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 91 章
乔五味鼓足自己所有的勇气,在心跳加速的瞬间,踮起脚尖,轻吻着宋滇之的唇,完成在梦境中没有做成功的事情。
这个吻就像片羽毛般轻轻落了下来,而就在准备离去时,宋滇之却弯腰下来,一手扣在乔五味的后脑勺后,一手落在腰间上,从被动变成主动,缓缓加深这个吻。
他呼吸沉沉,又有些急促,但动作却十分的温柔。
随着牙关被轻轻撬开,两人的呼吸亲昵的缠绵在一起,宋滇之就像在品尝这世间最甜美的甘霖般,他不在压抑内心的情愫,似是换了人般,带着汹涌与放肆,占有着。
乔五味对阵法只了解一二,论要说阵法的来源,怕是要追溯于洪荒时期的伏羲氏,传言他观看天上云彩,掠过天地之间的风,不知何时升起的雾气,又观察来来往往的飞鸟走兽,而后根据天地阴阳变化之理,在天水卦台山创下了八卦。
阵法皆是围绕八卦而生,也可靠八卦推算找到出口。
乔五味叹口气,她对八卦的认知,只有“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这句话。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应该多恶补阵法方面的知识。
乔五味伸手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咱们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忍不住笑了起来,嗓音也带着几分笑意。
“我试试看。”
宋滇之与慕彦相处千年,对他布下的阵法也一知半解,不过此阵并没什么杀伤力,甚至在一炷香后,困在阵法中的人都会传送出去。
但强制性传送出去的人是会遗忘前两个时辰的记忆,压根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来此处。
看来这五山困龙阵是为掩护什么东西,才特意被慕彦放在此处!
宋滇之搂紧乔五味的腰身,直接御风腾空而起,他边俯视底下那五座如山峰般的石堆,边伸手指着石堆处的五朵不同色的花。
“第一处石堆对应龙角,其次对应的是龙头、龙身、龙脚、龙尾,也正是因此,才名为五山困龙阵。”
听着宋滇之的讲解,乔五味这才发现五处石堆所摆的位置扭扭曲曲,从形状来看就像是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龙。
“那要怎么破局呢?”
宋滇之缓缓道:“石堆上的花,橙为金,绿为木,白为水,红为火,黑为土。”
说罢,他抬起手,石堆上的五朵花立即悬浮在眼前。
“只要将代表五行的花放在对应的石堆上,此阵便可破,但机会只有一次。”
五山困龙阵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宋滇之微眯着眼,操控着五朵不同色的花直接落在相对应的石堆处,动作利索的,丝毫没拖泥带水。
角为木,头为金,身为水,爪为土,尾为火。
随着五朵花落在石堆上,石堆上空瞬间落下一道道金光。
阵破了!
乔五味看着身后那偏僻的巷子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从阵法中出来了,似是想到什么,她小跑到那片绿油油的灌木墙前,便见那上方不知何时上面竟多了一扇木门。
也不知这木门后,会是怎样的地方。
乔五味与走过来的乔五味对视一眼,伸手将那扇只容一人通过的木门给推开,伴随着“咯吱”声,一股阴冷的泥土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木门后,是用土堆砌的一层层泥梯,而泥梯两侧长满的散发淡绿色幽光的野草,一直朝底下蔓延去。
看起来有些诡异,又有些阴森。
乔五味正准备抬腿进去,却被宋滇之伸手抓住手腕,她抬头脸上露出不解,却听面前男人缓缓道。
“里头太黑,你在身后牵紧我的衣角。”
宋滇之越过乔五味,半弯着腰钻进去,乔五味则因这句话,心中止不住的雀喜,她嘴角忍不住翘起,说话的语调更是上挑。
“好。”
乔五味紧跟其后,等双脚踩在泥梯的瞬间,身后木门便自动关合上,黑暗瞬间将两人给吞噬,好半会,她才慢慢适应这里头的光线,并伸手牵紧宋滇之的衣角。
两侧淡绿色幽光映在两人的身上,如同鬼界的亡魂行走在黑暗中。
也不知走多久,在前面带路的宋滇之忽开口道。
“到了。”
乔五味抬头,这才发现原本狭隘的通道已消失不见,在她面前竟是无比广阔的地下世界,这个认知让乔五味愣在许久才回过神来,脑海中也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她环顾四周,许是因繁城的特殊性,底下世界的植物也被放大很多倍,例如角落处那散发淡绿色幽光的不知名蘑菇形如巨伞。
这种淡绿色的幽光一直朝前蔓延,就像是条缓缓流淌的河流。
“这地方会不会是黑腐者的世界?”
宋滇之微蹙眉心:“等过去看看才知道。”
乔五味知道,只要朝前继续走,或许就能找到答案,她低头从挎包中掏出两张黄符,将其中一张递给宋滇之,并解释道。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隐身过去较好。”
如若这里真的是黑腐者生活的地方,那自己跟宋滇之就是外来者,何况白芷也说过,黑腐病是会传染的。
必须谨慎才行!
她右手捏手诀:“八方符灵,凝水为镜,隐其身!”
话音落后,乔五味整个人就开始慢慢的变透明起来,随即侧目看向宋滇之,示意他动作快些。
可宋滇之想要隐匿身影,压根不需要这么麻烦,他将手中的黄符塞到怀里,薄唇轻启。
“召水。”
简单的两个字,他的脚底处涌入一滩无形的水,如藤蔓般从脚底缓缓攀附在腰间处,并继续向上,而被水触碰到的地方,与乔五味般都隐去身形。
这次由乔五味走在前方,宋滇之跟在身后。
朝前走的路上,乔五味瞥见比人还要高的不知名野花,那偌大的花瓣垂落在逼仄的道路上,这种巨物看多之后,让她莫名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变小了呢?
就连这儿的树也都格外不同,许是在地底下,一年四季照不到太阳,故此地底下的树木不长树叶,光秃秃的,且枯枝都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圆色东西,像是灯泡悬挂在那上面。
繁城之上,皆是充满五光十色的百花,可在繁城之下,就连阳光都是施舍的东西,也因此万物都失去了色彩。
阿姐只能将南国拔地而起,而在那瞬间,地面忽然坍塌,四周被冰冷的海水淹没,无奈只能将南国坠入深海。
自那以后,神女赐福每个南国人,可在深海呼吸,也可上岸行走。
可归墟被开启,南国就算坠入深海,也是危机重重。
说到这里,承桑顿了下,而后抬眸看着面前镇守冥海的临潮仙君。
“我阿姐以自身为祭,重新封印归墟之城。”
“宋滇之,如果不是你,我阿姐是不会死的。”
第 92 章 第 92 章
神女并不是无所不能。
所谓的祝福,是以自身生命为媒介。
所谓自身为祭,是以灵魂为代价。
这是承桑修成仙人之后,在鬼界得知的真相,故此愤怒持剑,斩断上阴山那尊城隍爷的头,也因受天道惩罚,沦为半仙之身。
乔五味早已经习以为常宋滇之这语气,故此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戌时也就是八点,离九点还有一个时辰。
而这时门外也传来承桑的声音。
“乔姑娘,我们得出发了!”
那走阴山虽是在村子后方,那走过去的途中也是要花费许些时间。
乔五味上前打开门,便见承桑正站在房门口出,眉眼弯起冲着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让乔五味忍不住想起那毛茸茸的萨摩耶,正在疯狂的摇尾巴。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越过乔五味,直接站在两人的中间,并挡住承桑落在乔五味身上的目光,承桑要比宋滇之矮那么一点,但两人全身散发的气场却不相上下。
这时乔五味从宋滇之身后探出个脑袋,冲着承桑眨了眨眼。
“承公子可以在前面带路吗?”
承桑无视面前的宋滇之,笑道:“行!”
说罢,便走在前面带路。
宋滇之抿着唇,余光看了眼正准备从身后钻出来的乔五味,脸色有些难看,眼看她跟在别人身后时,他抬手扯住乔五味的衣领。
“跟在我后面。”
被揪住衣领的乔五味宛如被拎住脖子的猫,压根就挣脱不得,也只好乖乖的跟在宋滇之的身后。
三人出了屋内,便见已有不少人朝着那走阴山的山脚下走去。
其中包括白日搭话的那名红衣女子以及白发童颜的谷凌子,只是谷凌子那张脸好像要变的苍老许些。
承桑瞥见身后的宋滇之并不意外,毕竟自己一靠近那乔姑娘,就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散发的敌意。
就好像是守护自己稀世珍宝的凶兽。
他只是觉得这位乔姑娘挺有意思的,最让人好奇的还是她身后那如阳光般刺眼的功德之光,就想交一个朋友。
乔五味右手正轻轻拽着宋滇之的衣角,悄悄打量前面以及陆陆续续跟在他们身后的同行者,其中一名僧人尤其的惹眼。
那僧人与寺庙常见的僧人不同,他紧闭着双眼,穿着黑色的僧袍,手持黑色念珠。
这僧人虽闭着眼,但步步稳建。
乔五味立即就反应过来,这名僧人并不是用肉眼来观察。
世人并不知,人本身其实有五只眼,肉眼最为常见的,其次是可通阴阳的天眼,而余下少见的三眼分为慧眼、法眼、佛眼。
也不知这僧人用得是哪只。
在身后还有名身着黑袍,只露出张脸的女人,只不过那张脸上用墨刺满了梵文,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梵文像是一只只黑色的蜘蛛,正在慢慢的爬动着。
许是察觉到乔五味的目光,黑袍女子目光冷凌的看过来。
被抓包的乔五味的脸上立即露出友好的笑意,那黑袍女子先是一愣,而后嘴角也露出浅浅的笑,两人也算是打了招呼。
通过这些观察,乔五味算是看出来。
敢去上阴山的人都是出类拔萃的同行,而他们目的都一样,进鬼门关!
乔无味莫名感到有些紧张,她压低声音对着面前的宋滇之道。
“待会咱们上山,可千万别走散了。”
宋滇之只是轻“嗯”了声,便再无回应。
赶到上阴山的山脚处时,那已经聚满不少人,相识的人聚在一块小声嘀咕着,余下皆都孤零零站在那,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已经快要蔓延下来的雾气。
亥时,还未到!
众人还要继续等上一段时间。
这时那名脸上刺满黑色的梵文的女子走过来,她扫了眼宋滇之与承桑,又用一副我懂的神情看向乔五味。
乔五味愣了半响,待回过神后,连忙开口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
黑袍女子却笑道:“不用解释,我是过来人。”
她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空灵,如脸上那慢慢游动的梵文般,充满着神秘感。
“我名阿兰若,过来与你交个朋友,姑娘不介意的话,可唤我阿若。”
乔五味能感觉的到,这叫做阿兰若的女子并无恶意,见是要与自己交朋友,也大大方方道。
“我叫乔五味,你可以唤我阿乔。”
阿兰若不由赞叹:“人生五味,酸咸苦辣甜,你的名字我很喜欢。”
乔五味:……
她名字并没有那么多含义,全来源于道馆门口处那一株五味子。
想了想,决定还是由阿兰若过度理解吧。
阿兰若瞥了眼乔五味右手腕,那过于精致的四鬼树枝手串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艳,而就在这时,走阴山的上空忽有百鸟腾飞,似是受到什么惊吓朝着四处散去。
紧接悠然而又苍凉的钟声从走阴山的上空中响起,山脚下的众人瞬间噤声,并纷纷仰头看着这一幕。
阿兰若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散去,并轻声道。
“该上山了!”
话音落后,那久久没有蔓延到山脚下的雾气忽一泻千里,乔无味还没反应过来时,那雾气便如潮水般淹没过来。
这雾气并不是像阿茶茶庄那般,将整个人都淹没其中,从走阴山落下的雾气很浅,只是没过脚踝处,可等乔五味抬头时,却愕然发现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宋滇之不见了。
除此之外,承桑与阿兰若也跟着消失
乔五味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猜想应该是这雾气的缘故。
她抬头看着那白茫茫的雾气像是一层薄薄的羽绒被,覆盖在面前的走阴山上,让人无法看清楚这山里头到底有什么。
乔五味想起承桑的话,这雾气落下来后,这座山才算活了过来,而且必须要在夜半之时抵达山顶的城隍庙,若不然就赶不上这鬼门关大开。
“听话,别再那么幼稚。”
感受头顶那如春风般的抚摸,以及阿姐温柔的声音时,承桑鼻子酸胀的厉害,眼眶也不由红了起来。
他低着头,轻“嗯”声。
而在两人一前一后回来时,承桑似是想到什么,忽开口问道。
“阿姐!”
“你与宋滇之之间的生死契还要解开吗?”
第 93 章 第 93 章
这问题让走在前面的乔五味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显然是遗忘生死契这件事。
只是思索片刻,她声音轻轻道。
“当然解开。”
仙者与天长寿,凡人百年逝世。
乔五味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种花?”
秦半响走进凉亭中坐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时候那些花在偷偷的盯着我。”
这句话听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乔五味不由想起那爬满客栈外墙的月季,以及那根吸血的诡异红线。
“你的意思是,繁城中的那些花都是活的?”
一直沉默的宋滇之忽然开口道:“不是花活了,应是被人操控。”
在进繁城之前,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觉得城中的花着实太多,空气中弥散的香味十分的复杂。
而在踏入城主府,进入大厅中时,宋滇之就很敏锐的闻见,这个人身上弥散着一股很淡且被特意遮掩的死气。
死气,顾名思义,是从死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味。
宋滇之不爱多管闲事,他只想与阿乔早日拜堂成亲,但也因此疏忽,那条诡异的红线不知不觉钻入阿乔的体内,好在发现及时。
乔五味觉得细思极恐:“繁城那么多花,如果都被人操控……” 虽然不明白深海中为什么会有浴池的存在,但乔五味放下好奇心,舒舒服服的躺在里头泡着,芳香清甜的熏香在浴池外袅袅升起,舒适的温水将人紧紧的包裹中,惬意极了。
等从浴池出来,崭新的嫩绿色纱裙早已备好放在旁侧,等乔五味刚换好,外面就传来侍女恭敬无比的声音。
“姑娘,可否需要人进去伺候着?”
乔五味正在用干布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开口道:“不用了。”
她不喜欢被别人伺候着,只是在瞥见等人铜镜中的自己时,乔五味不由呆愣住,她忍不住凑近,伸手捏了捏那被热气熏的同水蜜桃般粉嫩的脸颊,然后眯起眼,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感觉洗完澡后,人都变好看了呢。”
因头发还没有完全干的缘故,乔五味也只好呆坐在里头,这间房极大,左侧二分之一为沐浴的地方,中间放置着一排排屏风,右侧房间的圆木桌上,摆放着精致且漂亮的贝壳茶具。
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乔五味索性从布包中翻出今日买的黄符,她神情认真拿起毛笔蘸着朱砂,随着繁琐的梵文布满黄符上时,一道可用的符便成了。
待符画的差不多后,乔五味忍不住咬着毛笔头,思索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虽说她实力要以前要增进的多,可若跟宋滇之与承桑两人想比较的话,便差得太远太远,也不知为何,来到南国之后,自己便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乔五味能想到的,也便是归墟封印被破,万千殇魂哀啸而出。
那时,她不想成为两人的累赘。
乔五味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黄符,脑海中不由浮现师父曾说的
“符箓这东西要看用它的人怎么去用。”
她呢喃着:“要怎么去用呢?”
乔五味一时想不明白,只能将画好的黄符整理好塞入布包中,去梳妆台前寻个同色的发簪将长发盘起来。
可等出了房门,门口候着两名侍女见她这般随意,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便壮着胆子将人给拉屋子里头,用着同色的的发带,给乔五味绑着精巧的双麻花尾辫,上方还点缀着细小可爱的白色珍珠。
侍女们忍不住陈赞道:“姑娘生的可真好看。”
乔五味低头看着垂在胸前那漂亮的双马尾,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
“谢谢。”
侍女们则十分热情道:“你是殿下带回来的贵客,便是整座南国贵客,不用如此客气。”
这位传说中的“殿下”,在她们心中堪比国主般的存在,除了敬畏与尊重之外,还带着几分神秘。
乔五味没想到承桑在南国竟有这般的威望。
这时侍女忽然道:“姑娘,与你随行的那位公子一直在院外候着呢,脚边还跟着一只小“奶猫呢。”
许是从未去过陆地的缘故,故此她们将那只小白虎认作是猫儿。
侍女又忍不住问着:“那可是姑娘的郎君?”
乔五味先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与宋滇之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两人没拜过堂,更未行周公之礼。
既无名也无实。
不过。
“我们这几日便要成亲了。”
说这话时,乔五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只希望那时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闻言,两名侍女无比欢喜问道。
“是要在府邸举行婚礼吗?”
乔五味双手轻轻揪着双马尾辫的发尾,嘴角微微上扬,并轻“嗯”了声,算是回应她们所询问的问题。
“南国已经很久没有人办喜事了。”
“是呀!那天肯定会很热闹!”
见乔五味脸上露出的疑惑,侍女开口解释:“我们南国人寿命较长,大约能活三百多岁,也许是活的太久了,这很多事情也看得较淡。”
“感情对我们来说,只是生活极小的一部分,何况举办婚礼过程太过繁琐,日后过不下去还得和离,还不如看上眼就搭伙过日子,过不下去就直接散伙。”
“是呀,我阿爹跟阿娘就是这样的。”
听完侍女的话,乔五味只觉得十分震惊,没想到南国人思想竟如此开放。
此时,南国皇宫内。
较为年轻的国主正恭恭敬敬给“老祖宗”行礼,正准备让殿中服侍的宫人下去时,便听“老祖宗”开口。
“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
国主微微愣住,忍不住问道:“那老祖宗……”
话还没有说完呢,承桑就满脸嫌弃的将其打断。
秦半夏则脸上苍白,声音也有些发颤。
“在繁城能操控百花的话,也只有百花娘娘,但百花娘娘早已经死了!”
乔五味想了想:“或许是云城主呢?”
秦半夏直接否决乔五味这个猜测,双手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甚至不知何时竟生出一身的冷汗。
忽然之间,秦半夏觉得这繁城就像是巨大的牢笼,将她们圈养其中,而那外面的人正却拼命的想挤进去。
良久,在压抑内心那久久无法平息的恐惧后,秦半夏才嘶哑的问道。
“乔姑娘可知晓繁城的百花仙子?”
乔五味不是瞎子,自然察觉到秦半夏的不对劲之处,看来她是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
“云城主之前还说,若我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参选。”
秦半夏低着头,她双手紧握着悬空在胸口处,因发颤的厉害又放回膝盖上,她紧咬着那发白的唇,思索着要不要将那件事情给说出来。
挣扎许久,秦半夏最终决定赌一把。
“我本是上任城主的贴身女官,上任城主病逝之后,我便离开城主府,开了间名为风清客栈,至于我与白芷的关系,她是由我一手带大的。”
乔五味有些惊讶的看向秦半夏,毕竟她一直以为,秦半夏只是个开客栈的。
秦半夏继续说道:“其实有件事情,你们外地人并不知情,这是只有繁城人才会知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不可以泄露出去,若不然会被百花娘娘厌恶,也会遭到众人处罚。”
现在说出来,是因为她觉得繁城真是让人恶心透了。
“阿乔!”
宋滇之的声音从上空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乔五味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相貌明明如出一辙,可她心里头却莫名的不舒坦。
想到那乔里源正像是只阴暗的老鼠,也不知躲哪盯着这一幕,乔五味也不敢表露出真正情绪,她知道比拼演技的时刻到了!
“相公~”
这一嗓子嗲到乔五味都嫌弃自己,也不知是错觉,她很明显感到宋滇之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若不是上次吃亏,还以为眼前人就是本尊呢。
“咱们是要回府吗?”
宋滇之轻“嗯”了声,那泛凉的手轻轻握住乔五味的手,而梨花坞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一辆雅致的马车。
两侧梨花树不见边际,若是从上空望去,这片土地像是被覆盖一层层厚厚的白雪,雪地中间有两人亲昵的牵着手,朝着前方走去。
躲在暗处观察这一幕的乔里源极其满意的点点头,他喜欢编织一场幸福的美梦,给予被拉入梦境中的人,见沉沦其中入迷时,乔里源便会扬起手中的屠刀,让美梦化为悲痛欲绝的噩梦。
他沉迷看着别人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神情,贪婪的享受那种绝望与无助。
乔五味轻蹙眉心,只觉得那乔里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十里梨花虽然好看,但梨花气味却是因人而异。
在读书时,学校就有一棵百年梨树,每年梨花开时便有很多人跑过来打卡,甚至有人赞叹那梨花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可乔五味闻着那梨花时,却觉得那味道十分的强烈,算不上好闻,反而带着一股腥臭味。
她很难想象,这个梦境竟然可以闻见气味。
不单单是气味,还有味觉与体温,都是无比的真实。
若不然,乔五味一开始也不会被坑的如此之惨。
两人抵达那辆精致的马车前,马车两侧候着两名侍从以及两名侍女,车夫恭恭敬敬的站在马儿边上,等着主子们上去。
宋滇之轻声道:“阿乔,小心些。”
说罢,他便准备搀扶着人上马车。
乔五味本打算拒绝,可想了想,脸上露出娇羞的神情:“多谢夫君~”
她感觉到宋滇之搀扶自己的手一僵,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难不成是说错话了?
马车内空间还算大,不至于宋滇之进来时,不至于拥挤的腿贴着腿,但她却很敏锐的察觉到,宋滇之眉眼中闪过一抹烦躁,只是在自己看过去时,又恢复原来的温和。
这让乔五味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念头,眼前的宋滇之该不会就是本尊吧。
可很快她就将这个念头给抛到脑后,担心这是乔里源的阴谋。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谨慎的比较好!
马车上两人各自先怀鬼胎,直至马车从郊外抵达到繁华的城内,而后在一座十分阔气的府邸前缓缓停下来。
两扇朱红色的木门大敞着,门口伫立两座石狮像,那木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张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宋府二字。
两人下马车后,候在门口的管家便迎了上来。
“老爷夫人,午膳都备好了,是在大厅用还是房里?”
乔五味只觉得衣裳还沾着难闻的梨花香气,她蹙紧眉心,开口嘱咐。
“先给我备好热水。”
宋滇之则温声道:“先派下人备好热水,午膳就送到房里头。”
话音落后,他便牵起乔五味的手朝着府邸内走去,下人们们紧随身后。
府邸内环境优美,布局精巧华丽,只见亭台楼阁曲折回转,阳光落入飞檐青瓦晕开,绿树百花相映衬。
可以见得乔里源花费不少心血在里头。
没走多久,宋滇之忽停下脚步,他垂眸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轻声道:“阿乔不是要去沐浴吗?”
乔五味轻“嗯”声,拿不准眼前的宋滇之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站在身后侍女连忙走过来:“夫人,还请随奴婢来。”
乔五味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跟在那名侍女身后,因为她很清楚,这才刚开始,还不到乔里源收网的时候,故此眼下是最安全的。
路上,乔五味看着周边还未褪去的囍字贴纸以及红绸缎扎的花,而走在前方带路的侍女忍不住开口道。
“夫人,老爷待你可真好。”
乔五味没吭声,许是知道眼前美好的一切都是骗局,眼下她对“宋滇之”的感情十分复杂,尤其在醒来时看到宋滇之的瞬间,她内心充满了欢喜。
而且哪怕知道是假的,但在听到宋滇之说出“你我已经成亲数日”时,心还是不由跳快几分。
等乔五味回过神,身上就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裳,身上那股难闻的梨花香气也消失,她猛的想起来,在上一个梦境时也是如此,只是当时晕沉沉的,没有发现罢了。
看来乔里源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如此无聊的事情上。
只是。
第二个梦境会与宋滇之有关,梦境中两人关系还如此的亲昵,是因为自己心中的秘密吗?
少女的暗恋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可说,小心翼翼,见不得光。
乔五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宋滇之动的心,或许是那日春光正好,他侧目看过来时的瞬间,亦或者微风轻拂时,他神情温柔的认真编织着手串。
这份感情被隐藏的很好,好到快把自己都要骗过去。
故此在回到主屋,瞥见宋滇之神情淡淡的坐在那时,乔五味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待抵达当年那口水井前,宋滇之走过去,将手放置井口处,井中的水在他操控下,化为一条条水龙,朝着井底深处钻去,很快就各叼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出现在半空中。
只见五条水龙含着夜明珠朝着乔五味所在方向游去,并盘旋在半空中,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乔五味想了想,将手伸了出来,那五颗夜明珠齐刷刷的落了下来,沉甸甸的重量让她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宋滇之给自己的聘礼!
许是太过高兴,故此乔五味并未察觉到,宋滇之那双含笑的眼眸忽变得清冷,目光死死盯着那五颗夜明珠。
少了一颗!
第 94 章 第 94 章
似是想到什么,宋滇之的脸色有些阴沉,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方才那温和的摸样。
这夜明珠上有他特意留下的印记,是不可能被人捞走,何况知晓这口井有夜明珠之事,除他之外,还有一人。
承桑见阿姐欢喜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暗想。
有机会定要把南国国库的金银珠宝搬出来,全都塞给阿姐,让阿姐开心个够。
“别喊老祖宗,老祖宗的,我只是活得久,但不老。”
如若他是老祖宗,那比自己活得还要久的宋滇之是什么?
老东西?
国主沉思片刻,并试探道:“承公子?”
承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可比老祖宗顺耳的多。
“我阿姐过几日要成婚,这婚服以及中间需要的东西,劳烦你帮我备好。”
听到这话的国主神情有些诧异,据他所知,承公子的阿姐乃是南国最后一任神女,也是因她,南国才在那场天灾得以幸存。
可神女不是……
国主也不好多问,只是对于婚事他也一知半解,毕竟他可是连国后都没有的人,但“老祖宗”好不容易提次要求,自己又怎能拒绝。
“承公子放心!”
“这事我一定会办的漂漂亮亮。”
国主想着他不会,不代表礼部那些人不会,等承桑离开后,国主就急忙忙的将礼部那群老人给喊进宫中。
而礼部五人听后,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老祖宗开口,他们就算豁掉这条老命,也要给办的风风光光才行。
因此承桑前脚回到府邸,礼部派来的几名年迈的嬷嬷后脚就站在门外,只是可惜。她们都扑了个空。
两人正并肩走在南国的街道上,乔五味忍不住侧目看向宋滇之,有些好奇他喊自己出来的缘由。
宋滇之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住阿乔的手。
他们穿过城中神女石像,来到城门口。
乔五味有些诧异,她忍不住问道:“我们去要出城吗?”
宋滇之轻“嗯”了声:“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声音清润而后低柔,语气笃定 “你肯定会喜欢那的。”
乔五味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另只手轻抓着胸前的发尾。
“就我们两人吗。”
宋滇之侧目对上阿乔那满是笑意的眼眸,脸上也荡漾出浅浅的笑着来。
“就我们两人。”
等到城门口,守卫们犹豫半响,最终还是选择放行。
他们既与那位殿下相识,那定有过人的本事。
就算阻拦,想必也有别的法子离开。
见要离开南国,乔五味越发好奇起来,宋滇之要带她去的地方。
宋滇之抬眸看向远处,而后垂眸叮嘱道。
“阿乔,握紧我的手。”
“别松开。”
乔五味连忙五指握紧,一脸乖巧。
“握紧了!”
宋滇之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搂紧阿乔的腰身,只是眨眼,便带着人出现在散发淡色金光的屏障之外。
这一幕也落在城门口那些守卫眼中,脸上皆都露出震撼的神情。
看着面前游来游去的鱼儿,乔五味好奇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受惊的鱼儿直接窜向前方,很快就没看身形。
乔五味这才反正过来,她不可置信道。
“我可以在海底呼吸耶!”
这种奇妙的体验,让乔五味两眼亮晶晶的如夜空的星辰,她知道,肯定是因宋滇之的缘故。
宋滇之满眼宠溺,带着阿乔继续向前,海底同陆地不同,都是乔五味从未见过的景致。
直到在一片白色的沙地,各型各式的珊瑚丛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高山。
宋滇之停下脚步:“到了。”
乔五味看着面前这座五彩缤纷的珊瑚山,不得不说,有被震撼到。
宋滇之上前,右手捏手诀,只见一缕金色光线从指尖落入珊瑚山上。
珊瑚山“轰”的一声,竟从两侧慢慢分开来,而在那正中间则放置一个巨大的白色蚌壳。
在那瞬间,乔五味眼睛都亮了。
“里面藏着什么!!”
此时此刻,“大宝贝”三个字占据她的脑海。
怪不得宋滇之那么笃定,自己会喜欢这个地方。
何止喜欢,是喜欢的不得了。
这巨大白色贝壳的主人是慕彦,在还没有遭到背叛时,他时不时央求宋滇之带他去海底。
说要寻宝贝,攒够娶媳妇的本钱。
“我是乔五味的夫君。”
这让云城主的眼中露出一丝羡慕神情,正打算吩咐白芷带三人去看院子时,似是想起什么,目光不由落在乔五味身上。
“这繁城每年百花娘娘的寿诞,都会挑选百名女子扮演百花仙子,随百花娘娘神像游行,姑娘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报名参选。”
乔五味有些诧异:“参选?”
第 95 章 第 95 章
云城主透过白色纱幔,目光落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身上去迸发刺眼的功德金光的女子,想着若是成为百花仙子之一的话,明年繁城的花定会开得更盛些。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因乔姑娘很特殊,若有兴致的话,可同白芷说一声。”
乔五味还以为自己穿书的秘密被发现了,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可忽然想到这个世界本就是光怪陆离,她的秘密好像并不惊奇。
候在旁侧的白芷则上前,语气恭敬:“还请几位随我来。”
“你,你怎么把别人刚出生来的婴孩抱了过来!”
“我要自己生!要别人家婴孩做什么?”
桃姐早就预料邱氏会看错,连忙道:“你再仔细看看?”
邱氏有些不解桃姐为什么要让自己仔细看看,可等桃姐将黑布全部掀开后,邱氏才彻底看清楚,整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根本不是刚出生的婴孩,而是跟婴孩差不多大小的果子,那上方还有一小截绿色的果藤,就好像刚从树上摘落下来般。
但说是果子,也未免诡异了些。
那青色透明的果皮内,是一个侧身蜷缩的全身粉嫩的婴孩,两只小手紧握成拳,双眼紧闭的熟睡着,邱氏甚至能清晰瞧见婴孩头顶上的胎毛,她忍不住伸出手,只是还未触碰就被桃姐给伸手拦住。
邱氏缓缓回过神来,张开嘴想问些什么,可目光却再次被果皮内的婴孩给深深吸引住,脸上露出渴望的神情。
桃姐见状,嘴角向上扬起,语气带着一丝得意。
“这玩意叫小孩果,你若要想要,拿回去可是要细心养护,十日之后,小孩果的果皮成红色,奶香味会更加浓郁,这就证明小孩果成熟可以食用。”
邱氏脸色大变:“食用?”
桃姐点头:“这小孩果若不食用,又怎能进到你的肚皮中呢?”
邱氏侧目看着那无比乖巧蜷缩在青色透明果皮内的婴孩,那模样太过栩栩余生,宛如真的一般,若要将其吃进肚子里……想到这里,她便有些不忍心。
桃姐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连忙宽慰道:“这只是个果子,又不是真的孩童。”
许是怕小孩果被其他人给瞧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桃姐又用黑布将其遮挡的严严实实。
邱氏想了想:“若将小孩果吃了,我真能有孕?”
桃姐一脸笃定:“自然。”
邱氏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将这小孩果买下。
“我这身上没带这么些银票,若不然桃姐随我回家一趟?”
桃姐也想早点拿到那二百两:“那行。”
回去得要穿过人潮汹涌的集市,桃姐死死的护住怀里的东西,拖着那肥胖的身体紧紧的跟着邱氏的身后,时不时拿出已能攥出水的丝帕,将从额头低落下来的汗渍胡乱擦拭着,嘴里喘着粗气。
明明感到热的厉害,可桃姐那如面团发胀的圆脸上却过于的苍白。
邱氏要回家就必须穿过巷子口,而坐在巷子口干着针线活的几名婶子,每次瞥见她都忍不住低头说自个是不下蛋的鸡,什么难听的话都从嘴里蹦了出来,今日亦是如此。
这不等两人走远后,就开始凑在一起嘀咕起来。
“邱氏身后那女人怕也是生不出孩子吧?”
“一看就是,而且胖成那样子还穿得这么粉,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话瞬间引得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还未走远的桃姐自是听到身后那讥讽的笑声,那双被脸上的肉挤压成一条缝隙的眼睛变得有些赤红,本就有些变形的五官变得扭曲,可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邱氏见家中无人,不由自主的松口气,她让桃姐先站在院中先候着,她去房内将藏起来的银票给找出来。
那二百两有大半是杨镖头所挣,小半是邱氏的嫁妆,两人本商议着,用这笔钱打算换个大些的院子,若是没有孩子,也便继续攒些银钱养老罢了。
邱氏从衣柜侧部角落中拿出放银票的木盒子,将二百两银票拿走后,里头也只剩下一些小银碎,可想到方才瞥见的小孩果,她果断的将银票皆塞进自己怀中,待把木盒子放回原先的位置,才起身朝屋外走去。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后,桃姐不忘叮嘱。
“这小孩果精贵着,万万不能让他人知晓它的存在,不然就不灵验咯。”
“还有,它遇金而活,遇木则枯,遇水则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没成熟之前,皆不能让它碰到到这些。”
邱氏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果,不曾想它竟会如此麻烦。
桃姐继续道:“其实金并非金,你可用铜器将其供奉,还有要给小孩果裹上小衣,每日用自己献血灌溉,连着十日过后,小孩果才能彻底养熟。”
邱氏盯着果皮内那睡熟的孩童,忽觉得它那眉眼竟有点像杨郎,她似是被蛊惑了般的点点头。
桃姐将银票塞到怀中,满脸笑意的离开,并在出巷口时与乔五味、宋滇之以及杨镖头擦肩而过。
乔五味正低头看着被木板固定住,且被白色纱布缠的严严实实,且悬挂在胸前的左手,故此并未瞥见从身侧过去的人是谁,只是闻到一股很浓很腥的奶臭味。
宋滇之则蹙紧眉心,那眉宇之间满是厌恶。
倒是杨镖头,他好像并未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正满脸担忧道。
“乔姑娘,你这手都断了,还是修养一段日子在赶路吧。”
可能是怕乔五味心里难受,杨镖头继而开口安慰:“也好在只断了条胳膊。”
乔五味:……
这时宋滇之轻声道:“那再住些时日,总不能让阿乔断着胳膊赶路。”
他嫌麻烦。
杨镖头也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嘛!”
一点都不想说话的乔五味幽幽叹口气,又低头看着不能乱动的左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不由一亮,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直勾勾的盯着宋滇之。
宋滇之侧目,避开乔五味那过于灼热的目光。
乔五味只能贴上前,右手轻轻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小声问道:“宋滇之,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施展一个法术之类的,让我的手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宋滇之那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那双幽深的眼眸盯着满脸期待的乔五味,许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眼底中尽露出一丝无奈。
“不能。”
乔五味还想说些什么,可猛的想起来宋滇之并不知道自己知晓他的底细,连忙抿紧嘴,打消这个念头。
杨镖头正在轻声拍门喊着邱氏的名讳,半响,邱氏才将门给打开。
在看到乔五味悬吊在胸前的左手,邱氏神情诧异,随即担忧问道:“出去还好好的,回来怎么手成这样了?”
杨镖头便将买驴时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哪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邱氏猛然想起桃姐说路上被耽搁,说看到一头驴托着姑娘乱跑,身后还跟着三个大男人,不由陷入沉默,敢情说的是自家男人跟阿乔呀。
待回过神后,邱氏连忙道:“这事怪我。”
乔五味摇了摇头,她目光落在邱氏身上,并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只是碍于杨镖头在场,索性将要说的话皆都憋回去,只是寻个理由。
“柔儿姐,我全身脏兮兮的难受,想沐浴,可大夫说左手不可碰水,柔儿姐能否进去帮帮我?”
邱氏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帮你备好热水。”
白芷沉默片刻,想着他们也算是云城主的贵客:“应是有空的。”
宋滇之似是想到什么,开口提醒:“到时记得给份子钱,不然我娘子会不高兴。”
白芷:……
第 96 章 第 96 章
这间院子已空许久,得需先打扫通风一番后才能住人,故此乔五味等人还得去外面客栈呆上两三日。
能担任城主的贴身女官,白芷待人处事皆都无可挑剔,表示打扫之事交给她即可,到时候会去通知三人。
她甚至还好心提醒,百花娘娘的寿诞即将来临,来繁城祈福的其他城镇人会很多,城中客栈怕早就人满为患,想必那房间紧缺的厉害,
算了!
有总比没有强。
她小心翼翼将手中五枚铜钱放入布包中,随即站起身朝着县老爷府邸方向走去,蹭饭时间到了。
回去的路上,乔五味见宋滇之一直阴沉着脸,那样子活像别人欠了他千万两银子似的,想必是方才要去办的事情没办成,乔五味有些疑惑,依这祖宗的本领,竟还有他办不成的事。
有猫腻!
两人还未抵达县老爷府邸的后门处,便见今日那名管家正带着侍从在那远远的候着,瞥见乔五味与宋滇之的身影时,连忙迎了上去。
程管家笑眯眯道:“县老爷可是嘱咐我,一定要等到乔姑娘与宋公子,饭菜已经备好,还望两位挪步进府用饭。”
说罢,他便走在前面带路。
乔五味与宋滇之紧随其后,只是在半路上,却碰到恰好要出门上香的县夫人。
那县夫人身着一袭水蓝色衣裙,发鬓上的簪花也极其素净,她眉目清冷,脸上似是没什么血色,这种脆弱感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县夫人见乔五味与宋滇之,脸上先是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即柔声询问。
“程管家,这两位是?”
程管家低着头,语气恭敬道:“回夫人,是老爷请来的贵客,要在府邸住上几日。”
县老夫人闻言,轻轻“嗯”了声,便没再继续过问,随后带着身后两名侍女朝着府邸外走去,她的举止娴雅又带着几分疏离,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程管家将两人带至到有一墙相隔的两间客房处,并嘱咐若有什么需求,与门口候着的侍女说一声即可,而屋内的圆木桌上早就摆上热乎乎的饭菜。
等乔五味题填饱肚子后,看着身后那空荡荡的四周,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些什么。
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屋子里头少了宋滇之。
两人从黑潭中一起出来后,就极少分开,如今各住一间院子,反而有些不习惯。
乔五味呆坐在屋内,目光看向阳光正好的院外,她抿着唇犹豫片刻,便起身朝旁侧院子方向走去,只是刚出院门口,乔五味却又停下脚步,那双圆溜溜的如同黑葡萄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跟宋滇之分开明明是好事,夜里也不会有人与她抢床榻。
可为什么……会感到失落呢?
乔五味想不明白,又转身折回到院子,故此并未瞥见宋滇之正站在不远处阴影处,他低垂着眼眸,让人瞧不起情绪如何。
回到屋内的乔五有些心烦意乱,她觉得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习惯。
或许过段时间,就能习惯身边没有宋滇之。
这种心烦意乱一直持续到暮色降临,那如玉盘的圆月悬挂在夜空当中,随着清冷的光洒落在地面时,乔五味依旧是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忽坐起身来,觉得是过于燥热,这才让人心烦意乱的,完全无视方才侍女送来降温,放置角落处的冰块。
乔五味褪去套在外面的里衣,露出穿在最里头的粉色牡丹肚兜,粉色衬托的肤色极白,给她添了不少女人味,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心里默念一只羊,两只羊……
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忽响起幼猫细弱的叫声,那叫声似是被掐住了脖子,越发细弱与诡异。
放置在角落处的冰块内开始渗出腥臭的黑色血迹,慢慢的朝着床榻方向流淌过去,只见一只全身呈青灰色,穿着红色莲花小肚兜的鬼婴忽从地面上的血液中爬了出来,那双漆黑的眼珠子上更似是蒙上一层白色的黏膜,鼓鼓的小肚子处还拖着长长且发黑的脐带。
今日被搅了心神的乔五味,睡前忘记在门后贴上镇魂符,这才给这只小小的鬼婴抓住机会。
鬼婴嗅着空气中那香甜的气息,迅速地朝着乔五味所在方向爬去,它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爬在床榻下方,那小小的手掌心刚准备上扬,鬼婴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会嗜血吞食血肉的鬼婴,心中的猛的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它张着漆黑的嘴发出如幼猫细弱的哭喊声,被蒙上白色黏膜的眼中落下红色的泪水。
因为害怕,鬼婴本能的哭泣。
宋滇之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房内,他闻着房间内那腥臭的血腥味,眉心不由紧蹙,尤其在瞥见那只小小的鬼婴,眸子幽深如冬日的海面。
只是不等宋滇之动手,床榻上的只穿肚兜与短裤的乔五味便被房间内阴冷气息给冻醒。
她睁开眼,便瞥见宋滇之站在自己床头,许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乔五味有些气恼的斥责道。
“你竟然想趁我睡着,来抢占床榻的位置!”
宋滇之侧目看去,便见穿得过于清凉的乔五味,他先是被那抹白皙的后背给晃了神,而后迅速挪开目光,并冷着声音道。
“把衣裳穿好。”
乔五味闻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眼宛如背心般的粉色肚兜,边将旁侧白色里衣拿过来穿好,边在心里嘀咕道。
大惊小怪!
将衣裳穿着整齐的乔五味这才发现那只困住的鬼婴,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忽然有些庆幸与宋滇之绑定生死契,不然怕是要这只鬼婴给咬破颈脖,被吃的只剩下骨架。
鬼婴是百鬼当中最危险的存在,尤其是刚出生就枉死的婴孩,它们降生这世间,第一声啼哭本是代表新生,可却被人阻拦从而枉死,从而改了命数化为白骨。
故此,这种刚出生就枉死的鬼婴怨气极大,并会因为饥饿,本能的去觅食。
但鬼婴只靠人为食。
乔五味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府邸中有人在饲养鬼婴。”
若不是有人饲养鬼婴,那鬼婴定会在这府邸中闹得厉害,每晚必会有人会成为它的口粮,可今日从县老爷以及程管家的神情中,并未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但乔五味又有些疑惑,她目光紧紧盯着怨气冲天的鬼婴,如果被人饲养的话,那为什么会在今晚来袭击自己?
这说不通呀!
乔五味抿着唇,鬼婴懵懂无知,压根没法从它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话,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其超度。
她还记得师傅当初是如何超度这种鬼婴的,先从布包中掏出五张黄符,将其抛在半空中的瞬间,右手捏手诀。
“天地阴阳,万物有灵,以符为引,渡以往生!”
“预言?”
“对,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
眼看要听关键部分时,一名婀娜多姿的青衣女子走上前,她提着装有热水的铜壶“咚”的一声放在桌上,脸上露出风情万种的笑意,可声音却极冷。
“几位客官,还望谨言慎行,若不然这繁城所有的客栈怕都没法招待你们。”
第 97 章 第 97 章
这名婀娜多姿的女子便是风清客栈的东家秦半夏,而繁城内所有客栈都是本地人所开的,故此刚说的那番话不是威胁,是警告。
纵使被下了面子,可方才低声议论的几人却不敢出声,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明明知晓并蒂双花在繁城是个忌讳,依旧还要议论,这不是故意在找茬是什么!
秦半夏见状,脸上笑意不减:“阿豆,给这桌上壶梨花酿,不用记在账上。”
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所谓的苦衷要伤害别人,那就是自私自利。
说什么不得已,借口罢了。
乔五味半个身子挡在宋滇之的面前,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看向慕彦。
她越发看不起这个人。
宋滇之征征凝视护着自己的阿乔,不知名的情绪在眼底翻滚倒海,心底更像是被阵温暖春风轻抚着,软的一塌糊涂。
他忽然释怀了!
困在那漆黑的罪仙囚狱千年,宋滇之恨极了慕彦,恨他不顾两人之间的兄弟情,可以从背后捅出那一剑,更恨他取自己心头血破开归墟封印。
宋滇之发誓,定要将慕彦的心掏出来,方能解恨。
而刚刚所谓的苦衷,更让他觉得无比讽刺,可在听到阿乔那番话后,宋滇之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记得上次见面时,还是一个食量很大的小正太呀。
慕彦与乔五味有过两面之缘,如今见她跟宋滇之如此亲昵的样子,身为过来人的慕彦又怎会不明白呢。
他不由为宋滇之高兴起来,可想到两人关系已不复从前,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
乔五味的问题让宋滇忍不住再看那只小白虎一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即蹙紧眉心。
他不由道:“怪不得!”
这只小白虎天生阴魂不缺,又并非纯巫族,故此在人形跟兽形之间,无法自由转换,甚至随时都有直接兽化的可能性。
兽化,就是人类思维彻底消失,成为一头彻彻底底嗜血怪物。
怪不得慕彦会躲藏在地脉之地,他想靠地脉中的阴气修补小白虎那残缺不全的阴魂。
宋滇之直接戳破慕彦的美梦,他声音冷冽。
“先天不足,就算后天修补也无用,他活不长。”
慕彦也没生气,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慕思尘的情况。
这是天道对自己的处罚。
“我知道。”
慕彦神情温柔看着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儿子,他答应过阿尘,要好好照顾两人之间的孩子。
不能食言。
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乔五味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玄水剑直接出现在宋滇之的面前,随着主人的操控直接飞到慕彦面前。
“给你的时间已经到了,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宋滇之的嗓音冷的可怕,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此时狂风大作,巨浪连连。
方才在听到慕彦说的那番话时,他忽然反应过来,慕彦或许并不是特意去救那名女童,而是为了出现在自己面前,将人引诱此处。
宋滇之不清楚慕彦到底要做什么,但能确信的一点是。
他在寻死!
即如此,他乐意助之。
慕彦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玄水剑,伸手轻轻碰了碰。
玄水剑很锋利,只是轻轻一碰,指腹便迅速被割破,红色的血滴渗了出来,砸落在下方的阴石上,那块白色纯净的阴石瞬间将那几滴血吸收进去,慢慢转变成粉色。
乔五味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不由愣住,而后抬眸瞥见眼宋滇之与慕彦之间的气氛,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感觉,反而莫名有种悲凉。
她也没吭声,只是静静的站在那,毕竟这是宋滇之与慕彦之间的恩怨。
乔五味更不会去劝架,师傅从小告诉她,有仇必须就报,别憋着,不然会影响悟道。
故此,宋滇之心里那根刺若不拔出来,是会在那发烂发臭。
慕彦忽开口道:“当年我破开封印,是为了救我心爱的姑娘。”
“她寻我时,死在海里,你是最清楚的,死在海中的人,亡魂会被殇魂拽入归墟之中,去不了轮回。”
“我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
慕彦眼眶微微发红,说着自己当年的苦衷,语气满是对宋滇之的愧疚。
本来沉默不语的乔五味听完这番话,瞬间气不过的站出来。
“为了救心爱的姑娘就可以背刺兄弟,说明宋滇之在你心中一点份量都没有!”
“你与宋滇之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归墟封印被破后,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
“显然是没,甚至在找到你心爱姑娘的亡魂后就走,并心安理得与她在一起生儿育女。”
而不甘认命的丁氏,疯狂挣扎着,那些被掳走的下人被感染成怪物,则没有理智的疯狂扑向了宋滇之。
或许在那时,挎包被踢远,从而被毁。
乔五味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张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挎包到底怎么毁的说也说不清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又成了穷光蛋。
她有些难过的松开宋滇之的衣领,满脸不开心的呆坐着。
杨镖头忽伸手将装有二十两的钱袋子递过去,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乔姑娘,你可别嫌少,这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乔五味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接过那钱袋子,并紧紧的将其护在怀里。
“不嫌少,一点都不嫌!”
她很高兴,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乐的眯成如月牙儿般,而坐在旁侧的宋滇之看着乔五味迅速变脸的摸样,嘴角不由荡漾一抹浅浅的笑意。
而后。
乔五味在李广口中才知晓,她竟昏迷了两天两夜,许是怕出什么意外,杨镖头牵走茶庄中一匹运干粮的马车,载着乔五味迅速的离开阿茶山。
那阿茶茶庄还有不少人幸存,他们有些人拿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也纷纷逃下了山。
以后再过来时,那座阿茶茶庄怕是成为一座废墟。
这几日乔五味力气也逐渐恢复过来些,她悠闲的躺在干草堆上,时不时偷偷瞥了几眼坐在身边的宋滇之。
其实乔五味很好奇宋滇之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后又想着恢复记忆又如何?
两人脚踝可是绑着那破链子呢?难不成他要砍了自己腿不成。
不过。
乔五味垂眸,看着脚踝那流动金色梵文的黑色铁链,她总觉得这链子没那么简单,不可能只单单限制两人之间的距离。
会不会还有别的呢?
有点恶心。
这条“红线”很长,差不多有两米或三米左右,它也很聪明,在一直没有找到香甜气息的来源,就开始退缩。
宋滇之神情冷峻,他又怎会让这东西逃脱,开口道。
“缚!”
只见一条细小的水蛇,边缠绕在这条红线上,边紧紧的将其朝外拽去。
第 98 章 第 98 章
“红线”被水蛇紧紧缠绕的瞬间,便疯狂挣扎的朝后退去,虽被水蛇张嘴狠狠咬住,但依旧没能将其从乔五味的手臂中拽出来。
宋滇之神情凝重,不敢有任何松懈,他操控着仙力,再次分化出一条水蛇出来,才将那难缠“红线”给困住,而后喊道。
“承桑。”
被喊名字的承桑瞬间心领神会,他与宋滇之所修的道不同,故此术法也迥然不同,宋滇之擅于呼风控水,而承桑是以天子为径,成为仙者,故此擅于过于霸气的紫雷。
承桑有些担心会弄伤阿姐,正犹豫时,则听宋滇之冷声道。
邱氏犹豫半响,才开口道:“桃子姐,上次你给的那些血饵香还有吗?”
她口中的桃子姐不是别人,正是乔五味上次在船上碰见的那名身形过于肥胖的女子,因肥胖的缘故,那鼻子都埋进肉中,眼睛都挤成一条缝儿,身上穿的衣裙更是紧紧的勒入肉里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桃子姐闻言,神情有些诧异:“那血饵香你都用完了?”
邱氏摇摇头:“只用完两根,余下被我家杨郎发现,他生气的都给摔断了。”
桃子姐冷哼一声:“你可知那血饵香多难得,几十根婴孩脐带晒干磨成的粉才得一支香,竟被这般糟踏。”
邱氏也知晓是自己的不对,只能哀求道:“怪我没藏好,桃子姐,你就再给些吧。”
桃子姐见邱氏实在可怜,她先是叹口气,随即压低声音问道。
“你真的很想要孩子?”云城主微微抬眸:“他们与我又有何干!”
如此冷漠的态度,以及对其他人生命的漠视,让乔五味只觉得面前的云城主过于冷血,似是想到什么,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从黑腐者到“百花仙子”,如果这些都是云城主的手笔话,那她口中所谓的人祭会不会是!!!!
联想刚刚那番话,乔五味心里忽涌出很不好的预感,她连忙喊道。
“宋滇之!”
“如若献祭整座城镇的人,归墟的封印会有影响吗?
宋滇之神情严肃,他朝着正前方的那只殇魂伸出手,那只殇魂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掐住颈脖,可它却依旧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临潮仙君。”
“千年前拦不住我们,千年后依旧拦不住!”
宋滇之眸色深暗不明,嘴角则缓缓露出一抹冷笑:“是吗?”
他用力握拳,那只殇魂瞬间被捏成灰烬,而红海与站在冰面的那群死去的女尸也烟消云散,如若不是云城主还抱着百花娘娘尸首,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
而乔五味从宋滇之那严肃神情中也得到了答案。
这时,罪魁祸首的云城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并如疯魔般开始嘶吼起来。
“阿鹊!我的阿鹊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乔五味看出来了,云城主应该是同这群殇魂达成什么协议,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她开口问道。
“殇魂们是不是应许你,人祭之后,百花娘娘就会苏醒?”
云城主抬起头,双眼已是充满红色的血色,她紧紧握着怀里人那冰冷的手,对乔五味的话置若罔,并自欺欺人道。
“定是人祭还未结束,所以阿鹊还未醒过来。”
底下红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彼岸花,宋滇之回到乔五味的身边,他知晓刚刚那些殇魂是在拖着自己,好让人祭仪式可以开始。
城门在三日前便已紧关,那些还不知灾难降临,正欢天喜地祈福的人们也会随着仪式一一死去。
血肉为引,三魂铺路,七魄燃尽,归墟开!
千年前那些还来不及逃出来的殇魂将会在仪式结束后,皆都从归墟逃窜出来,危害人间。
可宋滇之不再是镇守冥海的临潮仙君,殇魂与他又有何干。
“她怀中的尸首并非百花娘娘!”“这南国可真神奇,我还担心在水里呼吸上来呢,没想到跟陆地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里头有没有卖黄符的,上次繁城黄符消耗太多了,以防万一,我得补补货。”
宋滇之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阿乔那泛红的脸颊,声音清润而又低柔的应道。
“应是有的。”
他似是想到什么,又问:“可需要我的血融入朱砂内?”
乔五味摇摇头,先骄傲挺起胸膛道,后伸手,张开手指摆在宋滇之面前,语气得意。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现在十张黄符我能画出五张灵符出来!”
宋滇之眼底充满笑意,他十分宠溺道。
“我的阿乔可真厉害。”
听着宋滇之的吹捧,乔五味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时承桑抱着怀里的慕思尘凑上来:“阿姐,我带你进南国逛逛吧。”
说罢,就走在前面带路。
如今南国的国主虽不是承桑,但在现任国主的嘱咐下,守在城门口的侍卫皆都认得承桑那张脸,故此承桑上前不用开口,侍卫们边左手放在胸口处行礼,边纷纷让行。
等三人一虎进入城内,那群侍卫再次握紧腰间的配剑,神情认真的盯着屏障外一举一动。
最近城内不少居民失踪,并被剥成人皮做成灯笼悬挂在城中上空,众人皆都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也好在这时候,传闻中的那位殿下回来了。
他的出现对于南国居民来说,宛如定海神针般,并稳住所有人的心。
这位殿下也不负所望,自他来之后,城中的居民再也没有消失后,但城主依旧加固对南国的看守,让他们警惕金色屏障外的异样。
从城门口进来后,乔五味便发现街道两侧的屋檐下,都挂着用小珍珠或者贝壳做的风铃,最让她好奇的是正前方那尊巨大的石像,因为被耸立的阁楼挡住,只能看到一只朝空中伸出的右手。
南国虽是在海中,但依旧跟陆地的城中一样,也分白日与夜晚。
走在街道的行人与贩卖小货物的商贩皆都认出那位殿下,脸上纷纷露出仰慕的神情,而后左手放置胸膛前,对着这位殿下行礼。
乔五味有些好奇,她小声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承桑解释:“这是南国的行礼姿势。”
乔五味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许是来到自己的地盘,承桑的腰杆也挺直不少,并十分骄傲道:“阿姐,在这南国你看中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拿。”
他清了清嗓子,十分郑重道:“我有钱!”
简单的三个字让乔五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并毫不客气的拽着宋滇之,带着承桑与慕思尘逛完一家又一家。
女人购物欲望仿佛是天生的,何况南国位于深海,所贩卖的东西都十分的稀奇古怪,而陆地城中所卖的商铺,这里也都是有的。
用不同颜色珍珠编著的首饰与小物品,以及贝壳打磨的杯具与碗碟。
直到来了布庄,乔五味目光落在一匹红色的布料上,沉思片刻,她忽转身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宋滇之道。
“我们在这成婚吧。”
宋滇之微微怔在原地,他只觉得屋内每个人的动作都变的缓慢且模糊,四周好像都静止了般,唯有阿乔十分清晰耀眼。
只觉得春风袭来,花枝盛满。
宋滇之喉结上下滚动着,那目光如滚烫的熔岩般,盯着的乔五味有些双脚发软,她避开那热烈的视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底。
“好。”
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从上空响起。
站在旁侧的承桑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想着宋滇之好歹救了自己,甚至还与他一起来解决南国之事,若再阻拦的话,就着实不像话。
“既是阿姐出嫁,那东西便由我这个娘家人来备好。”
在承桑看来,阿姐出嫁定得风风光光才行,半点都不可寒酸。
南国人女子出嫁婚服极为特殊,在定亲那日时,就要开始寻人制作头冠,头冠是有银片慢慢打造成不同的花样,而后一一簪在银冠之上,银冠前帘是银珠与红色玛瑙串起来的,整个过程十分的复杂与繁琐。
虽神女责任是守护南国,这辈子都不可成婚,但当年承桑的母后,却还是偷偷派人的给阿姐专门制作银花冠,并将其放在私库中。
如今,那顶银花冠正藏在他的府邸内。
承桑记得母后说,别人女儿有的,她女儿也得有。
纵使用不上。
从布庄出来后,承桑满脑子想着要如何把自家阿姐风光大嫁,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终决定将这件事交给现任国主。
而等穿过那耸立的阁楼,那尊高大的石像也映入乔五味的眼帘。
她仰头看去,那石像是名很漂亮的女子,身上穿着繁琐的宫服,长发被华丽的发冠高高束起,一手放置胸口,一手伸向半空中。
承桑连忙道:“这是南国百姓给阿姐你所建的神像。”
乔五味立即纠正:“不是给我,是给救下整座南国的神女。”
承桑没吭声,因为他清楚,乔五味虽然是阿姐的转世,但她是她,阿姐是阿姐。
一个灵魂,两个不同的人。
没有谁是谁,彼此都是特殊且重要的存在。
在神女石像面前放置着很多各样格式的贡品,那都是南国居民将认为最好的物品。
当初经历南国变迁的人已经离去,可他们还有子子孙孙。
神女虽然不在,但南国每个人心中都有她的身影。
众人穿过神女石像,承桑抱着小白虎走在最前方,在南国他是有自己的府邸,银花冠是承桑从皇宫中拿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承载他儿时记忆的小玩意。
纵使承桑很少回来,但每日府邸正后门都各有四名守卫候着。
这话让乔五味脸上露出震撼的神情:“不是百花娘娘?”
她忽想起宋滇之曾说过,百花娘娘身为灵族,死后尸首是会化为星辰,消失在天地之间,但从云城主紧握的那只苍白色的手来看,并非如此。
乔五味忍不住道:“会不会是用什么禁术,保持百花娘娘的尸首呢?”
她话音刚落,云城主抬眸看向两人,并痴痴的笑了起来。
“她才不是什么百花娘娘,她是繁城最美的花儿。”
云城主目光落在宋滇之的身上,似是想到什么,伸手将固定长发的发簪给拔了起来,如丝绸般的墨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似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般,面无表情的用发簪用力划破手臂,并开口讥讽道。
“身为仙者,不去拯救那些即将死去的无辜百姓,竟守着自己小情人身边,真是可笑至极呀!”
亦如云城主所说的那般,此时的繁城已是人间炼狱,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之中,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交谈或远处嬉闹的人忽然炸开,滚烫的鲜血瞬间飞溅开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呆呆愣在原地,他们下意识认为百花娘娘在发怒,立即俯身跪拜,恳求百花娘娘熄灭怒火。
可无论如何忏悔,死去的人却越来越多
这一慕动摇大部分人的信仰,他们不在跪拜恳求百花娘娘息怒,而是站起身想快些逃离这个地方。
可城门已关,被堵在城门口的人则越来越多,体弱的人被推搡摔在地面上,无数只脚狠狠地踩在他们的后背上。
哀嚎、痛哭响彻整座繁城。
鲜血汇集成河,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吸引着朝不同方向流淌而去,若从上空俯视看得话,汇集的鲜血正慢慢渗入地面,随之地面发出阵阵红光。
偌大的圆形将整座繁城包围,一条条红色纹路朝着最中央间慢慢汇去,而每条红色纹路的两侧又各生出不同繁琐的纹路。
血肉为引,这早已经铺好的法阵正在慢慢完成。
悬挂在每家每户的纸灯笼正散发绿色幽光,方才那些惨死之人的亡魂浮现出来,纸灯笼将他们的三魂给硬拽里面,亡魂的颜色也开始变的淡薄起来。
已经形成一半的法阵正将余下的七魄给拽入地面,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冥海的上空乌云沉沉,波涛汹涌,隐隐约约能瞥见阵阵红光在闪动着。
风在痛苦嘶吼着,似是亡者悲鸣声。
就在亡魂余下的七魄要被拽入地底下时,晶莹剔透的玄水剑迅速将那些诡异的纸灯笼给击穿,宋滇之伫立在半空之中,目光紧紧盯着已经启动的阵法。
脸色有些苍白的承桑站在城墙之上,俊朗的脸上还沾染不少泥土,他被云城主算计之后,便被埋在湖中岛,被那些彼岸花的根须牢牢给禁锢在地底下,若不是刚才云城主献祭所有的彼岸花,指不定还在那埋着呢。
想到阿姐的叮嘱,承桑唤出雷冥剑。
裹着雷电之力的雷冥剑轻而易举破开那坚硬城墙,以及早已经设好的结界。而原本拥堵在城门口的众人纷纷调转方向,拼命朝坍塌的城墙蜂拥而去。
城中已有三分之一的人成为祭品,另三分之一的人逃离这可怕的地方,剩下皆还跪在地上,神情诚恳的请求百花娘娘保佑。
承桑直接开口道:“喂!你们百花娘娘早就不存在,回应不了你们的哀求,这再不逃的话,下场只有死。”
跪在地上的信徒们又怎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他们不为所动,依旧面露诚恳的跪拜着,并坚信百花娘娘定能解决眼前的祸事。
承桑有些烦躁,这群人固执的不听劝,想着出口已经帮忙打开,他们要是非要留下来当祭品,他也没有办法。
邱氏眼眶发红:“桃子姐说的什么话,若不想要孩子,我这般折腾是为了什么!”
她怎会不知别人在背地说自己,每次出门,别人便用那种异样的眼神落在后背上,似是一根根针扎进心尖上,难受的要命。
桃子姐想了想:“我知道有一个好玩意,绝对能让你怀上,可是……”
邱氏立即开口道:“只要能让我怀上,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桃子姐却摇摇头:“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这玩意必须你自己去求。”
邱氏以为是寺庙之类的地方,她低着头,语气有些自嘲。
“这唛城周边哪家寺庙我没去过,没诚心求过。”
为能有个孩子,邱氏都忘了自己吃过多少苦,全身被银针扎成刺猬般,喝着令人作呕的偏方药,磕过上千寺庙台阶,甚至连那蛤蟆卵都生吞过。
可老天爷似是喜欢与她作对,肚子一直没动静。
而越是这样,邱氏越是就不愿认命!
桃子姐叹口气:“你也是命苦的人,也好在你碰到了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有点…怪,也有点邪门。”
方才她的话有一半是假的,有一半是真的。
这玩意根本不需要要亲自去求,桃子姐只是想看看邱氏的诚心,免得又砸到自己手里头,上次那户人家想要,结果一送去又反悔。
说是看起来太过瘆人,不敢要。
邱氏却道:“只要能让我怀上,我不怕的。”
桃子姐看着邱氏暗坚定的眼神:“那明日申时老地方等我,记住,这个玩意不能被人瞧见,不然它自己会溜走的。”
说完,她便急忙忙离开。
而邱氏从依旧站在阴暗的巷子口处,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她低着头轻轻的抚摸自己那平坦的腹部。
听到价格之后,乔五味立即抓住宋滇之的胳膊,十枚铜钱买一株莲花,她现在就可以去护城河摘朵回来。
女童见状,眼底露出一抹失落,但举在半空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她眼框微微有些发红。
“这些莲花都是我今早摘的,十枚铜钱已经是最低……”
可话还没有说完,女童只觉得眼前一黑,人跟手中的荷花都重重摔在地上。
第 99 章 第 99 章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乔五味都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童,好半响才回过神。
女童双眼紧闭的躺在地面上,脸色与嘴唇极其苍白,瘦弱的胳膊也不知在哪沾上了污渍,显得这里黑一块,那黄一块。
乔五味确定女童不是来碰瓷的,刚准备上前查看时,却被宋滇之给伸手扯住。
“她身上的气味不对。”
乔五味也不好白吃白住不干活:“柔儿姐,我随你一起去。”
邱氏连忙摇头:“你这胳膊怎能乱跑,还是在家静养些日子较好。”
说完,她便进厨房里头提个竹篮出来。
而准备回房内静养的乔五味转过身,就瞥见不知何时站在屋檐下的宋滇之,目光正看向邱氏离去的方向,乔五味见状,碎步跑到宋滇之面前,并仰起小脸问道。
“宋滇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下意识蹙紧眉心,并难得开口:“她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
她自然是指邱氏。
乔五味略微无奈的叹口气:“我也闻到了。”
她抿着唇犹豫一会,随后伸手指了指右侧那间紧闭的房门:“要不咱们溜进去看看?”
那难闻的气味定是从什么物件上沾染来的,就像那血饵香。
宋滇之却似笑非笑的盯着蠢蠢欲动的乔五味,十分无情道:“你是你,我是我!”
乔五味却反驳:“咱们都绑了生死契,还分你我?”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不由眯起。
“是吗?”
他尾音拖的极长,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乔五味有些怂,脸上却又露出坚决的神情,正伸出手准备拽着宋滇之的衣角,紧闭的大门却忽被人推开,那原本去镖局中商议事的杨镖头此时站在门口,他身后除了跟着李广与陈千峰外,还有好几名衙役。
杨镖头与李广脸色都有些难看,而陈千峰瞥见乔五味悬挂在胸前的左手时,不由呆愣住,今日离开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会受伤呢?
难不成是故意的。
为首那两名衙役打量几眼站在院中的女子,开口询问:“她就是乔五味?”
乔五味神情疑惑的看向杨镖头与李广,而后瞥见陈千峰满脸心虚的样子,心中瞬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两名衙役见陈千峰点头后,才走上去,语气十分客气道。
“听人说你有一身的好本事,我家县老爷正巧碰到棘手事,还望乔姑娘挪步,随我们走一趟,”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陈千峰给卖了。
在也忍受不了的李广无比气愤的骂道:“陈千峰,若不是乔姑娘,我们早就死在阿茶茶庄,可你却恩将仇报,可真不是个东西。”
当时两人从杨镖头家离去后,便朝着府衙的方向赶去,陈父陈母与周父周母皆满脸愁容的跪在公堂之上,而围在公堂外的百姓们听到前因后果都也都纷纷叹气。
与陈千峰所预想的那般,府衙并不会注重周巧儿不见的事,更不会帮他们去找人,亦或者是去调查。
而就在县老爷准备退堂时,一商贩揪着名疯汉子赶过来,求县老爷替他做主,说是疯汉子用木簪戳伤自己的驴,可那疯汉子只会将那破木簪子抓在怀中,嘴中喊着阿囡两个字。
待围在公堂外百姓看清那疯汉子的模样时,不由惊呼起来,就连县老爷都愣住。
那疯汉子大家都认得,他本不疯,只是在半月前,刚出嫁的女儿消失在夫家的新房中,夫家断定她是与人私奔,因此两家人闹的极其不愉快。疯汉子更坚信,自己女儿是被人掳走了,在城里闹出不少事。
原本准备离去的陈千峰忽听到有人小声嘀咕道:“也真奇怪呀,那疯汉子的女儿是消失在新房内,县老爷的妾氏也是在新房内消失的,怎么就那么碰巧?”
这话让陈千峰心里忽然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巧儿。
但!
陈千峰只是犹豫一秒,便转身跪在县老爷面前,鼓起勇气道。
“大人,我怀疑这些新娘在消失一事,兴许是有邪祟在作怪。”
话音落后,原本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瞬间噤声,皆不可思议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陈千峰,就连坐在高堂之上的县老爷都一脸错愕,随机将惊木堂重重的拍在桌上。
“休得胡言乱语,这世间哪有什么邪祟。”
陈千峰却道:“大人,就算没有邪祟,但那些消失新娘总不可能都跟情郎私奔,不如让我一个朋友试试,兴许她能找到……”
可话还未说话,县老爷一脸阴沉的让衙役将此人赶出公堂。
这结果让陈千峰心如死灰,只是在半路上,却被人悄无声息的请到了县大人的府邸中,他这才带着衙役去了镖局,并将其找到院中的乔五味。
只是陈千峰这种做法,让杨镖头与李广感到不耻。
乔五味不好与那些衙役们硬碰硬,毕竟这群人是吃官家饭的,但她吃亏不能一人单吃,于是硬拽着宋滇之一起,甚至还理直气壮嘀咕着。
“咱们都绑了生死契,已经是绑在一条绳的蚂蚱,总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宋滇之垂眸,看了眼紧拽自己衣角的小手,声音低沉道:“撒开。”
乔五味正在气头上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不!这衣服是我花钱买的,有本事你脱掉。”
宋滇之:……
众人一起被衙役带到县老爷的后门,那处早就有群人在那候着,为首是名中年汉子,那脸上堆满着笑意,他走上前,不卑不亢道。
“可是乔姑娘,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完,他的目光不由被旁侧的宋滇之给吸引住,眼底不由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此人全身散发清冷矜贵的气质,怕并非普通人。
只是想到老爷的嘱咐,他也不敢详问,只能带着身后一群人朝着待客的大厅方向走去。
而候在大厅内的县老爷正在坐太师椅上眉心急蹙,他之所以让人留住那陈千峰,正是因为相信这个人的话,那些新娘的消失,定是邪祟在作祟。
如若不是的话,到时候再定此人罪也不迟。
没人知道,衙内已收到不少新娘失踪的案子,若再没有头绪的话,这位置怕也坐不长久。
真是晦气。
这些谈话乔五味并未听清,她正带着宋滇之跟在那纸鹤身后,绕过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处又绕进一个逼仄的巷子内,似是山路十八弯,最终在一片绿油油的灌木墙前停了下来。
纸鹤挥舞翅膀,绕着乔五味转几圈之后,便迅速化为灰烬。
“纸鹤是在告诉我们,慕彦跟女童的气息在这个地方便消失不见。”
眼前这片灌木墙应是被人特意裁剪成这样的,她伸出手推了推灌木墙,枝芽微微戳痛手掌心,在确定不是幻像后,便忍不住想。
这地方怎么可能藏有人!
第 100 章 第 100 章
纸鹤是寻找女童的气息在这后才消失的,因此是不会有误。
看来这地方另有乾坤。
乔五味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堆上,那些石头都呈扁长形,下面垫两块石头,上面放一块,就像是一座小塔。
这样的石堆拢共有五处,每处石头上方摆放的花色也各不同。
想到昨日买有一大叠黄纸的乔五味!!!!
在听到白纸作银,黄纸当金,承桑狐疑的看了眼宋滇之,他最后一句话并非这个意思,但鬼神冥道将为金用,剪白纸钱,鬼得银钱用;剪黄纸钱,鬼得金钱用,乃是鬼市的秘密,这男人又怎会知晓的?
乔五味想了想,伸手轻轻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她整个身子都依靠过去,那双如葡萄般的眼睛眨了眨,并压低声音道。
“那鬼市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宋滇之都未察觉自己看向乔五味时,眼底含有几分笑意。
“若阿乔想去,那便去。”
乔五味却摇摇头,她对于鬼市很好奇,尤其是那鬼行,可想到鬼门关危机重重,稍不小心就会送命,这对惜命的乔五味来说,需要有人来说服自己。
她满脸认真:“不,你说你想去。”
宋滇之有些无奈,但还是开口道:“嗯,我想去。”
乔五味这才点点头:“既然是你想去,那我们只能去了。”
宋滇之:……
这一幕在承桑眼中莫名觉得碍眼,忍不住开口挑衅。
“鬼门关的入口可是在山顶那座废城隍庙内,这位公子如此体虚,今夜怕是半山腰都爬不不到吧。”
宋滇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劳烦承公子费心,有阿乔搀扶,应是能爬到山顶。”
承桑冷哼一声,越发看眼前男子不顺眼。
“可不单单的只需要爬到山顶那么简单,城隍庙进到鬼门关后,你们还要遮掩身上所散发的生气,若不然进去也是送死。”
乔五味连忙道:“这个我知道,待会我就去周边看看有没有四鬼树。”
其实遮挡活人身上所散发生气的法子极其简单,只需找到四鬼树,并从四鬼树上各折一根树枝,将其编成手绳将其戴上即可。
这五鬼树分别为柳树、槐树、杨树以及桑树。
承桑有些诧异:“乔姑娘竟也懂这些,可是修祟术的?”
乔五味想了想:“嗯,修的活祟。”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耍符的吧。
承桑瞬间恍然大悟,并好心提醒:“村口左侧那座山脚下的空地就有四鬼树,是以前所栽种下的。”
也多亏南方的气候,才让这四鬼树都存活下来。
乔五味立即站起身来:“多谢承公子告知这些,我们现在就过去采摘四鬼树的树枝。”
说完,她便拽着宋滇之的衣角,示意跟着一起去。
承桑看着乔五味的背影,也不知为何突然开口:“若乔姑娘不介意的话,采摘完四鬼树的树枝后,可来此暂住一夜。”
许是怕乔五味误会,他连忙道。
“因山顶那座废弃的城隍庙的缘故,原本住在这的村民早已经迁移离去,每到七月初一时,凡是修祟术者皆会赶过来,尝试着进鬼门关。”
“这座荒废的村子如今已住满了人,你们怕是找不到好的歇脚地方。”
乔五味想着有宋滇之在,这承桑就算想耍什么心眼她也不怕,脸上立即露出浅浅的笑意。
“那晚些就打扰承公子了。”
两人出院子走到村口那棵槐树前,微风将翠绿的枝芽吹得簌簌作响,而原本坐在那的孩童也没了踪影。
悬挂在苍穹之上的太阳已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不知是所谓的鬼门关在身后的山顶之上,还是七月初七快要到来的缘故,明明是七月初,却莫名感到几分冷意。
乔五味与宋滇之边朝着村门口左侧那座山的方向走去,虽看得离的很近,但走快有一炷香的时辰,才抵达山脚下。
只见那四棵品种不同的树木排排而站,如同神情严肃的侍卫兵伫立着。
乔五味走上前,将每棵树枝各薅四五根下来,因左手的骨折的缘故,所以她没办法将其编织成手环,似是想到什么,她侧身看向站在身后,神情淡淡的宋滇之。
“你会编手环吗?”
宋滇之冷声道:“不会。”
乔五味幽幽叹口气,也没多想:“那只能带回去,看承公子能不能帮我们了”
这话让宋滇之下意识蹙紧眉,脑海不由浮现那所谓的承公子看向乔五味那热切的目光,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拿过来。”
声音低沉,让人辨不出情绪如何。
乔五味先是愣了下,然后连忙小跑到宋滇之的面前,边将方才薅下的树枝给递过去,边疑惑问道。
“你方才不是说不会吗?”
宋滇之没吭声,垂着眸,抿着唇,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如展翅的蝶翼,似是下一秒就要振翅离去,那如玉色的修长指节缠绕着翠绿色的树枝,随着双手飞快的翻动着。
乔五味不由看愣神,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了,她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你也不是人,这四鬼树的树枝对你应该没什么用。”
宋滇之乃是罪仙,算是仙者。
也不知道仙者身上会散发什么味?能不能进这鬼门关。
乔五味歪着脑袋瓜子,神情严肃:“可不管有用还是没用,这手环还得戴上,免得遭人怀疑。”
宋滇之听着身边的乔五味自言自语着,嘴角缓缓荡漾一抹浅浅的笑意,并将手中编织好的四鬼树枝手环递过去。
“试试能不能戴上去。”
乔五味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过于精致的手环,很难想象这竟会是宋滇之编织出来的。
如若阿柚不是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话,兴许就不会得黑腐病,也不会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慢慢的腐烂变臭。
“也多亏慕大师,若不是他出手相救的话,阿柚恐怕……”
众人脸上瞬间变的难看起来。
他们都清楚,若是被地面上的人发现,下场只有死。
被活生生的烧死。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慕大师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