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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姝姝求生第八十一天

    何院首大喊冤枉, 连声称娘娘身子好了,一定是龙气庇佑,说了好半天好话, 才叫司祁面色好看了丁点儿。

    但贵妃为什么忽然能碰槐花了,是只对槐花不过敏,还是能受住所有花草了, 何院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他也不敢再去找些别的花花草草, 一一在林姝姝身上试,先不论后果, 何院首觉着, 哪怕只是说出来,他都能被皇上骂得狗血淋头。

    这般, 他只能含糊其词, 在侧守了约莫半个时辰,见贵妃当真没有出现异样症状, 就请辞不在跟前碍眼了。

    随着何院首离开, 司祁发现林姝姝脸上多了点红润, 按照何院首的说法,全是因为刚才的跑动,才让贵妃娘娘活络了经脉, 气血也畅通了些。

    不管是什么样的说法,总归是好的。

    司祁凑过去, 抬手拂去林姝姝鬓角的一滴汗珠, 小声嘀咕着,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 还是说给林姝姝听。

    “管他什么原因, 挺好, 最好一直健健康康的,等过几年太平了,我便带你去江南。”

    林姝姝坐回床上,盘腿扶着双膝,闻言笑弯了眼睛,仰着一张小脸,高声说好。

    又过了两天,林姝姝头上的伤口已经见结痂了,她伤口有点深,偏又是爱美的姑娘,虽然有何院首帮忙开方子,但还是要小心对待,除了不能碰水,也不能乱摸。

    不过除了那点伤,就不见她有其余不良反应了。

    眼见没有太多不适,皇上再留在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太后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几次给林姝姝使眼色,看着司祁唉声叹气的,也不知是在感叹他深情,还是责怪他耽于美色。

    几次之后,林姝姝便牵着司祁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起坐在莲花池边,鼓着双颊,闷声闷气地问:“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司祁觉得好玩,多爪戳了她一下,直把小包戳破,才一边躲打一边说:“明天就要回去了,姝姝要跟我一起走吗?”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怎么也不能让林姝姝继续留在外面。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前不久还病怏怏的小可怜,突然就容光焕发了呢,能跑能跳,还能捏着槐花往他耳后别。

    林姝姝不愿意回去,唯一能拿捏她的体弱多病,现在也立不住脚了,司祁再怎么不高兴,也只能应了她。

    瞧他情致不高,林姝姝惯会讨巧,捏着他的小指,走一步晃一晃,温情小意的模样,叫司祁心里软成一片,顿时只剩下顺从,一点反对的念头也生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把司祁送走,林姝姝却没有多少离别的情绪,前脚才目送皇上的车马离开,紧跟着就跑去佛殿外。

    林姝姝拦下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请问小师傅,古燃方丈可有闲暇,本宫想找方丈聊聊。”

    “阿弥陀佛,住持已在千佛堂等候,娘娘请。”

    对于古燃早有准备的行为,林姝姝也没觉得意外,倒了一声谢,转身就往千佛堂走去。

    她让落梅等人留在外面,只身入内。

    入门就可以看到古燃大师已备好茶,身后便是为她与林澜点的两盏长明灯,进门时,林姝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片刻,她在古燃方丈对面坐下。

    对方未开口时,她也不说话,小口抿着滚烫的热茶,只一双眼睛不住往对面看。

    直至一声轻笑后,古燃方丈先问一句:“娘娘可是心中有惑?”

    林姝姝仓鼠点头:“大师可是全部知道了?”

    古燃方丈不答反问:“知道什么?”

    “知道我——”林姝姝纠结,又想说又不敢说,挠首弄姿半天,也没说出几句完整的话来。

    古燃方丈忍不住笑:“娘娘着像了。”

    “啊……”

    “如今种种,娘娘可是满意?”古燃方丈问。

    林姝姝点点头:“满意的,现在的一切,已经很好了。”

    “那娘娘可愿意留在这里?”

    “我——”林姝姝认真想了想,最终仍是点头,“愿意的,这里很好。”

    不论是皇上太后,还是林夫人林二哥,哪怕是那不争气的爹,不知何时,也逐渐成了她不可割舍的存在。

    古燃方丈拨动着手中念珠:“那便是了,活在当下,方为大善,娘娘无需多虑,一切顺从本心,当尽善尽美。”

    古燃方丈擅讲经,见林姝姝还是懵懵懂懂的,重新为她斟了一杯热茶,从桌下拿出一本佛经,摆到林姝姝面前。

    很快,千佛堂里响起慈悲舒缓的经文念诵声。

    林姝姝以为她会昏昏欲睡,熟料直至方丈离开,她还是精神奕奕,余光再见两盏烛火跃动的长明灯,只觉豁然开朗。

    落梅的声音响起,她从虚空中回过神来,望着眼前已经凉掉的茶,忽然一拍桌子:“我还没问——”

    她的身体可是真的大好了!

    后面几天,古燃方丈一直在为林澜诵经,虽不知到底有没有用处,可秉持着敬畏之心,林姝姝也不敢打扰,始终徘徊在心底的疑问自然也无法解答。

    她和太后在禧平寺待了足足半月,司祁催促的手信来了不知多少回,可算把两人唤回宫里。

    抵达皇宫时,司祁还没有下朝。

    太后回仁寿殿了,林姝姝也打道回了华清宫,去后院的热池泡了好一会儿,带着满身雾气回屋,才看见司祁竟是已经回来了。

    多日未见,两人心里多多少少都念着对方,见了面先不说话,张开双臂,无声抱了一会儿。

    还是林姝姝发间的水珠不断滴落,才结束了两人的拥抱。

    司祁接过落梅手中的长帕,让林姝姝坐好,一丝不苟地替她擦净。

    然后两人又一起喝了两碗解暑汤,方得时间说说话。

    这段时间林姝姝一直担心的,无非就是林澜的伤势。

    她从禧平寺回来,本没有抱太大希望,谁知宫人们才把碗筷收拾了,就听司祁说:“边陲送了秘信来,说是林二保住了性命。”

    话音刚落,林姝姝的眼睛瞬间亮了。

    可转眼却见司祁眉眼间并无多少兴色,林姝姝很快反应过来,喉间略有干哑:“保住性命挺好,还、还有其他的吗?”

    司祁没有直说,而是将她带到里屋,又将所有人屏退,随后才从袖中拿出手信,慢声念道——

    “林小将军右腿受瘫倒房屋压迫,不幸落下残疾,虽有太医接骨疗伤,然日后阴雨多有痛痒……”

    除此之外,林澜身上还有旁的伤,大大小小的也不少,只是比起腿伤,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林姝姝胸口剧烈起伏着,司祁见她情绪不对,中途停了片刻,难得严肃说:“战场刀剑无眼,林二本就受人排挤,既是为林家脱罪而搏,尚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林姝姝当然明白,但她还是很难想象,林澜还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落得这般满身伤。

    司祁读信的速度慢了些,又始终注意着调节林姝姝的心态,待他将手信中的内容全部念过,林姝姝也缓缓吐出一口气。

    司祁薄唇轻抿,好半晌才见林姝姝苦笑:“皇上说的是,至少大家还活着。”

    是她贪婪了。

    司祁未置一词,只在她背后轻抚,聊以慰藉。

    隔天大早,林姝姝乘着马车去往鼓南巷,隐瞒数日,她终于可以将林澜的情况告知全家。

    在听说林澜伤了腿,恐后半生难以痊愈后,林夫人失声痛哭,林敬之久久失神,又落寞地坐回椅凳上。

    而林姝姝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大约一周前,林乔氏提出合离,请求林辉放归,她早就受够了林辉的冷待,以前是娘家压着,她不敢提出合离,如今林家落魄,家里人逃离还来不及,哪里还想攀亲家。

    林辉没有挽留,爽快地写了放妻书,等将来恢复自由,拿去官府盖上官印,合离书也就生效了。

    等林夫人情绪好了些后,她说:“乔氏这些年待孩子待我们也算尽心,闹到这般田地,多是辉儿的不是,我问过她,她是不打算回娘家了,婆媳一场,我总该帮帮她的。”

    “娘想跟你借三百两银子,等将来娘手头宽裕了,再还你,娘想着把这三百两给乔氏,日后不管她去哪,好歹能安家。”

    林姝姝说:“不用借,算我给大嫂的一点践行,孩子们呢,嫂嫂可有说是否要把孩子带走?”

    林夫人摇头:“她不愿带着孩子吃苦,不过我也说下了,将来她要是想念了孩子了,随时可以回来看望。”

    而这些,已经是林夫人现阶段能给出的最好的了。

    半晌,又听林夫人说:“我只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再无波澜。”

    林姝姝垂着眸子,抬手按在林夫人手背上。

    半个月后,征伐叛军的大军抵达京城。

    皇上亲至城外,迎接一应功臣。

    普通士兵按照降敌数量赏赐,一个人头赏三两,十人以上封百户,百人以上封千户,再多的,还有更高的职位。

    这种赏赐方式,受益最多的,无疑就是那些第一批冲锋的,只要能活下来的,多是加官进爵,荫蔽子孙。

    当初林澜带走的两千私兵里,活下来的只剩不到五百人,有些伤重的不宜远行,就还留在边陲,和林澜也有个照应。

    剩下还有二百多人,同副将一起回来,这二百人多个人里,有人拿了足足二百三十个人头,便是最少的,也有二十几个。

    司祁没有计较他们的出身,同普通兵卒一同对待,该给赏银的给赏银,该封百户的封百户,又或者有想解甲归田的,他也一律允了。

    等处理完普通士兵的封赏,还有将官们的。

    宫里大设庆功宴,宴上论功行赏,从低到高,无一遗漏。

    只到了最后,传旨的内侍连喊了几遍名字,也不见有人上前接旨:“……林澜何在?”他只好再问一遍。

    司祁放任这个名字在大殿上念了四五遍,确保每个人都听见了,才打断内侍的传唤声。

    他略作沉吟,四下环顾着:“诸位爱卿理应知道,林家前有重罪,然顾及皇后颜面,又有林敬之、林澜先后戴罪立功,罪当罚功当赏,功过亦可相抵。”

    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伙都差不多看出来了。

    林家确实罪无可赦,但有皇后在一天,皇上就不可能把林家全都砍了。

    再说还有林澜的赫赫军功摆在这,抛去他受到的家族牵连,这些军功足够他领二品将军职。

    与此背着慢待功臣,又惹恼皇上的罪名,还不如顺着皇上的意思。

    片刻沉默后,当即有人顺着台阶下来。

    “皇上圣明,林澜之功,当抵林家之过。”

    偶尔有人怕皇上过于轻拿轻放,不着痕迹地给林家上几句眼药,但等司祁说出,除林澜可开恩留守军中,林家诸人皆为庶人,除保性命,其余惩罚维持原状。

    最后一小波反对的人也不说话了。

    “既如此,就按朕说的办吧。”司祁差人重新写了封赏旨意,免去林澜所有军功,同时抵消林家所有杀伐之刑。

    赏赐过了,自然也有该罚的。

    任正青被押解过来的路上并不好过,士兵们厌憎他挑起战争,最多保证他能留着一口气,其余什么疗伤一律没有,吃喝也都是剩菜泔水。

    等司祁再见到他的时候,记忆里那个高壮的将军已经瘦脱了骨相。

    他只远远看了一眼,并未凑近,审讯亦没有,不过挥一挥手,早早备下的旨意便舒展开来——

    任正青数罪并罚,于三日后处车裂之刑,任家所属,男丁十岁以上斩首,十岁以下流放塞外,女眷则一律发配岭南荒芜之地。

    至于他手下谋反将士,根据严重程度,或诛杀或流放,家人亦有不同程度的牵连,降兵发配西北开荒,视其贡献予以一定减免,然服役时间不得低于三年。

    赏罚皆过,要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那些西狄人了。

    当初来景的使臣里,除了武立钶羯战死沙场,剩余那些人只有三个被俘,其余人早早逃回西狄。

    对待大景人,司祁或许还能有两分宽待,但对于西狄士兵,要么等着西狄王庭拿赎金来领,要么就在三月后,一律格杀。

    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处理好后,已经又是两个月后了。

    小半年的时间,一切总算尘埃落定。

    一晃眼的时间,入了苦夏,整个皇宫乃至诺大一个京城,被太阳烘烤得到处闷热。

    太后早就去了行宫避暑,司祁要处理叛军的遗留问题,一时半会走不开,他原本还担心林姝姝一走走俩月,独留他空守。

    可林姝姝要等林澜回来,还想在爹娘临走前多陪陪他们,竟没随太后一起走,而是留下了。

    不管出发点为何,至少结果让司祁满足了好些时日。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还差后宫+立后+一些小遗留

    等明天(周三)晚上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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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姝姝求生第八十二天

    夏日躁热, 林姝姝体寒的毛病改善了许多,手心脚心不再出冷汗了,愈发觉得天热难耐。

    偏偏司祁一有闲了, 总要同她挤在一起,同坐一张小塌也就罢了,她午后去屋檐下晒太阳, 那么一小张单人躺椅, 司祁也偏要挤过来。

    林姝姝但凡表现出丁点儿的不情愿,司祁总有说辞——

    “我批了一天折子, 就想歇歇。”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牵手了……”

    “姝姝, 你实话跟我说吧,你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

    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林姝姝一扭头, 就能看见司祁那张状似全不在意,实则哀若怨妇的面孔。

    “……牵牵牵!贴贴贴!”林姝姝生无可恋, 往后一倒, 被司祁抱了个满怀。

    可, 这天真的太热了。

    只一会儿,她身上就湿透,林姝姝实在耐不住, 逃也似的跑回殿里。

    入夏之后,华清宫也用上了冰鉴, 从一块冰开始尝试, 看她适应良好,到如今已经可以摆两盆了。

    不过用冰鉴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像那早晚各请一次的平安脉, 还有被剥夺的凉饮凉果子。

    司祁说:“不可贪凉。”

    林姝姝虽然嘴上说着烦, 可还是欢喜这份关注和珍重的,张开双臂,小声说一句:“要抱。”

    司祁眉目舒展:“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依你。”

    却不想,林姝姝的亲近只是一时,贪凉避热才是长久的。

    在又一次半夜被热醒,林姝姝全无睡意,整个人都被司祁箍在臂弯里,用力挣扎了半天,不仅没能逃出禁锢,反而被司祁亲了亲侧颈:“乖,睡吧。”

    她想逃,想骂人,可颈间的亲吻犹有余温,她几次张口,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忍着热,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不过等第二天清醒了,她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

    趁着皇上去上早朝,林姝姝赶紧把落梅她们几个叫来:“收拾几件衣服,把本宫的躺椅也带上,还有前几天常戴的那支步瑶,再把上个月招来的御厨喊上,趁着皇上不在,本宫要出去住几天。”

    落梅她们从未听说娘娘要出宫,忽然接到命令,先是一脸茫然,然后就慌里慌张地收拾起来。

    眼看快到下朝的时候了,林姝姝赶着跑路,只能放弃还没赶来的御厨,带着衣物首饰躺椅,坐上马车,颠颠离开皇宫。

    于是等司祁回来,华清宫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贵妃的心腹宫女一个不在,只留了个小丫头传话。

    “回皇上,娘娘说要回娘家住两天,请皇上莫要挂念,等天凉了就回来。”

    天凉了?

    如今不过六月,等天凉少说要三个月,司祁冷笑不已,全然没把这话当真。

    先一步躲进林家的林姝姝不觉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早在大军论功行赏的时候,林敬之等人就被放出鼓南巷,明面上,林家众人得到赦免后就出京另寻住处了,可私底下,他们在城门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三居室,将将住下一家人。

    林家的家产田产及铺面等等全被收缴,哪怕是得到了自由,林敬之也拿不出钱来,最后还是靠女儿补贴,才有租房子的钱。

    按照林夫人的想法,他们是想见过林澜再走的。

    左右不过耽误一两个月的时间,大家都无异议。

    这也给林姝姝提供了逃跑的方便,就像现在,哪怕司祁给了她几日自由,亲自追来了,当着岳父岳母的面,他也不好做得太过。

    “回不回?”司祁磨牙。

    林姝姝不住摇头:“我要陪娘亲,还有等二哥回来,爹前几日染了封寒,我也要照顾他。”

    “皇上快回吧,您总是在外面,不安全,还要耽误正事。”

    司祁气极反笑,趁着林夫人去准备饭菜,他终于能贴到林姝姝身上:“当真不回?”

    林姝姝想说不,然而刚一张嘴,就被司祁眼疾手快地捏住上下嘴唇,往前一凑,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回不回?”“……”司祁再亲。

    一连数次,林姝姝简直要被他气哭。

    司祁终于放开她,颇为安抚地蹭了蹭她的额角,自顾自说:“姝姝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姝姝气得不想理他,可等傍晚司祁回宫时,她还是气鼓鼓地跟上了,只在上车时故意绕开他搀扶的手,再回头冲他做个鬼脸。

    惹得司祁闷笑不止。

    六月中,之前入京受赏的大军已经陆续离开,或回原本驻地,或随军令调遣。

    直到最后一批将士离开,林澜才带着二百多伤兵姗姗来迟。

    跟他回来的这一批士兵多是身负重伤,哪怕日后好了,也很难再去战场冲锋陷阵,不过他们也听说了,皇上开恩,所有伤重者,皆可放归乡里。

    早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就私下里讨论过,也有跟林澜说过几句,待见过皇上,只要能许他们卸甲,便是赏银都可以不要。

    幸好,司祁对于士兵并不苛待,该给的银子一分没少,对于那些本该升职却要归田的,也给了一定的赏赐。

    等将这一批士兵处理好,司祁才腾出时间面对林澜。

    林澜入京后得了恩准,没有入宫,而是去了林家。

    林姝姝早就等着见他,原本是想出宫的,后来被司祁拦下,说单独为林澜设宴,也好让其他大臣看看。

    ——林家虽是落寞,然后继有人,皇后也不是可以欺辱的。

    这样,林澜回京第四天,林姝姝才真正见到他。

    大概是因为休养了两三个月的缘故,林澜的肤色白了很多,曾经在战场上的沧桑也有所削减。

    忽略他眉眼处的伤疤,林姝姝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他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直到林澜起身行礼,随后走回他的位置时,那分外明显的跛脚,让林姝姝瞬间红了眼睛:“二哥……”

    林澜坐下,无奈地笑了笑,却没有应声。

    这场私宴虽都是自己人,但也有故意被放进来的眼线,许多话不好当面说,双方都是客客气气的,端得一派君臣相合的场面。

    直到私宴结束,司祁借口有事,将空间留给林姝姝两人。

    待宫人们都被赶出去后,林姝姝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不想,却不受控制地盯着林澜的右脚,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然而,林澜的安慰和司祁一样:“能活下来,能带着全家一起活下来,已经是大幸了。”

    这个道理林姝姝也明白,她只是忍不住伤心,有人安慰了,便多伤心一点。

    尤其她还记挂着:“那嘉毓公主呢?二哥可知,公主每次进宫都要问我,想看我是否知道你的情况……我一直没敢说。”

    公主二字一出,林澜面上的笑顷刻消失了。

    他久久无言,许久方自嘲一笑:“是我配不上。”

    林姝姝当即就要反驳,可林澜不想听到半句与司敏有关的话题,直接打断:“娘娘可有其他事?末将已向皇上请旨,三月后再赴北疆,此次一别,不知何日能再相见。”

    林姝姝顿时哑然,头一次知晓他的打算。

    从入京到离开,林澜只待了半个月,在这短短十几天里,他从未去过公主府。

    就连司敏派人来请,他要么避开,要么称病不见,顾自划出一条界限。

    半月后,林家诸人离京,林姝姝准备了银两细软,送至城门方停下。

    而林澜则是亲自护送,等将家人送到江陵,再北上戍边。

    皇上削了他的军衔,但保留了他带兵的资格,分配给他的兵卒,仍是原来的数量。

    但正如林澜所说,经此一别,除非意外,恐再难相见。

    林夫人舍不得儿子去这么远的地方,连续哭了十几日,最后仍抵不过林澜自有主意,临走时眼眶仍是红的。

    马车缓缓驶出,直到最后一点踪影也不见了,林姝姝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清脆的呼唤。

    “兄长!嫂嫂!”

    林姝姝回头,只见司敏从马车上跳下,大步跑来。

    司敏四处环顾,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望向林姝姝:“林澜……”

    “已经走了。”林姝姝道。

    司敏顿时怔愣,木木的,好半天才茫然重复了一句:“已经走了……”

    林家一行人离开没多久,去行宫避暑的太后也回来了。

    又过一月,天气转凉,今岁的秋猎也该准备起来。

    今秋仍有秋猎,不过这回不需要给什么来使下马威了,围猎场上又恢复成往年的模样。

    一些年轻的世家子弟入内围猎,连后宫嫔妃也被允许跟随。

    大臣们都在说皇上这是改性了,总算不再独宠贵妃一人,好歹知道多带几个,而这感情嘛,可不就是培养出来的。

    殊不知,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这些宫妃了。

    秋猎尚未结束,皇上就下旨,欲要遣散后宫。

    彼时朝中大臣一部分在围场,一部分在京城,虽都是不同意,但两方人根本没办法碰面,就连批判皇上的话都是分散的。

    司祁心情好了就挑两个回复,心情不好了就一个不理。

    而后宫所有妃嫔都在围场,也方便了她们和家人见面,早在来前,司祁就召集所有人透露过风声,此番出宫,就没打算让她们回来。

    他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她们与家人商量去处,等大部分人和家里取得联系后,这些人主要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是以宸妃为首的世家之女,家族接纳,离宫后仍可议亲。

    另一部分则是以一些家族不愿接纳的,这些人商量后,决定拿着皇上补偿的银两,找个小城定居,随后再行商议是开铺子还是如何。

    最后一部分则是没有主意的,她们见不到家人,自己也没有想法,最后只能人云亦云的,或是同第二批人一起走,或是单独行动。

    散尽后宫看似简单,可真要把这些人安置好,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好的。

    大臣们还在闹,皇上还在无视,他只紧锣密鼓的,将所有宫妃一一安排好。

    宸妃等等早早被接回家,这些人是最不需要费心的。

    剩下那些就一律平等对待,每人赏千金,再由皇上派遣护卫护送,等她们安定下来再回京。

    等秋猎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准备回宫了,闹腾了一个多月的大臣们才发现——

    人呢?那么多个宫妃都去哪了?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皇上根本没有给他们发表意见的权利,人都送走了,难不成还能再接回来?

    许是有了曹贵人的前车之鉴,一群人蒙了几天,竟慢慢接受了现实。

    后宫妃嫔尽数遣散,最后只留一个林姝姝。

    立后诏书早半年前就下了,只是皇上一直没提,朝臣们也当不知道。

    眼看其他女子没有希望了,这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重担,被迫转移到林姝姝身上。

    等大臣们整理好情绪,请求立后的折子宛若雪花一般接续不断。

    司祁一律压下不处理,又多有在意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没有一句能传到林姝姝耳中。

    直到积压的折子攒了足够的数量,他终于在早朝上提起:“朕近日收到许多爱卿奏请立后的折子,可朕怎么记着,立后诏书早早下了?”

    立后诏书下了,可这封后大典不还没举行嘛!

    他没等有人回答,一挥手,便叫内侍喊了下朝,徒留一群人继续着急。

    司祁偏要等着,等这些人意识到,皇后不仅是他心悦之人,更是他们亲口求来的时候,再行后事。

    是夜,华清宫内氛围一时旖旎。

    司祁捏着林姝姝的下巴,不时凑过去亲一下,直把林姝姝亲得眸中水光潋滟,方才开口:“朕已将后宫所有妃嫔遣散,姝姝什么时候跟你的添哥哥告别?”

    他的语气低沉,细听却不难发现其中的在意和委屈。

    林姝姝一怔,努力将眼中的水光收拢,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皇上……知道?”她问道。

    却不想,她这句话是彻底打翻了司祁的醋坛子,司祁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耳尖:“怎么?还想继续瞒着我?”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林姝姝万分心虚,由于有了贵妃全部的记忆,她有些说不出否认的话来,目光不住漂移。

    司祁等不了她犹犹豫豫,又在她嘴角轻咬一下,追问说:“什么时候告别?”

    “很快了很快了!”林姝姝没法,只能尽快应下,余光撇见司祁眸子一暗,也不知她为何忽然反应快了。

    在司祁开口控诉前,林姝姝先说:“但我要澄清一件事!”

    “澄清什么?”

    “我和添……不是,我和云大人没有关系,之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误把兄妹之情含糊了,直到见了皇上,我才知道什么是喜欢。”

    相处了这么久,林姝姝也算摸清楚一些司祁的想法习惯,专挑他喜欢的话说。

    她知道司祁对她容忍度甚高,也知道司祁尤其受不得她撒娇。

    带着点心虚,也带着点真诚,声音软糯糯的,含羞带怯的:“皇上,你要相信,我只喜欢过你。”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没有人能受得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

    也没有人能在连声喜欢下坚持自我。

    司祁并非圣人,他呼吸一滞,仍想冷着脸,却完全坚持不住。

    他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坚持说完:“那你,尽快跟云添告别,过几天我就把他下放到州府。”

    林姝姝说:“嗯嗯,都听皇上的。”

    话音刚落,林姝姝身体骤然腾空,再回神,她已经被丢到了床上。

    随着身前一暗,司祁附身贴来,随手将帷幔放下。

    ……

    司祁说到做到,第二天就下旨,调派一批年轻官员去往州府历练。

    这些年轻人大多出生寒门,由他一手提拔,忠君之心无需质疑,但行事手段上还不够老练,派他们去州府,也算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考核。

    待任期满,能让皇上满意的,自然会重新调回京城,予以重任。

    当然,其中也不乏单纯是由于司祁看不顺眼的,云添自是在其列。

    但哪怕司祁主观不喜极深,也不得不承认,被林敬之教出的弟子,行事办差上都没得说。

    他做不到将他放在京中,与林姝姝只一步之遥,但大景地域广阔,无数州府,总有一个能安置他的地方。

    对于这个结果,云添怔愣片刻,领旨谢恩。

    而林姝姝虽然说了要同他告别,但想到被司祁折腾的一整夜,到底没敢以身试错。

    哪怕是司祁派人来接她,她也回绝了,义正言辞说道:“本宫既处深宫,自不可随意出宫,这样吧,你帮本宫将这封信转交给云大人,本宫就不去送别了。”

    书信上并没有出格的内容,林姝姝只明确表露了自己对司祁的感情,最后再祝云添早日寻得知心人。

    莫说司祁根本就没有截下书信,便是真的看了,也不怕他又吃醋。

    等林姝姝再回神的时候,才发现京中已无故人。

    不论自愿与否,林家人皆已迁出京城,与林家有关系的,也少有人维持在原来的位置了。

    但不等她哀思,接连求见的女官打乱她的所有愁绪。

    “给娘娘请安,皇上有旨,命臣为娘娘测量尺寸,以制新衣。”

    “可尚衣局不是有本宫的尺寸吗?”林姝姝疑惑。

    女官只答:“臣等不知。”

    林姝姝无意为难她们,虽有不解,但还是配合地重新测量了尺寸,又被问了许多颜色配饰上的喜好,女官门方才离开。

    女官之后,陆陆续续又有礼部的官员求见,还有内侍司的人也来问了许多问题。

    次数一多,林姝姝心中疑云更甚,终于忍不住跟司祁说了,谁知一抬头,却撞进司祁含笑的眸子里。

    司祁帮她梳理着鬓角散发:“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为什——”林姝姝话音一顿,忽然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司祁只是笑,牵着她走向内寝:“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这天之后,仍有许多人来见她,连太后也派了良嬷嬷过来,送了许多首饰珠宝,又传话要她多多珍重。

    林姝姝一律应下,努力平复着情绪,不听也不问,直到凤袍送至华清宫。

    那日她说,她喜莲花,清涟不妖,于是凤袍下摆皆是大片荷花,金丝勾勒。

    那日她还说,她不喜繁琐,于是封后大典上,除却一些必要流程,其余环节全被省略了。

    封后大典定在腊月初七,大雪接连下了三日,终在初七大早放晴。

    严妆、册封、巡游、祭祖,最后于朝前接受百官跪拜。

    朝下参拜声响彻云霄,林姝姝忽觉掌心一热,余光只见司祁将手伸过来,勾住她的尾指动了动,复紧紧握住。

    随着脸侧目光愈发强烈,林姝姝终于忍不住回望,四目相对,她眉眼舒展,粲然一笑。

    作者有话说:

    好啦!姝姝和皇上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和陪伴,笔芯!