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其他小说 > 大婚当夜我恢复记忆了 > 26、鸿爪迹
    且不论成为妖王首先需要占下落稽山,妖界没落至今,即便真做了头领,也是个鸡肋的虚名而已。

    云衣只当他是拿自己开玩笑,不再理会。

    又过了一阵,秋娘那头仍没有消息。眼看符纸光芒渐暗,戚浮欢急了:“宋鉴,你那手下不顶用啊!我看不如让她直接去上清道宗告状,说不定这桩怪事就是江雪鸿想借刀杀人!”

    宋鉴掐指算了算:“秋娘去道宗往返一轮,你我也差不多过了头七了。”

    戚浮欢:“……”

    另一边,嫣梨小声问云衣:“宋公子不顶用,你有法子联系江道君吗?”

    且不说纸鹤已经被她撕了,云衣如今心里还纠结着,根本不愿同那人见面。

    僵持之际,眼前骤然刺入一道霜白色的冷冽寒光,剑意破空而来,密如急雨的冰凌垂直乱落。冷风呼啸,将此间邪气荡开数尺远,连呼吸都觉得轻盈了几分。

    “云衣,你在何处?”

    隔着迷雾,清冷之音仍旧清彻,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似带着几许惶灼——只为一人的惶灼。

    云衣那颗不争气的心,又狠狠动了一下。

    *

    三日前,城郊医馆。

    江雪鸿敲开门,对上的是邵忻一张气急败坏的脸:“恩将仇报的东西!你的女人为什么披着我的狐裘?!”

    狐腋处的皮毛最是轻暖,那裘衣是他攒了数十年才织成的,本想好好利用一番,竟被江雪鸿借花献佛拿给了云衣。

    江雪鸿听他一路骂骂咧咧,无言递去一块刻着江氏族徽的白玉通行令——持有此令,可在上清道宗及清霜堂内公共区域自由出入。

    邵忻这才怒意稍平,一把夺过玉令:“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的心上人又伤了?”

    江雪鸿简短道:“玉清石。”

    “玉你个头!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虚脱的样子!”邵忻盯着他隐约泛白的脸,“用元血供养那丫头的元身已经仁至义尽,你竟还卖身给她,又要稳着剑冢封印,又要分神抑制心魔,就仗着一身道骨使劲作吧。”

    江雪鸿径直去翻他的储物柜,头也不回道:“待回道宗便好。”

    邵忻翻了个白眼:“人家在寻常阁快活得很,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跟你去清修?她一介花妖,能用什么身份在仙门长住?”

    “道君府弟子。”

    “……”

    看吧,江雪鸿活该孤独终老。

    邵忻蹲在一旁帮着找,试图启发他:“不是说你的执念是剑灵吗?既然找到了陆轻衣转世,直接拿她祭剑不就成了?你是不是对她……”

    “失信于人,心有所愧。”江雪鸿打断,拂去锦盒表面的薄尘,取出其中最后一枚玉清石。

    有愧个鬼,哪有人心怀愧疚还和冤家同床共枕、颠鸾倒凤的!

    邵忻皮笑肉不笑:“骗身骗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江雪鸿并不理睬,一眼便瞥见了玉石表面的瑕疵,敛眉问:“除了玉清石,还有什么法子能阻止她恢复记忆?”

    戚浮欢背后的势力尚未摸清,不可打草惊蛇,只能先稳住云衣,万万不可让她想起来什么。何况,陆轻衣与他前世曾有过元神契,若教仙妖两界的有心之人查出来,恐怕会暴露身份,唯有通过说服云衣缔结其他契约隐藏痕迹。

    邵忻只当他是又犯了妄想症:“你怎么知道她恢复记忆了?”

    江雪鸿默了默,两片薄唇轻分:“她唤我‘鸿哥哥’。”

    暧昧无比的三个字,到了他口中却被念得毫无情味。

    邵忻眼角和唇线一齐抽搐起来:“就这?”

    “嗯。”

    哪怕是一点微不可察的灰尘,一桩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旦落入寂尘道君的眼里,势必要严阵以待,斩草除根。

    玉清石不同于一般灵石,灵能充沛却无法深入丹田,因而只能帮助云衣补魂,却不会帮助她忆起前世。

    正主不在眼前,邵忻也不知江雪鸿的推测是真是假,无奈道:“你若下定决心想让她忘一辈子,不如去九泉之下取一碗忘川水,保准一点差错都不会有。”

    江雪鸿抿唇不语,一时思量不准这方法的利害,又转问:“你可知宋鉴是何出身?”

    “只是个出道不久的商会头子,从不见他干涉外事。”邵忻扯着他一同落座,“但此次群芳会恐怕是想往妖界扩展实力。”

    无论宋鉴是无心还是有意,都决不能让云衣与妖界有接触。

    沉默间,邵忻又道:“我这儿还有一则消息。”

    “白谦有个早夭的青梅,闺名一个‘莲’字,同你在意的那位有几分相似,多半是移情。”

    那日闯入城南小园并未发现异常,江雪鸿接过他递来的茶盏细细擦着,隐约觉得还有蹊跷,却又不好深入调查。

    论公事,他未曾认领任何职权,本就无需除魔卫道。论私心,有了对邪修的忌惮,云衣也安分许多,此事拖着也并非只有坏处。

    江雪鸿才擦净杯盏,对面邵忻已悠悠吹起杯面,道:“但我在声影楼打听到,白莲并非病逝,而是被落稽山妖族掳走的,至今下落不明。”

    把一个酷似前代山主的少女掳去妖界,也不知究竟为何。

    “若我还是声影楼鬼市的掌事,倒可帮着打听一二,但现在金盆洗手已久,你只能靠自己了。”

    江雪鸿不置可否,擦净的瓷杯只浅饮了小半杯,便辞别去往别处,一路奔波,待赶回嘉洲主城已是两日之后。

    纤云在远山上洒下半阴半晴的辰光,柳梢都已黄遍,新绿丛中花苞微绽,红尘紫陌还未染上软香轻影,满目尽是剑冢之中不可能存在的鲜活春景。

    桑枯水浅,往梦如烟。

    微风擦着指间缝隙流淌而过,像少女眼底如水的波光:“我想一直住在道宗,同鸿哥哥在一起。”

    黑沉的眼里起了微澜,江雪鸿睫梢发颤,不自主攥紧手中琉璃瓶。

    重复施用会削弱玉清石的功效,云衣的灵根又与寻常妖修迥异,保险起见,他还是取来了忘川水备用。但若云衣当真再不记起前尘,他两百年来的执念困顿又该如何消解?

    泯灭记忆,便是彻底泯灭了陆轻衣这个名字。那些温柔谎话,即便都是她逢场作戏的幌子,也曾在心底盲无知觉的雪原上留下一痕真实存在过的鸿爪迹。

    迷茫之际,耳边忽传来一阵虚幻的破碎之声——留给云衣的道符,碎了。

    心尖柔软处像被利剑穿过,首先感受到的是冷意,痛感随即汹涌而出,掺杂着类似惊惶的情绪。江雪鸿不顾身处闹市,抬袖便化了一道剑意凌空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