
野毫不犹豫下令:“放箭。”
“嗖嗖嗖”
十名连弩手和两个部落加起来共二十名弓箭手一起动手,一波箭雨后,站在前几排的战士应声倒下。
此次领队的人并不在前排,所以无碍,他赶忙下令:“后撤。”
可惜第二波箭雨又开始纷纷射了过去,站在前排的人再次无一幸免。
为首的战士也是经验丰富之人,带人撤到安全距离后仔细观察尸首,便看出是弓箭,只是另一种比弓箭更短小的东西他不确定是什么。
如七星这样的大部落,多少都与城有所往来,自然是见过弓箭的。只可惜青铜器的锻造之法掌握在城的手中,他们纵使是大部落,手中的青铜兵器也都从城内交换,且数量有限。
而像弓箭这种兵器,虽然威力大,但极大可能射出去就没办法收回,纵使如七星也只有首领和祭司手里有两把。如今对面竟然如此不吝惜箭矢,也叫他十分吃惊。
是有城参与吗?这绝对不可能!
离原水近的,只有一东一南两座城。他们与南边的金羽城有联系,对面绝不可能来自金羽。而东边的罗王城,离这里起码十几日的距离,更不可能早早出现在原水这样的小部落中,那只可能是其他部落发现了青铜器的锻造之法!
无论是中型部落还是大部落,趁现在他们人数占优,必须速速拿下。
弓什么都好,但是有一个缺点,拿箭、拉弓、瞄准需要时间,他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差突围。而且对方显然弓箭手并不太多,不然的话刚才倒地的绝不止那些。
有了决断,他吩咐道:“用兵器将前边的尸体拉过来,前排的人顶着尸体前冲!”
纵使站在前面的战士再不情愿也得依言照做,因为在七星当逃兵的惩罚是极其残酷的,加之大部落已经有很强的族姓观念,且家中伴侣和孩子也都在部落,所以带队指挥的人并不怕他们退却。
看到他们用兵器去拖拽尸体,野就猜到他们要做什么,吩咐:“稍后一队先上,之后二队,两队轮流放箭,连弩手在侧支援,一定顶住对面的第一波攻势。”
“是”
本想趁着对面拉弓瞄准的间隙向前突进,但对方明显将弓箭分成两队,保证箭雨不停歇。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对方弓箭手人数不多,只要同时出击,便也有人可通行过去。但不知为何,那种比弓箭短小的箭矢好像根本不需拉弓射箭一样,只嗖嗖的往外招呼,不仅速度更快,还箭箭直冲要害。
领队无法,只得叫人后撤。
这一会儿的工夫,七星这边就折损了近百人,加之之前倒下的,起码有一百五十人,叫领队之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你看这要怎么办?”像是领队亲信的战士询问。
此时他也在思索,对面的箭矢绝对有限,只是这个数量是多少他不确定。如果现在捡几根箭矢撤退,加上在原水发现的食物,回去虽有惩罚但绝不会重。
可如此一想,他心中不甘,要是能将手持弓箭的人带回七星,定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无论部落还是家族,赏赐绝不会少。反正他只需指挥,并不用自己冲在前面,如此一想,便吩咐:“他们一路逃遁,手中箭矢必没有多少,不然何须惧怕我们!刚才一次以消耗许多,前方二百战士听令,全速冲刺!”
站在前排的战士将指挥之人的全家骂了一遍,可没办法,该冲还是要冲,遂咬着牙拼了命的向前跑。
因为不能箭箭命中,延越这边箭矢确实消耗大半,再射杀一百多人后,连弩和弓箭均已用完。
没想到对方真选了以死相搏,无法,弓箭手和连弩手在将手中箭矢射完后迅速后撤,而隐藏在树林中的战士出其不意又灭杀了一批。
两次冲锋后,七星这边的人数明显不占优势,但对原水不利的是对方有一部分战士拿的是青铜兵器,不但更加锋锐坚硬,且尺寸更长在攻击距离上十分占优。
很快,第三次冲锋发起。
由于并不敢让原水的族人撤离太远,很快就有冲的猛的人跑到后方,无奈野只得带人向后驰援。
这场伏击战之所以打的如此艰辛,还是因为原始社会消息闭塞造成的信息差。野和伏甄都不知道七星识得弓箭,更不知城内早有弓箭,便没办法预测到对方会因为青铜锻造术,拼命也要将人拿下。
冲到后方的人早接到命令,现在目的已经不是缉拿原水女人,而是那几十名弓箭手,他们到后面完全是为了屠杀原水族人制造混乱,为自己这方赢得战机。
显然,他们达到了目的,很快就有人回撤。
像是大坝开了口子,前面不断有七星的人往后涌,因为又要保护族人又要迎战,很快就有原水战士倒下,树干上草地上鲜/血/四/溅。
延越这边还好,身上穿着藤甲还能抵挡一二,野在刚杀了一名七星战士后,余光就见到一个手持青铜兵器的大汉,刃口对准伏苓的后心。他来不及抵挡,只得一个转身将人压在身下。想着身上还穿着藤甲,应该也不会死掉吧。
只是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却听见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身后人应声倒下。
他抬头去看,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人正骑着匹马快速袭来,刚才那一箭便是他射出的。
之后他又快速射出十几箭,将附近的人都清理掉,才翻身下马直朝着野冲过来。
许是因为着急,他并没注意到旁边有个没死透的人,那人在他经过时一个木矛刺出去,好在申反应快,但因着为了方便他并没有穿甲胄,胳膊被刺出个一寸长的口子。
申反手一枪直穿那人咽喉,血溅了他一脸,却也没有抬手擦一下,仍旧径直走向野。
周围危机解除,野定定的看向满身煞气的申。
申走到跟前,二话不说抓着野的前襟就将人按到了树上。“谁他妈让你用命护人的!啊?你怎么敢的!”
说话时他的眼睛竟然比脸上的血还要红。
野被撞得后背生疼,但没有吭一声,只说:“你手臂受伤了,我用布给你系一下。”
“再有下次,不用别人杀了你,我杀了你好不好?”
这话他是咬着牙说的,可最后还是用手将人狠狠搂在怀里,沙哑道:“我要被你吓死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野忙推开人问:“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申这才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将刚才射出的箭矢一一捡起来,“他们穿着铁浮图速度比我慢,叫伏甄带人向前冲,估计最多半个时辰就能会合,我去后面与他们一起断后。”
说完,他翻身上马,冲向后方。
申手中长/枪自比青铜兵器更锋利,加上身下战马的速度加持,在后方左右突刺,几乎每□□出,都有一人毙命,搅得七星人心惶惶。
冬日祭司教习过兵法,他自然也懂擒敌先擒王的道理,双腿一夹马腹冲向后方拉弓射箭,直指领队之人。
作为顶尖的战士对危险都有感知能力,那人本能一躲险险躲开,之后赶忙命人将自己团团围住。
但申并未让他好过,仍旧拉弓射箭,虽说无法将他射杀,但他周围已经倒了一片。
此时为首之人才觉事情不妙,不但有弓箭,竟然还有驯服的烈马,这绝对不是一个中型部落该有的实力。
他见来人如此猖狂,明显后面还有援军,现在七星人数损失早已过半,如果多来一批弓箭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从身边的死尸上拔出十几支箭,他吼道:“所有人听命,迅速后撤。”
此时,天边的暮云像火烧的一样,好似要与这林间的鲜血比一比谁更红。申射出最后一箭,趁着他们逃跑的纷乱之际,射在了为首之人的大腿内侧。
那个顾头不顾腚的家伙,祭司说过,大腿内侧有股动脉,如果股动脉破裂且得不到有效处理的话,很可能会失血过多死亡。
要不是他被护持的紧,申很想一箭射穿他的喉咙。
今天他看见鹰隼的时候,心好像被攥住了一般,他不惜赌上与厉这些年的交情,也要带着骑兵和铁浮图出来,生怕晚一点野会出什么意外,好在厉爽快答应,一切也刚好来的及。
见敌人退兵,这边也丝毫不敢松懈,快速修整过后,去找延越骑兵会合。
申骑马路过野时,伸手将人抱上马。野顾忌他手臂上的伤,并不敢太挣扎,但仍说:“我还不想,见你。”
申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抱紧怀里的人,轻声说:“野,我疼,帮我牵马。”
第085章 第 85 章
原水又是在日暮黄昏时到的延越主城, 因中午到南巡防城已经休息过,所以看上去没有先前狼狈。
厉和常念带人等在外面,见浩浩荡荡的队伍过来, 心中五味杂陈。
申和野过来复命, 厉听完起因经过扫一眼申胳膊上的伤, “先去兰那儿处理一下, 血都浸出来了, 别感染。”
申点点头, 看一眼野,便离开了。
厉转头又与野说:“你也带人一块过去, 我见不少战士身上还有伤。”
野领命,但没着急走, 而是去了后面取来一个背篓说:“跑了一路,不知道里边的花怎么样了,伏苓说它叫芸薹,开得很漂亮, 叫我带回来送给瑶姨。”
芸薹?是他想的那个芸薹吗?常念上前迫不及待地打开背篓,里边的黄花虽说有些蔫儿但还能抢救。
芸薹在上辈子还有一个名字,叫油菜花!
他大致数了数, 差不多十几二十株, 虽说数量不多,但有了种子就可慢慢培养,总不过一两年, 也能看到一大片油菜花田。
因着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他将竹篓递给身后的雁, 吩咐:“你去将它种到果树的那个棚中,记得栽好后每个浇一杯水, 别少了也别多浇。”
东西交给祭司,野带着其余人一起回了主城。
安排好延越的战士,厉上前与伏甄说:“走了两日想必都累了,我叫他们找出了之前延越用的帐子,先凑合住两晚。之前与你谈过,你们来了可自选居住内城或是外城,现在依旧不变,确定好便可安营扎寨。”
原水经此一役共折损百多名族人,伏甄心里既难过又自责,但她也清楚如果此行不是有延越护持,即便能逃脱,剩下的人也绝不会超过一半。
有此大恩伏甄不敢僭越,且如今看来除了加入延越,原水并没了其他选择,所以恭敬地道:“伏甄见过首领。”
从秦厉首领变为首领,这意味着原水正式成为延越一员。
厉神色未变,只道:“内城的条件自是要好一些,如果你们选择居住内城,到时会有人协助你们一起建房。如果担心观念融合问题,也可以选择暂居外城,不过虽是外城,你也不再是首领,但外城设有令官,还可为原水令官。无论是住在内城或是外城,原水依然存在,只不过是从原水部落变为原水族。”
伏甄明白,这已经是十分优厚的待遇了,来的路上她便听说还有一个部落也投靠了延越,不过至今还在东边的巡防城暂居,此欲何为她心中也能猜出一二。
“谢首领,伏甄愿与族人暂居外城,待一切适应后如有机会再搬至内城。”
她的选择在厉和常念的意料之内,厉点头道:“好,那我给你们半年时间。”
半年后便是冬天,天冷后外城环境和内城自然没办法比,伏甄心中清楚,自是又一番感激。
“启,你去带一百役人过来,帮原水将帐子搭好。”
吩咐完,他又与伏甄说:“饭食已经准备好了,帐子搭好后会有人送过来,至于受伤的人你也放心,待草药工具准备妥当便叫人过来。今晚你们安心休息,其他事明早辰时你来议事厅找我。”
伏甄行礼应是。
多得他再没说,带着常念回去了。
临走时常念才上前与伏甄说了几句,知她事多,余下的话便到明日再说。
将族人全部安置好后,已经月上中梢,伏甄看着伏苓睡下,一个人坐在帐子外面看天上的月亮沉默无言。
原水的祭司也没有睡,她借着月色走过来,坐到伏甄跟前。“睡不着吗?”
伏甄在自己脸上搓了一把,自责道:“春姨,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如果当初就答应加入延越,那一百多名族人也不会死在路上。”
没有首领自然也不能有祭司,所以伏甄喊她春姨。
“伏甄啊,如果不是你结识延越,族人不会有今日的退路。何况若真在你一回来时就说要加入,又有几个人愿意呢?世事无常,就好像当初小祭司要带走我的枣树时,谁能想到反是他带走的那棵以后还有机会见着。”
说完,她瞧着今晚的月色哼了一段小调,没有词只是简单的韵律。
“别想了,早点睡吧。延越是个强大的部落,会护持剩下的族人好好生活。”
常念和厉回到家,母亲正在逗弄弟弟,见两人进屋,询问:“伏甄他们都安排好了?”
玥端了盆水过来,两人一边洗手一边回:“嗯,暂时安顿在城外。”
想到前不久姐妹二人还住在家中,才过去几日,就发生如此变数,瑶叹了口气说:“厉、念,我想好弟弟叫什么名字了。”
擦干净手,常念凑了过去抱起小家伙,“我们要有名字了?”
“我想叫他安,秦安,你们觉得怎么样?”说完,她解释:“我希望他能平安快乐,健康顺遂。”
许是因为原水的遭遇,瑶觉得再也没有比平安更重要的事儿了。
“秦安,安安,很好听,厉你觉得呢?”
厉嘴角挂着笑,应道:“好听。”
他站在一旁想伸手碰一碰安安的小脸,手指刚伸过去,就被小家伙一把抓住,支棱着胳膊特使劲的摇晃,一边摇还一边咯咯地笑。
厉忍不住逗弄,小家伙却笑容凝滞了一下,随后十分响亮的一声“噗”,竟是小安安放屁了。
等几人反应过来,齐声哈哈大笑,只常念笑不出来。
厉疑惑:“你怎么了?”
常念嘴角抽了抽,说:“安安好像拉臭臭了,我觉得手上热乎乎的。”
何止热乎乎的,现在可没有纸尿裤,而且裹着小家伙的被子并不厚,他都觉得手上潮乎乎的。
玥在一旁忙去端水,回来时手上还戴着白白软软的棉柔巾。当初做婚契时,常念试了试棉花与纸张的配比,刚巧让他试出了棉柔巾的配方,想到弟弟就要出生,这东西用着舒服,便提前准备出来了。
“祭司,您将公子放到炕上吧,我给他收拾一下。”
他依言将弟弟放好,但并没有让玥动手,而是接过温水与厉说:“都当哥哥了,还不帮着弟弟把/屁/屁/洗干净。”
某人完全是抱着自己沾了屎,也决不能让别人干净的心态。没想到厉看着粗犷,但对安安却十分温柔,一边询问玥如何清洗,一边照做,还真有模有样的。
待小家伙洗漱干净后,也不知道是困的还是舒服的,竟已经睡着了。
瑶坐在一旁眯着眼睛笑,“厉要是有孩子,一定是个好阿父。”
厉洗手的动作顿了顿,“瑶姨,我不会有孩子。”
以为是他因为父母的原因,瑶训道:“胡闹,怎么说呢,都是做首领的人了,要是没个孩子到时候延越交给谁?”
厉正好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我看安安很好。”
常念真怕两人聊着聊着厉直接出柜,倒不是要瞒着母亲,只是现在说并不是最好的时候。
“阿娅,天色不早,您早点休息,我和厉回屋了。”说完,拉着厉出去了。
第二日议事厅内,所有人都到齐了。厉与常念并排坐在首位,见伏甄仍然站着,示意她找个地方坐下。
“今日开会,主要商讨部落新增人口的融合问题,丘,你先说说东边带回来的一百多人现在如何?”
被点到名,丘坐直身子汇报:“昨天回来的人说,这两日他们都比较安分,只那位首领有时会问对他们有什么安排,我叫东边带队的人回复他部落有事,过几日再商定。”
“嗯,再看看。趁着这几日叫役人配合原水建半地穴式住宅,待原水搬到新居后那边还没异动,就把人带回来吧,腾出的帐子正好给他们用。”厉安排道。
之后他又与伏甄说:“在延越,从内城百姓到交换回来的役人均有户帖,户帖与户籍相对应,记录每家每户每人的信息。既然原水加入延越,虽居外城,也要登记在册,你先报一下手下人的情况。”
伏甄应是,如实说:“现在原水共计四百二十七人,其中战士一百八十二人”
厉听完,点头道:“晚一些会有负责户籍的去原水登记,记得叮嘱他们将自己的户帖收好,不然丢了以后会很麻烦。”
“是。”
“至于伏甄你,以后便和野他们一样,参与部落内部事务商议。最近祭司在弄延越的公职人员系统,待做好了再具体分派。”
说完,他又补充:“我与祭司商议过,以后加入延越的部落将不会再进入议事厅商讨,除非是能力卓越且对延越有功的人。至于再加入的这些部落将由申统一管理,如有意见和想法由申统一归纳交到部落,你们觉得是否可行?”
其他人均无意见,只伏甄有些惶恐。
厉侧头看她,询问:“怎么?有何不妥?”
伏甄起身直言,“我知道延越与原水不同,我一个女人留在议事厅恐有人不服,伏甄可与其他部落一样,无须首领与祭司特地照拂。”
厉挑挑眉尾,用手示意他坐下。
“延越与原水不同?确实不同。原水的决断权掌握在女人手里,但延越并不限制性别,之前没有,只是延越还没有善谋断的女人出现。现在你来了,我们觉得你是这样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被从议事厅除名,要么是你能力不行,要么是你背叛延越,你可明白?至于照拂,延越与原水有情分自会在安置上优待,却绝不会在这上面徇私。”
见她若有所思,厉转头与野说:“关于昨日你汇报的事,今日还要仔细分析,稍后你将过程说的详细一些,听听大家的看法。”
第086章 第 86 章
议事厅中, 野将事情的开端与经过又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并说了当时自己决定伏击的考量。
厉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待野说完才开口分析:“你对伏击的判断没有错, 正常来说第一次面对箭雨肯定会十分恐慌, 但对方很快做出应对, 之后还断言箭矢数量不多, 这表明他们在此之前就识得弓箭。”
“后面我和伏甄分析过, 也是这样认为的。”野附和道。
厉松开交叉的手, 食指轻叩桌面,“既然识得弓箭, 自然知晓弓箭的厉害,可来人仍不惜牺牲战士性命也要前冲, 伏甄你觉得为什么?”
伏甄皱眉,“原水族人或许值得七星惦记,但绝比不过本部落的战士重要。过来一路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并没有想到原因。”
“庚, 你觉得呢?”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他还想听听其余几人的看法。
庚眯了眯眼睛,回道:“那一定是他们发现了比部落战士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弓箭吗?”伏甄疑惑。
“是弓箭, 但也不全是弓箭。”
庚没准备在会议上卖关子, 给伏甄解释:“无论是七星还是上次与破岳一起来原水的大部落,他们手中都有青铜兵器。至于青铜兵器是部落自己铸造的还是从城中交换回来的,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七星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 至少他们是从城里交换过来的。这附近的城只有罗王城和金羽城, 罗王城距离太远, 而七星背靠的很可能是金羽城,所以他们推测此次相助原水的必不可能是城, 既然不是城,就是可以招惹的存在。”
听到这里,野似乎明白了,猜测道:“庚你的意思是七星没有掌握青铜器的铸造,但他们认为援救原水的人掌握了青铜器的锻造之法,既然不是城,就要趁着我们式微之时一举拿下?”
“没错。”庚肯定道。
“可是有弓箭也不能说明我们有锻造之法啊?”伏甄并不理解,主要是在此之前他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兵器。
野给她解释道:“其实是可以的,因为弓箭与其他兵器不同,就像你之前说过的,箭矢射出去大多数是收不回来的,如果没有锻造之法需要从城交换,弓箭就是最不划算的兵器。虽然它威力很大,但损耗也巨大。当然,这也不是说大部落就不会交换弓箭,但如果弓箭是交换过来的,也不会交给战士使用,尤其是如我们前日那般毫不吝惜地用。”
这样一说,伏甄便也明白了。
申沉吟道:“如此一来,我们要重新评估城和大部落的实力,毕竟破岳背靠的大部落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常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疏忽,既然当初见到青铜兵器,就应该想到有弓箭。”
厉摇摇头,“这也无妨,建设城墙之初祭司便将弓箭射程考虑在内,纵使来人有弓箭又如何。”
确实如此,毕竟城墙至少也要用上百年,怎么能不考虑的长远一些呢。
“关于七星的事情,今天我们先说到这里。不过原水既然加入延越,原水的族人就是延越的族人,或许短时间内对七星无法出手,但并不意味着就此作罢,待时机成熟时七星的仇我们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何止是残杀原水这么简单,当初欺辱他家小狐狸的事厉可还没忘呢。总有一天,他会亲手将那个第一勇士斩在刀下,然后暴尸荒野丢去喂鬣狗和秃鹫。
将心中的杀意收敛,他继续道:“关于外城和役人我和祭司有新的想法。先说役人,延越原有的奴隶一直与交换回来的役人住在一处,现已有半年。我和祭司的意思是他们以往还算安分,并且一直在参与延越的建设,趁着原水和另一个部落安置在外城,将这批人的身份变一变,从役人变为外城居民,发外城户帖。并且,除了这百来人外,还可将表现特别突出的役人转到外城,人数控制在一百五十人左右,你们觉得如何?”
“这是为何?”弘不解。
厉给他解释:“之前就说过,延越要交换回来的从来不是奴隶。如今没有奴隶,变成役人也是如此。无论是谁,我们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剥削他的价值,比起这个,认同和对部落的忠诚更重要。部落想发展,必须有更多的人口支持运转,而这些人口需要同我们有一样的信念和向往,这个信念和向往便是让延越发展的更好。”
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他人呢?”厉抬了抬下巴,询问。
其他人表态道:“可行。”
见没有异议,厉开口:“既然这样,就让祭司说一说他接下来的规划。”
常念清了清嗓子,说道:“巡防城建好,让我们在侦查和防守上都有一定的先机,纵使如申说的破岳身后的部落卷土重来,延越虽人数上不占优势,但绝对可以一战。之后兵器锻造仍不能松懈,我们至少要有应对五千人来袭的能力。”
兵器锻造一直是庚负责,见祭司停顿,庚接话:“祭司放心,我会盯好兵器锻造。”
他和厉对庚的能力一直很放心,遂点点头。
“相较其他部落的扩张,我觉得延越的重点还是要在发展上,所以在能保障自身安全后,我们要快速推动部落的发展。所谓发展不仅是部落自己的基础建设和粮食供给,还要提高对外的输出。这次丘将东边两日能到的部落全部通知到了,其中也包括了中型部落。后面,他还会去北面和南面。作为延越举办的第一次交换集会,相信许多中型部落都会过来,至少也是要探一探延越的虚实,我们可以趁着此次机会,好好赚他一笔。”
没有人比常念这个穿越过来的人更能明白生产力意味着什么!要知道上辈子某个大国就是在战争之际,通过对外贸易和发展军/工让自己成功走向世界霸主的地位。如今各个部落冲突博弈日渐增多,正是大力发展经济的好时候,他可不能错过。
于是,他详细解释道:“布匹也好,陶瓷也好对于现在的延越来说也算是平常之物,但对于其他部落却极为稀罕。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与其他部落交换所需之物,这包括种子、粮食、人口等诸多东西。以布匹为例,虽然现在部落剩下的麻线不多,但再过几日便可采摘头麻,相信有原水的加入,无论是布匹还是成衣都会给即将过来参加交换集会的人一个惊喜。当然,我们交换的条件也会相应降低一些,给来人一些甜头。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挑一些长期合作的对象,比如即使不在交换集会期间,他们如有需要,我们一样可以提供。至于他们交换给谁,价值几何咱们无需关注,只需要提出我们的条件即可。”
常念要延越走的是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两手抓的路,并对外展示自己中立的态度,无论外面如何,但凡不侵略挑衅,延越绝不主动出击。以后延越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供货商,再从其他部落选择分销商,他开出条件,其他部落去执行交换。这样,路上的风险分销商自己承担,而他们却在暗中积蓄实力。
延越只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永远比那些在外面争强斗狠的部落发展的更快。兼并或许会让部落快速发展,但在没有经济做支撑的情况下,绝对不是最优解。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便更明白为何首领和祭司要将役人变成外城居民了,因为以后的延越,比起役人更缺对部落有认同感的族人。祭司这个法子一推行,只要延越提出要求,后面无论男人女人,其他想交换的部落肯定都会想法将人带来,而这些新出现的人绝不会如现在的役人这般干净。
给大家一会儿沉思的时间,常念继续说:“如此一来,除了我之前说的加强防御,还要有抗风险的能力。所谓抗风险能力,便是指能长期固守主城。延越主城易守难攻,只要我们可以保证即使不外出狩猎也能让族人吃饱,其他部落想攻下我们便极其困难。有一个好消息,在交换集会之前我与部落的麦子都能收获完成,看如今长势,应够现有的一千五百多人吃用半年。但光有主食还不行,肉食和蔬菜也要多囤积,只要我们能做到固守,那需要延越资源的部落便会坐不住,既然打不下来,合作就成唯一的办法。”
说完,他询问其他人,“对于我的分析,你们可有不同看法?”
这次就连弘都表示赞同。
常念用胳膊碰了一下厉,示意他自己铺垫完成,该首领大人分派任务了。
厉走到一块订着竹纸的木板前,用炭笔一边写一边说:“下面我说说接下来的人员分配,根据职能不同,将部落的人分为五组,分别是狩猎组、基建组、种植组、兵械组和军防组。”
常念托腮看着在前面讲话的厉,他说话的时候条理清晰且自带威仪,让人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停笔时,他会将炭笔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再用修长的手指点在木板上,某人觉得他这个动作就好像点在了自己心尖上一样。
怎么办,又是被首领大人美貌迷惑的一天。
第087章 第 87 章
厉先是在军械组上画了个圈, 再用炭笔轻点道:“军械组,还是庚负责,人数由之前的五十人上调至七十人, 族人与役人的比例依旧保持在三比七, 务必在交换集会前达到祭司的预期。”
这一组的工作相对稳定, 基本就是按部就班。庚核算过工期, 觉得没问题, 遂领命应是。
厉第二个圈落在军防组, 开口:“现在部落战士按照功能划分,分为狩猎组和军防组, 军防组一直是二百人,虽听上去人数不少, 但由于四个巡防城的建立,需每处分派三十人,二百人显然还不够两班轮流执勤的。所以我计划,从原水一百八十二名战士中选拔出一百人, 从转居外城的役人中选出六十人,将军防组扩充至三百六十人,你们觉得如何?”
议事厅的规矩, 同意的抬手示意即可。
伏甄没有想到原水一加入延越便被委以重任, 而且其他人竟然全数同意。
“既然无异议,那军防组依旧由我带领。接下来说下一个,狩猎组。之前对于外城各族的安置, 是准许自由采集和狩猎。但由于受武器限制, 外城人的狩猎效率并不高, 这会造成人员的浪费,所以我和祭司商议过, 想将狩猎队的人数提高至二百人。至于人员,依旧从原水族和转居外城的役人中各挑选五十人。伏甄,你族居住在外城,觉得此法是否可行?”厉询问道。
伏甄点头道:“可行,像原水族人本就不如部落战士擅长狩猎,再受兵器限制,效率势必会低,如果有专门负责狩猎的战士带领,再辅以趁手工具,定会狩到更多猎物。”
厉在狩猎组的前面画上钩,继续道:“剩下的基建组和种植组的工作便交给祭司来说。”
常念接过炭笔,在基建组旁边画了两个分支,说:“基建组分为基础设施建设和基础经济建设,我先说雁负责的基础设施建设。和之前的重点不同,内城城墙的建造可以先放一放,因为如今的延越主城至少还可再容纳三千多人,反倒是要将学堂、医院、农场、工厂的建设放到首位。除此之外,外城也需要挖两口井,解决外城的用水问题。将这些事情都做好,再考虑内城城墙的建造之事。”
雁应是,并将事情用炭笔记下。
“至于基础经济建设,包括现有的纺织织布的工厂、陶窑以及食盐生产这一块,这一块还是如先前安排,每人各司其职,最后由我统筹,所以并不在会上详细说明。不过原水之前的缝人,要参与到织布厂的工作中,到时候由伏甄拟定人数,再具体报给我。”
伏甄不像其他人那般识字,应是后记在了脑中。
仅剩的种植组,也被常念画了两个分支,解释:“说是种植组也不算准确,毕竟这组的工作身兼种植和养殖工作。种植的规划我们年初便安排完成,剩下按部就班即可,至于养殖组,我这里需伏甄配合,具体一会儿我们再商谈。”
将几部分的重要工作全部商谈好,大家都各忙各的,议事厅中只留常念和伏甄两人。
没有着急提工作,他先是询问伏甄:“昨日族人可安置妥当了?大家到这里还适应吗?”
“安置妥当了,因为食物充足并且伤员也得到了救治,大家都能睡个好觉。这次真的要感谢部落和祭司,不但给我们一个安身的地方,还照顾的如此妥帖。”伏甄真心实意地说。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部落的祭司,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知你的顾虑,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半年,他们一定会在新家适应的很好。待雁将重要的事情做完,我也会让他分出一部分人手建房,冬日时必叫大伙儿都住到屋里去。”此时也没有旁人,常念与伏甄承诺道。
不想让她再说什么感激的话,他直接将话引到养殖工作上。
“之前会上说要保障部落的自给自足,和种植一样,养殖也十分重要。与猪和羊相较,鸡鸭的生长周期短,也就是从出生到可以吃所需要的时间短。猪和羊起码一年,鸡大概是四个月,而鸭子更短只需两到三个月,所以比起家畜,家禽的驯养在短时间内更重要。原水族人对家禽驯养有经验,所以我需要你手里善于养殖的女人,去部落农场专司家禽驯养之职。放心,无论是去纺织厂还是去养殖场,这些人分到的资源绝对与内城工人一样,如果做的出色还有额外奖赏。你觉得怎么样?”
伏甄点头,“我觉得很好。”
常念是理科生实践派,见她同意便起身带人出门:“走带你去看看我的家禽养殖场。”
伏甄是见过纺织厂,不知养殖场和纺织厂有什么不同。
常念说的家禽养殖场,自然是他先在自家农场做的“实验基地”。别说与原水简单围个栏杆的那种奔放式养殖不同,就是放到二十一世纪那会儿,也要比农村自家建的鸡舍好太多。
家禽养殖场分为两处,鸡鸭各自独立出去。单个禽舍的面积至少就要有四个大棚那么大,以至于到了地方伏甄都不知道鸡鸭养在哪儿。
“祭司,不是说去看鸡鸭的养殖吗?怎么来了大棚?”伏甄疑惑。
常念打开一个屋子的大门,带着她入内。
这是一个鸡舍,鸡舍的棚顶与主城建房相似,只不过更粗糙一些。外墙则是用红砖建造而成,为了方便采光和通风,墙的上方还做了可外推的玻璃。
宽敞、干净、明亮是伏甄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常念介绍道:“这是我拿出来做实验的,搞了有一段时间,按照它们的生活功能分区,做了饲养区、休息区、活动区以及蛋鸡区,在这排鸡舍后面,有一间单独的孵蛋间和粪污处理区。”
“中间是饲养区。”常念一边比画,一边讲解区域功能的划分。
饲养区从东到西放了四排木墩子,每排至少三四十个,木墩上固定了如陶盘一样的东西,红黄两色,两两间隔,凑近了看才发现是装饲料和装水之用。来回溜达的鸡,有的四处闲逛,有的回去陶盘上啄几口,好像比人生活的都惬意。
再往里面走是休息区,休息区上排是一排排高低错落的竹架子,下面则是四四方方的盒子,常念介绍道:“许多鸡都喜欢休息在这样的竹排上,而下方的盒子是给母鸡下蛋用得,母鸡习惯在狭窄且安全的地方下蛋,有了他们就不怕丢蛋了。”
伏甄真是想不通,他们这位祭司到底是哪里来的,种地织布、兵器建房都会也就算了,连驯养家禽的习性都能了解的如此清楚。
他瞧见里边还有一些鸡,不过日子似乎没有其他鸡自由,询问:“祭司,那些鸡是为何?”
那是一排竹制的鸡笼,每个鸡都有一个单间,但基本没多少活动空间。鸡笼的前面放了宽竹劈开做成的食槽,和单个悬挂的竹筒,里面分别放了鸡食和水。
常念给她解释:“这些是母鸡,专门负责下蛋的。它们下出来的鸡蛋会从竹筒斜滚到下面,每天叫人过来拾取就成,十分方便。”
“可是那边不是有专门给母鸡下蛋用得箱子吗?这为何还要单独做一个呢?”
常念从一个笼子下面取了一颗鸡蛋,说:“这是母鸡自己产的蛋,只适合吃,并不会有小鸡破壳。而另外那处,公鸡母鸡混居一起,两鸡产下的蛋,才有可能孵出小鸡。不过那边自然也有母鸡自己下的,到时候要照着灯光再选一次。”
伏甄简直目瞪口呆,这样的井然有序分门别类的,已经超出她的认知。
另一处的鸭棚也与此处差不多。
身边的人还给她解释:“如此集中养殖的好处是土地利用率高,且用人量少。我这个鸡舍大概有鸡三四百只,加上隔壁的鸭舍,每日也只需五六人打理即可。再过几日,雁就要带人着手部落鸡舍鸭舍的建设,我希望原水能出三四十个善于驯养家禽的女人负责这块的工作。”
说完,他又补充:“我知道这与你们之前的驯养有出入,但殊途同归,后面无论是喂养、选蛋、孵化都会给大家系统教学,而且我有几位家臣在此方面十分娴熟,如有问题也可直接找他们。除此之外,负责不同工作的人也会有相应的福利。比如负责织布的,除部落分派的资源外,每月都可额外分到布匹。同样负责家禽驯养的,每日可多分得三颗蛋,每月可多分得一只鸡。其实不妨告诉伏甄,延越现在这种资源均分的情况不会维持太久,以后会按劳分派、多劳多得,你可以回去想一想。”
这还想什么,祭司明显是给原水机会,于是她一口应下:“明日我将人选好,趁着禽舍还未建成,多跟您这里负责驯养的人学习。”
两人从农场走出来,又走到正在兴建的一块地,伏甄之前没注意,询问:“祭司,那边是做什么呢?我瞧着好像是您的人。”
“那边呀,以后可是个好地方,待我建好了叫你过来瞧,有意思的东西可多着呢。”
想搞市场经济,常念决定先从自己这里下手,待大家对类货币的东西有了认同,相信离摆脱吃大锅饭的现状就不远了。
第088章 第 88 章
正事说完, 伏甄提起,“今早听野说瑶姨生了,我和伏苓都想去看看, 不知道方不方便。”
“说起这个, 昨儿阿娅还和我问你们呢, 从那日得了消息她心里就一直惦记。今晚一块去家里吃顿晚饭, 也瞧一瞧我们家安安。”常念热情邀请道。
“好, 那我和伏苓晚上去看看瑶姨和孩子。”
中午他将这事与家里人说了, 叫多准备出两人的饭食。瑶也知原水境遇,又让蔓取了几身衣裳给姐妹二人备着, 至少够她们换洗的。
午饭后,他与厉去了书房, 询问:“移居外城的役人都定好了吗?趁着原水建房,也叫他们将住的地方建好。”
厉坐到他旁边,说:“选好了,已经将他们的脚链撤掉, 过几日便住到外城。”
“嗯,回头去了狩猎队和兵营别叫人区别对待。”说完后,他看向厉:“无论内城外城, 本质上都是延越的子民, 以后也都是你的臣民,我来的地方有个词叫爱民如子,虽说夸张, 但作为延越的王, 你就要有这份心思。”
厉侧头朝他弯起唇角, 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是,老师。”
常念伸手拍他, “和你说正事呢,别胡闹。”
厉将人一把拉倒怀里,蛊惑道:“我怎么胡闹了?”
常念脑子一乱,嘴就跑到了前面,“我好端端与你说正事,你却在这勾引我。”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给自己嘴粘上。
即说到这里,厉便也不再隐藏,他深邃的眸子像是要冲破禁锢的野兽一般,盯着怀里的人。
“勾引,祭司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你身为老师,觉得这个词用在什么关系上比较合适?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今日我讲话时,你看我的眼神才像勾引吧。”
话音刚落,厉的鼻尖已经蹭到了常念的颈窝,但只是这样的亲昵已经完全不够,他干脆用犬齿轻轻咬了上去。
常念觉着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经历过这么香/艳的事,身子不自觉的有些抖。随着犬齿的力道加重,他需得紧咬下唇才能不发出声音。但自始至终,他都没做什么推拒的动作。
厉自然也发现了,他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大手将常念的下颚整个托住,然后轻轻上抬,将他白皙的脖颈和微微/凸/起的喉结全部暴/露/出来,沙哑道:“念,你是在纵容我吗?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
被制住的人呼吸都有些乱,他当然知道,可是这种感觉好喜欢啊!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顾不上。
这近乎默许的态度让厉再无顾忌,一个吻就落在白皙的脖颈上,这还是常念在清醒的状态下第一次感受这份纠缠,让他的脊背都不自觉的向后弯出一个弧度。
别说什么“白日/荒/淫”,他现在连自己的屁/股都忘记顾,只纵这自己跟着心走。
厉握着他腰的手就要探入他的衣摆之下,而怀里的人就剩下乱了节奏的呼吸和被咬疼后的轻哼。
脖颈,喉结,下巴,下个吻马上就要落到唇上,却在这时门被叩响了。一瞬间,某人像是才回魂的小兔子一样,惊得就要窜走。厉掐腰将人按回怀里,压下心中怒气,冷冷开口:“什么事?”
站在门外的人是雍留,刚敲门时他透过支隔窗正好瞥见那一幕,但因为手先动作的,想收回已经来不及,此时心中隐隐的也不知道是何种感觉。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开口道:“属下雍留,有事与祭司商议。”
因为刚才被强行按回腿上,常念的后面与厉支棱的某处不轻不重地撞到一起,再次如此直观地感受过那里的形状,之前心中荡起的炙热全然熄灭,只剩对自己屁/股的深深担忧。
他推不开跑不掉,只得摆起脸色和厉说:“厉,放开,有人。”
“那你的意思是,没人就可以继续对吗?”厉抓住错漏,强硬道。
继续?继续是不可能继续的,渣男他现在就要跑路了。“你不许胡说,放开我,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正事?我还以为我刚与祭司做的便是正事。”厉耍起赖来,常念都觉得头疼。
“你再不放开,我真的要生气了。”他义正词严道。
虽说被人打断让厉十分恼火,但今日之事却让心中猜想做实,他可不想一下子把他的小狐狸惹急了,得寸进尺过后便也将人松开。
常念整了整衣衫,深吸了两口气将脸上的红晕褪去,凶道:“以后不许这样!”
说完,他坐直身子不再看厉,只与门外的人说:“进来吧。”
厉觉得他这副样子十分有趣,明明刚才表现的十分喜欢,现在又是如此态度,还真是可爱!
常念轻咳一声,询问:“何事?”
雍留现在的心境与刚来延越那会儿已经完全不同,他收拾好心思,单膝跪地说:“祭司,雍留想参军,不知祭司可否允雍留外城居民户帖。”
厉在一旁挑了挑眉,他对雍留起初不喜,后来这人几乎消失在他的视野前,倒也没了感觉,如今听他要去军营,意外道:“为何?”
面对这个曾经差点毁了自己一只手的男人,雍留收敛了当初不知深浅地逆反,恭敬地答:“我不想躲在祭司身后,我想为延越而战。”
这是雍留的心里话,他不可自控的心悦年少的祭司,即使注定无疾而终,但也希望有一日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有为他一战的能力。
“哦?才来延越半年,就对这里如此有感情。”厉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雍留曾为奴隶,是延越给了我重新生活的机会,心中自然感念。”雍留的话也是滴水不漏。
厉转头问常念,“祭司的意思呢?”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既然雍留有此想法,正好转至外城的役人还未有令官,便叫他顶了这职,厉你觉得如何?”
雍留虽说个性孤僻,但人还是可以信重,至少这半年多对他和雁交代下去的事都从未马虎,遂开口询问。
“可。”厉应道。
随后,他看向雍留说:“既然祭司信重你,便不要叫他失望。”
“是。”雍留重重抱拳,抬头看一眼常念,便退了出去。
屋里又只剩下两人,某个渣男赶忙起身说:“我想起来,农场那里还有事,先走了。”
任谁都知道这是借口,但厉还是看着他逃也似的出了书房。
虽然抱着小狐狸亲密的感觉太好了,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徐徐图之,毕竟狐狸还小心中还有顾忌,慢慢来吧。
常念跑出门后,想到刚才的画面还是忍不住的脸红心跳,这会儿身边只跟着泽风,倒是好意思将脸红成熟透的蜜桃了。他心里还琢磨呢,怎么原始人都这么会撩的吗?
某人完全不记得那可是是他亲自示范教习的,厉也只不过是在他的基础上又自我提升了下而已。
待外城一切安置妥当,原水族和新分出来的留越族已经步入正轨,住在东巡防城的一百五十多人才被接到外城。
将役人转到外城时,常念随口一说也要有个名字,当时忘记是谁说的,他们都是自愿留在延越的人,不知道叫留越族可不可以,在场的大家都觉不错,厉便点头应允。除了早已有姓名的雍留,其他人便以刘为姓取了名字领了户帖。
带人回来之前,丘已经将外城新规与他们说了,听说只要参与延越主城分工,得到的物资就会比在巡防城时还多,便爽快答应了。
他们之前的部落叫祝鲜,到了延越便为祝鲜族,不像之前自己选择姓氏,厉直接规定族人以祝为姓,交代了安置和登记的相关事宜,便带着常念回了主城。
既然同居外城,伏甄叫上雍留带了些东西过去走访。她知雍留早前是祭司家臣,所以平日来往稍微多一些。
这次有新人加入,她如此做即是笼络邻里感情,也是为了帮着祭司将新人盯住。
两人提着东西来到祝鲜族营地跟前,伏甄一眼看到他们族的令官,走上前说:“见过祝蠡令官,我是原水族的伏甄,他是留越的雍留。”
见是两个新邻居来了,祝蠡不敢怠慢,客气道:“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没有安置好,有些杂乱。”
因为两人一个是祭司家的家臣,一个是祭司的好友,身上穿的自然与其他外城居民不同,都是衣裳而不是皮衣,祝蠡见着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关窍,但也心生羡慕。
伏甄无所谓地摆摆手,“祝蠡令官先忙着,我们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认识一下,以后有事可互相照拂一二。”
人家过来表达善意,祝蠡自也要客气一番。总算真的被接纳,他和族人也能松一口气。
要说之前见到巡防城,他们是连下巴都要惊掉了,总觉得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如今来了主城,才知道什么是开了眼界。纵使没有进去,就单看首领和祭司的气度,还有来往之人皆穿着布衣,也让他们对新的日子有了期待。
尤其是在首领允诺,延越日后定会对破岳有所动作,叫他们安心生活即可。
两日时间的安顿,祝鲜族的人也如其他两族一样渐渐融入延越的节奏。要问每日累吗?那确实不轻省,要问有何不满吗?那也的确没有。
原先在巡防城的时候,他们便觉得吃用不错,今成了外城居民才发现还能吃的更好。尤其是每日进出主城,见到主城之人的生活,他们更是心向往之。
来的时候首领和祭司便说过,以后每年都会从外城选拔人进入内城,发内城户帖,这叫他们干劲更足了。
要说时间过得快呢,转眼又过了一个月,来到了四月。
小安安满月酒办得十分热闹,家里来了不少道贺的人,常念给大人发了喜蛋给小孩子发了奶糖。
瑶产后恢复的很好,现在每日最喜欢逗弄小家伙。如今满月,安安也不像之前见天的睡,偶尔也能陪着大伙玩一会儿。
常念抓着他的小肉手左摇右摇,嘴里嘟囔:“你说我几时教你识字,三岁吧,三岁就与我早起晨读可好?”
瑶在一旁拍了下大儿子,“你是教人教出先生的瘾了?三岁,我可不应。”
“阿娅,你偏心。”他在一边撒娇道。
厉从门口进来,询问:“谁偏心啊?”
瑶叫蔓将温在锅里的饭菜端过来,说:“今日怎么忙得连午饭都顾不得吃。”
厉端起饭碗大口扒饭,含糊道:“没事,就是想多练他们一会儿。”
那日之后,常念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在厉没有为难他,两人还如之前一般。只偶尔趁人都睡下,厉还会跑到他的西厢房抱着他睡。
出了院子,常念才开口:“是有什么事儿吗?”
厉将他被安安踢乱的衣襟整了整,说:“也不确定,丘今日回来报,前几日在外面听别的部落传言,最近破岳似乎要有动作。以防他是针对延越,我叫人一起开了个会,提前做些部署。”
听是此事,常念点点头,做到有备无患便可以了,倒也没必要为事时担忧。
“明日我的商业街就要开业了,首领大人可要前去一观?”
厉伸手上前,说道:“自是要去的,只是我的家底都给了祭司,现下是没什么能拿去交换的。”
常念手一个没忍住,捏了捏他的下巴,“放心去,首领大人只需要刷脸即可,没人会要你交换。”
说完,他怕那日的事又重演,迅速收回手作无事发生状。
商业街选在休沐日开业,是的延越是有假的,怎么说他上辈子也熟读劳动法,所以延越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三日为休沐日。
没办法现在赶进度,所以休息日不多,待日后一切步入正轨,就可凡逢五和十的日子休沐,且会另设节假日。
不过假期也有不同,比如说负责巡防城的人如若赶上假日,后面会安排倒休,负责役人看守的战士,也会安排倒休,而役人每月只有一日休息,至于服刑人员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了。
这日,商业街异常热闹,来了许多内城外城的居民。
第089章 第 89 章
商业街动工不久, 常念就在会上提出了货币试运行的方案,为此他还特地给大家加了两节课,讲述了市场经济和市场经济的重要性。之后经过几日的商讨, 一致决定用商业街做货币的试运行, 考察一下族人的接受度。
至于货币形式, 一开始在纸币和铜钱之间拿不准主意, 最后考虑到纸币不易存放, 现在的人收纳东西又没有那么精细, 决定用铜钱。
之前带回来的铜矿基本没怎么使用,正好拿来铸币。常念照着平钱的制式打了样, 与明清时期的小平钱也就是一文小钱类似,直径两厘米多, 重量三四克,钱币正面上方雕了简单的元宝符号,下方是一个“延”字。
因着是第一版铜钱,也没做太复杂, 所以背面是空的并没有再雕其他纹样。
十几枚小钱拿到手里有一些分量,颠了颠叮当作响十分好听。大伙看着喜欢,确定了这便是以后延越货币的样式。开了模, 定下工人, 之后开炉铸币,在商业街开业前大概赶制了差不多十万枚铜钱。
常念掰着指头算,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 十万文钱也才一百两, 还真是穷啊!
商业街开业之前, 他用小麦和另外一些物资与部落兑换了五万枚铜钱,作为商业街的起始资金。除了开设换铜钱的当铺, 他还将这些铜钱发给平时会到他农场和农田中帮忙的族人,告诉他们到时候商业街开业,可以拿着铜钱买东西。
大家虽然还弄不清楚什么是买,买又和交换有什么不同,但好在他们相信祭司拿出的东西就没什么是不好的,所以收到铜钱的人各个都仔细收着。
不仅祭司会发钱,部落中各个小组表现突出的人也会被奖励铜钱,而现下能将铜钱换成物品的就商业街一处,趁着休沐没事,大伙都跑来凑热闹。
商业街离居住的地方并不远,入口处立了个牌楼,上面书有“东市”二字。
从牌楼处进去,迎面的是整齐平坦的水泥板路,大概有七八米宽。两边是用青砖建成的店铺,一间间大小不一,却都十分敞亮,虽不认识上面牌匾上书写的字,但只透过窗子就能分辨出里面放着的是什么。
离牌楼最近的南北两家店铺,牌匾上只写了一个“当”字,里面负责的小二站在门口吆喝:“没有铜钱的看这里,此处为当铺,允许大家用物品交换铜钱,有需要的可进店咨询,本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庚牵着盛走过牌楼,走在水泥路上的扎实感确实比土路轻便。据说为了交换商业街的这块地还有建造用的水泥,祭司又将麦地分给部落五十亩,加上之前雇人帮忙开荒的五十亩地工钱,他那五百亩地便剩下四百亩了。
盛腰间挂着一个小荷包,鼓囊囊的,走路快了还能听见叮当响声。他小声问庚:“真要一直牵着手吗?”
庚向下看了一眼,反问:“我们既已成婚,牵手有何不妥?”
他红着耳根,磕巴道:“没,没有不妥。”
没忍住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耳垂,“走吧,你不是喜欢祭司家的小馄饨吗?听说这里有个小吃铺子,里边的小馄饨和祭司家里一个味儿,正好咱俩还没吃早饭,去尝尝味道。”
被他摸得有些痒,盛下意识的躲了下,说:“嗯,走吧。”
小吃铺子前是一个庚熟识的嫂子带两个人忙活,除了庚说的馄饨还有烙饼、馒头、包子和据说是红薯面加面粉混合蒸出的发糕,切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每块上面还点缀了半颗红枣,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庚侧身问他:“你觉得这发糕如何,要不要买两块尝尝?”
他也觉得那东西卖相不错,便点头应道:“那来两块尝尝。”
庚熟稔的招呼:“秦巧嫂子忙着呢,麻烦给我们来两碗小馄饨另外再加两块发糕,哦,对了,你这有没有茶叶蛋,有的话也再给我添两个茶叶蛋。”
能来铺子帮忙,要么是手巧要么是机灵,这嫂子便是人机灵嘴也会说的。
“呦,是庚和盛,瞧着小两口甜的呦,走路都要牵着手。茶叶蛋在后面,我叫人给你取。馄饨一碗两文,发糕和茶叶蛋一个一文,总共是八文钱,你们找张桌子坐下等会儿,马上就给二位端过来。”
盛害羞的有些僵硬,庚与嫂子又客气了句带着人找了桌子坐下。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他感叹道:“还不到一年,大家都换了个活法。”
盛随着他目光看过去,心中也十分感慨,好像他梗着脖子和首领祭司作对还是昨天的事儿,一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他想都不敢想的模样。
“庚,延越真好。”
见他眼中的喜欢和眷恋,庚轻声说:“嗯,以后会更好。”
秦巧嫂子负责的小吃铺子生意特别好,虽说各家手里之前都发了小麦,但数量有限又过去了半年,就算是省着吃的,现下也早没有了。如今在这里瞧见,尤其是那白白的大馒头只要一文钱一个,走过路过的总是要买上一两个回家。
除此之外,带着小孩子过来转的,看着缀着红枣的发糕就走不动路,扰的大人没法也都会买一两块给孩子解解馋。
并没有让两人等太久,热腾腾的小馄饨就端了上来。昨日熬得骨汤香味老早就飘过来了,里面放着十多个鼓着肚皮的小馄饨。
过来送餐的并不是秦巧嫂子,换成了个年纪与他们差不多的小二,他将托盘放下,说:“两碗馄饨、两个茶叶蛋、两块发糕齐了,二位慢用。”
正好这时常念和厉经过,听着小二的吆喝声,常念觉得自己似乎又穿越了一次。他问身边的厉:“要去尝尝吗?”
厉摇摇头,“不了,早上吃的很饱,我们去别处走走。”
“好。”
盛先喝了口碗里的骨汤,鲜香味美,想来是加了鸡粉。之后又咬了一口挺着小肚子的馄饨,肉馅紧实,里面还包裹了半颗虾仁,一起咬碎了进到嘴里,正是他想了好久的味道。
好看的丹凤眼满足地弯了弯,他与庚说:“祭司怎么就这么会吃呢,什么好吃的他都想得出来。”
庚将自己碗里的馄饨捞出几颗,送到他的碗里,“多吃点,以后每次休沐咱们都过来吃,可好。”
见碗里多出的白胖子,他又想送回去,被庚制止住了,“多吃一点,要是不够,就再尝尝别的,到时候还要劳烦夫君给我付钱。”
盛脸一红,小声说:“钱本来就是你赚的,我们狩猎队发的不多,怎就劳烦我了。”
伸手将他蹭到鼻尖的汤汁擦掉,“这话就不对了,咱家的钱都是你的,要是我表现不好,你尽管饿着我。”
也不知道是鼻尖痒还是心里痒,盛再不敢多说一句,低头认真吃馄饨。
待两人吃完,庚问他:“还想去哪儿?”
盛想了想说:“祭司不说这里有成衣铺子可以量体裁衣吗?我们过去看看,咱俩得衣服总不能一直求祭司家帮忙。”
“走吧,如果带着的钱不够,家里那两匹布应该能换不少。”
今天伏甄有事,伏苓是和野一块来的。
野开口:“听祭司说,这里还有卖糖和点心的铺子,伏苓要不要去瞧瞧。”
伏苓摇摇头,说:“祭司之前给我的还没吃完,就不去看了。听说这里有家小吃铺子,做的肉包特别好吃,我多买一些,回去给族里的孩子分一分。有祭司照拂,我和姐姐过的已经十分好了,倒是孩子们好些新鲜玩意都没有尝过。价钱我打听过,正好姐姐给我的加上前几日去祭司那帮忙得的,够给小家伙们一人分一个啦。”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衣角,“只是,只是你之前拼命救我,按理说我该买个礼物送你的。不过你等我哈,等我攒够了钱,准给你选个合心意的。”
野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说什么傻话呢,救你又不是为了这些。你就同我妹妹一样,一会儿路过点心铺子,我买些糖送你。”
伏苓沉默了会儿,侧头看他:“野,你对别人都这么好吗?”
“怎么问这个?”刚与一个熟识的人打过招呼,他侧头反问。
“就是很好奇。”
他对伏苓,确实比别的人好一些。因为小时候他也有个妹妹,长得很像伏苓,只不过朝部落过的艰难,有年冬日小妹没能熬得过去。
“对别人吗?应该还可以,不过对伏苓最好。”
野同她提过,自己长得像他妹妹的事,伏苓觉得这样很有缘分心里并不介意。
“哦,那我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姐姐都喜欢围在你身边了。”
“什么叫那么多姐姐。”被她说的,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伏苓睁大眼睛,疑惑:“你都没有发现吗?部落里有好些姑娘喜欢你,有两个心眼小的,每次见到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谁啊?”
“不能说,我才不要背后告状!”
她双手环胸趿拉着步子闲逛道:“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叫申的发生过什么,但从那次他单枪匹马过来找你就能看出来,他很在意你。如果你们两个有矛盾,可不可能是他因为你生边围着的姐姐们生气了呢?”
要是伏苓不说,野从来没觉得自己身边的姑娘多,可即使如此他也不能那件事情发生不久,野就听说庚将那个女役人退回了部落,但即便如此,那个画面还是挥之不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或许吧,不过都不重要了,我不愿再想。”
伏苓撇着嘴看他,“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说不想见他,可你知道提起他你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
野也是嘴比脑子快,“什么样?”
问完,他就后悔了。
伏苓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难过又留恋。”
正好这时两人走到了小吃铺子跟前,伏苓两眼放光道:“不和你说了,我要去秦巧嫂子那儿先把包子订下来,你在这等我会儿。”
野还沉浸在她刚才的话里,轻声“嗯”了下。
头顶的一朵云遮住了阳光,他觉察到旁边过来个人,以为是伏苓,“这么快。”
“是我。”申的声音传了过来。
野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向旁边转了三次才转过去,看到了一张说了许多次不想再见的脸。
“与伏苓一起来的?”申尽量自然地找了个话题。
野喉咙滚动了下,好半天“嗯”了一声。
另一边的伏苓见到野旁边站着的人,便没去打扰,订完了包子自己去别处闲逛。没走多远,正好是点心铺子。
比起别的地方,这边围着的孩子明显多很多。她走上前一看,祭司家的一位家臣正坐在铺子面前,用热着的糖浆在竹签上画花。
待糖浆凉好,拿起竹签,上面花朵一样的糖就被拿在手里。
一个小孩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阿娅,我要,我就要。”
旁边的嫂子拍了一下自家孩子,“不成,那一小点的东西就要两文钱,都够买两个大馒头的。阿娅手里钱不多,等回头赚的多了,再过来给你买。”
孩子吸着鼻子被母亲带走,眼睛还粘在糖画上移不开。
这次拿出来卖的糖,可不是麦芽糖,麦子如今在延越还是很珍贵的,可不舍得如此铺张地用。
冬日在大棚里种了一亩地的高粱,高粱全部变成了种子重新种到了地里,秸秆也没浪费,带回去熬了秸秆糖。
高粱秆又叫甜杆,里边含有比较高的糖分,去了外皮和缩小版的甘蔗差不多。现在糖多稀罕啊,这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伏苓正看得入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想吃糖了?”
说话的正是常念,这会儿周围都围着孩子,他也不好独给伏苓买,于是从荷包里拿出几文钱,放到她手里说:“祭司请你吃糖。”
说完,朝她甜甜笑了一下,跟厉走了。
这会儿两人也绕着东市走了一圈,厉侧头说:“和咱们预料的差不多,肉铺和菜店生意基本没人光顾。”
“很正常,现在大伙儿家里都有,没人会过来买。今天卖不出去,晚上都送到役人那做晚饭,只叫族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就成。”
东市依次过去,有新鲜的物事,也有日常吃用得。这倒也不全是祭司的家产,部落的门面也占了一半。比如肉铺、布庄、铁匠铺,都是部落开的。
怕他走累了,厉带着人坐到秦巧嫂子的小吃铺前要了两杯水。“走了一圈,发现还是祭司大人会做生意。尤其是粮铺,才不到半个时辰,今日的面粉就卖光了。”
常念嘿嘿一笑,“你还说呢,要不是再有一个月小麦就收获了,就咱家那点麦子根本撑不了多久。部落的麦田不多,没想到反成了推行货币流通的契机,等大家分到手里的麦子都吃完,还要来我这里买。放心,祭司可是只认铜钱的!估计最多几个月,应该能把发物资转变为发工钱。”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本以为要几个月完成的事,结果只过了半个月便推行了下去。
毕竟发工钱和发物资本质是一样的,大家享受的待遇并没有什么不同,并且因为钱的自由度更高,且易保存,想吃用就能去东市购买。
之前部落发的肉或是菜一多,自己不会保存,有时候都浪费了。现在好了东市有肉铺和菜店,不用担心储存每日还能吃新鲜的,尤其手里的钱攒几日还能去粮铺买点面粉,吃用竟然比之前还舒坦。
至于外城,一可以来内城采买,二来外城也设有几处铺子,日常吃用都买的到,也十分方便。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麦子再过半月也能收获了,大家开始期待夏季交换集会的热闹。却在这时,东边的巡防城燃起红色狼烟!
第090章 第 90 章
立夏已过, 眼瞧着就要到小满,延越的蚊虫开始活跃。好在有了去年的经验,常念做了许多艾香, 驱蚊虫的效果不错, 也能放心给安安用。
他打开床前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 将艾香球点燃放到里面。小安安很喜欢这银闪闪的物件, 看见了总想伸手去够, 可惜小胳膊太短, 距离上相差甚远。
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又叫被中香炉,它的外形更像是个大号的银铃, 而里面的结构与滚灯相仿,通过万向平衡支架利用物理学的转动惯量和重心转移原理, 让小球无论怎么转动,里面燃着的香都能始终保持水平状态。
扣上扣钩,常念刚将香囊挂好,就听见慌慌张张的敲门声。
“阿娅, 你陪安安玩儿,我去看看是何事。”
能选在他身边做事的人,都是机灵沉稳的, 刚刚他余光就见到常吉脚步匆忙慌乱, 这并不符合常吉的习惯,便知是有事发生。
瑶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摆摆手叫他去忙。
带着常吉走出主院, 常念还没开口询问, 便知是何事, 因为他隐约看到了东边的红色狼烟。
他双手握拳,心中似有猜测, “你可知首领在哪儿?”
常吉恭敬道:“回祭司,首领刚去了军营。”
“走,我们去军营。”
军营的高台上,厉手持□□站在最中间,因着今日有风,插在高台边上绣着“延越”二字的大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有原水族和留越族的新兵加入,延越的战士增加许多。不仅如此,随着野马的驯养和铠甲的打造,身着铁浮图的重骑兵增至三十五人,而轻骑兵也有五十多人,加上厉和庚他们拥有的马匹,战马之数正好百匹。
骑兵、弓弩手、步兵依次列队站好,厉扫视台下身姿笔挺的战士,高声询问:“你们准备好了吗?为延越而战!”
台下列队的战士脸上有愤怒、有仇恨,唯独没有惧怕。他们有枪的以枪戳地,没枪的站得更为笔直,高呼:“为延越而战!为延越而战!为延越而战!”
厉挥手吩咐:“弘,你带所有弓箭手和连弩手上城墙,另点一百战士在城下待命。”
“是。”弘领命。
“见到狼烟狩猎队一定会回撤,庚,稍后会议结束你负责狩猎队的收拢,与其他战士一起在城下待命。”
“是。”庚应答。
他目光看向东边,今天盛带队负责狩猎,所去的方向正是东面,希望看到狼烟后盛能带人快速回撤,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好在巡防城有高倍望远镜,可提早知晓□□里外的动向,且现在时辰尚早,狩猎队应是走得不远。如此一想,他心中才踏实许多。
事情交代下去,厉回身与后面的人说:“你们几个与我去议事厅。”
他这边话音刚落,不远处常念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他迎上前几步,褪去面上的冷肃,“跑什么,也不怕跌了。正好你过来了,一起去议事厅吧。”
东巡防城七八里外,一个眉骨上有条短疤的男人骑在棕黑色骏马之上,他□□坐的类似马鞍一样的东西,只不过看上去更粗糙一些。
四月中的天气已经不算凉爽,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又扯了扯衣襟说:“都他娘的走了半个多月了,还没到吗?要是你说的那个祭司不会控火,看我不把你们一起烧了!”
走在一旁的高瘦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恭敬道:“城主放心,此事为我亲眼所见,定不会有错。”
短疤男人还想说什么,就见前方升起滚滚红烟。
“狼烟?”他不确信地问?
要说狼烟罗王城也有,只不过这烟为何带颜色?他赶忙问身边人:“那里可是你说的延越?”
高瘦男子做了许久的游商,对方位和距离都比较敏感,他估算了一下说:“回城主,似乎是延越的族界。”
握紧手中的缰绳,他眼睛眯了眯,继续询问:“从这里到燃烟的地方大概有多远。”
“七八里的距离。”高瘦男子回的很快。
“七八里吗?”罗王城的城主喃喃自语。
红色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代表着警戒与危险,可想红色狼烟代表着意思。是那个叫延越的部落遇到危险了吗?还是他们这一行人被发现了!如果是被发现了,那还真有趣。
这次罗王城总共带了三千多人,两千人来自罗王城,另一千多人分别来自前来报信的炽火部落和破岳部落。
这些人一起行进确实容易被人发觉,但能提前这么早发现,要么是他们部落的战士足够机敏,要么是他们有一些特别的手段。
如果是派人过来查探,算上探子回报的时间,起码要早十几二十里就被人察觉。可一个刚晋级的中型部落,怎么会带人向部落外侦查如此远的距离?
所以这位城主揣测,对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手段。
“所有人听令,给我加快速度。”说完,他一挥马鞭率先冲了出去。
罗王城城主带人只花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燃起狼烟的地方。他单手勒马,因为刚停下来,马的前蹄还在左右踱步。
“这是?水泥?”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巡防城看,虽不知城墙上的部署,但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距离老远地揉了揉眼睛。
今天负责在东巡防城带队的又是丘,见城下乌泱泱的人他脸上竟然有些兴奋。
他与旁边的战士说:“算着时间,主城应该收到消息了。不管如何,东巡防城都必须守住。虽然我们人数不多,但箭矢管够,投石管够,实在不行还有油坛和火箭,多的不说,将这帮孙子留下来千人,你们有没有信心?”
什么人带什么兵,丘骨子里就有些疯,他手底下的人也是。听领队如此说,其余人也齐声喊:“有!”
丘大手重重拍在城墙上,笑道:“好样的!等这一仗打完,我去同首领和祭司给你们讨奖赏!”
然后他转身面向来人,大声吼道:“此处为延越族界,禁止外人入内!”
他的声音洪亮,听不出一点紧张和怯懦,这让罗王城的城主感兴趣地挑挑眉。
这种费嗓子的活儿自然不能让城主亲自来,他身边的一个健壮汉子吼道:“我们来自罗王城,途经延越,想见一见你们的首领和祭司。”
丘心里骂了一句妈的,罗王城?这些人竟然来自罗王城!城墙上的战士也是一惊,关于城他们从来都是听说。
不过在稍作观察后心中却安定下来,对面一多半的人也身穿藤甲,看做工并不如本部落的精细。不过管他们打哪儿来的,没有翅膀也休想进到巡防城内。
藤甲,藤甲好啊!祭司可说过藤甲最大的缺点就是易燃,几罐子油浇过去再送两支火箭就能解决一片。
心中有了计较,丘咧嘴一笑大声说:“罗王城吗?名头很响!不过我们首领和祭司最近事忙,恐怕无法相见,还劳烦诸位绕行!”
他说话的语气乍一听还算客气,但结合内容就显不出什么恭敬之意。
破岳早就听闻延越的嚣张,现在刚好可以借罗王城的势,自然不能错过要好好威风一次。于是有人出头道:“大胆,罗王城城主亲临,绕行?你们也配。”
丘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声音阴鸷地说:“怎么有的人嘴比狼粪还要臭,我每次遇见这种人,都希望他永远闭嘴。”
说完,他左臂横到胸前,右手一抬,一个比连/弩大上三倍的弩被拿了出来,而且这个弩上还有一个铜制的瞄准镜。
抬手,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刚刚还叫嚣的那人头骨瞬间被洞穿,随着弩/箭的惯性被定在了地上。
无论是破岳的人,还是罗王城的人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离那个巨大的高墙至少有七八百步的距离,城墙上的人竟然可以如此精准的洞穿头骨,那不是说只要上面的人想,他们这些人都能被射杀吗?
罗王城的城主眯眼看向城墙上射箭的人,更准确的说是在看他手里的□□。虽然距离很远,但隐约可以瞧见上面的瞄准镜。
青砖、高墙、水泥还有配备瞄准镜的十字/弩,看那弩的制式几乎与现代军/用的□□差不多,这无论如何都与原始社会格格不入,太超前了!
而刚才被射杀的是破岳极出色的一名战士,此次破岳首领也在其中,他刚要开口威胁,却见罗王城城主投来摄人的目光,只得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短疤男人下马,从尸体上将箭矢抽出来。他用死人的衣服将箭尖上的血擦干,端详片刻低声说道:“这是,铁吗?”
看来,他是遇见老乡了!
“后撤五百步!”
现代的十字/弩有效射程为六七百米,即使有条件复刻,也不会超出这个射程。
这次他亲自开口,说道:“罗王城城主姜尚,想见一见延越的首领和祭司,我想做这水泥和十字/弩之人,会对我感兴趣的。”
丘的眼睛眯了眯,对方竟然一下叫出水泥和十字/弩的名字,难道他也是来自祖神之地的人?
其他人也看向丘,等待他拿主意。
过了片刻,丘开口:“城主说的事我做不了主,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人回去问问上面的意思。”
破岳的首领没忍住,吼道:“好大的架子,竟然让城主大人等。”
丘左右活动了下脖子,讥讽:“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破岳的首领吗?年前像鬣狗一样逃走,怎么有人给你在脖子上拴了条链子,就觉得当奴隶当出了优越感!我很好奇,据说我手里这把十字/弩的射程是五百米,你猜我们相距这么远射过去,它还能不能刺穿你的脑袋?”说完,他再次抬臂架弩。
破岳首领吓得腿都软了,也顾不上那些,从破岳的战士里随手拉了个人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面前。
罗王城的城主看向高瘦男子,皱眉问道:“这是你带的人?”
高瘦男子知道此人已惹城主不喜,忙说:“是我的失职,还请城主责罚。”
懒得与这种人多计较,他冷声下令:“别再叫我听到他的声音,不然连你的舌头一起割了。”
之后他转身对着城墙上的人说:“别叫这些小人扰了正事,我可以在这等消息,只是还需要你转达两句话。”
丘发现这个城主反倒是好说话,比那狗仗人势的东西强多了,遂收起弩箭。“城主请讲?”
罗王城城主轻咳了一声,说道:“第一句,天王盖地虎。第二句,奇变偶不变。”
前一个是段子,他怕穿越的老乡没听过,第二句算是义务教育必学的,应该至少听过吧,只是说出来他怎么觉得脸上热热的,有点二!
“好。”丘爽快应下。
很快,东巡防城的北门打开,一个骑兵骑着棕色骏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马上人轻扬马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众人?一个中型部落,竟然连普通战士都有烈马?这太不寻常了!
只有罗王城城主心中感叹,妈的!都怪自己是个学渣,穿越一次啥技能都没点亮。再看看他这个老乡,好家伙感觉再给他十年都能带领部落实现现代化了。
议事厅中,几人商讨了快一个时辰。
厉最后敲定道:“既然如此,暂不驰援东巡防城,武器与物资应够他们守城之用,且这次的目标是祭司,他们不会在东巡防城损耗太多兵力。余下时间,我们全力防守主城。”
“是。”
“咚咚。”议事厅的门被敲响。
“进来。”
来人正是从东巡防城回来的骑兵。
因为之前已有骑兵过来汇报,见再次来人,以为是要求驰援,厉蹙眉询问:“巡防城如何。”
那人先恭敬行礼,才说:“巡防城安好,此次回来是与首领和祭司说明前方情况。”
听巡防城无事,众人才稍稍放心。
常念开口:“你且说。”
“禀首领、祭司,此次带队之人自称罗王城城主。”
罗王城?众人和丘一样,都是吃了一惊。
“罗王城?”
“是,祭司。而且那位自称城主的人还叫出水泥和十字/弩的名字,并说制造这些东西的人一定会对他感兴趣。”
常念喉咙滚动了下,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激动,他上前一步询问:“那人还说什么了?”
“回祭司,那人还让带两句话,第一句,天王盖地虎。第二句,奇变偶不变。”
“噗。”常念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但是!怎么觉得好中二!
他这一笑,把众人都看懵了。
常念轻咳一声,说道:“厉,我必须见一见这位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